《魔女小说家》 第一章 真实性 二零一八年三月三日，初春的清晨，空气还有些冷。 高大的摩天大楼、多线的车道、人行道上的嘈杂是这座城市的主旋律。 归虹区足球场一旁，一个拥有二十多个房间的两层洋馆里，夏寒刚刚起床。 洋馆是租界时代的建筑了，夏寒从小到大都居住在这，出了那个很小的静静的庭院，都市的热闹气氛就令人震撼。足球场旁的拥挤的人流以及每逢赛事时窗外传来的呼喊，都令人无比怀念这份童年。 来到洗手间，镜子里的夏寒有一米八五的身高，帅气的仪表和深邃的眼眸。作为一个高二学生，成绩虽然中游，但热爱打篮球，放到哪里都是女孩子喜欢的样子。 可惜的是不能和她们交往。 因为，我是个魔法使。 这片“往世界”是法力密度极低的世界，魔法资质者甚少，因此我们都是隐藏在麻瓜世界里的孤单者。 为了解决各地溢出的威胁，我们大多在深夜行动，除非突发紧急事态。暮蝉的鸣叫声和我们无关。在深夜的安静中不再寂寞而开始感到平静，也是最近的事。 虽然现在只有纹路师级别（总之就是很低的等级），但我还有最值得自豪的地方，因为。 我的师父，是这个国度乃至这个世界最强的大魔法使。 这就是我，夏寒，备受瞩目的魔坛新星，城市未来的守护者，理智、平衡，用自己的秩序衡量世界的，森林之王。 他就这么抬着下巴在镜子里刷完了牙。 其实就拿自己来说，确实有一点骄傲的资本，虽然资质不算好，但在师父的指导下，我锻炼出最适合自己的技能。 凭借一点点细节感知力，加上这个一招制敌的手段连续解决了十几个棘手的案件，也获得魔法协会会长的表彰，成为“春申市十大杰出青年魔法使”之一。 一切的一切，都让夏寒成为父母最宠爱的孩子。 直到妹妹出现。 半年前，夏寒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夏清一得以相遇，接着妹妹转入了和哥哥一起的申外附中。 可夏寒第一次见到清一时还是被吓到了，因为。 一眼就能看出，十六岁的她是个可爱的混血儿。 没想到老爸还有这一手！ 她的外文名叫karin，但如果叫她清一之后，无论是天然的茶色短发、深邃的青色眼眸，精致的小脸，还有翘起的嘴角都露出更偏向于东方的感觉。 可越是讨厌的东西越能清楚记住，半年相处下来，夏寒真的很讨厌这个妹妹。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一半，她总是站起来，视线自上而下地俯视哥哥， “既然你已经是我哥哥了，就要尽到责任，快去给我倒茶吧。” 常年穿着贵族风格青色丝裙的妹妹和家里的环境很搭，实际上，考虑到妹妹的麻瓜身份，还是不要给她戴高帽子了，因为她的成绩很差。 这小妮子在学校挨骂的时候和家里使唤哥哥可是完全两个模样。 但是现在必须说明了。 ◇ 刷完牙后，闯进妹妹房间的夏寒再也忍不下去了，“必须说清楚，我可不是你的佣人，今天的早饭我不会再送上来了，如果需要照顾的话，你叫月季或者松萝都可以。” “你呀！”妹妹突然从桌边站起来。 等等，哪里不对吧？妹妹这种生物，大清早的不应该赖床的吗？ 她的确在伏案敲击键盘，“为什么要打扰我！哥哥你不知道清晨是灵感最活跃的时候吗？” 是吗？我怎么觉得晚上才是？ “嘛……算了，”有些恼怒的妹妹转过身来翘起二郎腿，“我呢，虽然自己这么说有点不好，但让哥哥照顾一点我可是特别有资格呢，其实我成绩非常优秀哟，文科考试时年级第三，追我的人还挺多的，除了没几个朋友和没有男朋友以外，基本算是秀色可餐哦！” 偏科严重也好意思说，不过你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你的中文该好好纠正了，平时都在看什么书啊你！”夏寒下意识地出门左顾右盼，看看刚刚那句话有没有被人听到。 “啊哥哥，你很期待我看erotische的书籍吗？”妹妹突然叉起臂膀，眯起眼睛坏笑起来。 哟你很懂嘛，不好意思我是正人君子。 “好了啊清一，早饭要冷了，今天是周末不打算出去晒晒太阳吗？” “事业最重要。” 你才多大啊就事业。夏寒突然笑了笑。 这么说不太好，不过我的妹妹确实是个半吊子人气小说家，虽然她写了十几本了，每一本都有很多粉丝，但就是经常断更，网上骂她的读者太多太多，任何一本书的评论区翻出来都是寄刀片的威胁。 其实她的文笔还不错，就是没有耐心写完，每次书写到十五六万字就会被新灵感占据，然后写个临时后记，就迫不及待地投入到下一本书里面。 她的码字速度也没的说，无论早晚都能听见我给她买的红轴键盘的啪嗒啪嗒声。 “你呀耐力就是致命缺陷，连事业这种话都好意思说出来，你这宅女。” “啰嗦，你这个爱管闲事的家伙！” 妹妹甩了一个枕头过来。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可她大清早的兴致确实被我搅了。夏寒决定走之前好好安慰一下妹妹，于是他说，“好了啊，这两天又在写什么。” “《我真的变成了史莱姆》。” 史莱姆，也就是那种常见的低级软泥怪吧。可是…… “为什么要加真的两个字？” “因为小说就是假的啊哥哥，你笨吗？” “意思就是说强调真实性？” 妹妹的脸上突然浮现出冷酷的微笑，是一个带着嗜虐般的笑容，“是哦哥哥。” 管你真的假的你这扑街货，我还有任务呢。 这么嘲笑了一番妹妹，夏寒离开了洋馆。 话说回来。 今天上午师父给的任务，就是去城南的莲花区调查一座倒塌的三十多层的住宅楼。 那里已经被警方封锁，但疑点重重。 最大的疑点就是那个大楼并不是垂直倒下的，而是像被推倒一样倒下的。 因为是新楼还在装修期，没有死者，多人重伤，幸好倒在一片空地上，并没有让其他楼房多米诺一样倒下。 更重要的是，现场留下了黑魔法的痕迹。 一个小时后下了地铁，夏寒翻过隔离带，来到大楼断裂的根部，这里两个警官在等了，他们发现裂开的地面下方出现一个长约数十米的大缺口，粗细不一的钢筋全数断开，而缺口直接通往地下室，因为警方佩戴的监测仪器显示下面的黑魔法气息很重，于是等待魔法使到达才准备行动。 可爱管闲事的夏寒第一个到了，并以师父的名义要求警察放行，让他一个人进去调查。听到他师父的名号，警察也真的这样做了。 跳下了缺口后，在一片漆黑中，夏寒伸手挥出一团火苗，仔细观察起来。 这灰尘漫天的空间里确实没有任何东西，但毫无疑问几个承重柱的裂口都在这里，缺口上印着被黑法源腐蚀的黑色光斑和泥浆。 其中一个承重柱的缺口里露出一片紫色光斑，根据直觉判断，那很可能是这个事故的真相。 隐隐感觉到敌人气息的存在，但又说不出感觉。 被一片黑暗包裹着，这才有点害怕的夏寒润了润喉咙，这才发现早饭茶喝少了，但地下室也没有自动贩卖机，超市更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 虽然跳上去跟警察要一瓶矿泉水也是可以的，但不能让他们发现我是因为害怕才出去的。 “你们有手电筒吗？”他走到缺口下方，对着警察说。 可警察突然露出惊慌的面孔，并对夏寒拔枪。 “喂，干嘛啊你们。”他不满地嚷嚷，却发现抬不起手。 一片泥泞的身体慢慢瘫软下来，就连脑袋都感觉是滑动的样子，脚下似乎生出很多柔软湿润的幻肢，均匀地覆盖在地面。 他看着身旁的玻璃碎片里的红色团状物傻眼了。 我真的变成了史莱姆。 第二章 呼吸系统 时至如今，仍有些后悔。 想对很多人道歉。比如爸爸妈妈我让你们失望了，师父我让你失望了。 这是我第一次任务失败，也不知道怎么变回去。 就这么暗暗对着他们道歉，红色史莱姆蠕动到黑暗深处，然后像一个npc一样静静地呆住不动。 也没有别的办法，如今就这样待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希望不要被人发现然后杀死就万事大吉了。 他终于明白即便是史莱姆这种生物也有可怜的一面。 可隐隐觉得一直不能原谅一个女孩。 那就是他的师姐。 无论什么过错，都没有无法饶恕的道理。 但按理说应该和他同时到达的师姐确实没有出现，是不是她又路痴了？ 算了，事到如今也可以原谅她了。毕竟师姐一直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反正她来不来，事情也不会有所改善，是吧。 “你也差不多该原谅我了吧。” 旁边一团声音突然说。 夏寒被吓了一跳，“哇！你是？！” “喂小寒，我在向你道歉呢。” 光亮中渐渐现出一个紫色的史莱姆。 “师姐？这么说你也中招了？” 高梨是夏寒的师姐无误，她是复兴中学的高三学生，其实她是比夏寒先到的。 “喂，差不多到此为止了啊。” 紫色的史莱姆用粘稠的手缠起一块石子砸向夏寒。 然后夏寒的身体竟然把石子吞下去了，又在脚下吐出来。 好恶心哦。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夏寒问。 疑点有很多。 一、大楼为什么会横向倒塌，很可能是承重柱被选择性爆破了。 二、我们陷入了一个奇怪的结界，凡是进来的人都会变成史莱姆。但敌人的目的是什么？ 所以就这么出去叫警察肯定不现实，除了在这里像真的史莱姆一样等人过来杀，倒不如…… “钻进那个紫色的裂缝看看。”高梨又缠起一块石子扔向承重柱里的紫色空洞。 “这不是你做的吗师姐？” “哪有啊，我一来就变成这幅样子了好吗？” 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可我们的衣服呢？手机也不见了！” “是啊，算了可能变回来就有衣服了吧。” “希望是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寒，你很希望不是吗？” “我说希望是就是希望是好吗？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两个史莱姆一起向承重柱裂口蠕动过去，又为一件小小的事情争执起来。 “你先上去吧小寒。” “我够不到啊。” “你不会蠕动上去的吗？” “我不会啊，你当我真的是史莱姆吗？” “……算了，你踩着我上去吧。” 哎呀好滑。 总之用尽全身力气，夏寒终于钻进了紫色的裂口，师姐也伸出粘稠的手抓住他的下半身蠕动上来，然后一起跳进去。 可进入缺口后的世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因为这是一个漫长的地道，黑暗中的气体很潮湿，正好够一个成年人通过，两个史莱姆也一前一后蠕动过去，蚂蚁和老鼠路过时跟他们打招呼。 两人只好礼貌地回应。 不多时，终于豁然开朗，两个史莱姆才发现他们到达了地铁站的通风口。 透过铁栏窗口向下望去，最新的一班地铁呼啸而去。下面的风景和正常的世界别无二致。 “也就是说这个结界没有闭合，我们还能出去，可以这么理解吧。”高梨说。 “不，我们还得回去，这么出去我们就完蛋了，一定要找到结界破解办法才行。” “可是就这一个单向道啊，不如继续往前？” 两人穿过铁栏继续前进，前方的气体更加潮湿但有一些细缝中透着亮光。 郁郁林木丛生的河边公园里，一群老人在打太极。 “那里就是我住的小区。”高梨努了努嘴。 谁要看你的小区啊。 “师姐你这么不专心的吗？快走。” 上午即将来临，空气慢慢变暖，与此相对，空气清新地想令人吸到肺底。 夏寒大口呼吸着，发现史莱姆的呼吸系统也有别样的趣味，呼出去的气体很粘稠，吸进来的很舒服，但这么做时间久了就很渴，特别想泡到水里，像一个布丁或者果冻一样静静地睡一觉。 到达狭长地道的出口了，将脑袋搁在窨井盖下方听了很久，确认没有声音之后，两个史莱姆一前一后从窨井盖的缝隙里挤了出来。 但包裹住他们的是一片绿景。树木之外没有别的，最近的房子也在林间小路的无穷远方。 周围有其他颜色的史莱姆、幼型独角兽、温顺的金毛狼、害羞的巨型蜘蛛，和小兔子、猫、狗什么的一起玩耍。一旁的池塘里养着两条美人鱼。 “终于到了嘛，你们。”一个深邃的男人声音。 还不能确认声音从哪里发出，夏寒再次大力深呼吸，试著让肺里充满空气。 “欢迎来到飞鸟园，这里是收容可爱生物的地方。”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并不觉得我很可爱。 这么警惕地观察周围，夏寒却不客气地回答，“鸟呢？！” “真抱歉，这里本来有很多鸟，但都被它们吃了，你也知道食物链对吧。” 一个带着银色圆框眼镜的西服男子从树木后面走出。 “果然大楼是假，把我们抓住才是真的吧。”夏寒说。 男子笑吟吟的似乎没有杀意。 “快点适应这里吧，要不要吃早餐。”男子暖暖地笑。 “我吃过了，你这变态。”夏寒很果断地说了，“师姐，快回去！我殿后！” 直觉告诉他这个男的就是个变态，就是不断捕获各种魔法灵魂转换成生物，然后被他养起来。 大概骗了很多人了吧！ “从气息来看是魔术师级别，很难对付哦师弟。”高梨恰到好处地提醒。 大概这一个月来的一些低阶魔法使失踪案件都和这个男人有关吧。 “报上名来，我不会投降的！”夏寒大吼。 虽然从史莱姆嘴里说出来的是很可爱的细细的声音。 “我以前从事的，是叫做画家的奇特职业。”男子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响指，一个腾着热气的咖啡杯恰到好处地落在他的白手套上。 “这完全是一桩买卖，”他抿着咖啡来回踱步，“就和卖画一样，想工作就工作，想睡觉就睡觉。” “想把我们卖给那些魔法使做使魔吗？” 男子点点头。 看来还不是变态，恩。 “其实现在非常羡慕以前无忧无虑的样子，我小时候还写作文说未来的职业就是画家，当时家长老师都笑着说不得了。” 当然动机是因为看起来好玩，可是不会跟别人说的。 他又敲了个响指，把咖啡杯放到刚刚出现的餐桌上。 桌子上有生鸡蛋拌饭和烤鱼。 观察到这个细节，史莱姆夏寒笑了。 “看来你就是神崎宗一郎，据我所知春申市的魔法使里面，日出国来历的只有你了。” 男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坐在椅子上享用这顿完美的早餐，“跟计划完全相反，没想到会把你们牵涉进来。” 什么意思？难道知道我们是谁了？ 喝着汤的宗一郎，今早也是好心情。 “搬来这里后，还没有和你们师父打招呼，真是失礼。” “所以你就在这里一边吃早饭一边和我们道歉吗？” 理直气壮的两个史莱姆靠近了一点。 “要吃早饭吗？”宗一郎问。 “他们都是什么人？”夏寒指了指远处的一片生物。 宗一郎把饭淋上蛋汁，然后夹了一片海苔慢慢品尝起来。 “你们不就不要多问了，和你们师父约好了，她待会会派人来接你们。” 不要多问了？不好意思我很真想管这件事了。 “那公寓楼那里呢？后面还会有被你卷进来的魔法使吧。” “孩子，本来抓满两个结界就会消失，虽然这次你们是白抓了，但以后还是不要妨碍我了。” 怪不得一直悄无声息也不见警局的案底，原来是见好就收啊。 “小寒，别惹麻烦了，快走吧。”高梨拽了拽他。 好吧，总有一天我会查清楚真相的，毕竟现在还打不过你对吧。 但当前最重要的是…… “先把我们恢复吧。” “恢复？不好意思，”男子不怀好意地站起来，“那个结界是单向的哦。” 就是说你们变不回去了。 “啊啊啊啊啊！”我要跟你拼命！ “幼稚。”宗一郎利落地回答。 红色的史莱姆快速逼近宗一郎，而宗一郎抬起手臂挥出一道紫色的空洞。 于是在下一瞬间，红色的史莱姆又回到了原处，它不服气地继续向前突刺，但再一次回到原处。 “别打了小寒。” “不行！这辈子都被他毁了，我一定要报仇！” 这么循环好几次后，夏寒气喘吁吁地趴在草地上成了一滩泥。 “好了你们两个，跟我回去吧。” 远处走来一个藏青色学生制服的女孩。 第三章 沉默弥散 许未央看着地面上，师姐和师兄一同变成了这么可笑的生物时，很快恢复冷漠。 她把黑色长发拨到肩后，用淡然的语气说，“神崎先生，这两个人我带走了。” 未央是夏寒的同班同学，一副清秀的小脸让人看了就会精神焕发，成绩也名列前茅，更是申外附中的文学部副部长。虽然她初三和高一有过两段恋情，但总是很快就分手，因为她实在不太会说话。譬如就像这样，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直入主题。 只知道师父和宗一郎有一点点交情，未央虽然对这种跑腿的细碎活感到愤怒，但也不爱追根究底。 而说到夏寒的立场，和未央初中三年加高中两年，本来两人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直到半年前拜师后才凑到一起。 让魔术师级别的她救我以及抢功劳的确不好，但三个徒弟里，实力最强的确实是这个小师妹。 “你们三个每天早上都这么早起的吗？” 说完这句，宗一郎一口气把味增汤倒进喉咙深处，站了起来。 “你很想说早起的虫子被鸟吃是么？”未央露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其实是这里的鸟都被吃了。”夏寒恰到好处的插话。 “轮不到你说话，你这咸鱼。”未央斜着眼看着地上的红色史莱姆。 你的比喻可以恰当一点吗师妹？再怎么说也接近泥鳅吧！ “早知道，就该多准备一份早饭。”宗一郎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我们可以走了么？” 你打得过他的啊师妹！ “真是讨厌的女孩，我突然改注意了，你可以选择带走一个，另一个叫你师父来领。” 听到这里，两个史莱姆争相跳起来。 “师姐，走。”未央把书包放下后，很果断地转身。 “算了……”紫色史莱姆后退了一些，“还是带小寒走吧。” 不，我这么怜香惜玉的人，当然是…… “师姐，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红色史莱姆果断跳进了未央的书包。 好冷淡哦小寒……我每次都有照顾你的说……紫色史莱姆失落地耷拉成一滩泥。 “走了，师姐。”甩下这句话后，未央把书包拉链拉上。 ◇ “师兄，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冷血？”未央露出无奈的表情。 不知为何，两人独处的时候，未央的语气就会软下来。 地铁上，未央把书包拉开一个角，红色史莱姆终于有机会大口喘气了。 现在是去往江川区，师父所在的大学。对没错，我们的师父还是个大学生。出乎意料吧，但确实是城里最厉害的大魔法使。 “该问这个的是我吧。其实我觉得师父不太会去救师姐……” “我们这个圈子很小啦，毕竟师父的名号在那，相信师姐应该没事的。”未央补充了这句话，似乎让怀里的史莱姆全身的紧张都舒缓下来。 身边的乘客并不这么觉得。 首先，这个高中女生的包里有个奇怪的红色粘稠物体对吧，而且它正在发出声音对吧！ 要命的是地铁里一贯是那种谁也不搭理谁的沉默氛围。大家只好面面相觑。于是这种尴尬就这样在车厢里弥散开了，未央的身边慢慢空出很多位子。 加上史莱姆总是隔着背包在她穿着及膝褶裙的腿上蠕动来蠕动去，她的脸瞬间涨红。 “能别动了嘛咸鱼。” “我好渴啊未央，你有水吗？” “在，在包里啊，你是要我伸手进去拿吗？很恶心的啊。”未央满脸通红，都快要冒出蒸汽了。 怎么说夏寒这个家伙，虽然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但总是让别人对他的奇怪举动没辙。 算了，史莱姆摊下来，不自觉地隔着书包把未央的右腿包裹起来。 “你，你干什么啊？！” “我休息会啊，要不你把我放到旁边不就得了。” “对了啊咸鱼，”未央并没有放下他，而是望着地铁窗外、锯齿状的城市天际线说，“你有看过诗逆（schnee）的小说吗？” “啊，没，没有，没看过。” 从这个反应可以推断出某个人的笔名，其实夏寒看过一两章，却怕丢脸而不敢说。 不过未央这份失落的表情不太好理解。 难道说她很喜欢我妹妹的文？ “其实她的魔幻写的不太严谨，但很容易看进去呢，不过真要看了就糟糕了，大概会很急切地期待作者继续写下去吧。明明票都投过去了呢……真有想杀死她的冲动……” “对了对了，”夏寒立刻岔开话题，“我老妈要我传话，谢谢你妈送的桑葚糕。” “嗯？味道怎么样？”未央朝着远处的天空笑了笑，“会很苦吗？” 其实夏寒并没有吃，而是被某个宅女吃光了。 “没什么啊，反而说挺清淡的。” 其实只要老实回答好吃就可以了，但不知为何夏寒对未央就是说不出这种应付的话。 “是嘛，不，不好吃吗？”这次未央的态度一转，变成惊慌害怕的样子。 “是你，还是你妈妈？”夏寒很直白地问了。 “为、为什么要问是谁做的呢？” “或许味道不一样吧。” 未央开始回想制作过程，开始把眼珠转向左上角然后回想放了多少糖。 很差劲把这个史莱姆，不过这是他们近来仅有的交集了，并没有别的话题可说。 未央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是我做的。” “很好吃。” “是吗？”她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仿佛好吃是理所当然一样的。 史莱姆见怪不怪地呼了口气，从过去的经历来看，这位魔法世家许家的小妹总是冷不丁地切换回这种不搭理人的状态。 “好了啊说正事，现在的当务之急……”红色史莱姆把头埋下去，让自己变成一团泥思考了一会又抬起头。 似乎变成史莱姆之后智商也下降很多的样子，他并没有什么头绪。 “先找师父把你恢复吧……” 也是，按理说师父作为大魔法使，一定有办法破解这个诅咒的。不过更重要的还是怎么救师姐吧。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那个飞鸟园的？”重新开启推理模式的夏寒说。 “在地下室出现了一个传送门啊，怎么说？” 就连刚刚出来也是通过传送门，因此我们并不知道飞鸟园的确切位置。 “是不是独立空间？”夏寒自问自答，“不对，路上有经过地铁。” “对方是善用空间法术的家伙，”未央把背包放到一旁的座椅上然后翘起二郎腿，“疑点有很多，光是公寓楼底下的空间异常就能感知到，对了咸鱼，”她一本正经地转过来，“那里的法源分布很异常啊，你事先就没有做分布感知吗？” “哪会想到会有那么棘手啊，而且连强烈的气息也没有，所以就直接跳进去了。” “你真是个……” “咸鱼我知道，能别说了吗？” “师兄，你真的很会惹麻烦，师姐也是。” “早饭没吃吧。” “说什么啊你，马上到站了。”未央立刻站起来，又把背包拉链合上背好，又漏出一条缝让他呼吸。 这个看上去冷漠，实则一被关心就容易脸红的家伙，虽然以前没有和她搭档过，但我已经非常清楚她为什么这么讨师父喜欢。 ◇ “我们回来了，师父。” 一片净白的教室里是一股略略刺鼻的水粉味，画板、凳子、颜料桶和石膏像错落无序地分布在各处，很难找到落脚点，未央把书包打开，接着把熟睡的史莱姆放到地上。 沙沙沙，沙沙沙，教室里只有铅笔在画纸上大幅度滑动的声音。 “我们回来了，师父。”未央重复了一边。 “回来啦未央，你哥哥晚上突然有训练呢，要不陪我逛街吧。” 沙沙沙，沙沙沙。 “真是抱歉师父，”刚醒的夏寒忍不住说了，“我变成史莱姆了，请把我恢复吧。” “史莱姆？！” “是啊师父，我知道只有你可以……” “你想多了吧小寒，就这么适应新身份吧。” 这么说完，师父从画板背后探头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风衣的红发女子。 第四章 新身份 “就这么……适应新身份了？！” 刚刚码完字洗完澡，一个人在暖和的房间里呜哇呜哇地吃着热腾腾的米糊时，夏清一就被抱着软泥怪出现的许未央吓到了。 按理说这种宁静的深夜一个人看点美剧，点着熏香发一会呆，或者听一会电子音乐的她正在开始犯迷糊……目前的房间里，不管哪一个细节都是正确的吧。 可现在在我床上的那个红色粘稠怪物确实是我哥哥对吧。 本来以为这个世界一个人过就可以了，没想到还多了个宠物。可就算是这样，世界还是和我们没有关联地运转着。 “你能听懂吗清一？”红色史莱姆有些失落地呼了一口气。 “听得懂啊，哥哥饿吗？” “米糊好吃吗？” “自己过来吃，我可不想抱你。” “恩……” 人类有着天然的适应能力这点是可以确定的，可靠在墙边站着的未央不这么认为。 “你们能说点关键的好吗？”她走到桌面抿了一口松萝泡的红茶，“按照师父的描述，这个宗一郎不过是想把师兄师姐卖个好价钱而已，之后就会为他们解除诅咒。” 也就是说恢复人类身体还是有希望的。 “赎金多少？”清一面露难色把哥哥捧到桌面上，然后开始一勺一勺地喂他米糊。 “五十万，一个。” 对于夏家不算什么大事，可高梨的父母都是麻瓜的工薪阶层，这个数字可不小。 好在师父不知为何也很有钱。 “但师父拒绝了，叫你哥哥适应这个新身份。” 至于师姐，就随她去了。 “真是个冷血的师父，不过啊哥哥，你们演的戏真好看，可以不用装了吗？” “我是认真的清一，这个世界真的有魔法。”史莱姆把嘴巴凑到纸巾盒面前，清一为他擦了擦沾满灰色液体的嘴。 麻瓜妹妹可能还不清楚真相吧，没关系，就算是花一整晚也可以跟她解释清楚…… “这样啊，我还是很安心呢。”清一拢了拢青色棉睡衣走到床边，检查哥哥有没有在她的床上留下什么恶心粘液，发现没有之后放心地坐下了。 看来这个脑洞很强的妹妹不用我担心了，恩。 所以就这样接受新身份吧…… 当然不。 当下的目标除了恢复人类身体还有找到师姐。 但问题是根本没有办法主动找到飞鸟园。 “其实我和未央已经计划好了，这个宗一郎一定会再次犯案的。”夏寒跳到键盘旁，“我们明天分析他的作案风格，找到下一次机会再次找到他，然后……” 送钱给他。 夏寒正想这么说，却发现妹妹突然光着小脚丫盘坐在床上，抓起头发露出很痛苦的表情。 真的假的啊，难道我写的真的就真的了？这么喃喃低语着。 “你在说什么？”未央问。 “我是说其实我有写……” “等等！”夏寒大惊失色。 这是个很关键的时刻，因为…… 千万不能让未央发现我妹妹的真实身份！要不然她立刻就会杀死妹妹的！ “好了啊未央，已经十点了，明天我们上午去警局，下午去魔法协会先这样定了吧，至于今晚你就睡我家如何？我叫月季帮你安顿房间。”夏寒用极快的语速说完。 “多有打扰，那失陪了。”简短地点头致意后，未央离开了房间。 清一歪着脑袋困惑哥哥为什么打断她，可又在下一秒陷入失落。 难道是经常断更对我的惩罚吗？哥哥就真的变成史莱姆了？无法回去什么的？隐隐觉得自己突然有了奋斗目标，清一在怀里握起小拳头，然后呆呆地笑起来。 这就是夏寒懊恼的地方，这就是这个有点神经质的妹妹，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她一定认为和她的事业有关系，要是真的这么轻易地建立联系，你不就成造物主了对吧。 还是敬而远之吧，就和她说…… “啊，史莱姆？”即便是她的手机里也能传来清晰地声音。明明只是微弱的语音对话却传到了夏寒耳边。 他不自觉地从桌上一跃跳到床上，看着妹妹手机里的那个聊天框。 “你刚刚给我拍照了！” “没有啊哥哥，这是我的作家朋友，她很厉害呢每一本都是精品，不过她写女频古言哦。” 清一把手机转过来，确实没有拍照，而是在视频。 屏幕里是一个小圆脸的少女，一副团子头帮着金色发带，白色对襟毛衣和罗裙，一片粉色的闺房里，墙壁上挂着几张古风美人画。 “你好史莱姆，我是西荷。” “有姓西的吗？” “笔名啦。”西荷暖暖地笑，“哇这个史莱姆真的会说话唉。” 那是当然……不不不！ “喂！清一！挂电话啊！” 你不知道我变成史莱姆这种事情根本不能传出去的吗？ “哦，抱歉啦西荷，这是电动玩具啦，下次再和你视频哦。”清一笑了笑挂了电话。 “你们作家都神经质的吗？”史莱姆对妹妹发出斥责。 “精神分裂是基本功啊，比如我有代入哥哥的角色写哦。” “不是吧，你真的把我写成史莱姆了？” 夏寒在简单回应之后，清一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 平常应该是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的兄妹俩，今晚的话题突然多了起来。 或许因为哥哥的遭遇真的很可怜，所以清一对他一贯不耐烦的表情也消失了。 “巧合吧，啊对了，我给你洗澡吧哥哥。”妹妹突然很喜欢地把史莱姆放到膝盖上。 你觉得我能拒绝吗？ 清一一边捧着史莱姆一边去往浴室，深夜的洋馆走廊只点着壁灯，如果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话，看到一个少女捧着一个怪物旁若无人地走着还有点吓人。 拖鞋正不太高兴地点着地面。 “也是呢，因为听哥哥的描述后我也觉得很奇怪，因为我的剧本跟你完全相反哦，比如变成史莱姆的其实是妹妹……哥哥在帮她洗澡这样子……” “你这么恶趣味的吗？算了我可没空跟你聊剧情……” 失落之余，清一重新眨巴着那双青色眼眸盯着夏寒。 吱呀一下推开浴室门，却发现淋浴间里正腾着热热的雾气。 “谁？！”警惕的声音。 是未央在洗澡嘛……我们等等再过来吧妹妹。 “是清一，打扰了。” 清一捧着史莱姆就这么进去了。 未央只以为是妹妹一个人，便哦了一下，继续冲洗起来。好在淋浴间是毛玻璃隔开的。 尽管夏寒脸红也没人看得出来，他也不好意思把脸转过去偷看。 于是清一取来一个脸盆接了半盆温水，然后把哥哥放进去。 “温度还好吗？” 你这么会照顾人的吗？平时怎么没发现啊……夏寒只觉得很感动。 “喂哥哥，温度还好吗？”清一用手指戳了戳史莱姆的脸颊。 其实清一只是在从哥哥身上取材而已，比如触感啊什么的细节问题都要一个一个问哥哥，这样才会描写得细腻。 可有人被吓到了。 “你，你们俩一起洗澡的吗？！”毛玻璃后面的女子立刻缩着身体捂住自己。 ◇ 一通训斥以后，未央抓起浴巾冲回房间了。 被这么一说虽然感觉上兄妹俩被当成了变态，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要说兄妹关系，夏寒和夏清一并不觉得他们有亲生的关系那么僵，也没有领养的那么可以发生很多遐想，总之是一对奇怪的兄妹关系。 因为当时领着她出现在门口的父亲说，这孩子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了，父亲确实十几年前有过出国游学的经历，当时他大概犯了错，夏寒也只能这么理解。 可奇怪的是母亲就这么笑吟吟地接纳清一了，甚至清一住进来之后，母亲会经常给她买衣服和书本，频率是夏寒的三倍有余。 血亲三代以内禁止暧昧这点两人是共识，但穿着睡衣的妹妹确实在帮哥哥洗澡，这并不是暧昧，而是她的事业。 头一次被她的小手这么挠着，全身的骨头都软了。（并没有骨头） 夏寒陷入惬意的状态，眯上眼睛满足地融化成一滩泥，而起来的时候温水少了一些，夏寒身体上的光泽也明亮很多，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红色的大果冻，恶心感消失很多反倒显得滑滑的很可爱。 如果说是恢复活力的话，水份是基本的，但最好还是有营养成分，所以喝粥吃菜还是要的，因为消化系统很差所以最好吃流质食物，刚刚的米糊就挺好。 这么总结下来，也就是说，夏寒已经成功适应新身份了。 “哥哥，一会要一起睡吗？” 一边这么说着，清一不等他回答就用浴巾把他裹起来。 明白她大概对我的身体有兴趣，但我不能轻易和她搭上关系。 “算了，其实我睡水里会更舒服。” 如果是四五十度的温水的话会更好，但是要经常换水。 可清一没理他，只是想要确认史莱姆的触感，所以直接把他放到被窝里，然后坐在一旁打起了闺蜜电话，确认很多细节之后的清一开口。 “哥哥今天出去和未央姐购物了是吗？” “……呃，购物？” 这你都知道？难不成你有什么密探？ “未央姐来的时候拿了很多购物袋啊。” 可能是不能适应和妹妹聊这种日常话题吧，史莱姆索性闭上眼睛。 然后发现他根本无法躺下，只好软成扁扁的一片。 你还别说，这种全身软下来的感觉……好舒服…… 加上妹妹的被子里总是有一股薰衣草的芳香，夏寒很快就进入睡眠状态了。 “这样啊，没有给我带什么礼物吗？” “没啊……” 听到这里，软软的身体被用力弹了一下。 很痛的啊！你就不能聊些正经话题吗？史莱姆朝床边蠕动了一小会。 “好了啊，明天我还要去警局，早点睡吧。” 希望不要被当成自首的就好。 清一突然伸出小手拽住史莱姆， “明天，可以带上我吗？” “好了你乖乖在家码字，别给我添乱啊。” “可，可是……” “可是什么？” “飞鸟园……我也有写到。” 第五章 黑铁窗 深夜十一点，未央穿上清一送来的米色格子睡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窗边望着夜色。初春的空气中透着凉意，其实这么回家也未尝不可，但不知为何愿意留在这个枯老而平静的洋馆。 安静、寒冷、朽木味道如陌生的世界，只有夏家母亲来打了招呼，寒暄几句后又留下一盘切好的橙子和一瓶热水便回房了，这静谧的房间里站着的美人如同一张相片一般，令人忍不住停止住时间。 孤寂、无言、迷失。 所有的一切，角落里泛灰的钢琴也好，古铜色的床头灯也好，无不让人感到随着岁月一起消逝。 她抱紧了自己。 大姐两年前失踪、哥哥又放弃了继承权，那么对风火双修的许家而言，未央将面临什么不言而喻。 在一切都冷却和割裂的世界上，只有寒风依然活着，令全身的骨和血跳跃起来。 以及手臂异常痛楚，想要反抗什么一般发出粉色的荧光。 所以说，所谓残缺、痛苦大概就是这件事情。 她拢了拢睡衣，试图用物理方式让自己暖和一点。但即便如此也不会感到热或者冷。 即使是这样的夜晚却也能感到温馨，因为隔壁两人叽叽歪歪的声音时不时会传过来。 试着去考虑他在那边做着什么，有什么意义，但归根到底这段时间她的任务都和帮他解决麻烦有关系。 世上本无事，但这个爱管闲事爱惹麻烦的家伙总是会让未央跟着忙碌起来，这种寂冷生活上的一剂麻醉针，不过是唤起过去她的嗜好而已。 两年前的暑假，初中毕业的未央遭遇了火灾而被送到医院，全身都被烧烂，索性火焰对她是生命根源一样，两个月后就恢复了完好无损的发肤，但不能对此接受的麻瓜友人只能把她当做怪物。那之后昏睡了半年，而到了高中入学时，所有人都对面容完好的未央露出惊讶和恐惧之色，只有一个男孩除外。 怎么说好呢，无法对这段记忆确认，但加上言语渐少，大家都开始远离她是事实。无法完全相信那个入学时的记忆，或许被篡改或者抹除也未可知，但毋庸置疑这段记忆不可磨灭。 身上残留的灼烧感也是。因此每次施展法术都会让疼痛苏醒，如果是风系法术则会让痛苦加倍。 又恰恰是这份痛感提醒她的实感。 我是真实存在的、活着的许未央。 正因如此，深夜出行或者浅眠，把窗户大开用冷风拍打自己的肌肤，重复着过去的行为，大概这样一来便能确认她的存在或者意义。 就这样对着窗外这样发呆很久后，咚咚咚。 “未央姐，可以来一下吗？” ◇ “这么说起来，不能说你没有责任吧。” 温暖的、用青色墙纸装点的闺房里，听完清一讲述的故事后，坐在椅子上的未央露出冷静的眼神抬起头来。 因为两年陪伴她的只有文学，但眼前这个坦白后妹妹确实是她恨不得烧死的家伙。 夏寒很有觉悟地跳到桌上并靠近未央，一起用责备的眼神注视清一。 窗户还是老式黑铁窗，现在只是反射着温馨的房间里的两个少女的影子，而窗外的黑色树影后，足球场打着朝天的灯火，似乎有喧闹的演唱会，夜空恍如炼狱般的喧闹世界。 “确实……”清一低着头把两手套进袖子里，“小说里飞鸟园的描写和你们的描述一模一样嘛，不过别的故事都不一样，所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巧合。” “如果真的有关系的话，那么可以确认的有两点，”未央站起来走到墙边捏着下巴说，“一个可能是名字的问题，主人公真的变成了史莱姆。” 你能别打击我了吗？史莱姆不满地跳了跳。 “二就是结界的权限，我问你，”未央注视清一，“你这段是怎么写出来的。” “就是脑子里有啊……”盘着腿坐在床上的清一抓了抓头发。 未央随随便便地拢了拢米色睡衣，脚踝和脚背光洁而细瘦。 “你冷吗未央，要不你们进被窝再说吧？”夏寒说。 未央没有理他，“不了，麻烦……你们帮我沏杯红茶就好。” 清一的房间里有简易的洗手间但不能淋浴，旧式的洗脸水池里并列两个水龙头，以前改建的时候区分厨房用水和卫浴用水而特地改造的，但地下室净水器报废后发现净水器厂家已经倒闭，因此其中一个被轮胎橡胶片和铁丝包裹起来。清一对泡茶也很熟练了，虽然她喜欢喝花茶，但是作为搭配，房间里也备着川宁袋泡茶。 在清一去洗手间的时候，史莱姆开始补充了。 “其实刚刚我也看了文章，确实和我们的事情风马牛不相及。” 大概是妹妹变成了史莱姆，莫名其妙被抓到飞鸟园，然后被哥哥买过来收养的日常故事，哥哥不知道史莱姆就是妹妹，于是整天带着史莱姆出去找妹妹，大概就是这样的故事。 糖分很高，还没有出现战斗情节，加上她的骂名传遍全网，因此看的人也很少。 未央叹了口气，打开电脑重新翻看了飞鸟园的描述，确实一模一样。 “这种事情巧合的概率越来越低，”未央接过清一递来的红茶，然后放在手里暖着，“清一，你写到飞鸟园是什么时候？” “唔……前天晚上吧。”坐回床上的清一朝天花板看了看。 但我们陷入飞鸟园是在今天早上，也就是说是妹妹写出来的？！ 不……飞鸟园是很早以前就存在的！ 那么…… “我猜……”未央眯起眼睛，“你能感知到飞鸟园的存在。” 我也觉得！ “可我不知道它的位置啊……” 突然想到一个厉害的主意，夏寒说，“我觉得妹妹很可能掌握结界的改写权。” 思绪慢慢沉陷到这个二律背反里。 因为迄今为止的思考方式都基于我们对现象的认知吧。 结界的作者是宗一郎，但并没有完全闭锁，他对于自己的飞鸟园是否会产生异常也不可知。 甚至有可能，妹妹确实有一种能力，就是悄无声息地创造出了那个世界，然后替代掉他的结界，而宗一郎对此竟然没有感到一丝违和感，是因为妹妹的能力或许附带了催眠效果，让宗一郎接受了那样的设定。 如果这个立论成立的话，到底是先有飞鸟园还是先有妹妹的小说，这就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妹妹的权限到底是只读还是可以改造，如果要验证，也确实有一个办法！ “清一，你现在就写下一章，就是史莱姆变回来了！” ◇ 看着屏幕里，刚发布的下一章只有“史莱姆变回来了”这几个字，史莱姆无奈地摇了摇头。 即便是要求妹妹再补充一句“史莱姆真的变回来了！”也没有任何效果。 反而是评论区出现了一片骂声。 你个扑街货！暴力完本！再也不看你的小说了！真的给你寄刀片了！ 心灰意冷的妹妹无奈地把这一章再删掉，然后又是一片骂声。 “啊啊啊……不写了不写了！”清一心烦意乱地拨着头发。 “要不要删掉飞鸟园那一段试试？”夏寒似乎不明白妹妹为什么生气。 好吧……清一耷拉下肩膀，找到那一章，按下删除按钮，接着屏幕上弹出一个警告框。 “诗逆，您现在已经进入小说网作者黑名单，从今天起发布过的章节不允许删除和修改。” “啊啊啊啊啊啊啊！”用愤恨的小拳头一下子砸在键盘上。 对不起妹妹……史莱姆凑到她的手边，清一摸了摸史莱姆软软的脑袋又很快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然后把他抱在怀里。 “这样吧，明天还是先去师父那里，如果说结界原理的话，她应该最懂了。” 这么说完，未央按了按眉头捧起杯子走到门口，又低垂下眼皮，“晚安，师兄。” 从来没有被她这么打过招呼吧……可史莱姆的心情也很低落。 “晚安未央。” 也只能按照师妹说的，还是得去求师父，就算她不帮我，帮忙分析一下妹妹的能力也可以吧。 “你们师父真的这么厉害吗？”清一合上门，把史莱姆抱到被窝里。 “怎么说呢……半年前，她差点杀了全城二十岁以下所有的魔法使。” 第六章 红黑螺旋 遇到师父的那一次，是在半年前一个青年魔法协会的交流会上，地点是浦东证券大厦对面的酒店顶层的宴会厅，当时春申市的魔法界各家族的子女和年轻学徒们都入席了，宴会厅里挤满了上百个好奇又兴奋的孩子，但聚会开始时，所有的大门全都消失，变成了红黑螺旋的空洞。 那种令全体陷入恐惧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 一角突然亮起了一个向下的楼梯，所有人都冲向那个避难出口的时候，只有三个人没有逃走。 当大厅里只剩下我们三个时，一个身着红袍的女子走过来。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徒弟了。 迄今为止都没有人敢提那次聚会。因为从结界生成的速度来看，十几道红黑螺旋的生成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同时那个女子也曾是令另一个城市感到恐惧的人物。 结界的作者叫柳真。 要形容她的话，可以说是一个脾气容易陷入极端的美人。 大部分时间是比较温和的，但她一旦冷漠，一个眼神就会让人打战，热情的时候，全身的骨髓都会被她沸腾。 虽说制作结界是她擅长的方向之一，但她也有麻瓜身份，那便是思源大学的大一学生。 但正式入师门之后，我们三个才发现她的真面目。 接受警局、安全局、魔法协会以及私人的委托来处理城市各处的棘手案件，并收取高额的费用。 当然，我们三个累死累活的徒弟一分钱都没有拿到。 师父应该说是一个很孤僻的家伙，即便是她的专业教室里，通常也只看见她一个人补习作业。但不知为何我们三个都对她更崇拜了。 因为听到她的名字后，连父亲都表示一定要请她来家里做客，钱唐市的大伯和姑妈也打电话过来要我们好好招待。 于是洋馆二楼的最西边一个房间便腾出来留给她，但因为和学校太远的缘故，来了一趟后她一直没有过来住过。 至于师父的住处，她并没有住校，而是住在远离学校的、城市更加西南角的一个小山头的一座破旧的老庙里，不通电不通网。 三个徒弟去过一次，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荒地。 原来是农村用地留下的一座百年老庙，一直没有修缮香火也不旺，也没有和尚，产权一直算村民共有，临到政府拆迁时，关于这块百米见方的土地起了一些矛盾，总而言之不知道师父找了什么关系，花了一笔钱就把这片土地买下了。 后来才知道师父为什么看上那块地：虽然周围是很违和的农村，但是挖掘机向下挖了五六米后发现了密密麻麻的、粗壮的、发光的红色树根一样的东西，于是师父借助这个叫灵脉的东西为她的住处打造了结界，进入结界后周围不再是农村，而是一望无际的海滩，海风的呼啸和海浪的拍打声都逼真无比。 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就是喜欢这种孤零零的感觉，电话总是不接，如果没有课业的话总是见不到人影。 因此大部分时间，师父的事务都是由另一个人打理。 ◇ 次日清晨，在专业教室没有发现师父后，未央背着书包来到了思源大学对面大楼的第二十层，一个狭小的办公室。 现在这个不到十五平米的、只有一张桌子的房间里，坐在桌子后面扎着长辫、穿着西服西裤的女子，就是师父的合伙人叶凝然。 那么，言归正传。 办公室门框旁挂着“春申市真如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的铜牌，营业范围很多，从贩卖婴儿尿布、制作膨化食品、举办会展活动、到室内装修设计什么都有，但业内人士都叫我们真之事务所。 最难以置信的是，这个什么事都不干，仅仅给我们发消息传达任务的叶凝然…… 竟然有工资！ 更气人的是，她每天的工作，就是……炒股票。 我们赚来的钱都被她拿去做投资了，至于赚钱还是亏钱，我们三个也不知道。 “问题我都知道了。”凝然注视桌上的史莱姆，“虽然这件事我确实闻所未闻，但我以前见过这样的案件，小寒，我感觉你的妹妹真的有结界改造的能力。” “仅仅通过大脑吗？” “准确的说是把脑中的世界通过文字沉淀下来的那一瞬间。”凝然抿了一口茶，又走到一旁的饮水机旁咕噜咕噜地续上热水。 “如果是结界改造权的话，结界和妹妹的小说到底是什么关联性呢？” “名字，大概吧。”晃了晃茶杯，凝然突兀地注视史莱姆。 飞鸟园三个字让妹妹的脑电波和真实的飞鸟园主人的神经中枢产生了某种感应，让宗一郎很快接受了妹妹对结界的改造。 也正是如此，园里的生物大概都是可爱的而不是凶狠的。 “但在确认之前，你不能让你妹妹乱写了，因为确实有很多年轻魔法使被困在里面了。” “一共多少个。”用勺子给史莱姆喂水之后，未央站起来走到窗边。 “有通报的是九个，平均三天增加一次的样子。”凝然说着如此随意的话，瞥了一眼桌面日历，三月四日。 昨天是三月三日？那么下一次就发生在三月六日？ “也不见得，得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给他利用。过去的失踪案都不在同一个区域，关联性很难查找，这种事情警方不会管的，也许是魔法协会的疏漏也不一定。” 说完，凝然和未央一起看向史莱姆。 “看我干嘛，我爸只是副会长好吗？” 凝然嘲笑一般地吊起嘴角，这幅样子显得她温柔很多。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很奇怪吧，”未央转向窗外，把窗户轻轻开了一条缝，“为什么这么严重的失踪案魔法协会到现在都不公开？哪怕是其中一两个受害者的情报也好，却一直没有类似的东西出现……” 似乎也没有怀疑宗一郎的做派，而那些第一时间就冲进去试图解决问题的莽撞的年轻魔法使们，失踪或者阵亡是以往常有的事情。因此从头到尾都能在台面上解释清楚。 更何况每次只抓一两个，这种失踪的频率比小孩被拐卖、电信诈骗什么的可低多了，警方也不会去重视这么小的案件吧。 ……也就是说，不是事情不易察觉，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公开吗？ 宗一郎说是要卖给魔法使们……但被抓住的大多都是身份卑微的，没什么家世背景的孩子们。 总觉得事情越来越不简单的感觉，就连学姐也叫我别管了。 不，关键不是这个…… “你别乱怀疑了未央，就算追根究底也救不了学姐吧，还是趁着两天后的机会好好利用我妹妹的能力吧。” “也是。”未央叹了口气。 至于妹妹的能力，目前可以判断的是，她大概对于飞鸟园有改造权，那么…… 或许是考虑到下一次进入飞鸟园的关键，史莱姆突然很兴奋地跳起来。 “我们回家，一起帮她写下一章。” 第七章 无心之失 半信半疑地将这句话说出，史莱姆注视着未央。 可未央竟然仿佛试试看一般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这种帮妹妹写小说就能帮助我们作战的事情，真的可能吗？ 一定会有什么矛盾吧，史莱姆朝未央努了努嘴，未央继续喂了他两口白开水，一边品味这暖暖的味道一边让软软的思维活跃起来。 妹妹为什么会有这个能力呢？爸爸说妹妹是麻瓜，又说了她是同父异母的妹妹。 魔法血统是可以直系相传的，所以这两句话本来就很矛盾吧！（问题是我为什么到现在才发觉。） 可妹妹身上确实没有回路唤醒的气息。 所谓回路，极端来讲就是魔法使的电路系统，是将身体能量转换为魔法能量的东西，产生出来的能量被称为自我法源，对于麻瓜来说可能是很羡慕的存在，但魔法使们并不这么认为。 任何一次施展法术时，全身都要承受电流一般的痛苦，久经锻炼的人才会对这样的痛感麻痹。 妹妹是没有回路的，又或者说，妹妹的回路没有被唤醒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但她确实对结界有一种控制能力，否则不会那么巧合的。 至于结界，也就是用物理或者非物理手段隔绝出来的空间，有些没有闭锁的结界仍然可以接受电磁波等等传递，而有些完全封闭的结界则屏蔽一切外界沟通。这样的恐怖空间就被成为结界。 而在结界里的控制权大部分都是结界主人的，外来人甚至隔得很远的距离获得控制权是很难想象的事情，而宗一郎的飞鸟园让死亡或者失踪变成了一种荒诞的东西。 然而，被变成使魔也并不意味着死亡，这就是宗一郎暂时没有得到处罚的原因之一吧。 是因为，使魔和主人缔约的时候会附带条件，比如契约时间是多久，或者达成了什么条件，使魔就会解除契约恢复原来的样子。虽然也有不带条件的死缔约，但如果使魔自己不同意的话，契约是不会生效的。 因此大部分被宗一郎诅咒成为生物的孩子们，面临的结局就是成为使魔，适应新身份，和主人缔约，努力完成任务求得最后的自由。 然而，妹妹的能力并没有携带恶意，她仅仅是改造了结界本身，或许环境更好了，使魔们变成了更可爱的东西，逻辑上来讲，她不能算是帮凶而是无心之失吧。 因此，就算回去帮她写新章节也仅仅是改造环境，比如地上多一把剑多几个陷阱什么的，只有这样做才能有利于我们和宗一郎谈判乃至战斗。 那么到底怎么改造法呢？目前我只是个史莱姆，可以确认的是我的能力只有冲撞，而且被冲撞的人感觉还是软软的。 也就是说唯一的战斗力只有未央。 不对，那样一来不就是过去送死了？ 魔术师六段的未央在没事的时候一贯沉默，虽然她是个长发翩翩的美人，但不爱交际，仅仅的运动就是师父对她要求的跑步，这也是一个人可以办到的事情，就算是作战她也是独来独往。 虽然同为魔术师，但三段的宗一郎是一个善用空间法术的家伙，情报有限，怎么战胜他的办法怎么也想不到。 “咸鱼，园里只有七个生物，并不是九个。” 摇晃的地铁车厢里，未央的话把史莱姆的思绪拉了回来。 “七个？你已经数过了吗？” 随口问着，未央望着远处点头。“我看到了，史莱姆两个、独角兽一个、美人鱼两个、金毛狼一个、蜘蛛一个。” 翘着的细唇轻轻说着，令人很安心。 “哦，看来已经有两个卖出去了啊。” “虽然已经留下了坐标刻痕，不过仔细感知还是找不到。”未央一脸担忧地补充。 原来她已经做好应对手段了，一路上都没说！ 不过还是被宗一郎反制了吧。这个对手有点棘手啊。 “我说未央，人要是鲁莽的话，都会落得这种下场吗？” 要说鲁莽夏寒也算不上，却确实因为对方隐藏了气息而大意。 “说不清楚，”未央摇了摇头，“不管在过去还是现在，我都不认为鲁莽和勇气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因为……” 鲁莽仅仅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而已。 又或者说，鲁莽是失败者的墓碑，勇敢是胜利者的王冠。 被热血所迷住的人都会走向这条路，结果，就形成了一大批鲁莽而死的悲剧人物和少有的谋而后动的成功者。 回想起来，其实三个人都算鲁莽，要不然师父也不会选我们对吧。 相对而言，三人里面最有战术素养的算是未央，可她突然对这个话题像是无法接受般地皱起眉来。 “不开心了吗？”史莱姆在背包里跳了跳。 不开心？——开心又是什么？ “学习、工作等于麻痹自己”、“战斗等于麻痹自己”这样的结论如此自然地纠缠着她，大约回忆起小时候还信誓旦旦地对父母说要修行成为大魔法使。 可未央确实是一个不把时间表排满就会变得不安的孩子，无论是学生会的事物、作业、师父交代的任务她都会不折不扣地完成，虽然脑袋里有很多烦恼想一个一个冒出来，嘴上却怎么也利落不起来，一旦空闲下来就一定要找一本书，再生涩都要看进去。 时间是上午十点。 “对了，要不找你哥帮忙？”史莱姆接着问。 如果未央的哥哥在的话，或许胜算就高很多。 地铁一号线的这一站正好是龙华区的繁华商圈，也是思源大学的市区校区所在，未央的哥哥正在这里参加acm竞赛的集训。（acm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 思源大学曾代表国家多次获得竞赛冠军，这份天赋和对荣耀的追逐之心或许也是未央的哥哥放弃继承权的原因之一吧。不过充满运动细胞的夏寒对电脑实在提不起兴趣，所以也不明白未央的哥哥到底在瞎忙啥。 见未央没反应，史莱姆补充了一句，“顺便吃点小吃吧？” “那就，下来吃点吧。”未央朝史莱姆呆呆地笑了笑。 这幅样子真是罕见，夏寒明白大概是自己的样子很可爱导致这个女孩子一下子失去了戒心。 “吃什么？”史莱姆问。 “炸咸鱼。”利落地说完，未央背起书包走出车厢。 大学北边有一条小吃街，穿过一条两人宽的小巷就可以更快到达。虽然附近有一些外国来的小偷，但涉外加上金额不大就这么存在下去了。 地铁里呆久了确实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熟悉这条路线的未央朝那里走去。 正当史莱姆憋着一股劲想反驳的时候，却只听到呼呼的风声。 狭小的巷子阴暗而潮湿，接近正午的阳光在头顶闪了一下。 “喂，咸鱼，头好晕……” 史莱姆跟着天旋地转。 扑通。 未央眼中一黑，栽倒在地上。 “怎么了？未央！不舒服吗？” 史莱姆开始不安地在书包里跳动，使劲挣脱开拉链。 “很久没有人来这里了吧，不过这次的猎物倒不错。” 史莱姆挣脱着跳出书包后，发现巷子前后各走来两个持刀的男子。 第八章 序列重构 王俊超是这伙中外混杂的混混头领，在巷子中间喷迷药只是试探，却一下子抓了个高中小美人。 天色晴朗，曲折的巷子里却阴暗下来，脚下是鹅卵石铺的路，两边独院的小小的黑漆大门都被锁上，门下偶尔留一些无人照顾的盆盆罐罐，头顶是各种晾衣杆和零散的衣物，一家墙内伸出来两束石榴枝，可惜花朵落尽，只剩下一些暗红色萎缩的小石榴悬在绿叶丛生的树枝上。 总之这一带异常清静，是一个适合绑架女孩子的好地方。 可就在四个混混兴奋地逼近倒地的少女时，她的书包里竟然跳出了一只软泥怪。 虽然猜出这个少女大概不简单，但这个可爱的果冻状东西也不像不好惹的样子对吧，毕竟我们四个人，你就一个球。 相反，夏寒立刻把自己的精神提到了最为紧张的状态。 随着他的快速吟唱，红色的果冻下方出现一道浅蓝色法阵。 wirsinddiebestiesichgegenseitigzuessen.我们是互食的兽。 monsteristdiefehlinterpretationdergesellschaft.怪人不过是世界的曲解。 rationalistdiegebrechlichkeitalibi.理智是弱者的强词。 mitgefuhlisteinearterbsunde.怜悯是一种原罪。 verzichtenihrbrief，willkommenihrangst!舍弃你的信，迎接你的惧！ 按理说这么强大的祷词可以产生剧烈的回路共鸣，可惜夏寒此时是个史莱姆。 可他还是不要命地开始驱使体内的一切能量沸腾起来。 【行使初层，直流纹路！】 果冻体内的稀疏脉络像血管一样发出耀眼的荧光。 刻印的纹样转换成脉冲版的规整形状，并连接上自身中枢的魔力回路。 就像曲折蜿蜒的经络一样，史莱姆周边扩散出了五六道回路，尽可能地将这些魔力涌动汇聚和搭配到一起。 【序列重构，霜域！】 旋即，果冻慢慢结成一个冰块。 这下该轮到混混们傻眼了，王俊超抬起西瓜刀。 “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如果说高中女生都有一个玩偶的话也不难理解，但从这个果冻刚刚迸发出的寒冷感觉来看，少女和他的立场一下子倒转。 突然，四人的脚下不寒而栗，动弹不得。 因为放眼望去，脚下和地面都结冰了。 王俊超朝地面看去，看见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更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史莱姆开始用狠狠的语气吐词。 “这么……想死吗？” 想象一个大果冻对着包围它的四个人这么说话。 格外耀眼的蓝光从果冻内部迸射出来，墙壁由远及近地凝结成无数霜花。 夏寒使出王牌，通过残留的回路，让体内血液急剧冷却的原始魔法。 原本只是用在拳头上用以一招制敌的魔法程式，如今被灌注全身。 “这，这家伙……”四个人试图挣脱开脚下的冰块，一个人朝夏寒甩出一把刀。 “第三。” 哐的一声，刀被空气中迎面凝结出的冰墙折向一旁。 夏寒的心脏快要到达极限，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背面的两人挣脱开，握着刀大步走来。 右脚还嵌着冰块的金毛混混把握不好平衡，刀也不好砍，准备从背后一脚踹上去。但是史莱姆又一下子软成一滩泥趴在地面上。 猛然涌上来一股恶心感，夏寒的体温急剧降低。 刚刚的诅咒之歌令他自己也陷入急冻状态，但这恰恰是他的进攻手段。 如果不在十秒内结束战斗的话，先不说晕厥状态、身体也在慢慢结冰的少女，连史莱姆自己也会很快崩溃的。 对麻瓜的攻击不能致死是魔法使公约里最重要的一条，但此刻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只要在十秒内命中他们的心脏就算是完成任务，而且对心脏的损害并不是致死打击。 夏寒连忙催促着瘫软的身体腾空而起。 “绝对不会输给你们这种……” 集中精神让周围的空气发出嗡嗡嗡的共鸣声。 “杂碎！” 砰的一声，夏寒像一颗炮弹一样撞向一个混混的胸口。 混混立刻捂着结冰的心口到底不起，鲤鱼打挺一般痉挛了一会儿，最后眼神呆滞地看着天空不再动弹。 但是只干掉一个后，史莱姆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了，血压跟不上，意识也在模糊。 可就在这时，敌人退缩了。 这是个果冻对吧！这果冻杀人了！ 王俊超和另一个人也挣脱开脚下的冰块，后退两步后发现史莱姆一下子栽在地上，又鼓起勇气走过去。 体型缩小很多的史莱姆笑了笑，这才是最好的位置关系。 再次腾空一跃，朝着王俊超的脸像箭一样穿刺过去，在头部凝结的冰晶分毫不差地朝他的心脏扎去。 这与王俊超瞪着凶狠的眼神把刀劈从上而下砍过来的动作，同时发生。 但是，就在这时。 “当心。” 听到这个令人安心的声音，夏寒还在恍惚之中，身体就被未央抱了回去。 冷冰冰的少女身体让她更快恢复了意识，她抱着夏寒后退两步。 “交给我吧，师兄。” 没等怀里的史莱姆回答，王俊超劈来的短刀再次掠过空气。 未央的精神状态也不好，她做出了更理智的选择。 趁着挥刀的空隙躬下身，勾起书包一溜烟转身逃去，面前的混混还没有回过神来，未央已不见踪影。 回到大路上，未央抱着史莱姆缩到一个角落里喘气，她脸上、头发上和衣服上的雪水还没有融化干净。 “呼呼，竟然……”少女自责地呼出白气。 可史莱姆一下子很生气，这都是你未央的错对吧，为什么不让我打下去。 光是看见她这么沉默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而且她还有一副自己考虑好的样子笑了笑，“看来，今天要多吃一点呢。” 因为史莱姆现在只有拳头大小了。 “你很想吃冰镇咸鱼吗？”夏寒完全不搭调地回答。 “唔……”未央思忖了一会，顺便也抱怨两句吧。 因为实在理解不了史莱姆是怎么突然就能钻出背包唤醒回路的，也不是因为他刚刚那不要命的一击差点和对方同归于尽。 怎么说呢，在那一瞬间。 慢慢站起来的时候，看着史莱姆冲到前面，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的时候，只能对自己责备吧。 尽管如此，她又恢复了冷漠。 “咸鱼，你这么想死吗？” “不是你说要吃炸咸鱼的嘛，看来是你自己饿了吧未央，这么急冲冲地走近路。” “我以为你饿了，嘛……” “说是鲁莽你不也一样，”史莱姆沿着未央的臂膀蠕动到她肩膀上，“不过那种喷雾也是物理手段不好提前感知吧，就当是我们两天后战斗的预演了。” “说起来，算是我们头一次搭档吧。”未央拨了拨刘海然后起身。 不知为何，师父总是让夏寒和师姐一起行动，并让未央单独行动，偶尔做做掩护和监视这样的事情。 “反过来考虑一下小说怎么写吧，如果把飞鸟园改成这种一人宽的地方如何？” “你是说让宗一郎逃不掉？我们一前一后切断他的后路？” “最好既能让他放下防备又能让我们的配合起效果。” 说是这么说，未央索性把他捏起来然后捧在手心，用另一只手翻出手机后，一边朝小吃街走去，一边找出师父留给他们的电子文档翻阅着。 虽然想着后面的战斗，可寻找的其实是怎么再次进入飞鸟园的方法。 就算是后天接入警局系统，一天城市里有那么多案件，怎么才能找出飞鸟园呢？ 初步程式的书本里不可能有符合要求的东西，只有师父的笔记才有。 至于两人还没有掌握更大范围能力的魔法，大概能做的就是驱使周边和自身法源的魔术。 从某种意义来说，魔术也不能违背等价交换和热力学第二定律，也不能超脱星球级别的自然法则。 魔法使和大魔法使级别的可就不太一样了，魔法使能做出符合星球法则极限的东西，比如让一座山拔地而起，或者把一座森林全都飘到湖里这样子。 至于大魔法使，就是能贯通地核法源做出符合宇宙法则，但超脱星球法则的东西，比如时间空间的干预如此这般。 因此夏寒的能量消耗快要接近极限，因为刚刚释放出去的结晶能量数值和他失去的身体能量大概处于同一个水平。 这也是为什么未央第一时间把他抱回去的原因，因为下一个瞬间，夏寒就会因能量耗尽而消失了。 少女和史莱姆一边这么调侃着，一边检索着有哪种对策是现在的自己可以做出的。 虽然不清楚入口的运作原理，但作为两个勤奋的魔法学生，还是有机会找到的。 “那样的话，问题就在于转瞬即逝的机会，没有一瞬间进去，下一次机会可就麻烦了。” 以及怎样让未央防备结界的效果，至少不能让她也变成史莱姆。 同时考虑着两个问题，夏寒虽然有他的自尊，但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只好在未央的手掌里打起盹来。 少女纤细的手指有节奏的翻动着，在哗哗的指甲和屏幕滑动声中，未央的指头突然停在一个页面上。 “有了。”未央微微一笑。 第九章 空气裂纹 准确的说，再次进入飞鸟园的方案已经有了。 一是做出针对未央法源频段的刻痕感知器，如果感知机器发出警报，也就是说飞鸟园再次出现。 二是结界反诅咒，虽然从外部无法解决问题，不能避免的是，未央再次进入结界也会变成史莱姆，但借助妹妹的结界改造能力，对策也有了。 那之后的事情要好办很多，师姐的拯救计划就这么出炉了。 带着史莱姆逛完小吃街，两人都精神满满地朝未央哥哥的方向走去，史莱姆恢复了篮球大小，耷拉在未央的肩上打起盹来。 可唯一的怀疑还是对于妹妹，如果妹妹的小说真的是巧合，那就把未央也搭进去了。 让脑中的东西侵蚀于现实，这件事是不可能被这个世界允许的。 “其实很多架空幻想并不依附于什么原理，我们也暂时别去管了，这么个意思吧。”未央自言自语地说着。 仅仅靠魔力构成的物质都是有存续时间和需要能量维持的，结界、虚幻的树藤、枯井、魔法生物的维持大抵如此。 但未央最喜欢用的手段仍然是进攻，也就是简单的回路连接、经过数道纹路加工后把那个爆炸性物质弹射出去而已。 抱着这么个思绪，喜欢安静和冷空气的未央再次开启钻巷子模式，而出神的两人却再次被一伙人阻拦。 刚刚被两人吓到，已经知道这个少女和红色软球很不好惹，但王俊超更是拉不下脸，索性拉来十几个弟兄们一起围堵他们。 可这下史莱姆笑了，“未央，你这么招仇恨的吗？” “招仇恨的是你吧，咸鱼。” “大吴，给我上！”王俊超挥了挥西瓜刀。 趴！一个高个子混混脚步向前一踏，赤手空拳地仿佛一座山一样撞过来，速度又快又猛，地面快要被他踩出裂纹。 “好快！”夏寒一看察觉不妙，这混混明显会点功夫嘛，要是受了他一个冲撞，我师妹还不得飞出去。 怎么可能。 未央和肩上的夏寒相视一笑，接着未央抬起手臂，巷子里突然出现一番可怕的景象。 砰！ 高个子混混突然被腹部突然爆炸的一个冲击波炸上天。 巨大的破坏力让他的肋骨全数断裂，飞到四米高时又被粉色的火焰包裹起来，整个人变成一个火人。 又在下一瞬间吃了一发粉色光球，瞬间被弹飞，身体挂在了第三层楼的晾衣杆上。 异常威猛的破坏力让包围两人的混混们傻眼，而未央像是没事人一样拍了拍布满硝烟的手臂。 “啊啊！刚刚还要说有配合的，结果还是你乱来。” 烟雾弥漫，尘土飞扬，硝烟散去后众人发现史莱姆腾空而起。 刚以为它要发什么大招，大家吓得连忙摆出防御姿态，结果。 夏寒不满地在未央肩上一直跳着，空气中响着啵啵啵的可爱声音。 但王俊超总觉得事有蹊跷，这个高中女生的宠物刚刚就已经害的我一个手下心跳停止，而这姑娘恢复精力后不到半秒就炸了我一个手下，难道说…… 他们手里有火箭筒！ “小心点。”王俊超一边发出命令，一边挥手。 “看来你们吃的亏还不够多，是么。”未央露出冷漠的脸色，又转向夏寒，“师兄，交给我吧，进背包里。” “我可以打的。” “我怕你又打没了……” “好吧，那你……手下留情。”这么说完，史莱姆钻进了背包。 虽然技巧上夏寒不输给师妹，但师妹无论是回路资质还是作战耐力都要好过他，这种清理杂碎的事情也就让给她了。 众人被这段对话吓傻了，不过很快露出凶狠的眼神，我们好歹是闲来无事就会练武术的混混好吗？不管怎样请你尊重一下我们的职业吧！ 王俊超点将了，“老虎，大猫，你们两个上！” 未央正纳闷，这两个不是一个人吗？结果还真出来一对金发的双胞胎兄弟，穿着扣子随时要崩断的白衬衫，纹身在缝隙里依稀可见，肌肉轮廓看上去一颤一颤地可怕。 “师兄，巷子里施展不开，我怕破坏公物，可以教我近战吗？” 未央的出拳肯定生疏，好在耐力足够，筋骨也足够，而夏寒练过简单的桩功。 “作弊。”他简单地回答。 作弊？未央眨了眨眼。 “聚焦纯能在肘部，在触碰的一瞬间施压正向爆破。” 大概的效果就是三百公斤的冲击力，被炸到的人非死即残。 “了解。”少女沉着地回答，接着朝面前的老虎突进。 嗖嗖嗖，是空气的裂纹。 轮到老虎傻眼了，他只看到空气，而下一秒未央的残影已到达面前。 而进攻来自背后。 一记肘击伴着粉色的耀眼光纹撞向老虎的肩头，此时的少女手臂如烧红的铁块，烈焰纠缠，刚劲有力。 轰隆一声，巷子里只剩下浓烟滚滚。 老虎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趴在地上，肩上是一股焦痕，左臂已经不见踪影。 做完这些，未央踩在老虎的背上拍了拍手。 “果然，性价比很高。”未央冷冷地总结。 倒霉的是史莱姆，在背包里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刚刚吃的奶茶鱿鱼串全都要吐出来了。他连回答的力气都没了。 另一边，大猫用沉重的步伐冲击过来，一抢到少女的左侧，手臂如刀，猛地向她的太阳穴横扫。 就在这时，未央身体一转，手掌正对着大猫的脸，用不可思议的冷漠眼神淡淡说了句。 “arth.stus.” 大猫的身体关节神经突然发生细微的爆炸，一片血雾中，他就这样凝固住一动不动了。 “三秒。”夏寒恰到好处地提醒。 未央骤然转身，淡定地走到大猫身后，再次用发光的肘部对准他的后腰，好像一条毒蛇一般穿刺进去。 轰隆。一道血柱从他的前方喷出，硝烟弥漫下的大地在震动。 这次让大猫的肾部洞穿，他捂着不断淋出血水的腰部往前几个踉跄栽倒下去。 这一幕看得大家心惊肉跳。王俊超脸上不知不觉地流淌下汗。 “要不是肘击，怕还真的难以施展。”未央突然越打越兴奋，眼神越发明亮，用令人恐惧的步伐朝王俊超走来。 “可恶！”王俊超大喊一声，抓住一个机会一个冲刺，弓身冲腰一刀刺出，直指未央的腹部。 “reducto!”仅仅一个词，未央的双眼发出越来越耀眼的红光。 王俊超骤然呆滞住，腰一坠，脊椎骨接连爆炸，身体宛如崩塌的桥梁一样一节一节栽倒下去。 “未央，当前事态已触发紧急条例，你有临机处决权，剩下的交给协会善后。”史莱姆在背包里说。 就是说杀了他。 王俊超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今天只是要欺负一个小妹妹，最后竟然落得在下属面前被她杀死的下场。 “算了，”未央踩着王俊超的头扫视众人，“还想打吗？你们？” 巷子里鸦雀无声。 当然不会。 “混蛋，给我杀了他们！”王俊超大吼。 众人后退两步后，又鼓起勇气举着刀砍过来。 “啊啊……真是……”未央不耐烦地摇了摇头，准备朝一个方向突围。 就在这时，巷子里挂起一道旋风，未央被迷得睁不开眼睛，回过神来混混们不见踪影，而远处站着一个人。 “怎么又惹麻烦，未央。” 第十章 明确打算 “被父亲看到了，所以哥哥那里没去成。” 傍晚，夏公馆的客厅里，端着茶杯的未央一边回忆着当时被父亲救下的场景，一边斟酌着尽可能轻松的口气。 虽然听她这么说，清一也没有改变对哥哥一副愤怒的视线。 夏寒只能无辜地吐舌头，因为他也没料到未央的父亲会去探望儿子。 ……嘛，清一和未央这半年还是有少许交往的，又或者说，夏家和许家的关系一直都是两个妈妈和两个女儿在维系，这么说会比较好。 坐在沙发角落里被妹妹像抱枕一样抱着的夏寒，因为身体的变化神奇地重置了和妹妹的关系，有点搞不清楚要怎样保持一下距离感才是正解。 虽然当时被许武救下以后，夏寒怕被他发现于是一直躲在书包里不肯出来，但未央在巷子里被父亲训了足足十分钟现在记忆犹新。 除了强调一下宗一郎的案件不要管了以外，主要是老生常谈的东西，什么不准打扰你哥哥啦，既然是继承人了就要好好修行，成天为这些没人管的小案件跑来跑去成何体统，跟你姐姐比真的是一个天一个地。 记住，你的未来不是念大学，而是去柏林深造，这才是你的道路明白吗？ 这句话又让未央坐到了沙发上，她的眼睛呆呆地盯着波斯地毯上一个玫瑰花图案。兄妹俩见她这幅样子也开不了口，几分钟后，月季来续茶，看见妹妹抱着魔法玩具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小声提醒清一晚饭好了。 白天在院子里无所事事散步，实在不愿意忍受这份沉默的清一开口了。 而且说了句奇怪的话。 “真是……哥哥和未央姐，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在交往啊？” 未央远远地看了一眼史莱姆，然后不耐烦地按了按太阳穴。 谁会和一个史莱姆谈恋爱，对吧。 “修行期间原则上……不许交往，”微红着脸的未央摇了摇头，“而且师父当时态度很明确……” 似乎是她父亲打了招呼，禁止未央和别的男生有来往，不知为何师父又嘱咐未央几个条件，不要碰中二病，不要碰人渣，至于为什么会说，师父也说不清楚。 很矛盾是吧，其实就是师父有默许大家谈恋爱。但还是把夏寒和未央支开了。 回到以前，其实两人的共同记忆并不多，两人的座位也很远，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初二，夏寒所在的体育部和未央的文学部联谊，两人一起联系场地和节目，那时候无论夏寒拿什么主意，未央总是注视他默默点头。 更何况如今师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被她叫做咸鱼才是正确的关系对吧。 因此对于妹妹的神经质问题，夏寒受不了了。 “因为没有喜欢的感觉吧，要说的话交往只会让我们懒散不是吗，成绩也会变差，虐狗不成反而变成咸鱼对吧。你知道玩物丧志吗清一？” “哥哥才玩物丧志吧，今天我写了三章都不能发布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那，那个……”未央晃了晃脑袋然后站起来，“还是一边吃一边商量对策吧。” 我们好像一不小心忘了，还要救师姐。 ◇ 父亲母亲都出去有事了，因此晚饭是两个女孩和史莱姆一起吃的。 餐厅只点了长桌上方的灯光和角落的落地灯，显得昏暗很多，桌上的中式餐具反射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按照清一的要求，月季炖了海鲜砂锅，未央小口地将汤里的海鲜送进嘴里，但仍好像十分在意史莱姆的视线。 清一和未央相对而坐，而史莱姆耷拉在桌上接受妹妹的投喂。 总结起来，未央和夏寒独处时会略略放得开，但在夏家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但远远站着的两个女仆对她一直矜持地和史莱姆交换目光表示不解。 清一让两个仆人退下后，三人正式商量新章节的计划，把场景改造的要点和清一说完后，清一一下子爆笑起来。 “要是爸爸也在这里我们就死定了呢。” “不过，仅仅是文字就能撬动那么大的能量还是需要验证吧，这次就连全身而退的托辞也准备好了，就当是你的练习吧，话说我们到底在干嘛啊，阿姆阿姆。”史莱姆吞咽着鲜虾发出模糊的声音。 想起来还是不可思议，好好总结一下吧。 一、我们要救师姐。 二、我们要通过写小说救师姐。 三、我们要通过帮助妹妹写小说救师姐。 而且史莱姆的嗓音有点奇怪，每次清一都会听成“救世界。” 这么说服自己后，清一露出更兴奋的笑容了。 谈完正事后，史莱姆大方地侃侃而谈，逗得两个姑娘一阵笑，其实像他既有运动基因，回到餐桌又能恢复风趣的家伙到底有几个？ 是的，史莱姆在夸自己。 人类的大脑分布也符合高斯分布，如果有天才就一定有蠢货，大部分沦为平庸之辈。 但上帝又如此公平，无懈可击的优点总是伴随着冷淡和不讨人喜欢，牛顿没有女人，拜伦是个自恋狂，卢梭阴郁差不多是个疯子，拿破仑是个矮子。 至于把自己和这些人物类比的夏寒，他其实有一米八五高，仪表堂堂，面容清爽目光深邃，成绩虽然一般但努力一下也能考进班级前五的，有几个好朋友但主要是打球为主。 但他对女孩子不知为何就是主动不起来。 如今又变成了史莱姆。 这些罕见的例外证明了人算不如天算，天妒英才的道理。 这么愤恨地表达完意见，史莱姆喝完最后一杯红酒，然后打了个饱嗝。 其实他是个单纯的男孩，如果没有魔法资质和家世，他宁愿像大多数男孩一样打打游戏打打球，面对女孩子不知道怎么开口，尤其是女孩子们经常结伴行动，你不知道这让我们的挑战更高了吗？ 结论是还是篮球好，至少挥洒汗水的时候他是那样快乐地活着，无论是勾手三分还是上篮，那一瞬间的快感是别的东西不能比拟的，可惜的是只能当做业余活动而不能进校队。 和未央相反，夏寒除了那个万金油的寒冰拳不打算修行别的技巧。 虽然这是他偷懒和半吊子的理由，但他只相信实实在在的价值。 他确信了高三一定要暂停魔法修行转而专心高考，至于未来，无论是妹妹和自己的婚事…… 哦不，是妹妹的婚事，以及自己的婚事…… ……学区房、打理家务还是别的方面，这个夏家二老爷的继承人都有明确的打算。 但是在男女问题方面，由于父母没有给他包办婚姻，身边也没有爱情专家，印象中初中可能谈过恋爱但回想起来就会晕头转向，就连对方的样子都忘了差不多了。他怀疑自己是否有取向问题，但对长得可爱的男孩子确实提不起兴趣。 除了不断做任务证明自己以吸引女孩子主动来找他，夏寒想不出一点点更加高明的办法。可他就是没有女人缘，就算是当上春申市十大杰出青年魔法使之后，还是没有女孩子找他。 如果要在高考前谈一场恋爱积累一下人生经验，其实选择也不多了，就这么盘点一下几个可能的人选吧…… 醉醺醺的史莱姆真的开始盘点了。 麻瓜都不能考虑，不然天天瞒着女朋友出去做任务会很累的。 至于师姐，麻瓜家庭出身，父母一定反对的。 凝然小姐？不好意思她曾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欢男人。 师父？……找死啊！ 是吧，没有人选了嘛…… 这么说着，史莱姆叹了口气。 抬起头，发现两个女孩都不见了。 我晕，白说了啊，史莱姆无奈地循着客厅传来的电视声音跳过去，发现月季一脸惊恐地站了起来，他又跳上楼去了妹妹房间，这才发现妹妹开始一刻不停地敲击键盘了，而未央趴在床上一笔一笔地在白纸上画刻痕感知器的图纸。 这是三月四日的夜晚，明天就是星期一了。 在等待飞鸟园再次出现以前，都只能以这个身体度过下去了。更重要的是还要上学和无聊的日常。 刚刚吹完牛的史莱姆不知为何露出一丝失落感。 知道打扰妹妹码字会有什么后果，于是他跳到未央旁边。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呀！”未央被这个醉醺醺的红色怪物吓了一跳，“没什么……去睡吧师兄。” “这个周末看来白过了啊，”史莱姆叹了口气，“任务没完成反而赔上了师姐，我也搞成这幅样子，真的很气人啊。” “算，是吧……”未央一边画着一边应付他。 一边点着头不知道怎么就感觉不对劲的样子，未央又转过来朝史莱姆微笑。 “其实师兄……这个周末……我很开心。” 未央此刻显得很漂亮。 魔导名门家的小妹，梳着的长发均匀地洒在肩旁。 卸下了校服外套，学生衬衫领口的扣子扣得很紧，显得她的脖子细长，唇线柔润。 此刻忽闪过来的眼眸像是明亮的湖水。 接着，对这个女孩只要说出一句话就好。 第十一章 晶莹文字 晚上，这个他以前来过的房间，与以前一样散发着薰衣草的味道，那也是桌上旧书页的味道。 但是，比以前的更加昏暗，阴冷得令人瑟瑟发抖。 因为阴森恐怖，连佣人都不愿意打开的房门，是她的秘密房间。 书架占满两个墙壁、地板、床上都密密麻麻地堆满了书，能容身的只有窗台下的地板。 一个穿着青色贵族裙的女子，她开了门以后，打开桌子上的台灯，让房间变得稍微明亮了一些。 又笑吟吟地把青色的茶瓶和一组茶具放在地板上。 “茶壶里是玫瑰红茶，那么我去睡了，你慢慢看吧。” “晚安。” 像小孩子一样歪着脑袋，她关上门走了。 哒哒哒的马丁靴声音渐渐远去。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看来又要让未央担心了。 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对未央说出那句晚安以后，自己就被什么漆黑的东西给抓住了。 这与自己不经意间瞥见的她的小说的感觉异常相似。 仿佛是要拒绝所有一切的，那个温暖却高贵的空气里所包裹着的那个人，面对着她时敬畏、好奇而无法移开视线的感觉。 令人头脑麻痹，心跳加速的，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打开水壶，将热水瓶的热水倒进去，喝了口玫瑰红茶，身体一下子暖和起来，翻开一本书开始阅读。 扑通、扑通，被眼前的一切惊住。 宛若海底的砂砾般晶莹发光的文字，规整地排列在一起。 这本手工装订的书本没有多余的装饰，但上面的笔迹透着无限美丽的青色光泽，里面的故事、心情就像把人抓进去一样，真实地展现在眼前。 随着阅读的进展，喉咙干渴不已，房间却渐渐暖和起来，不知不觉渗出一些汗水，但意识早就在云端了。 因为心中涌起的黑暗和恐惧是压倒性的。 晶莹发亮的文字编织起来的故事，是一个女性和一对魔法使夫妇的爱恨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名为pu的女性小说家，登场人物还有被称为…… 【已经读完最新一章】 ◇ “清一，不是我说你，我看到这里也想给你寄刀片了。” 三月五日清晨七点，清一的房间里。 史莱姆坐在床上，用身体捏出来的触手滑动完手机上，清一的这篇断更的《魔女小说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天是星期一，未央昨夜熬夜把图纸画出来之后就去了学校，委托了一所匠师工坊开始加工了，大概晚上就能去取。 这个身体去学校肯定要惹很多麻烦，夏寒只好待在妹妹的房间里琢磨着有没有别的事做。妹妹则果断请假今天不去上学了。 “哥哥你应该不懂写作的吧，都有对号入座的人啊，”坐在椅子上的清一抿了一口茶又转过身，“故事里的男主人和你很相似你没发现吗？” 洋馆的男主人，那种顽强地想要周围的一切运转有序的人，唯独对这个魔女小说家无可奈何，她的房间慢慢成了禁地，她写出的故事一旦指名道姓，那个人就会被附上魔咒进入故事。 “最后本来打算魔女把男主人写进书里，然后让他再也出不来呢。”清一抿了一口花茶。 “你这么腹黑的吗？” “但是如果真的是哥哥的话，说不定还下不了手呢，所以就放在那里了。” 这就是你断更的理由吗？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哥哥！”清一突然认真起来，“我会成为好作家的！我想写出很真实很真实的故事，读者什么都不用做，剩下的只是进入世界而已。” “然后就出不去了？”史莱姆耷拉着眼皮瞥了清一一眼。 穿着黑色棉袜的小脚丫立刻踹了过来。 救命啊！ 啵啵啵，史莱姆像皮球一样在墙壁上弹了好几下，最后眼冒金星地落在妹妹怀里。 “为什么，你们真的会魔法的事情要瞒着我？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和未央姐都做了些什么？” 听到这里，夏寒此刻有一个错觉。 他认为妹妹又开始妄想了，妹妹一定觉得自己的书里写出这个世界有魔法，然后这个世界就有魔法了。 “你想多了吧。” “但是明明把你们写成了魔法使夫妇。” “咳咳，作为魔法使，搭档是一定需要的，同生共死，被强大的因缘牵绊在一起的我和未央（并没有），我们之间不存在男女间的那种关系，你懂吗妹妹？” 那种会影响作战的，不确定的，麻烦的东西，我和未央不需要。 更何况她会出国，而我会选择体验几年麻瓜生活。 只是为了相互成全对方的目标，我会在三十多岁时继承父业成为本市魔法协会的副会长，而她会专注修行，直到成为风系大魔法使，完成许家祖辈以来的梦想。 因为目标暂时的利益一致，而成为师兄妹的关系，这就足够了。 更何况以未央的容貌不缺追求她的对象，如果她出了国就会遇到更多魔法界的靠谱男人吧。 但是只有夏寒不能成为那样的对象。 “所以啊清一，抱有这种不纯想法，就是对魔法使这个职业的亵渎，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纯粹而确实的。” 但是故事里的设定、情况和现实重叠得太厉害了，就连夏寒自己也觉得里面写的是真实的故事。 但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或者说完全是作家诗逆的创作？无法判断吧。 就像小说里出现了一个作家，她在写小说，然后她写的小说里也有一个作家，那个作家也在写小说…… 这种俄罗斯套娃式的故事结构会让人眩晕的，对吧。 但妹妹伶俐的文笔和反套路、难以预测的剧情编排，确实吸引人看下去。 幸好断更了，我还有正事呢。 “别钻牛角尖了清一，话说回来今天你写你的，别写结界内容就行了。” 史莱姆从清一怀里挣脱出来，又跳回床上。 “哥哥呢，干什么？” 清一突然不满地过去抓史莱姆。 “暂时还没想好，你有什么想法吗？”史莱姆不断躲闪。 “哥哥要不给我当鼠标垫吧。”清一坏笑起来，然后两只手用抓挠的姿势准备一个猛扑。 “……” “很暖和的啊，你不觉得吗？” “好了别闹，我要调查这个叫宗一郎的，你帮我拨一个号码。” ◇ 拨完电话后，夏寒听到一句令脊背发凉的话。 “宗一郎，不是已经死了吗？” 第十二章 扑朔迷离 “寒哥，今天上午发现你不在，老师重点批评你不说，又说未央是不是带着宠物闯祸了，可许未央竟然满不在乎地在课堂上睡了。” 中午十二点，任文彦来到夏公馆，清一帮他们关上客厅的门后，文彦低声道。当然，这是和清一确认再三后，文彦终于鼓起勇气对坐在对面的史莱姆说的话。 个子小的文彦是夏寒的同班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主打后卫，夏寒叫他的原因则是他有一个当归虹区公安局副局长的父亲。 妹妹打完电话后，史莱姆早上又泡了个澡，回到自己房间慢慢掌握触手写字的技巧，虽然后面躺在床上但完全没有睡意，只要一闭上眼睛，宗一郎那个银框圆眼镜的模样就会反复出现。 直到清一提醒客人来了，史莱姆还是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 相较于文彦很快接受了他的死党变成了一个球的设定，甚至还想过如果夏寒当篮球会不会让他的三分命中率提高很多，但夏寒还是脑中一片混乱，还有头疼欲裂的感觉。 因为文彦确认了宗一郎的死。 昨天午夜十二点被发现死在莲花区的住处。 现场是密闭空间，房门和窗户都被锁死，没有开煤气，外表完好，尸体躺在床上，从内而外包括五脏六腑均被烧焦。 周围的监控录像显示这三天他的房门外都没有人进出。 这么推理下来，大概率是自焚，可为什么床没烧起来？ 就算自杀的可能性也有，但为什么非得到午夜十二点？而且还是飞鸟园被我发现后的第二个晚上，这有什么意义吗？ 倒也有一种可能，如果真的是那样，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不过话说回来，当下重要的还是师姐。 飞鸟园的线索全都断了，那个古怪的地铁线路和经过师姐小区的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飞鸟园和妹妹的小说到底有什么关系？ 更重要的是师父，她为什么能获得宗一郎的联系方式，并且明确知道他的赎金？ 又在沙发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史莱姆看了看座钟，差不多该要送文彦回去上学了，文彦不敢请假，他开始为了夏寒两头瞒着，一边跟夏寒的父母说他在我家里，另一方面要对学校说夏寒生病了我去看他一下，如果他再缺勤学校里会对夏寒更加起疑心。 而宗一郎住处的情况和夏寒想象的差不多，午夜十二点保安例行巡查时公寓里面突然传来爆炸声吓了他一跳，接着凑在门口闻到一股焦味，叫来另一个保安后两人也不敢进去，直接就报了警。 天亮时，警察已经把整栋公寓楼给封了，调查取证工作慢条斯理地展开，不少住户都被问了话，但都不知道宗一郎的来历，可能是他的行为太不起眼，中文虽然流利但经常神出鬼没，给人不好搭话的印象。 而魔法协会那里仅仅是登记宗一郎两个月前来到春申市，半年前有过一次入境记录，日出国那里的履历也显示他是一个在当地小型培训机构毕业的空系魔术师，另外不知从哪学来了魔化生物诅咒这种禁术。至于童年的资料更是一片空白。 另一方面，思源大学也出了一件事，就是选课系统发生异常，新学期很多学生的选课记录都被抹除，好在半小时后历史记录被找回，回退到了一周前的选课记录，变动不大。 “啊……其实半年前也有一起类似的自焚案，不过话说回来吧，宗一郎这个人，”文彦抿了一口差朝窗外看去，“四十多岁，日出国有老婆孩子，两个月前过来时也有一些艺术家圈子认识他，一开始在艺校当过一个月外教，但性格怪癖，学生评价很差于是辞职了，不过这是他麻瓜身份的事情了，一个月以来的记录都没了。” 所以最后的结案是自焚。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作为麻瓜的他没混出名堂，作为魔术师也干一些不法勾当。 夏寒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但知悉内情的他认为此事疑点重重。 警方收集到的证词自然会筛选分析，但因为此事涉及魔法界，因此很快把案件移交给了魔法协会，但是魔法界对独来独往的宗一郎态度不明朗，不排除高层涉及了使魔贩卖事件，把这件事掩盖掉的可能性很大。 总而言之，就是宗一郎给人死不足惜的感觉。 但剩下来的，包括师姐在内的受害者却不见踪迹。 正因为如此，夏寒才会觉得案件更加扑朔迷离。 宗一郎这种人会自杀？很有可能是被灭口，到底是谁杀了他？ 时近中午，文彦吃完午饭留下了卷宗，夏寒便回到清一的房间里思忖起来。 疑点太多了，宗一郎的行踪和目的都有很多破绽，不过总觉得忘了一个最致命的问题…… 糟糕！ 宗一郎死了，也就是说…… 我……我变不回来了？！！ 完了完了完了…… 不，不对，还没到那么绝望…… 因为这还意味着……飞鸟园解锁！ 飞鸟园此刻作为实体一定在市内的某一个地方，而妹妹最新的章节里也给飞鸟园投放了很多……饼干、面包，饮用水什么的。至少师姐暂时不会饿死。 那么下一次进入飞鸟园之后，只要想办法破解结界诅咒，说不定还有机会恢复人形。 只能这样了！ 但如果主动寻找的话，那么线索更加有限了。 夏寒告诉自己此刻必须非常谨慎才行，不能做任何异常的举动，即便这是个小案件，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因此他要尽可能小心。 用着退化后的智商，他花了一下午闭目沉思，就连清一把他抱在怀里捏了好几下都没有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时，不知不觉已经是傍晚。 “我回来了。” 未央道完这句，随手关上妹妹的房门，手里拎着从家里带来的换洗衣物。 以“师父住在夏寒家，因此想就近请教”的理由，未央成功逃出家里住进夏公馆。 她踩着拖鞋走到床边，把匠师工坊交来的陶瓷制的探测器放在窗台上，又发现兄妹俩正一刻不停地看着桌上的地图。 “你们……在？” “宗一郎死了，我们在主动找结界位置。” 听到这里，未央大惊失色。 “师姐？！” 根据记忆来判断，前往飞鸟园的中转点有两个，一个是地铁，一个是师姐的小区。 可惜的是…… 史莱姆自责地说，“都怪我，师姐跟我说她小区的时候我没有仔细看，现在只剩下地铁的线索了。” 更何况没有师姐家人的联系方式，师姐的手机也不见了，凝然那里也不知道，这下子更是迷茫了。 但如果只剩下地铁的话，春申市十几条地铁线上百个站台啊，这还不是海底捞针？！ 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未央问，“今天是星期一？” 夏寒神情麻木地说，“是啊，如果是高三的话……” 两人惊恐地对视一眼。 “现在就去复兴中学！” 第十三章 晚风拂面 三月五日，晚七点。 未央背着史莱姆来到复兴高级中学的门口，报上师姐的名字后见到了她的班主任，班主任是一个四十多岁带着黑框眼镜的男老师，教的是物理。 此刻晚自习刚刚开始，老师带着他们去了教职员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空间里列着十几张办公桌，大多老师都下班了，日光灯通明。 不过未央无视了一切环境，站在老师对面后，她直接放下了老师递来的一次性茶杯，率先开口道，“我还是站着吧。” 老师打开手边的抽屉，拿出一本通讯录放到桌上，“高梨的家庭住址都在这里边。”他把手压在书上，没有半点要拿开的意思，“你们是她什么人？” 未央反问道，“今天她家长来过了吗？” 被这个高二女生的气场影响到，老师摇了摇头，“她父亲在宝钢，母亲跟着住过去了。” 因为高梨的成绩不算好，高三毕业后她也有明确的规划，加上是失踪第一天，老师也还没有报警。 “你们到底是她什么人？” “就是因为我们也在找她，所以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未央直白地答了。 哇师妹，这气势真看不出来啊。 背包里的夏寒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当这是什么？”老师提高了声音，“小孩子过家家是吗？！我现在就可以报警！” 不过未央还是把他的情绪浇灭了，“老师，我们找她的地址也是为了找到她，保证明天早上她回来上课就可以了，按照道理来说失踪二十四小时警方才受理，这种小案件就算受理也大概率没有结果，这点您清楚的吧。” 老师眯着眼睛盯着这个神色镇定的小姑娘。 从开始到现在她一句客套话都没有，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高梨的住址。于是他决定缓和一下气氛。 “来，喝茶。”老师笑了笑。 “我不渴。” “没事，还没吃晚饭吧，慢慢说，高梨到底发生……” “我不饿，明天早上会让她上学的。” 这小姑娘真气人！ 然后更可怕的是，她的背包也表示同意一样的跳了跳。 老师话锋一转，“其实今天上午我也有打电话给她家长，但家长说她有一些自己的兴趣爱好……” 总之高梨的父母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也一直支持女儿走上魔法使之路。 但是这种试探的客套话对未央不起作用。 她冷冷地注视老师许久，然后很直白地说了。 “老师，高梨涉及一起自杀案，现在你可以把她的地址给我了吗？” 老师脸色铁青，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什么叫涉及一起自杀案？！ 自杀案这种事情根本就谈不上涉及的吧，难道说？！ 未央不顾老师表现出的惊讶，抛出了更加惊世骇俗的言论，“高梨和我一样属于非人类，与你们一般人类不在一个层级上，因此这件事即便你报警了也是没有结果的，不过这无所谓，老师你只要把我需要的东西给我就可以，我会保证她明天来上学。” “你，你究竟……”老师结结巴巴地说。 “究竟是什么人？”未央直接道出了老师要问的话，“我叫夏寒，夏天的夏，寒冷的寒，这可不是假名，我可以给你看身份证。” 师妹，你狠！ 她舔了舔嘴唇后又抿了口茶，“当然这不重要，对于老师你来说，最重要的是把地址给我。你给我的时间越晚，高梨就离死亡越近。” 老师慌张地回答，“开什么玩笑！” 对此开始不耐烦的未央把纸杯里的水一口喝完，然后…… 在手掌上腾出一团火把纸杯烧掉了。 在老师瞠目结舌地推了推眼镜后，未央接着说，“现在给你十秒钟。如果你再追问下去……” “给！”老师连忙把通讯录递给她。 可未央翻了翻之后突然恼怒地瞪着老师，“这是宝山区的地址！” 也就是说这是高梨父母的地址，根本不是高梨自己住的小区。 “里面有家，家长……电话。”老师伸出颤抖的手指了指里面的一行字。 “哦是这样，真是不好意思。” 未央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史莱姆无奈地叹了口气。 ◇ “要是这件事情被监控看到了，你有考虑过你的下场吗？” 出了复兴学校，史莱姆跳到未央肩上一脸不屑地问。 虽然样子是很酷啦但是太不计后果了吧。 未央只是无所谓地回了句，“咸鱼，是你的下场，又不是我的。” 真倒霉和你搭档……虽然事后把老师的短期记忆抹除了还算过得去吧。 时间过得很快，未央坐了地铁转到翔鹰路下车，目标是民星住宅区，高梨就是住在这一代的廉价出租房里，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到河边公园。 意识到肚子有些饿了，未央到便利店买了两块面包塞进肚子。又买了张地图，从书包里取出一支水笔，对照手机地图软件里的几个候选公园开始把疑似地点都标出来，又打开了背包里的刻痕探测器，就在这时。 滴、滴、滴。 “就在附近！”两人同时惊喜道。 也就是说，莲花区的传送门是直达归虹区的！ 这个宗一郎做出了横穿整座城市的传送门！ “恩，那就先到那边的公园去吧，两年前被废弃了，网上评分很低，一个人都没有。”说完这句话，未央把史莱姆塞回背包里。 什么叫一个人都没有？师妹你要干什么？ 未央开始急速奔跑着。 深夜的城市还算寂静，尤其是这个算是郊区的地方，未央此时穿着粉色运动卫衣、短裤和跑鞋，就像是一贯的夜跑一样迈着均匀的步伐。 对于她来说，无论是直觉和理性都能第一时间作出最好的判断，所以才会那么快速地奔跑起来。 因为人少的公园才有可能被做出这种沿途的地下通道这种事情，只要在公园里证实有这个通道就可以了。 加上晚风拂面，这种久违的内热外冷的感觉令人欣喜。虽然她压根没注意背包里的史莱姆已经晕过去了。 不过夏寒也没有单纯到信赖未央的这份直觉。 “这个时间公园已经关门了吧，而且这种小公园……啊啊啊啊。” 嗖的一下，未央腾空而起翻过铁门，稳稳地落在公园里。 初春的寒冷降临在周围，他们就这样被难以言语的紧张感包围住。 未央一边迈步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 夜色下的树影漆黑而恐怖，像是在催促两人，快逃。 未央穿过了长长的林间道，驻足在一个干沽的喷泉下，可以远远听见远处的流水声。 “那里就是河边了。” 仅仅是这个记忆中的中转站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难以置信的是，这片公园真的是被废弃的。这点从喷泉旁座椅上的蛛网也能判断出来。 隐藏在城市深处的废弃公园，为什么地下通道会有这个缺口？！ 按照道理来说宗一郎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站在这个小型广场上，周围一目所及皆是胡乱生长的树木，别说是大厦了，就连天空都看不到。 “会被再次卷入结界吗？”史莱姆问。 “为什么要说这个？” 我害怕了呀。 未央很自然地把史莱姆取出，然后像暖炉一样抱在怀里。 “你不会怕冷吧。”史莱姆问。 “冷？我怕你冷。” 未央哈啊啊地呼出一阵白气，然后朝怀里的史莱姆笑了笑。 这么看上去，如果世上有不怕冷的精灵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幽暗之中，有几股强烈的气息在逼近。 而背包里发出越来越急促的滴滴声。 “不逃吗？” 至少可以确认未央的直觉正确了。 未央没有理史莱姆，而是让他跳到肩上，接着转身， “我猜，你们该是幽灵了？” 面前是一群穿着白色太极服的老爷爷。 第十四章 灵媒干扰 所谓幽灵，也有可能是幻象。 在这片“往世界”，人的灵魂往往会因世界对其的记忆而存在下去。通常情况下能看到幻象的人，大概率是死者的友人或者血亲。 而所谓灵魂的继续行动方式，也会延续上辈子的习惯如此这般。 而幽灵作为实体存在于现实中，大概率是一种情况。 魔力增益。 尤其是魔力适应者更可以捕捉到这种幽灵的存在，因此在麻瓜眼中，这群打太极的老爷爷是不会被看到的。 “总而言之，就是他们并没有真正的死去。”史莱姆如此总结。 “完全是幻觉，”未央不为所动地沉下身体，“关键在于他们是否被利用来守护结界的中转点。” 虽然看门的经常是老爷爷，但是太极拳老爷爷来看门，未必也太低估我们了吧。 “未央……我有种预感……” 被废弃的深夜公园里，这些穿着白衣服的老爷爷怪吓人的，但仔细观察起来，却带着一股下水道的臭味。 “同感。” 作为灵媒的实体而存在的生物，大概率就是在地道中遇到的老鼠了。 可怜的老爷爷们。 选择有两个，干掉他们或者想办法让他们安息。 可惜的是灵媒的干扰，和从他们身上发出的吱吱声来看，后者是没有机会的了。 还没等史莱姆分析完毕，未央救连续击出数道粉色魔弹，发现魔弹穿过老人的身体而去。 “魔力免疫？”史莱姆这样总结。大概是未央这个频段的能量束被公园屏蔽了，可能物理攻击才会有效。 未央没有回答，猛地转身钻进黑暗的密林中。 “哈，跑什么师妹？” 未央没有回答，而是忘我地在林中奔跑。 大概也猜出来她的目的了，也就是分析出老人们的维持力场所在。 只有几十米的全力奔跑就令她喘不过气，主要也是被幽灵的形态吓到的缘故。 “我想办法找到魔力增益的机关。师兄，watchmyback。”未央对肩上的史莱姆说。 “了解。”史莱姆转向后方，发现老人们…… 正以夸张的速度奔跑过来！ 老爷爷你们累不累啊！ “还有十几米的距离，师妹，匀速跑就行。” 未央也没有脚步停下的意思，脸色红润，呼吸稳定的她只担心黑暗中会不会被什么东西绊倒。 “那里或许是……一个。” 少女的视线落在右侧角落里的一块紫色发光石头。 “小心！镇石附近一定会有……” “守卫，我知道。”未央很快回答，然后突然停下脚步。 一个年轻的、发着紫色荧光的男子穿着白色的太极服，慢悠悠地在林地里舒展筋骨，他正打着缓慢的太极拳，和老爷爷的动作缓慢程度差不多，但是每一招一式都带有一番潜在的力道。 毋庸置疑是一个较强的灵媒。他的动作虽然缓慢，衣服里透着黯淡的紫色脉冲光束，似乎藏匿着无数条蟒蛇在蜿蜒扭动。 拳法缓慢但一下比一下有力，随着一动一静一慢一快，周身的空气被打出有节奏的波纹。 “魔弹作成！”未央没有停下脚步，抬手就是一发魔弹。 男子伸出手掌接下这一发，驱使全身转了一圈又将魔弹返回。 “可恶！”未央一个躲闪。 可倒霉的是史莱姆。 “哎呀！”夏寒本来就看着后面，这小身体哪里还承受住这样的打击，立刻…… “霜域，第三！”悬在空中的史莱姆突然发出声音。 这一发魔弹被一道小型冰墙挡住，双双化为光粒。 “抱歉师兄，改近战。”用着冷冷的语气，未央朝男子突进。 意思就是，师兄你来帮我挡住老爷爷。 男子的太极拳也不是盖的，揉化搬拦，封闭缠绞，很快将未央的几次肘击化解，一次次粉色火焰扑空爆破，远远看去，两人谁胜谁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reducto!”未央向后一跃，手掌呼出一拨剧烈的虚空脉冲。 可太极服的男子不为所动地站稳马步。 “师妹，魔力免疫。” 史莱姆腾空撞向老人心口的同时，还不忘回头提醒未央。 “要你说。” 男子身后的大树立刻炸成数瓣，均匀地掉落下来。 男子将头顶的一瓣树干拨开之后又跳到一旁…… 然后被另一瓣砸到，接着化成一团烟尘飘散。 “好吧……你是对的。”史莱姆又转回去和老人们扭打成一团。 未央再次全力奔跑起来。 经过男子后，到达紫色镇石是一条细长的通路，大概三十米长。 “incendio.” 到达镇石时，未央蹲下身，伸出手指触碰石块，指尖刺出一道道红光。 火焰蹭蹭蹭地将石头包裹起来，不多时化为一团焦黑。 回头望去，史莱姆面前的老人中，突然有两个化成一团烟雾飘散。 还剩下十二三个的样子，可史莱姆突然蹦蹦跳跳地朝未央跑来。 “等下，我有个更大的方案。” 史莱姆跳到未央肩上，未央大概意识到什么似的接着打开手机。 既然有镇石，也就是说……这个作为中转站的公园也是一个结界！ 于是未央拨通了清一的电话。 那头，洗完澡后的清一刚刚接过月季递来的外卖奶茶，一脸满足地坐回桌边，打开美剧节目，插入吸管……然后。 “未央姐？” “听我说清一，现在就写新的一章。” “哈？！” ◇ 《我真的变成了史莱姆》第十四章 今天……深夜……嗯就是深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哥哥深夜带我去了民星公园。 突然轰隆一声响，天空落下一道雷。 原本是漆黑的公园，一下子变成一个大大的空间。 一片光洁的大理石广场，每隔五六米就是明亮的路灯，中央的喷泉喷洒着晶莹的水花，哥哥带我去了喷泉旁的休息处，下面的地砖有一个拉环。 哥哥拉开拉环，发现前方…… ◇ “有三个路口。”未央注视前方一片通明的路灯说。 最左边通往下一层，中间一个通往公园大门，最右边通往第二层。 等等…… “第二层是什么鬼？！”史莱姆对电话里大声说。 想像一下一个露天广场出现一个通往上一层的楼梯，怎么说都不合理吧！ “写的时候忘了这是公园嘛，谁叫你们一直催。”清一对着屏幕不满地嘬了一口奶茶。 不过此刻三人还不为这个而感到兴奋，因为…… 清一的小说真的可以干预现实！ “那么，怎么走？” 未央一边绕着喷泉跑着，一边看着后方还在追赶的老爷爷们。 越来越兴奋的史莱姆突然说， “清一，继续写下一章。” 第十五章 违和感 《我真的变成了史莱姆》第十五章 因为不知道哥哥到底要带我干什么，所以现在随便去哪里都行。 但后面确实出现了一群看不下去的老爷爷在追我们，于是……哥哥凭直觉带我去往通向天国的那条路。 咚的一声，哥哥头撞到了一个东西，接着是轰隆隆的机器声。 “坦，坦克？！” “是啊，虽然很麻烦，但这样就能把物理攻击发挥极限了吧。”一旁的未央姐这样提醒。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很高兴的声音，坦克车里跳出一个年轻的军人叔叔，他钻出炮塔顶盖朝哥哥招手，“进来吧孩子！” ◇ 那一头的公园里，未央对着眼前出现的一幕瞠目结舌。 因为真的有一辆坦克出现在眼前！ 不过妹妹没有写型号，所以竟然是一辆……国产主战坦克！ 没有慌慌张张的样子，未央跳到了坦克裙甲上踩了踩，确认了脚下坚硬的感觉。 掀开激光照射器的蒙布，镜子上映出了少女和史莱姆同时张大嘴巴的样子。 不过坦克还没有启动，是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也没有热心的兵哥哥跳出来。 也就是说，妹妹的能力在于对结界内【环境的改造】，但不能【影响生命体】，大概可以如此确认。 “还有啊咸鱼，现在做出的三条路宽度好像都不能让坦克通过吧，开坦克上下楼梯也是个很奇怪的事情，你的实验虽然成功了，但总觉得这股能量像一股泥石流。”未央无奈地摇了摇头。 相反，身后的老爷爷却被坦克吓到了，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要不要试试开一炮？”史莱姆显得有些兴奋。 “算了，总之在找到飞鸟园之前，现在的一切改造都没有意义。” 未央就这样跳下了坦克，接着慢慢朝公园大门走去。 不，不对。 因为只是确认了中转节点，但飞鸟园在哪还是没有头绪。 “按照回忆的话，这个中转站之后没有出现转弯的样子……”史莱姆回忆着。 不排除擅长空间法术的宗一郎对地道做了手脚，但万一真的是直线的话，也就是说…… 未央又蹲下身，把地图铺在大理石地面，又一手用手机灯照亮，一手用铅笔开始连线。 地铁站……废弃的公园……那么这条直线划过去…… “宏清森林公园！师兄，可以确认吗？” “确实是森林！” 未央和清一挂了电话后，匆匆把地图、铅笔和史莱姆塞进背包，然后再次开启跑步模式。 “看来你妹妹帮了大忙了，这个结界还是交给协会善后吧。” “……” 一片黑暗中的史莱姆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不会违背能量守恒定律，因此他很好奇这个坦克到底是从哪来的。 “有敌人，师兄好好待着。” 面前是本体更加确切的新敌人。一瞬间在少女面前停住脚步的白色太极服女子，扎着短马尾，正缓缓摆开阵势。 可史莱姆还是钻出书包跳到了未央肩上，然后对未央的表现一惊。 因为在未央轻松说话的同时，又举起了右腕。血管一样的粉色光纹透过卫衣袖口显现出来，右臂前端的几道印记更加明亮。 “你做刻印了？” “啊……”未央一副对自己很满意的样子笑了笑，“纹路的使用效率更高了，现在的魔弹作成速度会更快吧……其实一秒钟五发一倍弹也不费力。” 也就是说我是机关枪。 可夏寒勃然大怒，“师父知道吗？！” 所谓对身体作出永久刻印大多是为了加快纹路刻蚀速度，但这个行为是不可逆的，疼痛也是永久的。 好在未央仅仅是对手臂作出刻印。 “抱歉……”未央慢慢低下头，又打起精神，“师兄，这事以后再说好吗？” “回头再跟你算账。” 听到这句话，未央微微泛红了脸颊。 而紧锁眉头的史莱姆开始深呼吸，试图平息怒火。 对面的女子也没急着攻过来，隐隐觉得她的气息不一般，回过神来的两人也稍微皱了皱眉。 其实未央准备投放魔弹的行为恰恰是最理智的。 因为，通过面前女子嘴里呼出的白气来判断，她是真实存在的人类。 她对未央发问，“本以为你们算是自寻死路，但连坦克都带来了，到底有何贵干？” 看来女子并没有察觉到这股违和感，还以为坦克是我们带来的。这再一次证明了妹妹的能力带有催眠作用。 “在下夏寒，另外有任务不经意间闯入阁下的结界，请报姓名。”未央一边沉着地说着，一边抬起发光的手臂。 而史莱姆叹了口气，这师妹是真的要坑死我了。 “陈秋月。”简单地说完后，女子招了招手，“来吧。” “这么想打么？”未央眯起眼睛。 “你杀死了我夫君，拿命来偿。” “宗一郎是你什么人？”未央反问。 很讨厌吧这个女孩，我老公死了，好不容易找一处地方可以和他的灵魂一起待着，还顺便抓几只老鼠陪我们一起玩，但这姑娘只在乎她的目标。 “与你何干？”女子反问，却被史莱姆吓到了。 “这太简单了陈秋月，”夏寒突然跳到两人中央，大方地侃侃而谈， “镇石是紫色的自然是宗一郎帮你做的，远处嗖嗖的空洞声更能证明这一点，虽然不能捕捉传送门的确切位置，但从你脸上的水滴来看，是刚刚洗漱完毕无疑，还有淡淡的熏香味，怕是刚从卧室过来吧，衣服还没有干透估计是今天刚洗过，你就这一套衣服吗？不，准确的说你今天没有来过，但镇石破坏的一瞬间触发了你家里的警报……” 说到这里，史莱姆仔细打量起惊慌的女子。 眼前的陈秋月没有丝毫回路唤醒的气息，毋庸置疑是一个麻瓜。 但作为死者的亲人，她也可以看到那个男子。 “真抱歉把他砸死了。”看到夏寒哑了，未央冷不丁插话。 “你这丫头！”女子勃然大怒。 “等等你们两个！”史莱姆突然一跳，又给未央使了个眼色。 我推理到一半还没完成，你能别添乱吗师妹？ “抱歉。”未央冷冷地回答，不再多言。 史莱姆跳到女子面前注视她，“无论是谁，去世了就是去世了，你这么抓住他的魂魄不放是对他的不尊重。” “轮不到你质疑，你这……” “咸鱼。”未央恰倒好处地补充。 “好了！有意思吗你们！总之都别打了！”史莱姆瞪了师妹一眼。 陈秋月突然很失落地耷拉下身体。 “我们这次误闯你的公园非常抱歉，但我们没有恶意，要不然的话早就开始破坏了不是吗？请你告诉我们，宗一郎……” “和我没关系。”陈秋月利落地回答。 “说谎可不好哦陈秋月，虽然我还猜不出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迄今为止你的一切表现都很对，口音也很标准，但一个动作出卖了你。” 和太极拳不同的是，你每次的抬脚真的很低，更接近于小幅度滑步，从小到大的走路习惯可是很难磨灭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 “kanzakiakizuki”（神崎秋月） 第十六章 罪恶觉悟 其实仅仅只能判断陈秋月大概来自日出国，但若真是宗一郎的女儿，这女子仍有几个疑点。 一是她是麻瓜，二是她母亲也姓神崎，日出国女子从男姓很正常。 另一方面警局资料有限，但宗一郎提交的入境申请里，女儿一栏填的秋月两个字，年龄是二十八岁，这和四十多岁的宗一郎也形成矛盾。 因此…… “宗一郎和你母亲的婚姻，不过是一笔交易。”夏寒大胆地推测出来，“半年前恰好也有一桩自焚案，死者叫陈帆，作为入了陈家门两年的师姐陈秋月被怀疑成凶手，最后因证据不足遣返回国，案子也不了了之，神崎小姐，之后你找到了宗一郎和你母亲假结婚，再凭借新名字和他一起回来，所以我猜你的目的根本不是留下来陪伴他。” 而是找到凶手复仇。 “但现场当时的卷宗照片显示，现场有动物的抓痕。” 也就是说……那个凶手是有使魔的。 “于是宗一郎和你达成交易，他混入使魔交易圈子，而你则潜心练武准备复仇。我猜对了吗？” 听到这句话，神崎秋月却没有惊慌。 “你们漏算了一点。” 那就是所有可能的凶手，我都不会放过！ 说完这句，秋月突然对未央阴沉下脸，“だったら，死ね！”（所以，去死！） 对极速逼近的神崎秋月，两人突然大惊失色。 她的眼睛，充满血丝的眼球，亮起三道紫色光纹。 空气似乎冻结显得异常的寂静，得出的结论是，这女子被宗一郎用刻印改造成了非人类！ 哒哒哒，是大理石被踩踏的声音。 “师兄！”听到这里，史莱姆立刻跳回未央怀里。 秋月只是凝视着未央，脸上没有了人类的表情。 暂时还无法判断她的刻印类别，史莱姆大喊，“先跑！” 砰砰砰砰砰！五发粉色魔弹接连扫射过去，硝烟四起。 可月光下，像是慢动作一样，秋月握稳了拳头，慢慢的慢慢的，像是她那里的时间停止了一样。 咚咚咚咚咚。用极快的时间拨开了五发魔弹。 “不可能……” 未央还没来得及动作，只能看到秋月的残影。 “极速反应，可不是你们魔法使的特权。”秋月那样说着，已经凑在未央面前。 哐！ 她伸来的拳头结冰了，抽回的时候伴随着刺痛。 史莱姆在未央的胸前已经变成一摊软泥，虽然受到巨大的冲击力，但被夏寒化解了大半。 未央的身体倒下，失去力量一般摔在地上。书包在下一秒落在一旁，探测器应声碎裂。 “她靠近太快了！”未央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史莱姆失去知觉，“师兄？！” 远处，秋月扯开衣服的一角撕成条状，然后把结冰的手臂缠绕起来。 “师兄你没事吧？”未央还在摇晃着怀里的史莱姆。 “没事，先跑。”史莱姆的脸已经不见了，但这个团状物确实发出了声音。 随着逐渐变弱的意识中，夏寒逐渐明确这个案件一点都不简单，必须找机会重新梳理才行，而且隐隐觉得和一个人有关。 “明白！”未央不顾书包，抱起史莱姆就跑。 不可思议的软泥怪生命力，只不过此刻的体温下降了很多，好在…… 真的是被未央紧紧地抱在胸口，好温暖的感觉。 “在我的公园里，还有机会走？”秋月又出现在两人面前。 真的是……会瞬移吗？ 不，从她小腿上的光斑来看，似乎已经和结界融为一体了。 无懈可击的出拳速度、移动速度、躲闪能力。 无解了吗？ 可未央突然镇定地站住了，“那么……你真的要逼我吗？如果继续下去，你就要消失了。” “真是个嘴硬的丫头。” 秋月的拳头已经逼近眼前，就在同时，未央用肘部迎接。 砰！ 意识恢复时，未央还抱着史莱姆，不过身体完全不能动。 飞在半空中，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像是迎接这冷风一般，未央松弛了四肢露出一丝喜悦的笑。夜风将她的头发舞起。 史莱姆因为眼前的少女微笑的模样呆住，但下一秒两人就被撞到了铁门上。 远处的秋月扶稳身体后发现她的右臂已经被炸断，但仍然迈起步伐再次冲刺过来。 未央仍旧瘫在地上，满脸是血，全身的骨头都像断了一般失去连接，意识也渐渐丢失。 史莱姆慢慢清醒，但对这个疲软的身躯也无可奈何。 等待他们的，大概就是死亡了。 就在这时，空中出现一道耀眼的红光。 热浪滚滚，照的脸颊和耳朵发烫，地面似乎都要被灼烧起来。 包裹着耀眼的红色火焰，风衣女子从天而降。 咯哒，靴子落地后，她凝视着倒地的两个徒弟。 “终于来了，你这凶手！” 秋月对新出现的女子大吼。 这一幕令两个徒弟心惊胆战。 女子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去看着秋月的眼睛。 这种把刻印放在眼球里的伎俩，不过是小意思。 风衣女子全身都没有刻印，却具备在任何一瞬做出百层以上大型程式的能力，她的回路资质更是无法用条数、宽度这种量化标准去计算。 她只是这样一言不发的看着，虚空之中已刺去一道剧烈的法力流。 半秒后，白色太极服女子从内而外炸裂，血水漫天。 接着是一个被火焰包裹的身躯慢慢栽倒在地上。 无言的寂静，只剩下未央的喘气声。 两个徒弟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师父的背影。 “真是……你们两个啊……我知道你们想解决问题啦，但这样太勉强了吧。” 用着符合年龄的语气，师父按了按眉头。 但被重重怀疑交织的两人开始露出空虚的眼神，仰望这个熟悉却陌生的红发女子。 很多问题想问她，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还能回去吗未央？”风衣女子恢复了冷漠。 “可，可以。”未央缓缓站起，擦去嘴角的血迹。 “那我先走了。”师父开始转身。 “师父，这个案子……还能查下去吗？” 夏寒这么问了。尽管此刻只能用空虚的意识，恍惚地凝视着那个风衣背影。 师父把手放进口袋里，朝夜空伫立许久，呼出一口白气。 “如果要查下去，就要做好迎接罪恶的准备，”她又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发问，“有这个觉悟吗？” 第十七章 奇怪结论 “师父，宗一郎的死……你有线索吗？”夏寒突然很不要命地问了。 宗一郎教过画，师父学的是设计专业，思源大学的内网数据还没拿到，两次自焚案，宗一郎和师父说是没打过招呼但是有联系方式，宗一郎要赎金师父没给，至今所有的疑点都…… “不知道。”风衣女子利落地回答。 奇怪，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为什么会说不知道？ “先别管这么多了，找到小梨要紧，后面我会想办法帮你们解除诅咒，之后就结案，就这样可以吗？”师父突然注视过来，浅浅一笑。 不太明白她这副笑容，但大概是“别闹了，跟我回家”这样的意思吧。 夏寒很快被这个笑容说服了。 “明白。”未央替夏寒答。 “那么……森林公园我去过了没有结果。试试看宗一郎的家吧。” 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风衣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 也是啊，目前的线索只剩下这个了。 还没回过神，夏寒已经被未央抱着，一直往夏家的方向冲过去。 其实还是一头雾水，可以肯定的是宗一郎半年前的入境很可能和陈帆的死有关，但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更何况宗一郎已经死了，陈帆的未婚妻也被师父杀了，线索越来越少。 也是，还是专心找到飞鸟园吧。 虽然不清楚未央想做什么，但两人疲劳和伤痛已经不能让调查继续了。 未央的因为爆炸而陷入虚脱的状态，史莱姆已经面目全非，如果没猜错的话，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行了。 要是被清一看见了，不知道她又会得出什么奇怪的结论。 “师妹……”虽然很想叫她停下来，但史莱姆的意识渐渐模糊。 “咸鱼，安静。”未央抱紧了史莱姆。 ◇ 半小时后，温暖的青色房间里。时钟指向十一点。 “我说……清一？” 恢复生气后坐在椅子上的史莱姆轻声呼唤穿着睡衣的妹妹，清一没有说话，去洗手间拿脸盆接了冷水又用茶瓶倒进热水，未央坐在地板上接过清一递来的热毛巾为自己擦拭伤口。 脸颊、膝盖、臂膀上多数是擦伤和灼伤，但她没有露出痛苦之色。 做完这些不多时，未央就那样倚着墙睡着了。 两腿曲着歪向一旁，明亮而略略红润的洁白肌肤。 没有忧愁也没有欢喜，而是战斗之后的平静表情，浓密的纤细黑发均匀地披洒下来。 身体伴着呼吸轻轻起伏，一切都为她安静下来。 干嘛。清一只是转过头来轻轻扬起眉毛。 相比于打起精神寻找师姐，此刻这个神秘的妹妹才是关键吧。 “根据今晚的情况来看，我感觉你的脑电波确实可以连上……结界……或者是魔力溢出较多的地方。”史莱姆这样总结。 “哈？说什么呀哥哥。” 恼怒的清一青筋鼓起，强压着怒火说，“我可告诉你，今天这两章我真的被骂死了呢！哪里来的神奇的展开，公园里怎么会有坦克，还有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一个未央姐，作者脑子烧坏了吧。” “未央姐？”他用唐突的声音问。 为什么会突然写她？ 不过妹妹的能力确实可以确认了，当然也完全没有那么乐观。 就算是能改造环境，也要等她把新章节发布出来才行，倒霉的是还不能删和修改。 真的是什么样的相关性也推导不出来。 清一突然慢慢转向史莱姆，唇间浮出柔和的微笑，眼睛突然锐利地眯成一条线，然后感叹似的小小吐了一口气。 “哥哥，我猜让未央姐得到照顾是你的兴趣吧，所以就写进去了嘛。” “哪有，她受伤了我才会……” “不过啊哥哥，虽然想说未央姐的运动服非常合适，但我还是建议她换上制服和长袜比较好看哦，黑色的会更诱人哦。” 什么跟什么啊。 “你都在关注什么啊，我看你的小说也是的，什么叫我深夜带你去公园，什么叫我带你去天国的路，还有什么叫看不下去的老爷爷？” 本来就是叫你改造结界，你丫的写这么多奇怪的东西干什么？ “啊……光描写不带劲嘛，情节有意思才行，下次会注意的。” 你这情节也太奇怪了吧。 未央被兄妹俩的轻声谈话吵醒。 “那师兄，我先回房间了……” “恩，好好休息，明天的话你就别……” “明天继续吧。”说完这句，未央站起来轻轻地点头后起身，兄妹暂时沉默下来目送未央的背影离开。 史莱姆和清一，几乎同时叹了一口气。 倒并不觉得意外，虽然史莱姆也不好受，但作为目前唯一的战斗力，未央的受伤是预料中的事，已经渐渐发觉案件更多的疑点了，但问题只会越来越多，探测器也摔碎了。 接下来的突破口就是去宗一郎的公寓，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另外经过这几天的调查，也终于察觉到。 为什么未央会悄悄做桑葚糕，为什么她愿意住在夏家而不是回家。无论是夏寒还是清一都对未央同情起来，但她还是不会做什么表示，如果案件结束想必她也会一言不发地回家的。 “还要喝吗哥哥，还有一杯没开。” 清一指着桌上的奶茶杯这么说，史莱姆厌烦地摇了摇头。 咚咚咚。 “……那个，打扰一下，我有点睡不着……”出现在门口的未央腼腆地扣着门。 “进来吧，我们也没睡。”清一答。 这句话好奇怪……史莱姆正纳闷，发现…… 未央穿着藏青色的学生制服和黑色长袜出现在眼前。 兄妹俩被未央的样子呆住，一起面对着未央那纤细的身姿和美貌而露出，无言的视线。 整体看上去非常清丽，也可以通过她正俯视过来的沉着眼眸看出她潜藏的暴力性。 和大部分时间都不正经、发神经和贪吃的夏清一相比，此刻的未央是一个一下就能震慑人心，完美无缺的美人。 大部分人对这个冰美人的反应应该是畏惧和心跳才对，可惜的是。 “搞什么啊？你又想出去调查了？”史莱姆这么问。 未央的眼角在微妙地跳动着，于是她很快恢复了正常状态。 “你这咸鱼占在清一的房间晃来晃去干什么，不应该回自己房间的吗？” 我需要照顾啊这不很正常嘛，对吧妹妹。 “就是啊未央姐，哥哥现在越来越奇怪了。”清一这么说着站起来，和未央并排瞪着史莱姆。 不是吧，怎么你们这么快就结盟了？ “我正想把奶茶送给你呢，未央。” 其实想想也是，该和妹妹划清界限了，不能再这么道德沦丧下去了。 就算我是个史莱姆，也是一个正直的史莱姆。 “你送的过来吗？咸鱼。” “好吧，那我回房间了，明天七点出发。”史莱姆蹦蹦跳跳地回房间了。 “啊？哥哥你又不会乱来，等一下嘛，真的走了啊？”清一对史莱姆的背影露出失落的眼神。 “我怕你会乱来！”甩下这句话，史莱姆…… 撞上了自己的房门又弹了回来。 打不开啊……真倒霉这身体。 “这么说的话……师兄，”捧着奶茶的未央突然微红着脸出现在他身后，“你有想过变不回来会怎么办？” “……” 夏寒开始同情自己了。 但是未央对他的沉默完全没有反应，只是悄悄瞥了一眼妹妹的房门，确认合上后说， “师兄，我休息好了，现在就出发吧。” 第十八章 醉墨丹青 三月六日凌晨三点。莲花区宗一郎宅。 没想到把文彦叫来叫对了，因为这里竟然还留着一个新人警察看守现场，出示通行证之后，警察为他们打开电闸，但文彦示意先不开大灯，背着书包的未央跟着文彦进入大门后先绕着其他房间走了走，走的非常小心，手电筒均匀地照射前方的扇面。 卧室的门保持着微微开着的样子，各屋的窗户都被封死，因此可以确定并非卧室密闭而是全屋密闭，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茉莉花香，包豪斯风格和古中国风混杂的家具、灯饰和摆件充满各个角落。 书房则是一股水粉、墨汁、油画颜料的气味，很多画作卷成筒状堆在角落和书柜里，而画板上则是一副中式宫廷仕女的图案。在夏寒的建议下，未央把画筒一个个打开，在手电筒下观察起来，人像、风景、景物、临摹都有，水墨和油画居多，水粉偏少，但更偏向古风，一两张浮世绘也有，大概是这样子。 奇怪的是并没有在书桌上发现笔记、使魔的交易记录或者魔法学习手册等等东西，能表明他魔法身份的物品都不见了。只有桌上的日历记录着一些不起眼的日程表。 在卧室的几个柜子里贴着警局的封条，撕开封条后只发现了一本相册。 接着去往厨房，按理说这种单身男人不太会用厨房的，可大家还是被吓到了。 地板上留有一个圆形的焦痕，而炉灶上的两个指示灯闪着蓝光，新手警察提醒煤气表确实有被使用的记录，但根据监控录像显示，这个住宅除了宗一郎并没有其他人进出过。 当然，门口的监控录像对于使用空间法术的宗一郎起不了什么作用就是了。 史莱姆的味觉不好，未央仔细嗅了嗅，闻到了油烟、洗涤剂、焦味。 滴滴滴滴！ 急促的几声把三人吓了一跳。 原来是冰箱发出的警报声，上面的门没关好，好在自动停机了只留下警报。 这一下子只剩下心跳声，在好在这样的安静下未央能听得更清楚，魔法使的感知力也能得到加强，不过话语会更加简洁。 “出去。”未央突然说。 “我，我出去？”文彦指了指自己，又看向史莱姆。 史莱姆很用力地点头，并且有频率加快的迹象。 好吧，大半夜的被你们叫过来，现在说不要我就不要了，文彦悻悻然地离开。 未央取出手帕推开卧室门，空气中的焦味仍然残留，警方从门上取走了一直插着的钥匙，借着手电的亮光发现了卧室灯开关，但未央没有开。 她跳到窗台上坐下，史莱姆也跳到她肩上，然后一起望着印着一片焦痕和轮廓线的床。 那么，场景重现。 三月五日凌晨零点，也就是二十八小时前发生了爆炸，而这个定时触发的爆炸和卧室里发生的事情没有关系。 地板上残存的脚印似乎都被用脚踩着抹布抹除，而地上的抹布也被揉成了不规则的形状。 床上并没有烧起来，但床铺也没有涂上防火材料什么的，天花板上的防火报警器运作良好，因此宗一郎并不是死在卧室里，而是被烧死之后搬运过来的。 另一方面，夏寒曾研究警局的报告，他记得警察到达现场时，炉灶上方的油烟机灯是亮着的。 正因如此，这个迷案在明面上以自焚结案，其实是被谋杀后放到床上。 这点在警官的报告里，厨房里残留的酒精味也可以判断出来。 而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犹记采荷时，红霞最留情，如今丹青老，醉墨梦相倚。”是宗一郎自己的笔迹，但字条更像是撕下来的。 自此，大部分线索都齐了。未央长长呼了一口气。 在黑暗中静坐是未央的习惯了，但她的表情越来越惊恐，因为。 一切都安宁下来之后，她察觉到了空气中残存的法力残渣和凶手残留的气息。 这是一个熟悉无比的气息。 史莱姆对这个结局也垂下身体。 迎接罪恶的准备，有这个觉悟了吗？ 尽管可能会惹她不高兴，还是先婉转地问一下看看吧，也考虑到她想放弃的情况，但这个时候不说些什么实在不好。 但是月色下，未央突然以友好的温柔表情看着夏寒。 “师兄，大半夜把你叫过来真是失礼了，但是……如果要找师姐的话，我看还是继续下去比较好。” “真相或许不一定是这个呢？”史莱姆的话有些唐突，未央当做没听见一般缩起肩膀。 就这样沉默地等待，未央呼了口气，又悠闲地看过来。 看来在她的心中，早已经做好面对这份罪责的准备了，她甚至没有说明接下来的打算。 “未央，为什么要离开家？”没有办法，史莱姆必须发问了。 而未央露出一副“不明白你为什么问这个”的表情。 夏寒向未央的眼睛寻找答案，未央只是摇了摇头。虽然已经推断出凶手大概是谁，但难道说非要推翻现在警方结论不可？毕竟两人都没有较真到那种程度吧，更何况这件事早就移交魔法协会了。 不出意料的是，就算魔法协会里有高人推断出同样的结论，也会因为凶手的身份选择隐瞒下去。 更何况表面的证据不足。 但和急着找师姐的未央相比，夏寒此刻更愿意安抚她的情绪，他也不想谈什么正义。而是秩序。 “作为魔法使的我们的使命，是维持这座城市的安宁。” “师兄……” 未央不免把自己缩成一团，史莱姆跳到她怀里，任她像一个玩偶一样抱住自己。 可云里雾里地听完这段话的未央不免下结论。 “所谓世家子女也就是说，我们有保护家族利益的义务，是这样么师兄？” “……” “是……吧。”未央不顾他的反应继续说下去，又侧过身倚着窗台看着窗外，简直像是看到了天空中的某位圣人似的，全身心地和渐渐黎明的天空对话。 “就算是，你和我一样有这份权力。”史莱姆说。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公平过，但是我们的杀戮都有魔法使公约、b级行动权限、危急应对条例可以遵循。 而宗一郎触犯了条例，陈秋月触犯了条例，我们对这些危险人物都有紧急处置的权力，这就够了。 无所谓家族利益或者什么无辜者，秩序就是秩序，我们要守护它。 这是寒冷至极的现实，却又不尽然。 “也为了师姐。” 史莱姆这样说，两人相视一笑。 窗台上倚着一位少女，不是别的姿势，而是屈膝抱着自己的少女，像是窗台没有什么多余空间似的缩在一角，渐渐明亮的天空显露出一个娇小的轮廓。 长长的头发，用她母亲许可的粉色蕾丝发饰固定住后脑盘起的部分，额头下是一双黯淡下来的眼神，她穿着藏青色校服，把下半身都缩在了裙摆里，而褶皱间若隐若现那双发亮的学生皮鞋。 “下决心了吗？”史莱姆像是问自己一样问着未央。 时间是凌晨五点，两人在窗台一起看日出。 通过警方的照片和封条里的相册，夏寒可以轻易推断出宗一郎的真实身份，但未央还没有缓过神来，证据表明，空气中的法力夹杂着一种很熟悉的味道，如果这个猜测确实的话，那么飞鸟园其实就在他们眼皮底下。 因为……冰箱里是冷冻鱼、海苔、鸡蛋。 “可以……开窗吗？”未央突然说。 没等夏寒回答，未央就撕开封条开了窗户，她抱着膝一个劲地呼吸灌进来的冷风，又大口呼气，好想把屋子里血腥杀戮的气味排干净。 春申市的初阳让渐渐抹去的夜空暗淡失色，天空被分成金色和深蓝色，肉眼几乎分辨不出星光，今早的天气很晴朗，两人本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窝在各自的床铺里，过两个小时起床之后上学，进行日复一日的学生生涯，但这久违的日出正给他们带来无限的新希望。 哈切！ 史莱姆突然打了个喷嚏，逗得未央笑起来。 史莱姆转过头去看着抱着自己的少女，那小脸令人心醉。 “出发吧，去飞鸟园。” “恩，师兄。” 史莱姆跳到少女肩上，少女朝楼顶走去。 出了楼梯间后楼梯间跟着消失了，眼前是一片绿色，空气清新得想让人呼吸到底。 未央突然露出惊恐的眼神。 眼前是一个银框圆眼镜的男子。 第十九章 事与愿违 宗一郎？ 宗一郎一个人无所事事坐在飞鸟园的正中央的椅子上，面前是一个画板。 妹妹的改造也确实生效了，此刻的楼顶仍然是一望无尽的森林，地上都是各式各样的面包饼干巧克力，而小路一旁多了一片小温泉，却被铁门和栅栏围住。 可问题是宗一郎？他不是死了吗？难道说那个自焚的身体？！ “怎么了？这次终于带钱过来了吗？”宗一郎起身后，带上白手套慢慢踱步过来。 “尸体……到底是谁？！” “尸体？”宗一郎眯起眼睛。 不，不对。 眼前的宗一郎神色和上次遇到的差不多镇定，似乎还不知道楼下出事了吧。 另外他的白手套确实没有在公寓里发现，而因为结界被改造的缘故，一旁的桌上也尽是零食，他似乎也没有吃蛋浇饭。 只有一个可能……妹妹写到飞鸟园是我遇到飞鸟园的前天晚上，也就是说…… 这个结界的时间运转比现实世界要晚两天？！ 为了确认这个猜想，夏寒大胆开口了，“今天几号？” “六号。”未央抢着答了。 宗一郎茫然地跟着点点头。 你别捣乱啊师妹……等等，师妹？！ 注意到的时候，夏寒发现未央变成了一只粉色的史莱姆。另一边像是欢迎他们似的，远处的小动物慢慢跑过来。 太混乱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兄，眼前的宗一郎是本人无误，时间也没有改变，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结束这一切才知道。”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两个史莱姆的身体怎么办？ “带钱了吗？”宗一郎又问了一遍。 “要不要泡温泉？”未央很直白地发问。 “温泉？不是锁上了吗？” “钥匙在我们上次出来的窨井盖上……你的结界早就被改造了，窨井盖是个破绽难道你没发现吗宗一郎……等等，窨井盖呢？”夏寒左顾右盼地寻找起来。 妹妹你搞什么啊？！ “撞开。”还没等夏寒回过神来，未央已经发出粉色的荧光撞向铁门锁。 轰隆一下，铁门应声炸开。 “不好意思，我对温泉没有兴趣。”宗一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无妨，是我们要泡。” 两个史莱姆一个猛扑跳进白雾茫茫的温水池里，全身被融化一样舒服起来的同时…… 骨骼和身体正在蹭蹭蹭地长回来。 终于恢复人身了！ 可问题是。 “衣服呢！”少女忽然大喊。 见到这一幕的宗一郎露出惊恐的眼神又无奈地笑了笑，因为不断听到雾气里两个孩子惊慌的泼水声和女孩粗鲁的怒喝声，也猜想到这个破除魔咒的池子有什么疏漏了。 两人只好把身体沉在水里对视着，未央的脸色也变得铁青铁青的。 本来以为是绝妙的华丽翻盘的场面，但现在这幅样子就算抱怨妹妹也无济于事，所以夏寒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师兄，有了。” 突然，未央的刘海附近产生了静电一样的东西，这是很少发生在她身上的暴走预兆。 未央对感到不安的夏寒笑了一下，然后微红着脸低下头，然后…… 【mustemr！】 就像是从下而上的剧烈一击，夏寒高大帅气而裸露的躯体就这样被炽热的火焰风暴卷到空中。飞了大概二十秒吧，等到他重新落到温泉池里时，未央已经用极快的速度找来一块白色篷布裹在身上。大概是作画用的道具什么的，篷布上还沾着各色颜料。 “未央……下次能先打个招呼吗？” 眼冒金星的夏寒像是要支撑柱自己的身体一样趴在温泉池边，未央又抛来一块篷布。 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番后，宗一郎这次是彻底的震惊了。 首先自不必说这副奇怪的情侣装打扮，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飞鸟园会冒出这个池子，但面前一男一女的容貌和身材确实无可挑剔，男子高大英气，女子凛然清丽，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这一对为什么会问我尸体的问题？另外结界是我的，为什么他们知道窨井盖上有钥匙？另外大楼顶怎么会有窨井盖？ 难道说他们具备一种对人的感知和意识造成影响的程式？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对他们的出现没有防备吧。 不过，我自始至终的目的都不是他们。 另一头，两人正忍着尴尬气冲冲地瞪着宗一郎。 回去得好好找这个色气的妹妹算账了！ 不过在此之前，夏寒还是决定就此结案。 “宗一郎，根据魔法使公约第二十三条你已经被捕了，如果现在把师姐还给我们，后面的调查再配合一点，我可以考虑酌情处理。” 一边说着这些，夏寒一边打量跳过来的三个史莱姆，其中只有一个是紫色的，所以…… 这个时候，三个史莱姆突然被一团紫色雾气包围又融成一处。 夏寒皱起了眉头，知道三个紫色史莱姆重新出现在眼前后，他的表情一下子被吃惊替代了。 “要不，你自己选吧。”宗一郎笑了笑。 这时候还玩魔术吗？夏寒走过去蹲下身体，三个史莱姆此起彼伏地跳跃起来。 师姐一定是其中一个。夏寒这么考虑着一边用手指轮番指过去，看看哪一个跳得最高。 不，一定有诈，很可能三个都不是师姐。夏寒自言自语。 “也有可能，三个都是师姐。”未央站到一旁提醒。 管不了那么多了！夏寒一把抱住三个史莱姆，一口气扔到池子里。 池子里的一团水汽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真是有够乱来的，不过在达到我的目的之前，你们出不去的。” 确实如此，夏寒和未央四处张望，只发现无穷的森林。 虽然还不能确认宗一郎房间里死去的到底是谁，不过先结束眼前的一切吧。 夏寒突然笑了，“宗一郎，事到如今你可以坦白了吧。” “坦白？坦白什么？”宗一郎眯起眼睛。 “或者说，李，丹，青。” “不可能！”宗一郎大惊失色。 “早期画作的签名是很难抹除的。”夏寒侃侃而谈。 故事要从一个喜欢画画的孩子说起，他原本按照家里的安排钻研水墨国画，但在青年时期失去了妻子后开始沉迷人像。 在你的书房里，有二十多张画都是同一个女性，这和你的相册不谋而合。 因为这个转变而被你的父亲责骂，从此以后舍弃了家庭的你，带着女儿辗转各地靠街边画素描人像维生，直到两年前遇到一个魔法使。为你唤醒回路后你终于明白你的新目标了。 “素描？”宗一郎挑了挑眉毛，“你瞎……” “对，我瞎猜的。”夏寒快速回答，“不过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两年前，你留下女儿前往日出国寻找魔物作成的禁术，然而事与愿违，你的天赋只能做出各种野兽，并不能制作出心中想要的那个人。 半年前心灰意冷的李丹青回国试图做几单使魔生意，但一个关键的交易打乱了一切部署。 那是一个河边公园，对方带着去年一场大战里的战犯名单，战犯们也愿意被改造为使魔而赎罪，至于你李丹青，则负责把他们改造成生物后卖出去。 这段交易其实是合法的，但还是被深夜练拳的陈帆目睹了。 本来你们要清除他的记忆，但因为他的抵抗最终被你诅咒成了野兽，开始在公园里发狂，对着树木乱抓乱咬。 那个看不下去的魔法使让陈帆全身爆炸而死，尸体也被烧成黑炭，但现场留下了明显的法力残骸，所有人都知道这股强烈的气息，这个国度乃至全世界只有一个人才能留下。 在高层的掩盖下，这个案件不了了之，公园也被封锁和废弃。 但为了让你忘却这份罪孽，凶手清除了你的这段记忆，让你断绝和女儿的联系，也联系魔法界高层为你抹去了档案。 而回到日出国的你被不知情的神崎秋月找到，秋月要杀死凶手，你要找到你女儿，你们开始演出这一连串的戏码。 你去艺校任教积攒履历，去了思源大学却被拒绝，联系里面的老师担任其中一节课的客座老师终于成功了，而你办公桌上的日历表明下周四下午要去一趟江川，这和思源大学工业设计系国画课的时间不谋而合。 但这个伎俩被凶手破解，选课系统被未央的哥哥黑入并抹除（这就是我们那个时候不能打扰他的原因），凶手趁机选了另一个老师执教的国画课避开你。 另一方面，你重新开始使魔贩卖的生意，一方面挣点钱维生，另一方面就是让凶手的徒弟中招，从而吸引凶手进入你的陷阱。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秋月的要求，你特地把结界通道经过她的中转站，为的就是让凶手来领人，其实是被你诅咒成低级魔物，经过时被秋月截杀。 “可没料到的是，你才是害死陈帆的凶手，你自己都忘了吧宗一郎。” “精彩的故事。”宗一郎拍了拍手，然后走到桌边坐下。 他打了个响指将一瓶清酒落在桌面，慢慢嘬饮起来，“可你还是没有我的证据吧。” “是的，这些都仅仅是推理。” 夏寒微微一笑。 “但我知道你女儿在哪。” 第二十章 不解风情 “在哪？” “宗一郎，”夏寒义正言辞地说，“投降吧。” “在哪？！” “她过得很好，能养活自己，这样足够了吗？”夏寒不为所动地回答。 至少在手机屏幕里瞥见的，她房间里挂着的画像和你所画的人像一致足够得出结论了。 握着酒杯的手在颤抖。 如果是平常的他的话，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反应的。但仅仅不到两天就被这个少年顺藤摸瓜地破解了一切，这也太快了。 其实也隐隐察觉，就算见到他师父，多数情况下也不过是旧事重提而已。 但是此刻宗一郎的样子有些奇怪，似乎在不得已做出某种例外举动。 左眼的瞳孔位置开始明显地变焦，不断扩大，突然染成一片漆黑。 哐的一下，酒杯被捏碎。 一团黑雾下，宗一郎的骨骼慢慢隆起，西服被撕裂。 发出低沉的野兽咆哮的声音。 糟糕！ “酒有问题？” “准备战斗。”未央见状提醒。 但从夏寒恢复镇定的表情来看，他还没有打算把事态恶化。 “至少还没搞清楚楼下死的是谁。”夏寒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但是未央没有听清楚。 未央走过来拦住夏寒。 “师兄你受伤了……” “不搞明白不行。” 光是听着师兄的这句话，未央就觉得斗志百倍了。 至今为止他都是和她分开执行任务的，对他的表现多少还是能做出预测，但亲眼目睹了夏寒面对气场不断变强的野兽而面不改色的样子，或许仅仅是为了解开未央心中的疑虑，这种事情恐怕一生中只会遇到一次吧。 就算这样，少年还是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眼前的危机。 宗一郎已经化成一支高大的黑毛狼，黑雾中的獠牙闪着光。 至少能把它击晕，夏寒挥出一道冰锥后腾空而起，右拳开始结出冰霜。 黑狼一个拍击将冰锥拨开又撞向夏寒，头部很快被寒冰拳重创，一时间陷入眩晕。 可成吨的冲击力让少年向后飞去，落在地上后咬着牙慢慢爬起来。 可对于这件事，未央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杀了他，就够了。”未央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说漏了出来。 就算知道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但她还是挡在夏寒身前。 “等一下，未央。” 黑狼慢慢靠近过来。 “我都已经知道了！”未央突然不能接受这一切地说，“记忆什么的……” 因为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很有可能记忆被篡改了……死去的很有可能是别人…… 离家出走的过程太快，实在记不起来…… 可宗一郎的卧室里，确实是父亲的气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这一瞬间，未央的肩膀一下子大幅度震动起来，眼神也越来越冷漠。 无所谓真相如何，无所谓我会面临什么结局，这个怪物在攻击师兄，我要杀了它，这就足够了！ 像是要正面发起进攻一样，未央抬起手臂。 “小心，现在它的能力已经不是……” 注视着少女的背影，表现在夏寒脸上的是不忍，但手臂陷入僵直，暂时还动弹不得。 “放心。”未央的眼神渐渐冷却。 就算我是魔术师，也有能力杀死你！ 另一边，怪物看着未央，口中不断流下涎水。 但是未央一点惊慌的样子也没有。 这个距离，这个广阔的空间，迂回对于这怪物是没用的，近身战极其冒险。 至于右腕的魔弹程式对他的正面徒增消耗。 还没回过神，怪物已经冲了过来。 【arth.stus！】 细微的爆裂让它突然凝固住，然而不到一秒，那家伙又挣扎着继续扑来。 时间实在太快，未央自我保护式地伸出双臂，而前面的空间立刻发生了扭曲。 【peareal】 衣着完整的高梨从一旁徐徐走来，用短杖在空中画出一个三道紫色折线构成的字符。 然后，怪物被弹退了好几步，发出闷闷的吼声，身体不断地腾起黑焰。 那并不是简单的空间扭曲，还很明显出现了耀眼的白光。 “师姐？” “师妹，我掩护你。” 扎着马尾辫的高梨有一副温柔的脸孔，慢慢走来的她虽然穿着紫色格子制服，但胸前挂着的金色十字架表明了她高中毕业后的去处。 而温泉池里，年轻的魔法学徒们慢慢站起来，在池子旁都找到了自己的衣物。 发现这一幕的未央和夏寒面面相觑，难道说那个变态小说家只把我们衣服写没了？！ “可恶！”骂的是另一个人，可未央已经朝怪物冲刺。 发出切裂空气的声音，对僵直状态的黑狼头部轻轻一拍，留下了一道红纹。 嗖的一个翻滚，躲过它胡乱的拍击又绕到背后注入第二道红纹。 又是快速的几个拍击，在它的四肢和关节处都留下了红纹。 表肤和黑色毛发上的红光逐渐暗淡，这是程式被嵌进体内的证据。 最后，向后一跃。 “incendio.” 那怪物无限恐慌的瞳孔开始颤动起来，然后被一团火焰包裹。 夏寒还没有说出阻挡的话，未央就已经回到他身前，而远处，烈焰包裹着的怪物慢慢坍缩成一个人形。 这么快就结束了，甚至连让他忏悔的时间都没有。 “很抱歉，没能让你见到我师父。”夏寒这样对着烧焦的尸体总结。 一片寂静，蹭蹭的火焰映照着少女决绝又失落的面容。 因为一时愤怒杀死了宗一郎，但问题是……线索都断了…… 更可怕的是事后必然被魔法协会问询杀死宗一郎的前因后果…… 而且如果这件事调查下去的话，毫无疑问会牵连很多人，甚至整个魔法界高层都要迎来剧烈的动荡。 还有这么多目击者…… 现在该如何是好？ “原来如此。”意识到一个细节的夏寒突然说。 “师兄？”未央转身。 “现在很重要，只要我们走错一步，问题就会急剧恶化，你看。” 顺着夏寒的手看过去，远处的画板上，画布角上是四句话。 “犹记采荷时，红霞最留情，如今丹青老，醉墨梦相倚。” 笔迹和刚才见到的一模一样。 那么，冷静下来。 根据夏寒的理解，能做到这些并非不可能，那就是凭借传说中的时空法术，可怎么操作才能……回到过去？ 远处的晨雾里走出一个中年人影。 “未央，抱歉，我来迟了。” “爸？” “可是叔叔……”夏寒试探着发问。 许武没有回答，夏寒只好耸耸肩。许武并不是大魔法使不谈，尽管对时间的控制虽然延缓加速什么的，能办到的大有人在。 但如果要让时间回退……根据凝然的说法，只有一个人，即师父的一位旧友能做到。 像是回应这个猜疑似的，远处走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 “两位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你就是…… “你就是那个中二病人渣？”未央突然发出质问。 “……这次过来是许先生的邀请，我也仅限这一次帮忙，下不为例了，另外还请不要告诉你们师父。” “说晚了。”风衣女子出现在三个徒弟面前。 “……” “好了时间不多了，为了把这个闭环完成，接下来我们要伪造现场。”风衣女子说完，把两叠校服递给夏寒和未央。 许武见状补充，“唤醒宗一郎的回路是我的错，所以现场制造让我独自完成就好。” “也好，那就麻烦许先生了。” 只见男子朝天转了转手腕，不可思议地，天空响起咯哒咯哒的齿轮声，树林也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公寓楼被拨回到三月四日的深夜十一点，那是未央住在夏寒家的时间，便有了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许武把地上烧焦的尸体抱起来，经过幽蓝的空洞到达宗一郎的卧室后把尸体放在床上，把画板上撕下的纸条抹去指纹后放在床头柜，把窗户全都锁好，去书房取走所有的账本和记录，去厨房在地板上留下一个瓷球，里面刻好了小型定时爆破程式，接着打开抽油烟机以便爆炸后抽干厨房里的焦味，最后踩着抹布把地面的脚印抹除。 ◇ 另一头，看着许武消失在传送门里，三个徒弟只好面面相觑。 男子又走过来注视夏寒和未央，“你们俩的表现不错，后面加油吧。” “我猜，你就是师父以前的搭档？”夏寒直白地问。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说说吗？ 而男子答，“所谓搭档，就是做好为对方承担罪责的准备。” “承担罪责？” “对，以后你们会慢慢习惯的。”说完，他指了指三人身后的另一道空洞，空洞的另一头透着两天后的晨光。 三个徒弟经过传送门的一瞬间，夏寒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歹帮你们解决一个大麻烦吧，就这么夸夸就完了？ 算了，此刻更想回家好好睡一觉吧。 一小时后。 夏寒和未央在地铁站和高梨分别，一起踱步来到学校门口，突然很默契地站住不动。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搭档，但隐隐觉得或许是最后一次。 互相试探着准备打个招呼分开走，然后分别进入教室，正在为这么点小事仔细犯难着。 可无论是秩序、罪恶、正义、真相的话题，太多太多的话想和对方说。 又或者怀着同样的怨念，回去想和一个女孩算账。 但又不知为何，觉得这些都不再重要，仅仅想留住这个短暂的时刻。 就在这时，两人的后背被同时拍了一下。 “怎么，不进去吗？” “师父？”两人一起转身。 “其他孩子都被抹除记忆了，你们安心吧，另外小梨请假几天去看她父母，这段时间你们俩就一起训练吧。”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笑吟吟的师父，两人不自觉地泛红了脸。 “我一个人也可以。”未央说。 “我……也是。” “别说这么不解风情的话，”师父转过去，“未央，我可是好不容易说服了你爸呢，另外啊你哥哥天天埋在电脑里也不理人，我准备一个人出去转转了，这段时间你们自己看着办，有事凝然会联系你们，呐。” 用极快的语速说完，女子插着风衣口袋走远。 “师父又要翘课了？”未央问。 还没回过神，风衣女子已经不见踪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夏寒长呼了一口气。 炎之大魔法使，总是神神秘秘正邪难辨的奇怪女子，但留给我们的总是笑吟吟的模样。 这次出去或许是想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吧，毕竟旧案被挖出来，在徒弟心中的光辉形象已经冷了很多。 “不会再出现了。”未央露出了冷漠的眼神。 “不是吧，她只是说出去转转……” “你不懂女人。”未央嫣然一笑，转身进入校门。 “你就很懂吗？” 紧锁眉头烦恼着的夏寒追上去，也没看出惊慌，因为。 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正式搭档了吧。 未央也稍稍皱了皱眉。 果然这家伙理解不了，“接下来我们要适应师父不在的状况了，威胁依旧存在，休息什么都是暂时的，不过在下一个任务出现以前，我想好好和清一聊聊。” “结界的能力？” “不，断更的毛病。”排除了感情的声音，冷酷的瞳孔注视过来。 这次未央是认真地想要杀死清一，这股气场夏寒充分感觉到了。 第二十一章 目光重合 《我真的变成了史莱姆》第二十一章 好消息是我的身体恢复了，坏消息是今天又被老师骂了，被骂的不是数学又考了倒数第一名，而是为什么又没穿校服。 就这样耷拉着身体走在放学路上，紊乱的呼吸慢慢消退下来。 夕阳照在身上暖暖的，可心里却慢慢发凉，因为回到家里会有更大的，更根本的问题。 那就是未央姐真的准备杀我。 嘛，被未央姐杀了的话，也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这大概是我生命中第一次完本了，但如果真的被未央姐杀了的话，又或者是最后一次完本了。 回到家里推开大门，哥哥和未央姐似乎还没放学，我回到房间里趴在桌子上，夕阳落在脸上显得空气有些落寞和荒凉。 ◇ “真的要完本了？” 半小时后，夏寒推开妹妹的房门，发出了不知道喜悦还是哭笑不得的声音。 未央走到清一身后停下脚步。 房间里还没开灯，显得有些昏暗，不知道未央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清一悄悄抬头，在窗户里看着杀人者的倒影，然后说了句。 “好诱人哦未央姐。” 未央此时换上了黑色打底裤，短褶裙和雪地靴，一副很休闲的样子，身体曲线也很好地显露出来。 可她的眼神截然相反。 “……不想死倒也没关系，不过不是应该问问为什么要杀你吗？” 表情隐藏在阴影里的未央说。 “……恩，有道理！” 清一突然猛地坐直身体，因为被这么一说，才注意到这是死前的她应该真正考虑的。 多少猜出大概是“我忘了给你们加衣服”的情况，但自己被留了这么长时间的活口，至少该听她说说理由。 “猜猜看？”未央突然递来一盒曲奇饼放在桌上。 是要毒死我吗？这种死法也不错吧，清一试探着打开盒子，然后一片一片嚼起来。 “我猜是……我的存在影响了你和哥哥的交往？” 一边吃一边用力点着头，对这个结论十分肯定的清一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未央索性靠着墙，叉起臂膀。 “不是吗……那没有别的理由了吧。”像大人一样发出冷静的总结，继续吃着。 啊对了！我还没泡茶！ 就这么直愣愣地站起来，跑到门外叫月季泡茶去了。 “其实她的反应还挺聪明的。”夏寒这么总结。 “是吗？那我杀了你怎么样，不怕吗咸鱼？” “杀我干什么？我也是受害者吧。” “……”未央的表情不耐烦起来，不知道因为这两天和夏寒相处多了而略略放开的原因，但她确实有股怒气无法释放。 “算了，带你出去走走吧，对面就是商场，想吃点什么？” 听到这句话，还没有完全放弃杀意的未央咬起嘴唇。 “才发现你这么会发火的，果然师父一走你就本性毕露吧，不过以后发火冲我就好，这是跟我搭档的要求，好吗师妹？” “所以吧……你真的不懂……” 甩出这句话，未央自顾自地离开房间，又进了自己的房间把书包扔在床上。 没有选择开灯，而是在一片昏暗中坐在床上，又站到窗台边抬起发光的右腕。 粉色的光纹映着她的脸，准确地说她不喜欢这个颜色，正如此刻面无表情的脸一样。 就这样招呼都不打离开这个洋馆也未尝不可，因为真的不喜欢这里压抑、阴暗和朽木的气氛，也不喜欢家里的那栋三层小楼。 其实未央更喜欢两室一厅的那种公寓楼，至少此刻还不能理解为什么师父更喜欢那种老庙，但隐隐觉得未来有一天能体会师父的感觉。 割舍掉感情，继续修行下去的少女，忍耐住杀意只会让她更痛苦。 这种冷漠的神情更能反映她的苦闷。 光用意念就可以干预世界，这种具备超出常人能力的女孩都被称为魔女，如果控制不当就会对世界造成危害，这种威胁在过去都是被魔法使直接消灭的。 杀了她就可以获得更大价值的灵核，吞噬下去以扩充回路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她出一点点错造成对世界的破坏就可以下手。 “……抱歉，未央姐，我可以进来吗？”门被轻轻推开，壁灯照着清一的脸庞。 “怎么了？逃跑可不是选项哦。” “真的要杀我吗？我刚刚提交了完本申请……” 清一这么说着，到墙角缩成一团。 对妹妹这幅可怜楚楚的样子，未央突然舒了一口气，心中的痛苦也消散很多。 “那就……下次吧。” 听到这里很高兴的清一笑了起来，不用说，未央的表情让她缓和下来了。 未央走到她身旁坐下，“茶呢？” 清一连忙跑出去，不多时端着茶盘过来了，还捎带了曲奇饼。 “还以为能听你的遗言呢，是我自己没下得了手吧。话说，你哥哥真的没懂吗？” “他啊去睡觉了，”清一哼了一下，“他到现在还以为你在开玩笑呢。” “那么，你也该好好改一下你的情节了吧。” “哈？”清一不可接受地瞪大眼睛。不是吧，这可是我的看家本领啊。 “erotic可是人性好不好，就算是未央姐，遇到那种情况也会心跳加速的吧。” “说什么啊你，真的没大没小。” 但是清一没有在装的感觉，这小妮子现在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笑脸。未央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能把内心真实想法说出来的感觉还真是幸福。 要是这孩子的真实意图真的是这样的话…… 事到如今我才终于回想起来，详细遵守他所认为的秩序的夏寒，我把这当做他聪慧的体现。 如果说这种平衡的智慧和他的力量结合的话，确实会是一个完美的领导者，富有魅力的男人。 但这种缺乏阅历的年龄多多少少都会表现出幼稚的感觉。 但不知为何，能有这份稳定的气息在身边，就会觉得安心。 相比之下，看起来奇奇怪怪的清一，我把这认为她继承了某种智慧吧，对哥哥的在意以及对我的态度上可以体现她的性格。 但是，假如。 假如，她的能量真的能把她的想法实践的话。 把我从家里吸引过来的那股感觉，如果不赋予一个科学的解释，以后的行动和生活就一定会产生问题，这样的相处方式是会带来恶果的。 虽然现在还不确定，但隐隐觉得这份恶果和自己有关，和她有关，却又因为这份不确定性而无法决绝地下手。 交谈是没有意义的，交谈了也不会明白，是不是自己哪里弄错了，唯有这份怀疑永远留了下来。 她们悄然等待男主人的醒来，然而似乎像清一刚刚说的那样，似乎夏寒真的睡着了，是否真的如此也不好意思去敲他的房门。 现在，只有清一和未央留在这个冷清的卧室里，两人已经凑在落地灯下，蜷缩起来相互靠在一起。 未央的膝上摊着一本《嘉莉妹妹》，看到赫斯渥从一个酒店老板沦落为开电车司机一天挣两块钱的进度，不知不觉发出叹息。 而清一则手指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看着评论区里哭笑不得的言论。 如果说完本的话，其实大多数时候个中酸楚只有作者自己知道，有很多话想说，清一不好意思打扰未央，只好一动不动地继续看下去。 突然啪地一下合上书本，未央朝挂钟看了一眼，已经是八点了，再晚就不适合吃东西了。 眼睛一时间移开，和清一的目光重合，看来她们是意识到什么的样子，未央不经意开口，“你哥哥好慢啊……” “是呢。”清一短短地回答后，将视线落在未央手里的书本上。又领悟到这个动作没有意义又看向窗外。 要怎么开口，清一稍稍烦恼了一会，挠了挠脑袋后，她站起来。 “未央姐，对不住了呐。” “恩？”未央有些诧异地后退了一些。 因为清一三句不离某种话题，她生怕妹妹会对她做什么。 “没，我是说哥哥可能真的睡着了，如果你现在动手的话……” 明白后，未央解除了警戒。 “那个已经没关系了。”接着一脸舒畅的表情笑了出来。 清一的心里也稍微轻松了一些，看来未央姐已经十分努力地判断出我还有利用价值了，不过，对她还有点小小的过意不去。 “其实清一也很努力吧，你看，”未央取出自己买的新手机，“虽然十个评论里面有九个骂你，但还是有一个夸你写得好呢。” 温暖的手，轻柔地将清一的头发**着。 “没有啦……” 后脑勺被温柔抱紧般地舒适感令清一松弛下身体，渐渐落在未央怀里。 未央对自己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吃了一惊，身体渐渐僵硬起来。 因为清一的脑袋已经碰到了未央奇怪的地方，随便一动接触面积就会增加，但就这么推开她也不太好，正当未央的呼吸急促起来的时候，清一咕噜一下坐直了。 “其实呢……我是知道的，我大概赢不了未央姐。” 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未央只是沉默地听着。 “不过，我会努力的。” 只是无论这话语有多么直接，未央都没有办法接受。 “……不是的。” 我甚至连接下来该怎么做自己都不清楚，想离开这里但更不想回家。 有个人让我注意到了留在这里的理由。 至少一开始看到他奋不顾身地挡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能确信这一点，但即便是这段记忆我也不能保证正确。 清一并不觉得未央的警觉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这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交谈。 更何况，她们真的摊上一个对女人无感的男主人。 咚咚咚。 “还没睡醒吗未央？” 第二十二章 字面意思 两个女孩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没睡啊！害我等了老半天。” 门口映着一个令人安心的高大身躯。 “怎么说，你又不睡了……”红着脸的未央靠过来仰望他。 “……”夏寒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你怎么了未央，这样子好奇怪。” “啊？很奇怪吗？”捂着脸颊的未央径自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等他一样地站住不动。 还有一点也很在意，那句话对另一个女孩也起了效果。 “哥哥真的很傻的样子。” 清一一副坏笑的样子，慢慢朝夏寒靠过去。 “你干什么？”夏寒有些怕地退了两步。 “一起去吃饭啊……” “清一……我就订了两个人的位置，你不是不出门的吗？” “……” 反正他早晚会猜出来的，清一干脆地说出来了， “哥哥可要准备玫瑰花哦，没有鲜花就没有浪漫这一点你可要清楚。” “什么啊，我定的是火锅啊，你让我打算连花一块放进去煮吗？” 未央听到这里，慌忙跑出去了。 不用说，刚刚才注意到心跳越来越快了。 另一边，意识到自己处境的清一突然捶了他一拳， “该果断就果断。” 什么啊你，又想歪了吧。还有怎么我一变回来你又一副死样了啊。 夏寒一边抱怨着一边追了出去。 ◇ “确实……是呐，感觉回到了过去一样呢，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火锅店里，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就是足球场。 其实想带她去更远的地方转转，就算美食软件里也有很多值得一去的地方。 “这或许是特例吧。”说完这句，夏寒靠向椅背长呼一口气。 “……你还很严肃嘛，那回去后就去我房间好好写作业？或者说……再教教你瞄准怎么样啊，咸鱼？” 未央恢复了自信的笑容。 “学习吧。” 夏寒很爽快地回答，未央一下子没词了。 本来是想好好感谢一下他请客的，没想到他这么简短地把话题结束了。 “那……让我看看你上一次的考卷吧……” “总之未央，在师父回来前，就住在我家里吧。” 夏寒这样说着站了起来。 未央盯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连理由都不说，虽然他家确实离学校更近就是了，又或者是训练需要、学习需要…… 随随便便找个理由都可以让我点头的啊，你这咸鱼怎么就不说出来呢？ 又或者说他的样子很值得依靠吗？不知不觉想给他换个称呼，却又碍着面子。 更想着跟着站起来回应什么，因此而红了脸的未央开始缩起肩膀。 可夏寒又坐了下去。 “总之我这妹妹也只有你制得住了，如果你能帮这个忙的话，那就太好了。” 听到这里，未央藏在桌子下的手突然扣了起来，眼神中露出不易察觉的杀意。 “这样的话……” 还真的想拒绝呢。 “也顺便改善一下我的伙食吧，”夏寒很平淡地补充，“家里烧的都不太好，如果你来的话，我可正好有机会在外面吃。” “那，那个的话……认真的？” 未央试探着问，夏寒很郑重地点头。 想理清这份烦恼的未央，和不太想把问题挑明的夏寒。 体育场的夜光映着两人的影子和中间热气腾腾的火锅。 长达半分钟的沉默，未央努力抬起头，认真凝视夏寒那双深邃的眼眸。 可还是读不出他的内心想法。 “是嘛……”放弃了一般地，未央看向窗外，“那就不阻止你了。” 之前的很多纠结就这么一瞬间放下了，现在是未央独有的冷静。 “师妹，生气了吗？” “没有……如果真的要这么决定的话，你考虑过后面的日子吗？” 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了吧。 更何况我们还是高中生。 这种事情不要想太远，轻浮。 我会把未来考虑好的，草率。 一切到时候都会解决，幼稚。 夏寒似乎也为这类似的问题皱眉思考着。 确实光靠这种理由让未央住下是很困难，但她住自己家里的时候确实没有现在这么开心过。 随随便便地开口是不负责任。 其实师父只是给了一个暗示，包括那个人也说明要承担互相的责任，但如此应对未央的时候，夏寒的感觉是。 未央这个女孩，不能轻易地拿什么理由来搪塞。 “其实，我原本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走，仔细想想，本来我们也一点交集都没有。” 很神奇地，夏寒就切换了这个话题。 真令人生气啊，未央恼怒地叉起臂膀，“你还真是老实啊。” “其实我想要说的不是这些，怎么说呢……” 这种时间就是无法直率地表达。 短暂的思考之后，夏寒用力点头。 “其实未央你想问的，就是我喜不喜欢……” “嗯？”心跳加速的未央一刻不停地注视夏寒。 “妹妹这件事吧……放心我和她不可能的，你不要多想。” 其实对她谈不上喜欢吧，只是觉得妹妹这种孤僻又神经质，大概率嫁不出去的家伙需要被照顾而已，但如果考虑到自己的幸福，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希望掺杂利益的感情是向往的，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 像我们这种世家出身的子女，大概率都会沦落为父母包办的婚姻吧，无所谓才华和财富，眼光也都高的很，等到长大了还不是父母拉着相亲。 接着就是各种计算和品评，利益和世俗。 所谓用家庭伦常这种俗物把我们纠正到“正常”轨道上的道德感运转了这个社会上千年，对此臣服的人大多都能落得不差的下场，道理大抵如此。 “……我吃饱了。”未央把桌上的手机放进口袋，然后迅速起身，一声不吭地走出去。 吃饭就是吃饭，字面意思罢了，这就是在这短短几秒内，她对这顿饭的结论。 ◇ “未央？” 快要回到家时，夏寒叫住了她。 “火锅吃多了想洗个澡，明天学校见吧。”未央回头仰望他。 平淡至极的话语。 “生气了吧。” “是的，我生气，不过是对我自己，师兄，你不用想太多。” “晚饭，还好吃吗？”夏寒岔开话题。 未央不能接受似的摇起头，却又拼命忍耐住摇头的幅度，“很好吃，其实师兄，你应该带她来的，另外奉劝一句，你太小看……”她又转过身去，“算了，刚刚话多了，抱歉。” 窄小的院落里，只剩下进屋的脚步声。 前厅突然撞见夏寒母亲的未央，匆匆点头致意，然后跑回房间。 一片幽黑的房间里依旧阴冷至极，未央索性将窗户大开，让冷风吹干自己的失态。 夏寒仍然在庭院里伫立，不多久他能听见一楼的浴室里传来莲蓬头喷水的声音，至少此刻听到这个声音安心无比。 夜色的冷漠和院外足球场传来的呼喊声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冷却着这个少年的热情。 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夏寒跑进洋馆，走到浴室门口等待下去，思忖着待会该怎么道歉。 因为……作业还在她书包里。 第二十三章 命运牵绊 《诗逆的随笔》三月六日晚。 初春的夜里真的冷的可怕，尤其是未央姐的房间。 然而她不知为何不太愿意搭理人的样子，房门是锁着的，好不容易跟她聊上两句，抬起头看看也该是洗澡的时间了，用完晚饭后加上完本状态的我陷入一种空虚的慌乱，我就这样进了浴室将丝裙甩到一边开始淋浴。 然而无论怎样冲洗，心情都没有好起来，索性把温度加高一点，镜子里映着的自己是一如既往的空虚的表情。 虽然才高一就装深沉不太好，但确实想着下一本书该选个什么创意，就这样擦着身体换好衣服出了浴室。 或许找机会出去买只猫吧，如果有动物陪伴的话或许会缓解这种恐慌感，如果它能陪我说话那就更好啦。 然后被某人吓到了。 ◇ “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 清一用一副很狼狈却又很惊喜的眼神看着夏寒，又歪着头坏笑起来，“蓄谋已久的样子嘛，真有你的。” “原来是你啊。”夏寒不知不觉就发出叹息声。 “什么叫原来是我啊，哥哥真是个变态！”清一瞪了他一眼以表示鄙视，然后噌地扭过头去了前厅楼梯，来到卧室里很用力地拉下门把手开了门，然后用力甩上。 被清一抛弃后，夏寒变成了完完全全的一个人，可未央那里锁着门，他掐不准未央什么时候会出来洗澡，却又觉得自己身上味道也挺难闻，于是去了房间取出换洗衣服。 平时会心安理得地顺着熟悉的路线下楼梯，然后推开那个毛玻璃显示没有开灯的浴室门。 只是，推开门后，一阵冷风灌进来。 夏寒抱着的衣服掉落在地上。 灯没有开，一片阴暗中，卸下衣服的未央抱着自己站在镜子前。 一副冷漠的样子就那么注视自己。 锐利却又带着一丝迷茫的眼神，冷风吹着她长长的黑发。 一开始真被吓到了，但确认了这个洁白的身躯后，夏寒整个人都呆在那里忘了呼吸。 浴室门的吱呀声也随着听觉消失了。 无法描述这样的感觉，但如果拿什么来形容“洋馆的女主人”该是什么样子的话，大概就是如此了。 毫不违和地融入在周围的环境和这个夜色里。 又或者说，一种叫做命运的关系开始牵绊着他的心绪。 镜子里的少女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仅仅是用没有一丝可以解读的表情，只是确认自己还活着一般抱着自己。 “抱歉！”夏寒果断关上门，又突然觉得哪里做错似的打开门，哆嗦着手打开浴室灯再次关上。 未央并没有露出惊慌，而是冷漠地眯着眼睛，走过去把浴室门锁上。 就在这时。 “那个，未央。” 安静下来后，夏寒隔着门说了。 “什么？” 未央侧立在门后。 还是开不了口的样子，只是想不出道歉的理由，把问题放到台面上的理由。 “我没事了，师兄。”未央笑了笑，“问题根本不成立。” “恩，那就好。”夏寒似懂非懂地回答。 然后回了房间呆坐了片刻，门又被打开了。 不让我消停的吗？正懊恼着的夏寒发现门口站着清一。 她仅仅是把手伸在半空中慢慢靠过来，然后悬在不远的地方注视夏寒。 一副可怜楚楚，爱哭不哭的样子。 “怎么了？闯祸了？”夏寒拍了拍一旁。 如果超出界限只会同归于尽，兄妹仅仅是兄妹，这点觉悟两人还是有的。 虽然父母闭口不提妹妹是从哪来的，清一也记不得半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这么相处下去起码也能让她感到温暖，或许是这么考虑的吧。 在这个结论下，夏寒能做出的选择极为狭窄。 如果她嫁不出去，那就像《魔女小说家》里面写的那样，给她留下一个房间好了。 就这么暗暗垂怜妹妹的夏寒转过脸去，终于明白他想多了。 “哥哥吃吗？”清一一直举过来的是糖糕。 似乎是她每隔一阵子就会换口味，两个女仆也被她折腾得够呛，但这么主动邀请哥哥吃还是第一次。 似乎觉得这样做会让她满意，夏寒接过了糖糕，刚想举起来，然后。 一下子停住了动作。 似乎她来的目的只是如此，清一满足地拍拍裙子站起来了。 夏寒不禁发问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能确认这是个软软的糖糕，可还没有碰到嘴巴，脖子以下的身体确实动不了了！ “怎么啦？”清一转过身来，斜眼看着夏寒。 你问我怎么了？！是你干的吧！ “啊！那个啊，如果哥哥道歉的话就能继续动了哦。” “道歉？道什么歉？” “啊……我叫未央姐在你房间布下结界了呢，刚刚的随笔里，这个糖糕就是道歉专用糕哦。” 道歉专用糕？为什么会有这种设定啊？ 还有我的房间被你们！！！ ……果然把你们俩放一块是坑我的啊！将来还不是被你们玩死？！ “不是啊，我我我为什么要道歉？” “是啊，哥哥又没做错什么当然不用道歉啊。”听到夏寒支支吾吾的声音后，清一小小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这样说吧。 “语气不对，眼神不对，没诚意，无效。” 清一走到门口做好了离开的准备，然后转过头来对哥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喂，清一。” 对于这个声音，清一一下子凝固住了表情。 然后走回桌边坐下，在桌面上支着下巴跷起二郎腿，无言地等待夏寒的下一句。 夏寒什么也没有说。 清一对这个反应却露出嗜虐的笑，她干脆把两只脚交叉着搭在夏寒的腿上，一言不发地注视夏寒。 “刚刚……没带你出去……所以……” “嗯？说吧。”清一饶有兴趣地凑近了一点，又把台灯转向夏寒，像审犯人一样注视他的表情。 灯光刺眼无比，可夏寒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直愣愣地注视清一。 “对不起。”一句真诚无比的话。 可他还是动不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够吗？ 可听到这里的清一突然露出舍不得的表情。 “说的是啊，哥哥真是偏心呢，偏心却又不爽快，真令人讨厌。”她又恢复了坏笑。 被她这么一说也无法反驳，夏寒只好沉默。 “总之都是哥哥不对。” “是我不对。” 而清一的追击突然停止了。 “算了，”她低下头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无奈地抬起头露出温柔的笑，“反正你是我哥哥嘛，所以原谅你了。” 原谅也没用吧。 “你是不是写漏什么了？” 清一没有回答，而是望着窗外叹了口气，又清了清嗓子，“哥哥，我的小说给你添麻烦了，所以……清一也对不起了。” 嗖的一下，夏寒恢复了动作。 “原来是你道歉专用的啊。”夏寒苦笑了出来。 “干嘛啊，你这人……”清一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接着两人一起笑了出来。 不多时，清一又问，“所以到底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没什么。” 这么回答后，清一去了门口瞄了一眼走廊里是不是有人，又回到床边靠在夏寒的肩旁。 猜不出她要干什么，夏寒只好继续傻等下去。 “嘛，把你交给未央姐了。”突兀地说完，清一离开了房间。 总觉得妹妹的这句话好奇怪，灯下只剩下一脸茫然的夏寒。 第二十四章 错题集 一个小时后。 耳机里正放着轻轻的钢琴音，房间里窗户关上后暖和了一些，一旁是灌好的两个茶瓶和一组红茶具，窗台点了一支卧香，角落里堆了一些没切的橙子作为饱腹用。靠墙的桌子也被搬到屋子正中间，两个人面对面地错开坐着。 其实这种拖沓了三个小时才开始写作业的生活是未央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了，但还是对这种模式产生奇怪的感觉。 按理说各自做作业才不会影响这个安宁的气氛，但吃饭的时候不经意间就这么说出来了，夏寒也没有拒绝，于是就这么神奇地一起学习了。 大部分时间都是沙沙的笔尖滑动声，两人倒是很默契地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 很快料理完自己那份作业之后，未央展开夏寒上次的考试卷。 “好吧，果然都是粗心吧，这和你的脑神经不搭啊，啊抱歉。” 意识到夏寒还在专心做题的未央捂住嘴巴。 其实夏寒根本就没有专心做题，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未央。 毕竟未央是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学生，对于能进入她的房间这一点，夏寒还是有点后怕。 但是，未央突然眯起眼睛，又站起来走到门外。 不多时两个女仆和未央一起把隔壁的书桌也抬过来了，又把两个书桌各自靠向一面墙。 作业还没写到一半的夏寒只好呵呵地帮起忙来。 折腾了一番之后，两人远远地背对背写起作业来。 可夏寒还是下不了笔，他只好东张西望起来，发现未央还在他的卷子上写批注，然后取来一个本子把错题裁剪下来又用胶水贴上，看着她专心的样子又只好坐回去。 “这么不专心的吗，咸鱼？”未央头也不回地说。 “未央你习惯这么冷的环境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早说啊，你家有小太阳吗，你拿一个放你那就好了啊。” “也不是……” “我去拿吧，你专心一点好吗？这是你自己家唉，这么不自在的吗？” “哦。” 其实没明白夏寒为什么冷静不下来的是未央，她只好去了一趟仆人房间，接着拎过来一个暖水袋搁在夏寒桌上。 接着又叫松萝把夏寒以前的卷子和作业本都取来摞在自己桌上，然后很兴奋地拍了拍手。 不知为何，两个女仆对未央很热情也很听话。就这么默默地给未央扣上了新身份。 权当是给自己复习，未央继续了她的错题集工程。 被她这份专注所影响，夏寒也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 然后连错了十道题。 在那之后过去了一个小时，未央完成了两成的工程量，而夏寒已经完成了作业。 接近午夜了，两人都疲惫不堪，但未央检查夏寒的作业时还是跳起眼角。 刚准备说过去，夏寒倒主动发问了。 “未央，那个……” “嗯？”用着越来越可怕的声音翻着他提交的作业。 “能把我房间的结界解除吗？” 这句话倒也没出她的意料。 “嘛，很紧张你妹妹对你做什么吗？” 头也不回地用铅笔打起叉叉来。 “我是想虽然我爸妈都在，但我们三个里，好歹我也算是一家之主吧。” 未央这么听着，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这些都错了，重做。” 对于她这副忽冷忽热的表情，夏寒也见怪不怪了，“好吧，我带会房间里重写。” “怎么说？嫌冷吗？”未央突然转过来。 “倒也不是，但是你不困吗？我怕担心你休息。” “听好了咸鱼，既然你的目标是高考，承蒙你收容，那我也要帮你达成这个目标好么。” 从她很明亮地注视夏寒的眼睛里却能得到另一种答案。 “生物、英语、语文，都是你的弱项，”未央见他不答便需补充，“我真的很担心你的记忆力在学校里怎么就不见了，很多题目一错再错，不会举一反三么？” 夏寒只好冷静地接过作业本，然后站在一旁弓着腰默默地重写。 看到他这幅认真的样子，未央也一下子哑了。 “我自己会努力的。”他把作业本还给未央。 “所以多管闲事的是我咯？我还没管你收学费呢！”未央叉着臂膀挑起眉毛。 “是我，要以为你辛苦的话我真的是想多了。” “还，还好吧，如果你累的话回去休息好了。”未央这么说完，又转回去为他贴错题集，眼神又一下子涣散起来。 我，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家伙……到底怎么了？ 怎么说呢，不自觉地联想到把史莱姆的他放到膝上的样子。 “真是……”回过神来的未央支起下巴，举了举茶瓶把手已经空空了。 看向壁钟，时间是凌晨四点，已经可以听到晨鸟的鸣叫。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背上多了一块毛毯，而男孩已经不见踪影。 自嘲式地按了按眉头，走向床边准备简单眯一会，却发现那头的灯下印着一个少年伏案疾书的影子。 辛苦你了。不可思议的，少女对他的背影露出了温柔。 “啊，起来啦未央，我刚醒，准备过来做昨晚的功课。” “昨晚……的？”带着杀意逼近过来。 “哦是昨晚的错题集……” 夏寒这么说着站了起来，可未央的意识已经飘忽开，也没空搭理他是不是又做错了，径自倒在床上。 或许是房间太冷吧，可能过阵子暖和起来大家都会好点，等花开的时候，也可以带着大家去公园转转赏花什么的。这么胡乱想着就睡着了。 ◇ “未央，今天放学还会跑步吗？” 傍晚课间的时候，隔壁班体育部的部员孙畅悦跑过来问她，畅悦一直想拉拢未央去体育部，但未央独来独往惯了对比赛什么的根本不在意。 要命的是每次她一个人跑圈总会掺和进体育部的训练，然后一马当先地赢了所有人，搞得体育部上上下下都很没面子。按理说文学部的孩子应该运动神经都很差才对，这女孩是个非人类吧。 孙畅悦没有把握地过来找未央，可未央的座位上没人，这才发现那女孩在后排角落里和一个高大的男子攀谈着什么。 “凝然说宗一郎案还要一份报告，今晚就要交，未央可以帮我完成后半部分吗？” 夏寒站起来把未央拉到教室一角说起悄悄话。 “是吗？任务是你的吧，要偷懒了？”未央像是担心什么似的补充，“要补觉？” “倒也不是……” 该不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吧。未央注视夏寒，却发现这家伙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放学约了场篮球……” 虽然很想拒绝，但未央还是装出一副严肃地表情点了点头，“那好，我跑步完帮你写。” 不务正业就想着打篮球是么，你也该吃点教训了。 未央就这么转过身去，悄悄拨了妹妹的电话。 第二十五章 小动作 和妹妹商量完作战计划后，未央挂了电话，发现穿着运动服的畅悦出现在眼前。 “不去。”利落地回答完，未央回到座位上。 这才下午第三堂课，但教室里的气氛已经躁动不安了，最后一节是自习，加上申外附中的晚自习没有那么严格，加上周三的正课比较少作业跟着也少，因此大家都在想着放学回家前的时间准备些什么娱乐活动。 “明天来参加一下吧，”畅悦追到未央桌旁恳求她，“部里好多人都希望你能来呢。” “明天？明天妇女节啊，有萨福（古希腊女诗人）的诗歌交流会，我是负责人。” “那周五下午可以吗？三天两夜越野跑。” “越野？”未央眯起眼睛转过头来。 春申市哪来的野？ “是黄山啦，参考hk100ultra做的路线，100公里不限速，来回全程大巴，因为是高中联谊所以关门时间是50小时，如果你能一起去的话，申外附中夺冠可就有望了呢。” 折算到每小时其实只有两公里，但因为是山路，消耗和平地跑差不多，成年人的关门时间只有二十多小时，因此全程用走的都没关系。 但目标是超长距离越野跑，未央也没有把握，她最多参加过一次半马，如果要提前训练的话也有点晚了。 “明天给你答复。” 和畅悦告别后，未央翻起课本，接下来是自习课，没有暖气的教室比文学部活动室还要冷，却令她很快进入状态。 另一头，已经对后面的比赛兴致盎然的夏寒早就心不在焉了，时不时探出头看着窗外，其实窗外什么也看不到，只希望能抢到场地。 不多时下课铃响了，加入谈笑的放学队伍中，夏寒拉上文彦走向体育馆更衣室，刚换好衣服又被穿着运动服的未央拦住了。夏寒耸了耸肩让文彦先去。 “周五我出去跑越野。” “越野？” 夏寒不解这句话，按理说周末应该一起训练的吧，再说今天还是周三，时间还富裕这么早打招呼干什么。 “可是把你们俩扔在家里总有点担心。”未央漫不经心地看着一旁说。 什么叫把我们俩扔在家里。 “而且遵照师父的指示，你也该有体能训练。”未央继续补充。 “是啊，我这不……” “把球扔进洞口是么，这不过是游戏，今天就当给你开恩玩玩好了。” 未央暂且别开夏寒抗议的眼神，“晚上给我答复，周五要不要一起去。” 这么说完，未央已经去跑道跑圈了。 奇怪的是，未央经过篮球场时悄悄蹲了下来，然后在球场的四角分别注入了十几道纹路，一群大男孩不明白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要系鞋带，还系了四次。 刚纳闷呢，未央笑了笑问他们能不能自己拍一拍篮球，小美人有要求，大家自然都同意了。 被一番对话搅得莫名其妙的夏寒还没发现未央的小动作，不过一想到球友们正在等着他，也不顾上周末的安排了，这几天以来一直期待的一幕马上就要出现了啊。 夏寒之所以情绪高涨也有前阵子练了很久三分球的缘故。 今天的对手非同小可，是高二13班的家伙们，面前这五人个个人高马大，相比于高二11班只能靠夏寒和邓南一左一右守住篮板，其他人篮下都没有优势，都要被拉到外围选择投球。 就算是这个阵容，前几天的比赛也已经连败三场了，于是夏寒决定改变战术。 “中！”夏寒在三分线一跃后让身体后倾，在那一瞬间空气似乎凝固住了。 时间是第三分钟，比赛是5比8，这是他本场比赛的第一个投球，拉平比分有望。 可冲向篮筐的橙色球突然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咦？”所有人都对这一幕感到吃惊。 篮球突然停住了，然后在高空划了一个很夸张的弧线，嗖的一下冲向后方……自己家的篮筐！ “寒哥乌龙！5比11！”对方的队长提前大喊，接着是一声欢呼。 “不算不算！这什么手气啊！” “太帅了寒哥！”对手们纷纷竖来大拇指，队友们纷纷摇头叹气。 意识到发生什么的夏寒暗暗骂起两个女孩，但你们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个违和感吗！ “寒哥你搞什么啊，还是回到篮板下吧。”文彦过来摇了摇头。 “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不过你刚刚转身投向自家篮筐那一幕还挺帅的，那么远的距离居然中了，真想给你录下来。” “是吗？那就好……” 夏寒倒是很想有人帮他录下来然后回家兴师问罪，可是突然有了更好的主意。 “等等！”他高举双手，“今天手气不好，换场地！” 大约过了五分钟过后，夏寒终于得到第二次机会，比分是14比19。 就在篮板下一个大力……上篮！ 嗖的一下，篮球脱手后像炮弹一样向后方飞去。 哗，顺畅地从篮网坠落。 所有人都傻眼了。 “寒哥，你狠！” 对方队长看到这一幕突然拍起手，可不知为什么大家又变得严肃起来。 “寒哥，”对方队长突然凑过来很客气地搭话，“你今天吃了什么？恩？怎么做到的？上篮的时候竟然能突然换手向后扔，这一招太猝不及防了吧，能教我吗？” “我想换人……”夏寒低下头露出一副绝望的眼神，又抬起头，“要不我换队吧，我进你们队看看。” “好啊好啊！”两队的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二十分钟后。 夏寒抱着自己坐在冷板凳上，这场比赛他已经得了二十多分了。 全是乌龙球。 “我想我，可能换个运动方式……会比较好。” “还好吧，今天风太大了。”文彦在一旁安慰他。 “该怎么说呢……” 夏寒用手抓着备用篮球，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文彦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到场上了。 只剩下凉风嗖嗖，吹着绝望的少年。 “怎么了，好像有些心神不定。”跑步完毕，气喘吁吁的未央出现在眼前。 夏寒不由得瞪着她。 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这女孩还会这一手。 就像大人懒得跟小孩解释一样的，未央说，“周五，去吗？” 不去，不知道又被你们玩成什么样。夏寒又低下头。 “……生气啦。”未央笑眯眯地坐到一旁。 “还好。” “你现在出名了呢，乌龙球大王，一场比赛这么多乌龙，打破世界纪录了吧。” “我觉得我踢足球说不定更出名。” “怎样，跑步就没有这种担心吧，跑步是自己的事，就算有竞赛也是和自己比赛，不用担心别人给你冷板凳，这是我自己的经验……可是我知道的，你喜欢队友。” 意味深长地笑过来，但未央露出责难似的语气中夹杂着寂寥感。 略略恳求的眼神，可以陪我去吗？ “你能说服清一就好，不过我们可不跑。” “清一说要取材呢，她会到处乱转的，倒是你啊，可以给我当后勤吗？” “也好吧，家里有辆gl8，松萝会开，到时候一起去好了。” “那我先回去了？”露出很满意的笑，未央点了点头。 夏寒看着她停住了呼吸，或许是刚刚运动完的原因，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所以可以解除结界了吗？”夏寒看向球场。 比赛是46比58，还有十分钟结束比赛。 看到队友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夏寒露出不甘心的眼神。 “结界，什么结界？”莫名其妙地看过来。 “还装。” “这么想赢吗？” “你说呢？” “你傻啊？换个球就好了嘛。” “你，你是说，这个球？！” “试试看？”未央抿着嘴笑起来。 第二十六章 味觉失灵 三月七日晚，天黑得早，学校对面就是电影院。 当然，只是说一说有电影院而已，并没有打算去看。 以往夏寒放学的时候都是和妹妹错开回家的，更何况未央很早回去了。 好不容易追平了比分，比赛也算结束。 夏寒这场比赛，尤其是最后十分钟发挥的很精彩，因为。 他终于得了零分。 换好衣服之后发觉肚子空空，时间已经是七点半，坐三站地铁下来就到家了，进了庭院发现餐厅的灯还亮着，便打消了出去吃的念头。 不过刚到前厅，脚下就被一个奇怪的毛茸茸的东西撞到了。 “这，这是？” “这是泡芙啊哥哥。”清一在餐厅里漫不经心地答。 一只埃及猫绕过夏寒的双腿痒痒的，喵了几声后跳上了楼梯。 泡芙？你取名字都这么甜的吗？ “你不是随便抱的吧？” “超市买的呢。”清一一边喝着玉米浓汤，一边打起瞌睡。 汤匙从她手上滑落，碰到桌面后撞上餐具发出叮当一声响，夏寒坐到她旁边轻轻干咳一声，突然忘了清一敷衍他的那句话。 “未央呢？吃了吗？” 清一像是打瞌睡的动物一样轻轻抬起眼皮，又支着下巴闭上。 为了打圆场，夏寒叫月季来把汤再热一下，又问有没有饭，月季说未央吩咐了不要留饭给你，夏寒正质问月季到底谁才是一家之主。 然后夏公权出现在餐厅门口咳了咳。 “爸？” “我和你妈出去两天办点外务，你好自为之。”父亲平淡地说。 好自为之是什么意思？这么不放心我吗？ “哦对了爸，周末……” “小许跟我说了，你们路上小心。” 不是啊这么快就同意了？为什么我觉得我正在失去控制权啊？！ 夏寒正想问些什么，父亲的身影已经消失。 “哥哥你看吧，未央姐不给我们留饭，就我们俩相依为命了。”清一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眼神。 就是啊这个未央，如果说是生气也太过了吧。 “我上去找她算账。”故作凶狠的眼神，夏寒走上楼梯间。 “算什么账？”未央端着一盘面从另一边的厨房里出来。 “没，没什么。” “试试看，我做的拌面。” “你事情很多，不忙的吗？” “都做好了啊，报告、作业都是，没事做所以试试做饭。”未央拉着夏寒在主位坐下。 夏寒只好把愤怒的眼神落在清一身上，好你个小妮子敢耍我！ 清一却突然感到有些拘谨地坐直了身体，因为未央的坐姿十分端正。 父亲身上的烟草味还在，夏寒还在回味着父亲的话不知不觉意识模糊起来。听着未央一边讲解周末的行程安排，清一又问能不能带上泡芙，未央给了她一个眼神，清一只好把泡芙留给月季了。 “师兄，在这里睡觉会感冒的。”未央晃了晃他的肩。 夏寒抬起睡红的眼睛，才发现已经趴在餐桌上了。 “哥哥，我新书的事情还要和你们商量呢。你们怎么就不理我啊。” “看这冷天气还要持续，给你们买一批暖炉。”未央翻出手机来。 太混乱了这日子…… ◇ 大约十五秒左右未央把手搁在夏寒的脑袋上，然后悄悄深呼吸一下，又给他盛了一碗拌面。 “还……行吗？”看着夏寒用筷子把拌面送进嘴里的一瞬间，未央的嘴巴就像卡壳了一样。 “没关系，没关系，哥哥你不用忍耐。”清一见状补充。 怎么说呢，吃进这个新手厨师的拌面，感觉胃里也被什么东西搅拌了一样，有一团黑色的轮廓，周期性地一会变鲜明，一会变模糊，越想确定胃中那个轮廓的变化，胃里和喉咙就越来越难受，但看着未央越来越失落的眼神，夏寒只好使劲把眼睛闭上，想象着自己在吃一个没有味道的东西。 然后拼命给自己灌玉米汤。 “没，什么味道吗？”未央继续问。 “有，是有的。” 看到夏寒打战的牙齿，清一果断推开面前的盘子。 “你打一个分，让我参考好吗？”未央很严肃地注视过来。 “不是说不好吃啊，”夏寒只好打圆场，“只是我在运动完毕的时候，味觉系统失灵了而已，要不清一试试吧。” “我很饱，很饱很饱。” 未央一句话也不说，吃了几口自己面前的这一碗拌面，露出苦色之后，再用桌上的餐巾纸擦擦嘴角，一言不发地低下头站起来。 “还是不错的。”夏寒突然冒出这一句。 “是啊，挺好吃。”清一跟着解释。 未央双手交抱着站住不动，突然有种自己被留在一个陌生城市一样的感觉。 这个状态持续了十秒。 “你们俩出去吃吧，我去买暖炉。”说完就消失在餐厅门口。 兄妹俩面面相觑，清一的小手突然碰到夏寒的手背，然后用手指点了点，夏寒这才惊醒。 “刚才我还以为未央姐要杀了我们呢。哥哥说什么味觉系统失灵了，多不好啊。” 呵呵，总之怪我了。 也不知道未央吃了没，但夏寒实在太饿了，他站起来出了门，清一跟了出去。 今天足球场没有活动，门口的烧烤摊熏着刺鼻的味道，折进一条小巷有一家汤包店，是夏寒小时候经常去的。 餐厅没什么客人了，只有熟悉的瘦老头坐着，无论是板材快餐桌还是钢管凳都带着油腻，清一露出嫌恶的眼神抓起裙摆，看哥哥大方地坐下了也只好坐在一旁。 叫了一笼包子和两碗白粥。 夏寒看着外面来往的行人和车灯，“周末很想去吗？” 其实我自己不是很想去那么远，会开车的只有松萝，长途驾驶不说，来回行程感觉都有点仓促，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所以把选择权交给妹妹了。 “想啊。” “山里有什么好取材的。” “山里有什么好跑的。” 就是。 “想到未来是作家这种生活，感到悲哀吗？” 不知怎的，就这样流露出一丝伤感地说了。 “不啊，一点都不悲哀。” “是吗？” 热腾腾的包子端上来了，其实夏寒明白这还是上午的包子留到现在的，不过妹妹应该没吃过吧，他用筷子拨弄着包子，也不觉得饿了。 “哥哥，未央姐也是好意嘛。”清一担忧地注视他。 总觉得她太投入了的样子，多少对此有点拘束起来，或许她又开始尝试拉开距离也未可知。 “她开心就好呗。” “那倒是，”清一小心地用筷子撕开汤包，“啊，有点烫呢。”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夏寒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却又不敢胡乱猜想而和老板聊起家常来，什么最近生意好不好啊之类的废话。 “说说吧，新书的想法。”夏寒喝了一口汤。 “《哥哥吻了我》。” 噗…… 第二十七章 死亡预告 “哎呀大惊小怪什么啊，明天妇女节征文活动，我准备转战女频了好吗？”清一不满地瞪着夏寒。 妇女节就妇女节，这不是你骨科的理由吧。 “这可是一件大事，你别乱来啊！” 清一默不作声。 “别的还有想法吗？换个创意吧，什么山里种种田不好吗？” “回去再说。” “回去再说？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这里有些冷，回房间暖和一点。”清一喝着粥，头也不抬地说。 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行，也和未央商量一下吧。”夏寒突然转过头望着门外，清一也跟着望过去。 “暖炉买好了，后天送到。”披着一个针织小披肩的未央坐了下来。 “一起吃吧。”夏寒把自己那碗粥推给未央。 看她的脸色还好，应该是不生气了。 “恩……”未央把披肩卸下来叠好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那么，哥哥吻妹妹会是什么感觉？” 餐厅里的温度骤降。 “据说女孩子恋爱的时候，呼吸的气息也很甜呢，”未央温柔地微笑着，“不过清一也不介意试试看的吧。” “那个……是书名啦……” “是啊是啊。”夏寒跟着帮腔。 “师兄，如果这本书是我写的，你想象一下我哥哥，和我。” 一本正经的眼神。 想像一下……确实挺恶心的。 “真的想了？” “没，没有没有！” 听到这里，清一刚准备站起来，又被未央按住，“清一真会说谎啊，真可爱。” 清一被吓得眼角快要渗出泪水了，睫毛湿乎乎的颤抖起来。 完了完了……夏寒的手要哆嗦起来，却也不敢多言。 未央伸出手摸着清一蓬松的刘海，过了一会说，“那么，说说吧，剧本怎样？” “没剧本啦，说了玩的，我可没有未央姐厉害。” “是吗？”未央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好了未央，她说换一本写了，你就别……”夏寒试图圆场。 “知道啊，其实晚上一回家她就跟我说了啊。” ◇ 晚饭毕，三人各自做完了作业，未央便把夏寒赶出房间。 夏寒正打算回房间，又想到清一确实说剧本的问题，便敲了敲清一的房门，然后。 推开门后，穿着特意为此刻准备的漂亮礼服，清一双手提着一把霰弹枪指着他。 “你，你干嘛……” “哥哥，这就是剧本。” 砰！ 寒冷彻骨的夜里，发出了凄厉的声音。 远处的狗吠声渐渐平静。 清一迈着优雅的脚步走下楼梯。 十分钟后，已经确定夏寒、未央双双死亡，清一特地叫松萝把他们的尸体挪到客厅里躺在沙发上，像是一对感情真挚的恋人一样相互依偎着，又把电视打开，放着最新的娱乐节目。 浅棕色的皮沙发已经被他们染红，一片模糊的红与黑，这样子就像arshilegorky的画作《agony》。 清一用霰弹枪杀死月季和松萝后，用踩着花瓣一样的步伐，再向楼上走去。去往二楼一角哥哥的房间，警笛声越来越响，不过没关系，这只是个小误会。 打开哥哥房间的窗户，又把门上锁，躺在床上把自己和哥哥的床浇上白酒，然后。 咦？打火机在哪？ ◇ “不好意思，你这剧本实在太烂了，就算写黑暗系的也得找个专家学学吧，黑暗这种元素本来就不讨好。” 夏寒看着妹妹桌面名为《无人生还草稿》的txt文档皱起眉来。 更何况我的房间不是已经受你控制了吗？万一大半夜真有那么多酒浇在我身上…… “……那，哥哥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想要取暖似的，清一把两只手套在袖口。 “虽然被恶魔附身这点我不太喜欢，但也不讨厌。” 也就是说随你玩，别把我们写死就行。 “可是有句话还是要告诉你，书里面你们没有反抗，这可是致命的错误，按照真实情况，未央姐早就会把我烧死的。” 你想多了吧。 夏寒开始脊背发凉，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那就改名字好吗？不写我们家写……唔，比如黄山那里的宾馆？”清一举起一根手指。 “那里的越野跑筹委会不是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山间别墅吗？”夏寒提醒她。 “恩，那就是了。”清一满足地翘起嘴角。 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唔，还有哥哥你刚刚说的硬伤是什么？是你和未央姐的死法吗？” “别把我们写死，我真的怕。” “哦。”清一露出一副真无聊的表情。 “但如果真的无人生还的话，总归有合理的理由吧，像你这种恶魔附身的烂剧情别用了，真的。” “哥哥你也太糊涂了吧？这不明摆着吗我为什么要杀你们。” “……”夏寒很无奈地坐回床边。 “下面是为了清一的名誉而说的，我可以告诉你，”清一很自然地把两只脚架在夏寒的腿上，“清一没有恨你，就像你根本没把清一放在心上，清一也只是考虑着自己的事业才留在这里的，这里没有人打扰清一自在的很，希望你不要把这点搞错。只是为了自保杀了未央姐，但这样做哥哥一定会恨清一的，所以顺便把哥哥也杀了。” 夏寒越来越糊涂了，“你说的是书里的你还是……” “哦，是书里的。” “……” “那或许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不过我现在也恨你，因为你没有达到我要求的那种男主角的样子。” 你要求还挺高，脑洞也挺大的，连未来都预测了。 “你要哪种样子啊。” “果断推倒我们啊！”一边坏笑着，清一的小脚轻轻踹了踹夏寒的胸口。 “……” “堂堂正正双女主嘛……未央姐也不排斥吧。” 我排斥。我怕我爸打断我的腿。 “不过但是那或许也是badend呢，我也不知道。”清一咬下一口泡芙。 不是那只猫，那只猫蜷在角落里睡觉，是真的泡芙。 结果，这妹妹已经开始神经质地脑补到十年后的剧情了，“可就算你推倒清一，但大概你只是不把清一当回事，尽管你没有什么恶意，但从清一来说这就是彻底的侵略行为，因为被你侵犯了所以选择留在这里，一边憎恨你一边通过写小说保护这个家。” 听起来很矛盾的感觉，但你真的想多了。 “而且为了打败未央姐，夺回本来属于自己的位置，清一发现不能和你摊牌，一直都不能。” “因为你牌太多了。”夏寒哭笑不得地总结。 听到这里，夏寒越来越糊涂，心情也慢慢焦躁起来，哎呀，是不是赶快把这孩子嫁出去啊？ “嘻嘻，”清一眯起眼睛笑了，“哥哥打不过我这个结论很正确，可是，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自杀，其实我现在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要不要哥哥试试别的剧情线，比如现在就推倒……” “闭嘴。” 清一找他来谈话，完全是拜托他讨论剧情的。 这点夏寒完全清楚，就连刚刚的提议也是，可听起来总是不自在。 果真如此的话…… “你换个假名吧。” “你错了，不是已经说了吗，我的脑电波……假名也没用的。” “又擅自给自己加能力了是吧，你只能影响环境。” 其实清一的魔力还是有限的，但现在的物品都能跟随她的意念行动了，无论是糖糕还是篮球，只不过需要结界配合就是了，如果是旧有物品则需要未央在现场配合。 至少还不愿意让她面临魔法协会的监禁，还是和未央一起守护这个秘密吧。 “在这之前，你还是好好请教前辈写好大纲吧，记住别把我和未央写死，真的很重要，我真的怕。” “哦……” “好了，就这样。” “那叫什么无人生还嘛，真无聊。” 你这么喜欢人死光吗？你怎么这么腹黑啊。 “话说回来呢哥哥，听说这次的比赛主办者很有钱呢，明明是个赚不了钱的事情，报名的人也不多，要不我加一个死亡预告吧！” “死亡预告什么鬼，不过话说回来请柬里也很奇怪，说是高中组和成人组，但我们分配到的是独立赛道，而且竟然只有七个选手。” 总觉得事情越来越奇怪的样子，而且把我和未央安排在山间别墅的一个房间，清一和松萝并没有邀请在列只好在远处住酒店。 看着妹妹越来越诡异的笑容，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更多了。 “放心啦哥哥，那就nb啦，我写别人了。” 那就好，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 “别拿我开涮了，你只是改造环境听到没有，别给我乱来，好好给我四处散散步取材去。” “这样才好玩嘛。” 如果是正常的人，听到这句话也就一笑置之吧，可夏寒还是不免咽下口水，“行吧，那你慢慢写，我回去了。” “哥哥晚安。” “晚安。” 回到房间无法入眠的夏寒躺在床上翻起手机来，还好床上没有酒精。想着这小妮子的小说还真的没什么人气了，上次那个点赞的评论还是我写的。 不过也许她越来越难以理解了吧，但她每次看到我还是很开心的样子，这点是藏不住的。至于未央，执着地推动周边事情前进，大部分时间令人安心吧，却也为她担心。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如果脑子里一直被一个人占据之后，一秒也没有停下来的理由，会一直思念，不想娱乐也不想休息，但也不想绞尽脑汁占有她，就怕再向前触犯一步就会让命运转动乃至倾覆，隐隐之间有这种感觉。 反过来说，每时每刻这样考虑对方的思考的行为，不是简简单单能用理智来总结的。 当前情况下能让她们保持这种开心，或许是合理的选择。 叮！ 看着这条匿名短信，夏寒倒吸一口凉气。 天使迈入天堂。 孩儿见到母亲。 贪婪迎来窒息。 炼狱带回侍者。 诗人进入诗篇。 匠人难逃崩裂。 最终无人生还。 第二十八章 同一阵营 她发觉了上帝未曾察觉的东西。活着意味着要么乏味得要命，要么害怕得要死。——《时震》库尔特·冯内古特 三月八日清晨。 慵懒而迷惑地睁开眼睛。 还没有完全醒透就被她抱在怀里。 不管怎样，不喜欢狗是共性，不喜欢讨好人是共性。 害怕老鼠也是一样的。 喜欢孤独，也喜欢孤独带来的忧伤。 更重要的是，我的主人和我一样，都喜欢搞事情。 ◇ 死亡预告的威胁下，清一迎来一个安静清冷的早晨。 可以肯定的是，昨天连夜上传了两章，那么今天上学又要迟到了，抱着泡芙愣愣地看着窗外的天空，有些阴云的灰色。 月季叫了她三次都没醒过来也不怪别人，但是甜点也没了真是令人讨厌。 前厅的座钟，时针指向九点，令人绝望的时间。 好在提前打了招呼，因为文学部的邀请，清一今天帮忙筹备萨福的诗歌交流会，所以不用担心被老师骂。 说是帮忙，其实就是凑人数。 托未央姐的福，可以悠闲地早上写一章。不过对于凌晨三点才睡的她来说，大脑还在昏沉状态，果然还是睡个回笼觉最好了。 用了早茶后回到房间，拉上窗帘让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帘缝里洒出来的一条细细的亮光落在床上和她的额头，意识渐渐沉淀下来。 嗡嗡嗡，嗡嗡嗡。 “啊啊啊啊，真是的！” 手机还在桌上，伸过手去大概还要三秒钟和经过一段冷空气。 嗡嗡嗡，嗡嗡嗡。 “未央姐？” “还在睡吗？活动快要开始了，你们班主任刚刚过来问你去哪了，我说你出去买纸笔了，赶紧，速度。” “……” “还有今天更冷了，换件厚的。” “知道了。”用很乖巧的声音挂了电话。 清一随便穿上了黑色羽绒马甲搭上青色毛衣，纠结了一会紧身牛仔裤还是连裤袜，最后还是选择了长裙。 反正就是不穿校服。 “哇，忘了带手套。” 其实也没那么冷，不过清一确实怕冷，换上短靴出了大门后开始搓着手。 看到地铁站入口拥挤的人流露出嫌恶的眼神，接着开始拦出租车。 就算车里是刚刚清洗更换过的白色座椅套，还是觉得有些脏地缩起身体，然后被吓了一跳。 “泡芙？！” 泡芙喵喵地在她脚边叫着，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 “嘛，把你放进书包吧，待会不要露馅哦。” 清一呆呆地笑了一下。 半小时后，文学部活动室，空调开着因此室内的空气暖和很多，半个教室的大小，室内的装饰品也仅仅是一些名人的画像，清一找个角落坐下。 讲台上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在朗诵诗篇，声音起伏有致，像是催眠曲。 似乎是为了提高注意力，窗帘都被拉上了，可这种感觉更令人犯困，不多时清一开始打起盹来。 “嘛，所谓活动也就那么回事吧，但是只有五个人参加也太冷清了吧。” 用着很平淡的话语，未央坐到清一身旁。 “未央姐，不开心了吗？”清一打起精神嘬了一口矿泉水。 讲台上的男子神采飞扬地继续朗诵着。 【我一直善待着那人，那人却伤害我最深。】 “……我已经后悔办这个活动了。”听到这里，未央突然按了按眉头。 “请的是谁啊？” “纪文澜，论坛上认识的一个诗人。” “哦~”清一意味深长地哦起嘴巴。 “是部长拜托我找的好吗？再说是这家伙主动找过来的。” “对高中女生似乎有特别的兴趣嘛。不过这叔叔看上去很进入状态呢。” “多半不正常。”未央显露出冷漠的脸色。 听到这句不知轻重的话，清一支着下巴继续打盹。 “那么，他是第几个死？”未央突然发问。 因为刚开始纪文澜找到未央时，明确地表示他也参加了越野跑，也收到了那条短信。 “哎？问我干嘛？”清一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那个预告又不是我写的好吗？” “你的版本是什么？” “自己看手机嘛未央姐。” 诗逆的《无人生还》里面的版本是“通通都去死”。 大概预料到这种无聊又出戏的文字了吧，要不还是不去了？未央叹了口气。 她又很果断地摇了摇头，因为对于未央来说，一切困难都是她修行之路的试炼，谁也无法阻挡她这股倔强。 至少在期待这件事发生的问题上，清一和未央是站在同一阵营的。 可另一头，夏寒打定主意要拦住这两个女疯子，不过被困在课堂上也不好说什么，好在时间充裕。 按照他的预测，大概能料到这种死亡预告的作用只是引起人恐慌，接下来要考虑的无非是谁先死、怎么死、什么原因死，大概是这种套路。 幸好不管自己什么事，只要想办法让未央退赛就可以。 总之，这就是接下来一连串事件的开始了吧。 回到两个女孩这里，诗人继续朗诵着。 【我们完全知道，死是邪恶的，我们有神的意旨，如果死是好事，神也会去死。】 “哈，这句好，总算不想男人了。”清一很高兴地拍起手掌。 冷清的活动室里众人面面相觑，一起望过来，只好响起稀散的掌声。 真难熬啊这时间，未央故作镇定地补充，“是女人。” 书包里突然喵了一声，所有人都被吓到。 糟糕，泡芙还在里面！ 大概听到这个叫声后，已经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吧。 至于清一脑子里还在想着自己的剧本，就是一个女子在山间别墅里被恶魔附身了，然后使用各种手法杀人而已。 但她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因为，班主任也在现场。 终于到达班主任办公室的时候，他的怒气没有丝毫减小的势头。 因为落在后面好几步，清一只好顺势把门关上。 外面下起了小雨，清一抱着泡芙说了句不知轻重的话，“老师，可以给我泡茶吗？” 不用抬头都能看见老师额头上的青筋。 这么说来，出门的时候该带把伞才对。这么漫不经心地想着别的事。 穿着笔挺衬衫和双排四粒扣西服，四十多岁的吴老师推了推细框眼镜。 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而清一的运气真是糟透了，因为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不过老师找她是有别的事，还不简单。 “上学带什么猫？” “它自己跟过来的嘛……” “听说你业余时间写小说？” “不是啊，老师理解反了吧，我业余时间用来上学。” “……” 被这句话弄得头疼的吴老师咳了咳，又因为同样的困意有些烦躁了。 “死亡预告的事情听说了吧，体育部的所有学生都收到了。” “我是去取材的啊……” “……这次活动很多学校都取消了，但成人组似乎继续，至于主办方损失严重，一直说这是谣言，你怎么看？” 哇，老师在问我意见哎。 “不，不是谣言啊，真的要死人啊！”清一很兴奋地抬起脸。 “……你说的是你的小说吧。” “哦，哦对，是小说。所以我很想去嘛。” “看来我拦不住你，不过注意安全吧。” 吴老师的语气温和很多，听上去就令人安心的样子。可对清一来说没什么好安心的。 这副平淡又温暖的脸完全是装出来的，因为训她的时候凶狠至极，这就是清一对吴老师的评价。 “怎么了，今天很困的样子吗？昨天写太晚的缘故是吧。” “那是老师的错觉吧，那是定时发布嘛……” 胆子好大的哦这小姑娘，虽然用的是可爱的语气。泡芙跟着喵了一声一起装可爱。 “是吗，别的没什么了。” “那我回去啦……” “最后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公园里的坦克是怎么回事。” ◇ 至于夏寒这里，终于听到下课铃声，男同学们还在小声议论着昨天寒哥是怎么做到通过打零分翻盘的。 “搞什么啊你们，我那是四十多分好吗？”夏寒不满地打断他们的谈话。 “也是啊寒哥，你现在越来越神奇了，听说你和许未央……” “别瞎猜，她最近在足球场练跑步，在我家顺便吃顿饭而已。” “哦……”一阵起哄。 “好了，我还有事。”夏寒坐回去翻出手机。 这家伙会有什么事？看他一副阴沉着脸的样子，不会真的被那个死亡预告吓到了吧。众人面面相觑。 果然还是担心许未央啊，又不是什么严重的恐怖袭击，有那么严重吗？ 结果教室门口出现两个军人。 “夏寒同学在吗？” 第二十九章 血染黄昏 被军人叫出去之后，夏寒还是挺怕的。 因为两个军人一左一右在他后面走着，虽然没有手臂的动作，但这个三角阵型很像是他在被当做犯人押送一样。 而围观的同学得出的结论可就相反了。 寒哥是要入伍了吗？又或者是被八一篮球队看中了吧。 总之，再见了寒哥。 夏寒来到校门口，未央已经坐在军用吉普车里等他了，到了这个时间，市中心的交通好很多，两人被戴上眼罩后吉普车正式启动，经过一大段高架桥后折向城市郊区的一处军营。 军营里的道路两边都是四五层的士兵宿舍楼，道路尽头是一座十五六层的高楼，两人一路都不敢说话。 “去反恐组组长那里报道吧。”一个士兵为他们开了车门后说。 反恐组？ 带着疑惑，两人被带进了一个小型指挥厅。 远处一个瘦瘦黝黑的少校正盯着大屏幕上的实时情报地图，接着转过来把两人带到桌边坐好，一名士兵又递来两瓶矿泉水。 “坦克，解释一下。”少校甩出来一叠照片。 “坦克？什么坦克？”夏寒瞪大了眼睛。 这事情不是魔法协会善后了吗？老爸你别坑我啊。 “某装甲师一辆坦克失踪了，结果和魔法协会通报在民星公园发现的编号一致，你们怎么做到的？”少校阴沉着脸说。 “海德格尔说过，”夏寒突然笑了，“良心唯有经常以沉默形式来讲话。” 我就不说。 “我没有你们魔法界那么有耐心，这件事涉及军方，必须给出一个严肃的交代。”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根据魔法使公约第六条，我有权保持……” “巧合的是，为什么你妹妹也写到了坦克。” 这都被你发现了！夏寒一下子哆嗦起来。 可军方得出的结论比较奇怪。 “你的任务为什么要告诉你妹妹？” “她非要问。” 咚！少校用力捶了一下桌子。 “机密任务以后不要随便写出去。小夏你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抱歉，不过韩少校，别兜圈子了好吗？” “你知道我姓韩？”少校一下子露出疑惑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似乎没有什么线索吧。 看着夏寒渐渐翘起的嘴角，未央叹了口气，这家伙大概又要秀存在了。 “因为你面前的报告上写着，行动负责人韩少校。” “小聪明这我理解，”韩少校靠向椅背重新打量他，“你既有好出身，也有我们不具备的能力，但是这么自大可不行。” “我错了，”夏寒一下子坐直身体，“请长官指示。” “别来这套，一般来说我们不会和魔法界打交道的，但这次的事情比较复杂，既有军方的案件，也有涉及到魔法界，既然你们也报名参加了这个活动，所以有把情况说明的必要。” 夏寒松了一口气，听起来这件事很严重了。 ◇ 一边看着桌面上的照片，一边听着韩少校的介绍。 照片上是高山，两个穿着登山服的男性并排站着微笑，一个胖一些，耳鬓有着白发，另一个身材高瘦。 两年前，西康制药的董事长武程的二十六岁儿子武训在黄山打高尔夫球时被绑架，实施绑架的是一个名叫伊索的国际恐怖组织，但获得了两亿赎金以后，六个绑匪竟然撕票，尸体也不见踪影。 巧合的是，除了夏寒和未央，山间别墅的住客正好是六个人。 以及，这次越野跑的头号赞助商正好是西康制药。好在武程十年前续弦，西康制药算是有了新继承人，这两年也蒸蒸日上，但往事还没有清算完毕。 “这两年我们组也一直在追踪当年的六个绑匪，虽然目前的情报不足以证明这六个人全都是，但我们不打算制止这次疑似暗杀的行动，因为……” “这是一个放长线钓大鱼的好机会。”夏寒跟着总结。 如果一举把六人抓获，则可以有助于瓦解这个恐怖组织在国内的势力。 可为什么还要发出预告打草惊蛇呢？ “不会把那六个人吓跑吗？”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主办方那里接到了所有人的退赛通知，唯独包括许小姐在内的七个选手没有退出。” 被诅咒了吗？不，还有一种可能。 “就是说，他们六个人其实是来碰头的？” 不。 “当时的交易是金条，而且交割地点就是这个别墅，而伊索里面的传言是，当年六人之一的匠人做了一把锁，需要六把钥匙同时插进去才能打开箱子。” 原来如此。 侍者，孩儿，诗人，天使，贪婪，匠人就是六人的代号。 不出意外金条就藏在别墅某个地方，那时候六个人每人分到一把钥匙，如今碰头是一起分赃！ 如果这次行动成功的话，甚至连武训的尸体也能找回来。 “至于参加你们文学部活动的那个诗人，”韩少校岔开话题，“他的住处是三楼东侧，但奇怪的是，这个房间昨天火灾，因此会有调整，好在那个别墅房间够多。” “你们确认他也是绑匪吗？” “关于这点，”韩少校严肃地注视夏寒，“还请你找到证据。” “明白了，不过可以让未央回去吗？” “我不回去。”未央说。 “……” “建议你们一起，因为六个人里面藏着一个魔法使。” “……” “小夏，我们会埋伏在外围等你的信号，只要你全部确认他们的罪行我们会第一时间实施抓捕。” “万一武总提前？我猜他也在里面吧。” “他没回复，总之我们进去只会打草惊蛇，所以万一他在，请你们一并保护他。” “好，明白了。” 原来如此，也没有那么多谜团需要解开，恰恰相反，主要任务是确认而非推测。 这六个绑匪压根就不怵这个死亡警告，因为他们的实力在那里，因此这次行动里，最大的困难反而在作战。 任务有三个： 一、确认六人的对应的身份，找到证据并全部活捉。 二、找到金条。 三、找到武训的遗骸。 另外要保护武程。 因为明天晚上（三月九日周五）就到达别墅，竞赛是第二天开始，也就是说很可能只有一个夜晚的机会。 至于敌人的目的也很简单，杀死武程找回金条。 而武程的目的毫无疑问是复仇和找到儿子尸体。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任务成功，就会有十万元的军方奖励。 不幸的是，这事已经被凝然知道了。 好在根据夏寒的要求，凝然也不断提供各式各样的情报，什么医院挂号单啊财务报表啊这些很细碎的东西。 总之是个很复杂的任务，好在我有个杀手锏。 ◇ 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杀手锏一脸不悦地在前厅楼梯上坐着，挠着怀里的泡芙。 其实仔细看去前厅还算宽敞的。 因为除了经常坏掉的落地钟和废弃的壁炉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看起来就像走廊一样空荡，客厅倒反而是奢华的家具和日用品，客厅的落地玻璃窗外就是小庭院，站在窗边可以将庭院里的盆盆罐罐尽收眼底。 “看来你已经出名了啊。”夏寒过去拨了拨清一的头发，坐在她一旁。 未央也默不作声地坐在夏寒旁。 这份沉默恰到好处地让人遐想明天要面临的杀戮或者救赎。 可三个人把楼梯堵住了，刚刚准备从楼上下来的月季只好缩了回去。 “如果哥哥不想去的话，也行……” “都知道了？” “未央姐，我很想问你……”清一突然坐直了身体。 “嗯？如果我不去的话……”未央试探着答。 “可以带泡芙吗？” 其实就像这只猫一样，两个女孩的冷酷、独立和倔强，夏寒未尝不知。 所以就像这只猫一样，到底是我收留了她们，还是她们恩准我进入她们的世界？ 那么…… “节日快乐。” 这么温暖地说着，夏寒对着门外渐渐笑起来。 “花呢？” “是啊，没诚意。” “……出去吃吧，我请客，明天精神满满地出发。” 换了一个回答方式后，两个女孩竟然都哑了。 夏寒径自迈出大门，不多时未央跟了上来，两人一起回头望着，发现清一还没出现。 “泡芙呢！！”屋子里传来惊慌的叫喊。 你是不是忘了把它从学校带回来啊……不对刚刚又看到。 喵呜。 泡芙在夏寒脚边蹭着，未央哭笑不得地把它抱起来。 而夏寒满脸担忧地看着天际，那是一片熊熊燃烧的黄昏。 摒弃一切期待与好奇，明天三人将面对无休无止的杀戮，见证他人的悲怆和忧伤。 尘世的孽缘，都需要被秩序的天平重新衡量。 也就是，我所存在的意义。 而成功与否，永远不变的仍然是这血染的黄昏。 世家子弟，未来城市守护者的候选人，他从小到大一直居住在这座洋馆里，就像未央从小到大住在那栋三层小楼里一样。这片小小的土地意味着他肩上的重量，从来没有感到别人眼中的那么轻松和耀眼。 呆呆地呼吸之后，和未央一起并肩眺望过去，可能是青春时代仅有的幸福时光。 无所谓周围的人声和车鸣，无所谓都市的喧嚣和浮躁。 楼宇间的空隙被染成亮红色。 日暮时分的风渐渐刺骨，却又令人安心。 见到妹妹只有半年吧，和未央真正有交集也算是半年吧，那之前的记忆都十分淡薄了，多少感觉之前的自己渐渐地消逝，又想不输给这份消逝一样不断回忆，却没有任何答案，可以倾诉的人也没有。 能追忆的只有这熟悉的晚霞，那么守护和权衡真的是自己的奢望呢，还是为了其他的目的而进取呢？ 因为她们过去而选择面对一切，其实仅此而已吧。 不管是什么挑战和困难，比起这些更希望每天看到她们的笑脸。 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不是过于温柔了？ “发什么呆，走啊你。”两个女孩在远处叫醒他。 第三十章 无人入睡 三月九日下午，黄山飞龙瀑以东两公里，一个荒无人烟的山间别墅。 这座三层楼的别墅坐落在一个小型谷地中央，方圆三四百米看不到人，夜幕降临后一片漆黑。确实与世隔绝一般，不过也不尽然。 韩少校率领的反恐部队在谷地东西两侧的反斜面埋伏好了，未央到达后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布结界，好在脚下的土地都有些灵气，即便是浅层土壤也跳跃着暗淡的橙色光粒。 未央的结界能力还不能控制进出和空间时间，但能让脚下的土地溢出魔力，这已经足够了。通讯良好，无论是韩少校和清一的手机都能顺畅地联系上。 送走松萝和清一后，夏寒和未央来到别墅门口。 两人是第一个到的，被服务员安排到了二楼最西侧的房间，这也是别墅里最大的房间。除去独立卫生间不算，两人真正用到的空间也足有二十多平米。 “看来你是vip啊。” 检查完各个角落，确认没有窃听器和摄像头之后，连夏寒也禁不住感叹起来，不过未央并没有理会。 因为尴尬的……是一张两米二的大圆床，被子上还撒着玫瑰花瓣。 夏寒特地把服务员叫来。 “请柬上不是说双床标间吗？” “我也不知道……总之就变成大圆床了……”服务员无奈地摇摇头。 夏寒回头和未央对视了一眼，终于明白是谁搞的鬼了。 这还没完。未央打开衣橱正打算找出浴袍，却发现…… 柜子里齐刷刷地挂着各种颜色的丝质内衣、吊带袜、蕾丝文胸。 夏寒看到这一幕也不免吞咽口水，可未央的眼中开始蹭蹭地瞪出怒火，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好吗！ “你不介意的话，我叫服务员拿走？” “算了，说不清楚了……” “赶紧休息一会吧，现在是四点，管家说七点是欢迎宴，按照我的推测，那是最关键的时候。” “我……睡哪？”未央突然支支吾吾地靠着墙，远远地打量坐在床边的夏寒。 房间里不可思议的氛围让夏寒不知如何应付，“我出去待着。” “算了……出去做什么啦，你也睡会吧……离我……远点。” 用着探索雷场的脚步，未央走过来拍了拍被子，又突然指了指夏寒。 夏寒似懂非懂地脱下羽绒外套，递给未央。她接过外套挂进衣橱里，倒霉的是没有空衣架，只好胡乱拨下一套内衣后换上去，不过很快恢复了迎接任务的镇定眼神，跟着卸下粉色羽绒服后挂上，只留下白色毛衣，然后走到床边把自己裹起来，很快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让夏寒放了心。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夕阳。 未央一边假装睡着一边把脚探进冰冷的被褥底下，房间很暖和但是枕头很高，还带着淡淡的灰尘味。为了这点细节问题略略皱着眉。 借着夕阳的光亮造成的倒影，夏寒在玻璃上看见未央这副不自然的细微动作，暗暗取笑着。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低低的音乐声，是《今夜无人入睡》。 真是个好冷的幽默，夏寒听到这里只能叹气。 不多时发现未央戴上了一只粉色眼罩又塞上耳塞，夏寒的思绪才聚焦到当下的策略上，他叉起臂膀注视着夕阳下的山路。 目前能看到的只有两个服务员，一个叫红菱，一个叫蓝莓，一个老管家姓沈，无法确认别墅主人的真实身份。 这座别墅甚至都是违建的，但已有的情报告诉他幕后操纵者就是武程，其他客人大概还没猜出来，但夏寒已经获得了大部分案卷情报，也略略有数。 按照他对这种复仇思路的理解，通常晚宴就会宣告罪名，然后武程会躲在幕后，让这伙人开始互相猜疑乃至杀戮，又或者是直接放个炸弹全剧终。 总之，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打起精神，警惕身边随时出现的威胁。 而且，这都还不是最重要的。 金块藏在哪？ 武训的尸体在哪？ 这六个人里谁才是老大？ 他们为什么要撕票？又为什么会脱离组织？ 武程这种人物如果真的要复仇，怎么会到这种穷乡僻壤来策划这么一起很有可能无人响应的聚会？ 夏寒心中生出一股不安，总觉得事情根本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更可怕的是无人生还的诅咒，是不是真的连自己和未央都不能幸免？ “咸鱼，快睡觉。”浅眠的未央语气中带着一股“别闹了”的意思。夏寒终于放了心，走过去将后脑沉进枕头里，脚进入被窝时发现那里已经被捂暖和了，而未央的脚已经缩回去了。 ◇ 这种大战前的紧张感并没有让他们陷入沉眠，一个多小时的迷迷糊糊之后，未央已经坐在窗边吃着蛋糕了。 从地板上凌乱摆着的一袋袋杯子蛋糕来看，也明白是谁的手笔了。 而未央把目光锁定在此刻第一个进入别墅的人身上。 出乎意料的是，下车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长发女人。 在门口和管家寒暄时，那个女人一颦一笑都透着一股亲近，完全看不出杀意，连远远注视过去的未央都不禁生出亲人般的感觉，至少从外表来看，或许是最没有威胁的。 “大概就是天使。”夏寒站在一旁也咬下一块蛋糕。 “进入天堂怎么分析？”未央问。 “她有外遇。”夏寒突然说。 “这你都看得出来？” “脖子上的吻痕很显眼，脸色红润，羽绒服有大块褶皱，走路有些……恩……飘啊飘的……” 夏寒有些说不下去了，这女子大概不久前才经过某种运动，但也有可能只是晕车什么的吧。 “然后呢？”未央似乎没听懂。 夏寒又指向渐渐离去的x5，“这辆车的后面有一个儿童座椅，但这个女子的无名指上有戒指。” “这不是应该的吗？” “你没带过孩子吧。”夏寒咧着嘴笑着，“带孩子的母亲通常会选择摘下戒指。” “你就带过？” “总之这是一个已婚未育的女人，韩少校，”夏寒拨了电话，“请调查一下车牌号。” “小夏，查过了，那是活动赞助商的接送车。” “……” 未央看着脸红的夏寒抿着嘴笑起来，终于玩脱了吧。 不过在两人看来，这个看上去温和的女子一点都不简单。 一想到对手深藏不漏而且越来越多就睡不着，如今他已经带着大战前的兴奋开始制定初步作战计划了。 “几点了？”夏寒突然问，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山路的尽头。 未央看了一下手机，“六点，要下去打招呼吗？” “不暴露了，目前这段时间我们都要装傻瓜，估计他们也都不会有闲情打招呼的吧。” “显然你不懂女人。” 咚咚咚。是敲门声。 “你们好，哇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你们也来参赛的吗？”女子已经笑吟吟地出现在面前。 第三十一章 互相制约 “当然是。”未央很简短地回答。 女子一下子冷下脸，又在下一秒漾起微笑。 夏寒感觉到不妙地准备结束话题，“你好，我们是……” “夏寒和未央，宾客名单中看到你们了，高中生就来跑越野真是后生可畏，那么我叫梅夜，是一名外科医生，叫我梅姐就好。” 大概率是假名了，“好的梅姐，哦对了你要不要……” “cupcake？”未央冷不丁递来一盒蛋糕。 “太好了！一路上都没有吃东西呢，但是不会影响明天的比赛吗？”梅夜拍了拍羽绒服的肚子部分，向一脸淡然的未央说。 梅夜接过蛋糕，两人的指尖正在爆出火花。 这不是比喻，准确的说，两人都明显感知到了梅夜的回路气息，奇怪的是和她的衣着一样，是一股令人柔和的气息。 她就是那个魔法使，初步估算是光系，级别在程式师（低于魔术师）。 “如果是比赛的话，提前摄入糖分不是更好吗？”未央眯起眼睛。 如果是试探的话题的话，女子也有所准备。 “说的也是呢，不过还是吃面包吧，哦对了你需要创可贴吗？”女子突然看向夏寒。 “他，他不跑……”未央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 夏寒对这个话题实在无法理解。 “那么，先不管那些了，如果依靠人的智慧来解析今晚的邀约，怕只会沾染多余的麻烦。” “你在说什么啊梅姐……”夏寒试图圆场。 “就算结界正在慢慢闭合的这一点来看，无人生还已经不是诅咒了。”未央沉着地回答，“那么，为什么还要过来呢？” 气氛一下子冷却下来，对峙着的两人手臂渐渐亮起光纹。 其实我们的身份根本瞒不住吧，因为对方有一个圈内人，看到夏和许两个姓就已经警觉了。 “因为某种约定吧，隐藏起自己的身份将这个秘密延续下去，因为大限已到没有办法再把秘密传给旁人了，所以只好自己来结束这个噩梦。” 大限已到？就在这时，夏寒才察觉女子脖子上的红斑并不是吻痕。 原来如此！ “不过，我和他们不一样，刚刚提到的问题到此为之吧，总之我们的手机都上交了，这个别墅即将切断外界联系，祝你们好运。” 说完，女子拿着蛋糕离开。 切断联系？！可我和未央的手机并没有？夏寒立刻打开手机发现还有信号。 “结界没有完全闭锁，师兄，别管这些了，刚刚提到的噩梦，你有线索吗？” “其实……差不多已经全部推断出来了。”夏寒微微一笑。 “这么厉害？” 夏寒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开始晚宴，看着窗外楼下一个个进入的客人们渐渐有了答案。 “所谓无人生还就是这些家伙们聚集起来的一个约定，并不完全是诅咒，梅姐的脖子上有魔法刻印，可以判断是他们互相制约的手段。” 比如匠人做出了六个钥匙的锁，而梅夜在他们脖子处做出了六个自爆刻印。 “如果时间过了那么真的无人生还，但所有的条件凑在一起让魔力聚合之后，就能真正打开宝藏。” 这就是为什么要让这片土地沉睡两年，只有积攒足够的能量才能把这么大的宝藏搬走，因为…… 夏寒突然去了卫生间，撕开一次性梳子的包装纸，然后用柄部…… 刮房间的墙。 “如果不出意外，我猜整个房子都是……” “都是砖头做的。”未央敲了敲墙壁很快得出了结论，“费这么大劲干什么？” “奇怪了，我推断错了？” “虽然伊索里面也有各种各样的派系，但大部分都从属于tom派，这或许是六个人离开的理由？”未央试图补充。（tom：techoverman） 所谓tom派即技术派，也就是技术替代人类这种大理想，那么西康制药的公子被绑架或许有别的关系。 但绑架是组织的任务，而执行的这六个人不这么认为。 尤其是隐藏在麻瓜世界中的魔法使们，当年得到赎金之后开始了如此庞大的魔法系统，但出于另一种目的不得不消灭目击者的武训。 由此而形成了互相不告发而悄悄离开这么一种规定，为了掩护各自的新身份，才会演出这么一个血腥恐怖的戏码。 夏寒的话到此告一段落。 未央正在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他所说的。 “也就是说，他们回来的真面目并不是完全为了钱，而是为了这个无人生还的大型魔法仪式的结束。” “对，就和仪式一样，任何一个人打破这个约定都会让六个人全部受到惩罚。” 也就是说……武程的算盘可能要落空了！这六个人不会相互猜忌！ 可梅夜所说的“我和他们不一样”又怎么理解？ “也就是说，她其实并不完全算伊索的成员？”夏寒自顾自问着。 不，也不是，其实她和伊索的关系就和我们和协会的关系差不多吧，尤其是两年前的伊索还是一个比较松散的组织，通过委托式的地下运作来完成暗杀和绑架行动。 就和春申市的协会一样，明面上是守护魔法界的秩序，其实就实权来说少的可怜。 那么……结论很明显了。 如果这六个人是团结一致的话……那么需要担心的是我和未央才对。 窗户传来嗡嗡的声音，脚下跟着轻微振动起来，天色渐晚，被渐渐抹上一层不吉的薄雾。 “看来，结界已经物理闭合了。”未央皱了皱眉。 与这份凝重相反的是，楼下传来寒暄声，时不时传来一两下大笑。 从他们的热情程度来看，根本不像迎接死亡，而是准备展开一场狂欢。 那么…… “跑步要创可贴干什么？”夏寒一脸轻松地问。 未央不满地戳了戳夏寒的胸口。 原来是这个意思。 “咸鱼，准备逃跑了吗？” “逃跑干什么？我们有我们的剧本。” “也是。” 咚咚咚。 “欢迎宴马上开始，请两位换上。” 红菱在门口递来熨好的西服。又给未央递来一件酒红色礼裙，这个安排也出乎意料，礼裙则像是被撕开的鲜花一样露出未央白皙的腿部，也猜出出自谁的手笔了。 在平常可能还要相互推诿一番或者躲到洗手间才能完成这种换装，但两人此刻很利索地换起衣服来。 因为，体面地一同赴死已经是两人的共识了。 察觉到开门的一瞬间就会面对枪林弹雨，两人也不自觉地靠近了一些。 可开门后的一幕还是令他们出乎意料。 “两位好，我叫孙剑林，是畅悦的父亲。” 第三十二章 压抑感 跟随这个穿着灰色西服的大叔下了楼，夏寒这才发现最后到达的诗人纪文澜，此刻他还面色红润地在柜台前取出钱包和身份证，在摄像头前不耐烦地敲着手指。 看到这一幕，夏寒若有所思。 而再一次出乎意料的是，大家似乎回房间换衣服什么的，餐厅里还没出现其他人。 总之迟到是个很不礼貌的行为，好在大家对迟到的忍耐力普遍较高，于是开始时间又被推迟到八点。 于是，孙剑林把夏寒和未央引到餐桌旁的小桌子边，放好棋盘。 从未央的角度看，夏寒在左边持白子，孙剑林在右边持黑子。 “你会下围棋？”未央很直白地问夏寒。 因为从两个男人端坐严肃的阵势来看，很快较量就要开始了，棋盘是大理石做的很厚重。 “不，五子棋。”夏寒说完，把白字落在天元。 对此猝不及防的孙剑林只好配合地在一旁开始围堵起来。 “说起来，孙叔叔怎么会出现的？”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不过小夏请你放心，今晚不会死人。” 是呀我也希望，可我妹妹不这么认为。 两人一边开心地说着，一边飞快地移动着棋子，他们下得很快，仿佛预先知道对方的想法一般。 “对了小夏，你们这么喜欢猫吗？”孙剑林冷不丁发问。 “猫？” 夏寒和未央对视了一眼，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 泡芙出现在餐桌上来回走着，但是脚步轻盈，一点都没有发出声响，最后轻巧地趴在餐厅墙壁的电视机上。 一旁的红菱也没有抓它的迹象。 它到底是怎么出现的？算了不管这么多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直白地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只会招来杀身之祸，把自己伪装成好奇无害的高中生才是正事。 “啊，我觉得穿透结界这种事大概是魔女才能做到的，比如烟囱？” 穿着白色礼裙的梅夜笑吟吟地出现在门口。 “我们也不知道……”夏寒和未央同时说完，互看了一眼同时点头，总之现在就开始看戏了。 “倒也不尽然，”未央突然补充，“所谓魔法也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而做到的手段。” “是嘛，期待你们的表现。” 未央不为所动地沉默下去。 “你知道为了今天需要费多少事吗？如果买一堆炸弹不是更方便吗？”孙剑林站起来。 炸弹？要炸什么？ 梅夜无法回答他的质疑，魔法使的修行到现在根本不是为了物理意义上的目标。如果如此回答，就是对这个职业的侮辱。 “也是呢，把山炸平，跑起来不就更轻松了？” 看着孙剑林和梅夜开始似真似假的客套寒暄，夏寒暂时将视线挪开，看到头顶的水晶吊灯，又发现角落里的落地钟。 那个一人多高的表盘并没有特殊之处，采用罗马字母分布，白底黑字，但问题是那个座钟的位置十分突兀，因为它挡住了北侧的窗户。 以及，指针正好移到了八点，就在这时。 传来齿轮的咬合声，很快表盘上方的双开门啪的一下打开了，接下来的一幕令人震惊。 从里面蹦跶出一个圆形大理石底座，上面的圆盘上放着两个木偶。 一个是穿着黑色西服的男性，一个是穿着酒红色裙子的女性。和两人的装束一模一样。 夏寒不禁打起寒战来，这是什么隐喻吗？我和未央会发生什么？他赶紧发了个消息给妹妹。 “好玩吗？”手机里立刻回复。 真无聊，终于松了口气，原来她就是玩玩而已啊。 但是，随着第一下钟声。 【当~】 回应这个钟声而看过去的时候，两人的视觉像是被搅动一样地模糊了。 空气被凝固住，心肺都像被胶水黏住一般不能活动。 肺部的压抑感越来越强烈。急忙捂住嘴和心口却发现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就连意识也在快速丢失，两个人都是。 天旋地转。 再次回过神来，世界变得更大了，就像站在悬崖一般眺望着这个房间。 “这么说来，我们已经不是人了？” 对面的女性人偶半信半疑地发问。 “咦？他们去哪了？”是巨人的声音。 逐渐适应无法呼吸的状态后，夏寒检查了自己的新身体，这个木偶的身体做工精细，大约有三十厘米高，无奈的是此刻正和未央的木偶正对而立，搂在一起。 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但是不知为何两人开始自动旋转，然后紧紧贴在一起。 先不要说两个人怎么动起来，可手机也没了啊！ “哥哥，能听到吗？” 声音是从趴在落地钟上方的泡芙发出的。 “你不会变成泡芙了？” “不是啦，是小型耳麦，等一下，你们回到钟里就会解锁动作，先这么抱一会吧。” 两个人偶无奈地互看了一眼。 倒霉的还不是这个，座钟里传来八音盒的曲调，轻快柔美，音色清澈，接着圆盘开始转动，搂在一起的木偶开始旋转，犹如在跳华尔兹。 夏寒和未央就这么继续跳了下去，直到第八下钟声后，终于被圆盘卷进落地钟内部。 这是妹妹擅自加的一个道具，看来她是打定主意要搞事情了。 可两个木偶只好开启聆听模式，好在很快身体能动了，黑暗中，他们一起凑到一个圆孔前。 ◇ 夏寒和未央消失后，六个人竟然神奇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当做他们不存在似的在餐桌上坐下，管家突然责问为什么多出两个位置，然后叫女仆撤走。 开始慢慢上菜，从圆孔中，也可以辨别享用晚宴的六个人的样貌。 夏寒正纳闷为什么这场聚会有两个女性，转了转眼珠之后豁然开朗。 此刻，穿着白裙的梅夜笑吟吟地举起盛着橙汁的杯子，“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要感谢这次比赛，让我们萍水相逢。” 你们就装吧你们。 “那么梅小姐，对这次的死亡预告怎么看呢？” 一个穿着灰色羽绒服的男子向上推了推眼镜，轻轻地哼了一下鼻子。 “刘野，很少有这么令人兴高采烈的事情了，不是么？这两年躲躲藏藏的日子令我疲惫不堪，正好有机会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听到这个穿着米色毛衣的女子的声音，夏寒仔细看去，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样貌清秀，盘着头发，嘴角有一颗痣，一颦一笑之间都能传递出温暖，她不知何时正在挠着怀里的泡芙了。 “李姐，两年不见，精神很好嘛。”平淡的反驳。 这根本不是比赛前的气氛了，也不知他们为什么要闹这么僵。 她一下子不说话了，女子叫李梦然，此刻正夹着一小块炸鱼片凑在泡芙嘴前，可泡芙不为所动地跳开了。 “她就一直盼望着今天，之前还去我房间特意要了狄更生的诗集。”纪文澜抿了一口红酒笑着。 “是吗？你们都盼着我来吧，话说你呢，老祁？”刘野对一个穿着黑灰格子毛衣的中年男子恢复了客套的笑。 “我没什么，”老祁一本正经地举起一根烟，看到众人没有反对后给自己点上火，“你是我们这里最关键的，大家也都为了那个人来，我就说这么多。” 听着外面聊些有的没的，夏寒不知道自己是否该高兴，但既然两人已经被无视了，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 “都看出来了吗？”未央问。 “啊，身份都确认了。” 结合当下的所有情报可以确认的是，所谓孩儿见到母亲并不是指孩儿，而是母亲。 李梦然，母亲，武训当年的秘书，可孩子在哪？ 纪文澜，诗人，和李梦然熟悉，但不是男女关系。 梅夜，天使，这六个人里面身份最高。 孙剑林，贪婪，前春申银行黄浦支行行长。 刘野，匠人，李梦然以前的情人。 老祁，侍者，武训当年的随从。 就是这六个人，当年绑架了武训。 这几个人里面，最警惕的就是刘野，大概是生怕开完锁就会被其他人杀死，从他东张西望的眼神来看很可能最大的变数就是他。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今晚的主角都不是他们。 而是夏清一。 不过在此之前，夏寒还是漏算了一点，那就是刘野的职业习惯。 “那钟挺有意思的，老沈，”刘野指着夏寒的方向问管家，“隔一段时间，木偶就会出来吗？” “是的，是主人订做的。”沈管家说，“也是你们春申市的一家钟表厂家，据说主人和当时的老板关系很好便这么设计了。” 沈管家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个钟的，总之瞎编了一通希望糊弄过去。 “哦，造型不错，刚刚那个八音盒的曲子是什么？” “《蓝色多瑙河》。”孙剑林突然说。 “你们一点都没起疑心吗？”刘野有点不解，皱着眉走了过来，“我怎么感觉，这个钟有点问题？” 糟糕！夏寒和未央赶紧站回去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令所有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出现在门口的红菱举着一把霰弹枪，对着刘野的后背。 砰！ 第三十三章 目空一切 准确的说，是一把霰弹枪突然出现在厨房里等候的红菱面前，正当她好奇地握住时，她的眼睛突然染成漆黑，接着不受控制地走到餐厅，对着刘野的后背就是一枪。 所有人对这一幕都惊住，没有人料到事态会这么发展，孙剑林则对一旁的梅夜小声说着话，将原本放在大衣口袋里的双手掏了出来，然后识趣地高举双手。 其他人的反应则完全不同。 李梦然突然扑到刘野的身边把他抱在怀里晃着，可刘野已经不再动弹，两眼发直地看着天花板。 事实是，匠人刘野已经死了，而在下一秒，梅夜就踩着高跟鞋走到李梦然一旁用冷漠的眼神注视她，李梦然掉了些眼泪后哆嗦着从刘野的怀里取出一把黄铜钥匙交给梅夜。 而在部队里待过几年的老祁拍案而起，“搞什么！现在就要开杀戒吗？！老沈，叫他出来，别跟我们兜圈子！” “请大家不要惊慌。”房间四周的扬声器里突然传出夏寒的声音。 扬声器又是哪来的？管家大惊失色。 “你是谁？”梅夜义正言辞地发问。 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如果说我的本体的话，现在是那只猫。” 众人看向跳到餐桌中央的泡芙。 “红菱，把枪放下。”扬声器说。 “遵命。”红菱用木偶一般的动作把霰弹枪指向地面。 ◇ “哈，哥哥，我就说嘛，虽然不能控制生命，但是制造出魔物还是可以的哟。” 对于这片硝烟后的沉默，清一很兴奋地拍起手。 此刻的她正挽着裙摆，领着松萝在山下的小镇逛着集市，因为提前把哥哥想要的和自己想要的道具全都写好了，此刻听着耳机里的动向正在按自己的剧本转变显得很开心。 如果非要解释的话。 夏寒只要了扬声器，但清一把烟囱改造成了传送门，把泡芙扔进旅馆房间的冰箱里就行了。 除此之外，又创造了三个魔物。 第一个是两个木偶，让夏寒和未央逃脱诅咒，虽然这有点迷信不过还是必要的。 第二个是红菱手中的霰弹枪，它会操控持有者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夏寒和未央。 第三个就是未央和夏寒不小心吃下的蛋糕，他们的意识开始和泡芙相连。 于是此刻夏寒和未央在扮演双簧，未央操纵泡芙，夏寒接受泡芙的视觉并操纵别墅各处的扬声器，扮演上帝角色。 ◇ “现在这个别墅的控制权在我手里，请大家不要乱动。”桌上的泡芙如此总结。 “开什么玩笑！”老祁第一个猛扑过去，而同一时间红菱再次举起霰弹枪。 老祁的余光捕捉了这个动作，立刻退了半步。 “原来你们就是那个同样报名却没来的两个小鬼，那么夏寒，你有什么建议？”梅夜说。 泡芙立刻跳到水晶吊灯上，目空一切地俯瞰众人。 “这场闹剧可以结束了，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所有人的目的，尤其是你梅姐。” “是么？”梅夜不为所动地仰望泡芙，“倒是说说看。” “现在请所有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上锁，我会单独找你们一个个谈话，老沈。” “请吩咐。”老管家沉着地应答。 “这里和外界的联系频段已经被军方截获和屏蔽，建议你好好听从我的指挥，这件事我会让大家得到公平的处置。” “明白。” 听到这里，孙剑林露出满意的微笑，看来女儿找来的这一对同学要比预料中厉害。 “你是谁啊？你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啊？”纪文澜突然露出不满。 “那么诗人，我第一个找你谈话。” “如果你要问我是谁的话，在这里就可以说了。” 不是一个配合的家伙，沉默包围了整个餐厅，所有人都僵住不动。 这个回答过于正大光明，也莫名其妙，却在夏寒的预料中。 “我猜你来只是求死，你这妹控。”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而纪文澜露出了意图不明的笑容，“继续说啊。” 用充满挑衅的语气回敬着这个入侵者。 而这个入侵者没有一点犹豫，只是看着一旁的未央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回答。 “……早在听说你参加诗歌活动我就怀疑了，从一开始到现在你的眼神就没有离开李梦然，更关键的是，你钱包里的照片是一个年轻运动服的女生，嘴角有一颗痣。” 就这一个细节就足够证明了。 李梦然还抱着刘野的尸体，却突然不能接受地颤抖起肩膀。 听到这里，纪文澜已经动弹不得，呆滞地看着吊灯上一脸慵懒的埃及猫。 “那，你怎么知道她是我……” “表妹是吧？这很简单，来的路上我看了你的诗集，十年来你只写两个主题，一个是青春，一个是表妹，承受了十年的相思之苦自然会对萨福的诗那么共鸣，不过真是受欢迎啊这位李梦然，这么多人为了你……抱歉。” 说到这里，夏寒突然叹了口气。因为李梦然才算是这次聚会的核心。 屋内陷入被揭穿的沉默。 可听到这样的话语，李梦然满脸通红，以批判的眼光看着诗人。 “哈哈，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啊小梦，我发誓……我对你没有别的意思！” “事到如今，这些话还有意义吗？”李梦然低声反驳。 “这不正是做这种事情的场合吗？”梅夜突然说，“把我们过去的罪孽全都清算掉，与其任由那个混蛋摆布，让你们全部解脱对我来说更重要。” 虽然包括管家在内的其他人都竖起耳朵听，但还是听不到在地板上的李梦然低声喃喃的声音。与此同时，红菱也没有把霰弹枪移开的样子。 可感觉到被愚弄了的客人们，并没有气急败坏地喊叫。 因为。 “解脱并不是最合理的终点。”夏寒如此回答。 正义也不是，其实隐隐觉得秩序也不是。 对于一个个体来说，心安理得地面对余生，或许才是答案。 而你们都做不到。 “是么？”梅夜不为所动地答。 “或者说，我猜你们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金块。” 因为，根本就没有。 所以无人生还计划，是复仇。 “说说看。”梅夜低沉下脸说。 “如果不想重复刘野的悲剧，那就请回到各自的房间，我会一个一个和你们谈话。” 几个人沉重地对视了一眼，见到梅夜点头后，各自散开，老祁和管家一起把刘野的尸体抬走。 钟内是许久的沉默。 准确的说，这个别墅内有三股势力，而就算是六个客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动机。 实在太凌乱了。 因为刘野已经死了，想起来少了很多思考力，真是万幸。 但大部分推测都没有证据，仅仅是通过几年前的卷宗，以及目前以来对几个人身份的快速推断、捕捉到的线索和……直觉，所以…… 更何况这个身体的脑力实在是…… 夏寒的身体突然咕噜噜地瘫倒下来。 “师兄。”未央走过去把他扶起来。 两个木偶就这么在黑暗中开启了临时的休息和总结。 说起前因后果，脑力完全不够用，但夏寒仍发自肺腑地开口了。 “事态确实严重很多，这次希望……能活着出去。” 连未央也能感觉到这个夜晚凶多吉少。 在她怀里的少年木偶所说的，该是无法动摇的事实。 “不过你怎么推理出来的，老实说我现在还一头雾水。” 其实我也是。“我猜的。” 未央不自然地歪了歪脖子，稍稍有点佩服呢。 不管这个家伙怎么奇葩，他能很快把周围的事物快速进入自己的节奏这一点来看，他确实是有如这钟表一般的精密能力吧。 “也是啊，师兄你就是这样呢，反倒是我在干什么呢，哎，轻易地决定去挑战不该挑战的事……抱歉。” 就像是为你杀了宗一郎那样，真是惭愧。 明面上是给你解决麻烦，其实恰恰是相反的吧，未央有些怀念地苦笑起来。 我敬爱的欧诺弥亚，请在此刻赐予他力量。 奇怪的是，管家突然回来了一趟，收拾了一阵餐具后离开，这一幕被两个木偶看在眼里。 他要干什么？不过收拾餐桌很正常吧，先不管了。 “那么，开始吧，泡芙动起来，先去诗人的房间。” 休息片刻，进入纪文澜的房间后，泡芙愣住了。 窗户大开，一个人影刚刚闪出窗。 诗人的身体正像木乃伊一样被裹住，吊在天花板上打着摆。 而包裹住他的，和风中飘着的是无数诗篇。 第三十四章 冷漠眼神 看着屋内吊着的尸体，沈管家很快恢复镇定把尸体抱下来放到床上。 另一边，蓝莓只叫来了梅夜，其他人还不知情。 “死亡时间五分钟前，”梅夜探着纪文澜的脖子说又愤恨地摇头，“看来他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到底是谁？ 泡芙跳到窗台上，“这个武老总没有这个体魄吧？” 可梅夜也没有答案，而是咬牙切齿地盯着泡芙，又把目光转向窗外。 纪文澜的房间是一楼北侧，跳下去一点都不费功夫，所以任何人都可以办到。 而最大的嫌疑是住在一楼东侧的侍者，老祁，窗台也有不算清晰的脚印，可问题是老祁那里的窗户关着，窗帘也没有晃动的样子。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纪文澜自杀，但把自己包的跟木乃伊似的实在是太困难了，虽然他有这个暴力美学的潜质。 擦着冷汗，梅夜向四周打量着，希望泡芙可以带头行动起来，而一旁的沈管家仍旧是一副冰冷的眼神，窗外的一片黑暗中似乎长着无数眼睛。 这时候必须冷静，泡芙跳回床上盯着天花板，立刻有了答案。 “你都知道了吗？我们这次聚会的目的？”梅夜担忧地发问。 她没有期待能得到完整的回答，但是没想到这只猫回答地很爽快。 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名字，使得梅夜大惊失色。 “我啊，我是武训，你们都忘了吗？当年你们把我活埋了，没想到我出来了吧。” “……训……？！” 一个完全意料不到的答案，梅夜立刻捂住心口一直退到墙边。而管家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泡芙理直气壮地接着说道，“也就是，你梅小姐的未婚夫。” ◇ 另一头，刚回到宾馆房间的清一正一脸满足地吃着芙蓉糕。 嗡嗡嗡，嗡嗡嗡。 “是……夏清一吗？” 在这样一个令人烦恼的时机的电话，没有一丝犹豫。 清一挂断了。 嗡嗡嗡，嗡嗡嗡。 “请听我说夏小姐，我是山间别墅里的梅夜，你的哥哥正在旁边。” “怎么啦。” 清一威风凛凛地听着梅夜的描述，但是…… “什么……？” 听到手机里面传来的消息，清一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就这样，清一听着电话里里面的报告，扭过身子用手势指了指电视。 松萝马上明白了清一的意思，打开电视后调到对应的本地频道。 “根据当地居民传言，估计在周围三百多个山崖支点安放了炸药，因此这座山谷的境地十分危险，山谷中央的别墅随时都有因山崩而被巨石砸毁的可能，可以确认的是里面有九名人质，据传此次案件和国际恐怖组织伊索有关，对此，周围的居民深感不安。警方和消防队正在紧急赶来的路上，但是山下的交通因为连续三段事故而被阻塞……” 听到电视里的消息，清一满脸惊讶地呆在那里，就连松萝也停下了收拾床铺的事情站直了身体。 ◇ “为什么……你们还和伊索联系？” 处在爆发边缘的泡芙，拼命压制自己的怒火，跳到梅夜的肩上发问。 在泡芙冷静而高傲的表情中，此时布满了怒气。 “你相信我吗？” 听到梅夜冷静的声音，那头的夏寒和未央不免思忖起来，并得出了新答案。 “宝藏都是幌子是吧，准确的说是脚下的灵脉才是你们当初的目的？因为当时这片土地被西康制药拍下来用作新厂房建设了，而项目负责人正是你们家公子。” “不完全，训哥他……当时听从了我的建议准备采掘灵脉研发魔力增益的药剂，和魔法界打通关系，我们的项目核心团队也就位了，也就是我们六个人，但……” “但没想到伊索也同时盯上了这块地，直接把你们的家人都绑架了，而你们天真地和他们展开谈判。”泡芙跳到地板上一边走着一边总结，“却被要求两亿，伊索就可以放过你们的家人。” 于是你们演了一出戏绑架武训，可问题是。 “武总根本就没有运来赎金！电话里他说押运车已经到了，可根本没出现！” 这就是所有悲剧的开始。 因为武总根本就没打算让他儿子活。 从一开始那张照片就能看出问题了，加上武程十年前新婚…… 接二连三的事态都导致了武训必死无疑的结论，而这座山间别墅则会把秘密永远埋藏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演戏给我看了，出来吧。”泡芙毫不留情地追问。 这六个人来的目的已经非常明显了，只不过要确认他们守护的家伙到底是从哪出来的。 就在这时，门外走来一个新的身影。 这是一张照片里见过的瘦瘦的面孔。头发脏乱，身上带着馊臭味，更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但是他的面孔却意外地充满精神。 通过泡芙的五感，夏寒的结论很快出来了。 衣服上脏乱的泥土看上去湿气很重毫无疑问比较新鲜，肯定是从干净的地方出来的，而馊臭并不是尸臭，更像是长期不修边幅的味道。 “这么说，你们的钥匙已经用过了？” 梅夜点点头。 “我猜是地下室？” “不，地下室太容易找了，是厨房，冰箱下面。” “好吧。” 男人用和他外表不相符的彬彬有礼的语气对猫说。 “初次见面，夏寒，不过，来接我的只有你们了吗？” “看来你听到新闻还很镇定嘛。”泡芙伸出前爪指了指电视机，“你不明白吗，就算你被刘野的特制棺材延缓了时间流动，我猜你大概就睡了一觉的感觉吧，是这样吗？” “中间有醒来几次……不过总的来说，感觉不超过一周吧，所以……今天是几号？”男子问。 “几号重要吗？如今也逃不出你父亲的天罗地网了吧。” “无所谓，我知道他在听着，所以。” 男子转向房间顶部的洒水器，“爸，放过我吧，我会隐姓埋名的。” 扬声器突然被一阵雪花声干扰，屋内的四个人都紧张起来了。 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这位公子不是在开玩笑。 可扬声器没有回答，夏寒很快推断出了，对于武程来说，做出怎样的选择才最合理。 不，不对，哪里漏算了！ 为什么武训说放过我？而不是我们？ 泡芙眯着眼仔细观察梅夜和武训之间冷漠的眼神。 他们这副表情很奇怪，武训甚至有些畏惧的眼神，难道说梅夜的身份问题？ 原来如此！ 与此同时，另一个事实在夏寒的脑中本能地拉响了警报。 糟了！ 天使迈入天堂。 孩儿见到母亲。 贪婪迎来窒息。 炼狱带回侍者。 诗人进入诗篇。 匠人难逃崩裂。 最终无人生还。 “如果按照死亡预告的顺序……” 轰隆！ 隔壁传来爆炸声。 第三十五章 局外人 来到隔壁之后，只剩下焦灼味，而沙发上坐着一个烧焦了的男子。 为什么，会是现在？难道凶手已经料到了我们的进展，因此加快了杀人进度？夏寒发出了疑问。 这时别墅所有人都被这阵爆炸惊醒，头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所有人都不要动！” 面对着可以把所有东西都冻住的冰冷眼神，泡芙一下子走出房门跳到楼梯扶手上。 因为声音是扬声器里发出的，泡芙也跟着喵了一下。 接着又被眼前的一幕吓到。 楼梯上站着的，只有李梦然一个人。 已经死亡的有刘野、老祁、纪文澜。 李梦然在楼梯上，梅夜在身后…… 也就是说…… “孙叔叔！” ◇ “虽然，咳咳，给你们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回过神来的孙剑林坐在床上。 他的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而窗户大开，房间门则被管家踹开。 “能看出凶手的样子吗？”泡芙问。 “当时不小心睡着了，加上一片黑暗，所以……” “算了，能活下来就好……不过这个凶手时间的把握似乎出了问题吧。”泡芙打量着窗户。 除非……哪里出了疏漏？ 原来如此！ “未央，让泡芙去老祁的房间！” 回到一楼烧焦的房间后，哐当，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窗外扔了进来，落在泡芙的面前。 那是一个黄铜色的筒状东西，在它的前端有一个细细的绳索，一边发出嘶嘶的声音一边冒着烟。 在看到这个事物的瞬间，夏寒大喊。 “快跑！” 可话没说完，眼前爆出一道闪光。 咯哒咯哒，一切都慢了下来，可以看到引线的火苗在缓慢地前进。 “我的能力只有两秒，赶快！”梅夜伸出手臂点出一道微微的白光。 可泡芙并没有逃跑，而是一口咬住导火索的根部。 咔咔咔，不一会儿就咬断了，火苗跟着熄灭，只剩下炸药傻傻地坠在地上，一片焦味。 包括夏寒在内的众人都对这一幕傻眼，可未央露出一抹满足的笑。 “我之前说过的，所谓魔法，也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而做到的手段。”未央在一旁悄悄说。 也就是说很费力的魔法，有时候咬一口能替代。 可泡芙觉得很恶心地呛了几口，接着跳到远处咳嗽起来。 “未央，回到正事吧。” 恢复严肃的夏寒，小声责备起来。 因为……凶手已经很明显了。 “所有人都别动，接下来，沈管家请把门关上，把红菱和蓝莓全都叫到餐厅集合。” 揭晓谜底的时刻到来。 “有必要这么拘谨吗？更何况预告还没有……” “这么期待预告的发生吗？梅小姐？”扬声器里是冷漠的声音。 “因为我是最后一个吗？抱歉啦，”梅夜突然恢复了微笑慢慢踱步过去，“本来以为我是第一个呢，更何况这个别墅大家都逃不了了是吗？所有人为了守护当年的秘密不惜和武总摊牌，可他就算把老沈杀死也在所不惜。” “抱歉，我的家人已经得到武总赡养保证，所以……” 至于红菱和蓝莓，本来就是武程领养长大的孤儿，这种再熟悉不过的戏码…… 不，不对。 蓝莓突然冲向走在最后面的武训，然后取出一支匕首，准备立刻划开他的喉咙。 果然就是这个女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次数最少，可是…… “大家都别动，蓝莓，把刀放下。” 循着扬声器的声音，红菱已经把霰弹枪顶在蓝莓的脑袋上。 泡芙跳到餐桌中央，让所有生还者全部坐好。 梅夜和孙剑林并排端坐着，李梦然坐在孙剑林的对面，蓝莓被霰弹枪顶着站在一旁。 奇怪的是，不知为何武训和蓝莓站在一起，红菱的眼神时不时瞥向他。管家站在一旁。 实在是太混乱了，不同的动机混在这个屋子里。 那么好好还原吧，故事要从…… “蓝莓，引爆器在哪？”泡芙突然问。 蓝莓咬着嘴唇不答。 “那好吧，所谓的棺材，”泡芙在餐桌上迈起优雅傲慢的步伐，“不过是一个地下基地的入口，多少年来的不断积累，形成的要塞一样的东西，而且为了保护下面的东西，通常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所有闯进来的人都干掉。” 这个别墅也是，和棺材是同一种东西。 “无论是厨房里的冰箱，还是刚刚送上来的各式料理都有一个关键问题，就是残留着轻微的硫酸味道，可不要欺负猫的嗅觉。” 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嘛，未央不免白了夏寒一眼。 “话题还要从西康制药的一笔钱说起，四年前的财务上有十亿资金不知去向，虽然表面帐做的很好。” “你是怎么……”梅夜抬起眼睛注视泡芙。 “怎么看出来的是吗？真是不幸，这个任务被我们事务所负责人截获了，谁叫投资银行出身的她现在只爱炒股票呢。当心点局外人，梅姐，还有一切看上去没有威胁的家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现在我就公布各位的真实身份吧，活着的，死去的。” 梅夜，原名武梅夜，武程的亲生女儿，脚下这个秘密生产基地的负责人。 九年前也就是2009年，十八岁的梅夜和十九岁的张训在春申大学医学院一见钟情，但张训出身贫寒，和父亲合计后决定让他入赘，改名为武训，而武梅夜也隐到幕后。 大学毕业后的2013年，武训正式进入西康制药，不断获得提拔，而梅夜去了伦敦攻读研究生。 而问题是，武训慢慢掌握了西康制药旗下分公司恒康制药的管理权之后，和秘书发生不正当关系，这件事在武程的秘密操作下被掩盖下去。但唯独在国外的梅夜不知情。 “也就是你，李梦然，2014年3月18日你去了红房子做了人流，当时没当回事吧，竟然用了真名。” 李梦然垂下头沉默不语。 “接下来就是最精彩的部分，2015年，梅夜在伦敦毕业时加入了当时的魔法界，带着那里最先进的容器、灵脉勘探和提炼技术，准备回国展开魔药事业，还期待未婚夫能够予以支持。” 当然，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的武训很快同意了。 可问题是，这个李梦然被开除之后竟然被武训抓住了机会，在新厂房开工时调了回来做项目经理。 “这就是罪恶的根源。” 李梦然一直瞒着梅夜当年的真相，而武程那里山高皇帝远，只知道支持女儿的事业便拨了十个亿过去，没想到除了自己邀请过去的银行家和随从外，女儿已经被一撮人架空了。 也就是这个班底的真实构成。 梅夜，项目总负责人。 孙剑林，财务负责人，实际上是武程安排监控资金的。 老祁，地下工程负责人，实际上是武程安排去保护女儿的。 李梦然，武训的前任秘书，项目经理。 纪文澜，李梦然的表哥，因为生活贫寒而被拉过来混薪水的。 刘野，李梦然的时任情人，负责地面设施的机关制造。 “那么接下来说说两年前的绑架案吧，这个灵脉确实被伊索看上了。” 但是是和武训里应外合的情况下。 第三十六章 重新衡量 “总之所谓的两亿价值的金块，也就是武训和伊索对半分，然后武训带着他的人远走高飞而已。我猜你当时还以为其他人的家属真的被绑架了吧，然后就相信了武训的安排一起配合了，是吧梅姐。” 听到泡芙的推理，梅夜用冷漠的眼神瞪向武训。 “别生气嘛梅姐，我猜你早就对他没感情了不是吗？” 梅夜只是冷冷地注视回来。 至于武总那里听到绑架案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女儿危险，但也不放过惩罚武训的机会。 “于是你老爸提前找到人和伊索交涉后，直接把押运车送到了伊索手里，伊索收到两千万之后准备杀死武训。” 结果你们自己慌了，加上梅夜不知父亲的真实目的，加上当时还对武训心存妄想，于是和众人一起上演这么一出诈死的戏码，并约定两年后再相聚，刘野在李梦然的要求下做出了棺材和锁，而梅夜给六个人刻下自爆刻印。 “但奇怪的是，你们声称武训撕票以后，伊索竟然撤退了是这样吗。” 梅夜默默点头。 于是撕票案之后，六人各奔东西。 梅夜被武程接回去得知了来龙去脉，准备两年后清算一切，也说服了武程。 孙剑林和老祁回家隐藏起来，在武程的招呼下，警方没有找你们麻烦。 至于刘野、李梦然、纪文澜三个人则在惶恐中度日，但也知道逃不过这一天，怕刻印真的自爆只好乖乖过来了。 所谓的无人生还，也就是梅夜自己上演的剧本。 在梅夜的眼中，能生还下来的只有自己、孙剑林、老祁、管家和两个女仆，其他人都该死。 至于夏寒和未央的到来是孙剑林提出的邀请，因为此事涉及魔法界，孙剑林的目标是让所有人得到公平的处置，为此拜托女儿畅悦务必要请到未央。 “至于几个人怎么死的，除了，哎呀，刘野的死确实是我的问题……不过纪文澜是被老祁杀死的，至于老祁，那个尸体是刘野，这么说没错吧。” 老祁抬走刘野的尸体的时候就和管家配合，把尸体抬回自己房间坐在沙发上，在沙发下放好定时炸弹，然后去隔壁敲开纪文澜的门杀死他。 “不，本来我以为是定时炸弹，但转念一想定时炸弹很容易留下零件碎片而被推断出手法，直到第二次看到引线炸弹时才明白为什么你让爆炸那么慢才发生。” 因为妹妹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房间里的打火机消失了，老祁点烟的时候把自己的打火机落在餐桌上，这就尴尬了，只有杀了诗人以后，花了好大功夫才托管家带过来。 “可之前都是推理，让我确认你们几个一伙的破绽就是钥匙，试问诗人已经死了都没有交出钥匙的机会，梅夜又是怎么有机会凑齐六把钥匙的？”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老祁杀死纪文澜之后取走钥匙，并没有逃往自己的房间而是绕回前厅把钥匙交给管家，最后由蓝莓递给梅夜。为了防止我揭穿真相不惜炸死我的猫，至今为止我的推测都正确吧，老祁。” 循着猫咪指过去，门外出现了老祁的身影，他也阴沉着脸坐下来。 就在这时，泡芙嗷嗷地凑到老祁面前露出凶狠的牙齿。看他露出惊慌的神色之后又得意地退了回去。 而听到这里，孙剑林对泡芙露出了越来越明亮的眼神，缓缓点着头。 迄今为止完胜，可还有几个疑点需要梳理。 于是这么说完，泡芙冷不丁说了一句，“有水吗？我渴。” 蓝莓站起来去接水。 那么这个休息的时候。 “不请教一下为什么局势被我控制了吗？” 夏寒只能在心底这么问问，就算问出来也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回答的。 只有我和未央才明白，真正控制住局势的是谁。 “虽然多说了一些没用的，总之，最重要的就是别和这个秘密扯上关系。就算最后要消除记忆，也会见到消除不了的碎片的。” “看来你都猜对了，我也知道你们的厉害了，孩子，不过你漏了一点。”梅夜突然站起来。 正这么听着，泡芙咦了一声，转动眼球想着什么。 “就是我们真的逃不了，因为我没有打算活着出去。” “小梅！”孙剑林用惊恐的眼神盯着神色镇定的女子。 女子不为所动地陈述，“我也想挑明了说，说到底，我的事业早就毁掉了。” “额……抱歉，刚刚没听清。” 因为桌上的泡芙比古比古地喝水过喉的声音太响，夏寒的听觉不是很好。 “……本来想最后说这个的，但是孩子你没有看懂吗？死亡预告就是我发布的，这场活动是我安排的，和我父亲无关，外面的炸弹就是我放的，这个结界也是我布下的，我作为所有罪孽的承担者，将会和这一切秘密埋葬，包括我们脚下建成一半的工程，包括这里的所有人。” 因为父亲的事业有了新继承人，我也没有勇气带着这些罪孽的记忆面对余生。 “不至于，你已经有了新的家庭……” “家庭又怎样？婚姻什么的……” “孩子呢？那婴儿座椅确实是你的吧。”泡芙不为所动地注视她。 “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这么辜负新的人生么？” 梅夜沉默地低下头。谁知道旧事是否重演。 面对完全接受这个事实的梅夜，泡芙很困扰的样子挠了挠脸颊。 坐在一旁的孙剑林虽然没有流露出表情，但似乎也慢慢同意梅夜的看法。 “对不起小夏，毕竟我们已经被恐怖组织盯上了，如果我们不死，家人就会……” “很重要吗，这个？”泡芙突然问。 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呢？这样来只会徒增悲伤不是吗？ 如果无法面对余生，为什么不说服自己负重前行呢？ “我只记得，”泡芙说，“我是来陪一个人跑步的。” 那个人的眼神总是透露出一句话，再大的困难都可以咬着牙坚持过去。 “更何况，伊索在去年已经被清缴大半了吧。” “可就算如此……”梅夜低下头。 “抱歉，一切……都是我的错……” 李梦然突然瘫软在地上，可没有人理会她。 “说起来，一开始就奇怪了李小姐，你没有像另外两个死去的人一样吃惊，也没有觉得恐惧，最后还能说出这番道歉的话，为什么会这么淡定呢？” 仔细想想，一开始她就不简单吧。 “我只是觉得，如果能为训弟死的话……”她低眉顺眼地看向武训。 可武训像丧家之犬一般低下头。 “别装了，武训虽然涉恐，但你罪不至死，或许你还妄想着能够见到他吧，多情的女人我无权评判，但你确实是罪恶的根源，所以。” 众人被泡芙突然凶狠的眼神吓到，越来越琢磨不透这个少年在想什么了。 世间的罪恶需要被重新衡量。 但是，是以我的规则。 突然，桌上涌现出各色光粒，慢慢地螺旋状地汇聚成一把手枪。 “枪里有一发子弹，你可以自尽。” 可就在这时，李梦然脸色一沉，举枪对准泡芙。 砰！ 李梦然的头颅爆裂。 第三十七章 无人生还 一片硝烟中，泡芙不为所动地眯起眼睛。（其实是未央的表情。） 李梦然的尸体慢慢耷拉在椅子上，血水渐渐蔓延开，沾上众人的鞋子。 而这时候，梅夜只是对这只陌生的猫吃了一惊。 因为迄今为止，这只猫乃至背后的少年，对这个无人生还的安排既不吃惊，也没有表现出不快。 被众人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泡芙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在他看来，这没什么好惊慌的。 “梅姐，在我的规则里，有罪但难以定罪的人，如果自杀，是可以被宽恕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 “既然看到了她的死，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为什么不叫蓝莓按下按钮呢？” 是啊，梅夜的坐姿突然垮下来。 看到这李梦然死去的一瞬间，为什么想死的念头突然失踪了？ 好奇怪的感觉。 可是。 “所以放下吧，打开结界，相信我，我会让你们得到合理的处置。” 任何罪孽都会被清算，善良的人终会得到补偿。这就是我的信条。 即便大部分时间世界是不公平的，乃至我自己是这份不公平的受益者，但这不妨碍我守护自己衡量的公平。 “抱歉，这个结界已经解除不了了，炸弹也会在午夜爆炸，所以……”梅夜叹了口气。 无人生还，是定局。 可泡芙眯起眼睛笑了笑。 “如果，你们不怕冷的话。” 午夜时分，地板传来轰隆隆的震颤声。 山石从上而下吞没了这座山谷，与此同时地下的十几层建筑也都发生了连锁爆炸，无人生还。 一片废墟中，韩少校率领的反恐部队却失去踪影。 两公里外的宾馆门口。 警灯闪烁。 梅夜一言不发地被反恐队员押进装甲车，剩余几人跟随着进去，车灯渐渐远去。 “谢谢你小夏，不到两个小时就救了我们，也把张训缉拿归案，虽然最后是从冰箱里出来，但真的令人叹为观止。”后一辆车里，孙剑林点头致意。 “其实也有提前做功课啦，那么孙叔叔再见。” 送走一行人之后，还穿着西服的夏寒伸了个懒腰，没发现一旁的未央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清一窝在房间里开始对着笔记本填坑了，因为她的剧本里有太多奇怪的展开，什么突然冒出的手枪让人自杀啊，那个女主角不是被恶魔附身了吗直接砍过去就好了为什么要用手枪？还有后面又冒出那么多木偶干什么？总之评论区一片骂声。 至于筋疲力尽的头号功臣泡芙，则吃了好几只烤鱼之后，蜷在角落里睡着了。 楼下的大厅里，只剩下两个人。 “看什么？” 夏寒被未央睹得不自在。 “关于孙叔叔的疑问，我还是没搞懂，他掐自己那么狠的吗？勒痕那么严重。” 未央这么比划着。 “不，窗台有脚印，明显是老祁帮忙。” “但是那痕迹太明显了吧……难道说？！”未央警觉起来，“这么说来，孙叔叔差点被……” 算是吧，但还是因为老祁的房间没有打火机而乱了阵脚，总之后面梅夜的安排就乱套了。 “其实这些家伙都算不上好人吧，”夏寒突然总结，“躲着魔法协会和麻瓜政府在这块没有报备的灵脉上肆意妄为，为了利益、个人恩怨和秘密擅用私刑。” “又或者，是和那些没有领地的魔法使们陷入同样的焦虑吧。” “毕竟我们和协会也只是委托关系，更何况梅夜只是程式师（好像我等级就很高似的），这件事在魔法界的影响不会大，至于这座山谷也会被政府封锁。” “那么武总呢？” 还有很多疑点吧，这个武程到底扮演什么角色？他对于女儿选择死亡这件事难道是默许的？ 难道说？！ “就这么结案吧，未央。”夏寒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这么转过脸去，却发现未央略略不满的眼神。 能仔细解释一下吗？这种征询的口吻，可眼神却也带着一丝疲惫。 又或者说，“明天还跑吗？” 未央这么问着。 “活动官方都取消了吧。其实压根就没有吧，从头到尾就是梅夜的骗局。” “可是赛道规划的很科学啊。”略略不满的眼神。 但是作为师兄，还是没办法把心中的想法老实说出来。 “那……未央。” “咸鱼，说吧。”冷不丁换了称谓。 “问题就在这里，能别叫我咸鱼了吗？” “怕被泡芙吃了是吗？”未央突然觉得很好笑地抿着嘴笑起来。 “其实呢，今天才刚开始是吧，周六周日，如果这么跑一天的话……” “啊啊，也是呢夏寒同学，”未央红着脸别过去，“虽然正式认识没多久，既然住进你家里了嘛，那么就听你的安排好了，这样子。” 她悄然间递来的视线，忽然很温暖。 与其像说“我生气了”，更像是在说“真拿你没办法”。 未央一言不发地看过来。 “那么，夏寒同学，你有什么安排呢？” “啊？” “我在问你的周末安排。” 她审视一般的眼光牢牢罩住夏寒。绝不会被你这么糊弄过去这样子。 “这个嘛……未央，你每次都把行程安排这么满的吗？” “不能说是吧……但这样做不好吗？” 她的视线直刺过来，像是夏寒侵犯了她的日程一样的露出不满。 挪开视线只能被她穷追猛打，所以夏寒只好注视过去，却不经意地呆住。 虽然这和她身上酒红色的礼服没什么关系，不过。 这么看着她的脸，已经没有过去带着一丝阴郁的影子了。 柔顺细腻的黑发，鲜艳的红唇，亭亭玉立的身姿，明亮的眼眸，就连大厅里路过的人也都不免投来目光。 “试试看，没有规划的一天吧。”夏寒鼓起勇气这么说着。 未央吓得退了一些，差点被高跟鞋绊倒，夏寒立刻过去扶住她。 不是吧，这句话让你这么吃惊吗？ 突然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未央缩了缩肩膀。 “对了……我们是不是没有房间了？” “……” “行李也没了！衣服换不回去了！”未央捧住脸不断摇着头。 “我也是啊，不至于吧……” “不是啊，这幅样子怎么出去啊？” “……嗯，其实我想说，”夏寒鼓起勇气注视她，“很好看。” 她脸上渐渐泛起红晕，不自然地低下头去。 当然不是。 “谢谢。”冷冷地回答完，未央突然白了他一眼，“身份证呢？也丢了吧！” 其实现在去废墟那里找，说不定也能找到。 “算了，”未央又毅然地朝电梯走去，“······我无所谓，反正妹控又不是我。” 第三十八章 疏离感 次日上午去当地警局做完笔录后，夏寒终于松了口气。 尽管现在是十二点了，但上午清一被未央带去景区门口时，看到黑压压的游客们还是很果断地回宾馆了。 夏寒从警局出来，领了临时身份证、买了点土特产回到宾馆，已经是下午了。 值得一提的是，山下城里的礼服店老板也去报了案，说是失踪了一套西服和一套礼裙，价格都在上万左右。警察问什么款式，老板指着一旁的夏寒说就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接着警察大概很理解地安慰了老板一番，但还是叫下一个。 下一个是钟表店老板，接着是内衣店老板、蛋糕店老板。 回到房间里时，清一和未央正一脸阴沉地沉默着。 在不知前因后果的第三者看来，两个女孩大概是在冷战。 仅仅是因为要开窗还是关窗的问题。 “怎么又这样啊？”夏寒学着老警察看到前来办理宠物失踪案的大妈们一般的表情看了看未央和清一。 很快理解的事实是，两人对下午行程的安排产生了分歧。 清一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而未央已经换上刚买的运动服准备自己举办越野跑了。 松萝很为难地两头答应，然后两头都没给她好脸色看，只好在一旁假装收拾行李。 泡芙见怪不怪地蜷在被窝里打着瞌睡，你们不睡我睡。 于是此刻，未央坐在床边捧着《嘉莉妹妹》开始冲刺结尾部分，而清一则一脸不满地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我回来了，没出去走走吗？”夏寒把身份证抛给未央打招呼。 “要是能有地方出去，那还算得幸运呢。” 不明白妹妹在说什么的夏寒疑惑地瞪大眼睛，本来是提议大家好好吃顿午饭的，结果气氛还是没热起来。 “nailedit.”未央啪地一下合上书，“我这里呢，就算是缩短路程也是可行的，但某人一旦陷入完本状态就会焦躁起来，谁也惹不起。” “这才多少字啊又完本了？” “是收官，不是完本好吗你们懂不懂啊？很多细节还没有敲定嘛。” 反正也没人看吧，你随便写点就好啦。 看到夏寒幸灾乐祸的表情，清一表情冷淡地转过去支着脑袋。 “那么趁着下午好好转转吧，松萝留下来休息，三点我们出发。” “要是二十多公里也能接受……”未央也少许示弱了。 “那就吃饭吧，下午未央跑，我们开车在后面跟着，未央跑完了就上车，我们回家？” 未央吃惊地看着有点积极的夏寒，而清一别过脸去却悄悄竖起耳朵。 “好吧，别看我啦，其实是军方那里的奖金发下来了，被凝然扣了七成，还有一点点可以花。”夏寒带着温暖的笑容说。 可两个女孩的表情复杂。 他一定是为了安慰妹妹才决定留在车里跟她腻歪的，毕竟钱都用来买吃的了，这点奖金算是第一笔到手的钱吧，可这种安排也无可挑剔。 于是未央站起来，对夏寒的安排予以支持。 但是跑步前是没有心情吃饭的。 “抱歉，那我先出去了，我好了回来找你们，那就这样吧。”这么说着，未央走到门口。 “我也卡剧情呢。”清一也退让了一步，打开笔记本。 于是只剩下夏寒一个人傻站着了。 “吃饭时间就吃饭！”夏寒少见地强硬起来，然后把三张票拍在桌子上。 是景点的门票。 “吃完了一起去吧，未央你不是要跑的吗？景区里路也很多的吧。” 两个姑娘一下子没话说了。 “就这样了。”说完要紧事，夏寒走出门外。 “哎？你干嘛去？” “出去买零食、登山杖、背包。”爽快的声音。 未央终于发现自己多虑了，原来这家伙一直在考虑她们的关系，但问题是。 不是说去吃饭的吗？ 半小时后，两人在楼下的小餐厅用完午饭，回房间换好外出的衣服，发现刚刚回来的夏寒。 走进门的夏寒正低头拼命敲着手机不知干着什么。 “你手抽筋了？” “哦，未央，这个……”夏寒抬起头看着未央和清一，然后因为太过吃惊而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一个令人凝固住的画面。 一青一粉，少女气息却全数不见，完美的两位美人。 未央穿着粉色毛衣，贴身的面料将她的窈窕的身形勾勒出来，下身的紧身牛仔裤显现着她修长的腿部，肩上随意搭着的黑色毛呢斗篷倒更像是应急时候给清一用的，样子虽然随意但一眼看出是在附近的商场不将就地买下的。 而一旁的清一和粉色的高挑少女比起来显得优雅神秘，青色的毛衣搭配黑色点状针织长裙，保守之余不失可爱，将她的娇小表露无遗，使清一那种深邃且神秘的贵族气质烘托地淋漓尽致。 如此绝美的景象，夏寒忍住流鼻血的冲动发问了。 “你们这样子……是去爬山的？” “不是你安排的吗，这样子不行吗……你怎么了？手抽筋了还是手机坏了？”未央莫名其妙地看着呆滞住的夏寒。 因为未央的存在而选择暂时沉默的清一也默默点头同意。 “不，哦不是，没什么。”夏寒的震惊还在持续。 此刻她们还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震惊。 “怎么了啊……昨晚上还那么帅气，刚刚还一副男子汉气概，是累了不想去了？”未央继续追问。 “那未央姐，看来哥哥是傻掉了，我们自己去吧。”清一擅自下了结论。 “也好，不过……夏寒同学……你怎么了？” 因为这个略带疏离感的称呼，未央的嗓音有些不自然。 “啊，就是……没什么，你们先去……我换衣服……” 清一跟着凑过去看手机，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啊哥哥，评论你随他们去嘛，为什么要跟他们辩论啊。” 清一有些无奈地抢过夏寒的手机，屏幕上正是《无人生还》的评论区，输入框还留着敲击一半的字。 因为恶意留言太多，清一已经无力删除索性不搭理，可夏寒还在拼命为妹妹挽回面子。 于是，清一替哥哥做了一个决定。 “看这里，呐，用力按住这个图标，哎它晃起来了对吧，然后点这个叉叉，哎呀这个软件就删除啦。” 这么笑眯眯地把手机还给夏寒。 而夏寒仍旧沉浸在震惊里，他不能接受地点回应用市场。 “啊哥哥，我从前就觉得为什么只有一个账号一直帮我说话，没想到你认真到这种地步，难道你真的是妹控？” 或许是听出了清一语带挖苦，于是他带着谴责的神情转向清一，“想多了吧你！” “你就不是吗？！”清一不甘示弱地回答。 未央看到这里，突然恰到好处地把手里的票点燃。 “啊，去不成了呢，我还是跑步去了，你们去吧。” 真倒霉又要换衣服。 夏寒被她的举动一惊，刚准备追过去，却听见未央冷冷地说，“出去。” 看见这情景的清一嘴角缓缓露出微笑，看来局势被自己扳回一分。 “不过哥哥，我也不想去了呢，陪我去人少的地方好吗？随便哥哥干什么。” 什么叫人少的地方随便我干什么？ 听到这句奇怪的话，夏寒用力皱着眉，像是在对自己责备起来。 “未央，你别误会。” 他这么叫住背对着他脱到一半衣服的女孩。 “夏寒啊，其实你也不太想爬山嘛，登山杖好像也没买嘛。” “我想着到那里也许会有……”对此心虚起来的，也有一丝疲惫的夏寒说不出话来。 觉得表现有些过头的清一此时也走回房间，一起帮忙收拾起来。 未央嗖的一下拉起行李箱的拉杆，和夏寒擦肩而过后，突然转过头看着兄妹俩。 “我想回家了，你们呢？” “……未央，不用照顾我们……” “想多了吧，”未央脸色一冷，“我找孙畅悦算账。” 第三十九章 大作战 三月十一日清晨，未央换上运动装，因为归虹足球场早上不开放，因此准备去另一个地方。 刚迈出房门去敲夏寒的房间，门微掩着，未央刚要敲门突然听到里面的声音。 “哦，花店是吧，麻烦你傍晚送就可以，恩就这样。”这么说完，他挂了电话。 这个木头要送花？送给谁？ 不过似乎很精神的样子，未央笑吟吟地倚在门口等待他出来。 “哇，未央这么早？要出去跑步了吗？”难以理解的暖笑。 “恩，倒也不完全，夏寒同学，”未央抬起头直视他，“傍晚有什么安排吗？” 如果说是一起吃饭的话，那就解释的通了。 心中小鹿乱撞一般，又捂住心口拼命按捺住。 “唔，”夏寒挠了挠头，“傍晚啊，我可能不回来吃饭了，未央你和清一一起吃吧，别等我了。” 可以察觉到未央的脸色很不好看，夏寒好奇地补充，“怎么了？没睡好吗？” “没……没事，要留晚饭给你吗？” “不用了，我回来会很晚的。” 听到这句，未央的眼角在跳动，也在那一瞬间产生了数十种猜想。 其实说起来，对这个少年根本算不上了解吧，如果他确实有交往的话也很正常不是吗？ 不过作为魔法圈人士，通常是不太会和麻瓜产生暧昧的，尤其是具备古老血统的家族。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刚刚拿到一笔奖金。 那么……结论很快得出之后，未央还是冷却下这份猜想跑出去了。 目的地是春申外国语大学的操场，这个操场不太熟悉，但确实来过，出口就有小卖部，卖着各式热饮和玉米粽子。 相比于归虹公园，这里晨练的老人要少很多，大学生三三两两，如果要在都市晨跑的话，这个操场是最合理的选择了。 一边呼着白气迈步一边拉伸四肢。 约的是孙畅悦，她也会赔礼请吃午饭，可孙畅悦说她家就住在大学东边，可她怎么这么慢？ 未央心神涣散的原因也不是畅悦的迟到。就这么一边跑一边推理起来。 傍晚要送花，傍晚不会来吃饭了，按照夏寒的交际圈大概都是一群爱打篮球的男生才对，如果是周末约球倒也很正常吧，可打球送花做什么。 回想起来，真搞不懂昨天的我为什么那么迁就他呢？其实留在那里自己跑下去才更合理吧，之后单独去汽车站回来也好，更何况山里的路线以前也跑过，每隔十公里就会有个小村子必然有商店。 始终用后悔的感觉，在体会今天早上为什么要突兀地问他。 跑了十几圈之后杂念慢慢消除，呼吸均匀起来，面色也红润很多，就在这时，被一个身影拦住。 “未央姐。” “孙同学……哎，清一？？” 清一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穿着皮衣和牛仔裤，简直就像个不良少年。不过从敞开的皮衣里露出青色毛衣的曲线，由此可以很奇妙地衬托出少女的韵味。 “呼……终于瞒过哥哥了，不过可以慢点吗未央姐。” “你怎么出来的？”两人挪到跑道边缘慢步走起来。 未央看到她的脸倒有一种私奔的错觉，不知为何竟然坚定了起来，刚才的不安消失无踪。 “别急嘛未央姐，刚刚差点被发现咯，就在你出去后不久跟出来的。” 清一很有少女韵味地微笑，轻轻地点头。 “怎么说？”未央不解地问。 “对了，你发现哥哥最近有点不正常吗？” “有吗？你观察这么细致的吗？”未央不明意图地反驳。 “啊真是不爽快未央姐！”清一拉下帽子抗议道，“哥哥中午也不回来吃呢，一整天就这么不见了，所以就来投奔你啦。” “怎么了，很想找他吗？” “嘛……算了，”清一露出一副投降的眼神，“其实之前就有注意到了，有时候周日老哥就会出去，直到深夜才回来……” 毫无线索可循，不过。 “哦。”未央淡淡地答，继续直视前方走起来。 “还有啊，因为他说未央姐像个偏执狂，每天都把日程安排的满满的，这种人总之要敬而远之才对。” “是么？”未央的脸瞬间冷淡下来。 清一瞥了她一眼后悄悄翘起嘴角，继续补充，“如果未央姐的日程真的很满的话，那我的见不得人大作战行动也只好一个人进行了呢。” “大作战？” “是啊，如果哥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约会的话，一定会留下证据之类的东西吧，而哥哥还说如果未央姐的日程空一些就好了，这样他才有更合适的人选。” 很快泛起红晕的未央突然瞥过来，“这句是你瞎编的吧。” “嘿嘿，总之就是把哥哥见不得人的那点事捅出来，然后让他好好认错。” 虽然脸上露出“我可不感兴趣”的鄙夷表情，但未央还是认为有听取必要地点了点头。 “那……我倒也担心他有什么奇怪的……” 取向……问题。 “所以，还，还是确认一下这家伙脑袋正常比较好，恩。”未央如此总结。 终于发现干嘛站着说话，所以走向小卖部的长椅旁买了两个玉米，未央的手机上发来道歉信息，于是他们坐下来，未央则听取清一的见不得人大作战计划。 清一觉得冷便先回家了，两人约定随时电话联系，清一把皮衣和鸭舌帽留给未央后回家，未央则坐地铁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抱歉。”下了地铁不一会，畅悦出现在未央身后。 “是这样吗？”未央头也不回地答。 “真的是啊未央，我说的是我新家在申外的松江校区旁边，周末都是住回去的，一开始听说你要来还真是高兴呢，结果在那里傻等了你半个小时才明白哪里不对了。” 于是孙畅悦和未央重新约在了衡山路开始逛街。总之春申市的大学都有类似的毛病。 “听说这里的法国梧桐都很有历史的哦。”畅悦恢复客套的笑容，拉着未央散起步来。 春申市对于法国梧桐的情结由来已久，春天来临时，街道工作人员都忙着为马路旁光秃秃的梧桐树修剪，锯掉过高过密的树枝，维持树木高度和透气度。 清理后的梧桐在接下来的数周枝头发新芽，展现最清新最青翠的绿色。 这个状态是不会停留的，一不留神抬头再看，梧桐树会告诉我们已经踏进夏天，也是梧桐最繁茂的时候，各条街道都像墨绿色的隧道一般被包裹起来。 梧桐也是秋天第一个落叶的树木，接着是一场标志性的雨，告诉这座城市秋天已经翩然而至。接下来的数周，梧桐叶会变黄褐色掉落。 至于冬天，春申不是每年都下雪，不过最近每隔几年都会狠狠地下一场大雪，城市在白雪的覆盖下明净澄透，残雪挂在梧桐枝头又是另一番景象。 不过，上面的话未央都不受用。 “客套话就不说了吧。”未央不为所动地拢了拢皮衣。 “哎……如果说是越野跑的事情……”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正好有事问你。” 未央突然直视过来，让孙畅悦担心起来。 “你们体育部的副部长……是不是13班的篮球队长？” 第四十章 共同语言 “如果再等半小时不来的话，我们就撤吧，不能让女生等。” 衡山路的一家小西餐厅，坐在窗边的畅悦这么说着。 此时的未央已经买了一副墨镜戴上，十足的侦探样子。 已经用餐完毕，约的篮球队长是下午一点半，两人正悠哉地喝着咖啡晒着太阳。 时间超过了半小时，对方大概不会来了。两个女生正要站起来时，门口的风铃声响了，此刻未央正对着慢慢逼近过来的高大身影。 因为店里没什么而太安静了，风铃声也令畅悦转过头望去。 穿着类似美军的墨绿色飞行夹克的高大男人，带着墨镜，梳着大背头，很礼貌地在两个女生面前站定后摘下眼镜，英气逼人。 “抱歉，因为这个约太匆忙所以迟到了，我买单。” “已经买好了，许未央。”未央拨了拨帽檐。 “那就太失礼了，因为……我还没吃饭。”男人露出一个爽朗的笑。 看到畅悦对男人露出一脸明亮的微笑呆滞地坐着，未央只好往里挪了一个位子让对方坐到旁边。服务员见状走过来。 “鲁天华。”男人说完后，翻起菜单来，“还吃点什么吗许同学？还有畅悦？我就点一份面吧。” “不好意思……现在是下午茶时间。”一旁的服务员提醒。 天华不得不翻开另一本菜单，快速翻动着。 未央不好意思打断这个饿肚子的家伙，只好沉下脸去。 点了一份小食拼盘后。天华终于转过脸来。 “对了未央，这么突然约我干什么？是要加入体育部的事情吗？” “不是，主要是问有关夏寒……” “寒哥？开什么玩笑许同学，寒哥的事情你问自己就好了啊。” “对不起，是不是唐突了？”未央试探着问。 “倒也不是，”天华愉快地说，“唐突什么啊，你只要知道我们部主力都是田径，我们打篮球的也没几个人，如果说是寒哥的问题，能帮忙的我一定帮。” 然后天华歪着头问，“寒哥到底怎么了？” 那表情分明是，寒哥是不是某种表现让你不满意了？于是他立刻补充了一句话，“放心，他最近身体好得很。” 未央丝毫没有早晨的阴郁，却也对这句话很反感，可即使戴着墨镜也看得出是个蹩脚侦探。 “除了校内活动，你平时和他有交集吗？”审犯人的冰冷语气。 “你干嘛？这是什么意思？”天华像是捍卫什么似的后退了一些。 “交集的意思就是你和他的共同兴趣，鲁同学，虽然说篮球是兴趣，但你和他应该有其他的共同语言吧。” “我不是在问你这个。” 畅悦嗤嗤地窃笑起来。 “啊，难道你们真的一点交集都没有吗？”未央仍然一本正经地提问，“虽然你们互为劲敌这一点我很抱歉，但私底下关系很好吧，经常看到你们勾肩搭背。” 看到天华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这才察觉这个词用得不是很准确，未央换了个说法，“冒昧问一下，他以前有送你花吗？” 死寂一般的沉默。 未央仍然很认真地注视天华，畅悦已经捂着肚子笑了。 可天华竟然刷红了脸，“干嘛要问这种问题？！许未央，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正常的女同学，没想到……” “我想这么问会更快接近真相，请回答我。” 天华听到这一句话，连叉子都不知道怎么用了，哆哆嗦嗦地用手捡起洋葱圈放进嘴里。 “鲁同学，这么回避问题可不好，会被误会的。” “误会的是你吧，我跟寒哥就是正常的球友关系好吗？虽然偶尔打完球会吃饭什么的……也有顺便打桌球保龄球，你知道他家旁边就是嘛。” “果然。”未央沉着地得出结论。 “是和大家一起。”天华很快速地补充。 “这么说来，是不方便吗？” “许同学，你一定误会什么了。”天华说着又笑了，接着耸了耸肩。 未央却一脸担心地推理起来。 据鲁天华所说，他和夏寒的交集除了学校里打球还有足球场旁的保龄球和台球，那么，从他的表现来看…… 他应该不是夏寒送花的对象。 虽说如此，但夏寒说晚上很晚回来，显然不是附近，那么他要去哪里干什么还是没有头绪，如果说是约篮球的话天华是很好的对象。 未央这么捏着下巴考虑起来，那么还是从别的方向突破吧。 “鲁同学，你下午、傍晚和晚上有什么安排？” “你要干什么？”天华有些害怕地问。 未央阴沉地低下头去。 “想必你也知道，推理是一门必须怀疑人的事情，即使是同学也不例外，对你问一些不礼貌的问题深感抱歉。” 这已经不是礼貌不礼貌的问题了吧。天华颤抖着眉毛。 “下午倒是约了一场球，这次的对手是复兴中学的高二部，虽然是散队……” 出于对他们的理解，未央很快补充，“我猜以前都输了是吗？” “……好歹赢过一场嘛，许同学，”天华突然很郑重地注视她，“如果你能说服寒哥加入对方的队伍，那就赢定了。” “他也在是吗？” “倒也不是，其实寒哥很想来，也说这次他请客，但是大家不希望他出现。” 原因也很明显。 “然后呢？你们怎么说？” “先让他坐冷板凳吧，不过寒哥说这次他一定表现好的，因为他说这次瞒着……” 等等，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天华很懊恼地捂住嘴巴。 “时间，地点。”未央一本正经地取出笔，将笔尖放在餐巾纸上。 送走满脸冷汗的天华后，未央很满足地把咖啡一饮而尽。可真正的主角不在这。 “唔，好吃。” 耳机另一头，青色的房间里，一个劲地吃着抹着蜂蜜的面包，清一满足地咂着嘴。 “准备好开新章节了吗？清一。”耳机里，未央小声问。 “嘛，月季，你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面包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甜味正好，芝麻和黑豆我也喜欢，太棒了太棒了。” “谢谢小姐。”月季在一旁一边打扫一边回答。 “清一，你在听我说话吗？” 正在往面包片上抹果酱的清一，突然慌乱起来。 “哎，什么事情？” “黄浦区，飞人篮球俱乐部。” 第四十一章 检讨会 所谓幸福，很大程度上是阻碍我的东西。 这个篮球俱乐部很宽敞，有五个pvc塑胶场地和两个枫木地板的场地，场上也很喧闹，一旁也有三三两两的女生在观看，可角落里坐着一个奇怪的女孩。 飘逸的长发落在肩后，鸭舌帽帽檐压下去，帅气的皮衣和运动短裤构成了奇特的搭配却显露出矜持并拢着的双腿，可谁去搭话都不理会。 未央就这么低着头翻着书页，比赛已经过了半小时，申外附中的“代表队”落后了二十多分。未央也充分理解了场上局势这样子，本来可以施展结界的，却因为没等到目标人物，于是爽快地站起身消失在门口。 照理说这里的调查就算结束了，因为任文彦也没有出现，但奇怪的是鲁天华叫了暂停后靠了过来。 “……看来寒哥没来啊，要不许同学，帮我们加加油吧？” 是问这个啊。 “抱歉，还有事。” 未央若有所思地捋了捋刘海，什么啊，觉得刘海过长剪短不就得了。不如说这个充满雄性气息的场地让她微妙的有些腻烦。 “……还有什么事吗？要不我帮你叫他过来？”忍不住询问之后，天华露出微笑。 “不，没事了，文学部还有活动，说是上次的活动总结。” 其实就是未央的检讨会。 “那好吧，就不留你了。” 突然想起了孙畅悦还在旁边为男生们加油，除此之外我方还真的没有女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没有凑过去一起的兴趣。 把这群大男孩当成小狗狗之类的就没那么在意了。 啊，这么按了按眉头进了地铁站，这个大作战怕是要泡汤了。 ◇ 其实，怎么说呢，梦境与现实之间是有纽带的。 或者是被称为桥梁的东西，谁如果能看到这座桥，就能看到彼岸的世界。 通俗的说，这个桥梁叫枕头。 恍惚的梦境里，未央突然想起一句话。 你对我的好，某种程度上是一种非常残忍的东西。（《恋情的终结》格雷厄姆·格林） 我们失去了联系，我们在同一片沙漠里，在寻找的也许是同一眼泉水，但却相互看不见，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之所这么说，是因为要是我们在一起的话，沙漠就不再会是沙漠了。 可惜的是…… 对于修行之路的人来说，所谓幸福，很大程度上是阻碍我的东西。 因为，幸福对于未央就是梦幻一般的东西。 浅浅地期盼着，似乎看得到，但触不可及。 还记得小时候，跑到三楼的楼顶铺上被子，然后和姐姐一起躺在被窝里看着天空。 满天星辰照耀着夜晚的世界。 姐妹俩逐一凝视闪烁的星斗，确认它们发亮的明暗差异、颜色的细微差异。 因为扩充的五感，两个孩子都能辨认出星辰间颜色的区别。 那时候姐姐在我耳边说，星星的颜色不一样是因为年龄的差异。 偏黄色的星星像婴儿，发着白光的星星相当于壮年，而开始发着淡红或者绿色的星星则是老年人了。 但如果星星某一天突然开始强烈闪耀，那么它可能就是突然死去了。 那还是魔法使之间的说法，并没有科学依据，但姐姐当时很自信地说出那句话。 【就算我们是姐妹，也必须面临谁更明亮的问题。】 就像她们无数次比赛一样，无论是比吃饭、比听话、比跑步，都是姐姐领先。 但是最耀眼的时候，不就是死去的时候吗？ 幼年的未央，呆呆地想着这些问题，在姐姐怀里睡着了。 现在这样陷入沉眠的自己，被一句熟悉的话惊醒。 “前方到站，四平路站，请做好下车准备。” ◇ 话说回来文学部这里，除了部员的申请和老师提议意外通常是没有什么活动的，因为即将升高三，学生会也面临五月份的换届选举，如果没有留任的话也就是离开学生会了。 文学部部长叶杉因为成绩优异，加上或许有家庭出身的关系，已经是下一届学生会长的热门人选。至于未央则没什么进一步打算。 文学部还是有十几个人的，或许是喜欢这种节假日吃零食八卦的机会，今天来的人尤其多，下午四点半所有部员都到了。但由于未央的穿着太奇怪，一下子喧闹起来。 一脸困扰的看似高一的女生忍不住搭话了，“那个，学姐……” “我知道，做完汇报我就走。” 很自然地回应，但不知是受到了什么误解，几个部员都问起来。 “未央学姐会参选部长吗？” 未央一惊，不是上次的活动被我搞砸了吗？难道说学弟学妹们这么宽容？于是她又露出温暖的笑。 “啊啊，如果我可以的话……” “如果学姐不参选的话，我们就可以放心了。” 不知不觉又变成检讨会了，未央按捺住失望的表情，一一应对着一些细碎问题，而叶杉则帮她一起抵挡。 凭着两人的互相掩护，抗议的小高潮也过去了。 其实当初报名进来只是想借着阅览室静静地看书用的，没想到这个部真的有活动，只好暗暗回忆着这些哭笑不得的文学部经历，未央坐到活动室角落里发起呆，听着其他部员开始陈述参选宣言和政策。 总算告一段落，叶杉过来倒茶。 “未央？未央？” 带着一副细框眼镜的叶杉，用温暖的微笑晃醒她。 “下一个活动也就是明天，是植树节征文比赛，还想参加吗？因为指导老师希望能出现三十篇投稿，这样校报可以刊登三篇。” 植树节有什么好写的？无非是阳光明媚，风和日丽hhh……这不是小学生才会干的事情吗？指导老师闲得慌吗？ 算了，面对现实吧。 “人手不够了是吗？”未央问。 “恩，有些紧缺。” “需要我做什么？” “……要不你负责推广？” 其实就是发传单，凑人数。 微微叹了口气后，未央啊啊地发出了接受的声音。 “挺适合的呢，如果你打扮得再奇怪一点的话，说不定会很吸引人。”叶杉感觉很好笑地笑着。 找茬吗你？未央瞥了他一眼。 “是嘛，指标是几个？” “三个就行。这次每个人都派了两个，我和你是干部，我们就多分担一个吧，会有困难吗？” “尽力吧。” 反正我这正好三个人，不过有一个失踪了而已。 “我猜明天就要交？” “明天晚上八点前，发到这个邮箱就可以。” “……好。” 基本上文学部平时应付不来的事情都交给未央处理来着，以前的活动都被她组织得很有人气，但不知为何她最近似乎没了干劲一般的，叶杉只能担忧地看着这个副手。 但美人失落的时候也意味着有别的可能性，因此他决定试图抓住这个期待已久的机会。 “对了未央，关于后面几次活动的细节，还想和你商量……” 他转过身直视她。 “然后……呢？” 未央有些诧异地眨眼。 “晚上我请你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说？” 听到这里，未央的眼神涣散起来。 所谓幸福，很大程度上是阻碍我的东西，梦幻一般的东西。 浅浅地期盼着，似乎看得到，但触不可及。 除非梦境能够靠过来把我包裹住。 叶杉每次面对未央总是这副温暖的笑，这已经是相处一年多的习惯了。 仅仅是吃一顿饭的话，其实略略可以放松一下吧。 “抱歉，”未央嗖的起身，“我还有事。” “未央？” “三篇，我会交出来的。” 未央的长发飘过活动室的门口。 ◇ 出了学校开始犯难，向北回家也可，向西回洋馆也可。 恍惚之间，不小心坐过了一站，到对面坐返程车也未尝不可，可心事重重的未央选择出站后走回去。 蓦地经过了那座桥，和主干道并行的一座小石桥，两岸都是人家。 在以前的回忆里也可以看到那座桥，不过比现在的要灰暗。 或者是过去，或者是未来，但不可磨灭的终究是人生。 从来没有觉得那个地方那么漂亮，无论是桥或者洋馆，给人的印象差很多。 闪电一般的回忆涌来，罪孽的回忆令她惶恐起来。 可回忆到底……真的还是假的？ 此刻终于想起。 就在这座桥上，我杀了她。 可如今的一切……又怎么解释？！ 算了……吧。夕阳的余晖令未央站在桥上，对这样的景色目不转睛。 又或者说，在眼前的才是真的吧。 管他什么大作战。 “喂，咸鱼。”未央拨通了电话。 “怎么了？” “你在哪？找你有事。” 第四十二章 占据上风 傍晚五点，夏寒穿着一身干净的卫衣出现在未央面前，而地点是。 洋馆的茶室。 “所以你一直都在家？”未央无奈地问。 “也不是，白天去了一趟家居市场。” 去那里干什么？你不会乱花钱了吧。 “但是，看起来文学部的大部分工作都是你在做的样子嘛。”夏寒无奈地总结。 深深吸了一口气的未央，忍不住回应这个温和的视线了。 “以前是。” “不过最近不太如意的样子嘛。”一脸轻松的笑。 对于这条咸鱼罕见地用了这种直言不讳的语气，对氛围的变化感到敏感的清一在一旁捏了一把汗，然后立刻埋下头，发出敲打笔记本电脑的咔嗒咔嗒声音。 “……算是吧。”对此别过脸去的未央也没有反驳。 “在问题恶化之前，为什么不向别人求助呢？” “是吗？没这个必要吧。” 本来是想求助来着，但未央突然倔强起来。 “实际上以前任务也是吧，师父夸你一个人的时候比我和师姐加起来效率还要高。可完美也是缺点吧，再怎么样，人都很难一直把发条上满的。” 这不是自卑也不是偷懒的借口，人大抵如此，为什么不活的轻松点呢？ 可未央突然不耐烦地站起来。 “又要开批斗会了是吗？你就这么对待客人的嘛？” 怎么了你？夏寒叹了口气，发现清一稍微眯了下眼，又对着未央吐出带有少许悲悯的叹息。 “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不必，我自己会想办法，三篇小学生作文而已，网上抄去呗。” 用愤愤的语气，未央又坐了下来。可那不甘心的脸色明显在说“就不能帮帮我吗？” 不知何时，在键盘上打字的手停下来了。 “搞定啦未央姐，三篇都发过去了。” 两人一下子傻眼了。原来你没在写小说啊。 “……所以说嘛，还是我最靠谱，哥哥最没用了对吧。”清一乘胜追击地为未央续茶。 其实是讨好她，延缓自己被未央杀死的时间而已，至少清一是这么考虑的。 而未央则回以微笑。 可问题是有人不解风情。 “那你叫我干嘛？”夏寒有些不满地吐槽。 这个场面十分尴尬，试图让某人发出邀约的两个女孩都已经达成临时和解了，但似乎夏寒打定了主意要出去一样的，现在的对话每拖延一分钟他就显得不耐烦。 未央苦恼了许久，抬起头勉强露出了微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没你什么事了呢……” 然后立刻冷下脸，也就是说你可以走了。 ◇ “如何呢？” 夕阳透过窗玻璃照着圆桌边的两个女孩。 被清一这么发问，未央把托在下颚，思考了片刻。 “未央姐，主动点不是什么坏事哦。” 清一用前辈一样的深邃表情注视未央，而未央微微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迄今为止对他的结论是感动，是孤单感的消失，是崇高的同伴意识。 对于习惯帮助别人的未央这是没问题的，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依赖别人。 就这样平等地协作其实才是最美妙的事情吧。 但一个人独自做就错了么？为什么一个人孤单地奋斗很容易被别人否定或者被归纳为孤僻和偏激呢？ 这种事我不能原谅。 可未央得出了奇怪的结论。 “作为他的搭档，我不能容许他做出出格的事情。” 冷冷地阴沉着脸，发出的声音更带了一些攻击性。 清一吓得缩起肩膀颤抖起来，未央姐你可千万别拿我下手啊。 “这个家伙，太差劲了。”不知是否完成了总结，未央明确地看着夕阳。 “就是。” “那么用气息搜索吧。” “加油，未央姐！”清一兴奋地鼓掌。 ◇ 可问题是，夏寒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一样的，把自己的回路气息隐藏起来了。 虚空中的感官来看，他的痕迹消失在对面的商场里。 但如果循着踪迹找过去的话，商场里残留的气息也足够发现他的小秘密了。 未央很困惑地哼出了声。 姑且是努力了，可他的花到底要送给谁呢？ 果然……还是不能接受即将发生的一切吧。 更何况和我无关不是吗？ 算了，回去冷静冷静吧，未央自言自语着。 于是她又走回去了。 透过窗户，发现清一已经不在茶室。 而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握在门把手上的手停了下来。 地板被擦得闪着光，松萝正跪坐在地板上用螺丝刀拼着书柜，清一则盘坐在一旁指点她怎么个拼法，而新买的粉色地毯已经铺在一旁了。 因为过去的房间没有重点打扫而不需要换鞋，现在门口则放了小鞋架，一双粉色毛绒拖鞋摆放在最上面。 转过头去，走廊里是捧着鲜花出现的月季，她被未央的突然回家而惊吓到，却又被未央嘘声后点了点头。 未央突然不能接受这一切地摇着头退了两步，然后走下楼，走到庭院里发呆。 如果刚刚被她们发现自己吃惊的那一幕，真是太不堪了。 什么见不得人大作战，完全就是个骗局嘛，一味地把我支出去…… 未央捂着自己的脸颊低下头。 然后……我现在俨然变成了他家的成员了。 就这么走到门外，合上铁门发出响声，在安静的庭院里传得格外清楚。 当未央这么转身下定决心时，夏寒在门前招着手发话了。 “怎么了？忘带钥匙了？” 未央悄悄抬起头窥探他的脸。 “师兄……有意思吗？” 被这么戳穿后夏寒露出思考状。 “为什么不来找我？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随随便便地走过来后，站到未央的旁边。 “我们周末作业还没做吧，无人生还的行动报告凝然又催了，晚上一起帮忙吧。” 未央惭愧地低下头，双手无力地垂下去。 “是嘛……还有虽然文学部还有很多事很麻烦，但别太勉强自己了。” “嗯。” 看见未央说不出话的样子，夏寒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微笑着补充。 “其实，下午我本来想打篮球来着，但他们实力都太强了，我打起来不轻松，更何况鲁天华跟我说了，我感觉在你面前更发挥不出来了，所以……” “所以什么？” 不知怎地，夏寒突然鼓起勇气轻轻拍了拍未央的脑袋，又触电般地缩了回去。 未央绷着脸整理着头发漫无目的地走出去。 这令夏寒有些意外和不知所措，只好默默地跟上去。 “……那，晚饭什么打算，你有吗？我本来准备叫月季下点馄饨的。”未央试探着开口。 如果对方占据上风的话很难说出口，但是好在还有别的借口。 “因为还有作业……很多事情要做，对，对吧。”未央继续补充。 夏寒这才忽然醒过神来，朝她微笑道。 “啊啊，不好意思，跟我走吧。”夏寒指了指商场。 不是这个意思啊，未央摇了摇头。此刻我不想出去吃啊，我只想回去大家一起吃，只是想表达这个的。 并没有想要问怎么还不带我吃饭的意思。 可夏寒式的微笑实在解读不出来，再说妹妹那里的准备工作还有半小时，果然所有事情都不会按照计划来吧。 正当未央低头，看着手机里收到投稿成功的消息时，夏寒再次鼓起勇气向她搭话。 “未央，吃完了看我打篮球和回去写作业，要选哪个？” 太直白了吧，未央一下子呼吸急促起来，却矜持地回答。 “还没有想好。” “这样啊，理解你的犹豫吧，我也同样烦着呢……” “……不是因为这个。” 未央的回答冷淡下来，夏寒不明白她的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师兄，我不能……” 虽然只有含糊的印象，但未央明白这么沉沦的代价将是什么。 家里资质最差的我，第二的哥哥，然后是第一的姐姐。这个排名从小到大就没有变过。 不会说话，不会奉承和应酬。 以及，相比于修行和锻炼，读书更容易让我静下来，光从印象来说，就这么静静地待下去的可能性更多。 但如此饱含热情的邀约。 “谢谢你的关心。” 未央装出礼貌的样子进入了委婉拒绝的准备，但是夏寒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的样子，兴致勃勃地讲了下去。 “啊，作业的事情其实晚点也没事吧，但是我真的很想打篮球。” “……是，这样呢。” 未央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夏寒。”冷静彻骨的声音。 “怎么了未央？” “我该回家了。” 第四十三章 原形毕露 我很努力地把妹妹这个角色扮演好。 在别人面前假装喜欢小狗，被夸时露出甜甜的笑。 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这一切都是我在伪装。因为这一切都是我使出的诈术罢了。 三月十二日星期一，上午十点，申外附中文学部活动室。 “说是批作文，其实是逃避哥哥的话可就多此一举了哦，未央姐。” 因为夏寒今天就没上学。 清一将穿着短袜的双脚架在桌子上，听着外面的雨声取笑着对面捧着书本的女孩。 “你不也是一样吗？说是参加活动，其实就是逃课吧，我这里都成了你的避风港呢。” “才不是，下雨傻子才去种树呢，为什么植树节都是高一去啊，你们就没有的吗？” 未央笑了笑没有回答。 “啊啊，真是的，昨天写了三篇阳光明媚今天又要改掉……” “不用改，没人会看的。” 这么说完，未央低下头继续她的日程，今天是精装版丹尼斯·约翰逊的中篇小说《火车梦》，是书架上刚到的一批书。 故事讲述美国普通工人罗伯特失去家人后，如何生活、寻找生活的意义。文风简洁，如同里面展开的西部荒野一样。 柔顺的长发垂到腰部，纤长的睫毛以缓慢的频率忽闪着，纤白的食指时而翻动书页时而沾着嘴唇。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女子。完全猜不透她属于什么类型。 不过她快要原形毕露了。 就像心情一样，雨水打得窗户发出鼓点的响声。 “啊啊未央姐，真的好无趣呢。” “理智、刻板、无趣，我给你的印象？”未央抬起头注视清一。 顺便推了推老花眼镜，这是她打算一整天埋在书里时的装备。 “嘛倒也不是说你啦，是今天嘛。” 未央又低下头去。 “说你也有啦，喜欢的话说喜欢就好了嘛，为什么又要离开……” “嗯？我对他又没有……” “为什么要离开我嘛，未央姐舍不得杀我就是喜欢我不是吗？” “……真拿你没办法。”未央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大概能让她分神的也只有清一了。 哎呀，伤脑筋呀。清一突然叹了口气。 “什么事，说吧。”看穿她这幅表情的未央浅笑一下。 “哥哥昨天夜里不见了。” “什么？！师兄怎么了？”未央嗖的一下坐直了身体。 清一见怪不怪地浮现出得逞的表情，未央一下子恼怒起来。 “今天早上才打电话回来说昨天打了一晚上篮球，又在同学家睡了，你们最近都没任务也没人跟我聊剧情，真的很无聊呐。” “又要开新书了？” 清一用力点头。 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这里也不轻松呢。”未央叹了口气。 “说说看。” “有一个姓关的前辈打给我，魔法使七段哦，我以为是教我什么的，结果是想请教某人怎么破案的，我直接给拒绝了，我说你找他就行了，你找我干什么嘛。” “就是。” “他说夏寒把他当骚扰电话给挂了，我说谁叫你不会打篮球……还有啊，日出国的风系大魔法使——出云真帆（izumo-maho）来旅游，师父陪她玩了一天说她想找我玩，所以晚上要接待。” 这个客人可真不敢得罪了，但问题是。 这么主动找过来？总觉得对方的目的很奇怪吧。 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却又说不出来。 忧虑被清一打断。 “风系大魔法使？不是未央姐你的目标吗？” “恩？” “不是说只能有一个吗？那你不是要和她打一架？” “哈哈，这个说来话长啦。” 所谓大魔法使，一个星球只有十个席位，而且要对应频段。比如师父是炎系大魔法使，那么炎系就只有她一个。 如果风系大魔法使已经有人的话，未央达成这个目标的方法可想而知。 当然不是和真帆决斗。 和魔法使这种职称等级的界定不同，大魔法使并不是由协会或者委员会决定的，而是星球决定。 天人合一，借助星球的力量完成超大型魔法，这就是所有魔法使梦寐以求的境界。 然而只有在实力匹配的情况下，通过个人的精进，让意念、心智、呼吸与星球一致时，才有机会贯通核源，成为大魔法使。 当然，如此达成的只有师父一个人。 另一种办法就是站在核源灵脉上，让身体生根发芽一般和星球连成一体。在那一瞬间便会具备核源状态。 说起来轻松，可资质不足的魔法使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被地核吞噬，整个人灰飞烟灭，因此能活下来的人便是大魔法使了。 生还率是万分之一。而且一旦离开灵脉便会回到普通魔法使的样子。 不过，出云真帆又是一个特例。 去年席卷全球的危机中，日出国饱受魔王阿斯莫的蹂躏。决战的那个夏天，真帆站在江户市的天空树塔顶，直接将能量刺入地核，借此搅碎了漫天的巨鸦群，也最终消灭了魔王阿斯莫。 即便只贯通了十分钟的核源，但因为成功存活以及这份巨大的功劳而被尊称为大魔法使。 “……生气了？清一？” “……嘛，没什么，反正习惯没人聊剧情了……” “哈，抱歉，一聊到事业就情不自禁地说下去了。” “话说回来，生气的是未央姐吧。” 嗯？看来这小妮子比平时敏锐啊。 像是被她说中一样的，未央的表情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是发怒。 “说起来本来是要你哥哥接待的，但他竟然电话里和真帆挑明了我的目标，说我接待最合适……” 这不是搞事情么？ “或许是哥哥不太理解吧，又或者是希望你可以向她请教也说不定呢。” “这么看来确实是呢。清一。”未央突然用郑重的语气。 受宠若惊一般的清一抬起了头。 本来就觉得自己倾诉过多的未央，稍稍加快了语速免得被误会。 “这几天我算把你哥看透了，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跟他做任务也老是沉迷推理秀存在装叉，啊啊，那家伙可能就适合开个事务所吧，光是这么点也就算了还说要成为什么城市守护者，迄今为止他的表现都在可接受范围内，但是玩物丧志这么点道理就不懂吗？结果呢，还不是去打篮球了？我都好心给他机会说晚上一起接待吧，你知道那家伙说什么了吗？‘你不也是玩物丧志吗？’竟然顶嘴！” “未央姐，哥哥说的也没错，吧……”清一弱弱地指了指书本。 “怎么说呢，被他这么一说我总算明白了。”未央像是总结陈词一般合上书本，摘下老花镜。 难以想象这幅文气的样子其实是在发火。 “清一，你赶紧写点小说闹点动静，让我一个人去解决就对了。我们俩配合，不管你哥哥了。” “唉？不是啊未央姐，我打算转女频了嘛，不过哥哥头一次让你这么生气吧，果然搬出去就原形毕露了呢。” “寄，人，篱，下就会带来副作用，总觉得成为某人的附庸一样，呼，”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胸口，“但是，看着他这幅不思进取的样子还真有点让人放心不下。” 你不也是么。清一浅浅地白了未央一眼。 被她发现了。清一又很乖巧地堆起笑脸。 “看来未央姐很有干劲的样子嘛，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就是，当我没脾气的吗？！ 以往这家伙就没有入过未央的法眼，可不知为何现在已经按捺不住想教训他的心情。 证据是，两个小时过去了，《火车梦》才被翻到第五页。 大概，要行动起来了。决定一改以往作风的未央站起来看着窗外。 窗玻璃印着她心事重重的脸。 自己的精进的步伐绝不能停止，顺便带动周围事情的发展才是正解。 于是，结论是这样的。 “whatajerk！我去揍他一顿。” 活动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未央，凝然派任务了。” 第四十四章 肯迪耶 他心里燃烧着热情的火焰，却低垂着那颗沉重的头颅。——普希金 ◇ 二十分钟后，思源大学对面的宏德办公楼。 凝然本以为今天会很悠哉，合伙人出门一趟终于回来了，可明天又要离开，本来还打算一起去浦东的辉煌马场骑一下午马来着。 反正凭空多了一笔军方的奖金，对吧。 如果没有这个闯入者的话。 坐在客人专用的简易沙发上，40多岁的梁庆华陪笑着挠了挠灰白的头发。 穿着灰色夹克和卡其色休闲裤，头发很短也有些乱，根据肩上的头屑初步判断三天洗一次头，在犹豫要不要掏出口袋里的烟盒。 总之，更符合江川区打扮的委托人，是一家装修公司的老板，也就是麻瓜。 “我好奇的是，你是怎么找过来的？”凝然眯起眼睛。 “我有个客户会魔法，哇塞上次去她那里装修时我还吓了一跳，门口的狗身上发着光唉！”用很熟悉的客套方式，梁庆华很夸张地坐直了身体，“然后我给她五折她就不清除我的记忆了，这次我请她帮忙，她说你听说过真之事务所吗……” 哪个魔法界的败类这么不尊重规则？ 下次也可以给我折扣吗？ “好了，开门见山。以后过来要有熟人的介绍信才行，像你这么敲门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也是啊，梁庆华很抱歉地笑了笑。 “话说，你爸是怎么失踪的，哟，来啦小寒、未央。” 凝然把桌上的双拼显示器支架转过来，夏寒和未央各出现在一个屏幕里。 梁庆华被吓了一跳，因为屏幕里明显是两个高中生吧。 而且他们的表情都不愉快。 “凝然姐你没开玩笑吧，老年人走丢不应该去派出所的吗？找我们做什么？”夏寒问。 “说是这么说……”凝然很愧疚地按了按眉头，“不过这位客户的委托金不低啊。” “多少？”屏幕里的未央很直接地撇过去看她。 “客人在，数字就不说了。” 也就是就不告诉你们。 “不过梁总，你确定你父亲是被绑架的？” 我一句话都还没说，这你都能看得出来？梁庆华露出震惊的眼神。 而凝然和未央同时叹了口气。 夏寒眼神发亮地陈述起来，“警方那里我问了，没有你的消息，也就是说你不敢报警。” “倒也是，不过……” “我看大概率和最近春申市活跃的诈骗集团有关系。” 名叫肯迪耶，经常以老年人保健的名义组织什么活动，实际上就是卖一堆压根没用的保健品。听说已经骗了上万个家庭赚了好几个亿，因为是灰色地带，警方也没什么办法。 ”什么肯迪耶，其实就叫坑爹。” 对于夏寒的吐槽，凝然只好很配合地耸耸肩。 “还有什么理疗仪。”梁庆华补充道。 你很懂嘛。 “那就是了，我猜你家里已经买了一堆？还有把你怀里的记事本取出来吧。”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你真的是高中生吗？梁庆华只好掏出一个记事本，然后在屏幕前翻着。 “麻烦你对着摄像头翻，在屏幕上面。” “哦，抱歉抱歉。” 十分钟后。 “从笔迹上来看，确实是你父亲写的。” “我父亲还真有随时随地记录的兴趣……” “这就是你唯一的线索了？说说前后经过吧。” “好，今天早上我去他家里发现没人，但是地上就是这个本子，因为是老小区没有监控，接着就接到索要三百万的电话了。” “电话里怎么说？” “就说在今天傍晚前把钱打到某某账户上，就挂了。” 夏寒捏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又问，“你上次去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中旬吧……” “当地居委会有打你电话吗？” “没啊。”问这个干什么？ 夏寒突然叹了口气。 “轻度阿尔茨海默症？” “是有点，跟他说给他请保姆他不要……” “记事本是不小心掉的，三百万的电话是电信诈骗和你爸无关。梁总，去街道居委会领你爸吧。” “……这你都能？” “记事本里都写着你自己不看的吗，每天上午十点会去街道居委会领免dom然后打几圈麻将，下午回家的时候把那玩意儿倒手给门口的商店，并且嘱咐了居委会的小陈，如果哪天没去就打你的电话通知你他走丢了，既然今天没有打给你说明现在还在居委会打牌。凝然姐，结案收钱。” ◇ “看来这是最快结案记录嘛。看不出来这个人还挺有孝心呢，每个月给他爸打那么多钱，不过老年痴呆症还真是可惜。” 合上笔记本后，未央微微叹了口气站起来，似乎在想念还在旧金山独居的祖父。 清一提前回教室了，活动室里只剩下两人。 夏寒悄悄扫了一眼站在窗边的未央，这幅样子他也不是不知道。 可被凝然这么一搅和，本来打算好好揍夏寒一顿的热情很快就消失了。 把夏寒讨人厌的装叉行为无视掉，暗示着今天的对话到此结束。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峙着，这咸鱼怎么还不走？未央这么暗暗攒起怒火。 转过头去，却发现夏寒很认真地盯着桌面，而且拳头还很用力地攥紧。 很生气的样子嘛。难道是昨天匆匆告别导致的？ “好了啦咸鱼，怎么了？” 未央保持着望着窗外的样子问夏寒。 “如果不能纠正这个问题的话，还是坐卧不安。” “所以我也反省，理智高于一切，对吧，乌龙球大王。” “那好吧……” 夏寒自顾自地沉吟着，弄得未央心火蹭蹭地烧起来。 他到底要干什么未央很明白，不管怎么说是我的不对，辜负了你一番好意嘛。 学生方式的生活，只是因为魔法使的身份而选择妥协。但现在这个时代，要像古代的魔法师、方士、阴阳师、羽士和尚尼姑们一样完全隐居根本不可能。 但作为搭档也会不可避免地面对这种煎熬式的相处，如果我们真的要面对这份感情的话，那么…… 毕竟清一也暗示了，不妨主动一点…… “要不，我们……”微微红着脸，未央轻启樱唇。 可爱管闲事的夏寒嗖的一下站起来。 “那个叫什么肯迪耶的组织，我要把它干掉。” 更令人猝不及防的是门口传来的声音。 “あの(那个)，这个行动我可以参加吗？” 第四十五章 活动筋骨 总之还是先撇开夕阳红事业，先好好接待这位外国友人吧。 本来打算晚上去一家日料的，但面对突然出现的客人，出不了校门的夏寒和未央只好做出唯一的选择。 说到学校的食堂，夏寒本来对这种朴素便宜的地方很无感，不过此刻才注意起来。 天花板很高，上面闪着疲惫的日光灯，至少有五十张以上的桌子，而且那种朴素感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家具市场买的，更像是二手家具市场买的。 此刻还没几个学生出现，但是柜台后面的饭菜都开始腾出热气了。 食堂的空间分成两大块，一部分是学校自营的自助式排队把小盘菜放进托盘里最后结账那种，另一部分分成很多门面承包给私人商家，通过统一的校园卡结算。 顺带一提的是，出云真帆饶有兴致地来到排队区每个菜都研究了半天，但是几乎没有她平常习惯的那些餐点。 “有咖喱……吗？”一脸无奈地转过来。 “那里有一家，还请放心。”夏寒冒着冷汗补充。 虽说叫人放心，但夏寒还是不敢说下去，因为和风咖喱和正统印度咖喱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更何况中式咖喱的口味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 “……你们学校竟然有这么多料理，不会点不过来吗？”等菜的时候，纯粹的客套话。 “还好吧，每天都是这几样，习惯了你就不会当回事了。”未央淡淡地回答。 “……啊啊，那么加饭处是什么意思啊？” 真帆指着远处的一大锅饭，然后歪起脑袋。 “那里是免费的。” 免费的饭？真帆一脸喜悦地直起身体。 反正一定是这个国度独特的现象吧，那么带着酱油、茶、味增或者牛油什么的不就可以一直吃下去了？算了还是不要管比较好。对自己身为外国人这件事一定要想办法习惯才行。 真是无聊啊，轻轻摇摇头之后，发现未央从远处端来三份咖喱饭。 两人开始很害怕地注视这位大魔法使的表现。 真帆却很开心地“いただきます”。（我开动了。） 夏寒一瞬间脑袋里浮现出形容这位女子的词汇，因为太过冲击，也只能联想起一堆毫无关联的东西，好不容易冷静下来。 这是一位眼睛水灵却神色端庄的女子，一眼就能看出她带着日出国风格的甜笑，小小的脸蛋配上小巧的鼻子，洁白紧致的肌肤和淡淡樱花色的嘴唇相互衬托。仔细观察起来，真帆具有一种不经过思考就令人钦佩的谦虚美感。 穿着肉色高领毛衣，短褶裙和过膝靴，膝上放着灰色羽绒服，很朴素的颜色又不失性感，但胸前的铂金项链令人好奇这位大魔法使到底是出自平民之家还是财阀千金。 光看着都仿佛觉得时间像是停顿一样，虽然心里很清楚但还是没办法转开视线，就像时间停止流动下的实感，呼吸都消失了一样。 但是。 夏寒并没有看她。 这是夏寒第一次和未央一起在食堂一起吃饭，他很好奇为什么一旁的未央一直直愣愣地盯着真帆，睫毛开始颤抖，嘴唇微微震动的样子。 如果在两人打起来之前不赶快想想办法，学校恐怕就要毁灭了。 于是夏寒一边紧张地观察真帆的表情，一边慌慌张张地用还能自由行动的手推了一下未央。 可是指尖却传来一种陷入某种柔软物体的触感。 “嗯……” 按理说是应该勃然大怒的未央，此刻不敢在前辈面前造次，只好吐露出一声闷哼，光是这么轻轻的一声就能让人瞬间失去思考能力。 “どうしたの？”（怎么了？） 真帆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微笑。 “啊，没事没事，啊哈哈。”两人一起赔笑脸。 为了确认刚刚碰到了什么地方，夏寒战战兢兢地把视线移过去，其实他大概猜出是什么状况，但是理性依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就像是抱着一线希望一般，准备确认…… 未央皱着眉头的表情微微扭曲，然后越烧越红。 然后夏寒的脚被用力踩了一下。 一种很痛但是不能喊出来的感觉一直冲到头顶。 还没发觉两人状态的真帆突然抬起头，煞有介事地说。 “真是抱歉了，真前辈不愿意陪我找cd店所以来找你们了，如果可以的话，参加完那个肯迪耶行动后可以陪我逛逛……四川路吗？” 这年头哪来的cd店啊，真是奇特的兴趣。 “做好觉悟了吗咸鱼？”未央狠狠地吐词。 觉悟？什么觉悟？ “哈？”真帆不明所以地歪着头。 “啊抱歉，四川是吗？周末陪你去可以吗？maho姐？” 因为两人聊的不是一个地方，夏寒感觉不妙地咳了咳。 “回到正题吧，出云女士。” “请讲。” 嗯…… “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行动，并不涉及魔法使，会不会太浪费你的时间？” “不会啊，（因为已经保送了江户大学所以下半学期就没事，）父亲大人让我好好来这里玩玩呢，不过到现在都没有多少人愿意陪我，如果打扰你们的话，还请……” “倒也不是，”夏寒补充，“其实行动很简单……” 今天下午，归虹区就有肯迪耶的一个会场，我们只是想潜入进去然后揭穿他们，以及获取他们的内部情报，交给警方，仅此而已。 同时怕惊动麻瓜世界，不能使用魔法。 “但我们怕你误会什么，然后把整个会场都掀翻了，所以……” “我不会乱来的啦。”笑吟吟的回答。 “我好奇的是maho姐，”未央突然搭话，“你明明是大魔法使了，为什么不去别的世界转转？” （大魔法使贯通核源后具备异世界穿行的能力。） “这个嘛……其实核源已经断开了，现在的我只有（魔法使）三段而已。” “是嘛，很可惜呢。”未央很满意这个答案。 “是呢。”真帆很满意未央的表情。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的局势紧张程度和去年的相比较已经小了很多了，总的来说世界一派和平，因此真帆只是活动活动筋骨。 但是，这也是未央觉悟不彻底的象征，作为挑战者的她并没有完全做好面对这位前辈的准备。更何况原本的计划是包含清一的，如果让真帆知道清一的存在，无疑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对于夏寒来说，很容易猜出未央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和你没有关系，这是我们训练的事情，而且不着急执行，这段时间我会陪你玩，直到你去下一个地方为止。”未央沉着地补充。 可她下一个地方不是四川吗？转念一想，未央对自己刚刚草率的答应懊恼起来。 在这段时间里，随着她对未来之路的渐渐了解，一种预感随之而来。 既然真帆已经来了，那肯定会迎来那个必将到来的日子。 而自己的良心和道德，也会在那时坚持不住吧。 于是她把怒火发泄在夏寒身上。 “真爱管闲事啊你，老年人的活动你都管！” “……我又没料到她突然出现……” “好吧。”未央直起身子，面对真帆无言的视线，正准备发出切磋的邀请。 可见状不妙的夏寒立刻插话， “ok，真帆，给我们一点时间完成这个行动，我让我爸组织一下魔法协会……” “……不了，我不希望打扰令尊，也不想让大家知道我在春申市。” 这么低调做什么？ “那好吧，如果前辈觉得可以的话，”未央发出总结的声音，“一起玩玩好了。” 第四十六章 闪电战 所谓这种老年关爱大会失控的情况也不少，譬如去年有工商局的副局长装作老爷爷混进了一个大会场也没被察觉，结果主持人兴冲冲地讲到一半就被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抓住。 所以这也是一个危险的行当，于是肯迪耶的行动开始缩小变成住宅区附近的短租门面，隔音板贴了两层，目的是为了不让搓麻将的声音传到外面。 中心成员是几名刚毕业又失业的大学生，三女一男，在二十几个老人坐满之后，一名女子站到门外推来一辆电瓶车堵住门口。 这个宣传会比以往更快采取行动，用大刀阔斧的方式让事先打了折扣的老人们自己上台讲述产品的好处，在新人还没有搞明白之前率先击溃心理防线。 可秘密和坏事的气氛总是引来一些奇怪的参与者。 像是一些看热闹的小孩和不明真相的群众参与倒也罢了，打算在六点下班来临前结束是他们的共识。 会场对面有一个名叫必胡的棋牌室，名字很霸气，但每到下午这个棋牌室的生意就被抢走一大半，成了老板和家人打发时间的寂寥场所。 然而，棋牌室终于来了生意，还是三个学生。 夏寒攥着手里的宣传单瞪着街对面，传单上面的会场图片确实让人有一种五星级酒店大礼堂的感觉，可看着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门面时，夏寒和未央都傻眼了，至于真帆，只好饶有兴致地坐在一旁观看别人打麻将。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难抓，又小又接地气，这里可以说是绝佳地点。” 夏寒说完，伸长脖子往里面瞧瞧，装修很简洁，干净的白色墙面，裸露的电灯泡光晕照着温暖的空气，墙角堆积如山的货品，桌椅都是附近学校淘汰下来的，光看上去就像一个适合下课补习的好地方。不过入口贴着“本店监控已和公安局联网，禁止拍摄”的大号字条。 这句话乍一看去很唬人，其实细细品味，总觉得哪里逻辑有问题。 看起来很像养老专家的，带着眼镜的年轻大学生，举着话筒兴致勃勃地走来走去，矿泉水、洗发水、洗洁精成箱成箱地堆放在门口，每次来都会有一个礼品袋。 两个女孩还思忖着怎么混进去，却发现夏寒不见了踪影。 十分钟后，她们发现穿着羽绒服弓着腰、打扮成老爷爷的夏寒的时候，这种不安就烟消云散了。 可未央走过去白了夏爷爷一眼，“这么费劲干嘛。” 以棋牌室作为据点。 我方选手是大魔法使，魔术师，纹路师。 夕阳红闪电战开始了。 十秒钟之后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夏寒第一个冲了进来。 因为没有使用魔法，然后面露痛苦地捂着手跳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主持人感到很愤怒地大喊。 不知道我们和公安局联网了吗？ “肯迪耶的骗子们，还不束手就擒！”真帆义正言辞地发话，蹩脚的中文让老人们听成了坑爹的骗子们，一时间哈哈大笑。 把几个人绑了之后，夏寒自顾自地埋头找起通讯录来，虽然未央不想掺和一般地站到门口把风，但夏寒也了解寻找罪证的难度。 要证明他们是骗子需要各种条件，最关键的是要证明这些营养粉和营养液没有宣传功效，而包装纸上明明写着“长期服用三个月之后见笑”。 对，包装纸上印的就是“见笑”。 接着开始询问起在场的老人问被骗了多少钱。 “这些这些，”夏寒跳到桌子上抢过话筒，“把假货高价贩卖的行为，完全扰乱了社会秩序，生不义之财，各位爷爷奶奶你们大胆说出来，我夏寒为你们做主！” 不过情况很糟糕。 毕竟对方是身经百战的组织，老人们一个劲摇头，“我们没花钱啊，这些孩子们对我们很好，一直都是免费送的。” 也就是还没到收网的时候，夏寒微微哼了一声。 “……即使是这样也要惩罚……” “久等了，账单找到了。”真帆取出来一本本厚厚的账本，上面是老人的姓名，联系方式，住址，以前的病症，以及…… 推销技巧，家庭财力，子女是不是住家，以及最后的综合攻略难度评分，建议推销金额和产品。 “谢谢真帆。”夏寒接过这几本内账，甩在老人面前。 老人们一下子愤怒起来，把几个大学生围住，然后控诉起来。 最后每人抱着洗洁精洗发水和抽纸，对这个小门面劫掠了一通之后回到了必胡。 夏寒用手机录下了这个场景，接着拨了文彦的电话。 另一头文彦也带着几个球友请假之后抓了一个会场现行，这个小会场已经收网，正准备撤离，于是文彦拿到受害人名单后纠集起退货风潮，开始制作标牌横幅，明天到肯迪耶的总部，名片上写着的金茂大厦89楼去抗议。 结果转念一想，金茂大厦好像只有88层？ 可老人联盟已经有了二十多人，聚集在门外，要求退货和曝光的声音一浪超过一浪。 于是只好请年轻的片警来帮忙，穿着制服的片警很容易让老人们联想起孙子，于是事情慢慢平息。 “不过你的进展更快啊。”夏寒很满意文彦的帮助。 “因为警局都有报备啊，替老人报案的子女们，光是归虹区的联系名单已经有上百个了，别把我们当傻子嘛。” 其实警方的情报已经进展到肯迪耶最顶端的几个核心人物了，果然要说流氓程度，和肯迪耶是一样的。不过总觉得哪里不满意似的，夏寒挂下嘴角。 “怎么了你。”未央在一旁问。 一切结束后已是傍晚，三人走在小巷里。 “没事。”只是这次没有让妹妹一起玩觉得有些可惜。 “下次还有机会吧。”未央露出流畅的微笑。 “真帆怎么办？” “好了啦，别看她很高兴的样子，可看到老人的时候还是很难受吧。”未央突然微微低下头。 去年的九州岛，五十岁以上的老人都被阿斯莫献祭了。 “算了，往事不提了。”真帆从后面凑过来挤到两人的中间，“能帮上你们忙也是很开心呢。” 恶人和罪人并不能划上等号，但只要是让善良的人们痛苦，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这也是魔法使作为法外之法的自觉吧。 “不愧是大魔法使，以后更期待你能教教我们家未央呢。” 不自觉地就这么随口说出了，可未央不领情地走远了一些。 “不用你说，但一个星球容不下两个风之圣人。” 真帆这么意味深长地看向未央，两人之间突然溅起了微妙的火花，但还是手挽着手并肩朝四川路走去。 剩下的只有落在后面，无奈地耸了耸肩的夏寒。 真是摸不着头脑啊，她们两个到底要不要打啊。 毕竟未央可是一旦抓住试炼机会就不会轻易放过的人。 然而，他真正皱眉的原因不是这个，因为越来越多的问题指向同一个结果。 就在同时，夏寒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父亲告诉了两天前他做了什么。 挂了电话后，夏寒迅速拨了电话。 “在哪？” “真是的哥哥，终于想起我来了啊。” “在哪？！” “在学校啊，怎么了？” “去虹桥火车站等我。” 第四十七章 恶业结晶 觉得年龄相同的自己，却像老年人一般的装束，真是奇怪的组合吧。 夏寒甩开忧愁的心思，把目光放远。 未央察觉了这份怀疑，也默默地看着相同的方向。他俩的视线并没有交会，只是远远地确认巷子里的人越来越少。 当然，这座城市人还是很多的，已经半小时了还是找不到机会。 未央突然朝夏寒点头，夏寒对真帆说了声抱歉后就匆匆离去了。 果然……被发现了吗？ 真帆略略皱眉，却一脸轻松地挽着未央继续逛起来。 ◇ “大概两小时前，应该有个穿着青色毛衣和长裙的女孩来过吧？你们的监控里有吗？” 火车站，夏寒对着咨询台发问，可工作人员皱着眉摇头，这么人流复杂的地方很难找的吧。 究竟是怎么回事？夏寒焦急地翻出手机。 已经十几通电话无人接听了。 ◇ 另一头，未央陪真帆逛完cd店又请她吃了一家本帮菜馆，就这样，两人拎着购物袋，笔直地顺着四川路走下去。 雨势渐小，行人纷纷收伞。 而作为风系魔法使自带某种效果，两人压根没有打伞。 可真帆突然提出来。 “我很想去夏家的洋馆看看呢，据说是租界时代的建筑吧。” 面对她难以解读的微笑，未央只好眯起眼睛，然后拉着她掉头。 毫无疑问，是摊牌的时候了。 经过一座商场时，她只瞥了一眼通往附近的小巷，开始盘算出各种紧急逃离点。 未央很清楚四川路的地理环境。 根据她的记忆，这座商场再走一点再向东拐就会前往归虹公园，左手边的多伦路则都是老式洋楼，而脚下的巷子虽然笼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五层公寓的阴影下，但依旧充满了活力。 拐进巷子里后，经过一架餐馆的后厨，穿过一团蒸汽，正面就是为了处理下水道的河，河对面是另一片住宅。 “……原来如此，真是条近路呢，连地图都没有标示的说。”真帆很客气地笑着。 未央和真帆正抬脚向桥上走去。 桥上出现了一个撑着伞，戴着宽沿帽的少女。 从斗篷里露出的青色毛衣来看，毫无疑问正是夏清一。 “哎呀，未央姐。” “哟，真是奇遇呢，未央，这位是？” 未央突然看起来有气无力，甚至有些惶恐地摇起头。 看到清一的样子，真帆多少了解到了，此行的目标正是桥对面的少女。 作为一起严重的涉外事件，宗一郎的案件报告里有太多疑点，直觉告诉真帆这件事有超越常人的魔力干涉，而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于是，三人站在桥两边对峙着。 “为什么……还要走这里？”未央低下头发问。 “不，没有啦，家旁边的小笼包不好吃嘛，只是喜欢吃桥对面这家的而已，我想走之前还可以吃一顿的说。” 之前夏寒费尽心机才推断出的事，清一倒是很爽快地说出来了。 “有那么执着吗？……以后不也是有机会吗？” “哎呀，”清一很喜欢地漾起微笑，“也不是什么非得保密的事啦，爸爸本来还想开车送我，我说哥哥会接我的嘛，再说吃完了正好可以直接上十号线嘛。老实说，我原本不想告诉任何人的呢。不过既然要杀我的人也在，能趁此机会和未央姐聊聊也不错。” 靠在桥栏杆上，按捺住杀意的真帆用眼神催促清一继续说下去，而未央已经站到清一面前转过来。 “怎么了未央姐，这次……不一起杀我吗？”清一若无其事地笑着。 半年前，这座桥的真相。 为什么未央会不自觉地被洋馆吸引过去。 为什么半年前的记忆都丢失了。 为什么他们要阻碍夏寒和未央在一起，却又对这个再次出现的事实无可奈何。 回到了这座桥，一切疑惑都说得通了。 “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谁也不得罪地过下去而已。”清一带着有些困扰和后悔似的表情说，却又嫌恶自己一般，含着些阴郁的微笑。 未央有些吃惊，但随即抓紧了袖口。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清一会如此坦然面对死亡。 但立刻对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羞耻。 “你这种表情真是不合格呢，未央，”真帆含着期待的微笑说，“是对自己的杀戮感到痛苦吗？” 魔女流淌着恶魔的血液，消灭她们是魔法使不可替代的职责。 “……怎么说呢，我没有想阻止这一切发生的意思，因为……”未央突然抬起头。 “要说帮忙的话我已经对夏家给足面子了。” 其实根本不是这个理由吧。暗暗嘀咕着。 不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了夏家的一份子，这才是这份迟疑的根源。 但问题是，现在的错误是清一造成的。 未央突然回头大喊，“还不快跑！” “啊？未央姐要保护我吗？”清一却很开心地笑起来。 “说是要杀你什么的……” 根本就是骗自己吧！ 因为现在才明白，当初根本没有和大人说，而是我们自己这么做的。 高一就开始交往的夏寒和未央，因为清一半年前的死，互相抹除了彼此的记忆。 但命运之轮终究倾覆，事到如今又要直面这份罪孽。 “……什么嘛，未央姐太容易动感情了，你根本打不过她的啊。” “你错了清一。” 这不是我所期待的吗？因为。 星星最耀眼的时候，也是它死去的时候。 “出云真帆，做好觉悟了吗？！” “哈啊，你还真是很容易被利用呢，未央，魔女这种生物根本不值得相信，她们会的就是蛊惑和利用你而已，仔细想想吧。” 一句话让未央陷入迟疑。 无论是被清一支开，还是被清一挑起斗志，都是她两三句话的事情。 就连装可怜装可爱的样子也自然无比。 生来就是如此爱欺诈的性格。 人类根本不相信恶魔的善意。 “但人类就很愿意相信人类吗？真帆？”未央不为所动地盯着她，“你也看到了那些老人被年轻人骗得团团转！” “你以为我不懂恶？去年在阿斯莫的统治下，九州岛的老人们被子女拿枪逼迫着走进献祭法阵化成一滩滩黑水，街道、庭院、校舍、医院……到处都是，人间地狱！” 对应该看透一切的魔法使来说，所谓的亲情羁绊就是虚幻的。 被常年抛弃的老人们，唯一在手中的只有残存的积蓄、公园里的太极拳、麻将和老伴而已。就算是富贵之家，不也面临着子女之间的尔虞我诈么？更何况上门女婿和觊觎财富的外人？ 作为自己内心寄托的东西，对老人们而言不过是这些平淡的余生罢了。 恶魔，终究是人类恶业的结晶罢了。 “许未央，你的身后就是一份恶业，是她把你卷进了这份是非，是她让你动了凡人的感情，是她不断利用你成为她的傀儡，恐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吧。” “不是！”未央大声反驳。 这并不是利用，正是因为清一打心底里相信我，才会把自己最心爱的人让给我！ 所以，半年前的错误……绝，对不能重犯！ “……啊啊，真是头疼呢未央，不过你也不用想太多了，让开吧，让我杀了她，对于你来说或许是一段不错的回忆吧，这就足够了。” “真的如此轻松么，大魔法使？”清一突然露出凛然的眼神，站到未央身旁。 这是魔女绝无仅有的表情，却隐隐藏着一些嗜虐的微笑。 与此同时，石桥渐渐被看不见的某物笼罩起来。 虽然有气息和影子，却看不见关键的身体，周围的空间就像是在水中一般盘曲。雾气渐渐弥漫开。察觉事态不对劲的真帆本能地后退两步，而为时已晚。 “真帆，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未央跟着说，“夏清一，是杀不死的。” 陷入瞬间的惊讶后，大魔法使不为所动地摆好架势。 “是么，那我来试试？” 第四十八章 深藏不露 我讨厌你被动的样子，却也不忍离开。 所以让我来开启每一个话题，让我来说每一句晚安。 或许我终究会离开。 因为一旦选择你，我们终将迎来人伦的毁灭。 ◇ “所以最后你们没打？” 通往钱唐市的高铁车厢里，空气温暖而潮湿。 夏寒很无聊地叹了口气。 吓死我啦，本来还以为有一场血战的。 “当然没有战斗嘛，哥哥你是m吗这么找虐？对方可是大魔法使唉，我也差点吓死了说。”清一故作惊慌地拍了拍胸脯。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桥上出现的那团雾，吸进去之后会让人很开心。 总之，这阶段总算有个了结了，父母之前的出行就是给夏寒打前站，让他带着妹妹去钱唐市投靠姑妈，暂且避避风头。 就这样和这座城市，和她告别吧。 不过不知为何，一旁又多了一个人。 “毕竟考虑到和师父的交情吧，总之真帆最后甩了一句，小心点其他魔法使，就走了。”未央一脸茫然地望着车窗里的倒影。 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跟着上车了？ 因为夏寒真的买了三张票，于是未央以拜访一位前辈的名义也上车了。 不过这次她很果断地借宿师父的朋友家里，和夏寒避开。 “是啊，这么说也是。”夏寒点了点头，但从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沉重的阴影。 “干嘛那么郁闷啊你们两个，”清一幸灾乐祸地说，“这不是出来旅游了嘛，我好不容易写女频了呢，就开开心心地日常吧。” 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夏寒问，“书名叫什么？” “《我的哥哥是人贩子》。” 这是女频吗？不！ “你脑子坏了吧！赶紧换一个！” “嘛……”清一露出一副无聊的表情，“哥哥不就是打算诱拐未央姐才多买一张票的吗？” “什么啊这都是，你能不能写点正能量的啊。” 可未央忽然恍然大悟地直起身体。这么一来一切都说的通了！ “那，夏寒同学，为什么你会帮我买票？” “啊，没什么吧，就是随便多买了一张嘛。”夏寒还是笃定不要告诉她这两天无论是买家具还是救老人都是为了让未央跟着忙起来的事了。否则之后一定被她用可怕的眼神责备的吧。 “那你怎么知道我身份证号的？”未央这么质问着，转念一想在黄山的临时身份证就是夏寒给办的，又投降一般的耷拉下身体。 “不过这件事最麻烦的是……没有机会看到师姐了吧。” “啊？” 师姐是谁？ 下意识地反问之后，未央立刻就反应过来，发出了是啊是啊的叹息。 原来如此啊，虽然师姐没怎么出现过，不过温和的师姐也有大提琴和很多要好的朋友陪伴着，加上麻瓜生活也很充足吧。 而听到这里，清一露出深藏不露的微笑。 因为在她的解释里，夏寒和未央都没猜到真正的原因。 那就是高梨家养了一只卷毛比雄犬。 多么可悲的师姐。 世界上还真有靠相信这种“忠诚的伙伴”而活下去的人呢。 毫无底线地伺候着这些烦人的家伙，一旦丢了还要哭得死去活来，在可悲的人生后面，也不知道是否有更可悲的前路在等着。 等等…… “啊！！！！！！” 完了完了！ “怎么了清一？”两人一起问她。 “泡芙！” 你不是正吃着呢么？ “泡芙没带过来！啊啊啊啊！” 夏寒正诧异着那只猫不正在你帽子上窝着呢么，又转过去和未央攀谈起来。 “偶尔我也会想这座城市吧，明明公园里的老人和孩子看起来都很幸福，但真正了解进去发现并非如此，这个城市的节奏快中有慢，但终究物欲横流。” “……”未央一脸怅然地微微翘着嘴角，把脑袋靠在玻璃上看着窗外的夜景。 只能看到乡村的点点星火快速掠过，就像这些天见证的人生一样。 为爱人奔波的宗一郎、陈秋月的人生。 赎罪、杀戮和自我毁灭的梅夜的人生。 寻求出路追求最优解的孙剑林的人生。 讨伐恶业的大魔法使出云真帆的人生。 默默面对和度过晚年的老人们的人生。 其实，都不过是他们的事情罢了，可这座城市越是富裕，就越是增加一群人的苦恼。 这其中外乡人为甚，对于他们来说，初次踏入这座城市，人生充斥各种可能性的主角感。 但真相是眼前的繁华跟我没有一丝关系。渐渐被一份苍白感吞噬。 但坐在我身旁的这个少年，他又不同。 他所注视的，虽然也是这个他也看不懂的城市。 但相对于法理或者善良，他却在意自己的评判标准。 相比于其他迷茫中的同龄人，他有着再明确不过的答案。 或者是他的这份坚定吸引了我坐在了他旁边，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注视他吧。 就和初二时一样。 “喂，夏寒同学，喜欢春申市吗？” “喜欢，你呢？”很快速的回答。 “啊啊，不知道，其实回忆起来，我还是喜欢fremont，吧。” “这么喜欢大农村？” “啊啊~”甜甜的微笑。 就像窗外的景致一般，稀疏的灯火，就像她所企盼的星空一般。 静谧、无人打扰，或许也是一份答案。 “其实，”她又忽然补充，“只要让自己忙起来，无所谓在哪里的吧。” “忙起来？” “……啊，不对，应该说是忙碌和痛觉一样，让我有活着的感觉吧。你多管闲事不也是一样吗？无论哪个城市都会运转下去，你不忙它也会忙。” 有时候我会想，才不是为这座城市或者这个世界活着的吧，因为我的存在与否世界都会运转。 可这么责骂完世界之后，又会义无反顾地投入到忙碌中去。 “是吗。”夏寒望着未央微微翘起的嘴唇，陷入了短暂的失落。 未央捕捉了他的这份失落，一笑置之。 我讨厌你被动的样子，却也不忍离开。 所以让我来开启每一个话题，让我来说每一句晚安。 或许我终究会离开，因为。 “ethicswillbeconsumedcowardlyifichooseyou.” 如果选择你，我们终将迎来人伦的毁灭。 “abandoningyou，maybenotto.” 放弃，又或者不弃。 我没有答案。 “nottoday.”夏寒式微笑。 “……啊啊，被你这么一说还有点害羞呢。”未央不自觉地泛红了脸。 作为这座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尤其是申外附中的学生，中英夹杂是家常便饭了，可有人不满意了。 “你们两个矫情的家伙！”清一猛地推了一下夏寒的背。 后背遭到一击的夏寒立刻向未央撞过去。 ◇ 对于未央来说。 嘛……这触感，说句不好听的话。就像是。 科罗拉多沙漠的仙人掌，油漆还没干的秋千锁链。 未央的两眼发直，脸颊也泛红，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放在绞刑架上等待时间到来。 初吻大概就是这样了，按理说应该很有意境的初吻就这被这个诱拐犯的妹妹破坏了。 好在，这不是他们的初吻。 因为很熟悉的感觉正在传来，很甜的气息慢慢萦绕在两人身边…… 夏寒很想退开一些，然后说可以交往吗？也能料到此刻的未央会露出纯真的笑容。 这个女孩对我百分百的信赖，把她自己交给了我。此刻的她只是单纯无邪、心地善良的许未央。 或许这个女孩可以给我答案，和我一起面对未来的人生。 胸口有股像是快烧焦的热气窜升，如此热烈地祈求着。 就这样下定决心吧！ 可为什么腰这么痛啊！ “够了吗你们？”清一很用力地拧着夏寒的腰。 ◇ 下了高铁，下了出租车，来到了未央所在的小区楼下。 尽管风头过了就要回去，但对新的城市也期待无比。两人也要迎来分别。 一起仰望星空，有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话，连视线都没有交会，一起沉默着。 在一阵凝重的沉默过后，未央取出一个环形的玉佩。 “不嫌弃的话，就戴着吧……”别着脸递过来。 看起来只是个玻璃环而已，不过夏寒很感谢地收下了。 “嗯，总有一天我会回礼的。” 也会是个环形的东西。 认真地注视过去。 她开心地笑起来，就像个孩子。 【风华未央】完 【零丁依存】开始 第四十九章 上下铺 杀了我吧。 为了让时光返回，为了把诅咒和灵魂一起解除。 小巧的眼鼻、朱红的嘴唇、浴血的身体、冰冷的尸首，在同一个棺材里入睡。 因为，这里才是我们的天堂。 ◇ 三月十九日，早晨五点。 骤雨初歇，厚重连绵的云层缓缓地散开，灵隐山环抱的城市上空微微地泛着白。 尽管接连的小雨已经过去，但在高空住宅的春风却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 一个噩梦缠绵的长夜刚刚过去。 “哈……唔……” 钱唐市的一座沿江公寓楼二十二层，上方传来少女起床的声音。 夏寒和妹妹被安置在了一个房间的上下铺，并不是因为姑妈家的空间有限，也不是因为其他房间住满了客人。 而是月季和松萝都不在，夏寒很自然地承担起了某种职业。 已经连续好几天为宅家的清一端茶送水了，她也换上了宅家专用的青色丝裙，恢复了对夏寒的使唤。 不过，在这个饱受折磨的夜晚过后，黎明就要来了。 嗡嗡嗡。手机响了。 “啊，未央，今天搬过来了？我来帮你吧。”夏寒很兴奋地直起身子。 因为师父的朋友是一对热恋的情侣，他们天天秀恩爱，未央有些受不了那种腻歪的气氛。 “师兄抱歉啦，师父昨天帮我安排了新住处，那里离委员会和协会都近，每天训练都很方便忘了和你说了。” “……” “其实师兄，建议你下课了一起来训练，师父给我介绍的剑术老师真的很厉害，她还送了我一把剑叫凝之，据说是……” “好吧未央，那你好好练吧。”很无奈地挂了电话后，深深吸了口气。 面对现实吧，因为夏寒的成绩问题，父亲给他临时转入钱唐十五中的高二17班就读，而未央则专心修行。所以两人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虽然很期待学园生活，但还没准备好心理准备因此一直没报道，也找不到球友。 于是避难状态的夏寒也跟着妹妹宅了一周。 大清早就下了床拉开窗帘，回头瞥了一眼还缩在被子里的清一和泡芙。夏寒念叨着这种颓废的日子也该过去了。 找点事做吧，但是怕妹妹的能力又闯出什么事情来。 夏寒深邃的表情渐渐冷却下来，循着窗口望着晨雾中的楼群。 去年的战争里，钱唐市遭受的破坏要比春申市严重很多，零零散散地堆砌着残垣断壁，好在市政重建工程一丝不苟地展开着，到处都缺人手。 所以如果真的要找点事做的话，还是挺多的。 比如带妹妹出去逛逛什么的。 微微打开窗，呼吸一下高空潮湿而清冷的气息，意识也在快速冷静。 这个清晨的城市恢复了忙碌，可屋子里却感觉不到这份生气。 “嘛……的确是呢哥哥，你也太宅了吧，害得我陪你窝在家一周，真是颓废。”上铺的清一坐起来揉着眼睛。 ……所以这一周我们…… “好吧，想找事做的话，问姑妈那里还是有很多任务的吧。” 顺带一提的是，姑妈夏雪，大家都叫她雪莉，十九局钱唐分局副局长和高级特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未婚女人。 她每天都很晚回家，不过偶尔可以听见她在电话里聊什么。 出于职业习惯，夏寒也会帮助姑妈看一看最近的卷宗。 闯入民宅的偷窃杀人事件是不会有的，通常是连续杀人案，博物馆一把东晋的短刀失窃案，千年幽灵的传说，对伊索残部的清缴行动计划，各部门的疑似内鬼清洗行动等等。 比如昨晚又没回家，只剩下夏寒和妹妹，也是因为类似的事情吧。 “如果不出去取材的话，我真的写不出好东西了呢。” 洗漱完毕后，出现在门口的清一愤愤地注视夏寒。 “这样一来你对世界造成的伤害也变少，是理所当然的吧。”平淡地反驳。 清一嘟起嘴巴抗议起来。 嘿这房间没有结界，你能把我怎样？ 不过城市里残存坏人的话，让清一单独出行也很危险了，那么就护送她出门转转吧，先从一顿早饭开始。 清一换好出行的衣服后，两人去了楼下的面馆吃完早茶，来到江边漫步。 呼吸着清冷空气的一瞬间，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按理说出现在江边的都是晨练的老人才对，可刚刚这个一袭白色运动服的少女身影，令夏寒站住了。 扎着马尾辫的少女也像是触电般地回过头来，笑了一下之后露出惊讶的表情。她的眸子就像泉水一般清澈。 不自觉地屏息。 因为，这个姑娘的脸蛋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哥哥，怎么了？”清一在一旁晃着他的胳膊。 “那是……” 堂姐？ 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是看过来之后又慌张地东张西望的人，真的就是堂姐夏珂。 根据姑妈的介绍，每天早上沿着江边晨跑，然后去学校的体育馆淋浴后换上校服是她的习惯了，小学时来钱唐市玩的时候，也见过她扎着马尾辫和白色运动服的模样。 就算是在很远的地方，也绝对不会看错。可她为什么这么慌张呢？ 三叔家的女儿夏珂就读于十五中的高三，两人好多年没见了，但是夏珂完全没有认出夏寒，此刻的表情更像是个准备偷摩托车的不良少女，转过头后继续跑起来，又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盼，生怕被别人发现似的。 嘎嘎嘎，听到了清一很用力地咬牙的声音。 可能是对哥哥的表现不满，不一会儿只见清一眯起眼睛，像是准备开工的刽子手一般带着愉快的表情，将视线牢牢锁定在夏寒身上。 干嘛啊你，这是我们的亲戚好吗？ 而再次回头的夏珂也确认了一直在看着她的夏寒。 两人的视线产生了交集。 “……” “……” “！” “！” 一瞬间，时间停止了。 “……小寒？你怎么会来这里？”她走过来问。 这句话也是我想问的吧，不过难怪夏珂会如此惊讶看到了外星人一样。 因为住在姑妈家的事情还没有别人知道，更何况夏寒没有晨练的习惯，所以两人碰到的几率真的比中彩票还低。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夏珂追问。 “恩，来一阵子了，哦对了这是清一，清一，叫堂姐。” “堂姐好。”很乖巧的笑。 “啊，这就是你的妹妹？很可爱嘛。”夏珂不带生涩地摸了摸清一的脑袋。 “谢谢堂姐。” “哦对了小寒，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 “有人跟踪我，对吧？” 你想多了吧。“没啊，没看到。” “是吗？呼。” 此刻夏珂的表情，就像是中年主管知道自己不在被裁员名单里之后，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过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姐？” “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别放在心上，小寒，那我先走了，有空来我家玩。” 夏珂慌慌张张地点个头之后，就继续跑远了。 “嘛……真是个奇怪的堂姐。” “是啊，不过会在学校里见到的吧。” “哥哥这么想上学吗？”清一露出不满的表情。 “当然陪你啦，别闯祸就行。” 清一吁了一口气，又笑眯眯地拽了拽夏寒的袖子，“那人贩子哥哥准备带我去哪呢？” 咕噜一下吞咽下口水，夏寒问，“你不会真的写了吧。” 总觉得一种未名的恐惧感疾速逼近。 “编辑叫改书名呢，说这个题材不正面。” 就是，“算了，趁着大清早带你去西湖逛逛吧。” “好，嘞！” ◇ 二十分钟后，正在湖畔沐浴着阳光，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姑妈？” “你怎么不在家？”姑妈的语气很焦急的样子。 真奇怪，难道是她忘带钥匙了？ “是啊，在外面散散步，怎么了？” “你堂姐失踪了。” 第五十章 双人棺材 她从两方面体现出美来，即风度和容止。风度是理想的形态，容止则是理想的动态。——《悲惨世界》 ◇ “昨晚她说她去了同学家，从此便失踪了，gps信号也没有。小寒，你立刻带你妹妹回来。” “可是姑妈……” “别说了，最近很多人手机里都收到一条警告信，里面有一首诗但最后一句说是要对白衣服会魔法的女孩下手，你大伯三叔都在我这一起商量对策，立刻回来。” “可是姑妈……” “别可是了，听话。”雪莉匆匆挂了电话。 虽然这件事在麻瓜世界里只当做发神经，但毫无疑问令魔法界震惊了，但得知夏珂失踪后，毫无疑问最吃惊的事情就是夏寒。 而知道她最新行踪的恰恰是我对吧，可姑妈一点机会都不给我说，真是。 不过不用担心，因为。 此刻堂姐正站在前方不远的湖岸边，陪夏清一吹泡泡。 夏寒陪妹妹走到一半，又被返程跑的夏珂追上，于是堂姐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出来玩了。 “怎么回事？”夏寒过去质问堂姐。 夏珂也没有消除忧郁的表情，“听说那个凶手都找白衣服的下手，因为怕被跟踪嘛，所以就把自己的手机套进屏蔽网了。” 你反而是坑了自己人吧。 “那昨晚上？” “那个啊……恩……” “男朋友家里？”夏寒又问。夏珂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从表情来看大概是这样了，可你这么怕做什么？ “换个颜色不就得了？” “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喜欢白色嘛。” 只能说凶手是白衣控而已，还不能得出进一步的结论。 算了算了，既然这个恐吓信已经让堂姐如此惊慌失措了，多管闲事的夏寒无奈地按了按眉头。 “那今天别上学了，一起散散心吧。” 这是钱唐市的案子唉，犯不着我来管，对吧。 “不是吧小寒，你不打算去上学吗？我陪你们来这里快要迟到了啊。你知道我有多怕吗？赶紧陪我一起上学吧。” 夏珂的意思很明白，可夏寒不准备夸她。 “担心个啥，堂姐你不是不会魔法嘛。” “……” “好了，大白天的不会有人对你下手，放心上学吧。” “……不是吧……” “姑妈那里我还是先不说了，你自己跟他们解释吧。” “不过啊小寒，根据警方的情报，我们学校一个叫宋光茜的高三学生已经遇害，魔术师三段，在快速吟唱方向可是和你堂哥（大伯家的）一个系的，这件事已经确认了，而且最后尸体也找到了。” 很惨的女孩子，去年全家上下都被灭门。 宋光茜的尸体前天夜里在一片废墟的宋家宅院里被发现，准确的说是宅院中央的一个棺材里，被一片白色的纱衣包裹着。 可奇怪的是棺材。 白衣少女的尸体仅仅在一边，还有一边空了出来。 也就是说这是个双人棺材。 不过情报实在有限，夏寒也不能推断出什么结论，尤其是这个变态凶手的目的。 更何况现在棺材和尸体都被警方收走了，城里到处都是案件，各方面警力都很缺连清理后事的工作都还没展开，就那么放着了。 所以就算是暴力美学也落空了，你这杀手到底几个意思？ 看到夏珂微微点头，他又进一步问，“对了，这附近有什么甜品店？” “……关于死去的光茜小姐，魔法界都很遗憾，这孩子实在太可怜了。” 从小体弱多病的宋光茜出自冰系世家宋家。 和夏家一样，宋家的后人横跨钱唐和春申，可惜的是春申这一支在三年前黯淡下去。 至于钱唐这一支的宋家还曾是本地电信运营分包商的大财阀，全市三分之二的通讯基站都是宋家运营维护的，结果去年七月十五日被灭门。只有光茜因为住校逃过一劫。 可疑点是灭门的前因后果和相关档案都被抹除了，无论是警方还是姑妈那里的权限看到的都是一片空白，官方结论是涉恐而遭到恐怖分子报复。 “那件事之后，她和所有人都不说话，下课后很快就消失了，八月份就退学了，可最终又被选择了那样的死亡方式。”夏珂紧闭双眼，似乎是在担心自己。 其实夏珂和宋光茜并不认识，除了半个月前的一通突然的匿名电话以外从没有见过面，但真正令夏珂恐惧的，是她高一时期的前男友宋光衡，即光茜的哥哥。 和妹妹一样，宋光衡有着帅气甚至清秀的容颜，这也是当初夏珂主动追求光衡的原因之一。 兄妹俩的关系并不好，不在一个班，课间也不会碰到一起。总之是很陌生的兄妹感觉。 但疑点在于灭门案发生后，警方在清理现场时并没有发现宋光衡的尸体，也就是说这对兄妹都活了下来，可宋光衡就此人间蒸发。 所以很自然的，得知光茜死去后，夏珂也开始活在恐惧中。 不过。 “放心啦堂姐，你又不会魔法肯定不是针对你的，大不了你晚上来姑妈家住吧。” “你就这么确定？我好歹姓夏吧，算了……不一起上学吗？” “不了。” 我答应清一要陪她逛一天的。 ◇ 通常，有两种女人最神秘。 一种是看上去就不可亲近的，忽远忽近的，像未央这种。不过第二种女人更神秘。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夏清一，她十六岁，身高约一米六，抱起来轻得像一片羽毛。 提到清一的长相，第一印象就是个混血儿。大人会这样说，“清一长得很可爱。”仅此而已。 但只有夏寒明白清一的容貌多么令人窒息。 比如这个上午，湖边的一家甜品店里，夏寒挨着清一坐在窗边，他此刻的僵硬程度几乎和木乃伊没什么区别。 这是因为夏清一的嘴唇在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张开着。 她在享用勺子里的巧克力慕斯。 在她张开嘴唇的时候，那削瘦的下巴随之略微放松了，然后她伸出小巧的舌头轻轻一触，那银勺尖的慕斯便如雪片般融化在她的齿间。 接着她很矜持地抿起嘴唇，闭上眼睛满足地享受片刻的愉悦。 清一双唇微启的那一瞬间，便是最令人窒息的一刻了。 可夏寒却痛苦无比，不是因为这片樱唇无法亲吻。 而是因为这一切是在她掐着夏寒的胳膊时发生的。 ◇ “呐哥哥，这就是我改完书名后的开头，怎样怎样？” 甜品店里，清一把手机放在夏寒面前，然后很得意地抖起腿来。 你也真是自恋。 “随你怎么写吧，别写到和结界有关就行了，哦对了新书名叫什么？” “《零丁依存》。” “啥？这么文艺的名字编辑都能通过？” “我也不知道，发了三十多个，结果责编可能烦了吧说那就这个好了。” 完全看不懂的书名嘛，这种书放在网文市场肯定扑街，“你还是换一个吧，兄控这件事我已经不计较了，但你也要讨巧一点吧，比如《捡只英灵做哥哥》这种多直接对吧。” “英灵……是什么？”妹妹好奇地眨巴着眼睛。 “这个嘛……字面意思是英雄的灵魂，其实就是带着夙愿的古代幽灵啦，因为夙愿一直没得到消解所以一直作为灵体状态存在下去，但如果遇到魔法使作为主人……” “嘛……你完全不在乎剧情嘛哥哥，听我说嘛，我打算写一个温柔动人的言情故事，兄妹俩相依为命，最后死在一起这种，这是一种超越爱情的感情对吧。” 总觉得和堂姐关注的案件关联度太高，有种不祥的预感。 算了，不关我事，我是来陪妹妹避风头的，还有晚上约了未央吃饭呢，千万不能被杂事分心，恩。 所以此刻还是多关心妹妹的事业好了。 “算是吧，其实我觉得，”夏寒故作深沉地咳了咳，“这个世界确实需要纯洁的兄妹情，毕竟太多兄妹作品都变成骨科了。但真要写它一个兄妹情，很不幸，作者首先要处理怎么让哥哥妹妹变成相互依靠的这种，要么是爸爸妈妈车祸死了，要么是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这种条件我们只是暂时存在是吧。” 更何况还有姑妈盯着，搞不好堂姐也会住进来。 更不用说还有终极大boss许未央。 所以说我和你相互依存，呵呵不可能的。 “嘛也是，我怕把爸爸妈妈写死他们就真的死了……所以很可能写到一半也写不下去了吧……”清一很无奈地耷拉下肩膀。 “这就是你断更的理由？” 还这么提前就给自己找好借口了？ “不是嘛，问题出在结局呀，我根本没法让我们以套路一起死。” “那个，你能区分一下……” “关键就是我们的死法，一起想想嘛。”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这么黑暗的吗？” “那好吧……那我换一本写吧。” 于是这本书开篇就要断更了？ 算了算了，为了你的事业…… 于是兄妹俩真的讨论起来了。 第五十一章 关键问题 各种结局都被否定，以下是原因： 一、请原谅我，清一，我太爱你了，你让我疯狂，我无法用一生去爱你但我可以陪你度过死后的时光，所以你今晚有空吗？我为你准备好了豪华双人棺材。 “这个理由够蠢的，但还算不上变态。”清一如此评价。 这种人在古代还有可能这么做，但现代社会肯定是绝迹的。更何况咱们国家有血亲三代不能那啥的死规定，你总不见得天天死去活来爱啊恨啊地让读者咽这种蹩脚货吧。更何况人家还要花钱买正版。 二、请原谅我清一，我打算做一个入殓师，这是我的新名片，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想给一个人化妆，但我真的很想对你这样做，如果你可以假扮一下的话，我明天的入职考试就有希望了，我已经准备好了豪华双人棺材，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啊哥哥，“这段话要带着一种令人融化的微笑说出，霸道总裁就算了吧，至少是女频常出现的令人暖心的大哥哥那样，你永远模仿不出来的。” “那你要闹哪样？”夏寒不满地猛喝了一口热咖啡。 “接下来才是关键问题。” 比如你应该这样说，不好意思妹妹，我没钱养家了，最后一点钱买了口棺材。 然后我会一边冷淡地回答，一边走出那个废墟的门口和你告别说，那你自己呆着吧。 然后你会继续说，那可真奇怪了，之前一直说着要一直陪哥哥陪下去的不是你吗？ 并没有，我比之前更冷淡了。 可这里是我们的故乡。你这么回答，这是一个很巧妙的说服点。 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么回答。 “被你搞的乱死了，算了算了不玩你这过家家游戏了。”夏寒叹了口气，接下来的时间可真难熬，要和这个神经质的妹妹聊各种剧情展开，还不如帮她在评论区吵架呢。 “你错了哥哥，问题就在这里，一起死这种事情，哥哥是不会做出来的。” “是么？”无精打采地看着湖景。 “也许你会采取暴力手段，比如抓住我的手腕或者撕坏我的袜子，没准还真的让我出不了门了，然后你会说真抱歉，现在天这么冷要不你在棺材里面呆一会我去给你买袜子。” 你真的想多了。 “你的袜子很难撕的吧。” “那下午给我买长袜吧，呐呐，哥哥是不是控未央姐的长袜？是不是连裤袜或者吊带的会更诱人？老实交代吧。” 这都被你发现了？ “哪有……” “嘛……我才不用色诱这种下三滥手段。”清一支着下巴烦恼起来，又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一份华夫饼。 好像你的手段一直很善良似的。 “更符合逻辑的才是我原来的方案，就是你成了人贩子把我拉上贼船，然后我们一起犯了很多案子，各种逃难，但最后逃不出警方的天罗地网，在一个警灯闪烁的华丽夜晚下，我们在废墟里一同赴死。” 这倒很合理，恩。 “可问题是棺材，我们还没死透棺材就被掀开了，然后还要参加庭审。” 如果这么展开的话，法官大人最后会判哥哥无期徒刑，然后判妹妹无罪。 “为什么你就无罪了？”夏寒勃然大怒。 “我也是受害者好吗？”清一立刻反驳。 “那，那个，您点的……”服务员战战兢兢地递来华夫饼，餐具抖动个不停。 最好和她说点什么比较好防止人家误会然后报警吧，夏寒正打算开口，清一继续补充， “之后我每周都会去监狱探望一次哥哥，两年后，我写了封信告诉哥哥我有了新的男朋友……就再也没来看你了，嘛，这个结局怎么样？” “你也够绝情的。” “不，我自杀了。” “然后我也得跟着死？” “当然啦！”清一很满意地点头。 甜品店人很少，兄妹俩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不过服务员很快适应了这种神奇的对话，毕竟几年服务员生涯下来，各种高谈阔论都见过了。比如： 我科目二考不过都是黑幕。 我可以对接上百万的中小企业资源，对面的反驳说我可以对接上百万大学生资源。 真不好意思迟到了，上午正跟省市领导亲切会谈。 我们这个项目一旦过了a轮，就可以颠覆现在的互联网商业模式。 上次那个项目要不是关键环节没打通，也不可能赔钱。 这次的行动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还得照顾手下，但也不能让兄弟们白死。 隔壁老张知道吧，一天流水一个亿，估值十个亿。 那什么支付通，不就是比我们早么。 所以在服务员眼里，兄妹俩的话题还算能接受。 ◇ 就这么天马行空地聊了一上午整理出十几种结局，清一很满意地陷进沙发里了。 顺带一提，这个多元经营的甜品店到了饭点就变成了快餐店。 于是夏寒很自然地点了两份炸鸡盖饭，最喜欢蜂蜜酱料的清一心情很好。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师兄？你没上学？”令人安心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 “未央？” “未央姐今天穿的好好看啊。” “这是训练服啦，带有特制的防火涂层，至于委员会嘛就在西湖旁边，所以中午顺便出来转转。” 等等。 “白色的？” “嗯，怎么了？” “没事……有空还是换回来吧。”他叫来服务员，而未央坐到了对面。 “嗯，吃完就回去换，下午正好也没训练安排，”因为经过一上午的锻炼而小脸红扑扑的，未央甜甜地笑着，“抱歉没跟你说啊，早知道你没上学的话就约午饭了。” “没关系，还来得及，下午想去哪玩？等一下，我看看附近景点的点评。” “嗯，拜托了，我去洗手。”未央点完一份盖饭和奶茶后站起来，又回头补充了一句，“要看着清一，别让她偷吃我的。” “真是的未央姐，这么看我的吗？” 就这样，很幸福的时间来临了。 但十分钟过去了，饭都上来了，可未央还没出现。 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五十二章 杀手锏 《魔女小说家》pu序。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她还是个眼睛里充满快乐的女孩。 十一年前的夏。大概是一切的开始吧。 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打底裤和雨鞋、雪地靴和皮卡。 六月三十日，这里的夏天更寒冷一些，也多雾和凉爽。 她住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周围是零零散散的农庄。 独自一人看到的是无尽的虚空，带着些许恐慌。 和他一起看到的是璀璨的星轨，令人满怀期待。 但无论在哪，看着星空便不会觉得异乡感。 刚吃完生日蛋糕便要离开，后面的十几年再也不会回来。 （utc/gmt-8）傍晚四点，放好行李箱后，老人旋动了引擎钥匙，传来沉闷的引擎声。 相比于副驾驶座，她跳到了更喜欢的座位。 风吹着她的长发，站在货厢上看着夕阳下渐渐远去的农庄。 突然，发现了脚边篷布下小小的轮廓，摇摇晃晃中掀开篷布，发现了一只生命。 一只很小的瑟瑟发抖的埃及猫。 砰砰砰，她用力地拍打驾驶室的顶盖，终于让祖父停下车。 “快要不行了啊。”淡淡的评价。 疲惫而枯瘦的猫咪睁开了眼睛，缓缓把脑袋转向她。 深邃的猫眼里无法判断它想表达什么。 “爷爷……” “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过不行。” 就算是魔法这种奇迹也要付出对等的代价，绝对不能滥用我们的能力。 “和它告别吧，就像和我告别一样。” 强大的野兽不会聚集。 一想到谁都不在，突然就精神起来的孤独家伙。我们都是。 到底是不舍还是期待，脑中已经一片模糊了。 而此时的她未免安静得过头了，脚下再次恢复摇摇晃晃的，于是最后的一段时光，她把猫抱在怀里。 到达机场的时候已是夜晚，怀里却空空如也。 她并没有流泪，眼神像星空一般深邃。 这段时间里，小小的未央到底做了什么，谁也无法判断。 随着飞机引擎的呼啸，眼前展开的是越来越宽阔的夜空，然后是光暗交织的水平线。 女孩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这片天空和过去的我，都和我无关了。 直到再次相遇的那一刻。 ◇ 兄妹俩傻傻地注视重新出现的未央。 “啊啊，女人就是吃亏，你们非要这么揭穿我嘛……”未央一边利落地饮着奶茶一边小声抱怨着。 清一盯着她纤细的手指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还活着，不由得停下勺子，“就是，哥哥老是一惊一乍的。” 未央的下午请假，乃是身体不舒服。去洗手也是客套话，这种时期喝点热热的奶茶才是正事。真的是怕奶茶被清一喝了才特地嘱咐的。 再说了就这么一身汗地见你们很失礼的吧，说是去洗手间，当然是打理一下自己吧。 可有人多想了。 “算了，毕竟那么多手机都能收到恐吓，毫无疑问对方不容小觑，但我真的有点怕了，待会赶紧把衣服换了啊。” “知道啦知道啦。”未央很开心地回答。 “应该让哥哥体验一下女生的苦恼才对，”清一继续补刀，“啊下一本就写《哥哥变成了女孩子》好了。” 你就这么乐意玩我的吗？ “恩，就是。”未央跟着笑了起来。 体验一下女生的苦恼？夏寒不自觉地苦恼起来。 另一侧，清一瞥着未央端正俊俏的正脸，悄悄咽下叹息。 小巧的嘴唇和伶俐的模样，深邃的眼睛，还有那一头长直的秀发。未央总是开朗而充满自信，不让须眉的性格又不失女性的温柔。 相比起来，自己并没有自己的小说里写的那么令人窒息吧，虽然有端正的五官和高挺的鼻子，但脸上带着些雀斑，眼睛大却显得可爱多过温柔，恐怕即便学着未央的打扮也会让哥哥取笑吧。 好在妹妹这种身份是一辈子绑定的。 以及，我有杀手锏。 “咦？未央姐，好漂亮的戒指，上周还没见你戴过呢，”清一突然发现什么似的指着未央的食指，“谁送的啊。” “啊？没有啦，自己买的。”未央含糊地摇头。 “是不是遇到什么帅哥魔法使啦。” “不……哪有的事。”未央很愧疚地低下头，又微微抬头试探夏寒的眼神。 虽然只是食指，但未央想过了，那不是轻浮，戴在食指上是一种独立的象征，也是一种暗示甚至邀约。 总之如果遇到左手食指戴戒指的女孩子，大方地追求就是了。 可夏寒没懂。 “未央，谁送的？” “……” “果然，以前和你交往的时候也还是不了解你，这样不是不好啊……只是，太奇怪了。”夏寒如此总结。 “奇怪？” “对，总觉得女生的思维方式有点不一样，果然是这样！一起死啊什么的确实我们男人想不出来吧。”夏寒不知不觉回到了职业习惯上。 一起死？未央疑惑地眨着眼。 “不过未央又感觉不一样，比如清一的小说里的未央给人的感觉是朝气蓬勃，可是……” “你们想多了吧，”未央避开夏寒的视线，怯怯地低下头，嘴角浮现笨拙的微笑，“说真的，有时候吧，我不敢面对未来，不敢面对离别……” “面对离别？”夏寒重复之后叹了口气，将目光放在窗外，“说起来，你的轨迹还真的是环球呢。” 一年后又要分别了吧，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出乎意料的是，夏寒直视未央，“其实我倒觉着……你很勇敢，只是自己不知道，再说会有重逢的，不是吗？” “是嘛……”很直白的微笑。 “快点吃，别让菜凉了，下午去动物园。” “夏寒。”未央突然露出很严肃的表情。 ◇ 另一头的十五中，心事重重的夏珂刚刚结束早上的课程，面临高考的她刚刚经过宋光茜的班级，看着空荡荡的座位后独自往食堂的方向去了。 突然，肩膀被拍了拍。 很温暖的——或许他本人并不同意这种说法——眼神中闪着令人期待的光辉。 “小寒？” “姐，争取三天破案，拜托你和我一起行动。” 第五十三章 泥土清香 “结案了？！” 两个女孩同时惊道。 当天晚上，姑妈家楼下的火锅店。 “是啊，怎么着也得未央请我吧。” “喂，师兄，你开玩笑？” “我认真得很啊，未央。” “可是你，你突然结案，我们都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对不对，清一？” “赞成。”清一慌忙跟着点头。 “不难吧，”夏寒微微笑了笑，“这件事最明显的突破口就是棺材制造商，我和堂姐下午准备拜访城里几家棺材商，不过警方那里打了几通电话后就去了目标那家。” 这么说不太吉利，用手挥了挥面前的雾气，夏寒侃侃而谈，“老板说那个棺材确实是半个月前定的，因为宋家的废墟清理工作一直无人做，所以便叫他做好棺材后一直摆在那里就行。因为电话里是变声器伪造的声音，钱则是扔进门的一打现金，他也没头绪。” 又去了一趟警局领尸体，可问题是，尸体不见了。 趁着那个时间，我们重新看了那首诗。 我心里的你是流星，光芒划过夜空，仿佛全世界都走向了终结。 我一直在等待这个夜晚的来临，如果不愿意这么做，那就。 杀了我吧。 为了让时光返回，为了把诅咒和灵魂一起解除。 小巧的眼鼻、朱红的嘴唇、浴血的身体、冰冷的尸首，在同一个棺材里入睡。 因为，这里才是我们的天堂。 ◇ “不过我还是没听懂，你呢清一。” 清一跟着点头。 “还没听懂吗？宋光茜在半年前就已经精神崩溃了，他哥哥逃出生天以后第一时间找到她，因为两人长得很像，于是哥哥代替她上学，并且课余时间打工挣钱，上学期间也尽可能避开其他同学，渐渐发现上学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于是几天后干脆就消失了。” 不过根据那阵子光衡每天到校的时间要比以前更早判断，我们还是找到了他们在学校附近的拆迁房小区，那里的租房情报很复杂，但可以猜出光衡不敢用身份证，于是很快从几个黑中介里问了出来。 可请房东开门后，并没有找到兄妹俩一起在床上的尸体。 但线索更多了。 根据屋子里的衣物和用具判断这个屋子主要是光茜住。 现场重现。 ◇ 在出租屋里蛰伏的兄妹俩，最初仅仅是有简单的交流和一起吃饭而已，但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光茜也开始主动照顾出门打工的哥哥了。 但问题是，光衡渐渐避开了妹妹的关心，每次都是晚上出门，凌晨回来带早饭给她。 我一直在等待这个夜晚的来临，是希望哥哥主动在某个晚上留下来。 觉得自己没用的妹妹担心自己会不会太缠人却也没有脸面出门工作，但他也没有刻意避开，两人不知不觉相处自然起来。 他的眼神冰冷而尖锐，无论是妹妹唱歌还是讲好听的笑话，他都完全不为所动，无论冬夏他都不会脱掉黑色的上衣，规规矩矩地把自己遮掩起来，就连脖子处地纽扣也要扣上。 就算是无所事事地窝在出租屋里，他也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地板上对着门口，一副随时要出去的样子。 “在忙什么呢？” “没什么，在家待着就行了。”他头也不回地回答。 和妹妹一样，宋光衡有着帅气甚至清秀的容颜，为了更好地养活妹妹，他选择了一份更赚钱的职业，夜晚出去凌晨归来。 “为什么呢……” “存折用不了，以后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说出自己的身份，如果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就去这个地方。” 光衡的言行举止十分古怪，完全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说起来，你不热吗？要不要把衣服脱了？” “不行。” 他的头发有胡乱剪短的痕迹，但因为眼睛和鞋子都是深黑色的，所以他的所在之处仿佛是星空一样的，无论是纽扣还是眼眸都像是黑暗中的星辰一般，脖子上有一道道红斑和皮疹，他也不说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但光茜渐渐明白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就算如此，他们的关系也仅仅是兄妹，光茜还是完全不了解他，小学时将自己从不良少年救出来的是不是他仍然是个谜。 于是她下定决心后，用公用电话跟以前的同学打听出夏珂的电话想请教一下她的意见。 夏珂倒是一口否定了光衡喜欢自己的事实，因为两人谈了不到半个月就分手了。 但随意聊到的情报里，光茜终于知道哥哥喜欢白色。 那个她从小到大穿习惯的颜色。 ◇ “等等等等……”夏清一慌忙摆手打断夏寒的陈述。 “怎么了？”夏寒茫然地眨眼。 “上面的细节是哥哥脑补的吧。” “废话，要不然呢？” “……” “床铺一旁的地上有个矮桌子，也有一个小毯子，上面有烟味和黑色纤毛，抽屉里是霉素药片，说明书上说适用于第二期，还有一堆法阵图，总之不难判断……还要听我推理过程吗？” 过程很重要的好吗？两个女孩不满地瞪着他。 “嘛算了……哥哥继续说吧。” ◇ 果真只是如此的话，光茜倒并不是想去继续什么反抗命运的故事，或许她只是小小地期待自己和哥哥有特别关系的事实发生而已，无所谓生命，无所谓人伦，因为他们已经零丁依存。 可她再也没有等到机会。 半个月前留下一笔钱后，察觉自己大限将至的光衡再也没有出现过。 于是在出租屋里得出这个结论后，就剩下最后一条线索。 那就是警局的监控记录。 尸体是在昨天夜里消失的，看守的人很少，监控里是一个穿着警卫模样的人进去了。 虽然那个人抱着裹尸袋消失在洗手间里，洗手间高窗的脚印也能判断他从此逃脱了监控。 但那是一股充满泥土清香的气息。 ◇ 夏寒一口气说完后，咕噜咕噜地把杯子里的酸梅汤一饮而尽，话题戛然而止。 “没了？”未央问。 “后面我也没线索了啊，不过可以结案了啊。” 因为光茜不确定自己期待的死亡能够引起哥哥的注意，她也不愿意按照哥哥的意愿继续这么煎熬的人生。 在出租屋的桌子上我发现了通讯和基站原理的书籍，以及本地几家基站维护公司的名片，这就是决定性的证据了。光茜最终根据名片联系上宋家以前的下属，请他们帮忙发出这个恐吓消息，就是为了引起哥哥的注意。 “至于最后光衡带着尸体去了哪里，我和珂姐也没心思追查下去了。” 但可以想象的是，那里该是一处无人打扰的，充满泥土芳香的地方。 值得一提的是，夏珂第二天早上继续追查，向附近几个郊区的居民打听，又在夏寒的提示下去警局调查宋家的户籍档案和几代以来的搬迁记录，最终在市北郊区，宋家的一处祖宅里找到了光衡的尸体。 前院里大概还残留着一些菜，铁锹和镰刀靠在大门口，上面还沾有已经干透了的泥土，屋里简陋也不通电，一片漆黑。 一望无际的荒芜的稻田里有一个墓碑，墓碑旁的他像是望着星空一般躺着。 法医确认光衡的死亡时间是二零一八年三月十九日晚，也就是此刻夏寒三人吃着火锅的时间。 ◇ “啊啊……这案子郁闷死我了。”听到夏寒放弃一般的结案宣言，清一很无奈地摇头。 “怎么着，你的版本还想写下去吗？” “郁闷死我了，我一直纠结双人棺材到底能不能订做呢。” “……” “算了……那是别人的故事吧……”清一很无聊地吁了口气。 夏寒注视清一的眼神忽然深邃起来。 这是别人的故事，但也是随时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 或许与其去纠结要不要骨科，要不要暧昧，倒不如好好对待这段缘分。 “因为，这里才是我们的天堂。”未央跟着补充。 “好吧，那我白说了？” “不是啦，”未央腼腆地笑了笑，“我是说诗里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第五十四章 死而复生 不必问缘由，不必问来去。 我在生命的二分之一处，且永远不会跨越过去。 左手和右手互为攻防，就算是她，也要重新审视这份归来。 回到故土的一瞬间，尽情地呼吸这份凝重的气息。 一望无尽的碧空蓝天，太阳暖暖的。 无论怎么照射，信心和冷漠都不会消解。 无法判断结局何时到来，只能面对无限可能的步步逼近。 不畏惧、不期盼、不反对、不顺从。 不属于过去。 不属于未来。 不属于永恒。 因为我清楚，不知从哪一刻起，我不会再孤单。 ◇ 二零零七年七月三日，正午，烈日当空。 在距离五角场稍远的东边，一片宽广的高尔夫练习场，二楼击球区。 由于离市区很近，这里入会价格不算便宜，远远望去的二楼vip区只有一个戴着白色羊皮手套的紫衣女孩的身影。 虽然用的是儿童杆，但手臂和腰部动作都和职业选手别无二致。 随着利落清脆的击打声，小白球不断划出漂亮的凌空弧线，精准地落在码标处。 除此之外，父亲母亲和其他亲戚都坐在后面的厅里聊着家常，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正午时分正值饭点，茶几上堆满了瓜果，午饭也预定在了对面的酒店，可因为来客被堵在高架上，此时的客厅里充斥着懒散而略略不安的气氛。 二十分钟后，听到楼下传来稳稳的熄火声，家长们翘首相盼，可到来的只有一个男孩，一旁的司机则很无奈地摇头。 与此同时，紫衣少女露出了期待已久的微笑。 一片绿荫的球场上，站着一个手持七号铁杆，穿着打底裤和粉色夹克的女孩。 她的出现一下子让一楼击打区的客人们慌了阵脚，球场的工作人员立刻叫停，戴着鸭舌帽的年轻志愿者立刻朝女孩跑去。 未央摆出挥舞球杆的姿势朝姐姐招手，难以想象这种用于棒球场上的动作被用在此处。 “终于来了嘛。” 许凰轻轻地说罢，摆出挥杆的姿态。 与此同时，未央小心翼翼地沉下身，夏日投下她较小的黑影。 此时，三名工作人员急速扑了上来，距离未央不到五米。 在未央将视线转向他们的一瞬间，一个果断的击打声。 未央缓缓地转过头，自信的笑容逐渐僵硬。 一秒后。 额头被重重一击的未央，死亡。 ◇ “哈，这就是我刚回国的样子，倒霉吧。” “这跟天堂有什么关系？你那时候不会真的死了吧。”夏寒很好奇地问。 “谁知道呢，医生都说没戏了，神奇的是三天后我就活蹦乱跳了。” 迄今为止对于生死的问题，在魔法使们中间都是一个很神秘的话题，各种版本的死而复生、永生不灭的故事在圈子里流传着。 但头一次听到面前的女孩讲述这段回忆，总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姑妈的家里房间足够，可没有姑妈的允许下谁都不敢动，于是夏寒被赶出房间。 现在姑妈还没回来，处于度假状态的三人很悠闲地在客厅开启茶话会。 时间是九点，刚刚洗完澡、换上粉色睡衣的未央盘坐在沙发上，兄妹俩坐在对面都裹在毛毯里。 【生日之后，死而复生。】 未央把茶杯捧在手中补充。 这是个预言还是诅咒？ “什么意思？”夏寒问，清一跟着若有所思地推理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在祖父为我取名字的时候就这么断言了，他送我走的那一天也这么重复过。” 还有一句。 【死日之前，天平倾斜。】 当然，这或许是祖父吓我玩的吧，未央这么吁了一口气。 “天平，是不是天秤座啊？”清一跟着补充。 天秤座？夏寒若有所思地皱起眉，难道真的是这样？ 思绪又被未央打断。 “谁知道呢？发音不一样吧，再说也没说是我死对吧，真是讨厌这种吓人的预言，但他爸也就是我曾祖父以前是大魔法使嘛，所以他神神叨叨的我也不知道……” 但是，回国之后那一切发生了改变，那次高尔夫球场事件后。 从小时候开始的所有恐怖都被全数唤醒。 “那之后我查了所有的黑童谣，都没看到跟天平有关的东西。” “想多了吧，你们俩真够吓人的，我晚上一个人睡沙发啊，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咦哥哥，你不是刚解决棺材案的嘛，我更害怕好不好，倒霉我想上洗手间了呢，未央姐来陪我嘛。” 清一刷地一下将毛毯掀开，拉住未央的手臂硬是把她拖起来。 “等等，茶……” 还没来得及，未央的睡衣就被染上了一片深色的水渍。 夏寒一下子盯着她愣住了。 水渍渐渐扩散开，让睡衣紧贴在未央的小腹和腿上，慢慢变得透明起来。 “不要紧，未央姐这样更erotic了，哥哥对吧。”清一得逞一般地朝夏寒眨眼。 咕噜一下吞咽口水，脸颊发热。 “哎呀你们俩，真会害羞。” 夏寒用力瞪了一下清一，可是清一对他严厉的视线似乎不为所动，平静地扬起嘴角说，“好了，这衣服不能穿了呐，看来未央姐又要重洗一遍了啊。” 你声音这么大干什么？ “那师兄，我先去了，晚安……” “晚安……” 夏寒目送着未央的背影叹了口气，尽管不清楚状况，但眼前能确信的只有一点。 这是我们三个人真正意义上相互依靠的时刻，和以前在监护人眼皮底下顾忌这那不同，此刻倒值得认真考虑一下和未央的关系。 动静兼备、头脑清晰、相貌端庄、总的来说是一个极为理智的完美女人吧，尽管在我面前会表现得有些奇怪，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到她传递来的压迫感。 踱步到阳台，畅享着自由的空气。 深夜拉着我执行任务，逃离春申时耳边的英文诗，又或者在我面前总是含着期许的眼神。 见证了宋家兄妹的事件之后，更加无法迎接不确定的未来。可未来什么时候确定过？ 理所当然地瞒着她藏着那份思念，远远地送出祝福？ 又或者怀着世俗和权衡的心理，理智地找来一个贤惠而温柔的持家式妻子？ 她畏惧着每年的下半年，畏惧着在心中埋藏已久的天平。 之所以趁这个时机说出来她的畏惧，是因为一同见证了他人的亡故，令她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 她已开始惶惶不安，开始迟疑自己儿时的梦想，开始怀疑过去的回忆。 以及。 那座桥的真相是什么，半年前死的到底是谁？ 又或者说，过去的真相根本不重要吧。 夜空下的城市里，少年心事重重地望着星空。 回避未来或者没有未来，回避她或者放开她。 离开了未知的故乡，离开了未知的未来。 尽管如此，你却如此真实地活在我眼前。 对着星空，他天真地笑了。 “……对了，师兄……” “未央？” 夏寒回过头，被眼前的一幕凝固住。 “……有适合……我穿的衣服吗？”未央含着无辜的笑意忽闪着眼眸。 浴巾包裹着如雪的肌肤。 星光所照耀下，她的秀发有如深海。 如鹤一般玉立，轻轻地把脸凑过来。 渐渐地彼此凝望，忘却时间的流逝。 接着是姑妈开门的声音。 ◇ 与此同时，市北郊区一望无际的荒芜的稻田里，一座墓碑旁。 一道圆形的法阵上方，空气中的白色光粒渐渐结晶成为一个女子。圆阵的刻痕也渐渐消失。 她看着一旁男子的尸体，看着他安详的遗容忧伤地叹了口气。 接着捡起脚下的一把短刀，含着冷漠的眼神看向西方的天空。 那么，开始复仇吧。 第五十五章 柳絮起 “又逃出来了？” 次日早晨九点，为了带着妹妹活动活动，兼顾散心，两人来到了西湖东边一座商场里的云台书店，这是一家装修很有格调的书店，上下两层很宽敞，沙发比书架还多，各式小说和文学摆放得很整齐，店里的气氛也很温暖。 相比于昨夜没睡好的夏寒，此刻最开心的是清一了，因为这家书店也卖甜点，她把背包甩在沙发上，坐定后快速翻起菜单。 不过此刻夏寒正为妹妹的下一章而诧异，因为妹妹又让书里的哥哥越狱了。 “真是的，太大惊小怪了吧哥哥，这种事情小说里很多的好么？” 夏寒实在无法接受地摇了摇头，“我已经很累了你不知道吗？为什么非要这么折磨我？” “哥哥在里面可是人贩子啊，人贩子可是有很强烈的生存欲的好不好，要不然不会做这一行对吧，因为以前还在做警察的时候认识一些朋友，被抓起来之后里应外合就逃出去啦。” 你这书也太不正面了吧。 现在正是清一满足地嘬着布丁的时间，夏寒决定找一名店员聊聊。 “真的是常有的事吗？这样被抓了又越狱的？” “算是吧，”一名很年轻的女店员勉强地点头，“文学作品和剧本里都有的，有时候死去了之后潜伏起来效果会更好。” 清一很赞同地快速点头。 “……啊，是么。”夏寒无奈地致谢。 我觉得你要是能稍微否定一下就好了。 好可悲啊，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办？ 因为夏寒破案的速度算是快的，所以这些年姑且一路撑了过来，在大家心目中，春申市的守护者候选名单上也榜上有名。 顺带一提守护者，也就是魔法界在这座城市的最高防务长官。 当然只是名义上的。更多意义上是指这座城市的综合实力最强者。 通常来说，魔法使到三十五岁之后回路就会衰退，因此三十岁之前上任是黄金年龄，至于票选标准，过往的成绩自然是最重要的。 按理说夏寒五年内上任守护者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可摊上这个妹妹之后，办案效率低了很多，大概就要沦为末流魔法使了吧，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不管怎么说宋家兄妹算是结案了，所以悠闲地放几天假也不算过分吧。 脑力毕竟是有限的，如果一直办案我还上不上学了？ 对啊，我还是个高中生。 “被哥哥这么一说确实有点不合理呢，”清一突然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但毕竟里面的未央姐也没有交代，就剩我们俩可怜巴巴地等你回来。” “你这剧情编的也太狗血了吧，连我都想骂你几句，好了，暂时别写了，我怕你又闯什么祸。” “好吧……” 这还差不多。 面露失落的清一拿出手机稍微操作了一会，却逐渐露出惊恐的眼神。 “怎么了？” “……” “说啊？” “小说网站，被黑了！” 夏寒两眼圆瞪，“真的？！” 干的漂亮！ “真的真的。”清一沮丧着脸点头。 “给我看下，不会是网断了吧。” 清一把手机转过来，指了指阅读软件，上面显示无法连接。 不止如此，其他的新闻软件和浏览器也都无法正常显示。 而在手机屏幕的最下方，写着这样的签名。 【esfalltschnee.】（下雪了） 夏寒倒吸一口凉气。 诗逆的德文名是雪的意思，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和雪有关？ 从诗逆的《魔女小说家》开始，就给人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刚刚她也同意不写了，然后就发生了这种事，难道真的遭报应了？ 可是…… “诶诶诶诶诶！”清一一把抢过手机，“到底是哪个粉丝！” 你想多了吧，人家是全网都黑了好吗？ 到底是谁有这么遮天蔽日的能力？ “你有搜过这句话吗？”清一补充。 你倒当起侦探来了嘛，“这句话很常见的。” “下一句不是啊。” 下一句？夏寒顺着清一的手指看过去，屏幕下方又出现一行字。 【柳絮起。】 为什么会加了一句中文？ 半分钟后，手机恢复了正常。夏寒叫来服务员，发现他们刚刚也发现了这两句话。 “哥哥，你有认识的黑客吗？” “没有啊。” 再说黑客这种生物，大概率都是男的吧，男人去黑什么银行系统啊好了，你黑全网干什么？不会是在炫技吧。 可清一得出了奇怪的结论。 “恩，那么就是我和哥哥被未央姐讨厌了。” “不是吧，未央要是讨厌直接揍我们就对了，犯的着这么委婉嘛？” 为什么我这么有觉悟啊！ “事实不就是这样么？昨天晚上睡觉前未央姐一句话都没和我说，总觉得她对我们带着一种很微妙的不满呢。肯定叫她哥哥报仇来着。” 你又想多了吧，她哥哥也没那么厉害吧。 不过还是不明白，这个黑客这么喜欢德语吗？还有下一句又是怎么回事？ 按照未央的短咒语习惯，她更喜欢英式拼字法，毫无疑问和她无关，当然也有可能故意这么绕的。 总之夏寒的思路就神奇地被妹妹影响了。 刚搭档的那段时间，虽然抱怨过她为什么老是叫我咸鱼，难道说因为这个被讨厌了么？稍微理解一下我的身材吧，从她的角度来讲这个称呼很贴切就是了，但如果我这么站着的样子，然后拿一副咸鱼替代上去，这个画面还是很糟心的吧！稍微抱怨一下合情合理啊。 “也是，看来我们确实是被她讨厌了。”夏寒得出了一致的结论，“那还是道歉吧，你有什么方案没。”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清一耸了耸肩，“倒不如说你们过去的记忆都没了，结果现在又一副互相不好意思的样子才奇怪呢。还什么师兄妹，一点默契都没有。” 问题不是你造成的吗？真是。 “现在的通讯方便很多，就算我们有工作也都可以手机联系，更何况很多任务涉及高层机密，大概是这个样子吧。”夏寒如此解释。 “科技真是让感情倒退呢。”清一直率地表达了这份不满。 在未央的问题方面，夏寒也有同感，如果是古代的魔法师师兄妹的话，大概就不会这么别扭了吧。 “呐哥哥，要不就来一次越狱大作战吧。” “啊？” “未央姐不是在委员会上课嘛，我们去把她劫出来，你看小说你也不让我写，不如……” “……” “去嘛去嘛。” “很难的吧，那里全是高手，我一个纹路师。” “嘿哥哥，你别忘了我的能力啊。” 这么说着，清一取来一旁的背包，拉开拉链。 一个记事本和一支笔。 第五十六章 无懈可击 “不去。”夏寒干脆地拒绝。 再说带着你去还不是找死啊。 “等下等下嘛，稍微动点脑筋啊，哥哥你的技能啊什么的都很差的，总得找个机会训练吧。” “训练？你觉得这是我会干的事？” “啊~说起来哥哥真是没吃过教训吧。” 倒也是，仔细想来过去的对手武力一般，我的寒冰拳才一直顺利施展，而西湖下盘布着全球最大灵脉的灵格城市钱唐，这里高人太多，如果要保护清一的话不能掉以轻心。 看着夏寒被说服似的点点头，清一很开心地翘起嘴角，“于是，和未央姐一起训练不也挺好吗？” 就在这时，夏寒接到了姑妈的电话，挂了电话后故作镇定地摸了摸清一的脑袋。 “好吧我去就是了，那你回家呆着去。” 这么说完，他又拨起电话。 ◇ 十分钟前，钱唐电信公司大楼，十五楼的一个独立办公室里。 等到桌上的摆钟响过正午之后，宋家以前的分公司经理，现钱唐电信高级工程师李河原的意识开始慢慢苏醒。 由于头部遭到猛烈的冲撞，才从恍惚中彻底醒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又摔到地板上，用右手一摸脑袋，顿时感觉滑滑的。 这是……血。 剧烈的疼痛贯穿神经。当他睁开眼睛，发现手掌上沾满鲜血时，大叫了一声。这才明白刚刚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既然是在独立办公室，门也锁着，按理不会遭到突然袭击。 李河原忍着头部的疼痛站了起来，他背靠在墙壁上，抬头看到了那个袭击者。 洞开的窗户让风灌进来，窗边站着的是一个手持短刀的女子，穿着白色的罗裙，头上裹着严实的头巾，一张青白色的脸，面容清秀，而眼神凶狠，显得阴森可怕。 因为对方的神色要镇定很多，李河原吓得连连后腿。 “要帮你的都帮了，你可以走了！”他愤怒地喊着，指了指门，又指向窗口。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抬起短刀慢慢走过来，河原想伸手拿起座机或者桌上的显示器和键盘，但无论手伸到那里，目标物体都会在一瞬间被短刀切碎。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宋小姐……” 她没有回答，而是步步逼近。 河原最后抬手摘下墙壁上的挂钟，而下一个瞬间，钟盘上的玻璃摔得粉碎，指针飞了出去，女子伸手接住指针，宽袖在空中滑落露出白皙的臂膀。 为什么会这么快？ “未亡人的断絮刀，会识别你的所有进攻意图。” 并且提前破解，也就是说，无懈可击的防御。 他想大声叫喊，而在张开嘴的一瞬间，喉咙已经被划开一道切口，四肢渐渐失去力量，意识渐渐模糊。 女子又扎了一刀，刀尖深深地刺进河原的喉咙。 拔出刀之后的伤口鲜血直流，全身很快失去力量，人也渐渐失去知觉。女子又将指针从脖子侧面插进去。 李河原想使出最后的力量再质问一次，但发不出声音，身体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颓然倒下。 凶手一边调整呼吸跳上窗台，一边冷眼回顾这第五个牺牲者，然后一跃而下。 ◇ 一小时后，西湖的断桥北侧，人类维持委员会地下三层。 一片净白的训练场上。 “乌龙球大王，来吧！”未央举着一把白焰剑招了招手。 “怕你不成！” 夏寒完全不知道未央的挑衅意图，举起训练长剑往前冲去。 因为手掌的回路末梢和剑柄的纹路触碰，剑身发出幽蓝的光泽。 “那是她的诱敌战术。” 未央的剑术老师出声提示，可惜晚了一步。不过夏寒有别的手段。 【霜域，散华！】 沙沙沙！ 夏寒的袖口纷乱起来，接着他腾空而起。 这是什么招数？未央向后跃了一步，前方却什么都没等到。 “原来还是法术啊，把剑当导体是么。” 未央仔细观察从四面八方飞来的冰锥。 【第四序列。】 夏寒的远程进攻手段也不容小觑，却对这种包裹全身的球形空气结晶毫无办法。 哐哐哐，冰锥和护盾纷纷碎成光粒。 “干得好，未央。” 眼见机不可失，夏寒立刻朝着未央展开突击。 冲锋陷阵的加速度，膝盖注入纯能辅助，再加上深蓝的剑芒，致命一击正在以天崩地裂之势向未央袭来。 可在同一瞬间，长剑在半空中画出螺旋般的弧线。 哐当一下落在远处的地面上。 “剑怎么掉了？”夏寒停住脚步愣住。 如果剑没掉的话，一定可以打败陷入短暂虚脱的师妹的。 看着她布满硝烟的手臂，答案有了。 物理结构的剑身挡不住魔弹的动能，更何况手腕被命中的一瞬间陷入麻痹，长剑当场被弹出去。 “唉……”果然这种冷兵器没什么用嘛。 以前和未央练过手，寒冰拳根本对她没用，因为从来就没有机会近身。 知道为什么师父要求她练跑步了吧。 想不到近乎完美的作战计划，竟然败在师妹手里。（从来就没赢过） “师兄，你输了。” 未央慢慢走过来，展开安慰的工作。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全都是你沉迷打篮球和推理造成的，咸鱼，看来我必须好好教你了。” 对于未央而言，夏寒的战术水平等同于幼儿园的孩子，于是她此刻的眼神很温柔。 夏寒并没有认输的打算，反而以憎恨的眼神…… 盯着远处的老师。 “老师，这个时代剑术根本没用的好吗？” 听到这里，未央吓得直冒冷汗。 “你说什么？” 戴着面罩的老师慢慢走过来，与此同时未央连忙拽着夏寒的袖口。 拽我干什么，不就是个道场老师么。 只一瞬间，夏寒的喉前就抵着一把银色西洋剑，脖子已经渗出血丝了。 完全看不出她什么时候出剑的，甚至连残影都捕捉不到。 这位披着落肩发的老师的身材虽然娇小，声线也很清脆甚至悦耳，但语气中透彻令人胆寒的凛然。 就像她选择徒弟一样。 “……抱歉，不该那么说你的职业。”夏寒郑重地道歉。 “没事了，你们自己练吧。” 老师背过身去慢慢走到门口，把面罩摘下后晃了晃脑袋，径自离开。 掀开的门缝里照着她的一顶丸子头，脖子和头顶像是白光笼罩一般，澄亮地照着阴影。 道场里陷入了平静。 她到底是谁？这么受未央尊重？ 不过那姿态，有种令人安宁的感觉，连日的恐惧感也都烟消云散吧。 临走前稍稍转过来的侧脸，安稳平静的黑眸，在那一瞬间成了永恒。象征着她的白色夹克微微摆动着。 未央见状补充。 “她叫卢文竹，是去年镇压伊索的头号功臣。” 夏寒突然满意地笑了。 “怎么了师兄？” “凶手就是她。” 第五十七章 千里雪 用下雪来打个比方。 如果没有雪的话，或许就没有断桥，如果没有雪的话，或许就没有诗。 相反，雪也会杀人。 晚七点，当卢文竹迈着笃定的步伐跨过断桥时，不知为何游客纷纷消失，天降大雪。 前方逼近的杀意让人觉得非常沉闷，文竹慢慢地将身体下沉，抽出西洋剑，宋家上百口的冤魂在剑身发出噩耗。 雪越下越大，天和地都被白色覆盖。 桥两侧都各站着一名白衣女子，文竹穿的是白色夹克，而对面的女子身穿一袭白裙。 文竹的剑叫千里雪，女子的短刀叫断絮。 一片白色，雪片在路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看起来就像是无数的宝石洒在地上。 如果用诗情画意的心情来欣赏的话，会觉得这眼前的一片白色太美了。 但文竹知道，这种美丽只是表面的。 雪片开始顺着上升气流飞到高空，开始凝结成悬空的雾气，夜雾越来越浓。 文竹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终于来报仇了么？宋小姐。” “纳命来。”眼神如刀锋般锐利。 “如果被结界困住的话，只有杀了你了。”文竹不为所动地举剑。 铿铿！ 两道白光闪过，刹那间两人已经互换位置。 接着，屏息凝视的数秒钟过去…… 而文竹神色一惊。 “这刀法！” 更何况和宋光茜相像的仅仅是面部，然而女子的身躯要高挑很多。 ……而且搞不好也是…… 英灵。 这一预感在瞬间的疑惑后立刻得到了确认。 “既然如此，请报上名来，很好奇实体的你不同于灵体，你是怎么获得实体的？” 答案在一瞬间也得到了。 而对方没有给予回答。 “这样么？如果是你的主人把魔力赋予刀上的话，倒也可以解释了，但你的肉体不会存在多久了吧。” “非也，只要执念未消，未亡人也会化回灵体。” 未亡人？如此称呼自己，你到底是谁？ “真遗憾，没有机会再对话了，接招。” 文竹握紧了千里雪，而她瘦小的身躯里燃起了慑人的杀气。 奇怪的是，结界上空突然出现一轮明月，独自俯瞰着天空下的两人，而女子手中的短刀，也瞬间闪烁了一下。 ◇ 半小时后的湖边咖啡店。 夏寒笑了笑，“谢谢你请客，卢老师。” “说感谢的是我才对，现在想想当时真要打起来的话，也许真的要命丧于此呢……”卢文竹笑吟吟地捧着咖啡杯。 其实真正该谢的是另一个人，不过这家伙正宅在房间里抱着一只猫。 伴随着困扰的思绪，未央再一次叉起臂膀推理起来，又目不转睛地注视窗外的明月，又不免轻声埋怨起来。 “可损失的是我吧，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把剑，就这么送出去了。” 可转念一想，如果当时不去打断两人的决斗，好不容易交到的剑术老师就这么死了，还真是可惜。 “不过我还是没能理解，夏寒，”卢文竹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他，“你是怎么知道她要的是凝之的？” 这个说来话长了。 “因为中午听姑妈警告，警局一上午收到五起连续杀人案报告，创口都是刀刃，十几楼就那么跳下去肯定不是凡人，加上现场毁坏东西很多，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更可能是魔物，因而突然想起前几天卷宗里博物馆失窃的那把刀。” 虽然没有名号，但半衰期检测报告证明是东晋时期。 “其二，死者都和宋家有关，便辛苦堂姐去找找宋家祖宅了，结果发现宋光衡的尸体，但现场有法力残骸，毫无疑问他在死前进行了某种召唤仪式。” 更因为查不出明显的死因，和可能是把自己的生命和宋光茜的躯体作为代价，以古刀作为灵媒召唤出了那个英灵。 “那你是怎么看出她叫……” “谢道韫是吗？幸好有人提醒我，我真的搜了那三个字。”夏寒无奈地笑。 结果就出现了“未若柳絮因风起。” 这句话的作者是东晋才女谢道韫，是宰相谢安的侄女，她的夫君叫王凝之。 “接下来我就想到你送给未央的那把剑，会不会是巧合呢？后来问了凝然姐才知道这把剑正是师父几年前杀死王凝之的灵体而获得的，也是师父打招呼请你把剑赠给未央训练用，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 【esfalltschnee】是宋光衡的死亡警告也是结界名，因为宋家兄妹和夏家所学出自一系，用的是都德式拼字法，所以意图在于让千里雪的主人陷入恐惧。 然而这个警告太隐晦，凶手比较迟钝的样子，一直没有猜出来。 但问题就是谢道韫擅自加的【柳絮起】，她有着自己的目的。 回到千年以前，谢道韫在王家平淡地过了数十年后，正逢孙恩起义爆发。当时任会稽内史的王凝之已迷恋上道教，面对强敌进犯，不是积极备战，而是闭门祈祷道祖保佑。 谢道韫劝谏了丈夫几次，王凝之一概不理。后来孙恩大军长驱直入冲进会稽城，王凝之及其子女都被杀。谢道韫目睹丈夫和儿女蒙难的惨状，愤然举刀，出门接连砍死十数敌兵，可惜最终被俘。 而这把宝刀随着岁月流转，集聚了越来越多的灵力，又辗转落到了博物馆。 至于将灵魂附着在刀上的谢道韫，这位千年幽灵沦落到现世时，可想而知只剩下一件事。 更何况昨夜辗转难眠隐隐不安，我总觉得作为当年灭门案的唯一生还者和目击者，宋光衡这么隐忍的男人不会这么甘心赴死的，加上抽屉里发现的那些法阵图，一切都说得通了。 于是下午来的路上，我又关注起宋家的灭门案，回想起当时去宋家废墟时的场景，现场的废墟既没有导弹或者炮弹碎片，也没有残留的硝烟碎末，更像是非人类完成的。 加上过去的卷宗都被抹除，毫无疑问涉及高层，那么答案就是。 夏寒牢牢地注视剑术老师。早知道一开始就该拜访你了。 “是我做的。”文竹点头，“因为当时伊索渗透了钱唐市的电信系统，而证据表明宋家好几个人物都牵涉其中，事态紧急，不断有我方情报员死亡，于是情急之下……” 可惜的是。 “不小心留了两个活口。”夏寒用冷峻的眼神注视她，“是么？” 或者说，如果当时很果断地杀死宋家兄妹俩，不就没有现在这么多麻烦了吗？ 更何况他们那么无辜。 “如果当时按照法理方式处理宋家问题，会花上多长时间多大代价，你算算看。”文竹淡淡地反驳。 这种想法，未免也太马后炮了。 当时的我们处于和恐怖分子的战争状态，也没空去想杀戮带来的代价。 宋光衡的感情，光茜的感情，以及凝之的来历，都没空去想。 只有为了尽快恢复和平而不断地杀戮，仅此而已。 “或者是过度发泄了你的杀戮欲吗？”夏寒眯起眼睛。 “可以了，师兄。”未央担忧地拉住他的臂膀。 是想挑明矛盾么？文竹阴沉下脸。 夏寒又恢复了平静，“抱歉，我只希望他们兄妹能够善终，这就够了。” “这么在意他们？”文竹淡淡地问。 当年到底是什么真相，宋家到底有多少人涉恐，所有的真相都被埋藏在黄土底下了。 “我只看到了一对零丁依存的兄妹，他们没有落得好下场。” “真的只是这些吗？”文竹露出不相信的微笑。 听到这里，未央也若有所思地注视夏寒。 “只是这些。”夏寒点了点头。 “那好，我会厚葬他们的。”文竹这么说完，站起身来。 夏寒忍住告诉她夏珂已经在做这件事了的冲动，只是报以微笑。 “谢谢下午的指导。” ◇ “也许人就是因为意识到最重要的东西，才会杀戮吧。”未央目送着文竹的背影。 比如谢道韫、比如卢文竹、比如宋光衡。 “是吗，师兄？大概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能生存下去吧。”未央用求助的眼神补充。 夏寒忍不住笑了。 随着咖啡馆打烊，陷入一片寂静，两人漫步在湖边。 叮！夏寒打开手机。 “谢谢你，帮我找到他。” 笑了笑收起手机，走到断桥边，残雪斑驳地化成水，分成数股流进地砖缝隙中。 还能回想起半小时前，那白衣女子怀抱着白焰剑欣然合上双眼，连人带剑渐渐化为光粒消散的场景，尘世间的一切仇怨都随之飘散。 夏寒和未央一起面对着夜色下的西湖，怅然若失地呼出白气。 “这算是真正结案了吧。”未央转过头来。 谁知道呢，我只怕某人继续玩我，唉。 这么叹了口气，夏寒只是注视湖边的波澜，连绵不绝地拍打着堤岸。 “下雪了。”他忽然说。未央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夜风吹拂着湖畔的柳条肆意飘扬，被路灯浸染了一层柔光的柳絮在空中飞舞。 透过柳絮和层层夜雾，两人一起静静地仰望头顶的月。 转过头来，视线穿过气雾，看到两束金色的车灯。 走来一个穿着毛衣和长裙的女孩。 “哥哥，再不回家就把你写成女孩子了！” 第五十八章 多愁善感 《诗逆的随笔》三月二十二日早 与其说是三个人的无聊，不如说是我的无聊的星期五，选择到楼下的书店小坐。 因为习惯了洋馆的茶室，姑妈家里的客厅并没有那样的感觉……在我的印象里，喝茶就应该是那种开满英式窗，自然光饱满充足的地方才对。 至于这个书店正好迎来两周年店庆，虽然和我没什么关系，反倒让我不禁叹息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可因为史莱姆事件所牵扯出来的一连串麻烦，确实是我造成的。 于是我就被哥哥和未央姐禁止写作一周了。 ◇ 看着对面的未央在平静地翻着书页，而她旁边的夏寒则在装模作样地做功课，清一自然不可能耐得住这份清闲，她叉着臂膀一副随时要生气的样子。毋庸置疑，想卷进一些不合理且莫名其妙的意外才令她安心。 谜一样的想法不断地从清一的脑袋里流出，可惜的是她没有机会付诸实践了。 她决定把怨气撒在一个人头上。 因为机会难得，所以想特地吐槽一下这个人。至于为什么说机会难得，其实她也不知道，反正说出来也不会少块肉。 “啊啊，真是恭喜呢未央姐，一周训练下来已经是魔术师八段了呢，再努力一下就能晋升为准魔法使了吧。”清一笑眯眯地开启话题。 “谢谢。”未央头也不抬地翻着书页。 “好歹我也是刻印师两段了好吗？”夏寒不满地补充。（总之还是很低的等级。） 气鼓鼓的清一又在下一秒挤出笑脸。 “你看你和哥哥都有进步，那就让我写嘛，我保证写点正能量的好不好？比如我的哥哥是歌星？” “饶了我吧……”听到这里，夏寒的大脑立刻陷入了群星乱舞一般的混乱状态，扑通一下栽倒在桌上。 未央不为所动地用白皙的手指将书本合上，那是一本打印纸装订起来的书，奇怪的是并不是常见的铜版纸封面，而是一个镶嵌着深蓝色宝石的盒子，盒子上也没有书名。 未央把书放进盒子，一下子抬起头来，清一本能地后退了一下。 “怎么了？”看着清一瑟瑟发抖的样子，未央的双眸困惑地转来转去。 “这是什么？”清一只好继续问。 “这个嘛，是师父的朋友借给我看的，看完就要送回去了。”未央转过去责问夏寒，“倒是你呀，什么时候再一起训练？” “我又没打算成为大魔法使。” 要贯彻自己的信念，不完全靠武力，对吧。 “那哥哥要不要开启推理模式？”清一兴奋地支起身体。 “不了不了……” 这么说着，夏寒突然把视线转向盒子一旁的金色圆环状的书签，于是视界旋转了起来。 对了，那时候师父把行李箱搁在洋馆她的房间里的时候，桌子上也发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书签，那圆环上镶嵌的字句，甚至可以默背出来。 …… …… …… 果然还是想不起来啊。 “你在看什么？”未央问。 “这个书签……我好像在哪见过。” “这是这家书店做活动送的啊咸鱼，你没发现每张桌子上都有吗？” 夏寒立刻站起来，用惊恐地眼神环顾四周后又坐了下来。 “喂，”未央拍了拍夏寒的肩，“你是不是被你妹妹一句话就真的开启推理模式了啊。” 两人用责问的眼光一起看向清一。 “看我干嘛……我也不知道耶，我随便说说的嘛……”嘴里忙着辩解的清一，其实早就得意忘形了。 不过夏寒捡起书签，一下子凝固住了眼神。 “未央……” 两人一起看过去。 正面写着【我在黑暗中找到你。】 背面写着【可你永远不属于我。】 “果然，一定是上一桌的客人留下了信息给我们，一定是某个线索！”清一兴奋地补充。 难道真的有问题？这人要找谁？找到了又不属于他？ 好几个问号在头上盘旋，最后集结成了一个超大的问号。 他立刻走到其他桌上一片片捡起书签，又一片片放回去，却发现两面是空白。 看来这件事非比寻常，事到如今只能和一个人有关。 “清一，你再啰里啰嗦的话，我就和未央联手把你关起来，推理推理，推理你个头啊！” 说着说着，夏寒怒火中烧。 清一有多神经质我清楚得很，但脑电波不至于厉害到这种程度吧，搞不好又是一个巧合而已，再说不就是个书签嘛…… “那我倒想说两句呢！”清一终于按捺不住怒火。 却责问起未央。 “未央姐给人的感觉根本就不喜欢看书吧，按理说未央姐这种长发姐姐就应该是在班上广受欢迎，个性开朗又爱交际，假日还会叫上朋友一起逛商城不是吗？干嘛一定要像那种短发眼镜阴沉小女生一样孤零零地在活动室里看书？啊？还有啊文学部不就应该是无聊沉闷的样子吗？哪来那么多活动，我都不敢报名嘞。你们俩真的就不愿意出去玩吗？这么好的太阳……” “不是你要宅着的吗？”夏寒和未央一起眨巴着眼睛。 我巴不得和未央出去转转呢。再说你小说动漫看多了吧，谁说爱看书就一定要是短发眼镜阴沉小女生？真是。 “清一你猜错了，”未央向服务员招手续茶后继续说，“我想看书不是我爱看，而是过去的缺失。” “缺失？” “用祖父的说法是，我的过去和现在不完全在一条线上，尽管过去渐渐淡薄，就和这本书一样。”未央镇定地拍了拍盒子。 对我而言，按照正常逻辑继续人生是没有意义的，因此也没有必要把自己贴上什么标签，更何况每个人都有多面性，既然我连未来和离别都难以面对，过去也不再是我的过去，那么就只能以【未央】的身份继续活下去了。 连本我都无法判断，那就只剩下一些不好理解的方法可以确认本我的存在。 书本是其中之一，看着别人的历史就像是和她一样经历了那么多一般，这就够了，我也会渐渐想起那些被我忘掉的时间。 而结论是。 当下才是我。 “因此，如果不能找到你，世界就迎来终结。我的理解，书签的主人是想让我们……至少铭记住此刻。” “那只是自作主张吧。”发完这句牢骚后，清一不满地撅起嘴，“未央姐老是这么多愁善感可不好，书看多了吧。” “算是。”未央用微笑回应，“而且，就算哪天谁告诉我他可以把我丢失的记忆还给我，我也会拒绝。” 说完，未央直视着坐在一旁的夏寒，视线交汇。 这种视觉并不是那种试探，也不是邀约，更像是随时做好分手准备的微笑。 有人认为，把记忆用照片、文字乃至摄像机录下来就可以成为永恒，等到某一时间也可以翻翻相册，用这些东西去确认自己的存在。 而未央否定了这种说法。 “在我看来，”未央说，“所谓的永恒是不可度量的东西，就像时间一样，有时候一瞬也是永恒，而度量的方法……” 微笑着指了指心口。 你突然这么温柔干什么？ 夏寒低下头这才发现，他早就一直用过强的力道握着未央的手，而她对这份痛觉一句怨言也没有。 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夏寒，慢慢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夏寒。” 夏寒咕噜一下吞咽下口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你好，请问你是许小姐？”像是回应什么的声音。 一个穿着笔挺西服的中年大叔出现在桌旁。 第五十九章 贤者之帽 大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未央就以一贯的坐姿，与刚刚毫无差别的姿势看着书。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难道未央不认识他？ “不是。”未央突然答。 “那真是抱歉，看来我认错人了，不过关于这个书签……可以还给我吗？”大叔继续问。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取了。”说完未央就将书签递过去。 什么情况？你怎么又认识了？ “嗯，本来以为丢了，但是感觉就在这里，就一直找过来了。” 大叔收下书签后放进怀里的口袋，撇了撇八字胡，尴尬地笑了笑之后离开了书店。而未央时不时地看着夏寒，有些不愉快地皱着眉头。 “你，你们认识？”夏寒问。 “我不认识啊，你认识吗？”未央反问。 这种沉默还真的令人不适应，总觉得很奇怪一样的。 “说起来啊，刚刚到底是谁？”夏清一好奇地发问。 夏寒和未央对视了一眼后看向清一，“你也不认识？” 嗯啊，清一茫然地点头。 “哦……” 这还真是奇怪了，难道我们都不认识？ “那……什么叫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取了，这句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吗？”夏寒质问她。 “有什么问题吗？我真的不认识他啊，但或许他认识我啊，所以只好客气一下，这个说法哪里不对了？”未央不为所动地反驳。 想起来也是啊，总之刚刚那个气氛真的好尴尬。 “夏寒你也是，你不准备出去打篮球吗？” “不是这里没有球友啊。” “你同学呢，不去找他？” “……我同学？”夏寒茫然地眨眼。 “什么谁啊，就是那个嘛，给你发短信那个。” “喂，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难道说你看我手机了？” “……哈，哥哥你和那个同学真的有情况呐，未央姐要不要出去打他一顿？” 听到这里，未央叹了口气用“要不要我连你一起揍”一样的眼神瞪着清一，清一吓得立刻低下头。 “所以说，是那个，叫柴俊同学？是叫这个名字么？” “那个啊，是班长叫他联系我问我什么时候上学的，他不是我球友。” 更何况连面都没见过。 “是么，”未央眯起眼睛审视夏寒，“昨晚上听你们电话里说‘下周一很关键啊，请你务必一起’什么的，怎么解释？” “听上去倒很像回事呢。”清一跟着帮腔。 不是不是啊，至少考虑一下我的立场啊。那个心术不正的家伙还没见面就问我“喂夏寒，要不下课来一起吃鸡”，白痴啊！为什么要说这么低俗的话题？！后来我搜了才知道那只是一款电脑游戏罢了。 虽然以前也多少玩玩游戏吧，但终究不是什么健康的东西吧，我已经打算不玩了好吗？ 于是，三个人有一段时间就这么进行着毫无营养的对话，这算不算我们之间的日常呢，不过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互相不对付的对话也没有共鸣点，和以前一样不得要领。 “在这里啊。” 突然，清一旁边坐了穿着西服套装，带着细框眼镜的盘发女子。 “……” 看到这个人，未央放弃一般地轻轻叹了口气。在这种尴尬的空间里遇到她确实令人想发牢骚呢。 “姑妈，坐下来之前可以打招呼吗？” 问话的竟然是清一。 “嗯？这不是未央的台词么？”雪莉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又站了起来。 “因为你差点压到泡芙了嘛……” 雪莉只好叫服务员拉了把椅子后坐下。 “有什么事吗？雪莉阿姨。” 面对未央的问题，雪莉露出了和之前的大叔一样困惑的眼神。 “嗯是关于未央申请的高中组双人模拟战的事情。” “啊啊，那个……”未央不好意思地举起手。 早就忘了这件事了，不如说是刚刚到达时才要求姑妈的，因为大家事情都很繁忙这才办到。 “现在有一个组有事退出了，正好给你们插进去，不过要接着他们的成绩，恩，这样可以吗？” “现在积分排名是多少？” “……最后一名。” 这叫有事退出？ “那就太感谢了。”未央镇定地笑了笑，“这样师兄也算可以提高自己了，双人模拟战是魔法使对决的精髓，赛程如何？” “今天是淘汰赛，当天打完。” 完全没希望嘛。 “如果打到决赛并胜利的话……就是第一名了。”未央一本正经地总结。 虽然是句废话，不过太理想了吧。 “奖品是被称为贤者之帽的魔物哦。”雪莉见状补充。 “贤者之帽？”清一兴奋地抬起脸。 “就是高高的尖尖的那种上古魔法帽……” “长得和路障一样是么？”未央冷不丁问。 “……不是，是和分院帽一样的古典帽子，其实只是委员会一名老匠师做出来的，虽然没什么用……。” 没什么用也敢叫魔物？ “未央姐！”清一朝未央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送给我嘛。” 你就这么自信我们会赢？ “师兄，为了清一，做好战斗觉悟了吗？” “为什么要拉上我啊，更何况是最后……” “最后一名的话，不会更有斗志吗？” 你这人这么疯的吗？ “不过这次的比赛也有一个准魔法使参加的，”雪莉补充，“你们可要小心点。” “这么说反而让我轻松了。”未央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啦，我还有事先告辞了。”雪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所以就这么替我决定了？ “啊啊啊……我的烦恼还没有帮我解决呢。”清一嘟起嘴巴抗议起来。 “嗯……”面对清一的质问，未央沉默了下来，“不期待帽子吗？” “仔细想想……帽子戴上也没用的嘛……” “也对啊，那清一到底想要什么呢。” “……” “清一清一，完全没有清净专一的样子呢，或者说烦恼这种东西其实是内心产生的吧，并不能说出来的就是真正的烦恼。” 对啊，我们好像一直以来都忘了清一的存在，她总是在旁边配合我们一样的。 “那就放弃比赛吧。”未央这么总结。 又这么不顾我的感受决定了？夏寒啊了一下。 “也是，帽子根本不重要嘛，所以刚刚姑妈的那些说明，完全没有必要吧。”清一很开心地说。 “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话。”未央跟着补充。 听到这里，夏寒突然觉得稍稍失落，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很想参加比赛了，其实我刚刚还认真考虑了一下战术呢。 好吧，总之我来就是被你们玩死的，夏寒有些别扭地打量着两个女孩。“看来你们俩一起攻击别人的时候还挺融洽的，感觉像多年的朋友一样。” “哪有……”两个女孩同时抗议。 “师兄，不要这么失望，我知道你只是想休息了是吗？”未央的眼神仿佛是在安慰人。 我才没有想休息……但是你的眼神让人很难受啊。 “也是呢……”很意外的是清一居然附和了。 明明是你要搞事情的吧？ 接着未央突然轻声说了一句，“总有一天会有喜欢夏寒同学的安静动物出现吧。” “别这么轻易给人下结论好吗？”再说你不就挺安静的吗？ 而未央的眼神突然涣散开。 不知道我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面前的夏寒眼神突然黯淡下去，看上去很不开心。 所以说聊天这种事对于男生是完全不该存在的是么？ 未央不免回忆起放学时路过咖啡馆的样子，不管怎样，男孩们都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手里捧着手机一起玩着游戏。 所以这家伙不对劲吧？ 一直以来，把自己的念头付诸于行动的男孩不正是夏寒吗？想打篮球就那么去了，想管闲事就那么管了。他现在又坐在这里陪着我们干什么呢？ 于是她试图挽回似的，看了过去。 “说起来夏寒，你一直在写什么呢？” “没，没什么。” 匆匆忙忙地，夏寒把面前的testdaf（德福考试）卷子合上。 “未央，其实我瞒了你一件事。” “嗯？”温柔无比的眼神。 “我真的一拳一个。” 第六十章 寡情薄义 你若经常尝到人类那种寡情薄义的滋味，那么对于兽类那种自我牺牲的无私之爱，准会感到铭心刻骨。——《黑猫》埃德加·爱伦·坡 ◇ 送别未央和哥哥后回到住处等到很晚，但理所当然还是徒劳，比赛会进行到半夜。电视里继续报道着城市的重建工作。 啊啊，非得想点办法才行。 抱着泡芙的清一，脑袋里全是名为茫然的焦躁，等回过神时，已经深夜十点了。 茫然地仰望天花板的环形吊灯。 没错，自己得想点办法才行。一开始只是想把未央姐拉拢进来，果真如她所察觉的，渐渐满足起来的可能性很高。 可要是她不来这里，我和哥哥就不会有那么多机会相处，这样放任下去也无所谓吗？ 擅长思考的是人类，因为没有力量，所以才思考。 这时候果然还是需要那家伙。 “泡芙，喂，泡芙？” 泡芙在她怀里继续沉睡着。 这种孤单的时刻，只会想到一个称呼。 “妈妈……” 你在哪啊？ 下意识地说出思念的话，清一放下泡芙，拿着背包起身。 “清一。” “……” “清一，是我。” 清一用吃惊的眼神转过头去，发现猫咪的视线带有某种决然，像是在忍耐什么似的，又眯起双眼，呼吸的节奏也很乱。 “妈妈？！” 真真真真的假的？！清一捂着嘴阻止自己叫出声。 “清一，我有个请求，不要伤害自己，可以答应我吗？” 猫咪走到清一面前注视她。 “你，你真的是？！”清一把泡芙抱起来四目相对。 “清一，我明白你的心情，”泡芙保持冷静地吐词，“但越是这个时刻越要忍耐，坚持到下半年。” 虽然清一隐隐察觉泡芙的突然出现不简单，但泡芙的请求让人觉得心痛和寂寞，心情不由得变得郁闷。 “我的魔力不多了，”泡芙开始用力喘气，“记住，一定要忍住。” “……妈妈、妈妈？”清一把泡芙用力抱在怀里。 “还有，不要对他们说……”猫咪最后呜咽了几声。 “恩，妈妈……”清一正要回答，发现泡芙沉沉睡去。 妈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把泡芙放在沙发上，站起来注视它失神很久，身体却失衡摇晃，自行扶住墙角撑住自己。 发呆许久后，清一把自己裹在斗篷里。 走到大街上，突然一股连自己也搞不太懂、自暴自弃般的情感满溢胸中。而那样的情感成了令她更加强大的理由，轻易凌驾一切的理由。 呼吸渐渐开始紊乱，脸颊看起来也很红。像是感冒一样摇摇欲坠。 擦肩而过的、路旁等待的、骑车在身边穿梭而过的，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她在漫无目的地锁定对象。 “真是的，哥哥……一点都不懂……蠢死了……” 这已是不带意义的自言自语，清一只是嘴里嘀咕着，以机械式的动作驱使自己前进罢了。 我究竟在做什么…… 明明刚刚还很开心遇到妈妈，但却因为她的出现陷入更大的失落。 有一道诅咒缠绕着我不断对哥哥倾注感情，一直按照哥哥的需求行动……就像零件一样被肆意使用着。 再说对于魔女来说，所谓的恶念是不会真正平息的，为什么不让我写啊…… 来到人影稀少的江边公园时，机会终于出现，面前的那一对年轻情侣洋溢着多么幸福的笑啊，他们手挽着手走着，像是刚看完电影在回家的路上。 机会寥寥可数，这时候只需要取出那支笔，轻轻地朝他们的身上一点，这份悲痛就会全数消散。 果然……不行了，绝对要抑制住。 “啊啊……我真是恶心呢。”这么迈着头嘲笑自己。 那一对情侣渐渐走过来。 什么都没有发生地擦肩而过。 “果然……下不了手啊……” 极度虚幻地低喃，少女突然栽倒在地上。 “这孩子……怎么了？”女子突然回头问。 “别管她，少惹麻烦。”男子拉着她匆匆走远。 ◇ 昏迷了许久，清一慢慢爬起来呆呆地笑了笑，现在好很多了。 不，不对，催使她醒来的是魔法使的气息。 小魔女突然露出了慵懒又傻傻的模样。看来这次逃不掉了呢。 “我要……回家，”清一低声说着，“回到家……就好了……” 清一无力地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然后无意义地说着。 清一痛苦地吞着口水，连说话都很吃力了，视线一片模糊，之后她又马上闭上眼，剩下的只有紊乱的呼吸声。 转身慢慢往公寓楼走去，空气越来越冷了。但就算这样也不能停下脚步。漫不经心地吸着空气，清一继续走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 在哥哥到公寓之前必须忍住才行，或许他就会继续照顾我了，如果能被他端茶送水也是好的，心里也倍感满足了不是吗？这样也不必伤害别人了不是吗？ 所以才要继续走。 但自从未央姐住进公寓的这两天，那种感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仿佛在嘲笑孤零零的自己，就算是这样，世界还是和我没有关联地运转着。 对，独自一人。她忽然想起这事实，为何那时没有听哥哥的直接去火车站呢，只是想独自一个人逃离吧，但还是被未央姐找到了。 不知是否因为经过了一些时间，思路清晰很多了。 啊啊，也就是说，那感觉只是对人类产生的羡慕与嫉妒。 当然她不知道他会选择哪一方。就是因为不想知道所以才逃开。 她自嘲地叹口气。 那家伙不会违背常伦做选择，这我明明知道啊…… 可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没有自信能够清楚地说明。不像爸爸是完全的人类，也不像妈妈是完全的魔女。 只是个半吊子的存在，真是令人讨厌呢。 果然还是就这样回去吧，听妈妈的话，坚持到下半年，或许她会帮我解除这个诅咒的。 不知不觉被一个长椅挡住，像是要挥别烦恼一般甩甩头，清一确认长椅上的人影。 长椅周围的小广场完全淹没在了一片昏黄的黑暗中，只有一盏路灯和云间的月光俯视着一切。 小魔女朝前踏了一小步，结束这份寂静。 “furia？halphia？apate？cacia？androka？”穿着笔挺西服的男子坐在长椅上纹丝不动，一顿一顿地问。 清一恢复了镇静，被黑色披风包裹的她的样子冷漠而透彻，一切都静止下来。 “我也不知道……所以叫karin，就可以。”清一环顾着逐渐被黑暗吞噬的四周轻声回答。 “终于找到你了魔女，为什么不逃？魔力降低了吗？”男子语带讥讽地笑着。 “如果你只是为了杀我，上午就可以。” “当我蠢吗karin，得罪这两家的代价我怎么会不知？我本好奇的是为什么你不会先动手，不过我现在有答案了。” 长椅上的男子突然化成一团烟尘飘散。 前方的黑暗中，男子重新现身，“那么没有魔力的魔女，把东西交出来吧。” “什么东西？” “明知故问，不过无妨，杀了你之后我自然能取到。” 东方面孔、威严挺拔的身材配上八字胡渐渐露出杀意，他走过来，将手掌对准清一的额头。 掌心渐渐绽放出紫色的荧光。 灯下的清一释怀般地一笑，接着闭上双眼。 “再见了，哥哥。” 中年男子突然露出愉快的微笑。 死到临头还想着那个刻印师？联系他那么多次竟然把我当骚扰电话，真是令人恼怒啊，还说什么一拳一个的大话…… “姓关的。” 咚。 中年男子还没回头，胸膛应声结冰，并在下一瞬间爆裂。 看着眼神发直栽倒下去的尸体，夏寒挥去手腕的冰块后松了一口气。 “抱歉，来晚了。” 走过去给清一扣上一顶巫师帽之后，夏寒却露出惊讶之色。 清一摸了摸帽沿，满足地勾起嘴角，却像刚睡醒一般睁开眼睛。 “咦哥哥？未央姐呢？”很好奇地抬起头。 你就一点都不怕的吗？ “别提了，刚出委员会就被她爸截住了。” 这才知道未央压根就没跟家里说，许武当时盯着夏寒的眼神就跟盯着人贩子一样的。 可不知为何，未央关上车门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很开心。 “这样啊……那哥哥打算上学吗？” 什么问题啊这是…… “看来在等到老爸消息以前，只能伺候你这家伙了。”夏寒很无奈地回答。 听到这里，清一很快乐地笑了。 “那……这个叔叔怎么办？” “是啊，这下麻烦了。” 夜风如刀割一般刮着脸颊，夏寒渐渐露出黯淡的眼神。 也许人就是因为意识到最重要的东西，才会杀戮吧。 可面对现实吧，对方可是魔法使七段，这种等级的人死亡无疑会惊动协会高层，甚至招来报复。 无论是毁尸灭迹还是抹除在场痕迹都有很多手段，但是天网恢恢，总会留下破绽。 当着妹妹的面下不了手不说，未央也不在，告诉姑妈更是完蛋，怎么办才好？ “交给我吧。”远处走来一个白色夹克的少女。 第六十一章 对月吟 “这可都是哥哥的错！” 一切归于寂静后，黑暗中站着两个人。 夏寒的呼吸声减弱了，周围的猫犬纷纷慑于小魔女的威严目光而逃避开这条小径。似乎直视过去，它们的心脏就会爆裂。 好好的生什么气嘛，夏寒突然阴沉下脸。 “叫你别出来，清一。” “哥哥也不讲道理。” 突然退开了两三米，隔着这段距离远远地清算起来。 不知为何，两人之间突然看不出任何友善，有的只是仇恨和嫉妒而已。 “别闹了清一，我可是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尤其是这次的事件需要你解释。” “我拒绝，哥哥也是魔法使对吧，要是把真相说出来，我就会连身体都交给你了。” “你这是什么台词啊！给我重说！” “嘛……”清一捂着胸脯叹了口气，“要是把真相说出来，我的内脏就被你撕碎了。” 这还差不多。 说完，清一极为自然地从斗篷里拿出了笔。 准确地说，是古典时期的羽毛笔，笔尖透着蓝光。 少女吟诵起来。 【jedennachngfuhltmeinherzfroh-undtruberzeit.】 我的心常震荡着，悲欢余音。 【wandlezwischenfreud''undschmerzindereinsamkeit.】 在苦与乐间踯躅，茕茕孑立。 随着她的沉吟，清一的额头和双眼绽放出越来越耀眼的青光。 你要干嘛？夏寒本能地退了一步。 “喂，笔哪买的？” “小时候别人送的……哥哥你能配合点吗？” 【夜之迷宫】 用魔笔轻轻地在空中挥出一个五芒星，脚底像是响起悠远的铃声一般，夜色被沉重的帷幕覆盖。 视线就像被卷入湖面的波纹一般，清一的魔术即将开始。 直视她的双眼后，意识和心智立刻被对面的少女剥夺了，就像她占据了我的大脑一般，肆无忌惮地在我脑中驰骋，直到她满足为止。 可夜之迷宫突然像羽毛一般缓缓落下，然后在触碰地面的一瞬间散裂成光粒。 “哥哥对我做了什么？”清一吃了一惊，因为羽毛碎片激起了空气涟漪，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刚刚那个大叔似乎用了卢恩，就是用来对付你的，你没注意到吗清一，仔细看看脚下和周围的树木吧，那是万字以上的能量波动。” 像是响应这句话一般，地表绽放出密密麻麻的发光字符。 卢恩增幅让死者留下的结界仍然保留，甚至扩充了夜之迷宫的效果，清一有些吃惊地后退了一步。也就是说…… “看来方圆五百米的人类都变成了我的奴隶呢（使魔）。” “相比之下，我很好奇他怎么把卢恩藏起来的，刚刚我也没注意……说不定已经埋伏好几天了。”夏寒皱起眉。 这个魔法使的实战经验很丰富，就算是对付一个小小的魔女也有十足的后手，脚底下分明是个巨大的囚笼，这是多么精确的计算才做到的策略啊。 没想到被我一拳打死了，真是对不起。 不过杀他也有足够的理由了，这么密集的卢恩字符，一方面没有得到协会和委员会任意一方的许可。 更重要的是破坏公物，这么说服自己后，夏寒的负罪感减轻很多。 可问题是。 “……哥哥真是卑鄙，拿这些手段欺负我一个小女孩，真是太没有哥哥的样子了。”清一很痛苦地闭上眼叹息。她一本正经地悲伤起来，但这其中蕴藏着无限杀意。 “少来了你，又不是我做的，赶紧从我脑袋里出去。” “不行，哥哥还我笔！” “好了，我不陪你玩了，什么叫方圆五百米的人类都成了你的奴隶，你这么s的吗？” 客厅里，夏寒叹了口气走到墙边开灯，室内一下子明亮起来，清一也捡起地上的羽毛笔。 ◇ 三月二十三日凌晨三点。 姑妈还没回家，这个公寓俨然成了某个疯子的天堂。 “好了嘛，谁叫刚刚那家伙被哥哥打死了，我本来还以为有什么精彩的对决呢。” “千万别，痕迹越多越容易被发现，你还是安安静静待着就好。” 还有好端端的给自己加那么多能力干什么，真是。 “真无聊……那回到我的事业吧。” “……又想写了？” 穿着睡衣的清一在沙发上坐定之后清清喉咙，开始说明。 “这个《零丁依存》还没写完嘛，还有为了坚持写下去，我决定攒存稿。” 可你网站上显示的是断更啊，推荐票和订阅也是越来越少，别这么给自己找理由好吗？ “听我说呀，我准备的吟诵词来自《andenmond》，因此我们必须了解歌德的童年，他从小和妹妹就一起在家里扮演魔王和魔女，这个妹控……” “等等，歌德是妹控？” 不是姐控（格丽琴）吗？又或者是萝莉控（迷娘）？又或者说他什么都控吧……不是不是，问题不是这个啊…… “为什么你非要把他定义成妹控啊？人家棺材板……” 咚咚咚，天花板真的发出声音。 兄妹俩惊恐地对视一眼。 “吵什么吵！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当然，这种时刻是不能回答的，夏寒果断关了灯，又在下一秒被清一拉进房间。 你动作这么自然干什么？ 清一蜷在下铺的被窝里，然后拿出手机灯照着，夏寒也不好意思钻进去，便坐在床边。 好冷啊，格格格格。 沙沙沙，她从被窝里递出一张纸。 剧情走向： 因为未央姐离开了，人贩子哥哥该怎么选择？ 一、骨科。 二、骨科。 三、骨科。 “喂，严肃点！你不知道小说网站禁止……” “不是啊哥哥，你越狱的时候扭了脚嘛，当然第一时间去看骨科了啊。” “……” 接着递来第二张纸。 哥哥离开了。（去了哪里？） 一、哥哥出去打工了。 二、哥哥出去改做小偷。 三、哥哥出去改做入室抢劫。 四、哥哥出去买了把枪，和妹妹一起自杀。 “不是吧。” 我好奇的是去哪买的枪。 真的是简明扼要的剧情走向，不过好歹妹妹开始考虑正面结局了这是个进步。虽然只有一个。 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下去。 “首先，哥哥骨子里就是个坏蛋，就是想这么霸占妹妹，这点没问题吧。” 你觉得我能反对吗？ “有问题！我是好人……” “是小说啊哥哥。” “……你开心就好。” “其次，我们要逃避家里所有亲戚追问为什么要退学，还要逃避他们的追捕……不对，如果我们没有犯什么错的话为什么要逃避……” 总觉得无论什么剧情都能被她拉到奇怪的方向。 “再来是第三点，我认为这只是个普遍现象……按照套路来说，境况会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糟糕，不过我的版本超有趣的，先不管温和、果断、会做饭（你什么时候设定的？）这些形象，总之我们知道哥哥变成了现实主义者，也就是说他会为了金钱而努力……” 这点夏寒倒也不反对，所以没发问。 “不过清一，你完全没提到妹妹，而且妹妹还很无能的样子，这是为什么？” 夏寒轻声嘀咕着，似乎想说能别这么玩我吗？不过他在这个时刻更愿意沉默。 而清一显然听到了，她立刻回答，“你傻啊，这是女频好吗？当然是越宠越好啊。” “不尽然吧……”夏寒很礼貌地补充，“我觉得男女主角表现都要有张力才对。” 突然觉得和未央没什么关系似的，夏寒无奈地叹了口气。 清一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珠，然后满意地点头。 结论呢？ “那么接下来，我说说我对妹妹的设定吧。”清一埋下头写起来。 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六十二章 从头再来 随着被窝里递出下一张纸，夏寒整个人都凝固住了。 一、妹妹成了erotic小说家。 二、妹妹成了erotic漫画家。 三、妹妹成了erotic主播。 主播又是什么鬼？ “打住打住！” “怎么了嘛。” “第一个千万不要了，你的书里已经有太多小说家了，千万千万别。” “然后呢？那就是漫画家啦。” 总觉得这个人设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不行不行。” “那就做主播啦。” 更不行！ “……你说的老是艺术方向吧，会不会还有其他办法，像是……”夏寒终于想到了，双手在胸前一拍，“我们合伙做生意吧，虽然我们的逃犯身份不好开门面，但可以摆摊对吧……” “城管管的很严的哦……”清一好像不太信服夏寒的反驳，歪着脑袋说。 “重点在于可能性。” “嗯？”清一突然猛地一坐，眼神跟着明亮起来，接着递过来被角。 于是兄妹俩就这么裹在被子里并排坐着开启夜谈会。 “既然目标是赚钱的话，一定会有合适的方法……” “哥哥……”清一突然把脑袋搁在夏寒肩上，“呐呐，为什么不让我从艺？” 夏寒只是叹了口气。 她都这样了，我也无话可说。 她又笑了，“你现在真丢脸呢哥哥，要是我们现在被姑妈看到，会被骂的吧。” “是吗？”夏寒淡淡一笑，“你不是习惯被骂了吗？” “老师？” “不。” “是吗？那你说说啊，我都被谁骂了。” 夏寒没有回答，只是对着空气沉默了很久。 接着装腔作势地咳了咳，“其实以前……我认为凡是出名或者从艺就会有粉丝，不过现在才明白，情况完全相反。” “哥哥你也太脆弱了吧，”清一却很满足地笑着，“我有我的目标，有人不喜欢我的风格很正常啊，各取所需嘛。” “其实我只是建议啊，毕竟现在的市场环境，大家不喜欢看难受的东西，虽然你喜欢吧，但是啊……” 潮流？风格？时代？人性？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清一听得一头雾水。 “但是这样做赚钱啊清一，”夏寒试图说服她，“如果你非要写黑暗系我不反对，但不能接受你写……” 写什么？清一傻眼了。她以为哥哥在开玩笑，但他迟迟不揭开谜底，她就直接插话了。 “哥哥，你是不是想多了？我说的是小说里的啊，再说要写别的题材的话，等解决了这一本再说好吗？” 清一的表情却是认真至极。 “嗯，解决了这一本。” 大不了你扑一辈子，我就这么养着你。 夏寒的笑容比平时更灿烂。 不过一片漆黑，他的表情谁都看不到就是了。 安慰归安慰，还是面对现实吧，情况是翻翻妹妹这本《零丁依存》确实不太妙的样子了，情节一直在向低谷走，评论区也是一片讨伐之声，更何况这么冷门的书名。 其实这是她的第一本签约书，我能够理解她此刻的烦恼，更何况之前一直配合我和未央已经让她承受足够的骂名了。 那么目标就是让妹妹的书得到一定的关注，先朝这个目标努力吧。 “这样的话，我确实没考虑读者口味……”见夏寒哑了，清一低声自责起来。 “清一，对不起。”夏寒突然很郑重地道歉。 “……嗯，为什么？” “照市场情况来看……或许你让我女装或者变身的话……” 如果能让你的书更多点击的话，我也可以做主播这样子。 或许是心里受到了相当大的冲击，看着身旁高高大大的身躯这么说自己，清一把自己缩成一团。 坦白的说，一直以来都没人陪她聊剧情挺不高兴的，但她又在下一秒露出笑脸。 “哥哥的假设绝对不会成立的，接下来轮到我好好展开了吧，所以我想尽量把我的想法和哥哥多讨论……” “加油。”夏寒突然说了一句。 “……嘛，哥哥还是不愿意聊剧情嘛……” “不愿意，你这个傲娇抖s，绝对不该是现在这副样子。”他的声音有些沉闷。 “那没什么了，就当我在自言自语吧。” “清一，这本书弃掉吧。” “不要！”清一突然很恼怒地开始踹夏寒的背。 这是我的床唉。 “放弃掉吧，重新开一本。” “这本书我又不是写给读者看的！”清一突然大声反驳，“叫我放弃也绝对不是哥哥该有的台词，哥哥应该是很温暖地看着我说‘我觉得你想做什么都能做到’这种加油鼓励的话！” 我也蛮佩服你代替我想好台词的能力的。 “面对现实吧，是市场已经放弃了。” “很合理的判断呢！”清一猛地推夏寒。 要你管我。 确实被市场放弃了很难过呢，“但哥哥要说去摆摊不一个道理吗，被城管抓住什么的，大不了从头再来嘛……” “唉，真是。”夏寒凑过来，伸出手掌试图擦一擦清一的眼角，又被她用力拨开。 “滚开啦哥哥。” “差不多到早上了，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竟然陪你胡闹了一整夜，我去做早饭吧，虽然只会烧粥。” “……去吧。”清一呼地松了一口气。 这才是妹妹嘛。 “并不是期待你的料理，只是泡芙饿了。” 算你狠。 现在想起来，一旦兄妹俩切身处地地沦落到这副境地，如果清一要我做什么的话，我也只能尽可能派上一切用场了。 去了厨房，打开灯，窗外已经蒙蒙亮。 吃甜食的话……加点糖就好了，可问题是生米状态放糖还是煮熟了再放糖？ 二十分钟后，咕嘟咕嘟声中，厨房里充满了甜味。 清一一副很熟悉的样子凑过来打开冰箱，拿来鸡蛋牛奶什么的，还把平底锅拿出来洗了洗，取出铲子还有各种夏寒看不懂的厨具，忙碌地准备了起来。 侧过去看着这个料理达人，夏寒一下子傻眼了。 她麻利地完成了准备阶段，好像预示着好戏开始一样地穿上围裙。 穿反了。 “……”没事人一样地拍了拍手，“好了，我的阶段到此为止。” “……所以接下来就是我的事了？” “废话，男人要是不会点厨艺什么的，以后怎么把你放心交给未央姐。” “别把我说成道具好吗？你真当我被你操控了？” “哈，生来第一次让你派上用场你就给我高兴点。”清一解下围裙后转过身去，“虽然说你永远是我的男主角，但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没有给任何回答的机会，清一就这么回房间了。 “我本来就没担心……”好像要逃避她的话题一样，喃喃自语着，夏寒看了看手里的铲子。 果然，我的腹黑妹妹不可能会厨艺吧。 虽然叹息中夹杂着失望，但是感觉……就这样也不错。 他的目光忽然抬起，被越来越耀眼的红光所吸引。 “喂，清一！”夏寒连忙去敲门。 “干嘛啦……” “来看日出。” 第六十三章 杨朱无书 杨朱无书。——《小杂感》鲁迅 ◇ “不看。” 虽然是不耐烦的回答，但夏寒还是感觉到内心的温暖，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喂，清一。”他隔着门说。 “嗯？” 觉得自己此刻的笑容有些过，夏寒又冷却了表情。 “我白天出去一会，在家等我。” 出去干什么？没有等清一提问。 夏寒就回到厨房挽起袖子，打鸡蛋，搅拌…… 然后就不知道干什么了，是直接扔进粥里一起吗？然后和牛奶一起倒进去？ 总觉得会制作出来一个史莱姆一样的生物吧，更何况蛋液里混进了蛋壳。 无意之中看向一旁的泡芙，它一脸铁青地注视着夏寒。 可夏寒却很满足地对着窗外露出微笑。 “……那就改炖蛋吧。” 十分钟后，餐桌上是一锅说不出是粥还是饭的发黄的糊状物，一旁是一个小型地狱一般的黄色小山。 刚刚回家的姑妈问了一句，“这么用功啊小寒，周末也在做化学实验？” ◇ 三月二十三日，中午。 愉快的周末来临，对于柴俊来说，一顿懒觉是必须的，下午务必把那个转学生拉过来一起吃鸡，他对老朋友李奇说起这个想法，李奇用力点头表示同意。 为了壮大这个催促队伍，柴俊联系了班长沈渊。 “你说得很对，”电话那头答，“这个夏寒我也很想见一面，不过更想和他过过招。有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但这家伙的表现实在令人震惊。” 这家伙怎么了？过招干什么？班长大人你要干什么？柴俊不解。 “也罢。”沈渊如此总结，“只要想想家族背景，就不会那么羡慕了。” “你在胡说什么啊班长？” 总之这个班长也不太正常一样的，每到放学就不见踪影，白天趴在桌子上睡大觉，恐怕下一任班长也轮不到他了。 “柴俊，你觉得学生生活有吸引力吗？……是你的话或许会吧。” 沈渊随口加了一句。 柴俊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不做学生还做什么？露出诧异的表情，另一方面也有他还在公交车上的原因。 原来是这个意思！ “所以一起来吃鸡嘛，玩点别的也行啊，班长大人也该体验体验我们凡人的生活吧。”柴俊如此调侃。 “好。”沈渊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刚出门的他正准备去夏寒发给他们的地址拜访。 柴俊很爱开玩笑，所以稍微思考一下该不该认真听进去。 穿着便服的三人在公交站汇合后，沈渊指向东边的一处高楼。 “就是那里？” “他家？” “不是他家，是他家附近的一个操场。” “操场你指那么高干什么？” “……那是地标。”沈渊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说，“上次的城西第三医院的搬迁活动你们表现的很好，老实说虽然这周末本来还想带你们清理别的地方，不过这家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目前还不能下定论，就对付他好了。” 对着沈渊的笑容满面，柴俊却一脸困惑，好好的说上次的活动干什么？干嘛要对付他？ 顺便吐槽一下吧，这个钱唐市虽然到处都是建筑废墟但现在已经运转良好。说什么城市重建，对于学生来说就是多管闲事，都是搬砖之类的苦力活不说，又不会加分，也没有奖励金。 至于成立于去年年底，沈渊擅自在学校里组建的【竹节】是一个专门帮助市政重建的社团，一开始报名还是蛮踊跃的，一度达到五六十人，可时间长了只剩下这三个男生忙来忙去，还有两个女生负责给他们加油。 至于社团为什么取这么奇怪的名字，三言两语也很难说清。这个社团在近几个月里给学生们带来不少麻烦，传单上经常是什么拯救世界之类的疯言疯语，而柴俊在其中派上的一点点用场，也就是忙完了组织大家吃鸡。 柴俊回想着当时。 “毕竟那事是你组织的，我不在。”沈渊说。 “什么组织嘛，哪有那么夸张？不就是把东西搬上车嘛。找点事做罢了。” “找点事？”沈渊摇了摇头，“重点在于我对你的看法。” 这句话看上去一定会觉得班长很嚣张，而柴俊习惯了他这种语气，所以也不生气。 对于柴俊来说，沈渊是领导一般的人物，也是个好的学习对象，他身为男生却不高，体型标准偏瘦，远远看过去就是个棍子，却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男生，热衷周围的事物，满不在乎地把“学生生活”放在其次。他的眼睛和嘴角总是带着笑意，随身带着一个谁也不明白干什么用的短杖。 中午十一点。 绿灯亮起，越过马路，校门已在眼前，这所钱唐第三中学也受到一些损伤，远处还有沦为废墟的几栋楼还没来得急清理，似乎是遭到导弹攻击的，除了楼体被洞穿以外，地面也有大小不一的弹坑。 不过学生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过着周末，操场充斥着身穿便服、运动服和校服的学生，社团楼里传出各式器乐声。 来到操场无人的一角，终于找到了目标人物。 树荫下，三个人和一个人对峙着。 “夏寒，解释一下？”沈渊率先说话了。 夏寒笑的很僵地答，“因为骑自行车不方便过去，就约在这里了。” 在此说明，钱唐市和春申市一样虽然有很多公共自行车，但因为道路损坏严重加上土方车很多，所以骑车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那让我们三个人过来，不是更没有效率吗？” “沈同学自然点嘛，（因为某叔叔跟我爸告状说我诱拐少女，）我爸把我钱粮断了，现在只好整点零花钱用，这个场子马上有个比赛，陪一个叫吴玉宸的少爷打球就能拿到一百块，不过要让他赢，你们有兴趣吗？” 夏寒摊开双手，无力地试图辩解。 “太过分了，当我们陪你玩的是吗？” “打球有利于身心健康，还有钱挣为什么不呢？” 沈渊难得笑了，“你太天真了吧，这个吴少爷的老爹可是本地几家夜总会的老板，他你也敢惹？” 惹？不就是打球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远处来了十几个人高马大、穿着西服戴着墨镜拿着棍棒的男子。 这位吴少爷身材很小穿着深蓝色西服，有浓密的长发，如果不是嗓音和装束，更像个千金小姐，全身上下散发出高雅气质。 “这么说，不是来打球的？”夏寒歪着头不解。 “打你个球啊，打架的。”沈渊补充。 打架的？夏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可怎么办，我只会打球啊。” 沈渊取出短杖，给他一个少来这套的表情。夏寒见到短杖只好笑了笑。 时间是十一点半，吴少爷面露不满地朝前走了两步，“怎么，就你们四个？” “就我一个。”夏寒答，“他们是路过的。” “唉，真是头疼，算我一个吧。”沈渊朝前走了一步。 “那好，关于今天的玩法，我重新说明。”吴少爷一脸愉悦地说。 玩法？打架还有玩法？ “今天打棒球。击中一百次就算完成。” “呼……果然还是打球嘛。”夏寒煞有介事地松了口气。不过一百次是什么鬼？ “那么，你们就在这里站好吧。” 第六十四章 报仇心切 下午三点，回到车里的吴少爷脑袋都要冒出蒸汽了。 他一直在心中描绘自己的未来，即周围的人都对自己的畏惧、崇拜、羡慕。在这样的愿景当中，根本不可能有人对自己视而不见。 自己的尊严被玷污了，虽然毫发无伤，但十几个手下各个鼻青脸肿，而且对方只是两个高中生是吧，一直以来的自信，全都像漏了气的娃娃一样坍塌了。 “该死、该死、该死、混帐……！” “少爷……”手下的头目赵兴国还在车窗边低着头。 车内矮小却凶狠的眼神透露着心中的焦躁，憎恨与愤怒越演越烈。 “你们这帮垃圾，怎么连两个学生都打不过！” “抱歉……对方……” 的棒球水平实在太棒了。 “啊啊啊啊！” 还是老样子，接着是赵兴国凑到窗口准备让他敲脑袋，因为这样做会从老爷子手里领更多的报酬。 “先回去吧。”冷淡的声音。 看着手下窝囊的表情，要是平常的话吴少爷根本不当回事，只是老爹这个月就一直没回来，没有人会劝他，不用想也知道，回家之后会有更大的殴打声音。 “少爷，如果您要发脾气……” 这更让他怒火中烧。 “烦不烦啊你们！” “少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打不过的，那两个家伙，真，真的不是人类。” 这句话听了更让人生气。 为什么我会碰上这种事，为什么像我这么优秀、前景看好、未来光明的人…… “老赵，把他们两个调查清楚，住哪里，家里都有谁。” 准备付诸行动了。 ◇ “还痛吗？” “不会了。” 此刻的姑妈家，坐在沙发上的夏寒傻了眼了。 清一取来镜子，只见他的脸上是惨不忍睹的伤口。 “真是的哥哥……好好的非要……” 他的眼皮和脸颊之间有两道血线，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是伤口不深，现在也不痛了，因为姑妈家有绷带，此刻压在绷带上的纤细手指的触感很舒服，夏寒又闭上眼睛任由她摆布。 “是我不好。”夏寒笑了笑，“我不该得罪泡芙。” 那团糊状物真的难以下咽，报仇心切的泡芙一直候在门口，对着刚回家的夏寒就是一爪。 “这样就好了。”随着一句冷静的话，清一的手指离开他的脸。 “哥哥真是不小心，还有白天到底出去干嘛了。” 帮夏寒处理完伤口的少女收敛了微笑，一副责问的表情，他也只能以苦笑应对。 “出去找点事做。” “所以你就跟人打架？”远处坐在沙发上，穿着居家服的女人开口了。 “姑妈，你都知道了？” “真是让我头疼啊你们两个……” “我又没……”清一不满地回头注视雪莉。 “我是说你和沈渊。”雪莉以冷淡的语气开口，并且站了起来，披洒下来的长发随之飘动。 夏寒用一只眼睛看着她，心想着原来姑妈是长发啊。 “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倒也不是，那个吴总因为涉恐，月初就被我们控制住了。今天中午派去几个警队去查封公司了。” “这样啊，”夏寒叹了口气，“看来这小吴公子也真是命苦，那么大的娱乐帝国说没就没了。” 我很好奇他那么多手下回去后看见啥都没了，会对他做什么。 “好了，你爸说善后工作差不多了，回家之前这些天就好好待着，别到处闯祸了，我去补觉了。” “知道了姑妈。” “哎呀。”就在清一站起来的时候，脚下突然一软，夏寒连忙扶住她。 拨开她的刘海，贴上额头。 “发烧了？” “嗯……”清一脸颊泛红地点点头。 “傻瓜，怎么不早说？” 夏寒让她坐回沙发上，接着去电视机下的柜子里，一阵乱找。 因为察觉到妹妹感冒而有些慌乱，大概就是这种心情。 “哥哥，你在干什么？” 就这么为这份慌乱苦恼着，什么都没找到的夏寒自责地摇了摇头。 清一坐起来后，察觉他的脑子是不是坏了，伸出手朝他的额头探去。 又被他拉回房间。 “听话，你躺着。”推开门后，夏寒把她按到床上。 “我，我已经吃过药了。” 清一瑟瑟发抖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又怕发生什么似的挣扎着站起来。 但夏寒的脸色不太对劲，阴沉得令人心慌。 “别动。”夏寒觉得如果不这么做清一会开始逞强，非得逼她躺下来休息才行于是阴沉下脸。 “那个……哥哥……”躲在夏寒的阴影里，心跳急促的清一已经脸红的不行了。 “果然烧的不轻啊，晚餐就交给我吧。” 夏寒这么下了结论，把她的被子裹严实。 只剩下一脸茫然的清一眨巴着眼睛。 夏寒又去了厨房，给电饭锅装了米和水，以生涩的手法点着煤气灶之后，打开冰箱忙碌起来。 一边煮粥，一边回想着今天的事。 和未央不同，清一这家伙虽然没什么用，但不知为何为她出门打工的感觉挺棒的样子，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回到春申市也应该找份兼职工作。 虽然压根就没有去找工作，但夏寒还是这么说服自己了。 可问题是如果这件事被未央发现了，会不会被认为是不务正业？ 就这么盯着锅，暗地里笑了。 不过沈渊那张脸实在是太经典了，一副冷漠的样子，打起来还不是嗨的要命，拿着杖子对着他们就是一顿猛敲，对着四面八方袭来的棒球精准地回击，嘴里说着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手上动作却越来越狠，光想起那副德行就让人笑个不停。 就这么傻笑着，锅里沸腾的水已经洒到地上了。 等等……总觉得哪里不对。 清一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十分钟后，夏寒终于又回房间了。 “哥哥？” 夏寒继续在抽屉里一阵乱找，终于找到了一把大号剪刀。 “你要干什么？”清一本能地护住自己。 “别动。”夏寒阴沉下脸，举着剪刀步步逼近。 “哥哥你别这样，我好怕的！” “你这刘海太长了，给你剪掉一点，别动。” 好好的剪刘海干什么，这家伙怎么这么慌？真不像样。 “好吧……”清一无可奈何地耷拉下身体，颤抖着闭上眼睛。 “哦对了，还有件事。”剪完之后，夏寒就这么出了门。 “哥哥，等等啊……” 咚，是大门关闭的声音。 清一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第六十五章 生无可恋 二十分钟后，夏寒又回到房间，坐在床边，给清一的额头贴上一片冰贴。 “刚刚干嘛了？”清一本能地护住自己。 “我出去菜场买了一只鸡，不过鸡汤可能不会太好喝……吃得下吗？” ◇ 晚上一起吃完外卖后，姑妈又出门了。 客厅又成了兄妹俩的自由空间，晚饭后聚集在这里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是被禁足的两人唯一的娱乐了，当然，由于门口突然多了一名警察守着，两人也不能太放肆。 想起来今天还是周六，真是令人讨厌，就连电视里的娱乐节目也少很多，多半是市政重建的新闻。 连电视都在和我们作对，于是切换到点播频道，但妹妹提出要看恐怖片，而夏寒喜欢搞笑片。 于是一开始，他们分毫不差地选择了《惊声尖笑》。 泡芙也凑在一旁看了起来，相比于兄妹俩很投入地做出各种反应，泡芙倒是一脸疲惫和无聊的状态。 咚咚咚。 过来探望两人的是夏珂，根据她的说法，晚上在这里补习功课是为了蹭一蹭姑妈家的红茶，她虽然是个嘴上表示厌倦了日复一日的学校生活，却又是乐在其中的有为女青年。 总之，她也不太爱回家就是了。 “啊……说起来，你们家的猫还真是淡定呢。” 一片黑暗中，三个人一起看起了恐怖片，可这句话令泡芙有种自己才是幕后boss的洋洋得意之感，于是它跳到了电视机上君临天下一般坐着。 没人理它。 “话说回来，你们俩就算不上学也该补习功课吧。”夏珂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发问。 那你也杵在这一起盯着电视干嘛？ “不是，是老爸快要让我们回去了。”夏寒无奈地叹息道。 大概听说过他家情况的夏珂长叹一声，仿佛在对天祈祷。 “真的？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钱唐，太过分了，就不能干脆转过来吗？” 和你们一起吃灰吗？ “正因为快要回去了，所以才觉得无聊啊。”清一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额头的蓝色退烧贴。因为下午睡了很久而感觉清醒很多了。 而且夏珂有所不知，清一压根就不敢过来这种魔法使密度高的地方。 “看你们没精打采的，怕什么，试试离家出走啊，钱我可以帮你筹，再说你胆子大一点嘛怕你爸干什么？” 不是吧姐，你也这么爱搞事情的吗？ “很遗憾，魔法协会的情报网也不差，所以我们逃不出我爸的魔掌的。” “……嘛，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清一很满足地点头。 “算了吧。”夏寒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我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夏珂不愿就此放弃地坐到一旁。 “真是的，小寒我也说你两句，和我们这一代不一样（不就大我一岁么怎么就你们这一代了？），你们生活在和平里不懂得陪伴的珍贵，这样吧，想去哪里，姐请你们。” “算了，宅着也挺好的，清一还感冒呢，我说姐，你今天和你男朋友去爬山了？” 对夏寒这个坏习惯，夏珂很无奈地歪过脑袋。 “算是吧……然后呢？” “是不是吵架了？” 理由也可想而知。 “你想表达什么？”夏珂一脸不满地看过来。 “不，随便说说。” 没被你看穿那就好。夏珂松了一口气。 “既然男朋友不留你，珂姐为什么不回家？你家不就在西湖旁边吗？肯定很有趣吧。” “我和你正好相反，我家又没有继承人这个说法，而且老爸也发过话，自己找到中意的嫁出去就得了，自己开心就好。” 听到这里，清一无奈地耸耸肩。 “……嘛真无聊，打牌吧。”清一用遥控器关了电视。 比起男朋友，夏珂好像更感激自己的父亲这么散养她，可在清一看来这是女孩子该有的幸福。 于是三人又窝在地毯上打起斗地主。 眼前的景象突然幻化为多个，层层叠叠地分散开又缓缓重合。 夏寒默默忍受着头晕，清一苦笑道，“如果说学习的话，我后面选文科班不就好了嘛，为了让哥哥闭嘴，文科前五名我还是搞的定的。” 啊，头更晕了，“这时候谈什么学习啊。” “我的意思就是不想学习啊哥哥，要不一起找点游戏玩玩吧。” “就是，小寒你没听出来嘛，炸，”夏珂甩下四张j，又甩出一对3，“对了听姑妈说你今天打架了？” “说到这里正好问你啊，那个叫沈渊的到底什么来头？” “哦，他啊，别看他一副特别努力的样子，不过是想引起某个女人的注意罢了，说起来还挺可怜的。” 为了谁啊？算了不关我事，夏寒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我倒不觉得可怜呢。”清一插话说，“就算是单相思也挺幸福的吧。” 什么跟什么啊，这么听着，夏寒头更晕了。 见他一副可怜样，夏珂和清一放下牌，把他扶起来坐回沙发上，又盖上毛毯。 “小寒，你也感冒了？” “……啊，看起来是鸡汤糖放多了的惩罚。” “鸡汤放糖？果然烧的不轻……算了，我扶你进房间，你早点睡吧。” “那个，姐。”清一突然说。 “嗯？” “让我照顾哥哥吧。” 两个女孩低声说着，夏寒已经呼呼大睡了。 一切安顿好之后，准备回家的夏珂犹豫不决地站在房间门口，一片黑暗中只露出一条缝的光。 “……其实路上给你们买了一套xbox，但被门口的警察拦住了。” “……算啦，不是很想玩，谢谢你了。” 夏珂一边为自己的多虑而叹息不已，一边合上了门。 ◇ 三月二十三日，深夜十一点三十分。 此刻的我还像故事开始前那样，没有任何新鲜感。 “哥哥？还行吗？” 不能确定那是什么方向传来的声音，但确实很近，近到令人的耳朵发烫。 这么推断下来，她的身体和气息也很烫。 阴暗的房间里，清一悄悄换上那身青色丝裙，就这样躺在他身旁。 模糊的意识中，只记得鲜血从她的腹部、嘴角里慢慢溢出，染红了裙摆、被子和床褥。 墙上、地上、天花板上，到处都回响着凄凉的声音，悲鸣声和擦不掉的血迹一样慢慢侵彻骨髓。 漆黑的空间染成殷虹，世界已经面目全非，血滴的声响连绵不绝。 宛若一首凄美的终曲。 她在耳边道出了令人怀念的一句话。 “哥哥，我们逃吧。” 第六十六章 协会危机 三月二十四日，春申市宛平路一所洋房内二楼，春申市魔法协会，作为会议室的小书房，晨光下的长桌坐着五个西装革履的男子。 “那我就不重述上次讨论的内容了。” 许多的议题是和其他地方有关，特别是中东地区的几处异常点，西墨西哥海域上空的魔力波动，不过那里也有那里的魔法使处理就是了。 坐在副位的夏公权面不改色地倾听着，看来上次事件的影响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可以让他们回来了。 面容削瘦、头发花白的陈会长推了推眼镜继续说，“下面说说关鸿波的死亡，作为会籍在春申市的高级魔法使，他什么时候去的钱唐？另外委员会钱唐总部的汇报说他是自杀。” 说完，几个人皱起眉头低声交谈，这件事未免太蹊跷了。 “既然陈会长提到了钱唐，”一个面色和善的男子说，“那毕竟是我们的要塞都市，就魔法界意义而言，春申脉也不过是钱唐的大支脉，如果委员会这么说，我们也只能承认了。” 作为魔法使的作战调配机构，cph（人类维持委员会）是上世纪二十年代成立的新组织，和魔法协会这种古老的松散式登记、维护和管理魔法使的职能组织不同，委员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守护全球二十六处核源灵脉。 “恕我不能同意你的观点，俞。”一个三十多岁的西洋男子面露不悦，“委员会，委员会，他们对灵脉开掘得太深，唤醒了不知名的邪恶，那片土地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冤魂。” 关鸿波算是春申市的临时在册魔法使，然而行踪飘忽不定，五年前还只是个程式师，谁也不知道他的实力到底怎么就突然窜上来的，加上多多少少听说他和黑魔法扯不清关系。所以在这件事上，大家对他仅仅是同情。 “这也是去年的事情了汉弗雷先生，”陈会长不紧不慢地转向夏公权，“老夏，至于关的死因，你们夏家有什么情报吗？” “说起来，倒也不是没有。”公权若有所思地皱起眉。 众人前倾些许后，公权说，“根据舍妹的说法，关鸿波在舍妹家楼下的一处公园里刻了很多卢恩……这我实在不解，另外还有通话记录里……我想想……据说打了很多电话给许家的小女儿，是这样吧，许先生。” 许武只好无奈地点头。众人慢慢推理起来。 “然后，根据监控录像显示，他那几天深夜经常出没在舍妹家附近……” 说到这里，夏公权装作很无辜地摊开双手，“这个……想必大家也知道……舍妹至今单身……” 听到这里，众人恍然大悟似的缓缓点头，并很快得出了结论。 “既然钱唐市已经承担了关鸿波的后事，那么我们这里也可以结案了。”陈会长如此总结，大家也就不说什么了。 该是散会的时候了，汉弗雷突然说，“对了，关于半个月前公园里出现的主战坦克，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一听到这个消息，公权不惊不慌地坐定，也没有人回答汉弗雷，然后汉弗雷的声音低沉下来，“虽然已经结案了，但要解释清楚这件事，恐怕和半年前的案子有关吧。” “说说你的猜测？”公权故作好奇地问。 “如果不是空系高级魔法使的话，我倒想起了传说中的魔女之物。” 看着阴沉着脸卖关子的汉弗雷，众人面面相觑，而夏公权和许武面色凝重地对视了一眼。 “那就是穿梭时空的魔女阿斯塔莉雅的手环，”汉弗雷侃侃而谈，“两千年以前，阿斯塔莉雅在小溪边沉睡时手环被精灵偷走了，于是她发誓不惜一切代价找回手环，但近来根据异世界的传闻，这个手环重新出现并且被另一个魔女……” “汉弗雷先生，这些话不妨留到饭桌上说？”公权友善地笑了笑。 “也是，”汉弗雷回答后翻了翻手机，“佘山那里通报了异常，我该去了。” 松了口气之后，陈会长、公权和许武来到一楼的茶室。 如今的魔法协会除了分配春申市的任务和仲裁冲突以外倒也没别的什么事，相比于各自忙碌着的青年魔法使，这里倒更像养老院，但陈会长约他们的意图很明显。 “今天的召集会你们能来很感谢，”陈会长说，“接下来我说的将会让你们了解事态的严重性，不管是否有可能，你们务必协助。” “请讲。”公权答。 “是有关本市魔法协会的危机。” 两人没有回答，而是面色严峻地继续倾听。 “不瞒两位，案子越来越少，协会已经有半年入不敷出了。” 看着两人的神色突然缓和很多，陈会长实在不解，“怎么了你们？” “没什么，会长，财务问题无非是开源节流，要不问几家灵脉家族提高管理费？” “这包含公权你在内。” “对，包含我在内，”公权点了点头，“至于节流，暂且降低案件报酬，资深魔法使的派遣率适当降低，让孩子们多试试。” 也就是说他们花不了多少钱。 “好，趁着这段时间没什么大事，暂且如此吧。” “说服其他家族的事情就交给我。”公权起身。 “那就麻烦你了，对了公权。” 送走许武后，陈会长再次叫住公权。 “陈老？” “如果其他家族说不动怎么办？这件事你有何对策？” 公权走到窗边若有所思，“那议案就上升到外院。” 协会通常设立内院五人、外院十人，上升外院就意味着十五人投票。 但掌控支脉的家族也不是软柿子，经营数十年来，他们和外院会员的交情也不差，投票结果也可想而知。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陈会长面色凝重地试探，“春申的守护空缺已经有三年，是不是考虑开放……” “还希望会长慎重，如果是票选收场倒还好，万一不相上下触发守护者之争，势必引起各方蠢蠢欲动，三年前的事件已经是严重的教训。” “你的见解呢？” “不如先等我的消息，”公权注视老人说，“管理费可以先小幅提高，我再联系麻瓜系统的友人，看看那里有没有办法。” “那就麻烦公权了。” 出了大门后，公权看到许武还在门口等他，便笑了笑，“怎么了，谁又惹你不快了？” “……问题比我们想象的严重。” 听到突然冷却下来的声音，公权也察觉不对地放慢脚步。 许武附耳说了一句。 他们不见了。 第六十七章 私奔准备 隐隐察觉到事态急转直下，书桌前的未央合上书本看着阴沉的天空。 现在是周六的下午。 嗡嗡嗡，快速拿起桌上的手机。 “请说。” “怎么了未央？不开心的样子，我猜猜……” “有任务了？” “啊……烦人呐。” 听着电话那头要说不说的样子，心事重重的未央站起身来。 “抱歉，和那个汉弗雷讨价还价半天，总之这任务没什么油水，就当我没说吧。” “我去。”未央利落地回答。 “……” “就是我去的意思。” 两小时后，在人山人海的佘山乐园里，一片警车、消防车、救护车的包围下，未央出现在事故地点前，一旁的警察安慰着工作人员。 “真是抱歉，完全是我的错。”工作人员很愧疚地低下头。 出示通行证之后，未央走过来问，“什么情况？” “有两个人被困在过山车上了……” 困在过山车上？未央远远地抬起头，只见轨道的悬崖部分吊着过山车，而车里是一男一女。 救援工作迟迟不能展开，因为轨道突然结冰了。 果然，就像是察觉到自己和这件事有关似的，未央叹了口气。 ◇ 二十分钟后，附近的一家快餐店。 “啊啊，怎么解释呢？”清一抓着头发晃起脑袋。 “听说你们不见了？于是就出现在我眼皮底下？”未央一脸不感兴趣地搭话。 “倒也不是，”夏寒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逃不出老爸的监视，所以很识大体地回来了。” “我也逃不出哥哥的魔掌。”清一一脸无辜地嘬着奶茶。 “谁叫你昨晚上说什么哥哥我们逃吧，大概是昨天恐怖片看多了的原因吧，”夏寒又转过来朝未央赔笑，“梦里总觉得清一在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一片血肉模糊的吓死我了。” 结果啥事都没发生，但清一吵着要回家夏寒也没办法，于是第二天一早夏寒就给门口的警卫一个闷拳，兄妹俩坐上了回家的列车，可中途清一要去游乐场玩，于是又跑到这里玩耍了。 结果清一非要体验一把悬在半空中的感觉，夏寒只好趁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冻住过山车让妹妹大呼小叫了很久。 当然，工作人员的叫声更大就是了。 可问题是夏寒的回路流转速度太快，一下子冻住一大片，加上结冰是不可逆的，要等它自然融化，于是两人就傻坐在上面一直等到未央到来。 “是么……”未央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倒很有私奔的感觉呢。” “本来是准备私奔的啦。”清一笑着说。 “瞎说什么，”夏寒白了清一一眼，“未央你别管她，清一说要写私奔的情节所以就这样假装一下，至于来游乐场，是顺便取材的，反正最近她也没更新。” “哪有，有写存稿嘛，而且都是erotic情节哦……” 这个总是神经质的家伙，突然摆出一副娇柔的样子，不禁令人害怕起来。 可气氛突然一冷。 “……算了……”未央叹了口气站起来，“还以为你们真的不见了。” 这才发现她眼角的两滴泪珠。 你怎么了？不过细细想来，这样确实闹得有点过了。 “我错了未央，这就跟你回家。”夏寒一副心中充满罪恶感的表情。 “说什么奇怪的话……如果可以的话，一起玩吧。”又回过头绽开了闪烁光芒的笑容。 这样就好了，没想到未央已经对我这么…… “咦，未央姐手里拿着眼药水做什么？”清一突然一副好奇的表情。 哪有眼药水啊。未央扑哧一声笑了。 “用眼过度了？”夏寒却一脸茫然地问。 “管那么多干嘛？你这妹控！” 总的而言，这一上午的闹剧算是告一段落，在未央的敦促下，夏寒发了道歉短信给父亲。 至于这个下午，这种弥补性质的游玩，当然也不会一帆风顺。 清一突然放慢脚步落在两人后面，然后伤感地轻闭双眼，“本来还准备了好多地方的erotic情节呢，结果计划作废了，只好看着你们两个发狗粮。” “是猫粮吧。”未央头也不回地答，清一怀里的泡芙很配合地瞄了一声。 总之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夏寒做了个奇怪的举动。 “你们俩爱玩不玩，我去找大象了。” 还没等两个女孩回过神，他就消失了。 大象？这里是游乐场啊哪来的大象？两人面面相觑。 原来如此……他一定是把什么东西误认为大象了。 “走吧。”还抱着疑问的清一被未央一拽。 “去哪啊未央姐？” “我也不知道……管他干什么？” “……嘛也是。”清一跟上后，两个女孩并肩去往了鬼屋区排队。 逛完鬼屋之后，一脸无聊的两人又盘算起下一个去处。 “那边……倒很像大象呢。”未央很头疼地指了指远处的青色小山丘，那里是个小型攀岩基地，总之先这么说服自己就对了。 而清一以一副大有内情的脸向她回答，“说起游乐场的话，总要一个一个逛吧？” “……然后呢？” “我在我的故事里，创造了好几个适宜做erotic事情的设施哟。” 清一一脸得意地抬头看着未央。 “然后呢？” “未央姐不觉得现在布下结界是个绝妙的时机嘛！然后把哥哥也拉进来。” 总觉得这个妹妹话里有话的样子，未央不免心跳急促起来。 “设施？”接着她不感兴趣地挑着眉毛，“你是说本来就是为了你们俩的私奔准备的？” 糟糕！察觉被发现的清一慌忙直起身体。 “不全都是啦，比如说这个鬼屋就是留给未央姐和哥哥用的。” 真是谢谢你了啊。 “用？怎么用？” “……这，这不是很明显的嘛？”清一支支吾吾起来。 “是么？也就是说剩下来的都是你的了？” “倒也不是啦……” 我可是很正经发出提议哦，清一这样注视她。 “算了，你不觉得这个话题是找死吗？” “不用在意啦未央姐，erotic也是约会很自然的一部分嘛，就算是按照我原来的计划，我也很开心地准备了后面各种各样的准备，比如在摩天轮上把哥哥绑起来什么的。” 其实这时候还挺可怜他的。 “这样啊。” 真是有魔女的风格呢，还是说真有清一的风格呢。 “不过今天嘛，为了报答未央姐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所以说……”清一这么别过脸去，然后把泡芙紧紧搂住。 “所以什么？”为了确认心中的那份猜想，未央不免呼吸急促起来。 因为是互相的默契，所以……清一的安排是理所当然的么？ 仅仅是为了镇定下来，竟然耗尽了心力。 “如果你非要这样的话……”未央好不容易摆出一副正常的模样回答。 得到回复的清一，露出一副计划通的表情，挑衅般地笑着说，“那就允许未央姐一起啦。”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夏寒抱着两个大象玩偶出现在身后，“对了，你们说一起什么？” 第六十八章 磨牙棒 三月二十四日晚。 “不要漫不经心。师兄，现在开始要做好迎战准备。” 魔术系统不亚于人间，魔法使的敌人终究是魔法使，城内一共九处支脉的悄然涌动都能令脚下感到微微震颤。加上得知有可能提前开启守护者选拔后，未央选择了当下对他们来说最理智的决定。 学校体育馆二楼的走廊。 走廊一片漆黑，并没有窗户和壁灯，完全隔绝光线，也因此而阴冷。唯一的光芒只有地板上的几根蜡烛。 吃完晚饭就被催促着来到这里的夏寒，倒也很淡定地走进了发着粉色光芒的圆阵中央。这个半径两米的圆阵像牢笼一样，边缘向上刺出墙壁一样的发光物把两人困住。 可夏寒似乎有些不满，因为下午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准备出门打工，又被未央预约了晚上的训练。 “说起来，传单发的还挺开心的，”夏寒面带笑容地耸了耸肩，“下次一起吗未央？” “还下次啊。”粉色荧光的照射下，未央继续展露着笑颜，只不过额头上的青筋正在震动着。 “原来你不感兴趣啊，那真是可惜了，”夏寒还不怕死地补充，“今后你的出国生涯也要面临打工的吧，提前适应一下多好。” “好了！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哦等一下，”夏寒晃了晃胳膊然后做起拉伸的动作，“上午的游乐场事件让我耗费了不少能量啊，且不说能用的回路不到你的一半了（本来就不到），现在都觉得凉凉的，可能是感冒的原因吧……” “彭满，丁瞳。”注视着他，未央说出这两个名字。 “够了。”夏寒立刻皱起眉。 “果然三年前的事也和你有关，”未央对这个表情很满意，“不想为学长报仇么？” “要说报仇，也轮不到我。”淡淡的回答。 “如果你指望我哥的话，那还真是白费功夫了。” 夏寒没有回答，两人间陷入一时沉默。 “……算了，不管怎样，虽然这两个家伙和我没什么恩怨，不过你迟早要面对吧，他们擅长魔术投射和道具组合，过去的事不说了，我们好好考虑对策就是。” 很配合似的，夏寒冥思苦想地看着天花板。 我们？“关你什么事？” “……你……” “哦对了未央，清一叫我回家的时候给泡芙买一个磨牙棒，要是没带的话她说会让我痛不欲生……所以回头一定要记得提醒我。” “……夏寒，忘了你的誓言么？如今守护者的机会已经到眼前，为什么不抓住？” 没想到催促这家伙的时刻，会令人如此气愤。 “放心，我倒觉得没那么快。” “这不是你松懈的借口。” “我看出来了，与其是刺激我的斗志，倒不如说你想揍我，大概是这个意思吧。”夏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未央的手臂发出斑点状的粉色光芒，印着她令人颤抖的怒容。 “在条件不充足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妄动……另外棋在局外。”夏寒淡淡地补充。 “没那么简单，上一次你和宗一郎的战斗我也看到了，你有考虑过对手用使魔么？” 虽然守护者之争通常是票选，但以切磋为名的战斗乃至私底下杀戮的事情在以往数不胜数，因为除了这座城市的至高荣誉之外，也有人看中其无上的权力。 危急时刻的生杀权，以及全部灵脉的使用权，都是守护者的特权。 可夏寒一点都不担心地开玩笑，“未央，你别忘了我的能力。” “就那什么拳头？”未央失望地摇了摇头，“师兄，理智点，那个模拟赛都是学生，这次的对手可是好几个成年人，如果对手刻有魔眼、超出协定使用使魔、甚至凭借灵脉和结界来进攻你，你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可夏寒回答。 “先别说话，未央，对了这圆阵叫什么名字。” 未央深吸了一口气，果然是那个意思。 “你既然这么半吊子那没办法了，”未央不动声色耷拉下肩膀，“危险不会等你找上门，不过放心好了，我会为你收尸的。” 慢慢走过来，她的额头青筋暴起，似乎就在发火的边缘了。 “别这么悲观，没有回礼之前，我是不会死的。”他抬手晃了晃脖子上的红线，似乎要把挂在胸前的玉佩取出来，而未央在那一瞬间的眼神软了下来。 “真是……你怎么能这么漫不经心……” 攒了一整天的愤怒就这么被他化解了。 “走吧，请你吃烧烤。” 一副悠然的样子，夏寒就这么走在前面了。 然后撞到光墙又弹了回去。 “晚安，夏寒同学。”擦肩而过后，未央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穿过光墙。 “喂！” “先试试解开我的结界吧，咸鱼。”很满意地回过头来，眯着眼睛笑着。 “好吧，解开就解开。” 根据夏寒学到的知识，无论是小型圆阵还是大型闭锁空间，结界的运转都和回路谐振频率有关。 也就是说，只要身体用对应的频段接上圆阵的纹路，那么就和结界主人的神经中枢相连了，而结果也有两种。 一是获得认可而施展改造，二是意念被她影响甚至控制。 因此所谓解锁也是很危险的动作。而发动结界也和脚下提前布好纹路或者卢恩有关，汲取周围的地表法源，连同自己的法源共同维持这个临时空间，原理大抵如此。 而体育馆的地表法源稀薄的很，未央只好刻出这个不大的圆阵并使用自源维持。 而夏寒还没有学过如何制作结界，他的能力仅仅到达控制和驱使魔力，光是这个他也觉得足够了。 ◇ 两个小时后。 “未央，你进来嘛，把你的手掌给我。”此刻的夏寒坐在地上，双手触碰圆阵的纹路。 “……还要干什么啊你。”一脸无奈的未央不知何时拉来一张钢管椅坐在阵外。 “我还有别的方法……” 就像是密码锁一样，在自己的回路谐振范围内不断调试，脉冲般的魔力不断涌出。 时间过得很漫长，可对夏寒而言却是难得的休闲时光一样的，看不到他脸上不耐烦的表情。 “话说未央你到底做了什么？你的回路不会真的是电路吧，我怎么手现在一点感觉都没了？” “喂……”你怎么不说我是汽油桶？未央在磨牙。 “……对了未央，”夏寒竟然开始了闲聊模式，“我突然想起来我的风系适性是e唉，难道是这个原因？” “……你在第十分钟的时候就解开了啊，我还以为你趴在这研究什么呢……” 请未央吃完烧烤之后，看她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夏寒又开始他的努力了。 “住回来吧。” “……不行就是不行。”感觉自己被当做道具一样的未央抗议起来，“你妹不是在写什么《零丁依存》么，你们怎么不多依存一会啊。” “她那只是寻开心而已，再说她那个废物样子，我一个人伺候不来的嘛。” 你把我当什么？未央这么怒视过来。 抬头望去，春申的夜空就像是一块斑斓的舒俱来水晶，明亮的紫色荧光照射着整个城市。 亮着各色广告牌的楼顶仿佛是点缀在静谧画布上的颜料，恍惚之中却会给行走在夜幕之下的人一种单调的感觉。 与此相比，倒不如说那些越来越嚣张的汽车，会给步行者压迫感。 偶尔经过一两条小巷，孩子的哭声不止，老人已经回屋，刚下班的男女擦肩而过，电瓶车灯穿梭来去，路灯下两只野猫翻着垃圾桶，偶有引擎的轰鸣声呼啸而过。 这么静静地踱着步，不知不觉来到了分别的路灯下。 “其实……”未央有些不自然地看着远处的街道，“打工这种事情对于很多人来说也是迫不得已的吧，如果你非要体验生活的话我也不反对。”垂下的手抚了抚戒指边沿。 “未央，没有比不劳而获更让我心慌的事情了。”夏寒这么注视她。 “也是，可惜资源这种东西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至少我很难说服自己容于现实社会……吧。” 就算是名门的话，家训和事业也是和自身的命运绑定一样的，这和生来做齿轮有什么区别呢？ 所谓金钱的流动，本质和法源流动一个原理，如果仅仅是为了取暖，一个火花就可以，可仍然有那么多人对大魔法使趋之若鹜。 “……啊啊，看来我在讽刺自己呢。”这么摇头苦笑着。 “不至于那么极端，其实清一准备开新书了。” “是吗？”未央突然露出明亮的眼神，“这本又要断更了？” “我倒建议她这么做，可她非要接着写……总之算是剧情变了吧，逃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如果是与世无争的话，也不错……” 夏寒突然撞了一下未央的肩膀，“要不，一起帮她吧。”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夏寒同学，你觉得我的结界是你妹妹的玩具吗？” 未央对夏寒怒目而视。 “但是我很期待这个故事啊，绝对绝对，我突然觉得清一的观点很对。所谓零丁依存非要那么苦大仇深地死全家吗？她要反套路这一点我绝对支持。” “我拒绝，再提这个话题我就和你……和你妹妹绝交。”未央轻轻地哼了一声，这么悄悄别过脸，生气的样子可爱极了。 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停下脚步，未央慌忙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洋馆，呼吸不免急促起来。 “欢迎回家。” “……” “怎么了未央？不开心吗？” “……你忘了买磨牙棒。” 第六十九章 我的世界 周日早上，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夏寒起身，就着窗口透进来的亮光穿好今天专用的衣服，拿起墙角的斧头就轻手轻脚地直奔妹妹的房间了。 拿着斧头，摸黑走在洋馆的走廊里，这幅场景和美式恐怖片无异。夏寒不由感叹，如今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这才不得不相信。 摸黑起来的不是他一个。 “师兄，你也这么早？” 两人趁着妹妹还没睡醒就闯进清一的房间，钻进她的衣柜里。 而进去之后，视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望无际的花海，种着鸢尾、月季、薰衣草，多数是深蓝色和紫色。 到处是鸟鸣，临近四月的芬芳空气引诱了他们，深蓝色的天空带着些暖意。 两人沿着一条小径走开，漫步走进了迷魂阵似的花田，先是往南，然后往东，最后又往北，迷失在一片没有到过的、百米见方的空地上。 可问题是。 “树呢？没树哪来的木头让我砍啊。” 总觉得妹妹该承担起这个空间的管理员职责，夏寒拨了电话。 ◇ 一小时后，夏寒真的在砍树了，咚咚咚地发出声音，树叶不断掉落在他的头顶和肩上，未央则按照他的指示在空地的另一端，沿途走了一个正方形的轮廓，接着伸手触碰地面，随着越来越耀眼的赤红法源的流转和聚焦，轰隆一声之后，一片硝烟下的地面出现了一个三乘三的大坑。 这说明了一个神秘的真理，魔法也可以是生产力。 两人现在是在钱唐市湿地公园西南处的一片花田里，这里叫濛园，乍一听去和清一的责编名字很像，其实是卢文竹借给他们的领地。脚下连着午潮山灵脉，花田的主人昨晚也来了一趟，在这片空地为他们布好结界。 此时泥路已经换成了鹅卵石路，广场一角多了一个喷不出水的喷泉池，不知道是从哪空运过来的，上面还有鸽子屎，至于刚刚那个大坑已经铺上了木板。 因为夏寒抱怨没有制作木板的机器，于是清一又空运来一卡车木板，上面还贴着商家的logo，而且卡车的引擎声还嗡嗡响着，更像是装到一半就被牵引过来了。 不过不用担心这份负罪感，因为卸完木板后，清一又把卡车写没了，至于最后卡车去了哪，谁也不知道。 所以树白砍了。 做完这些已经是中午，发布完这几章的清一提着裙摆带着嫌恶的眼神出现，出了这片花田走出去两公里就是一个小集市。 不过他们没有选择去那里，一身脏兮兮的两人卸下劳动服，去喷泉池那里洗了手，找了块空地铺上帆布，围坐在一起掀开清一带过来的便当盒。 就这样，夏寒给清一说起道理来，按理说应该四处找吃的或者荒野求生，但你这副样子是来干什么的？ “清一，你现在也该理解什么叫自力更生了。”未央在一旁补充。 “好歹给你们带饭了吧，”清一一脸不爽快地说，“再说也没什么要我做的吧，你们两个忙完了照顾我不就行了吗？”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迁就你啊？夏寒叹了口气。因为劳动完毕心情很好的样子也不计较什么了。 “也罢，我自己也不争气，但是就这样沦为你们的帮凶实在太好人了。”未央一边嘬着保温杯里的绿茶一边总结。 哪里是帮凶啊，分明是另一个身份嘛，清一不自觉地露出愉悦的表情。 “其实清一，你也可以把花摘了拿出去卖的吧？这片地也没人打理，就这样也太可惜了。”夏寒站起来望着把他们包裹起来的花海。 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构成了连绵不绝的浪潮，在正午的阳光下掀起一浪又一浪的波动。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未央跟着缓缓点头，露出一副流连其中的眼神。 “嘛……我才不要动，你们两个够了吗，”清一不满地说，“再说现在的物价太高了，这么多花也只能贱卖了吧。” 好像你很懂似的。 “啊，那就发动革命吧！”清一满意地得出结论。 “别别别！”夏寒慌忙拿面包堵住她的嘴。 “这样自满可是不行的，”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离开的状态，未央用矜持的坐姿发起提议，“果然说别的之前，还是先把房子搭起来吧？” 三个人看着远处的坑，未央又问，“话说咸鱼，你到底准备搭什么？” 夏寒这么想着，就看着清一了，要不你再搬个房子过来吧。清一白了他一眼。 “现代房子肯定是不行的，钢筋混凝土什么的太复杂了，搭个木屋好了。” “木屋？我怎么觉得你在挖坟墓？”未央挑着眉毛质问他。 “……”不是说应该有地基什么的嘛…… 咚。 突然间，清一轻轻地敲了一下夏寒的脑袋。 “就是啊哥哥，你在侮辱我们的智商吗？” “我哪懂这些啊。” “……哥哥，你是不是以为盖房子什么的就和我同学他们那样点点鼠标，或者用拳头对着树一顿猛敲，一个方块就掉下来了？” 清一好像什么都可以看透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夏寒。 “我干活去了，你们随意。”不满地拍了拍衣服，夏寒这么站了起来。 果然，清一对世事一无所知的态度而且还对别人横加指责，绝对不是因为她不是人类，而是她的本性。 “算了，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啦……”清一抿着保温杯盖子里的绿茶，望着哥哥的背影说，“简单说来，我从小到大都是在大家的过度照顾下长大的，只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对吧，未央姐。” “也没有那么严重。” “清一也明白不劳动就没饭吃这种说法的，这不是在努力了嘛。” “其实也没人说你……” “那清一也去工作吧。”这么说着，清一一副决然的眼神拉着裙摆站了起来。似乎含着无与伦比的决心。 未央一脸平淡地抬起头望着她。 清一愣了很久，于是她又坐了下来，“没换衣服嘛……” 紧接着，未央就好像清一好好听着似的果断提议了。 “早知道就找更偏远点的地方，倒可以打猎了。” “打猎？未央姐不是吧，这里没有野猪的，而且我又不能搬运生物嘛。” 一下子说到打猎，低下头的未央显得有些不安，“其他的呢？清一想玩什么？” 等等，清一怎么了？ 未央抬起头，发现清一看着直愣愣看着远处的男人出神，不过不知什么时候未央也跟着出起神来。 “说不定是三分钟热度吧，我们都是。”温暖的阳光下，回过神来的未央屈膝坐着捧起一本书。 清一仍然没有移开视线，她看着那个时不时低着头滑动手机，又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的男子。 这么查阅了一通资料后，夏寒发现轻木结构的建筑关键是楼盖，因为误以为要打地基现在就很尴尬，不过没关系，就做一个下沉式的一层作为地窖好了。 所谓楼盖，也就是把宽度十公分左右的木板立起来，然后相距二十公分的距离平行排列开，木板与木板间用x形的剪刀撑固定住，再在上下分别铺上大块木板作为梁板，形成厚实的一层。 好在卸卡车的时候工具螺栓钉子什么的都在，于是他就这么自顾自地忙碌起来。 远处，她们看到的是一个站在坑里只露出上半身时不时蹲下去，又走出坑搬运木板的人影。 “看起来他乐在其中嘛。”清一一脸不爽地说。 “清一，明天是周一对吧……”合上书的未央突然阴沉下脸。 “怎么啦？” “回去的传送门呢？” 第七十章 课余活动 两人默默地度过这个下午，未央则买好了回程票，可问题接踵而至。 清一没有带身份证。 好在清一带了手机，于是她就在手机上完成了下一章的更新，而未央只好又退了票。 傍晚已至，未央走进花田里远远地回望着这对兄妹，这么看上去他们算是随性的人，清一也只是默默地看着哥哥忙碌的背影。 于是担心的事情只剩下未央来做了。 以往魔法使的战斗通常在人烟稀少的深夜下进行，为了不给麻瓜世界留痕迹，通常伴随着独立结界，如果手段足够巧妙可以做到杀人无痕迹甚至完全吞噬对方的灵核。 花海中的少女抬头望着血染的黄昏，暗暗叹了口气，刚刚又在手机里和父亲解释了一通，说是自己一个人上学放学怕遭到袭击，总算得以住在夏家。 清一借过未央的书翻阅起来，而未央回到清一旁边专心地看起师父的笔记，偶尔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 有时候不约而同地往夏寒那里望去。一个下午的时间，地窖已经完成了，夏寒也直接铺上了一楼的地板，这个九平米的正方形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临时厕所被踢开四周木板的荒凉样子，而夏寒一副很有成就感的样子站在中央跳了跳。 然后掉了下去。 只好对症下药，开始了墙体的工作。 墙体木也是实木，但要在交接的部位凿出匹配的凹凸处作为简易的榫结构，接着交错着垒起来，相较于原来做一层楼盖铺在地面上，地窖的墙体木能起到更好的支撑作用。 夜色渐暗，夏寒把四面墙磊到一楼的膝盖高度，蓦地发现没有门，只好拍了拍手跳出来，以后再说了。 未央不经意地抬起头，看着夏寒慢慢走来又移开视线，正好对上清一的目光，清一慌乱地低下头，又一本正经地翻起书页。 “书拿反了。”未央远远地提醒。 “……” “果然你的精力需要劳动来释放啊，夏寒同学。”未央鼓起勇气抬头打招呼。 “回去吧，我累了，下次估计得下周末了，也不知道这一周能不能撑下去。” 总觉得随时会涌来一股泥石流把这房子吞没似的，夏寒回头担忧地望了一眼，又看了角落里的斧头，因为这斧头是他花钱买的，于是又带了回去。 ◇ 次日，三月二十六日周一傍晚。 “寒哥，今天不打球了？”文彦走过来打招呼。 “不了，我要回去盖房子。” “盖房子？你不会傻了吧。” “……那先看你们打吧。”夏寒这么说着站起来，两人并排走向体育馆。 “对了寒哥，我听我爸说，昨天夜里江湾的一处码头有一个魔术师被杀了，现场只找到被咬碎的尸块还有野兽的抓痕，你们可要小心点。” “那个嘛，”夏寒笑了笑，“我猜是事故吧。” 下一瞬间又露出冷静的表情。 也有可能被未央说中，有潜在对手破坏协定，协会也没有出面辟谣说守护者暂时不开放，相比之下，未央受到的威胁比我还大才对。 暗地里觉得城里的事态还没有严重到这种程度吧，守护者最好过几年再开放才对。 没想到一点点传闻就掀起腥风血雨。 虽然不太相信未央身上的诅咒，但如果真的是在今年开始的话，无论如何要拖延到下半年才好。 不过另一种更大的可能就是没有灵脉的独立魔法使，相比于血统和资质天生就受到认可的世家子弟，他们对守护者更加饥渴，更有甚者学习各式禁术游离在黑白边缘，也在暗中干起杀戮的勾当。 “其实你们麻瓜系统可以对我们发一下警告嘛，说实在的，”夏寒低着头苦笑起来，“守护者守护者，每次开放都是为了好的动机，但结果都变了味。” “不想当了吗？” “倒也不是。”他的眼神渐渐冷却，“先告辞了。” “唉寒哥？这案子你怎么问都不问？不是你的风格啊。” “不是，我妹的老师找我。” ◇ 高一教务处。 “上次的问题我就不追究你了，夏清一，早上我又看见你看什么建筑工程学，你几个意思？你不知道这学期努力一把你能进文科加强班的吗？”班主任吴老师这么盯着她。 “不需要。”清一低着头小声说。 “不需要？！” “哦，我说不需要地下室嘛。” “夏清一！”吴老师用凶狠的眼光看着她。 “太凶了，老师……呜，因为清一学工科的原因吗？” “……”虽然知道她这幅可怜样子是装的，可老师对此也没办法。 “我可没有让你转理科的意图啊……” “不过就这样的话，当储藏室也没问题，哦对了老师，以后可以来我家做客，清一就不计较今天了。” “……” 刚进办公室，夏寒就注意到清一的旁边空出了座位。一下子有了觉悟。 “老师，您有什么话冲我说吧。”他选择站在椅子后面。 “都是因为你。” “我？” “这孩子没几个朋友，如果说让她分心的话，我猜就你了。”老师用审视的眼神盯着他。 “哪有什么分心……” 再说她什么时候专心过啊。 “像你这么当哥哥的，会影响到她的学习环境的，好好的搭什么房子？” “……” “……我也不是反对你们的课余活动，既然要搭房子就好好继续下去，但把这闲心带到课堂上总是不对的吧。” “老师说的对。” 你这叛徒！夏寒盯着清一的后脑勺。 把妹妹领走后，很神奇地在教务处楼下又遇到了她。 “夏寒？” 梁紫？ 总觉得要被叫成娘子，梁紫露出很好笑的笑容。 夏寒问，“班长？这是我们今天第五次课外时间撞上了吧，找我有事？” 班长兼声乐部部长的梁紫小姐此时穿着中跟浅口皮鞋，露出光洁的脚背，下身是一袭黑色阔腿裤，上身是洁净的蕾丝领衬衫。头发比未央的要长，刚好落在衬衫下摆。此时换上隐形眼镜的梁紫小姐好似一个优雅的女白领，不过只是活动时弹奏钢琴的打扮。 “……哪有，巧合吧，啊对了今天不打球吗？夏寒？”纤长的手指将柔顺的头发捋到肩后。 当然，夏寒是明白的，此时如果被未央看到他和东方证券行研部梁总家的千金正在亲切交谈，他会落得什么下场。 因为清一已经在背后掐他了。 不过窈窕白皙的班长看上去，才是清一口中所说的那种在班上广受欢迎，个性开朗又爱交际，假日还会叫上朋友一起逛商城的开朗女生。 “啊是啊，我妹妹又闯祸了，认领她回家也是没办法的事啦。” 腰间传来的痛感令人想要哭出来，夏寒的脸色正在由红转紫。 “是嘛……”梁紫凑到清一面前露出一副大姐姐的温暖笑容，“果然是混血唉，远远看去就像是精灵世界蹦出来的一般，我猜你也有这么想吧。” 像是被催眠似的，夏寒后背没那么痛了。 “哪有。”夏寒答。 痛感恢复。 “对了我正好要找你，为了让你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讲的简单一点……” “嗯？” “就是……嗯……”梁紫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啊就是我爸部门这季度分红，分到两张游轮旅游票，五一节五天四夜，三十号（期中）考完当晚就出发……你要是有兴趣的话……” 你不是说简单一点的吗？ 梁紫突然露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因为她看到了清一一脸愉悦的笑，清一也不再用力了。 话题戛然而止，夏寒也露出一丝失落。 一张票还是两张票和我毫无关系，对于连潜在的危机和现实都暧昧不清的我来说，那种福利根本毫无价值。 不过他很快释怀了。 “那就太感谢了，未央这两天正好不开心。” 痛感恢复。 第七十一章 无名火 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死亡，感觉似乎比这夜雾还要淡薄。 等到腿部的酸感慢慢缓解时，未央走到操场边缘，套上外套，然后面红心跳地准备走向小卖部买瓶盐汽水。 天气转暖，今天的外套是f21的肉色罗纹连帽针织衫毛衣，宽松、薄薄而透风的衣物是最合适的了。 即使像这样随性地搭配，实际上也只是寻找过去的习惯罢了。 不过下半身是运动短裤，这更接近夏季的打扮令路人对她白皙的双腿纷纷侧目。 感觉像是被别人窥探一般，未央下意识地低下头咬住了下唇。 在小时候可绝不是这样的，那些回忆暂且放在一边，可就连现在也感觉不到这个走向小卖部的动作有什么意义。总觉得像是被过去和未来联手操纵的错觉。 直到被一个高大的胸膛阻挡。 “抱歉……”低着头略过那个身影。 “未央？”夏寒在她背后追赶她匆匆的步伐。 可未央什么都听不进地继续赶路。 纵然过去和未来不存在也好，我还是按照当下的意志行动，因为不可能会有人阻拦…… 咚。 “未央？你怎么了？”夏寒抢过她的书包。 慌忙抬起头，看到熟悉的面孔后又低垂下去。 “不高兴看到我吗？” “……没什么。”只是不想看到你这副不求上进的样子罢了。 “晚上我准备继续盖房子，一起吗？” 啊啊啊，这人到底怎么了？如果喜欢种田盖房子为什么不放弃…… “听我说，我打算发布退出声明……” “等一下！” 未央抬起头直愣愣地注视他，脑中重新播放了他的那句话。 过去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的这个声音，就这样消失在呼吸的声音中。 “为什么要放弃？！” 一股无名火慢慢窜起来。十七岁的我胸中充满失落，感觉到处都是中伤、谎言、背叛。 “为什么要追究过去呢？未央，过去是回不来的，你和我都是。”夏寒突然脱下了身上的运动外套，搭在她肩上。 不知怎地就那样做了。 又被未央拨开。 “你自己说的，如果哪天有人把记忆还给你，你也不会要对吗？那我的答案也一样。” 夏寒在匆匆离去的背影身后说着。 “我想找你好好谈谈，十分钟后，天台找我。”未央微微侧过脸。 对话结束了。 她到底怎么了？夏寒陷入一阵失落，后背却被一掐。 清一又推了夏寒一把，“傻啊你，叫你十分钟后就十分钟后啊，现在就追上去啊。” “不了，我们回家。” 回家干什么？清一更不解了。 另一头，悄悄回过头去，就那么远远看着兄妹俩回家的未央愣住了。 这是错觉吧？这家伙真的不过来了？ 应该是错觉，因为现在能确认的，就是…… 咦？书包呢？ ◇ 洋馆的餐厅多了一张餐桌，是在窗边的小方桌，刚好够三人使用。 未央一脸无奈地经过前厅，向右看去，确认餐桌旁享用海鲜粥的两个人靠了过去。 虽说两个女仆都不在，餐厅显得有些冷清，大灯也没开因而很暗，不过不知是谁在桌上放了一盏蜡烛灯显得有些温馨。这种明暗的对比也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未央坐在了空出来的靠窗位，穿着青色丝裙的清一坐在一旁。 可未央面前并没有粥。 “班长？”未央注视着对面的梁紫。 梁紫此刻也有不亚于未央的沉稳理智的态度，不过相较于未央的刚毅，她给人的印象正相反。 未央的眼中有一种挑战一切的坚强，但梁紫的眼眸深处则是柔和，让人感觉到想要放下一切的柔感。 可梁紫将视线锁定在未央脸上，很明显地皱起了眉。仔细观察的话甚至可以看到她的脸上有一丝失落。 “结果，我还是回来了。”未央不顾梁紫的存在而自嘲着。 “如果是要找夏寒同学的话，他吃过了。”梁紫不愉快地回答。 “嘛……”清一左看看右看看，突然露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我也没什么话可以说的，你们如果要摊牌的话，我可以站在一旁啦。” 不得已之下，梁紫露出失落的眼神，“本来是准备四张船票的，但既然夏寒说了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你们俩一直都这样。” “是么？”未央一脸不感兴趣地应付着，“什么船票？” 听到这里，清一眼神发亮地直起身体。 “许未央，好歹是我请客，请你尊重一下我好吗？”梁紫端正了坐姿。 可餐桌上的气氛并没有那么强的火药味。 “说吧。” “问题是我男朋友听说夏寒的妹妹是混血儿，所以还是打算邀请她的。”梁紫突然郑重地看向清一。 听到这里，清一傻眼了。 可是，未央孤零零地站起来看着窗外的夜空。 “你们去吧。” “未央同学？” “……没什么，船票嘛，过黄浦江是吗？那个我坐过，没什么意思。” 这么说着，未央上楼了，只剩下清一和梁紫面面相觑。 猜得出那家伙在哪，但未央选择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拖鞋，打开书桌上留下的书包，转身时被一个背影吓了一跳。 “夏寒？！你在这做什么？” 夏寒没有反应，低着头写作业。 无视我吗……于是未央自顾自忙碌起来。 不多时悄悄走到他旁边，“切了橙子，要吃吗？” “不吃。” 好讨厌啊这家伙，“不吃算了。” 不服气地走回去。 “生气了？”夏寒好奇地回头问。 “没事。”未央的背影打开台灯翻开作业本。 跟我斗气，你又不是幼儿园小孩，我可没空跟你玩。 就这么暗暗叫着劲，突然发现一壶红茶放在她桌上。 “……那啥船票你去玩呗，对了码头被咬碎的尸体，听说了吗？”准备认输的未央一边写着一边开启话题。 “听说了，所以这次我们还是别掺和了。” “退出归退出，但是训练要继续，我报了华东区的青年组双人联赛。” 不是吧，连招呼都不打就被你这么决定了？ 因为是暑期开赛，所以未央对此很有自信。 “好吧，队伍名字定了？” “就叫……泡芙吧，纪念我们那一次的合作。” “哦。”随你叫什么啦。 未央满意地转过头去，发现夏寒就在旁边吃着橙子。 “你不是说不吃吗？！”未央一脸恼怒地注视过去，却发现夏寒吃到一半被她吓到了，一片橙子挂在他嘴上，像极了婴儿奶嘴。 噗嗤一下笑出来，又对他接下来的视线感到好奇。 夏寒不经意地被未央的双腿吸引住，因为仔细看去皮肤细腻紧致而富有光泽，所以低着头正出神。 未央积攒很久的愤怒慢慢烧到头顶。 很配合地，夏寒咕噜一下吞咽了口水立刻翻出手机， “……对了未央，文彦找我有事，失陪啦。” 第七十二章 师妹老师 三月二十六日晚，江湾码头。 “检查归检查，搜身干嘛？”被两个警察搜身后，夏寒一脸不满地穿过隔离带。 “因为和你们守护者的传闻太巧合，现在麻瓜系统也提高戒备了。”文彦引着他来到现场。 准确的说是码头的一角的空地，地面只剩下一片凌乱的血迹和轮廓线。被撕碎的血衣和当时的照片由文彦递过来。 “死者叫蒋羽桓，独立魔术师三段，现场明天早上就打扫掉，这些交给你了。” 夏寒扫视了一眼，发现附近空无一物，最近的地方是一个集装箱，里面有简陋的行军床、被褥等物。装日用品的塑胶桶放在一角，集装箱里一股单身汉的馊臭味，床对面的桌上放着瓶瓶罐罐和魔术有关的资料，床脚耷拉着几件衣服。 “用药剂强化使魔这种事本来就危险，果然反噬主人，酿成如此悲剧。”夏寒把目光落在集装箱一旁的笼子后，第一时间得出结论，“不过，被市民发现暴走的野兽还是不妙。” 根据地上带着血迹的爪印和隐约中的气息判断，野兽继续向北逃去。 尽管有借口解除守护者候选人的恐慌，但最好还是不要泄露机密，因为这个蒋羽桓恰好是宗一郎账本上的客户。 麻烦接踵而至啊……夏寒按了按眉头。 ◇ 两小时后，一身血迹的高梨和夏寒回到高梨的住处。 “多亏了你师姐。” “因为之前一直在帮忙做宗一郎的善后工作，所以这个孩子的住处我有情报，你找我也算找对了。”高梨笑了笑，把夏寒推进浴室。 而狂乱的狐狸依据记忆逃回住处却咬死了自己的父母，在高梨和夏寒找到它时，家里已经一片血腥味，一片漆黑中只剩下站在两具尸体上呼哧呼哧喘着气、眼冒青光的野兽。 经过一番战斗终于制服它，最后时刻，高梨捧着狐狸的脑袋咏唱了几首圣歌，灵魂终于得以安息。 回到高梨家的浴室这里，疲惫不堪的夏寒叹了口气，高梨从外面合上门。 听着里面传来的淋浴声，有些不自在的高梨走回房间，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快要被染红，而在刚刚的战斗中，夏寒的肩上和胸口受到多处抓伤。实在是太狼狈了。 本来打算今晚读经，又觉得一番大战后不能冷落客人，看着角落里熟睡的比熊犬，旋即下定决心。 夜里下了点小雨，倒也不造成障碍。 三月二十七日清晨。 从客卧里起来的夏寒刚打开房门，看到桌上的煎鸡蛋和牛奶，通过敞开的主卧看去，师姐已经不见踪影。 因为师姐昨夜的治疗，肩伤已经痊愈，衣服也被她连夜洗净烘干。 吃完早饭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向地铁站走去。 一天都没有和未央搭话，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不过放学出了校门，发生了意外的事情。 被叫了一声后，夏寒才发现身后的女孩。 “听师姐说了，看来问题确实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未央用道歉的态度微微低下头。 “场面太血腥，昨晚也没力气一个人回来，所以留在她那了。” 希望你能理解。夏寒这么看着她。 “知道了。” 未央的冷淡让他失望地垮下了肩膀。 “啊啊，慢慢暖起来了，明天大概可以穿单衣了吧，所以晚上我想给你的衣柜做整体清理，你就忙你的房子吧。”未央用挖苦的语气说着，然后径自向前走去。 不过夏寒露出一丝不悦，房子不过是其次，令人生气的是没人给他帮忙，总之和没人和清一讨论剧情有类似的怨恨就是了。 “不是吧，这些事都是月季做的，干脆你趁热打铁，陪我训练吧。” “……看样子你也同意我的决定了？”未央满意地转过来。 “倒也不是，”夏寒苦笑了一下，“我觉得我还是逃不出你的魔掌。” “别为你的偷懒找借口，”未央别过脸说，“只要我在这一天，就有敦促你学习和训练的义务。” “知道了知道了……” 回到未央的房间后，夏寒觉得很无聊地走到自己的课桌，“那未央老师，给我安排课程了吗？” “别把我说老了，叫师妹老师。” 什么跟什么啊。 “师妹老师……” “这才像话。”未央满足地勾起嘴角。 因为一放学，清一就坐上车被母亲拉出去参加朋友家的婚宴，两人就这样心不在焉地写起作业。 两小时后，未央一边检查夏寒的作业一边搭话。 “其实你的（回路）流转速度很快就是了，这点我没什么意见，不过（表源谐振）同步率太低，上次的测试只有多少来着？” “25%。” 相当于d，未央的有75%相当于a，谐振同步率是指回路频率与地表法源的共鸣峰值，是体外法术能力的重要参考指标。 顺带一提，往世界的回路系统分为天然回路和人工回路，天然回路中主回路二十条而支回路无数，但形状像经络和血管一样蜿蜒而错综复杂。至于人工回路则是后天通过手术等手段嵌入，形状更加规整。 至于未央和夏寒都使用天然回路，其中未央贯通了十三根主回，而夏寒贯通了五根。 “这就很令人担忧了啊……”未央抬起头瞥了夏寒一眼，又低下头小小地叹了口气。 “知道了，昨晚师姐也说过我了，不过每次到达峰值肩背腰就很痒，那种感觉你懂吧，一直上不去，你叫我怎么办？” 未央走到墙角握住新买的烧水壶手柄，等待水沸腾了二十秒之后往茶瓶里倒水。 “说到底……”在茶瓶发出越来越高昂的声音的同时说，“你的弱点就是远程防御力吧，同步率必须练上去，至于（回路）韧性嘛……毕竟你是运动型体质还说得过去，宽度方面我有几道程式给你训练好了。” “不是吧，马上夏天了哎。”夏寒本能地按了按发疼的眉头。（宽度训练会令身体发烫，很烫很烫。） “你自己不是会结冰的吗？重构一下环境好了。”真是。 “……我感冒还没好。” “啊啊啊，要我说多少遍，真正的战斗来临时可不会管你感冒还是傻帽……好了，这些都错了，”未央把作业本还给夏寒，“改完以后，你来濛园找我吧。我正愁你那坑没什么用，我待会把你不好看的衣服都扔地板上，你抱过来全放里面烧掉。” “……我好歹搭到一半的房子。” “是啊，我也真是多管闲事，那就勉强调一下钢琴吧，工具箱在哪。”未央正思考着如何度过这个讨人厌的夜晚。现在还是八点半，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多聊一句都会觉得烦恼。 倒也不是对他这幅样子无可奈何，更像是在她的字典里，事情就应该有条有理才对。 “昨晚梁紫弹过，倒也不用调，你直接弹一曲好了。” “是么。”淡淡的回答。 看着纤细的手指翻开118d的亮黑琴盖，觉得即将享受到优雅的钢琴声（又或者相反），夏寒终于感觉到为什么未央有一种“洋馆女主人”的气息了。 咚咚咚。 一起抬头望去，发现父亲出现在门口。 第七十三章 守护之心 随父亲下楼的路上，顺带一提洋馆二楼的房间分布，东侧都给孩子们使用，而西侧则留给长辈，至于月季和松萝则住在一楼，空出来的房间，东边交给夏寒支配，西边他无权踏步，二楼的浴室也是大人专用，这算是父子心照不宣的约定了。 到了客厅发现清一缩着肩膀坐定，父亲隔着桌子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夏寒很识大体地坐在清一旁边，两人用犯了错误的姿势并排坐着。 这种训话时间很少有，加上公权在家里也是个话很少的人，母亲何秋零也被他支开去了楼上。 客厅里亮着顶灯，一时间沉默浸满了屋内，只听到落地钟的咯哒咯哒声。 乍一看去，总觉得是发火的边缘了。 “爸，我猜那什么财务危机被你解决了？”夏寒主动抬起头搭话。 公权阴沉下脸递过来一个少管闲事的表情，不过他在想什么夏寒也猜得出来。至于清一则一反常态地垂头丧气的样子。 不过看到桌子上的东西马上就明白状况了，放在桌子上的两个东西，才是主要话题。 一把沾着泥土和木屑的斧头，另一个是一叠打印纸。 夏寒识趣地拿过来翻了翻，一下子傻眼了。 里面是《零丁依存》的**内容，大量少儿不宜的描写令他面红耳赤地吞咽下口水。 “……这个这个……” 夏寒低着头不停地跳着眼皮，在这一小段时间里，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 这妹妹是笨蛋吗？！！！怎么会这么蠢？！ 为什么会被发现？！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这种情节不要写了吗？ 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竟然犯了这种低级错误，为什么你其他时候那么聪明，只有关键时候就会掉链子呢？！再这么道德败坏也该有个限度的啊！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 “既然看出来了，就解释解释吧……”公权轻描淡写地注视夏寒。 解释什么？我可没什么好解释的。下意识捂住膝盖的夏寒一言不发地环视门口和窗户，盘算着一百种逃跑方式。 “夏寒，”公权面色凝重地注视他，“为什么要用你妹妹的电脑？” 没想到老爸得出这种结论，夏寒吁了一口气，爽快地答，“我没用啊。” 听到这里，清一突然露出了你这叛徒的惊讶表情。 可公权仍把目光落在夏寒身上。 依照当下的情况，总有一个人要为这段文字负责就是了。 可问题是，我和清一的秘密到底怎么被老爸发现的？夏寒也很快推断出了答案。大概是月季或者松萝先发现了斧头接着汇报给公权，接着公权瞥见了桌面文档如此这般。 所以最后的结论是，真怪我把斧头带回来。 不过爸，你犯不着去一趟打印店吧。 “……嗯，怎么说呢……”清一抓着头发困扰起来。 可猛烈的炮火还是砸在哥哥头上。 “夏寒，你把责任推卸给清一之后，好像很淡定啊。” “没，没有……” 我该怎么回答呢，如果要保全自己，这时候装傻就对了。 不过因为迟迟无法回应，夏寒陷入沉默。 可公权又拿起手机，旁若无人地打了两通电话。 打完电话后转过头来， “好了，没事了，你们上去吧。” 兄妹俩面面相觑，松了一口气的夏寒主动站起来说，“爸我以后不写了。” “写？”公权故作好奇地问，“写什么？” 总之难堪的时刻又来了，真倒霉碰上我爸。 又是一阵沉默。 这时候穿着睡衣的母亲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门口，“好了老公，天晚了早点睡。”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公权自讨没趣地站起来，一句话也没说地离开了。 “妈呀吓死我了。”客厅里只剩下两人后，清一不住地拍着胸脯。 “你呀你，好好的写这些东西干什么？” “你还说我？！我这么为你披肝沥胆容易么我。”清一把文稿捧在怀里，然后扔到壁炉里掀起一阵灰。 壁炉早就不用了。 “别乱丢，我给你处理掉吧。”夏寒又走过去捡起来。 “是嘛，哥哥怎么个处理法？”清一一脸坏笑地跟上去。 哟你很懂嘛。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老爸一走你就这副德行。 似乎未央也知道什么了一样，回到未央的房门前竟然发现门被锁了，而里面传来连绵不断的钢琴声，曲子是肖邦的《升c小调幻想即兴曲》的前半部分，偶尔会卡壳然后回退一两个段落重弹。 夏寒在门后竖起耳朵，因为这段音乐慢慢平复下呼吸。 兄妹俩站在走廊上远远对视着。 不过不知为何，清一竟然眯起眼睛盯着夏寒许久，然后鼓起勇气走了过来。 “哥哥，枉我为你们写了那么多，结果你根本没想推倒未央姐吧。”清一大声说，故意让门后的未央听到。 琴声戛然而止。 意识到自己陷入绝望处境的夏寒停止了呼吸。 “我想你仅仅是因为缺女朋友才邀请未央姐的，但你现在这样算什么，把她当房客是吗？还是你明知如此，却还是没良心地这么晾着她？”清一继续戳着夏寒的胸口补刀。 什么跟什么啊，凭什么说这样就是没良心了？ 对于清一的步步逼问，夏寒啪的一下把文稿甩到地板上，转而用透彻乃至愤怒的眼神直视焦躁的清一，那目光表明他的安排完全是正确的。 仅仅是因为这目光，清一忍住急促的呼吸退了半步。 “清一，我有很多次想说了。” “你，你说。”清一听到他冷静的声音后，故作勇气地直起身体。 “我从来没有把未央当房客，也不是收留她这样子。” 清一悄悄瞥了一眼门上的猫眼，又不服气地挺着胸追问，“是么，那你证明给我看啊。” 可夏寒的回答令人吃惊。 “果然你只是想看好戏是吧，这么想吗？”用一副平淡的语气说着，夏寒抬手准备敲门。 在猫眼里看到这一幕的未央吓得后退好几步。 “等等等等……我开玩笑的。”清一突然伸出双手拦住。 “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搞的鬼？” “本来是打印出来准备送给你的嘛，谁知道被老爸撞见了……呐哥哥，我的一番好意你可要……” “回去好好反省！”夏寒少有地甩开清一的手。 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片漆黑，心绪烦乱的夏寒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房间比以前整洁很多，书本和物件也被收拾得简洁有序。 因为隔壁的琴声再也没有响起，夏寒又站到窗边眺望夜色。 空气烦闷无比，下意识地推开窗，足球场今晚没有活动，上空漆黑一片，似乎令他看到和童年别无二致的天空。 他怅然若失地探出窗外，蓦地发觉隔壁的窗口站着仰望同一片夜空的少女。未央察觉到夏寒的目光后，不自在地拉上窗帘，接着熄了灯。 夏寒转过头对夜空吐出一口白气，脑中只盘旋着父亲故意让他听见谈话的内容，其实习惯这种作风的夏寒明白父亲只想传达一个意思，那就是守护者危机已经平安度过。 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温暖，也伴随着一丝恐惧。 缺失的记忆似乎在告诉他过去犯过无数错误，而这种错误是否会继续下去夏寒不再想去深究。 他看着夜空，守护之心在重燃。 又在下一秒被熄灭。 “啊哥哥，刚刚就那么撇开我走了是吧……” 听到耳边令人颤抖的声音时，夏寒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椅子上。 第七十四章 进退两难 未央刚刚换上睡衣，钻进被子关上台灯，却仍保持着不合常理的清醒，便对着门口侧躺着。 少有的懈怠感正在慢慢袭来，起码刚刚在猫眼里见证的那一刻令她的心绪和身体都躁动起来。 不需要多想些什么，就在这里入睡，第二天早上再清醒地思考未来是对的。但意识的边缘还在跳动，渴求身体漫无目的地活动。 还是睡不着。她放弃似的叹了口气打开台灯钻出被子，红茶杯里还剩一半冷水，对着墙角的水桶倒掉后续满热水，坐到夏寒的座位上，盯着摊开的作业本，一点一点地喝着。 脑子里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却难以描述，像一团无法捉摸的雾气不断变换着。 又端着茶杯走到墙边背靠着，似乎那样做就能感觉到墙后面他的气息。 然后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 噗滋噗滋，像是滑腻的物体摩擦的声音。 怀着一丝好奇听了下去，又走到窗边微微开一条缝，从窗帘的缝隙中眺望着远处的足球场。 窗外传来的声音更大了。 噗滋噗滋，噗滋噗滋，还有男人很痛苦的闷哼。 难道他在做奇怪的事情？脸颊泛红之余，得出这个结论的未央却很想听下去地站住不动。 非常安静的夜晚，风已消停，一丝云也不见，月亮透过树梢漂浮着。 脑中不禁浮想起这家伙平常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浮想起《黄金时代》里草房在风里摇晃，《小团圆》眼睛里轻蔑的神气，《北回归线》里的和音急速弹奏，但更多的是《飘》。 有生以来头一次遇到了一个比她更强有力的人，这种轻微的躁动大抵如此。 未央站在那里，又回头瞥着夏寒的书包，那个浅灰色的电脑包一样的方块状物体。背带上的卡片印着夏寒两个字，卡片有些发黄和弯曲，因为湿气而有些印迹，似乎见证着他成长的岁月。 可未央突然皱起眉。 因为窗外隐隐传来清一戏谑的笑声。 隔壁的确是夏寒的房间，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或许明天就能问清楚了吧，不管怎样这都是个令人放心的男人，明天事实就会证明了，不管怎样都应该选择相信他才对。 但另一种可能性让她的呼吸困难起来，或许事情完全相反。 虽然不知道他们兄妹到底在做什么，但从以前他们就制定巧妙的策略来套路我……毫无疑问他们在偷偷策划对我不好的事。 尤其是清一，执着地暗示和催眠式的话语，就是在催促我过去敲门。 千万不要上当，未央这样说服自己，更何况夏寒是个值得信赖的男人。把心中的疑虑排解掉吧，对我们的这段缘分来说，时间也是必要的存在，是不得不直面和依据的重要因子。 她又摇了摇头。 可是如果他因为某些说不清楚的理由，导致他处于某种被动的状态，果真如此的话，我该怎么做才好呢？如果那样的话，他应该会果断大喊才对。 不，不对，他不会这么做，互相抱有个人好感之类的东西，那是实实在在的，即便他落入那样的境地也不会令我察觉他的那份难堪。 噗滋噗滋，噗滋噗滋。 就这样犹豫着，未央不安起来，去隔壁调查这件事，排在信任他的前面还是后面呢？无法得出答案。 他刚刚在门前坦白的事，难道说是错觉吗？更何况迄今为止，我们的问题更多是他在迁就我不是吗？这么暗暗自责着。 但是现在一切也回不去了，不管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无论他们是在策划什么还是真的有某种令人心慌的事情发生，我那样过去都是自杀行为。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给我保持事不关己的态度了。 或许在这份苦恼化为灾难之前，把问题挑明才是最优选择。 到底怎么办才好？ 噗滋噗滋，噗滋噗滋。 未央越是试图考虑这个问题，忧虑的绳索越是将她紧紧缚住。 还是不要再想了，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不要担忧，外面的声音只会扰乱我的修行之心，无论冬夏，无论生死都和我无关。 未央关上窗，喝掉最后一口红茶在床头坐好，在灯下再一次阅读《嘉莉妹妹》，她小时候就读过一遍，并不是那么长的故事，一些细节也记忆犹新。但仍想更为仔细的重读一遍。反正这样也睡不着。 在那浮华和贫苦交替的梦境里，她曾一再深深拷问自己，作为大部分魔法使的价值取向，通往大魔法使的修行之路是否和无休止的物欲如出一辙？盛名之后，只落得无尽的孤独和痛苦？ 当然，翻了几页之后，她又合上书按了按眉头，因为心中的某种躁动仍然排解不掉。 噗滋噗滋，隔壁的声音伴随着清一魅惑一般的笑声越来越响。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恼怒地……又打开书，将意识集中在的字里行间。 墙壁上的钟指向十二点时，未央已经翻完了五十页，然而刚刚到底看了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合上书，努力将内心的强烈感受转化为一句话。 【我绝不是偶然才被卷进这里的】 迄今为止，只要我还停留在这份迟疑的状态，隔壁的声音就不会消失，我一定是被卷入了这个奇怪的魔女诅咒里。 什么推倒不推倒，什么晾不晾，什么好戏不好戏。 一定是我被她的脑电波卷入了导致我的未来偏离了本来的线路，来到这个奇怪的世界线。 祖父送我走之前曾如此说明，【天平】其实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因此我又被卷进某种进退两难的处境里，成为被动的存在。 但是又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因为被谁卷入，而是我自己选择了这里。 她又如此说服自己似的郑重地点了点头。 总之，未央的思绪不可避免的陷入了不断反复的自我辩论中。 结论是。 你们到底烦不烦啊！ “hatthehell''s……” 她气冲冲地跳起来，走到隔壁猛地推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她呆呆地伫立在门口。 夏寒被反绑在椅子上，嘴被清一的袜子堵住，一脸痛苦地用眼神求助未央。 而挨着未央房间的那面墙上，用胶带贴着一个蓝牙音箱。 未央无奈地关掉音箱后，突然对着无辜摇着头的夏寒怔住。 心跳越来越快，在胸中缠绵了三个小时的躁动，催促她做出一个举动。 第七十五章 即视现象 《零丁依存》第七十五章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决定继续杀人。 出了濛园再向西北就是一个小镇。这算不上什么繁华的地方，离市中心约五公里，如果十几年前还是一望无际的农田，不过现在成了令人厌烦的人口聚集地。 小镇中央是一个三角广场，广场东南边是一个小山状的公园，西边是一所中学和一所职高，北边是派出所。过了派出所就是一片住宅区，虽然都是二十年前的老房子，却出奇的安宁，道路也宽敞舒适，这里居住的大多是本地居民。 在住宅区往北的一片小湖边是一个别墅区，路边停着的都是各色豪车，住着很多大户人家，一路之隔能让人感受到明显的贫富差距。尽管这里聚集的大多是中产阶级家庭。 这就是我准备大开杀戒的地方。 不过不是今天。 ◇ 四天后，三月三十日，星期五傍晚。 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夏寒刚刚抬起头就发现未央的座位空了。 准确的说，他这四天都没有机会和未央说上话，无论是上学放学她总是一言不发，到了洋馆之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正打算往体育馆走去的时候，特地经过一趟妹妹的班级，发现那里正在进行大扫除。 正在擦窗户的夏清一用力伸直双腿，用抹布擦拭窗户的上层部分。 面对玻璃的脸并非这段时间看出来的无聊模样，而是和孩子一样纯真地睁着大眼睛，很努力地在擦窗户，柔软的短发恰好遮住了耳朵。更是很奇怪地换上了运动短裤。 有那么一瞬间，被她的背影出了神。 真是的，我在干嘛啊，低喃着匆忙离开。 总的来说清一是个美少女，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少女这种生物总有过期的时候夏寒是很明确的，与其说他出神的是妹妹的外表，倒不如说是背后灵魂的转变，到底发生了什么令她这么开朗呢？ 加上四天前的罪恶都是她造成的，怎么可能想她的事情呢，陷入了轻微的自我厌恶，夏寒无精打采地走着。 去往体育馆的更衣室后，走到操场，在跑道上停下了脚步。 然后直盯着起跑的直线段看，空无一人。 未央到底去哪了呢？一个人喃喃低语者，又回到了教务大楼。 “文学部嘛，去看看吧。反正就是去看看而已。” 依照指示牌去往三楼的最西侧，慢慢地开了门就在那一瞬间，心口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 一个长发女生坐在窗边翻着书页。 “可以坐吗？”夏寒站到一旁。 “嗯。”少女没有抬头，毫不关心地回答着。 这么总结下来，每当她陷入某种封闭状态时，就会回到这里，大概如此吧。 端坐在窗边，捧着一本精装本读着。回到了那种没有忧愁也没有欢喜的表情。 “晚上一起写作业吗？”夏寒这么搭话。 未央用冰冷的神色一行行浏览着书页。 “已经写完了。”未央这么说完站起来勾起书包，又走到门口挥了挥手，但是挥手的动作看起来没有精神。 夕阳下的夏寒陷入了短暂的失落。 可未央像是等待他说什么似的站住不动。 “那个……”她缓缓开口，“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好。” 总的来说，那次在他仍然被绑住的情况下，因为发泄心中的躁动，于是未央的动作幅度未免太大了。 结果是夏寒的胸口遭到沉闷的一拳，然后就那样被绑着晾在房间里。 接着是从衣柜里跳出来的清一为他解绑。本来期待的好戏没看成，又被夏寒痛骂了一顿，倒是令她也陷入某种郁闷的心情里。 这段回忆已经过去了，夏寒接受未央的道歉似的点点头，“不继续看书吗？” “不了，跑步去，你先回吧。” 和未央分开后的几分钟，走在回家的路上，强忍着心中渐渐溢出的疼痛。 扑通扑通。 精神开始亢奋，五感变得敏锐。 准确的说是三天前妹妹送来一杯牛奶，就那么喝下去之后就慢慢产生这种感觉。 听力、视力强到超乎寻常。附近房屋内的低声谈话乃至一公里外的犬吠都听得见，渐渐昏暗的马路上，出租车后座乘客的面部表情也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现象一天比一天严重，视界慢慢变红，一股热意窜过全身。 或许去人少的地方继续盖房子会缓解一下吧，回到家之后果断钻进了妹妹的衣柜。 刚刚到达濛园的一瞬间，眼前弥漫的一团不明空气飘了过来。 身体燥热无比，不住打颤。跑去喷泉池朝下看去，只看到一个眼球布满血丝、眼神恶狠狠的男人。 和镜中的自己四目对望，已感到十足的恐惧。 “夏清一！” 清一来到濛园的时候，只见夏寒坐在喷泉池旁，啪的一声放下手机。 “你都瞎写了什么！” “我错了！饶了我吧哥哥！” 意识到不妙的清一拔腿就往回跑，全力冲刺。 穿过深沉的暮色，在一片花海中只顾着逃跑，经过弯弯绕绕的小径不住地奔跑。 要命的是，夏寒的眼球真的布满血丝，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似乎随时会追上她然后把她撕碎。 可不知为何，清一呼吸很顺畅甚至很兴奋地继续跑，也恰到好处地让夏寒的距离有如无形的尺一样被她控制在身后三四米的距离。 因为事先准备好的运动服，她就这样面红心跳地被夏寒追着跑了足足半小时，又回到了中央的开阔地。 暂且放慢脚步，改为步行，夏寒竟然也神奇地放慢速度。 清一很满足地坐在喷泉池旁，远远地打量着远处野兽一般喘着粗气的男人，一股奇妙的冲动抓住她。 一片花海沙沙地发出声音，风吹拂着她的短发，这是最令人期待的一刻。 再怎么样哥哥都不会逃出我的手掌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她缓缓走到神志被赤红的邪念吞噬的男人身旁，忍着急促的呼吸仰望他。 “哥哥，你以为自己逃得了吗？无论是家里还是这里都已经是我的领地了，就这样成为我的所有物吧。” 野兽好像还在碎碎念些什么，似乎在挣脱她的控制。 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夏寒却不禁想起某一时刻的过去，又或者是未来，又或者是另一个世界线，总之是被冠以即视现象的错乱视觉罢了。 在那个梦境里，我就是在喷泉池边把清一…… 就和那次一样，看着面前呼吸越来越急促的女孩，夏寒伸手抓住…… “你们俩要干什么？！” 一个飞踢出现的未央，令夏寒的胸口再次遭到一击。 扑通。 倒地捂着心口叫疼的同时，心智也在一瞬间恢复正常。 “刚刚……发生了什么？”恍惚着辨认眼前的两个女孩。 “嘛……看来恶魔附身奶的时效过了嘛……”清一一脸满足地笑了笑。 又被未央猛地敲了一下后脑。 可夏寒的表现令两人一惊。 他站起来拍了拍灰尘，一言不发地走回坑边继续垒木墙。 两个女孩对视了一眼，同时面露愧色。 不过未央很快恢复了镇静，走到夏寒身后。 “我猜有任务了？”夏寒自顾自地低头忙碌着。 “浦东一个派对别墅发生事故。” 第七十六章 小伎俩 “不去。”头也不回地答。 “咦哥哥，不是你的风格啊。”清一在后面跟着问。 这家伙怎么了？为什么一心顾着盖房子？ “废话，我原则上只管归虹区，偶尔管管师父交代的地方，其他地区有其他地区的魔法使负责好么。” “说起来，也是。”未央这么叹了口气，“那我回去拒绝凝然姐了。” 夏寒没有回答，似乎两人仍在保留某种疏离感。 “半小时后回来吃饭。”未央回头提醒了一句。 ◇ “我出门了。” 吃完晚饭，清一强忍着呵欠走出家门。 哥哥吃完后盖他的房子去了，未央姐去了房间，清一则约了一个同学晚上去电玩城，忍受着无聊的周五晚上，啊……感觉好没劲。 渐渐受不了三个人互相冷战的日子。一个人晚上的时候就是无聊，连宅家码字的动力也没有了。 走在路上，迎面的远光灯让眼睛感到刺痛。 如果说到濛园的话，清一总觉得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但是又懒得填，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也因为自己不愿意填，才会有某人默默无闻地替她去劳动，承认这点滴的幸福感吧。 不过清一是不会被这么点诚意打动的。就让那家伙忙去吧。 既没有沉迷电脑游戏，也不爱呼朋唤友打发时间，但更不愿意去帮忙，明明动动笔头就能搞定的事情……我到底是怎么了？ 相反的，现在离开洋馆时又能精神百倍，感觉体内涌现各种冲动，一想到接下来的约会就显得相当亢奋。 我似乎在向不良少女方向发展。这样的感觉，因为现在竟然穿上了靴子、破洞牛仔裤和皮衣，如果打个耳钉就更像了。 对于夜晚的感觉也变得和以往不同，以往深夜出行都有未名的蠢蠢欲动感从体内涌现，而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像猫一样的脚步特别轻盈，渐渐融入夜色中，特地避开家附近而选择了学校对面的商场。 事到如今那份幻想已经变成过眼云烟，面对现实吧，是我太天真了，未央姐的存在就像是五指山一样让我动弹不得。 不如换个玩法，以我的外貌，随便交两三个男朋友应该很容易。 得意忘形的清一试着倚在电玩城门口，戴上鸭舌帽的她低着头看手机，结果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人过来搭话。 其实这个电玩城平常算是冷清的，不过今天很热闹，楼下是kfc，周五晚上是高中生出没的高峰期，但环顾下去，最受欢迎的还是长发翩翩的优雅美人，大部分男生根本不把短发妹放在眼里。 该死！我的设定里可不是这样的！按照我的设定应该会有很多人过来搭话才对！之后经过三年的纠葛，等到毕业时会有好几个男生为了争夺我而展开激战，然后我会在他们面前郑重宣布我真正的心仪对象都不是他们，剧情应该是这样发展才对！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时代精神？政治体制？ 如果一场革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话，难道说问题在我自己身上？ 就这样抓着袖子烦恼着。 “清一。” 抬起头的同时，约会对象已经站在面前。 约清一的是班里成绩第一的男孩子刘绍钧，外形看似阳光运动少年，实则是个沉默寡言的家伙。 至于他的邀约得到清一接受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他们俩的共同兴趣。 运动细胞不好的他初中开始就写文，不过相比于清一的任性不规划，他更沉迷恢弘的奇幻大陆和严谨的设定架构。 “啊……多亏今天晚上更完了呢，”清一煞有介事地叉起臂膀，“怎样，首先玩几圈摩托车？” “如果让你一个人玩可就太无聊了，不过你穿这一身是怎么回事？”刘绍钧抢着开口，没想到他这么沉着。 清一开始慌乱地整理衣服，“那、那个，换换风格嘛。” 感觉他好冷静的样子。 “清一，我这个月稿费刚收到，要不轮流玩一下吧。”刘绍钧指了指面前一大片五彩缤纷的游戏设施。 一直以来零稿费的清一，听到这里已经心跳个不停了。 如果哥哥这么跟我说，清一，我的奖金发下来了，这些设施我们轮流玩一下吧。我的天！ 冷静冷静！ “怎么了你？” “是、是这样啊，轮流玩一下，嗯……”清一拉了拉帽檐。 “话说回来……其实我最喜欢的是那个攻防卡牌游戏，”绍钧指了指角落里一台大型机器，“我想一起玩完别的之后，你陪我玩一玩那个如何？” “好啊，准备好被我虐了吗？” “当然。”听到这么沉着的声音，清一一下子没话说了。 一个小时下来，因为绍钧的话很少只是在一旁陪着玩，所以总的来说清一还是没什么精神，只是玩捕鱼达人的时候开心了一会，早知道把泡芙带过来就好了，这么默默地开心着。 一小时后来到这个“城堡之王”的大型机器旁，两人并排坐着，刷上会员卡后，屏幕上呈现处左右两处城堡，一旁的卡槽落下各式兵种牌，绍钧一张一张为清一讲解，清一已经眼冒金星了。 大概原理是上中下三条路，通过分配有限的兵力来打下对方的城堡，这种游戏手机上就有，也不知道这家伙非要拉着我干啥，你就不能陪我捕鱼吗？ 十分钟后。 “我们的大本营附近有森林，可以在这里隐藏兵力，反过来说，我们也要小心敌人的森林。” “啥？”清一莫名其妙地眨眼，“不是对打？” “……是和对面的打。” 清一歪过头望去，对面两个男生已经等得脑袋快要冒气了。 “好吧……明白了，开打吧！”跃跃欲试的清一用力点了点头。 然后把弓箭手推到了最前线。 ◇ 回去的路上，绍钧很沉默地为清一挽着皮外套。 “……唔……他们的战术太强了嘛。” “他们是上一轮联赛的最后一名……” “无，无所谓，反正我下次听你指挥就对了。” “下次？”吃了一惊的绍钧突然停下来。 “啊？下次……看本小姐心情啦，主要是最近催更的太多我忙不过来嘛，等下次更完了再说咯，你可别多想。” “好啊，不过清一，我看你的评论区倒不像是催更的吧。” 更像是催命的。 “啊啊，催更的被我删了嘛。”什么人啊。 一听到清一的雄辩，绍钧满足地微笑起来。 “对了清一。” “啊？” “想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吗？” “嘛……”清一转过身去走起来，“不就是陪你玩那什么大战的吗？” 大概某种时刻要来了，但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 悄然加快脚步，试图听不见他的声音。 “……我要把你身上的封印解开。” “咦？封印？”这句话脱口而出。 难道说？！ 清一回过头去，身体便传来急促的脉动。 而绍钧的脸已经凑过来，很强硬地握住清一的肩膀。 “等等等，等一下！”清一慌忙推他的胸口。 呼吸扫在她的鼻尖上，绍钧却带有尊重性质地停了下来。 “清一，能懂我的只有你了。”就那样旁若无人地表白了。 使出招架姿势的清一低下头，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 进退两难的情况，路人纷纷侧目，春天的夜晚让人心情舒畅很多，而时间正在身边无比缓慢地流逝。 “喂，刘同学，我该回家了。” “不好意思……刚刚……”绍钧失落地放开她。 “没事，我晚饭还没吃……”装作肚子饿的样子低着头取过皮衣，“谢谢你请客，今天。” “我请你吃晚饭。” “不了，家里留了饭。”姑且用这种小伎俩掩饰这份羞涩。 “好吧，那我不送你了，今天的事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嗯……没想到你这么中二。” “……亏我准备了很久的台词的说，”绍钧小小地感慨一下，又鼓起精神说，“不过清一，记住不要熬夜，实在不行一更也行。” 听到这里，仍抱有一丝好感的清一释怀地吁了口气，然后抬起头笑了笑，“知道啦。” ◇ 回到濛园，夏寒的脚旁多了个煤油灯正点着火，一片暖暖的亮光照耀下，清一发现房子已经围上了四面木墙，而夏寒正忙着量尺寸锯木条用来箍门框。 “哥哥真是粗心大意。” “玩得开心吗？”若无其事地回应。 “嘛……没什么……”懒得听他推理的清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嘛，我可以考虑写进去。” 夏寒一手扶着门框上的钉子一手敲着锤子，停止了动作回头看过来。 “其他的没有，只是有点渴。” 清一慌乱地起身，“我去拿……” “试试花茶吧，谢谢。” 第七十七章 妄想吞噬 晚上十点，夏寒的木屋工作告一段落。 只剩下屋顶，另一个问题是忘了开窗户，现在只有一扇门，很担忧白天这个小木屋会不会很阴暗。 不过没关系，一切劳动都是令人开心的。 一直坐在旁边观看的清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夏寒依旧活力十足。毫无变化的只有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的未央。 回想起来，这一周真的和她没什么交集。 双休日两天，如果今晚还是这么僵着，未央有很大概率搬回家的，但夏寒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暗淡的壁灯、静谧的走廊、琴声、鞋子踩在木地板上的嘎吱声，这些都构成洋馆的阴沉要素，不过夏寒满怀期待地遥想濛园里小木屋、三人在阳光下享用下午茶的模样。 洗完澡的夏寒下意识地敲了敲未央的房门，琴声停止，深呼吸一下后，未央旋开门把手，一言不发地坐回去。 “这么一来，过两天就能完成了。”在门口试探着搭话。 未央突然合上琴盖，到课桌边用铅笔标注着日历本，然后一直盯着五月一日的空白处，神情似乎是有些依依不舍。 那一天真的会到来吗？现在的夏寒可是高度怀疑，因为清一的存在，只要和这个情绪化又色气的家生活上一段时间，任谁都会变得疑神疑鬼。 “嗯？这样就行了吗？” 未央嘬了一口红茶，神色有些不干脆。 “就这样了，我给你多买了一张票。” 未央没有回答，只是一直观察茶杯里沉浮的茶叶，不多时清一也走了过来，像是挨骂的小狗一样坐在地上，双手放在膝上。 就这样，三人沉默了五分钟左右，未央开口了。 “本来以为你是一个比较理智的人。” “然后呢？”夏寒做好反驳的准备。 “现在问题已经变得严重了，希望你妹妹不要再作出可能会影响夏公馆以外的行为。” 尽管清一在一旁听着，但未央仍以一副我说完了的眼神看着夏寒。 “那个未央姐，上次的事情是我的错啦。”清一很爽快地举起手。 “这是我的请求，”未央的眼神很郑重，“请你们兄妹两个不要乱来好么？” 哪有什么乱来啊。 “算了，”未央继续说，“想也没用，事情迟早会恶化。”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自宗一郎案件以来，我们留下越来越多的痕迹和疑点，清一的存在迟早会被心思缜密的对手发现，成为扳倒夏家的重要筹码不谈，三人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 “朝野之争一直以来都有，相反，我只想让清一继续在她希望的世界里继续她的故事。”夏寒淡淡地回答。 不要再和外界产生纠葛，仅此而已。 蓦地想起飞鸟园被改造的那些生物，谁也无法判断清一的能力瓶颈到底在哪里，又或者随着她的心情好坏而变大变小。 如果事态恶化，或者哪处核源灵脉魔力溢出，清一的能力甚至会演变成巨大的灾难。 “这么说来，我们就是清一的镇定剂了。”未央深吸了一口气，踱步到窗边。 “我们？”夏寒忽然抬起头。 “或许，我也一样。”未央露出令人永远难忘的笑容，她又看向清一，“至于濛园，一起建设下去吧，因为这样做能够让清一保持积极的态度，但是不要再随意搬运东西进去了，至于清一你，就写点与世无争的东西吧，拜此所赐，我最近的心情也好很多，其实我应该向你们道谢。” 但未央还有迈不过去的坎吧。三人又陷入沉默。 “对了夏寒，我希望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这么晚？” “很近。” 可以答应吗？她的眼神如此诉说。 ◇ 换上出行的衣服后，未央一离开大门就大步往前走，好像很笃定夏寒会跟上一样的。 追上她之后，沉默地在巷子里并肩走了五分钟，未央开口了。 “我们必须把清一的能力废除，不管用什么办法。” 这么说完，未央停住脚步，并用一副问题很严重的眼神注视夏寒。 “什么啊，不是去什么地方啊。”夏寒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如果阻止她，她就会生气，甚至会肆意地在她的里发泄恨意，但如果就这样听之任之的话，现实迟早有一天被她的妄想吞噬。” 无论哪一种方式都是极端的，可清一自己不能守中吗？答案就是没有。 “那样做或许会更糟糕。” 未央冷漠地反驳，“或许吧，但事态确实恶化了，你还记得你训完清一之后，她用那什么牛奶报复你吗？” 如果用魔物干涉生物的话，那么与干预这个世界无异。 “其实，那件事我也有问题……”夏寒叹了口气。 可那样从了清一，让她观看我们的某种事情也太奇怪了吧。 总的来说她的邪恶性子是很难改的啊。 “还有一件事，如果别墅这两个字真的和清一的有关系的话……”未央继续补充。 “不，巧合而已，每天有那么多别墅死人。”夏寒快速回答。 “倒也是，”未央呼出一口白气，“毕竟发布时间和案件时间错开了好几个小时。” 问题是凶手的脑电波真的被干涉了吗？ “去查查看？”未央提醒他。 “不了，未央，”夏寒很认真地看过来，“其实我猜你说的方法……我爸他们都试过了吧。” 无论是洗却魔力还是记忆，恐怕早在过去的岁月里都被施加在清一身上，可都以失败告终。 如果这次我们操作不当，很有可能沦为再次洗却记忆的结局。 未央只能对此承认一般地默默点头。 “或许有别的办法。”虽然这么说，夏寒浅浅地皱起眉。 无人的巷子里慢慢增加了寒意，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一起低头思忖下去。 不久之后就到达空荡荡的石桥，过去的痕迹全都消失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谁也无法回忆起清一到底曾在这里做了什么。 今天是周五晚上，按理说人该不少的。 两人踏上青石板堆砌成的阶梯，迈过这座桥之后会有一个小牌坊，然后就通往繁华的四川路。 两人沉默不语地站在桥中央。 “我大概知道了，怎么做会更好。”夏寒突然下了结论。 然后拐上未央的胳膊走向四川路，“一起逛逛吧。” “唉？！说正事呢……”未央猝不及防地一个踉跄，又被他牵引着走起来。 “从今天起，我的正事就是让你们保持开心。”这么说着，夏寒却一脸失落的样子。 只是试着去猜想而已，其实结论早就有了，实在不想说出口。 未央突然退了两步，用手指着夏寒露出越来越吃惊的表情。 很难判断出她的吃惊是惊喜更多还是恐惧更多，但她的眼神很明亮。 “这么推断下来，【天平】就是你？！” 夏寒用一副你才知道啊的无奈表情笑了笑，“当时听你说到天平的时候还没注意到，结果清一一说是不是天秤座就想起来了，我出生时舅舅给我取的英文名就是【libra】。可惜那之后他没了消息。” 这也是夏寒隐隐怀疑清一身份的由来。 “不是吧，真的是天秤座？”未央反驳。两个字发音不一样吧。 “问题就在于此，我猜诅咒应该是双语声明。” “不是吧，会是谁下的诅咒呢？这么奇怪。”未央皱起眉。 “先别管那么多，我会想办法破解诅咒的，尽管现在没办法让我这么做……因为我更想盖房子。” 看来你还是不求上进嘛……未央很腼腆地嘲笑他，又追上他的脚步。 “其实仔细想想……我爸的行为已经在暗示了，任何争端都不要开启，更不要惹清一生气，哪怕是一丁点的误差都会造成不幸。” 就算那些东西是清一写的，我也该替她担下责任，我爸就是那个意思。 “这么总结下来，清一大概是以为我们的交往会让她伤心吧，”未央小声附和着，“但问题是你们两个如果真的……” 说实在的，放手这种事对于未央来说并不是做不到，但问题恰恰如此，伦理问题且不说，加上让清一陷入某种极端的幸福感，指不定她的脑电波也会暴走。 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判断出独木桥的两侧深渊，一步一步试探地走下去。 “别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未央……对了，你刚刚说我们的……交往？” 夏寒故作好奇地看向她。这是刚学来的技巧。 从他眼中传递出的炙热射线已经是另一个答案了。 心中小鹿乱撞的未央不知所措地别过脸。 “随口一说嘛，谁会跟你这咸鱼……” “或者开发一个麻醉药剂，让她一直昏睡到世界末日不就好了？” 夏寒满意地开启新的话题。 “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可不照顾，就交给你这妹控了。”未央觉得很好笑地答话。 哪有妹控啊。夏寒无辜地耸肩。 分明就是！未央撅起嘴抗议。 “谢谢。”很真挚地注视她。 我的日程表里可没有回敬你的打算，未央不甘心地转过身去。 “你还没有回答。”夏寒这么说完，突然一副很失落的表情走开了。 “回答什么？”未央只好跟上。 “五一节。” 第七十八章 清扬婉兮 两天后，四月一日周日，晨。 在和濛园主人的沟通后，中央的小广场被正式命名为【清扬馆】，关于这个名字还经过一番争执，未央表示这两个字取自《诗经·国风》的“清扬婉兮”，并且有企盼清一高兴起来的意思。而清一则认为这名字太像洗发水拒不采用，最后以一块蛋糕为代价终于确定。 未央重构了洋馆二楼的结界，抹除夏寒房间的结界程式，转而改为自己房间，清一则在新章节里说明，只要在钢琴上弹奏几个密码式的音符，弹奏者就会被传送到清扬馆正门。 经过昨天的努力，小木屋总算完工，不过一片漆黑两个姑娘都不敢进去，于是夏寒准备开窗户的工具以及火炉。 屋子不通电也不通水，夏寒把残余的木板和木块收集起来，准备晚上搁在火炉里取暖用。 可以确定的是，夏寒、未央还有清一已经是清扬馆的正式居民，这件事大概也被父母默认了。 至于今天三个人很早都起来，不过不是去清扬馆，而是各忙各的事，并约定了傍晚去宜家置办家具和小物件。 上午是体育部和文学部的活动，因为涉及到下学期的干部人选，这次的会议不得不去。 三人吃完早餐，一边听着电视上的新闻，夏寒和未央开始做去学校的准备，松萝在收拾餐具，月季在楼上打扫房间，清一则呆呆地看着电视。 电视画面下方滚动着“浦东大片住宅区水管冻裂，上百户一楼住户进水”的字幕。 “怎么了？清一？”换上运动服的夏寒走到前厅敲了敲餐厅的门。 “哦，也不是……只是想找点事做嘛。” “……千万不要……” “嗯，放心啦，我不会乱来了。”甜甜的笑，表示她的脑神经没有脱线。 这么告别清一后，夏寒和未央并肩出了大门，两人的脸色冷了下来。 “这种意外还要事不关己吗？”未央在一旁提醒。 水管冻裂这种事在冬天还算正常，但开春了只有一种可能。 不过凝然并没有来电话，显然协会那里已经平息了此事。 以前也有类似的意外，大概率都是地下灵脉的能量涌动引起的，说句不好听的话，灵脉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火山，只不过不同频段的灵脉涌出的能量类型不一样罢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件事最好不要再扩大了。 “那里也有人处理的吧。”这么说着，夏寒却眉头紧锁。 之所以开始担忧是因为昨天沈渊和他通了个电话，同样知情的未央此刻则给月季拨了电话，交代她们把大门锁好。 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七点半，而学校里的活动十点才开始。 “走吧，晨练时间要把握好。”夏寒恢复了淡定的微笑。 今天早上选择步行到学校，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令人心情舒畅，无论是空气还是温度感觉都要比闷在地铁车厢里好很多。 出了洋馆向北走一段，转向东就是主干道大连路，其实走过去也只有两公里的路程，四五个红绿灯。 学校东边是规模小很多的和平公园，环着小湖也有零散的游乐设施，周末早晨的老人很多，这里是未央为今天挑选的晨练地，内容仅仅是简单的慢跑和拉伸。 “那么中午再见。” 晨练完毕，在校门口和未央告别后，夏寒准备去体育馆，而未央却没有往教务楼的方向走去，而是出了校门。 她怎么了？忘带什么东西了吗？夏寒一脸疑惑地离开。 “寒哥？” “天华，你们也这么早？” 下意识地先去篮球场，发现打篮球的家伙们都在了。 “到底开不开会啊？”看着很默契地换上篮球服的同学们，夏寒问。 “你不也是吗？不过你穿跑鞋干什么？” “很不巧我的日程控制权已经是别人了的。”夏寒耸了耸肩。 “所以体育部前任部长就这么成了妻管严了？”天华嘲笑了一下，“好像很惨啊。” “初升高的部长不算数吧。” “寒哥你真会转移话题。” “对了下周有球赛？” “嗯，和光华附中的，不过很遗憾寒哥，如果你要去的话只能坐冷板凳。” “嗯啊，”夏寒伸了伸懒腰，两人并排去往活动室，“我可是没那闲心了。” 活动室里的桌椅全都布置好，课桌拼起来的主席台上，孙畅悦正把报告整理好递给居中的高二5班的丁俊涛，黝黑精瘦的丁俊涛则是这间活动室的大老板。 顺带一提，申外附中是半寄宿制，四平路所在的东校区是高一高二的校部，而升到高三以后则要转回春申外国语大学旁的主校区。因此外省转进来、住校的体育部长丁俊涛提前到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总之两个校区离洋馆都很近就是了，不过问题在于体育部的尴尬处境。 因为学校重点发展外语，特别开设了六门外语课，因此和别的学校设立篮球部、足球部、田径部不一样，申外附中只有一个体育部，所谓的部门要求一个都没有，完全凭学生自主举办赛事，每学期上交一下部门报告就行了。 至于举办全校的运动会，呵呵交给这群学生当然是不可能的。 当然，对于夏寒来说，上面都是废话。 一边熬着讲台上一本正经的发言，大概也明白自己和这个部门再无瓜葛了。 不知不觉已到中午十二点，也不知道未央那里的情况如何。 畅悦不知何时坐到天华旁边。 而从畅悦那里得知，文学部部长叶杉大概率要成为下一届学生会长。 因为文科成绩优异、精通多门语言而被光华大学小语种系保送，叶杉也没有高考的压力，因而对于校方来说，这个选择是很自然的。 夏寒就这样一边听畅悦讲解，一边喝着热茶，脑中还是浮现出未央刚刚出校门的场景。 又据畅悦说，叶杉和未央的关系有些微妙，好像确有此事的样子。不过你一个体育部的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还有这和未央不参加活动有什么关系？ 其实夏寒对叶杉的印象很模糊，也没有像正常的同学那样简单的交流过，仅仅是高一时期一起开开会这样子。 再怎么说，叶杉是个麻瓜，是要继承政系名门叶家的公子，不管他以后是去外交部还是走学术道路，大学毕业以后和我没什么瓜葛的可能性很大。 结束会议后拨了未央的电话，没有接，夏寒去往文学部门口，发现里面早就没人了。 “这家伙，不是说好一起吃午饭的吗？” 刚走到校门口，发现未央抱着一个纸盒出现在面前。 第七十九章 灯红酒绿 五天前的深夜。 吴玉宸慢慢醒来。 灯光完全失灵，又或者说根本找不到照明的东西。 只有黑暗把瘦弱的他包裹住。 重重喘了口气，玉宸伸手去抚摸自己的黑发，发现原本该垂到腰际的长发已经没有了，恐怕是被之前压在自己身上的一个手下用匕首割断了吧。会想到这件事情，他终于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准确的说是一个隐秘俱乐部，如今成了无人打理的垃圾场。 房间散乱着横七竖八的吧台椅，各式啤酒瓶和洋酒瓶，倒空的，打碎的遍布地面，正中残留着一张沾满尿味、酒气、血迹和污斑的圆床。 盒饭、包装食品残渣带着呕吐物撒了一地，垃圾袋堆积在角落的起皮沙发上。 而他所在的位置，曾经是一个名叫宋光衡的少年待过的地方。 环绕在房间里的腐臭令他感到十分不快。 这里曾是一类人的天堂，而如今成了令人联想到贫民窟的废墟，根本无法想象窗帘外就是灯红酒绿的繁华城市。 要说这里还有什么令他感到温暖的东西，恐怕只剩下被扔在地上，和血迹混杂在一起的衣服了。 那么…… 用十分冷静的眼神打量周围。 头发变成了凌乱的短发，身体遍布鞭打和凌虐造成的红斑，下半身疼痛万分连爬起来都成为难事。 还无法把握自己什么时候醒来的。 他握了握被扭脱臼的右臂，又翻出枕头下屏幕已经碎了的手机，手机已经没电，而床头柜上的夜光中显示着晚十点。 依稀记得上一次醒来，是一个小时前，时间是三月二十六日。也就是发生那件事之后的三天后。 腹部的疼痛袭来，玉宸不禁咬着牙呜咽起来，长久以来的娇惯生活无法忍受这种内脏都被翻出来捣碎的灼痛感，可这份疼痛竟然鼓舞他花了十分钟爬下床慢慢站稳。 又落到地板上，撑着身体慢慢爬行，手掌突然发出一声闷声。 抹去手上沾到的血迹，找到一个干净的角落慢慢穿起衣服。 “……该回家了，明天还要上学……” 独自一人自语着，少年缓缓站起来，环顾昏暗的房间，检查自己脖子、手腕和脚踝处被男人们殴打和扭伤的痕迹。 这群男人的头目正是玉宸的贴身保镖，也是这个地下俱乐部的主人赵兴国，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大概是失踪了。 长期在吴家受到压抑的他，作为报复的一环自然是蹂躏玉宸，更何况玉宸又是个十五岁的漂亮男孩。 表面和善隐忍实际上野蛮带着凶狠的赵兴国，棒球事件的当晚对玉宸施暴之后便把他扔给了手下们，然后匆匆离开俱乐部。 手下们似乎也清楚玉宸的处境，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似乎都无路可走，好在这个俱乐部是兴国瞒着吴老爷私下开的，在他的暗示下，暴行延续了三天。 本以为今晚仍然是这种行为的延续，最后用匕首终结这个少年，从而开启他们新的生活，没想到少年做出了令人恐惧的事情。 在一片黑暗中渐渐辨认出满地的尸体，玉宸轻触着自己的脸颊，垂下眼睛。 自己并没有流血，房间里所有的血腥味都是他们的。 奇怪？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过…… 好恶心……一群蠢货。 比起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承受的侵犯和身体被血污染，头发被剪这件事似乎令他更难以容忍。 玉宸拔出仍然扎在一个男人背上的匕首，又带着凶残的眼光扎了下去，再拔出，再扎下去。 一边重复着无意义的动作，一边冷静地思考起来。 外面的街道弥漫着夜雾令他不必担心自己醒目的血污，只要回到自己在学校对面的住处，到了那里的话就有热水了。 做出这个结论的瞬间，一下子安心不少。 这样缓缓起身，又在下一瞬间冷却了脚步。 怎么说呢？有关这个地下俱乐部的流言，好几个少年都染上了无法挽回的病症。难道这件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不管怎样，我一定会安然度过这段时期的…… 但是只要让他知道我还活着…… 这么松了口气，玉宸走到吧台后面捡起残余的烈酒，然后洒在床单上，火焰照亮了黑暗。十几个被血色浸染的尸体浮现出来，一切都在这片火光中终结。 看到火苗窜起之后，火光照耀中的他，嘴角正绽出一丝微笑。 复仇还没有结束。 ◇ 回到五天后的中午，校门口。 看着未央手里抱着的盒子，夏寒倒也能猜出她为什么不接电话了。 “没去开会？” “哦，不去了。”未央突然很有礼貌地回答。 夏寒此刻又有些看不懂她了。 面前这姑娘，按理说成绩优秀，运动神经也超群，也是学生会里的干部，加上是个长发美人，完全没有缺点。 按理说全校只有学生会长和老师能和她搭得上话而已，也该是学生们的偶像才对，可为什么现在也神经兮兮的？ “这是什么？” 听到这里后，未央好像心情不好地抬起头看着夏寒。 “你忘了吗？我得送清一一个蛋糕啊，虽然还没想好我们吃午饭的时候怎么放……” “这种事不用在意了，”夏寒帮她接过盒子，“我很好奇你怎么不去开会。” 未央不会告诉他缺席也是某种表态，或许是自己最近的高冷慢慢被文学部接受，所以压根就没有人认为这么做不正常。 觉得很好笑的样子，未央一边走一边说， “要不你推理推理？” “应该说感情问题，是这样吗？” 莫名其妙。未央犹豫了一会答，“非要这么说的话，算是吧……” 夏寒沉默不语，未央又用诱惑的口吻说，“想像一下是谁造成的问题？嗯？这应该是你很擅长的吧。” “我想不出来。”夏寒有些生气地移开视线。 “试试看嘛……”未央却一脸开玩笑的样子。 总之两个人想的不是一回事，就连午饭都还没有确定去哪里就这么逛起来了。 夏寒失望地叹了口气，就这样接受她的要求吧，不然一整天都会很困扰的。 “十七岁，学生会某部部长，本地人，家庭背景中上。”他说。 “算是吧。”未央缓缓点头。毕竟现在不是部长了嘛。 完了，果然是他，夏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不开心啊你。” “没什么，不管怎么想，毕竟都是过去了对吧，我猜。” 什么跟什么啊。 “喂，什么叫过去了？！”她突然死死盯着他。 “不是……吗？”夏寒更加绝望地问。 “咸鱼？！你难道不认为你脑子总是少根筋吗？” “不用你夸奖！”夏寒恼怒地答。 确实正如她所说的，夏寒的脑子里少根筋，这根筋就像一个诅咒一样是让他的人生发生悲剧的原因。 “喂！”未央抢过夏寒的蛋糕，又一副委屈的样子抱在怀里，“果然你这个妹控就是少根筋！你可要知道我今天一分钱都没带。” 什么叫一分钱都没带？你几个意思？敲诈我是吗？那你蛋糕是哪来的？ “你手机不也能付……” “夏寒！” “……我错了。”总之这么说就对了。 “算了，你总得定去哪吃饭吧，我可是把主动权交给你了啊，要我一直抱着蛋糕吗？” 是你抢过去的啊。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不对劲了呢？ 两人就这么拌着嘴走着，突然被一个瘦小的身影拦住。 第八十章 直面回击 “活了千年的那种女性，大概被称为魔女吧。” 瘦小的男孩说着，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接着像牙签一样叼着柄部。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未央刚要对他说，被夏寒拦住。 “以残忍而闻名，爱欺凌弱者，变本加厉地玩弄别人，但更拘泥于某种形式的美学。” “你谁？”夏寒突然问。这么爱吃棒棒糖的？ “在下魔术师一段，彭淼，幸会夏哥和许姐。” 准确的说是彭满正在上初三的弟弟。 自报着春申市水系世家的姓名，在这里拦住他们的理由和目的全都不明。 让他说下去。夏寒轻声嘀咕着，未央已经把蛋糕交给他，然后站到他身前。 这大概是某种逞强的动作了，不过夏寒倒也不在意吃软饭一样地隔着未央打量远处的男孩。 一副天才少年的自信微笑，穿着宽松运动服一样的初中校服，很优雅地拨了拨帽檐。 “虽能以超出魔法使的魔力创造出奇迹，但作为代价，心灵也会产生裂纹。” 然后被未央呛了一句。 “你哥哥知道你这么中二会怎么想？” “是么？”彭淼露出一副看穿一切地狡黠笑容，“有关城里愈演愈烈的几件大事……我猜你们和这个魔女分不开关系。” 听到这里，未央大惊失色。 而夏寒淡然回应，“你是说我们师父？” “废话，还会有谁！”彭淼很愤怒地抬起拳头，“如果半年前我也留下来，或许我们的立场就该重新评估了！” “你想多了，大多数情况下能被魔女看中也算是个悲哀。”未央反驳。 “悲哀？那就让我尝尝你们的悲哀吧。” “看来这孩子是刚刚晋级，只是想较量而已。”夏寒对未央小声说。 “哦，”未央淡然地拍了拍手，“那就走吧。” 于是两人转身离去。 “喂！”彭淼在背后大喊，“不想知道我哥哥打算怎么对付你们吗？” “没兴趣。”冷冷的回答，未央继续迈步。 “真的没兴趣？那我可太失望了啊，欢迎进入【湖岚烟波】。”彭淼微微一笑，两人的视界天旋地转。 刚刚还在马路上和行人擦肩而过，如今除了脚下的地砖，其他都变成了雾茫茫的一片。 “这么想打么？”未央阴沉下脸转身。 夏寒对彭淼表示大事不妙的耸了耸肩，然后后退半步。 不过面对未成年级别里城里最强的魔术师许未央，彭淼是有备而来。 为了帮助哥哥分忧，他就是为了杀两人而来的。 首先庆幸的是，确定了夏寒不打算参战（因为水系频段被夏寒克制），那么最后的绝杀便无法出动，而不到夏寒出手的情况下，不能轻易消耗体力。 “许姐，你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大祸临头了呢。” 面对步步逼近的许未央，彭淼不禁窃笑，用指尖在空中画了个“爻”。 【未曾存在、z】 指尖在空中划过，随即双手一拍，蓝色的电光噼里啪啦地从掌心蹦出。 作为进攻前的卢恩加成，彭淼已经把周边环境能量调用完毕，从他身边空气发出的嗡嗡声判断，其谐振同步率已经达到峰值。 夏寒突然觉得大事不妙地摇了摇头，因为许未央特别讨厌卢恩（顺带一提，师姐和她哥都喜欢卢恩）。 看到彭淼出阵仪式的完成，未央只是冷冷地说。 “还有什么废话全都说出来吧。” 彭淼自信地一笑，一瞬间随着雷鸣般的巨响，从他的白鞋下迸出灼目的闪光。 “真是抱歉许姐，这个战场可是我精挑细选的。” 卢恩的原理不过是唤醒附着在环境上的灵核碎片，这些碎片虽然不再完整，但一旦激活便能转化为强大的法源，通常来讲环境或者物体越久远，其能量价值越高。 彭淼虽然没有在地面刻下卢恩，但提前通过触碰式的感知能力，慢慢探入脚下土地的能量核心，或许下面有一块化石又或者是文物无从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战场下方蕴藏着等同于上百个汽油桶的能量。 而能量的主人是彭淼。 【重构，水域。】 他的手臂周围出现蓝色的六道碟状圆阵，然后轻轻抬手朝天。 被蓝色电弧包围的一道水柱驰骋在战场上空，那如同枪尖的轨迹前端直耸入云。 如海啸一般的巨大冲击力，从头顶向未央袭来。 这个进攻方向是彭淼计算很久的，根据对许未央的分析，她的风系要同时抵抗地心引力和法源驱使，这一点已经很难。 相比于水平方向直线击飞她，垂直向下会把未央砸在地上一直压着起不来，这样下去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她无法动弹直到溺亡。 而未央突然朝天抬手。 【！】 还未察觉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庞淼的视觉已经被灌注全身的蓝色法源侵蚀，他的双眼通蓝一片，加上周围狂风四起，水柱被风暴重新塑造成了向上的螺旋，几乎遮天蔽日地形成天空上的一片水层，还不能猜透到底是什么原理，未央反向塑造的水层让三人被一片蓝色包裹。 沉闷的潮水声在天空回响，天色突然拉下了昏沉的帷幕，仿佛置身海底一般，地面拍打着斑驳的蓝色光斑。 而阳光透过水层刺进来时，庞淼被头顶耀眼的视觉效果吸引住。 如果把庞淼的进攻手法比作一记长距离奔袭的勾拳，那么未央的反制就是凭借其卓越的回路爆发能力直面回击。 这股能量束直接贯穿了庞淼的水柱，狂风对其进行大胆而且猛烈的重塑，硬生生地把水柱打回天上。 “师兄，护好蛋糕。” 一滴水从天空落下，随后，倾盆大雨。 “第三序列。” 夏寒恰到好处地抬手作出一道空气屏障悬在两人头顶，远处只留下被雨淋湿的彭淼，未央的眼神在快速冷却。 彭淼有些吃惊地后退一步。 “全用完了？”未央一边抬起手臂一边提醒他。 哦对，还没有。于是彭淼跟着抬起手臂。 噗噗噗噗噗，用最快速的程式投射，五团水球向前撞去。 “完了……”发现是水球时，忘了调回频段的彭淼方觉大势已去。 砰，只一发耀眼的粉色魔弹穿透五团水球，直奔彭淼的胸口。 ◇ “你看看你，好在只是衣服湿了，如果真的吃下未央那一下，我看你骨头都要没了。” “谢，谢谢夏哥……”彭淼接连低头道歉后逃去。 在最后那一瞬，夏寒用冰墙折开了未央的魔弹。 不过回头发现未央一脸不悦地捂着手腕后，夏寒匆匆走回去。 “走吧，以后少用魔弹了。” “那不是白……” “你的回路越密集，刻印就会给你造成越大的痛苦……算了，我也没怪你的意思。” 因为未央的痛楚不仅源于刻印，还有全身的灼痕，但这些与她渐渐高昂又突然被熄灭的斗志产生了巨大的排斥，这才是未央不满的根源。 尽管未央的能量集合并不花费多少时间，甚至一点吟唱都不需要，但她更大的能量恰恰孕育在无穷无尽的绝境中，所谓越战越勇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女孩。 曾经无垢而又无知的少女在做这些的时候并未发觉，这份天真会成为未来痛苦的根源。 “抱歉，之前擅自做主……” “下次好歹让我在前面吧。” “啊啊……”未央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思忖了很久。 而结论是。 “师兄，抱歉。” “没事没事，我们现在就回……” “你能让我打一顿吗？” 第八十一章 鸡排饭 由于心头的火气难消，除了拳击、瑜伽之外，未央打算去做更适合的运动。 下午的天空慢慢阴沉，到家的时候突然落下小雨，接着就开始不停息地下着，未央回家之后拎上运动包，却被刚回家的父亲叫住，不多一会未央坐着父亲驾驶的雷克萨斯rx前往一位友人经营的泳池，从家里到泳池的路并不远，被雨水慢慢淋湿的、郁郁葱葱的枝叶从道路两旁遮掩过来，父亲的驾驶风格令人心惊胆战。 按照以前习惯的顺序，父亲会在更衣室门口停下脚步，然后直接前往泳池边看书。 这个季节的泳池很冷清，水温也不算舒适，因此只有未央一个人，她的长发被泳帽束起，换上白色镶边的粉色泳衣显露出背部，纽带交叉的高腿位泳装凸显她优美的身姿和紧致的肌肉，双腿打水的节奏也很沉稳，在泳道顶端做了一个很娴熟的快速转身过后，就沉入水底穿梭回去了。 许武背后的玻璃后面是一片寂静的小竹林，下午的昏沉正透过竹间的空隙照进来，他转过头望去，小雨之上，天际呈现出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灰白，云层的稀薄处辉耀着醒目的白色亮光。 一阵无可奈何的叹息从他口中吐出。以前在这里时，可从来没有这样陷入沉思吧。 “爸。”不多时未央裹着浴巾坐到一旁，“我自己回去好了。” “那我先走了。”许武转过身子正视自己的女儿，相对于自己略显老态的举止，面前的未央那溢满全身的活力令人炫目。 “对了爸，晚上和妈一起吃饭行吗，我想和你们商量点事。” ◇ 另一头，夏寒在和清一逛完宜家之后已到晚上，也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置办的物品则由松萝先开车带回去。 因为资金不足，只能买一些小物件，家具什么的只好等以后攒够奖金再说了。 不过吃饭的钱还是有的。 似乎对此先知先觉一样的，夏寒选择了龙华区的宜家，一同进入恒隆广场六楼未央预订的一家烤鱼店，按理说清一会和泡芙一样爱吃鱼吧，可清一竟然对未央的安排抗议起来，到底该听从于那一头呢？ “嘛……反正未央姐不在，哥哥你没发现现在是攻略我的好时机吗？”清一又恢复了她那一贯的戏谑笑容。 夏寒不为所动地翻出手机说，“好啊，吃完陪你看场电影？” “……你，你在说什么啊？你要是拒绝的话，我的好感度才会扶摇直上吧，这样来说哥哥才是一个正直的人。” “我可没空陪你玩文字游戏。”夏寒拉着她进入烤鱼店。 兄妹俩都不怎么吃辣，于是点了锅番茄鱼。 “说起来，我以前还和未央在这儿约会过。”夏寒就这么盯着窗外的夜景出了神。或许正是她选择这家店的理由吧。 或许吧，如果记忆碎片没错的话。 “正是如此，而且我还在旁边点了鸡排饭。”清一恰到好处地补充。 “等等……” “啊啊……哥哥果然是人渣呢，双女主才是正解嘛，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轻易推倒的。”清一露出一副对自己的矜持很满意的骄傲表情。 “……” “话说起来啊哥哥，不过我的书还是女频呐，女频双女主好尴尬啊，不过这次我会很识大体的，我会成全你们的，这样这下事情就简单多了，啊对了，那这次我也点……” “清一，这家店没有鸡排饭。” “……” 一下子卡壳了的清一停顿了二三十秒，慌乱地撑着下巴左看看又看看，像是拨弄旧式电视机的天线一样把自己转来转去，怎么鱼还没上来啊，两人心里都着急起来。 不知为何，冷静下来时，一种兄妹之间才会有的尴尬感蔓延起来。 “话说回来啊，自己有个小木屋这种事情，不亲身体验是不可能知道的，想想都觉得兴奋呢。”清一用满足的声音说道。 夏寒则望着窗外的雨幕一脸担忧，希望木屋明天还能存在吧。 “哦对了哥哥，你和未央姐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的差不多忘掉了吧，就连怎么分手的也忘了。” 又或者说就没有提过分手这样子。 “我是说今天下午啦。” “哦，等我回过神来时，她就不见了，”夏寒说这耸了耸肩，“也没真的打我，我打了个电话给她，她说晚上有事叫我们自己吃。” 接着摊开手，就这么多。 “嘛……未央姐老是这样呢。”清一一副不感兴趣地别过脸。 鱼来了，两人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气氛各自吃各自的。 令人奇怪的是，清一今天的表现确实比以前矜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反过来想，这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这么想会更合理。 “但她的语气没听出开心也没听出伤心，总之是一种十分认真的语气。” 搞得我战战兢兢的，按理说未央已经不太像那种和风细雨的人了。看到她随时要发怒的样子才是正常状态，不过说不定事情也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就是了。 未央到底怎么了？ 清一伸手比出一个打住的动作，看她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应该得出什么结论了。 “我说老哥，”她故作深沉地捏起下巴，“你有考虑过你的竞争对手比你更主动，结果未央姐真的对你心灰意冷了怎么办？” 我都让她住我家了还不主动？ 夏寒沉思片刻，摇摇头说，“相比于相信我自己，我更相信她。” 清一眯缝起眼睛，出神地看着夏寒，“前半句是什么意思？” “你想多了，就是相信她的意思。” “嘛……白令人家期待了呢，不过你得找你丈人谈一下吧。”她故作哀伤地说。 什么跟什么啊都丈人了，“我现在上高二。” “那以后还这样子？不把事情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该说清楚的又不是我，”夏寒淡淡地说，“要说对未央有什么不满的话……我当然也有，是吧？” 听到这里，清一很兴奋地快速点头。快说快说，（我全都录下来。） 看到妹妹如此鼓励自己后，夏寒侃侃而谈， “她要去哪里自己说了不算，更希望听从别人的安排，（但就是不听我的，）有时候不乐意也要去，所以我才想干脆随她去了，反正这洋馆一直为她留着。” 搞得好像我爸妈不存在似的。 “哥哥真是痴情呐。” “吃你的咸鱼去。” 等等…… 终于意识到未央为什么点烤鱼了……我的天！ “对了，还有一点老是叫我咸鱼。” “就是呐哥哥，未央姐太过分了！”清一看了看夏寒的身后，突然很开心地咬下一口鱼片。 “对，太过分了！”夏寒用力点头。 “夏寒。”阴沉着脸的未央出现在身后。 “……” “抱歉，游轮我去不了了。” 第八十二章 主动权 intothatworldinverted whereleftisalwaysright， wheretheshadowsarereallythebody， wherewestayawakeallnight， wheretheheavensareshallowasthesea isnowdeep，andyouloveme. ——《insomnia》elizabeth·bishop ◇ “问题就在于此，清一继续惹麻烦怎么办？” 【我+清一+游轮旅行=？】 夏寒的脑子里盘旋着这个恐怖公式。总觉得等号的另一头很有可能是世界末日。 真是令人头疼啊，小雨打着玻璃窗，三人在未央的卧室开启了睡前夜谈会。 夏寒很有礼貌地坐在椅子上，清一缩在被窝里，未央则坐在床沿捧着杯子。 一同享用的乃是清一调配的花茶，不过夏寒和未央的茶杯里被清一各放了一颗冰糖，喝起来却没有甜腻的感觉。 雨滴发出的微小声波对室内的沉闷气氛予以调节，却只分散了清一的注意力。 “怎么说？要不让梁紫和清一一间房？”未央随口说了一句。 转念一想还是不好，梁紫的男朋友抗议不谈，就怕清一乱说让班长起疑心。 可两人都拦不住清一要去坐游轮的念头，如果硬是拒绝她，后果也可想而知。（游轮开到一半沉了的可能性相当高。） “其实，换成标间问题不大吧。”夏寒叹了口气。 或者把我变成史莱姆让她无法下手也行啊。（真的如此吗？） “真啰嗦你们两个，就对我这么不放心吗？”清一假装很生气地叉起臂膀。 就在此时，夏寒稍稍使出物理性的威胁手段，给了清一一个凶狠的眼神，清一一下子缩进被窝里。 “算了，这种事现在担心也没用，”未央晃了晃脑袋起身，去角落里提起茶瓶给茶壶续茶，做完这一切后，捧着茶杯站在墙边。 夏寒看准她叹息的时机，抱着一份决心把椅子拉近了一些。 未央见状哆嗦了一下低下头，夏寒则拼命鞭策自己再靠过去一些，要是真的当着清一的面这么靠过去的话…… “干嘛啊哥哥，你不会是现在就要和未央姐合体吧。”清一一脸诱惑地舔了舔嘴角。 你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夏寒却把不知所措的未央拉到椅子上，然后自己站到后面，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未央呛了他一句。 “如果真能合体……倒也不错。” 夏寒望向未央沉着的坐姿，有点担心她是否鱼吃多了，好像自己就在她胃里一样。 可清一慌了。 “你，你们……干嘛啊！看来我今天是难逃一劫了……”又假装很决然地闭上眼睛，“如果你们现在就要这么做的话……” “我是说和上次一样，”未央不紧不慢地补充，“你们俩是不是都想歪了？” 倒也不是，总之三个人想的是三种合体方式就是了。 “这会不会造成精神错乱？”夏寒对此很担心。 未央轻微地摇了一下头，“上次我就感觉到了，我有控制泡芙的主动权而夏寒只能接受，以前也想说这件事但总觉得没那么严重，跟你们说吧，我总觉得我来到这里一点都不符合常理，尤其是泡芙的出现。” “关我什么事？”蜷在角落的泡芙低声嘀咕了一句。 不过人类只能听到喵的一声就是了，它又继续闭上眼睛。 未央用漠然的眼光看着清一，“倒也说不清原因，总之回到正题，我可以留在洋馆里保持休眠状态，这期间只允许月季来照顾我的肉体，其他时间我的意识会和泡芙合体。” “我觉得你和我合体更靠谱一点。”夏寒思索一下突然这么说。 “……”未央不自然地缩起肩膀。 “哦不是，我是说万一发生什么，我的身体总比泡芙的有用吧。” 其实夏寒并不认为这么做很奇怪，只是未央遥想自己要变成一半的男孩子会不自在。 总而言之，清一的魔物能力暂时还没有探索出明确的边界线，谁也不知道她能写出什么东西出来，不过东西太小的话，比如一块冰糖什么的也不至于……等等！ 滴答。 转念之间听到心底的一声，胸中像是被激起了一阵涟漪一般荡漾以来，而清一突然满足地勾起嘴角。 【intothatworldinverted，whereleftisalwaysright.】 但夏寒和未央这么抬起头时，为时已晚。 夏寒回过神来的时候，全身都感觉到凉意，而呼吸要比以前急促很多。 抬起纤细的手，又把脸转过去，看着一旁高大的身影，顿觉大事不妙。 “干嘛啊你们两个，反正正过来反过来，都是你情我愿嘛。”清一一脸诱惑地舔了舔嘴角。 “夏清一！”未央用夏寒的身体大声斥她。 “干嘛啊未央姐，我可是为你们着想啊，你不是担心去不了嘛，这么做不就简单了吗，那就是未央姐用哥哥的身体陪我去啦。” “唉，”夏寒用未央的身体叹了口气，“太混乱了……”然后下意识地低下头去。 某种地方凉飕飕的先不谈，更直观的触觉是总觉得胸口有些负重感，但很好地被某种容器托住，又传来浅浅的勒感。 “你敢看一下！”未央用夏寒的手臂突然抬起未央身体的下巴。 这是夏寒头一次被自己撩到，感觉实在是太恶心了。 接下来的场面一片混乱。 ◇ 二十分钟后，逐渐适应新身份的两人并排瞪着清一。 不过清一毫不畏惧地晃着脑袋，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那么问题来啦，你们俩是各自去各自的房间？还是去对方的房间？哇，好困扰啊，要不一起睡吧。” “那也只是我们的私事吧，”未央（夏寒的身体）怒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赶紧给我写回来！” 夏寒（未央的身体）倒是乖乖像人偶一般一动不动，不过身体还在感触全身传递来的清凉感就是了。 听未央这么说，清一显得有些失望，抿起嘴唇，久久看着双手的指甲。 “对不起嘛……我也是想解决办法嘛，也不知道这个冰糖的效果能维持多久，如果是一个小时的话，那我就得准备一百多对呢了。” 然后不同地点的两人要在同一时间服下，大概就是这个原理。 总之这个时候的清一还是很正经的就是了。 “所以为了准确地计算出时间，我们仨就一起睡嘛。”清一很得意地漾起微笑。 未央瞪了她一眼，清一又缩进被子里。 “算了，”夏寒说，“这也难为她了，再说我也能感受到你的痛觉也好，这样我的心里也畅快些，如果一直这么让你自己忍着，总觉得心神不安。” “不关你事。”未央冷冷地说，“这种事我已经习惯了。” 夏寒自讨没趣地点头。 “嗯，所以要继续这么僵下去吗？”清一继续补刀。 不知为何，总觉得清一给出的方案最合理的样子，三人商量了守夜的时间。 可问题是，未央用夏寒的身体睡清一旁边也不对劲，夏寒用未央的身体这么做也不对。 于是很自然地，清一叫来月季打好地铺，夏寒和未央很尴尬地并排躺着，又同时陷入失眠一般地皱着眉。 清一一脸满足地把脑袋探在床边悄悄瞥着两人。 “喂，你们相信我吗？” “……相信。”两人一起回答。（试试看惹恼她的代价。） “其实你们随时可以换回来。” “真的？”两人一同睁开眼睛。 清一慢慢摸下床，走到门口回眸一笑，“接下来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啦。” 第八十三章 倒转世界 四十八小时前，浦东世纪公园东一公里，一个别墅内。 一片漆黑中是一个瘦小的身影。 清醒下来面对屠戮的结果，全身的肌肉下意识地紧张起来，心跳也加快。 环视着满目狼藉，吴玉宸踱步来到赵兴国的尸体前，这具尸体被反绑在椅子上，无论是脸上还是身躯都是血肉模糊。 准确的说在刚刚过去的两个小时内，别墅里面举行地下派对的十三人全部被匕首扎穿喉咙，唯独赵兴国是被绑住以后被吴玉宸一刀一刀割下来的，至于什么时候断气也未可知。 可再次面对这具尸体时，吴玉宸大惊失色地接连后退，作为人，这是最正常的反应了。 “怎么了，这不是你想要的么？”窗台的月色照着一个黑袍戴着兜帽的女子。 阴暗中只能看出轮廓，但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更像是在阴暗处经历了长久的蛰伏。 此刻的吴玉宸穿着沾满血迹的西服，他对着女子说不出话来。 “过来。”女子若无其事地招招手。 玉宸无力地嗯了一声，终于下定决心走过去。 屋子里的血腥味看上去没有变化，但在他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时，接着顺着女子的手指回望过去，房间里的所有尸体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玉宸惊慌地倒在地上捂住心口，但女子马上就解释起来。 “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这种死状会引起魔法界警觉的，所以，你可不能因为发泄杀戮欲而无视我的感受啊。” “你……是？”吴玉宸一直惦记着之前的记忆，“我到底怎么了？” 在吴玉宸抬头的一瞬间，女子已然化为一阵黑雾，雾团飘向屋内的台球桌后，女子重新出现。 “吴少爷，你报完仇后就是我正式的使魔了，关于这个契约，想必你还记得的吧。” 这么说完，女子抬起手腕，手腕上的刻印发出黑曜石的光芒，接着紧紧揪住什么东西一般地用力，而远处的吴玉宸的脖子亮起数道幽黑的印记，随着喉咙被慢慢绞紧，玉宸痛苦地抓住脖子。 “记，记……得。” 隐约中只记得那一天的夜晚，其中一个手下扼住玉宸的喉咙，将匕首抵在他的后背时，他的耳边突然闪过一段话。而玉宸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主人。” 此刻他就像当初那样点头。 女子满意地眯起眼睛，旋即松手。 而痛苦喘着气的少年伏地不起。 “你也是个聪明孩子，事到如今，把所有的悔恨化为更简单的公式吧。” “你想要我杀谁？” “杀？你想多了。还有真的把你当做无敌之身了么？因为以前的被害人都是普通人就这么自信了？” 他低下头，“请说。” “目标是两个人，”女子踱步到窗口，继续说，“不过你已经犯了两件事了，所以在他们放松戒备以前，你就好好当我的试验品吧。” ◇ “其实即使是父亲，基本上也和我一样担忧。” 回到四月一日晚上，此刻在未央房间里并排躺着的两人已经交换回身体。 不知为何，一切戒备都已消除似的，未央仰望着天花板失落地叹了口气。 “你是说最近的暗潮涌动的话，我倒不怎么担心。”夏寒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神情。 “你还真是乐观主义啊，不过即便如此，我也无法原谅你刚才的行为。”未央转过来，用眼神郑重抗议。 “不是吧。” 恐怕夏寒不会被原谅了，因为刚刚正是他做出了解除冰糖效果的行为。 “哎呀，想像一下我自己对我自己说‘andyouloveme’，当时真的好尴尬啊。”未央捂着脸颊不住摇头。 不就是个解咒的密码么，至于想这么多么，虽然夏寒当时也觉得很恶心就是了。 “话说回来，刚刚凝然姐转来的派对别墅的警方报告我也看了，现场没有尸体却残留很多血迹，也就是说……” “黑魔法？” “而且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黑魔法，能够将尸体毫无痕迹地化解……对方更像是接近大魔法使水准的人……如果真的追究下去，”未央担忧地转过身去，“父亲的意思是这说不定和许家的隐私相关，必须尽量避免让外人知晓。” “你们家……”和黑魔法有关？ “如果父亲如此说了，那我也不能一概否定。” 夏寒很快得出结论，“如果是你祖父的话，不是据说被你爸流放了，这个传闻……” “说是流放……”未央突然转过头来，露出一副你什么都不懂的表情笑了笑，“不如说是他自己要走的，我一出生他给我取完名又剪了一小撮头发就走了，至于当初为什么这么做，谁也不知道。” “其实也不难猜，既然他能读懂你身上的诅咒，说明……” “夏寒，够了。” “……抱歉。” 未央倏地一下站起来，钻进被子里。继续打地铺的夏寒盯着天花板。 “凝然姐说她出去一趟，接下来……”不多时未央补充。 “嗯。” 接下来就靠我们自己了。（她本来就没帮什么忙吧。） 可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因为准确的说只剩下不知所措的两人。 总之两人有一个共识，就是这个时候什么事都不要做最好。 因为刚刚试过开门，但门就是打不开，不管怎么努力。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泡芙竟然很精神地蹲在墙角，一直盯着这里。 “也有一种可能……”未央轻轻地说。 以前就隐隐察觉姐姐一直赢我的原因，难道说？ “什么可能？” 未央没有回答，更像是睡着了一般轻轻起伏着身躯，屋内只剩下她平稳的呼吸声。 “没什么。”未央思忖了一会答。 “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夏寒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 虽然大概能推断出敌人是谁，但也有别的可能。 毋庸置疑的是无论是谁，危险正在悄悄地接近，我们无法装作它不存在，但也不能慌不择路地东找西寻，露出马脚。 “……倒也是。”未央叹了口气，然后对墙壁闭上眼睛。 深夜的寂静渐渐笼罩着堡垒一般的洋馆。 泡芙把自己蜷成一团闭上眼睛，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夏寒看着天花板上摇曳着斑斓的树影和灯光，却被沉沉的思绪抓住。 不放弃、亦不腻烦地警惕周围的异常，不倦往复地守护。 相比过去以一城秩序为己任的旧我，此刻的我似乎有着什么决定性的不同。 更渺小、卑微、无足轻重的我。 更非出于雄心壮志而鞭策的自己，只是希望能被未来审视的天平。 然而即便那样被信赖着，哪怕几乎洞察到其他所有事物，唯独没有洞察我自己，这比起被指责、蔑视甚至无视都要辛酸得多。 但眼前的这个女孩却能不断推动我前行，或许和她一起守护这些秘密，才是无数次失败以后唯一的答案。 这漫漫长夜，不禁回味起清一的咒语。 那个倒转的世界， 那里左总是右， 那里影子是实实在在的身体， 那里我们整晚醒着， 那里天国如此肤浅，而大海如此深邃。 “未央。”郑重而温情地呼唤她。 可未央像是要识破什么地裹紧被子，“别别别！千万别！” “怎么了？” “你忘了今天几月几号吗咸鱼？！” 第八十四章 无始无终 四月二日傍晚，旧金山柯比湾。 穿着酒红色毛衣的她带了一本英文小册子，然后在沙滩上坐下，把风衣拢起来放在膝上，边翻看边喝味道平淡的咖啡。 仅从导游手册上看，已经失去了闲逛的兴趣，就这样随便翻翻且当做玩过了，顺带冲淡无聊感。 读罢合上书，环顾四周，周围的市民和游客们似乎在视力测试一般百看不厌地看桥，右侧的远处是陆续排列开的宿营帐篷，时针已转过六点，饥饿感来袭，烤肉的香味不知从何处飘来。 她提起包正要回去。 “还以为大魔法使去了其他世界呢，没想到只是飞过一片大海。”一边开着玩笑，一名带着墨镜的女子静静地出现。 女子面迎海面上倾斜下来的暮光，摇曳着及膝黑裙，慢悠悠地靠过来。手里提着高跟鞋，步子并不大但很有活力，上身穿着玫色毛衣，头上一顶窄檐帽，步伐甚为稳健自然，却又格外和环境不相称，高挑的身材远远看去以为是当地女子，但走进来时才看出是东方人。 “还要回去上学的嘛。”她拍了拍牛仔裤上的砂砾，几乎条件反射地走过去。女子跟着摘下墨镜。 “来晚了，对不起。”女子说，“小寒他们不太听话了，要教训他们也费事。” 她一笑置之，“没想到你今天能到，以为最快也得晚上。” “转机很顺利。”凝然伸出手，“边吃边说吧学妹。我早上到现在没吃，你呢？” 她捂了捂肚子苦笑后搭上手。 两人去了39号码头附近的一家海鲜餐厅，她一言不发欣赏码头的风景，凝然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向男侍点菜，香煎波沙鱼配橄榄，菲列牛排，双份淡菜鲜虾面配番茄，她示意凝然足够了。红酒杯被留了下来，为了缓解空腹的痛苦，面包首先摆上桌面，两人同时把面包塞进嘴里，对彼此的落魄样子同时笑出声来。 她突然盯着凝然一动不动。 一直以来没怎么寒暄，也没说干杯，此刻的凝然很美，这是我能接受的单纯的美好，实际上也并不单纯。 凝然无奈地耸耸肩以回应，两人只有聊起这段时间发生的故事，权当是个小小的总结。 因为协会最近调低了任务悬赏，事务所没什么油水可挣，加上三个徒弟越来越不听话，好在存量资金慢慢积累起来。 “如果你不乱来的话，大抵是够我们俩维持下去的。”凝然随口一说，温柔地注视过来。 而她的眼神涣散开。 女人的天性中有母性，有女儿性，无妻性。或许仅仅是自己因为某种因缘而被缺失的企盼所吞没犹未可知。 未来我们会怎样谁都不好说，而此刻所能断定的只有一点，那便是把她当做曾经思念的人予以接受。 至少这段时间，又或者是更久远的时间里，我一直在被别人照顾，这是事实。 在她飞快地在脑海里试图总结这一切的时间里，凝然把酒杯递到唇边，以和悦的目光注视她，“他们那里其实也遇到些麻烦，如果要我提前回去的话……” “交给他们吧。” 凝然莞尔一笑，“那么，就随便说说吧。” 她点点头，目光不离凝然的唇。 我对凝然最有好感的，是她无意隐瞒自己的钟情对象，无论面对谁，她都能大方地说出口。 皮肤白皙，身段匀称苗条，无论什么场合都能举止得体，轻轻报出自己的家世便能引来无数追求者，可是她没有那样做。 她只是把陪伴作为余生的沉淀老老实实予以面对，并巧妙地使之融入工作中。 凝然晃了晃绿好彩的烟盒，她没有阻拦，凝然优雅地把烟灰缸拉到自己面前点上烟。 “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她问。 “这个案子有点棘手。”凝然吸了两口掐了烟。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问。 凝然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或许和彭家有关。” “啊……那还确实棘手了呢，”她靠向椅背抿了一口葡萄酒，“那么水管冻裂是假，水系灵脉紊乱是真？” 凝然点点头，“说来话长，不过不急，我们先把饭吃完吧。” 饭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凝然索性坐了过来凑在一起说话，不过问题再大都比不上填饱肚子重要。 “准备在这里逗留多久？”凝然问。 “啊啊……好几门课要到挂科边缘了呢，五一节前得回去吧……” 凝然职业性地点了点头，而后抿起双唇思索一会，“那我订回程票。”然后继续进食。 吃罢饭菜除了餐厅，凝然提起机票，问那部分要不要公司报销，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我求你来的嘛，还是我请客吧。” “并不是客气，”凝然摇了摇头，“公司上季度多了一笔盈余，多报销点不坏。” “给他们发点奖金吧，我最近在看他妹妹的呢，貌似他们在盖房子？” 凝然点了下头。 回酒店的路上，昏暗的暮色渐渐笼罩四周，天空是清新而深邃的蓝色，天空微微闪烁星斗，海风味迎面扑来，两人相伴步行。 “再走一会就到我的住处了，”凝然说，“还是你那里更舒适？” “你定。” 目的地是面临大海的带阳台和飘窗的民宿，楼下的餐厅厨房客厅公用，此刻几个年轻男子围坐在客厅喝着啤酒玩xbox里的合作射击游戏。 上楼后，凝然住的只有一间很小的卧室，房间里凉丝丝的令人有大口呼吸的冲动，灰色墙面上挂着抽象画，浴室不大，床铺是深色美式床，压抑之余给人一种融入环境的亲近感。 凝然摘掉帽子放下包，没有开电视而是从行李箱里取出一瓶酒，然后问看点什么。她说先淋浴便径自去了浴室，出来时裹上浴巾头发已经吹干，洗脸池上红色的牙刷盒被拆开。 而凝然递来酒杯。 ◇ 深夜，裹着睡袍的两人在阳台的安乐椅上并排坐着看海，一个觉得椅子很好笑地摇着，一个觉得她很好笑地看着，不多时又取来一把木吉他生涩地奏了几段。 “什么时候学的？” “最近。” “不打算碰枪啦？” 凝然笑了笑继续看海，没有回答。 看见凝然翘起的嘴角，她抱起酒瓶悠然地喝起来，凝然突然放下吉他翻出手机看了看，接着把身体沉进安乐椅沉默不语，更像是沉浸在无始无终的思绪中。 “说吧。”她打破沉默，“什么消息？” 凝然对着手机陈述起来，大概是一些简单的寒暄和细节问题。 “你瞧瞧你瞧瞧这孩子，”她突然觉得很无趣地叹了口气，“问起事情来还真不把我当长辈啊，果然以前我就该随身带个相机什么的，什么基兹鲁尔夫妇的鬃毛啊、马加锡亚的颅骨啊、萝林的驯鹿啊、尤蒙刚德的鼻涕啊什么的……嘛，当时就该合个影……” 说着说着，她突然语塞，不一会儿开始哽咽，怅然若失地看向天空，眼神越来越悲伤。 “怎么了？”凝然担忧地问。 “没什么……” 大概是无比无比思念一个人了吧。 最后一条还是比较紧急的，凝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寒也察觉了彭家的异常，想实行抓捕，但不能让协会察觉，所以问你的意见。” “你说呢？” 凝然约略想了一下说。 “相比于抓捕，不如制造一起事故。” 第八十五章 轻描淡写 《零丁依存》第八十五章 清扬馆终于大功告成，院子围上了篱笆也算是独门独院，篱笆大门像模像样还立了个牌子，院子的喷泉池虽然喷不出水但拆卸掉喷泉管之后俨然是大水缸，还有供泡芙独自待着的小房子，小木屋里只通了一扇窗，还是用木头板盖住的那种，到了夏天铁定防不住蚊虫，但也不常进去就是了。 小木屋里放了一个布艺沙发、一个书橱和几个单人椅，门外放了几张藤椅，至于被哥哥砍掉的那棵树的树桩改成了桌子，剩下来的广场很充足，在这里一边喝下午茶一边看哥哥和未央姐练习（哥哥被揍）大概是最赏心悦目的事情了。 值得一提的是挖了一个坑，名字叫湖岚烟波，我在里面藏了很多恶魔附身棒棒糖，至于为什么这么干，我也不知道。 这个坑大概再也没人填过吧。 ◇ 四月七日，清扬馆，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啊啊，”未央坐在藤椅上放下手机后伸了个懒腰，“本来以为会和彭家有一番大战呢，没想到你妹妹寥寥数笔就结束了。” 一缕阳光略过她的刘海令她的阴郁一扫而空，眼神格外明亮。 “我也怕出意外，”夏寒说，“好在打听过了，彭淼经常在自家的地下工坊里练习结界程式。” “可惜的是连带附近的小区都被水淹了，伤亡情报还在统计中。” 本打算这件事悄无声息地度过的，但不得已而为之了。 四月一日早上，彭家用灵脉为吴玉宸做身体改造，没想到和吴玉宸体内的黑法源发生冲突引发漫水事故，在餐厅里瞥见这条新闻时，夏寒已经起了疑心。 好在问题很快平息，彭家长辈也和协会打了招呼，事情不了了之。 但意在下一任守护者的夏寒在四月一日夜里起意主动进攻，在凝然的提示下终于下杀心。 而在昨天晚上，彭淼展开每周练习时突然发现冒出来的棒棒糖，结果可想而知。 挣脱开结界不谈，众人看着全身被黑焰笼罩的小个子不断涌出黑水吞没地下工坊，又一步步走上地面的彭家小楼，因为发现凶手的身份，所有人都下不了手。除了彭满失踪，彭家上下无一幸免，均被黑水溺亡。 最终，黑水中苏醒的吴玉宸和庞淼同归于尽。 “但超出预料的是发现了吴少爷的尸体，”未央在一旁提醒，“这件事我们也没料到。” “也许。”夏寒坐在藤椅上打量远处逗猫的清一，“本来以为这是两个案件，之前也一直没猜透彭淼所说的他哥哥的手段是什么，我还以为仅仅是用灵脉扩充回路，没想到是改造吴玉宸。” 可惜的是，仍然没有吴玉宸主人的线索，大概是和彭家做了某种交换条件后便离开了。 未央取来蓝牙音箱打开手机，远处炭火上的铁架烘着月季做好的面饼，两人一边喝着红茶一边听起乡村歌曲。 “怎么了？”她看着夏寒忧心忡忡地皱着眉，不禁发问。 “没什么，只是又一个家族被灭门了吧。” “事故，吧。”听到这里，未央也有些愧疚地把头转向清一。 仅仅是她的一句话就酿成这样的惨剧。 “不打听一下彭满的下落？”未央接着问。 “不了，想都不用想在哪里。我爸刚去慰问丁家，那里还没表态。” 这么说完，夏寒取出手机看了看文彦刚发来的短信，长叹一口气，“丁家昨夜有叫救护车的记录。” 看来该来的总会来了，幸好这件事仅仅被当作彭淼被吴玉宸的黑法源侵蚀的事故，所有人都认为是彭家咎由自取，怒火还没有施加在夏寒身上。 “像。”未央突然岔开话题。 “像什么？” “像你爸，这个侧脸。” 夏寒耸了耸肩没有回答，清一则满脸兴奋地两手握住钳子夹来烤饼放在盘子上，过了一会三人各自拿起一块吃起来。 “想看电影吗？”夏寒站起来问两个女孩。 “看什么电影，这样晒晒太阳不是挺好吗？”清一抢答了，“呐哥哥，你们俩继续训练啊。” 未央听罢，倒也没有兴奋起来。 而夏寒突然走进小木屋又把门合上，一片微光的黑暗中独自一人坐在书橱旁的地板上，不自信地抬头望着房梁。 事实就是如此，照着教程上一点一点打造起来的屋子，每一层楼盖、地梁板、连接构件、墙骨柱、椽条、屋面板、钉子的每一次敲打都在增加屋子的稳固度，短时间内掌握这么多知识和术语总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对自己的手艺有些后怕，防水和防火层都还没有做，也总觉得随时会塌下来。 周围鸦雀无声，不多时清一挽着裙摆走进来坐在一旁。 “未央呢？” “嘛……哥哥就知道……” “你这坑挖的真够大。” 清一突然闭上双眼，聆听了一会木板间隙传递来的微微风声。 得到的是长久的沉默。 “简直就像在我脑袋里挖坑，现在好不容易终于填上了。”夏寒继续补充。 “然后呢？”清一满足地把脑袋搁在他臂膀上。 “如果人贩子的下场真的这么好也就罢了，不过这地方还不通电你晓得吧。我还得想办法搞一个发电机。” “然后呢？” “然后，再弄一个简易炉子，还能烧饭做菜这样。” 转念一想脚下就是灵脉，不如去匠师工坊采购一些魔纹灯、魔纹炉之类的东西吧。 “哥哥要做饭了？”清一抱住膝盖静静沉思，屋内的气温正在一刻刻提高。 “谁叫师父最近都在朋友圈晒她的厨艺呢。” 神奇的是，从师父的友人那里打听师父的厨艺很差，可不知为何凝然吃到的版本异常美味。 “嘛……”清一叹了口气，“逻辑上说得通嘛，很多事情不需要魔法也可以解决嘛。” “说是这么说，但最重要的一环已经不见，那就是公平。” 我所依靠的秩序和价值观，被我自己的恶念、被妹妹的笔碾碎了。 轻描淡写之下，无数冤魂离开这个世界。 “瞎说啥呢哥哥。”说着，清一愤愤不平地拍了拍裙摆站起来，推开门走出去。 不多时夏寒释怀些许，走出来坐回未央身边。 艳阳下遥望着无穷无尽的蓝色花海，倾听微微风声，悄然闭目，倾听着音箱里的民谣。在一呼一吸之间，所有不快悄然消逝。 “想看电影吗？”夏寒试着问。 “嗯，想看。”未央说。 夏寒滑动手机屏幕皱眉，“没什么好电影。” “那也想看。”未央看着他。 一阵沉默后，未央补充，“带她一起吧。” “你倒真是大度。” “不过啊哥哥，”捧着一束花的清一走过来插话，“我更想去电玩城呢。” “好啊，”夏寒笑了笑，“我的奖金发下来了，轮流玩一遍吧。” 【零丁依存】完 【花海守望】开始 第八十六章 无端冷淡 《零丁依存》第八十六章：四月九日，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 四月九日。 因为接二连三的危急被解除，夏寒这天傍晚没有打球而是直接回家准备休息一晚，经过庭院时饶有兴致地给盆栽洒了会水，这算是个平和的夜晚吧，本打算平静地用完晚餐写完作业，然后和未央一起观看以前双人模拟战的作战录像，再翻翻最近的案卷报告就睡了。 可原来一片晴空断断续续地布满云层，近乎圆满的月被遮掩起来，总觉得大事不妙的样子。夏寒前往自己的房间，接着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回来啦。”穿着青色洋服的清一用端正无比的坐姿背对着他开口。 暮色下看到这一幕，乍一看去令人毛骨悚然。 “你，你在我房间干什么？” “真不简单啊。”清一埋着头，开始用僵尸一样的动作慢慢站起来。 搞什么啊？ “藏了很多私房钱嘛，”清一阴沉着脸转过身来，掂了掂手上的五张纸钞并且用扑克牌的方式展开，露出诡异的笑。 这叫很多？ “哪有什么私房钱啊。”更何况现在都是电子支付好吗？ 夏寒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似的立刻把纸钞抢过去翻了一遍。 完了，连号的。 “给我写回去！” “我没写！”清一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抗议起来。 奇怪，那到底是哪来的？ 夏寒拿着纸钞问月季松萝，结果都说不知道。 “算了，找到主人以前就先放着吧。”夏寒把纸钞拍了拍接着…… “哎呀是我的稿费嘛。”清一一把抢回去。 “简直跟真的一样。” “哥哥！” 夏寒无视清一的抗议，去未央房间把书包放下摊开作业本。 “怎么？”看着一旁清一可怜巴巴的眼神，夏寒只好发问，“你不会是要请客吧。” “我想炒股票嘛，帮我开个户好吗？” 你多大了就炒股票？还有五百块钱买个毛线股票啊。夏寒白了她一眼。 “股市水很深，”他只好解释，“大部分人进去都是赔钱的，现在行情也不好。” “那算了！”说着，清一愤恨地跺了一下脚，“我自己开个交易所去！” “别别别！” “我要炒股票！” “……” “大不了全赔了嘛，就当玩玩好了。” “难说，我怕你赔了之后乱写一通，导致全球金融市场崩溃……” 清一无聊地把纸钞放在桌上，举杯嘬着茶发起呆，陷入一时沉默的兄妹俩各干各的事情，夏寒眼望着那五张纸钞上的老爷爷，看上去既像在微笑，似乎又在忍不住想说什么话。 “我要听音乐！”清一大声说。 夏寒叹了口气，取来蓝牙音箱，放起作业用的歌单。 “未央姐还没回来呐，要不去我房间吧。”她说。 你觉得我敢不同意吗？ “哦。” 真怀念史莱姆时代。 清一的房间里，扬声器中流出德彪西的《棕发少女》，听着大提琴的声音总觉得和一旁的小美人很搭，夏寒专注地伏案写作业，清一则坐在床沿继续发呆，大概是明白她陷入某种状态了，夏寒也没有搭话。 无所事事的时间里，世界线似乎流往奇怪的方向，不过看她一脸平静的样子就无所谓了。清一突然做出一个惊人的动作。 她拉上窗帘关了顶灯，只留下夏寒用的台灯，又锁了门，然后在自顾自地脱衣服。 你要干什么？不敢回头的夏寒咕噜一下吞咽口水。 她取下地摊上买的鸡血藤手镯，脱去洋服，只剩下毛衣、黑色连裤袜和拖鞋。 当她把连裤袜卷成一团扔在床上时，《棕发少女》正演绎到尾声，这不免令夏寒联想到师姐收琴弓的模样。 清一换上了及膝裙和短袜，接着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夏寒旁边，用下巴支着脑袋，两腿搭在他腿上，像看着一个静物画一样地注视着他的侧脸。 “热了就热了，锁什么门。”夏寒漫不经心地说，笔尖飞快地在纸面滑动。 “给你创造机会嘛。” 唉这色气妹妹，夏寒无奈地摇了摇头。 恍惚间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成为遥远的沉淀，只有清凉感的衣服，大提琴音和呼吸的节奏渐渐变化，这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意义，恰如清扬馆里的建设，又或者是和未央的赛跑，永远超不过她，也不会被她刻意甩远，就这样若即若离地默默前行。 “你很想炒股票吗？”夏寒一边写一边说。 “当然。”说着，清一把脑袋靠在他手臂旁。 “试着说服我。” “因为以后可以帮你们理财。”言毕，一个吻隔着衣服落在他的肘部。 夏寒没有收手，“这个场景我感觉以前发生过，但继续下去会有不可挽回的结果，你还想继续吗？” “那就不炒股了。”清一一脸满足地趴在桌上。 夏寒微微皱眉，世界充满数不胜数的奇妙关系，唯独我和妹妹难以理清。 隐隐察觉我和她的禁忌并不是因为血缘而是别的，父亲之所以那么说只是强化这道警戒线而已。 不得触碰，不得品味。 想想绳索、想想牛奶，如果不是未央的存在，我迟早会被清一奴役。 夏寒放下笔靠在椅背上，清一突然依偎过来，夏寒皱着眉只好让她靠着。 看着肩旁的女孩渐渐勾起嘴角，夏寒觉得大事不妙地闭上眼。 “好啦！未央姐，我赢了。” 果然。 “骗你的啦，”清一又趴回桌面，“叫我一声主人，你就可以退下了。” “卡剧情的话，说说看好了。” “嘛……终于愿意和我……” “你单曲循环做什么？” 一小时后饭毕，换上睡衣的清一裹在被子里滑动手机，心情畅快至极，头发散着洗发水的香味。 可夏寒去了清扬馆，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夜空，把落在外面的茶具和盘子放到木屋里，然后独自一人在藤椅上坐了一会，藤椅还散发着阳光的气息。 “网上买的，还不错吧。”未央慢慢走过来坐在一旁。 现在是八点半。 两人一言不发，风刮动花海的声音传到耳畔。 这片宁静的土地有什么微微拨动心弦，似乎可以察觉出我和未央在洋馆、清扬馆乃至城市里交换的呼吸。 他突然站起来伸出手，未央搭上手，两人漫步在花田的小径里，一片夜色下，心中的暖流随着花茎的摇曳而摇摆，世界似乎随之摆动。 久久地回味这份急促的呼吸，然后拉着未央奔跑起来，凭借掌心递来的热量再次感觉这熟悉的悸动。 云层突然陆陆续续地、谢幕般地拨开让出一片晴空，月轮和星光比以前更璀璨。 他放开手转过身来，女孩的眼睛里溢出暖暖的泪水。 ◇ 一片被压倒的花田里，两人并排仰望着星空。 “想什么呢？”女孩在耳旁搭话。 “过去的失败是因为对过去的敬畏，而我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你怎么也……” “多愁善感了？”夏寒对着星空一笑，“就算我被你的诅咒绑定了也有我思考的自由吧。” “我又没让你不自由。”未央递来一个你才是男主人的温柔微笑。 夏寒长吁一口气。 大概吧。 阴云仅仅是为了遮掩星和月的美。 我已无暇再畏惧未来，只有承载这一切继续走下去。 命运的车轮开始碾动，在永无止境的长夜里，只有你能给我递来温暖的火焰。 “其实……以前师父吐槽过我不主动。”夏寒说。 “你还真承认了啊，这还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未央咯咯咯地笑起来。 “不过师父说世事并非无端冷淡，只是因缘未到，如果你真的造成了什么因，那么这个果，一百次，一千次我都会偿还。” “又或者是反过来呢？” “管他呢。” “就是……唉师兄？！” 第八十七章 不可阻挡 二零零七年七月一日，一个温暖的星期天上午。 晨八点，夏家洋馆，院子里是稀稀疏疏的鸟叫声。 六年来一切都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透过厨房里强化玻璃的阳光，何秋零为一大家子准备三明治，看着院子里两个孩子拨弄着盆景，又看看餐厅里很无聊地看着报纸的丈夫，报纸的标题正报告着次贷危机的最新进展。餐桌上放着蛋糕。 和小时候一样，此时三十多岁的她做完早饭便会去茶室坐在窗边的座位读书，望望庭院，喝喝茶，临近中午再去厨房准备午饭，丈夫还仅仅是协会会员，兼领着一份检察院的工作，阳光还没完全照进庭院，周围的街道还留有汽车短促的鸣笛。晨光、绿茶、略略困倦的眼神，毫无波澜的一天。 直到发现庭院里的孩子不见为止。 叫上丈夫后两人开始慌乱地四处找起来，铁门是关着的，公权思忖了一会指了指楼上。 就在这时，听见了女孩的哭声。 跑上楼后，发现夏寒怒气冲冲地瞪着清一，而清一大声哭着。 “怎么回事？”公权问夏寒。 “妹妹把猫弄不见了！”夏寒指着清一。 “我没有！是哥哥拦着我，是哥哥不对！” 清一大声反驳完，只顾哇哇哭着，没发觉手里的羽毛笔已经掉落在地板上。 秋零把清一抱起来走到一旁。 “什么猫？”公权把夏寒的领子理理好，然后直视夏寒的眼睛。 “院子里突然出现的一只猫，已经没气了，我说埋了吧，妹妹偏说她可以把猫复活，结果她用笔把猫弄没了！”夏寒仍然一脸愤怒地控诉清一。 公权沉思片刻捡起羽毛笔仔细端详许久，然后深深吸一口气，把笔又放回清一的抽屉里，这个动作实在无奈，因为只要把笔拿走清一便会大哭。 反射性地看了一下手表，推算了一下格林威治时间。 “好了夏寒，今天是你妹妹生日，不要和她计较了。” 说完这些，公权将手掌抚在夏寒的后脑上许久，随着手掌递出的一阵阵白光，夏寒的眼神慢慢暗淡下去。 “自己玩一会吧，你妹妹睡着了。”秋零出现在一旁。 “哦。”夏寒听话地回到自己房间。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有命运的气息萦绕在洋馆里。 这只猫到底发生了什么，公权大概猜出来了，光是翻出手机看着许武的通讯录，就觉得问题能够解决似的。 “也许是巧合吧，不是说那孩子已经出国了吗？” 公权摇了摇头，今天以前这支笔一直就没有醒过，这也是清一第一次被夏寒训哭。 夫妻俩回到客厅，忧心忡忡地盘算对策，从窗外射进来悠闲的光线照在格子桌布上，窗边摆着多肉的盆栽。 “现在几点？”他问。 “九点。”她回答。 公权拨了电话。 “喂，老许。” 不管怎么开口，电话那头的声音都很严重。 “已经离开家了，现在联系不上。”说完便挂了电话。 落地钟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继续转着。 “我去一趟吧。”她站起来。 “去了也没用。”公权点起香烟，让头脑重新恢复空白。 接下来的电话许武不接，他走到庭院观察起猫咪出现的踪迹，可还是没能得出什么结论。 不知过了多久，前厅飘散起奶油的香味和蔬菜下锅的声音，这些气味和声音正在慢慢冲淡这份疑虑，街上不均匀的空气流动着，脚步声和汽车声连绵不绝，好像世界仍然正常似的。 公权点上一根烟，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跑去地下室，发现净水器坏了。得出了命运终究不可阻挡的结论后，思绪渐渐沉陷在这个二律背反里。 不多一会许武打来电话，说一切安好，公权看了看表，悬着的疑虑终于落下。 值得一提的是次日联系净水器厂家发现已经倒闭，便把相关的水龙头绑起来。 ◇ 二零一八年四月十三日，星期五傍晚。 因为公权嘱咐了晚饭会晚点，放学后未央独自去了商场，买了一双男式运动鞋和运动服放在背包里，又买了一份草莓慕斯打包拎在手里。 回到洋馆发现兄妹俩还没回来，进了自己房间把背包放下，又去楼下冲了个热水澡，回到房间泡上一杯红茶后，取出背包里的运动服，穿好运动鞋的带子然后搁在夏寒的椅子上。 看了看手机已经七点半，兄妹俩还是没回来，便独自出门走走，身体开始逐渐习惯这条街和附近的小巷，三十分钟以来无可名状的焦躁也清淡很多。 回到房间里拢了拢头发呆望着天花板时，听见了楼下的声音。 “干嘛去了？” 对完全破坏规矩的夏寒，未央慢慢走下楼梯。 夏寒脖子上挂着从同学那借来的单反，正对着未央咔擦一下。 “别，别啊，穿着睡衣呢……”未央立刻捂着脸抗议起来。 “……很有一手嘛哥哥。”门口的清一挖苦道。 夏寒却很开心地笑，“当然了，最近正好练练拍摄技巧。” “……不至于吧。”未央不自然地走下来，“就算是要拍我……” “清一的能力带来的违和感一直都没有确认，这种不合理的问题，尤其是发生变化的那一瞬间不拍下来怎么可能啊，未央你也想确认的吧，待会一起到清扬馆做实验吧。” 根本就是个笨蛋，未央小声回道。 “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照片嘛……”夏寒又在下一瞬间拨开单反的显示屏，“说起来未央你真的很上照，如果天天给你拍一张的话，我看洋馆的墙壁就有的挂肖像画了。” “哪，哪有……”未央轻声说着，却凑过来一起看。 “老实说嘛哥哥，我也很上照对吧。”清一故意拨起单反上的按钮，接着屏幕上出现了一连串清一用各种姿势出现的照片。 未央一边看一边跳着眼角，又转过身去飘然去了餐厅。 并不是讨厌清一得意洋洋的样子，只是懒得和她辩驳。 虽然妹妹这种身份一辈子绑定吧，不过这种绑定也并不是值得庆幸的事，无论怎样倒霉的都是左右为难的夏寒，这点体谅未央还是能给出的。 更何况未来两天，未央为他准备了大量训练任务。 三人来到餐厅吃了一惊，爸妈、松萝月季，全员都在，许武的脚旁搁着革制行李箱，未央的妈妈笑吟吟地招了招手。 “未央，”许武说，“吃完这顿饭就回家。” “嗯……”未央愧疚地低下头。 就在这时，夏寒朝前走了一步。 第八十八章 环境音 过去事已过去了，未来不必预思量。只今便道即今句，梅子熟时栀子香。——明·石屋禅师 ◇ 一个小时后，小木屋内，中央的炉子腾着暖暖的篝火。 “哥哥不开心了呢。”以调侃般的语调说着的清一眼神不离夏寒。 守护者危机和彭家危机一起度过后，未央也就没有理由逗留在夏家，加上对方家长亲自来接，连公权也无可奈何。 “啊，有蚊子。”清一嫌恶地挥了挥手，“得买电蚊拍了。” 夏寒仍然低着头一动不动，像失了魂一样的。 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了半小时。 “……嘛，如果哥哥要未央姐跟着忙起来的话，我倒有办法。” “不了。” 就算刚刚挺身而出希望未央能够留下，一个男孩又怎么会是父亲的对手。 “要是不开心的话，我倒不介意哥哥睡我这哦。” 夏寒无动于衷地站起身，有节奏地敲了敲身后的一块木板。 呼的一下回到未央的房间，他没有环顾四周，而是走下楼出了大门，不多时清一跟了上来。 时间是九点，不知怎地，夏寒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清一不顾他的苦恼也跟着钻了进去。 真是个粘人的家伙。 “去哪啊哥哥？” 司机也转过头来询问他。 “恒隆广场。” 如果说真想要去哪的话，就是想立刻回家。 “看电影啦？”用可爱的口调轻语着，清一凑在他一旁。 足够宽敞却特意肩并肩靠在一起，也没有把脑袋搁在他肩上，脸上挂着无防备的笑容，可清一还是读不懂夏寒的眼神。 夏寒一言不发地看着手机，这个看起来有着大人般的眼神，相反有时候会做出孩子气的举动。 “嗯。”平淡地回答。 “呐，是哥哥说的哦。”清一对这种回答没有抵抗力，略略赌气而撅起小嘴的她，强势地抢过夏寒的手机。 看到手机上的内容，清一只是叹了口气又把手机还回去。 “我要下车。”沉默片刻后，清一嘟起嘴。 “别闹。” “嘛……真是的，早知道哥哥就狠心一点把未央姐给……” “够了。” 不顾冷着脸看着窗外的夏寒，清一觉得无聊地翻出手机，大概知道自己作为妹妹此刻该起到安慰的作用，然而就是要继续挖苦下去看他恼怒的样子才算满意。 下了车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丝裙，像是深居闺房里的大小姐出行一样在广场上格外突兀。 在平常的时间里看不到夏寒超乎寻常的冷漠样子，此刻他不过是个男学生罢了，但到达消遣场所的他的眼神还是迷茫的。 不知不觉，清一也耷拉下肩膀。 哥哥长得高大帅气我承认。然后想起刘绍钧之前的话，清一悄悄叹了口气。 用一句中二的话来说，绝对不能和哥哥产生某种关系，否则会引发第n次冲击的，这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清一对自己的身体下的结论。 前方，一个友人缓缓踱步走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许哥。” “怎么了，”许之淡淡地将两人引到一家咖啡馆，“看你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过去事已过去了，未来不必预思量。”夏寒漫不经心地答。 “嗯？”许之露出好奇的笑。 “没什么。”夏寒抿了口咖啡。 许之用勺子搅了搅咖啡，“小寒，你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不正常的吧，过去回来不回来，都不会改变什么。” “倒也不是。” “想开点，”许之宽容性质地笑了笑，“未央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别太放在心上，以后自然……” “许哥你想多了，”夏寒突然晃了晃手机，“我和她正聊着呢。” “那你是？” 听到许之的询问，夏寒点了点头， “一开始想问问案件，但觉得和你聊这些不适宜，怎么说呢……其实我顺便问一下兼职工作的事情。” “兼职工作？”许之一脸好奇地指了指自己，“找我？” 下周要出国比赛了，本来以为这个少年找我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不过听说过你有打工经验，所以才咨询一下。”夏寒不自然地看着许之手中的咖啡杯。 经夏寒这么一问，许之报以释怀的笑容。面前的这一对兄妹大概脑回路不太正常一样的，跑城市大老远找我谈兼职？太奇怪了吧。 “也只是帮教授接一些小项目，但并不是固定薪水，一个项目会有一些报酬这样，不过现在不做了。” 不但工作累，报酬也少，学积分还在攒在老师手里自然没资格抱怨，这种事当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大概猜出夏寒的意图，为了转变话题，许之试着聊聊未央的近况。 “啊，这样啊，你们不怎么联系吗？”夏寒表情黯淡地答。 “我听到传闻，彭淼死前一周见过你和未央，如果是真的那就不妙了，事实上我很想找你商量。” 看到夏寒慢慢点着头，果然还是这件事。 “我考虑了很多方案，但都容易残留痕迹。”夏寒答。 可一旦未央独自上学放学，难以保证她不会遭到袭击。 可伤残入院的人都不要放过吗？心里却这样拷问自己。这是他开心不起来的根本原因。 “所以只能等他苏醒，然后发起决斗？”许之这样提醒。 “我有答案了，不过需要许哥帮一个忙。”夏寒用冷漠的眼神站起来，“另外，今天我们没见过。” 两个小时后，和许之告别后已是深夜，行人寥寥，马路上的两个人影显得有些落寞。 夏寒又皱起眉头，脑海里浮现出许之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漠然脸庞。印象中三年前他完全不是这样。 越来越多的罪恶正在积压，看来旧仇新债全都会落在我头上，这么长吁一口气。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真是。 这时候一直被晾在旁边的清一拽了拽他胳膊，“还看电影吗？” 好歹我也出力了嘛，可怜巴巴的眼神。 夏寒无意识地按了按眉头，“你的同班同学里，就没有人喜欢看电影的吗？” “嘛……我跟他们聊不来的嘛。” “电影欠着吧，我累了，明天再说好吗？” 清一用力点点头，她的眼眸在路灯下闪耀着单纯的光芒。 可夏寒突然觉得很不自在地皱起眉来，眼神越来越不耐烦，甚至令人感到畏惧。 清一下意识地缩起身体，做好挨骂的准备。 “算了，想看什么？” 与此同时，华山医院重症监护室。 吹过窗户缝隙的风声越来越响，渐渐发出有节奏的呼呼声，像鼓槌一样拨动心弦。 一个的熟睡中的年轻病人突然觉得难受地咳了几声。 不多时，血管透过皮肤慢慢呈现出黑色，吐出一口黑水后，彭满离开人世。 自此，彭家全数灭门。 ◇ 深夜档没几个电影，兄妹赶上的最后一场是战争片，也没有旁人，和包场没什么区别。 相比于饶有兴致吃着爆米花看着的清一，夏寒的思绪却被环境音感染到。 那个身影，那些声音，与三年前的那天造成的回忆重叠在一起。 第八十九章 无人铭记 能提出的唯一的问题，是谁救了自己。 二零一五年一月，冬。 时逢全球几座核源灵脉同时受到袭击，危机警戒级别由黄色上升为橙色。春申市魔法协会也做出反应。 相比于钱唐市这样的核源灵格城市，春申市不需要常备守护者，但此刻也不得不角逐出强者以面对危机。 回路资质领先的青年魔法使是众人关注的对象，然而事态发展却超出了协会的预料。 春申极东的一座无人岛上，深夜下着大雪。 身后是一群身上发着光纹的猎犬，逃往森林深处的许之和宋光晨，带着一个小男孩突然停下脚步。 宋光晨盯着远处的前方的几个人影，他朝后面的男孩挥了挥手示意他躲起来，之后慢慢起身，手臂亮起深蓝色的光纹。 一共十五道光阵叠加在他的手臂上，任何一发霜弹都具备加农炮一般的冲击力。 资质优良，年纪轻轻就晋级为魔法使五段，申外附中高三11班的宋光晨是这群孩子里最为耀眼的。 而面前人群中，为首的一男一女靠过来，男子发出宣言， “光晨，只要你放弃，我就以彭家的名义保证你不死。” 光晨正色斥责，“本来以为是循规蹈矩的赛制，你们竟敢杀了监督人，这样做难道不是践踏守护者的信条么？” “如果你不愿意配合的话，那么这份罪责自然由你承担了。”彭满淡淡地回答。 “这么说，我是铁定要死了。” “既然要面临强敌，就必然要下得了狠心，如果你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彭满身旁的女子走过来，手臂抬起棕色的光阵。 “那么死是必然的事。” “学长，”许之跟着摆出迎战姿态，“丁瞳交给我。” 四人的决战揭幕。 躲在远处的夏寒正取出手机，却没有一格信号。 如果说是四对四的话，并非不是对手，但他仍然按照光晨的嘱咐，观察学长的作战技巧。 可如何面对他们这么多人的围攻呢？ 看见光晨脚下脉冲般涌上去的蓝色光波，夏寒有了答案。原来如此。 如果是冬天的话。 像是同样察觉这份迟疑，丁瞳也抬起靴子，踩了踩脚下结霜的杂草，就像冰霜那样粉碎，化为光粒散去。 “原来如此……”丁瞳似有若无地降低了声调，“和九年前的战例类似吧，当时是一整片湖结晶，但这次是森林。” 光晨的声音打断对方的迟疑。 “还要继续么？这么大的战斗痕迹，如果协会来调查的话，你们也难逃法网。” 彭满丁瞳身后的十几个孩子本就是被胁迫，听到这里心生迟疑不住后退。 “没错，这次的死亡绝非小规模而已，”彭满露出愉悦的笑指了指身后，“那就是你把他们也杀了。” 话音刚落，孩子们脖子上的斑纹开始发光，随着嗡嗡嗡的震动声，脖子被爆炸撕裂开，一时间树林染成了红色，只剩下十几具幼小的尸体。 “彭满！”光晨发出怒吼。 “怎么了光晨，”彭满不为所动地说，“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孩子，本来就是这次加冕仪式的献祭品，这点在场的几位都很清楚吧。” 两人步步逼近。 “学长，他们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要我们拖时间到早上……”许之在一旁提醒。 “等一下。”光晨意识到还有一个人不能再被牺牲，不免紧锁眉头。 “说的也是……不过……”许之忽然按着胸口，呻吟似的说了。 “怎么了？” “是家纹碎片……在共鸣……”许之的脸色越来越痛苦。 看到这一幕，光晨握紧了拳头。 “许之，我们的目标是宋光晨，乖乖听话你就死不了。” “原来你们都成了她的走狗了？”宋光晨反问。 “别管我，你们走。”说完这句话，许之对夏寒露出失落的眼神，栽倒下去。 而光晨突然站定，浮现出一丝从容的笑。 “看来大势已去了啊。” “宋光晨！是你使用了结界才不得已让我们牺牲更多人，事到如今还要继续顽抗吗？”彭满继续逼问。 光晨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手臂。 “小寒。”头也不回地发话。 大概会猜出夏寒得救后也会被抹除记忆，宋家这份罪孽被清算，自己沦为无人铭记的存在。 “学长！”男孩突然出现在身后大喊，“快跑！” “怎么了光晨，还想把夏家公子也害了么？”彭满面露不满。 光晨没有转过头，而是依然板着一张脸，用问句响应男孩的关心。 “你不会什么都没学会吧？小寒。不是说要成为继我之后的守护者吗？” 从说完话到行动都没有意思犹豫，“那接下来的可要看好了！” 然后瞄准彭满，握紧拳头。 切断碍事的痛觉。 “记住了小寒，要突破极限，就要让法源毫无束缚地在体内流动，让身体和这片冬雪化为一体。” 陆续解除体内的安全警告机制，无视生物表面上能承受的负担，无视关节强度，无视力学限制，提升自身回路的流转到达极限。 伴随着骨骼和血管的爆裂声，光晨的全身绽放出耀眼的蓝光，光粒不断在周身和发梢涌出。 那是足以将魔力压缩到极限的程式。 【x】 如果普通的霜弹是使魔力简单转化为冰霜的能力，那么光晨所做的就是使冰霜法源不断绞紧自己，将动能驱动至极限的程式。 加上固有结界的辅助，得以将感觉，视觉、听觉、嗅觉全部和环境融为一体。 伴随着刺耳的涡轮式法源驱动声，威力足以在几秒内洞穿十列车厢的冰霜炮弹向前跃去。 轰隆！ 面对即将灰飞烟灭的事实，彭满露出越来越惊慌的神情。 而炮弹在下一瞬化为光粒。 一片寂静下，只剩下用冰锥刺向自己胸口的青年。 和抱住他头颅泪流不止的男孩。 “学长……” 他气自己无能为力，以特地跟来却变成包袱的自己为耻。 但光晨柔声对他笑，“小寒，过去事已过去了，未来不必预思量。” 放下这一切，好好活下去。 “我不会忘的！学长，我会努力记住这一切，我会努力记住你的名字！”男孩不住摇头，却被拉远。 一片雪地中，那血泊中的身影越来越远。 可一切结束后，在未来无尽的长夜里，他不断重复自己要成为守护者的誓言，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志向，却一直想不起来。 能提出的唯一的问题，是谁救了自己。 ◇ 电影散场，清一站了起来，而一旁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 来到楼下，夏寒对着天空呼出一口白气，看到清一不满的眼神，又对她露出抱歉的笑。 “哥哥真是没劲。” “抱歉，下次换一个电影吧。” 清一注视他的侧脸，却读不懂他的眼神。 “嘛……真是的哥哥，战争片都能看哭你，以后看言情片还让不让人活了。” 夏寒笑了。 “对了，既然一切都平安了，哥哥就帮我个忙吧。” 另一头，未央站在卧室的阳台上，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为什么，今天晚上的夜空特别的清亮。 这时候手机里发来一条短信。 第九十章 悲剧余韵 就这样，无论是魔法界还是麻瓜界都在平稳中度过四月中旬，但是清一的《零丁依存》里似乎还留有人贩子兄妹逃难的悲剧余韵，而那股余韵却准备通过一场华丽的战斗结束。 如今，她已经开始构思这场战斗的舞台，顺带用作学期结束时的表演上。于是清一当上了剧作家。 另一方面还是要体谅一下夏寒的心情，好不容易背负起一份惨淡的回忆准备走下去，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可未央又安排了繁重的训练任务等他，害的他有如圆滚滚的笼中动物一样天天担惊受怕。 师姐我想你了怎么办。 至于清一则敦促夏寒和她重复一件事。 刷牙时对台词。写作业时对台词。睡觉前对台词。 洗澡的时候隔着毛玻璃对台词。 可这个台词真的太奇怪了，以至于夏寒在毛玻璃后面抗议起来。 至于有多奇怪，参考下方。 《零丁依存·决战幕版本a001》 旁白（夏寒）：“她的芳名是夏清一，是个健康、可爱又秀色可餐的少女，其实她的真实身份是魔女，更是个恐怖的人贩子。” 接下来，清一要用穿着吊带袜的青色女仆装登场，这个装束可能有些观众会抗议了，但是不行，只能跟各位观众说，设定就是这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旁白：“现在，就让这位小魔女展开她日常的一天吧。” 她日常的工作就是在家里打扫床铺、庭院，采花到街上卖，躲避城管和警察，如果花卖完了就会到附近的集市的一家网咖门口举着告示板发传单。 当然，作为魔女的她赚起钱来该不费吹飞之力才是，因此这些都是她的伪装。 至于为什么要打扮成女仆的理由，其实并没有。就算有，也只能在**群（4146-18118）里看到。 清一：“各位客官请看过来！今天有充卡100送100的活动！而且有绝版美少女陪玩！从现在到午夜的六个小时内，累计办卡满1000的客官将获得本店盟主称号，清一小妹妹也会陪你度过这愉快的晚上！” （听到这里，洗澡洗到一半的夏寒叹了口气。） “快来办卡哦！”清一继续说。 娇小的身材让她成为了街道瞩目的对象，虽然网咖今天到底能办多少卡成效不知道，但是以清一卖力的宣传模样，早已达到万人空巷的境界。 网咖老板（刘绍钧扮演）在楼上的窗边对着少女的背影发出温暖的笑。 几个不良少年远远地无害微笑着的清一，慢慢靠拢过来。 “这位小妹妹，姿色不错嘛。” 几个少年将匕首别到身后面露凶光，准备随时把清一绑架到小巷子里。 可清一绽开了鲜花般的微笑。 “是的哟！要办卡吗？” 那双带着嗜虐微笑的眼眸忽闪而过。 一道青色光泽下，几个少年对着清一用力一鞠躬，一转眼就跑到楼上办卡去了。 就这样，网咖今天赚的盆满钵满。 到了午夜，清一被老板叫到办公室里，“承蒙你的帮忙，这点意思收下吧。” 从覆满老茧的老板手中，收下一叠纸钞的清一说，“老板客气啦，我接下来还要去夜总会门口发传单，先告辞啦。” 然后她将信封塞进开得很低的女仆装领口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清一的面前突然从下而上冒出无数生锈的长矛，如同牢笼一般拦住她的去路。 “魔女，投降吧。”老板推了推眼镜。 “是吗老板，你忘了我此行的真正任务吧。” 老板面露一丝惊慌，难道是针对我的？ “说到底，我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来的。” 老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大抵知道那个男人虽然是个高中生，但是个惹不起的人贩子头目。 而且他还有一个身份，和老板一样是魔法使。 此刻老板也察觉了楼下突然逼近的某种超自然力量。 “不过，一切都太晚了。”老板阴沉下脸。 与此同时，一支长矛从后穿过清一的腹部（大量番茄酱挤出。） 可清一并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 门被同一时间打开。 “哥哥？”她含着期待的眼神望向门口。 关上门后，一个女子（未央扮演）缓缓卸下风尘仆仆的黑色斗篷，摘下宽檐帽，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冷漠的眼神看着清一。 由于时间有限，旁白的大量对话被减掉，就进入了未央和老板的对决。 地点不知为何切换成了火山口。 “受死！” 未央取出怀里的一支外星手枪，紧接着扣动扳机，不断地投射出粉色光弹。表情可以看出她力挽狂澜般的决心。 然后老板吐出一口鲜血，倒地身亡。 一片平静后，未央对于倒地不起的魔女无动于衷。 “别装了。”未央冷冷地说。 清一擦去嘴角的鲜血，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忽然从背后取出缀有一颗很大星星的魔法棒。 总而言之要说魔法少女的装扮，清一更像更可爱就是了。 这才是两个女人的决战，但从清一的眼神有些不安，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胜算很小吧。 未央继续开枪，而清一挥舞起夸张的魔法棒，快速隔空拨开子弹。 咔咔咔，子弹用尽，未央开始装填弹夹，清一抓住了这个机会。 “既、既然如此……变身！” 只见清一发出可爱的叫声，闪着青色光芒的双眼睁得大大的，两手用大拇指和小指做出六的手势交叉放在胸前。 “动感光波！” 在她的双眼绽放出越来越耀眼的光线同时，女仆装突然从内而外地撕开，现出清一的真面目。 类似于兔女郎的青色胶状内衣装扮。 究竟在这之后，故事会如何演变？清一的命运又将如何?哥哥又会在什么时候登场？ 所有的迷底将在广告之后揭晓，现在请欣赏由两位女主角为小林甜品店拍摄的广告。本活动道具经费以及番茄酱由小林甜品店赞助，地址是…… ◇ “我都上旁白了，”夏寒在淋浴间里裹好浴袍拉开玻璃门，“你觉得我还有登场机会吗？” 四月二十日。晚九点。 “不是啊哥哥，”清一把文稿翻到后面几页，“你被诅咒成猫了啊，后面就是泡芙登场了。” 果然没我什么事，夏寒叹了口气，以空虚的表情踩着空虚的步伐去往楼梯。 “说实话清一，”清一手机屏幕里的未央跟着按了按眉头，“你就不能换个题材吗？就算是结局也不一定要决战吧。” 比如一个人悄悄离开这样子。 “那就双女主好咯，我一开始就没意见啊。” 差点踉跄摔倒的夏寒，终于在房间门口停下脚步。 “双女主的话，结局不就直接是**了？”手机里的未央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问题正在于此，”清一顿了顿继续说，“我把未央姐写成了外星人，未央姐和哥哥是生不出孩子的，只有我可以。” 喂……夏寒握紧了拳头。 你不觉得我能把外星人拐卖了这件事本身就不合理吗？ “是吗？”未央貌似很感兴趣地瞥了屏幕一眼。 “是哟。”清一眯起眼睛。 从两人的眼神来看，手机大概处于爆炸的边缘了。 可未央竟然反驳。 “假如外星人也能生呢？” “即使如此，清一也会努力抓住哥哥的。” “不是，我不是被诅咒成猫了吗？”夏寒果断结束话题。 跟谁生都生不出来吧…… “嘛也是，”清一转动眼珠思忖了片刻，“那把你改回来吧，决战就改成哥哥和我相爱相杀。” 未央突然觉得很别扭地按下红色按钮。 你能不要擅自确定我们的关系好吗？夏寒见状只好取出自己的手机，在聊天框里给未央道歉。 被新灵感占据的清一则回到自己房间开始写大纲。 搞不懂她要干嘛，因为放学就被未央拉去训练，觉得很累的夏寒倒在床上，夜光照着的他落寞的脸庞。 暗暗可怜起什么似的，夏寒滑动手机屏幕，翻出师姐的电话。 第九十一章 永恒的恶 次日清晨。光华大学光华楼前的草坪，初阳暖暖地洒下来，空气略略潮湿。两人并排坐在草坪前的阶梯上。 “想着上次的住宅里的那对夫妻，没有任何原因就被暴走的孩子杀了。虽然没有目睹杀戮的现场，只能凭着到达时的场景去想象，但擅自下一些结论吧。”高梨拨了拨刘海。 至少死去时看到的是野兽，这要比看到自己孩子的脸略略好些吧。 “我们也是一样的。” “什么？”高梨把脑袋转过去，发现夏寒用发呆的眼神看着地面。 “虽然察觉到使魔问题还没有根本上解决，他们凭借背后的黑魔法正在慢慢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但却没有实感。” 以及。 没有任何理由的使魔暴走，就连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会杀的话。 万一这一切发生在我身上呢？ 明明不愿意去想，但这念头还是一闪而过。 倒在血泊中，未央和清一的残肢断臂。 “小寒，你怎么了？”高梨拍了拍他的肩。 原本令人感到安心的男人，随时都能露出自信乃至傲慢的笑容，那个仍然以为秩序可以围绕自己运转的夏寒。此刻给人的感觉只有失落。 而这份失落，大概只会在高梨面前表现出来。 “果然是累了吧，小寒。”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很微小的幅度点了点头。 不多时又突然说了一句，“对于敌人来说，我做的一切不必怀疑就是恶了吧。” 高梨莞尔一笑。 “可站在小寒这边来看，彭家的行为也完全不能原谅不是吗？” “是吧。”夏寒神色黯淡下去，“守护者这种玩笑，我已经开不动了。” 但在危难面前，总有一个人要扛起这面旗帜，哪怕是成为形式上的领袖。守护者历史上也往往是由最坚毅的人担当，不屈不挠，即使是在困难的事故甚至灾难出现，也会牢牢咬定自己的信念不放松的人。而这类人在和平时期也会被误认为恶魔，战争狂人，危言耸听，唯恐天下不乱的臆想症患者。 草地上扬起一阵风，顿觉一丝凉意。诺大的草坪上享受晨光的人不多，但这样看过去，高梨的眼睛里充满温暖。 “被恶魔附身的人们，大概意识是被混乱吞噬了吧。”夏寒开启了新话题。 “嗯？”说这个做什么？ “那种躁动感和师姐带来的平静感完全相反。” “说得好像你被恶魔附身一样的。”高梨用姐姐式的笑容调侃他。 可夏寒仍然面无表情。 “……那种事绝不允许。”察觉到什么的高梨面色凛然起来，“即使是小寒，也绝不能轻易在恶念面前妥协。” 夏寒皱起眉。 这孩子怎么了？为什么看不到他眼中有开心的东西？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小寒，疲惫和过去都不是你消沉的理由，因为对她们来说，那些不过是逗你开心的玩笑。”我猜。 “我没工夫开玩笑了。”夏寒露出一丝悲戚的笑容。 清一到底把人的生命当成什么了？如果说仅仅是把恶念倾泻在里倒也还好，但明知这样做的代价之后她为什么不能收敛一点？ 更可怕的是我已经在利用她的能力来清除敌人了。 “因为其他人都不重要，所以其他人才会像游戏一样对待。”高梨注视他补充。 正如狐狸杀死了父母，不是因为恶意，而是它的直觉要跑回最重要的人身边。 对亲近的人肆意发脾气，对陌生的人拘谨而谦恭，这难道不是大多数人的习惯了吗？ “嗯……也是。”夏寒点了点头。 正因为如此，清一才会在里不断创造我和她一起死亡的结局。 “去我家吧小寒，我今天本来打算煮意面给自己吃。” 高梨突然站起来回眸一笑，露出一个务必赏脸的表情。 半小时后，未央打电话来时，夏寒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高梨则在厨房里煮面，在面煮好之前，则倚在厨房门口远远地看着夏寒。 一点点娱乐节目大概是周末午饭前最佳的调剂了，看着男人傻傻的笑，高梨的心情也宽慰一些。 可夏寒果断挂了电话，然后调到飞行模式。 他们吵架了？ 而下一秒高梨的手机响了。 本来不打算理会继续煮面，但高梨把火关小。 “师兄……在你这边吗？” 唐突地传来女人的声音。 “嗯，”高梨反问，“你们俩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可以过来吗？” 本来师姐妹倒不顾忌什么，不过高梨还是看向夏寒。 “叫什么名字？”夏寒突然低着头问。 “多多。” “哦，多多。”夏寒摸了摸小狗的脑袋，然后把眼神转向电视。 “师妹要过来，我再煮一份意面。”高梨这样说。 夏寒只是沉默地点头。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场景，三个人之间都像是有了一层隔阂似的欲言又止。 但高梨对于眼神的辨认还是有些自信，所以猜想事情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更何况电话里的未央声音柔和很多，没有任何强势的感觉。 “意面？”未央惊讶地说，“现在才十点啊，师姐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电话那头的未央把手机换成扬声器模式，换上出行的装束。 “奇怪？还好啊，本来就是早中饭嘛。” “好吧，那我现在就过来，”未央的声线突然变得感情丰富，“待会车上再聊。” ◇ 另一头，发现哥哥一大早就失踪时，清一满腔的压抑感找不到宣泄，眼巴巴地站在夏寒的房间门口，茫然地看着窗外许久，过了一会想起什么似的去了清扬馆，可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大概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似的，清一却也没有选择打电话，而是坐在藤椅上呆坐了一会，不多时又回到房间里，把过去的文稿带回来扔进火炉，用钳子拨弄着，看着熊熊烈焰发起呆来。 加上天气暖和的原因，清一的身体渐渐溢出汗水，她回到房间换了长袖翻领t恤和牛仔裤，回到清扬馆在阳光下抱着泡芙看自己写下的文字和评论。 怎么说呢，写的太乱了，如果逐章阅读还能看下去，但总体来说缺乏主线。骨科就骨科，为什么一直不下手。女主太娇气一直拖后腿。 一边听着蓝牙音响里的单曲循环，一边删评论。 再抬头茫然四顾这一片蓝色，不远处的小木屋，角落里的喷泉池，又泡了一壶花茶，一边想着为什么没有人和他们吵架了。 写书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是追逐梦想的话，清一的梦想又是什么？ 仅仅是写出真实无比，打动人心的故事吗？可这样的东西她试过很多遍了，没有市场，人们需要欢笑需要爽感。 我要妥协吗？还是任性地坚持下去？ 哥哥为什么要逃避我？未央姐为什么对我不满？ 为什么大家都开始讨厌我？ 这一切都像一个迷，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体包含着什么罪恶，却又无法被抹除，就像永恒的恶长存人间一般。 “泡芙……我写不下去了。” 许久，清一愣愣地注视天空。 一点都不知道哥哥一切行为的用意到底在哪里。 就算是这个地方也是欺骗我的存在……不管我的什么要求，他们都会尽一切努力满足我，然而这些安慰对我毫无用处。 因为脑子里老是想着这些，连的情节都想不下去了，于是清一起身在花田里乱逛起来。 然后毅然走出濛园的大门。 如果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不如漫无目的地跑出去，这算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因为对我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已经不是写。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力更生。 以及，逃离这一切。 清一站在濛园门口转过身去，攥紧了手里的五张纸钞，深深吸了口气，用优雅的仪态欠身施礼。 “再见了哥哥。” 第九十二章 毫无关联 清一失踪第五天。四月二十六日早晨。 夏家这一周是怎么度过的很容易猜想，可无所谓。 就算这样，世界仍旧和我毫无关联地运转着。 用推杆推上卷帘门后，温暖的晨光洒进来，可爱的小魔女换上了围裙。 这份工作每日的全部工程一共分为十个步骤。第一个步骤打卡自不必说，换上衣服后，按照干洗机的操作规程开启试机，检查水、蒸汽和压缩空气的压力表，检查蒸馏箱。当然这个工程视老板在不在的情况而执行。 其次是检查分类衣物，这个步骤绝对不能错。首先要按颜色分，其次是质地，最后是厚薄和耐洗程度，如果有明显的污渍则要专门处理，如此下来，一批几十件的衣物会分成五到六个洗衣批次，一锅七八件到十几件如此这般。 接着是拆下容易脱落的饰物并标记好，当然这个工程也视老板在不在的情况而执行。 当然，因为是四氯干洗机操作不当会有巨大危险，所以上面的工作和清一都没有关系。而是交给四十多岁的李师傅处理。 至于清一的工作，自然是在前台招待客人了。而客人不在的时间则在柜台旁挂烫衣物和做各种记录工作。 即便是熨烫的工作也要很细致，从衣领到袖口的所有顺序都有固定规程绝对不能搞乱，清一一边一个个数着号码，一边按照次序熨烫下去。 上午十点，哼着小曲陶醉在蒸汽声中和布料加热后发出的独特气味里，清一一共熨烫了五六件毛呢大衣，确认没有褶皱之后将它们套上防尘袋挂回衣架上，关掉电源把挂烫机推到角落里，这时候额头已经满是汗水了。 觉得口渴正准备去饮水机续水时，电话响了。 大概是客人要求上门取衣服的电话吧，毫不迟疑地拿起话筒。 “你好，东宝洗衣店。” 但是，打电话来的是熟悉的声音。 “玩够了吗？” 清一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 “你好！东宝洗衣店！”她用更可爱的语气说。 “知道你很勤奋了，玩够了吗？”电话那头无奈地说。 “嘛……在做什么啊？”清一把胳膊支在柜台上，望着门外的人流。 “没什么，刚挨完骂，老爸说要是再找不到你，我就要被逐出夏家了。” “啊，是吗？没有衣服要洗啊这位客人，那再见咯。”用一脸欠揍的笑挂了电话。 可是，哪一方才是错误的呢？老是依靠别人的话，被责骂是正常的吧，就和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 要说是像婴儿那样不问世事一般地成长也行，也就是远离文明罢了。或者说，完全游离于学校、社会之外的某种生活方式。 这些话题对于清一来说就像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反过来的话，一旦思考起这个问题，或许她就不是夏清一了。 就这样慢慢发起呆来，身后走来一个人打断她的思绪。 “果然还是无法彻底断绝和世界的关系吧。”清一背对着他叹了口气。 “放心吧，你哥既然叫我保护你了，就别想那么多安心工作。” “但是这种被单相思眷顾的家伙还真是狼心狗肺啊，看都不来看我一眼。”清一对着门外嘟嘴。 “算是吧。”沈渊好像有些不能接受地倚着墙壁。 确实对于这类话题，沈渊也是受伤的一方。 结局如何先放到一边，同病相怜加上这五天的工作伙伴关系还是令两人互相产生了一丝好感。 “嘛……无论你们是不是迁就我，”清一若有所思地抿着茶，“就从结果来说，这座城市的衣服普遍都比较灰就是了。” 沈渊感觉到很无聊地慢慢点着头，这件事从其他城市的人里说出来，确实是把钱唐市的人们当做傻瓜一样。 “喂，很认真地问一下你，你和我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夏寒？你想多了，他只是说会帮我在某人面前说好话而已。”沈渊说完这些，回到店铺深处去了。 清一却仍然不觉得满足一般皱起眉。 总的来说最近这段时间的打工和自习都压到一起，可能有些累了。 加上自己在这里多待一天，哥哥受到各方的责问就会多一天。 总觉得自己沦落到这个境地和一个女人脱不开干系。 那就是堂姐夏珂。 因为五天前的上午，夏寒得知清一失踪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联系夏珂，不知为何夏珂和安全局的关系也很好，第一时间截获清一的gps信号，半小时内就把清一截住。 但不知道夏寒和夏珂交换了什么条件，夏珂竟然为清一联系好一家洗衣店租好短租房，也帮夏寒一起瞒着家里。 现在五一节就在眼前了，期中考试也在后天开始，相比于回不回去，考前准备对清一来说这算是最大的问题。 本来打算减少工作量，把精力留给晚上的自习时间，可节前洗衣店的生意要比以前好，结果事情反而更多了。 从刚才的话里也可以听出沈渊也是受累的对象，总之下一任班长铁定没戏了。 “啊啊……感觉日子又无聊起来了呐……”用手指敲着柜台。 “确实，打工是很不容易啊。”刚刚到达店门口的取衣员把一袋衣服放在柜台上。 接着摘下头盔放下电瓶车钥匙，背靠着柜台一起望着门外，很认真地在困扰的表情。 这时可以从每一个细节看出未央也确实累了。 “倒也不至于说被未央姐你感动到哭了，但你还真是比我多愁善感呢。” “那是，心里想法说出来会好一些吧。”这么说着，未央看了看壁钟。 差不多是午餐时间了。 “好了，中午吃什么？我先回去做饭了。”未央把脑袋转过来。 “不是把未央姐，这些天不是一直吃外卖的吗？你还是不要打破生活习惯了。” “没关系，”未央看了看手机，摆出一副我也很不容易的可怜姿态，“反正我也该试试师姐的意面了。” 清一很吃惊地盯着她看，好像是在看一个抽象艺术家的画。 “好羡慕你的学习成绩啊，可未央姐你总归是有软肋的吧。” 这个暗示还是很明显的。 “真当我一点天分都没有么？我会努力的好么？” 未央很认真地强调着。 小魔女倒也没有被说动，斜眼看着她。 “嘛，”清一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你这么执着，那我中午就勉强回去一趟啦。” “听好夏清一，要说忍受你毒舌这一点我和大家都一样感觉很糟糕，因此，你也要有作为我的小白鼠的觉悟。” 太过分了。 “更何况，”未央不等清一反驳便继续补充，“我留在这里的时间可只剩一年了，这点锻炼自理能力的机会不抓住，去了国外我还怎么混？” 这孩子竟然还怼我，老娘跟家里闹翻了还要过来伺候你，有什么好怼我的？真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嘛……”清一无辜地吐了吐舌头。 未央继续补刀，“我那原本的玻璃心都快被你碾成玻璃渣了。对姐姐我这么善良的人你还要怎么样？嗯？” “嘛……是这样啊。”清一听得出来未央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 但是。 “如果是嫌（学厨艺的）时间不够的话，那你留一级就好了嘛清一姐，我会说服老师让你和我同班的，这点我还是能做到的。” 仿佛要把清一那副很讨厌的笑脸一拳打烂似的，柜台被狠狠地捶了一下。 长长的黑发开始凌乱，甚至有竖直起来的趋势。 脸色也有些阴沉，可能是因为在外面吃太多灰的缘故。 “爱吃不吃。”这么瞪了清一一眼，未央猛地一转身离开洗衣店。 “等下班再说嘛未央姐，晚上一起买菜嘛。” 第九十三章 无奈情感 晚九点，在楼下的面馆用完晚饭的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卧室。 一室一厅的小居室，两个女孩窝在一张床上，不过是分被子睡的。 虽然晚餐再一次搞砸了，但未央仍旧试图挽回式地发起提议。 “清一，想不想吃甜的？” 脸上挂着试图让烦恼一扫而空的笑容。这大概是能她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是想吃，不过……” 察觉到不对的气息，清一回避地回答。 然而清一越是后退，未央就越逼近，她发出堪比太妃糖的甜笑。 “那好，那你等会。” “等等！”清一急忙拉住前往厨房的未央。 因为仅有的食材倒不是面粉，而是香菇和午餐肉。“未央姐你要做什么啊？” “做奶油。” 牛奶鸡蛋还是有的。 “那好吧未央姐，记得可劲儿放糖，我会勉强自己吃下去的。” “真是鼓舞士气呢。” “是啊，我还是很有牺牲自己的觉悟的。” 这时候的未央，突然停住呼吸。 “怎么了未央姐？要是经常这样生气的话，身体会吃不消的。” “是吗？你就一点没有责任么？” 她咬着牙注视过去。 “……嘛算了，”清一感慨似的拍了拍胸脯，“我会对你负责的。” 因为话题又一次被清一转移到奇怪的地方，未央长叹一口气。好在这样没羞没臊的日子要结束了，但如果真的对清一发火，总觉得有人会陷入无法挽回的不幸中。 “算了，”未央又坐回床边，“看来我还是先从面包学起吧。” “要不还是回去以后一起吧，所以今天未央姐还是不要尝试了。”清一试图安慰她。 “也行吧……”听到这样温柔的话语，未央笑逐颜开。 呼……终于躲过一劫。清一悠哉地绽放出笑容，慢慢后退，将原本藏在身后的水果刀放回厨房。 之后过了两小时，清一用卧室的书桌，未央用餐桌完成了复习。帮忙检查清一的卷子后，未央回到卧室脱衣服。 清一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动作让未央很不自在，但几天相处下来，她对这个以取材为名的炙热视线无可奈何。 大概是最后一天了吧，打起劲，开始最后一次防御工作。 今天要洗头发，洗澡也比昨天要慢，钻进浴室后锁上门，有节奏地让沐浴球产生绵柔的泡沫。 警惕地打量门口却没有发现人影，这倒令人纳闷了。 前几天清一都是以内急为名中途闯进来的，今天是怎么了？总觉得大事不妙的样子…… 手感慢慢变得滑腻，依稀能够回忆起那个星夜下自己被施加的柔软触感，和被夺走吻的瞬间。 那种趁人不备的行为……已经受够思考的未央，无意识地换上冷水冲凉。 可刚出浴室门的一瞬间，和匆匆忙忙抱着一锅白色物体前往卧室的清一装了个满怀。 哐当！ 未央从脸颊、上半身到下半身，全都覆盖了白色鲜奶油。 “夏清一！” “唉，真是的，好可惜啊……” 清一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舔过来。 “咦……滚开啦！好恶心的！” 所有的家教抛之脑后，清一轻舔沾在未央手背上的鲜奶油，柔顺的甜味在口中化开。 “嗯……不错……” 对最喜欢甜食的清一来说，鲜奶油是个重要元素，除了甜度之外，硬度也是重点。而此刻结合未央肌肤上的绵密口感，大概是清一有生以来尝过的最美味的东西了。 “你再舔一下试试！” 清一抬起头，看到浑身颤抖、张大眼睛、满脸怒红的未央。 “我不舔了……”清一慢慢往后爬。 “以后别干这种奇怪的事情好吗？你不觉得恶心吗？！”未央缩起身体义正言辞地继续斥责。 “就，就是，未央姐全身都是白色物体……”清一不好意思地认错。 “……你！”未央像是被羞辱到极点一般躲进浴室甩上门。 “唉，未央姐太认真了。”清一一边叹气，一边把地上的锅捧起来，然后用手指沾了沾，转动舌头舔掉附着在指尖的部分。 “……喂。” 看到这个动作，刚刚冲洗完毕，裹着浴巾的未央在门口发问。 “嗯？” 清一困惑地歪头。 “好，好吃吗？”未央坐到一旁。清一伸出手指，未央用嫌恶的眼神避开，又用手指搅了一些锅里的奶油准备放到嘴里。 可就在那一瞬间，清一阿姆一口咬了上来，接着闭上眼睛满足地摇头晃脑。 清一的舌头很滑嫩，而且呼吸非常急促，弄得未央手指痒痒的。 “住手啊！” 不行，这小妮子一脸陶醉的样子，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必须想办法叫醒她。 就在这时候，哐当一声，附近响起物品掉落的声音。 清一似乎没有注意到这声响，仍然陶醉地舔着。 而未央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个男人伫立在门口。 “……” “……” ◇ 卧室里是令人压抑的气氛，夏寒气不打一处来地来回踱步，两个女孩用认错的姿势并排坐着。 在本该安眠的深夜，卧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 “你们俩搞什么？” “抱，抱歉。”未央用隐藏着一丝坚韧的音色回答。 “然后呢，未央，抱歉就完事了？” “……” 灼热的视线依然刺向她裹在睡衣里的身体。 台灯映照着她的肌肤，光线射在残留奶油的滑腻肌肤之上，为少女的躯体点缀娇艳之色。 不知不觉看过去，夏寒有种近似晕眩的感觉。 明明是兴师问罪的，却觉得心跳不已，如梦似幻的雪白肌肤……濡湿的脸颊……从波浪秀发滴下的水滴…… 无法移动视线，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呐呐，你们觉得我多余的话我可以先回去了哦。” “说什么傻话……”未央红着脸答，“这是罪魁祸首该说的话吗？”你脸皮这么厚的吗？ 被问的一方却质问夏寒，“哥哥才有问题吧，大半夜的私闯民宅，想要对我们做什么？” 听到话锋一转，未央也盯着夏寒，就这样，气氛很奇怪地转换了。 不过未央的视线隐含着另一种深意。 夏寒慢慢走到门口，拎起一个行李箱，“作业写完了没事干，过来提前带点东西走。” 其实选择这个时候来探望确实有些不对吧，尤其是看到未央的模样也不免心生杂念，可夏寒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看见卧室门被合上，未央的内心掀起一阵波澜。 “我想哥哥一定误会什么了……”一改往常兴奋的口吻，清一抓了抓头发。 “误会什么呢？” 未央下意识地钻进被窝里，并攥紧拳头。 清一也在枕头下悄悄藏好剪刀，慢慢挪进被窝。 “男人大概都有某种情结吧，没准未央姐也有哦。” “哪有。”未央伸手按下开关，房间里一片漆黑。 “嘛……作为作家来说，我可是习惯了这种题材呢，两个女生的话更带有清纯、脱离肉欲的感觉。”清一望着天花板说。 “别说了，睡吧。”未央有些不自在地背过身去。 脱离肉欲？你？呵呵开什么玩笑。 “原来是这样！”清一突然想通了一样的大喊。 未央被惊吓到又叹了口气，将一半的脸沉入被子里。 不多时又盯着墙壁，想要压下胸中涌起的无奈情感。 然而，看上去强硬的自己，为什么总是对她无可奈何。被这对人贩子兄妹一直左右着，回家之后又该怎么面对家人？不争气的明明是自己吧。 “哪样啊？”过了不知道多久，未央试图搭话。可清一已经沉沉睡去。 看着印在墙壁上的夜光，遥想着今晚的月亮是不是缺了些什么。 觉得一阵口渴，未央悄悄下床去厨房倒水。 刚出了卧室门，手腕却被用力抓住。 第九十四章 抱团取暖 我们头脑中总摆脱不掉一个老观念，认为眼泪里含有某种美德，而黑色是最相宜的颜色。——弗吉尼亚·伍尔芙 ◇ 废墟的清理工作还在进行中。 或者大家全都忘却，又或者选择离开。 但每当春雨纷纷时就会信步来到一种地方。 四月二十七日，钱唐市西南角的一处山上，此刻也下着濛濛小雨。 “五号正式下葬的，当时我试图叫上一些同学，算是比较可惜吧，没有人来……你们能来，他们也会感到欣慰吧。” 有一个人为他们守到现在，无论是购买墓穴还是简单的仪式，穿着白色运动服的女孩此刻正在墓碑前站着。 “可以理解吧，这座城市很多孩子都失去了亲人。”夏寒补充。 五号也是他们探望自己亲人的日子。 说完，夏寒把一束蓝白交织的花放在墓碑前。未央和清一则站在身后。 “可惜的是烧不了纸钱。”夏珂说。 大概烧一些纸，死者就会在九泉之下收到真钱，然后富足起来，这大概是东方的殡葬习俗吧。但近年来的纸钱面值不断增加，冥界大概也饱受通货膨胀的困扰。 话说回来，因为天气不好，加上山间原本就禁火，算起来也是不能烧纸钱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到底有谁非要选择小雨天来看这个无人问津的墓碑呢？ 对于夏寒来说，看到墓碑上的两个名字，想到的确实另一个人就是了。 他也心情释怀地放弃努力唤起回忆了，在墓碑前蹲下，静静注视片刻，然后下定决心一般站起来。 如果时间够的话，下午还能带清一去一趟动物园，尽管那里的动物也不太愿意出来被看吧。大概都躲在兽舍里用恍惚的眼光眺望着雨，或兴奋得跳来跳去，或因气压的变化而缩成一团。 “简直是多管闲事呢。”清一冷不丁说。 “清一，放尊重点。”未央瞥了她一眼。 “嘛……我是说我自己嘛，本来一个人窝在房间里还能睡个懒觉，好好把《零丁依存》给收官了，接着等你们回来的时候开开心心地吃一顿饭，到底为什么跟着跑过来呢？” 很多人都不知道怎么用迟钝的态度面对逝者，不过清一倒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即便她穿着一套最适合在葬礼上出现的黑色洋服、白色胸花和黑皮鞋。 ◇ 三人在山下和夏珂告别后先去了趟动物园，果然什么动物都没看到，接着回到清扬馆。 小木屋里，听着淅沥沥的雨声，三人团坐在炉火旁。一旁的桌上整齐地放好餐盒、零食还有半打啤酒。 “还满意吗这几天？”他一面拉开啤酒罐一面说。 “少喝点。”未央小声提醒，却也没有阻拦。 “知道了，”夏寒微微一笑，“嗯，对了泡芙呢，昨晚也没看到。” 三人面面相觑，然后大惊失色。 “哥哥你这几天没照顾吗？！”清一首先站起来。 “不是啊，你走的时候没有交代泡芙啊。我还以为你一直带在身边呢，未央你看到没？” 未央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完了完了，这下糟糕了。清一的脸色越来越惊恐。 沉默了许久，夏寒清了清嗓子。 “首先第一个问题是，清一你离开的时候泡芙在哪？”他试着问，“没跟着你出去吗？” “我就把它放在屋子里了啊！我以为你会来木屋找我然后把它带回去啊。你傻啊哥哥，我会带只猫出去找工作吗？！” “原来如此。”夏寒点了点头。 “什么叫原来如此啊！”清一快要哭出来了。 喝完一听啤酒，他敲了敲木板，不多时重新出现时，泡芙被他抱在怀里。 “耍我！”清一用力捶了夏寒一下。 “别客气，谁叫你老是挂我电话。” 其实要说受傲娇刁蛮大小姐脾气，即使未央和清一不在，光是泡芙也够夏寒受的。 好在他很理智地交给了月季。 “话说回来，就算是喝了酒我也难受不起来，”他耸了耸肩，“还真是不可思议，按理说我们好歹应该缅怀一下他们，留下点纪念的话语才对。可惜什么都记不得。” “就是这样嘛，所以说多管闲事。”清一跟着帮腔。 未央无奈地低垂下脸。 “说起来，这两年还真是葬礼多得可怕。”夏寒又开了一罐。 就和人逢二十大几就会遇到同学老友们接踵而至的婚礼一样。 好在相比于婚礼后还接着百日宴、周岁宴。葬礼的好处是出席一次就好，份子钱也少很多，男的叹叹气女的掉掉眼泪就算完事了。 不过年轻人送年轻人又是一番滋味。实在不太适合死去的年龄。 “这大概是身为魔法使的觉悟吧。”未央终于发话了。 既然已经经历了送别，目送着那些清晰或者模糊的笑脸渐渐在身后远去，接下来只要转过头去，朝自己的目的地直奔而去就行了。 预料之中和之外的杀戮会继续伴随我们，在渐渐被黑暗笼罩起来的情况下，如此抱团取暖，或许才是三人不经意间靠拢在一起的外因吧。 正当三人因为肃杀的小雨、泥泞的鞋子潮湿的裤管而略略烦恼的时候。 清一突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好像是看到了什么闹肚子的大象或者牙疼的剑齿虎一般，笑个不停。 “你没事吧。”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不是啊哥哥，我想到堂姐说‘可惜烧不了纸钱’就很搞笑啊。” 然后指了指炉子里还在熊熊燃烧的文稿。 “这不是纸钱啊。”未央一本正经地答。 “不是不是……”清一继续捂着肚子笑，“这是**。” 还是骨科专用。 夏寒跟着被逗笑了。 “你这不是胡闹嘛！”未央立刻斥了一句，却也不免捂住嘴。 “真可惜，没人看到了呢。”不多时，清一这样说。 “希望被他们用到吧。”未央冷不丁搭话。 “好了啊未央，说实话你真的不擅长开玩笑。”夏寒取来一块毛毯搭在腿上，然后闭目养神。 这个动作的意思就是太冷了。 “……啊啊啊，你这妹控！” 下着冷雨的下午，未央取来平板电脑，打开下好的电影，和清一一起观看起来。 因为明天是期中考试，今天得以开恩放假一天，三人倒也失去了补习的兴致。 酒气消散之后小雨也停了，未央打开木门。雨后的夕阳格外亮丽，像耀眼的郁金香一般照进屋里来，三人仿佛全身都治愈一般，舒缓地呼吸清新的空气。 又或者说，相较于用哀默纪念逝者和过去的回忆，倒不如乐观地面对未来。 可总觉得有件很重要的事没完成一样似的，夏寒一直皱着眉。 到底怎么了这家伙？两个姑娘时不时撇过去，发现他像做噩梦一般地晃着头。 “未央，”夏寒突然想起来了，“考完我去你家一趟。” 第九十五章 声明底线 四月三十日下午，期中考试结束，下午五点回家换上小西服后，夏寒造访了许宅。 准确的说是归虹区和杨浦区交界地带，一个老小区里的一个独栋老别墅。 小院沿着河边栽着几株柳树，枝繁叶茂，一直探到小河中央，微风阵阵静谧无比，但不知为何，除了一栋楼在装修之外，许宅旁边的几栋楼和周围的路似乎荒芜残破都没有人烟，物业那里也打过招呼不必打理，所以附近的居民也将许宅称为鬼屋。附近是一个敬老院和一个大学校区，但少见人进人出，平日里也很寂静。 夏寒按了门铃，对着摄像头浮起了若有若无的微笑。 大概猜出许武在摄像头后面看着，夏寒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 “叔叔好。” “叔叔你个头啊。”是未央的声音。 大门缓缓打开，按照模糊不清的记忆横穿庭院，向门口走去。 庭院里的空气略略压抑，但进门后的顶灯又给人明亮舒适的感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让人感觉时间都放慢。 未央在家里穿着宽松的打底衫，下身是九分牛仔裤搭着拖鞋，头发扎成长马尾，显得轻松很多。 当然，未央的身后出现一个男人时，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从很多细节都可以看出许之和未央都继承了的许武细瘦的面部轮廓，许武穿着黑色毛衣，但面色很严肃，看上去却不能给人学者的感觉，乍一看去更像黑社会老大。但下楼前的他分明沉稳而冷静，甚至带着一些知性地翻着书本，如果目不转睛地看进他的眼里，（如果你还活着的话）你还能看到一丝温柔的目光。 许武到长沙发上坐定，看到夏寒点了点头，未央则忙着去倒茶。 “她妈妈还没下班。”许武说。 “叔叔好。”夏寒点了点头。 到底该怎么开口呢？ “彭满死了。”许武漫不经心地说，一边检查夏寒的面部表情。 “嗯，最近考试没怎么注意。”夏寒答。 “被黑法源吞噬，是上次黑水事件的后遗症。” “得小心喝水。” 许武点点头，“生活习惯很重要，生活要规律，但更要修心，妄念恶念邪念，这些东西都会杀人。” “叔叔说的没错。”夏寒点头。 “吃过了吗？” “叔叔吃过了吗？” 许武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的眼神，但很快拍了拍肩上的灰尘，“你们去家对面吃一些，我跟未央说了，她请你。” “叔叔呢？” “我晚上有事要出门。” “什么事？”夏寒不免开始了他的坏习惯，“我猜又有案子了？” “警察也忙，哪有功夫处理魔法界的问题。” “也是。”看到许武没有展开，夏寒只好如此总结。 许武沉默了一会儿说，“光华楼有大学生跳楼，一男一女。” 大学生跳楼？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不过犯不着一起吧？ “问题是现场残留法力残骸。”许武站起来一边走向门口一边补充。 “可以让我帮忙吗？”总之不要放过这种讨好未来丈人的机会就是了。 “不了。”许武朝夏寒伸出厚实的右手，夏寒握住那只手后被许武用力握得生疼，“考试累了吧，好好休息。” 透过窗户看着雷克萨斯的车灯远去，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结果你还是没说游轮的事啊。”未央不免抱怨一句。 你爸一直没给我机会啊。 “清一呢？还好吗？”她问完便拉上夏寒一起换鞋，“边走边说。” 你不带我参观一下你家吗？ “还好，”夏寒答，“最近忙着收官，几个结局版本还没敲定。” “泡芙呢？有点想它了呢。”未央关上门，两人一起在小路上迈步。 “它也想你。” “真的假的？”未央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夏寒。 “它这两天经常跑到你房间里，还跳到你床上睡。” “哈，它不会是想改认我做主人了吧。” “或许吧。”如果你回去的话。 “其实呢，”未央矜持地把双手别到身后，“我爸妈是出门旅游去了。” “我猜是自驾游？” “嗯，”未央点点头，“总之把我一个人晾在家里了。” 夏寒慢慢地靠近一些，“其实我把船票退给班长了。”然后加快步伐。 未央一直凝望着他的背影，却没有兴致追上去，微风飘起她的头发，让她变成陷入无穷的忧虑。 “来啊！”夏寒在远处叫她。 两人来到街道上的一家披萨店。 “最后呢，”未央漫不经心地拨着盘子里的焗饭，“我爸大概知道我陪着清一也没说什么。”然后递给夏寒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大概意思就是我爸防的其实是你。 “那就好，不过这样下来，节假日可就麻烦了，清一不喜欢人多，我带你出去附近的古镇玩一玩好了。” “行啊。”她带着几分忧郁说，“不过师父那里好久没安排任务了……” 你这么喜欢忙的吗？ “那要不一起查案？” “也行吧，感觉回到以前的状态了呢。”未央笑了笑。 “总之别给自己多大负担。”夏寒说，“毕竟我们这里又不是师父学校，下楼就有的玩对吧。” “也对。”她说着，默默思考了一阵。夏寒放下筷子，耐心等待她整理思绪。 “谢谢，感觉轻松了点。”她若有所思地说。 “我也轻松很多。” “嗯？”未央抬起头注视过来。 “因为能看到你。”很认真的眼神。 “好了师兄，吃完这顿你也回去休息吧。我也有些累了。” “嗯。” 大概意思夏寒也清楚，许武和未央多说的事情未央自然不会提，但没有邀请他去家里坐坐，已经表明了父女间重新声明了底线。 告别未央后，夏寒到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些零食。拎着塑料袋回到洋馆，然后去敲清一的门。这时手机响了。 是梁紫的声音。 “夏寒，你几个意思？！！！”梁紫没做任何铺垫，劈头就是这一句。 电话那边可以听到汽笛声，梁紫很火大的喘气声，甚至有些绝望的语气。 “抱歉班长，未央走不了，所以我还是不去了，以后一定找机会向你道歉。” “夏寒！” 不顾梁紫的抗议就这么挂了电话，清一的房门同时开了。 穿着牛仔裤和皮衣，一副随时出发的样子。 “哥哥这么晚回来，未央姐发了披萨的朋友圈，现在游轮也不去了。”她盯着夏寒，伸出手指列出三个事实。 “也就是说我喜欢她。” “确实如此！”清一的脸色痛苦起来。 “结局定了吗？” “随你们吧！” “随便写一个，节日就和日常一样度过不行吗？你又不喜欢人多。”夏寒推测着补充上去，感觉这种越来越紧张的气氛似曾相识，“还有，我每天会回家的。” “然后呢？”清一没理会他的问题。 “然后留一个小时随你支配不行吗？” “什么都行吗？”清一不感兴趣地哼了一下。 “都行。” “哥哥！你考虑过你现在已经是杀人犯了吗？！”清一突然用怨恨的表情瞪着他。 杀人犯？不至于吧。 “说吧。你还瞒着我什么？”夏寒反问。 “以后请你不要烦我了！”说完这句话，清一推开夏寒走下楼梯。 “怎么了你？” “不用你管！” 第九十六章 完本虚空 午夜，两个女人正在某个不知名的公园里对峙。 出发时月亮还只在地平线附近，而此刻已高高地挂在夜空中。 清一已经移动到足以适合她战斗的地方，在这里未央的法力频段被干扰，她的回路被压抑在平常的十分之一，也代表未央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了。 远处，一个自动人偶刚刚遭到未央的肘击而爆炸，而清一的身后仍源源不断地走来人偶。 只要时间足够，胜利就是自己的。可这种胜利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要为了自己的幸福绝出高下的话，哥哥已经声明了他的选择。 未央勉强用膝盖踢飞第十个人偶，不过一切为时已晚。 清一忍不住挥了挥手腕，似乎在按下虚空中的操纵杆似的，身后的人偶加快了步伐。 “未央姐，你看起来也乐在其中嘛，我很期待你能给我带来多少乐趣哟！” 清一的表情却有些愉快，因为她还想多欣赏一会战斗。 “看来你比想象中还要阴险狡猾。” 看着面前上百个潮水般的敌人，未央语带冷漠地说，也暗暗把夏寒骂了一通。 “未央姐。”清一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愤怒的音色。 “怎么了？”未央一边战斗一边转过头来回答。 “那个姓关的魔法使，是你把我的存在透露给他的吧！” “是又如何？”未央顿时收起脸上的笑容。 清一摆出败给你了的表情低垂下头。 “我就知道你还是要杀我……真是的，明明帮了你很多忙。” 未央则是越战越勇地快速用肘击肢解人偶，没有予以回答。 “真糟糕，要不还是杀了你吧。”清一很痛苦地下了结论。 未央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好像“又要忙起来”一样的。 “话说回来，清一，你这剧本还要我配合多久才能满意？” 未央用冷酷的语气询问，似乎不希望得到开玩笑或敷衍的答案。 按照台词的安排，这里快要结束了，可从清一那副很忧郁的表情来看，她分明准备玩真的了。 “因为那艘船上有个非杀不可的人。”清一答。 船？！ 听到这里，未央释放掉结界程式，人偶和一地残骸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两人站在公园小路的路灯下。 “问题就是你们班长，而且我本想一直隐瞒她非要我去的原因。” “所以你才想上船？”这不是正中班长的下怀吗？ “要杀一个特定的人，当然是用大屠杀来掩护咯，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一听到这里，未央露出惊讶的神情，想到船上那些无辜的乘客，清一竟然毫无愧意！ “已经死了吗？” “大概吧，只要我不上船，其他人就必死无疑。” 清一说的特定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梁紫的男朋友到底是谁？！” “不，她背后是个女的，叫做阿斯塔莉雅。” “……你怎么知道？” “……因为上次你们班长来我家的时候，她瞒着哥哥私底下向我求助说她受到威胁，问我有没有发现什么手环或者环状书签。” 清一当时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于是领着梁紫四处瞎转，梁紫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好弹弹钢琴就走了，但仍然要求清一上船。 因为师父不在，夏寒和未央也忙来忙去，清一便答应梁紫，试图上船后独自找阿斯塔莉雅交涉。 “她到底是谁？” “嘛……”清一坐到一旁的长椅上，“……算是和我一类的人吧……” 接着，未央拍了拍运动服上的灰尘，和清一并排坐着，清一开始诉说有关阿斯塔莉雅的传说。未央则默默倾听下去。 “据说那个能穿梭时空的金手环流落到了一个异世界，在古老的精灵族那里辗转很久，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下落。” 但根据近半年来魔法界的传闻，手环被另一个魔女得到后熔成书签。 准确的说，回来之后清一总觉得关鸿波要的东西不是她的笔，考虑了很久最终决定闯入师父的房间，目光果然便被那个书签锁定。 阿斯塔莉雅流落到往世界后，因为失去手环加上法力密度稀薄渐渐失去时空穿梭的能力，只好隐匿蛰伏了上千年，直到刚从异世界旅行回来的师父把书签放在桌上的那一刻。 问题是，虽然书签在虚空中散发着魔力，但夏家洋馆藏着很大的灵气将之遮掩，阿斯塔莉雅只能根据关鸿波听来的传闻结合黄山的案件里几人的逃生方式得出那个魔女就是清一的结论（歪打正着），令关鸿波设伏暗杀清一，胁迫梁紫设局让清一上船。 可惜都被夏寒的拳头、今晚的爽约破解。 至于书签上的字，正面是【当夕阳染红大海，我想起你。】背面是【不管多远的彼方，我记住你。】 不过这是师父自己刻的。 未央听罢叹了口气，无力地用手撑着脸颊，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都猜错了。 “可问题是哥哥不让我上船，那么好咯。”清一嘟起嘴表示不满，“你们班长救不了了呐。” “那倒不至于。”夏寒突然从远处出现，“交给师父了。” “原来你早就……”两个女孩吃惊地看着夏寒。 “其实看到书签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但无法确认和师父的关联性，”夏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直到彭家问题要汇报时才想到顺便问一下，结果真是。” 还提前想了很多办法应对游轮问题，总觉得两个魔女在游轮上对打会造成世界末日，所以还是想办法请未央帮忙。 但师父表示节前会回来，所以干脆给她买船票了，至于梁紫那里还不能摊牌，只好让她误会了。 总之，让师父自己解决吧。 听着夏寒的解释，两个姑娘只好张着嘴巴接连点头，眼神却越来越凶狠。 你这混蛋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早说？！ “哦对了，”夏寒忽然两眼发光地补充，“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前几天没去看你们吗？” “打球？”未央没有阻止清一，倒是问夏寒。 “我现在是程式师一段了。”很认真地在得意着。 总之还是“很低的等级。”未央瞥了他一眼。 “马上就是魔术师了好吗？”夏寒忍不住抗议起来。 法源绞紧的程式终于被回想起来，说实话被一片寒冷的法源勒紧的感觉并不好，但一旦将炮弹释放出去会有很奇妙的空虚感，痛觉也会在那一瞬间麻痹，释放一次之后根本站不起来。 好在自己的流速很快，随着新法源填充进来，意识很快可以恢复清醒。 “命名了吗？”未央问。 “当时学长说什么给忘了……” “为了快速吟唱，还是命名比较好。” 起什么名字好呢？按理说应该是个冰霜炮弹类的东西吧。 “要不就叫【絮起】。”夏寒说。 “嘛……哥哥真无聊呐，你自己定好了嘛。” “就是。” 另一头的游轮上，梁紫和家人被凝然解救，而一袭黑衣的阿斯塔莉雅则在甲板上和师父对峙，但不多时两人都消失在船上。 而在事后的解释中，虽然师父强调那确实她是从精灵族那里收到的礼物，但擅自熔炼成书签真是抱歉，可惜的是因为乱刻导致魔力紊乱，也完全失去了时空穿梭的作用，便物归原主，奇怪的是师父交出书签时还有些不舍的样子。 至于这个误会被魔法协会慎重商定后，就正式承认阿斯塔莉雅为暗系魔法使，但需要经过审判和定罪，当然阿斯塔莉雅并没有回应。 谁会和你们人类玩，真是。 回到公园里，空气中飘着清新的气味，远处的路灯下可以看见偶尔路过的夜跑者。 大概这件事告一段落了吧，阿斯塔莉雅大概也不会出现了。三人得出这个结论后，打算各自回家。 可师父却突然打电话来，要求清扬馆再盖一个小木屋。 ◇ 次日清晨，青色的房间里。 清一很满意地敲下最后一行字。思绪慢慢回到现实。 “嘛……这么说来，清扬馆的居民是四个了呢。” “总之都不是正常人啊，”夏寒则端来托盘，“试试看我亲自煮的番茄汤。” “这次放糖了没？”清一头也不回地敲击键盘。 “没。” 清一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屏幕，她并不介意长时间保持沉默。 但夏寒介意，“完结了？” “虽然没经过你的同意，”清一点点头，舀了一勺汤，“但我这次选择百合结局。” 虽然这个结局很奇怪，但夏寒还是松了一口气，起码你们俩不用打来打去了。 “那就是阿斯塔莉雅和未央姐在一起了。” “给我重写！” “骗你的啦。”清一立刻笑了笑，却突然陷入沉默。 这是种刻意的沉默，让夏寒去思考些什么的沉默。不过夏寒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结局到底是什么。 清一突然开口说：“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我们真的私奔过吗？上次哥哥说的非常逼真，还有还很多血似的，我简直怀疑那不是私奔吧，所以我想知道是不是真实发生过。” 夏寒轻轻咳了一下。“这种事就没必要确认了吧。” “没关系。”清一淡淡一笑，“不想说就不必说了。我只是好奇而已。对作家来说，回忆和文字的区别已经不重要了。还有，今天你们要出去办案吗？” “嗯，光华楼的案子。” “我倒有点紧张呐，阿斯塔莉雅说她今晚过来……嘛，魔女见魔女，”清一拍了拍心口，“你说我要不要穿整齐一点，或者买点见面礼什么的？这可是相见恨晚的感觉啊，还有她会不会杀了我。” “有师父在你怕什么，所以结局到底怎么样？”夏寒问。 清一再次沉默了。哥哥的问题似乎总是在确认什么似的，但清一的思绪早已沉陷在完本的虚空里，好比一颗流星划过夜空。 “好吧，我自己看了。”夏寒无可奈何地打开手机，便转身离开。 “重要的是新书啊哥哥，创意还是没头绪嘛。”清一对他的背影露出一丝失落。 “我就一点意见。” “你说你说！” “书名轻松些，以前的太拘谨了。” “没问题！” “题材别和现实产生关系，写点架空的吧。” “嗯嗯！” “章节名也是，洒脱点。” “……你不是说一点吗？” “那我走了。”夏寒说完后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没说再见，也没说会回来的，只是关上了门。 或许他是对清一含着某种愧疚而选择不发言，如同清一的吐槽出于一样的考虑，可惜大多数情况下语言发挥不了作用。 “对了清一。”他突然开门。 “嗯？” “那什么……阿斯塔莉雅，不妨跟她聊聊。” 第九十七章 谈笑风生 身下的动物剧烈的颤动，随着温热腥臭的液体迸发出来，又一只野猪咽了气。 深邃的密林里，一个身着皮甲、茶色短发的少女正在用刀剥去野猪腹部的毛皮。而远处有几个追猎者在寻觅她的足迹。 无论是身着重甲的步兵还是魔法师见到幼小的魔女都会第一时间挥舞阔剑或者法杖把女孩打成肉酱。而她唯一能依仗的技能，就只有同一时间奴役一个生物（精灵、龙等高级生物除外）的摄魂术。 不过她的奴隶刚刚被她拿来准备用作烤肉了。 炊烟暴露了她的行踪，不过追猎者的气息并没有很快逼近，而是慢慢逼迫她进入更深的林间遇到更凶猛的野兽，让小魔女一边在恐惧中逃跑，一边和野兽相互消耗，等到她筋疲力尽的时候再过来轻松割下她的头颅。 不管是瘦弱的身体，还是野外生存的技能，她都不可能摆脱追猎，这些她的敌人也很清楚。 当然，这副样子都是她装出来的，就连篝火也是。 因为林中大概是不会碰到高级动物的，所以一旦遇到敌人，她就会睁开她青色的魔眼，回看过去的野兽第一时间被她奴役，然后被她吃掉。 但清一还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她的烹饪技巧太差。 虽然大部分动物的血和肉是可食用的，但盐份与配料的匮乏已经几乎到达忍受的极限了，更何况对于从小生活在优越环境里的清一来说，一些奇异生物光是看到就难以下咽。 比如绿色的巨型毛毛虫，刚刚俘获的时候还觉得很可爱，足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似乎也很欢迎主人一样地左右翻滚着。 但根本无法下手好吗？清一大概明白随便从哪个角度下刀都会被绿色的腥臭汁液溅一身。 讲道理，那些汁液是绝对有营养的，但不知道里面到底混杂了什么寄生虫或者细菌甚至粪便，就算煮成煎茶一样浓稠的毛毛虫汤也很恶心的。 ◇ 她快要写不下去了。 五月三日中午。 随着清一一身泥巴和血迹地回到清扬馆，一阵舒缓的氛围蔓延开来。 准确的说为了给清一营造逼真的创作环境，阿斯塔莉雅凭借自己的记忆把濛园一个扇面的花田改造成了一个独立位面，里面存放着她曾看过、杀过或者吃过的各类动物、人类、封建王国的国王等等的灵魂碎片，以及踏足或者摧毁过的城堡、平原、高山，位面也被扩大成为逼真无比的世界。 午间休息时，清一的脑袋仍旧被恐惧包围着，她捧着饭盒坐在藤椅上瑟瑟发抖。 因为刚刚那只野猪溅出来的血太真切了，乃至今天再也不敢回去，还好松萝定时送饭过来，要不然真的要吃野猪肉了。 至于阿斯塔莉雅则还在位面里回忆过去的时光，她和清一也在中途分道扬镳，清扬馆只剩下清一一个人寂寞地吃着便当。 这种节假日的中午本打算看漫画之类的，但是对于写书的人来说这种事情也太无聊了，早知道还是睡懒觉了。 这还真是事后诸葛亮啊，这种把自己置身于真实的危险这种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不过在一切开始之前，还是要详细说一下这个位面的运作原理。 其实就是个多人联机游戏。 登入方式是踏进清扬馆一角的传送门，登出方式是夏寒建议的，便是低声吟诵或者在地上画出一段神秘咒语。 【altf4】 语言问题自然不用担心，阿斯塔莉雅学过一段时间的中文，因此结界内没有语言障碍。 出于对自己脑电波的保护，阿斯塔莉雅没有告知位面名称，但把自己的魔眼和使魔役使能力为清一复制了一份，当然只能在结界里使用。 至于清一的剧本也足够简单，那就是作为一个魔女找到哥哥，并从邪恶的公主手中救出哥哥的故事。 虽然剧本够烂俗，位面里的空间也是两千多年前阿斯塔莉雅游历过的小国蒂利菲尔德，面积虽然小只有八个城堡，但也有百公里见方。 总之让清一体验世界是绝对适宜的了，但问题是这里的人们和她的剧本不一样。 哥哥并不存在，王国的国王身有怪力不谈，几十个巨人掰手腕都掰不过他，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人见到魔女就要杀。 可想而知清一陷入了怎样的绝境。 不过清一不会被国王屈服的，因为她已经被野猪恶心出来了。 结论是得好好学厨艺。 清一很快恢复了高兴的样子，对着远处的黑色传送门发起呆来。 “嘛，不就是个游戏嘛，我也会玩。” 弓箭手放到最前面这种错误肯定不会再犯了。就这样咧着嘴笑起来。 不过既然这种大型结界的原理现在的游戏也能模拟出来，所以清一要找游戏攻略的话还是可以找到现成的请教对象。 可惜的是清一见到男孩子更愿意打扮成不良少女，如果和那群男孩在一起的话一定会被暗地里说“太男孩子气了”，真是受够了。 因为沉迷扑街，高一刚开始确实有男孩子邀请清一一起玩游戏但被果断拒绝，而女生邀请清一逛街也得到同样的回复。 加上运动神经也不被看好，拜此所赐没有人和她一起玩，相比于未央清一也没有耐心看书，于是清一的魔幻之路大概只能是靠自己瞎编完成，一个人和透明的敌人战友们战斗起来。 然而事实上擅长这种技巧的人也存在于同班中。 大抵知道有两个男孩子不怎么吃鸡而是玩大型联机魔幻游戏，顺带一提刘绍钧也偶尔上线。 不过他们都不在一个服务器。 虽然刘绍钧这些天一直在给清一发消息，但是清一就是不愿意回复，上次已经给你面子了，以后不能轻易掉价对吧。 她的目光锁定在三人中的另一个名字上。 韩宁。一个在全校的魔幻爱好组都光芒四射的名字。 曾在该游戏的全国竞技比赛中获得前十名，这就是在那群人中心的人的名字，申外附中电竞部（并没有）的无冕部长。但他看上去就会让女生心里不舒服。总之就是那种一心追求胜利，不搭理女生的冷酷男生。 清一曾经问他请教过设定问题，但对方爱理不理的样子让清一很恼火，因此发过毒誓不再搭理他。 “今天不行哦，有竞技场。”电话那头答。 “嘛，一天不去也没关系的吧？今天的话，小林甜品店的冰淇淋开卖啦，全场五折呢。” “我不喜欢吃甜的。” “唉，这样啊，话说回来超好吃的。”清一用有些慌乱的声音说。 对于韩宁来说清一并不是厌烦的聊天对象，而且看起来不食烟火，应该说也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人，虽然不能理解班级里关于清一兄控的传言，但那个女人，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个成绩一般的神经质吧。 不过本来就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人，当然还是果断拒绝了。 “不好意思，队友们催了，今天真的很关键，直接决定我们战队能不能晋级全国八强，要不下次吧。”韩宁打算完美地收场。 清一依旧谈笑风生。 “哦对了随便一问，你家小区叫什么名字？” ◇ 两小时后，韩宁死。 第九十八章 登出口令 “怎么回事？” 下午的茶室，夏寒阴沉着脸一动不动地盯着清一。 “哈？死了？在家死的？也没有任何征兆就死了？” 清一不断晃着脑袋，想都没想到就发出一连串的提问，但是似乎有着很残酷的氛围。 不，不行，不能就这么承认。 于是清一追问了一句，“谁啊？” “你同学，叫韩宁。” “我可不认识。”清一缩起肩膀看着窗外。 “你们中午通过电话。” “那，那个啊……”清一调整急促的呼吸，“那个他主动追我的嘛。” “是你打给他的。” “人家随便按到的嘛，啊，对了今天也一定要好好学烹饪呢，是吧，未央姐。” “嗯……是吧……”未央只好跟着点头。 “清一，到底发生了什么。”夏寒用担忧的眼神注视她。 “哥哥你想多了吧，打游戏猝死不是很正常嘛。啊哈哈。” 清一说完后，立刻笑了起来，简直就像是卡拉ok里追加的效果音一样单调。 并不是夏寒刻意怀疑，但是前因后果太契合了，韩宁死前喝的那杯水检测出来无毒，现场得出的结论是心脏衰竭。 不能排除假日来接连熬夜打比赛导致身体过度透支的情况，就连家长也这么承认了。 坐在夕阳下的夏寒，阳光太过刺眼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屋内的寒冷就像是台风眼一样。 未央用救场式的笑脸说道，“算了吧师兄，清一并不是故意的……” “都说了架空架空，”夏寒按了按眉头，“里为什么要出现他家的小区名？” 怎么说呢，并没有设置结界，清一也只是泄愤而已，但她的能力似乎又陷入了令人恐惧的可能性地带，因为这份疑虑，平日里夏寒所传递出来的令人安宁和冷静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清一也不满地眯起了眼。 “嘛，也好。如果哥哥不相信我的话，大不了我不写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你。”夏寒不为所动地驳斥。 好像是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未央笑着转移话题，“对了，我们的案子也刚办完，不如晚上出去吃吧。我请客。” 夏寒没有回答。 清一偷偷地拍了拍胸口，却攒起更多怒火。 这是封建社会么？凭什么要听哥哥的？这混蛋有什么好令我察言观色的？ 嘛，准确的说，自从哥哥确定他喜欢未央姐了，那么我的答案也很简单咯。 想着便与未央的视线对上了。清一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深呼吸了一口。 “那个，没什么了，晚上你们去吃吧，我自己会在家好好反省的。”用认错的姿态低下头。 清一这样说着，瞬间夏寒的脸变得缓和了。 “那就好，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你别多想。” 清一一脸好像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一样的表情。 到此为止都不能打消对我的疑虑，没想到哥哥竟然会这么爽快地撇下我。 回到清扬馆，清一坐在藤椅上急躁地敲桌子的声音一直回荡。 “这么下去根本不是办法，需要我帮忙么。” 悄无声息地，阿斯塔莉雅坐到一旁，书签被她挂在胸前，一袭黑袍的金发魔女，脸上却没有愤怒或者悲伤的表情。 大概是万念俱灰后的隐居式的表情，平淡而清晰。 “阿斯塔……”清一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塔莉雅就好。” “塔莉雅姐，我该怎么办？” 哥哥的立场表面上很高尚，但其实只是强行要求自己臣服他的规则罢了。 而眼前的新朋友似乎不同，因为是同类，一旦出了清扬馆或者夏公馆都会被魔法使追杀，所以她们之间无论说什么都可以。 “如果不是伙伴，就是敌人。”塔莉雅淡淡地提示。 这种做法根本就是含着对人间无限罪恶的总结。 “或许。”低着头的清一话里透着恐惧。 “但此刻我们寄人篱下，你应该也很难受吧？” 清一点点头。 “如果有一个国度，魔女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就好了。”塔莉雅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天空。 “是呐。” “可惜我穿梭了上百个世界还是没找到。”塔莉雅叹了口气。 没有人会容忍这群一个念头就能奴役人或者杀人的群体的，因为这样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人类的威胁。 就算是夏寒也只会因保平安而选择让清一不生事。仅此而已。 一群傻瓜。清一暗暗哼了一声。 “塔莉雅姐。” “嗯？” “把登出口令取消吧。” ◇ 夜晚，重新进入静谧森林的清一还不能探查塔莉雅所在的位置，她将小刀拴在腿上，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把皮甲整理好，像窃贼迈入人家的窗台一样谨慎地朝一堆火光前行，然后缓慢地蹲下。 篝火边坐着两个身着铠甲的金发中年和一个年轻的兜帽青年，篝火上烤着清一留下的那只野猪。 她把注意力集中在其中一个士兵身上。小心地控制呼吸，尽可能地从外围绕到离他们最近的一棵树后。 任何一个动作的失误，都会让自己的气息暴露。 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慢慢绕行，毫无破绽地逼近到只剩下五米的距离，可以听到噼里啪啦的篝火声和三人的谈话。 有史以来最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和看上去最强壮的那个男子对视一眼，将之俘获。 我现在只需要一瞬间的注意力。 可男子突然一笑，拉了一下脚旁的绳索。 “哎啊啊啊……” 天旋地转之后，少女被倒挂在树枝上打着钟摆，而双眼在下一秒被蒙住。 在这片令人压抑的黑暗中，一切希望都在快速凋零，就连磨刀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促。 三个男人饶有兴致地欣赏少女挣扎的慌乱样子，他们很讨厌自以为是的聪明魔女，但那双眼睛对他们来说太过恐惧，不过此刻谁也阻挡不了他们倾泻某种野性的冲动。 和人类相比，这个魔女的姿色是相当不错的，皮肤细嫩白皙，身材娇小，三个人还为谁拔得头筹而较量一番。 最终一名男子以两个金币的代价赢得这份荣耀，他卸下铠甲步步逼近，清一欲哭无泪地晃着脑袋。 “哥哥我错了，我不玩了好不好……来救救我啊！” “没人救得了你的，小美人。”现在，这名追猎者感觉自己仿佛被上天眷顾一般搓了搓手，然后把手伸向…… 咚。 随着心脏快速结冰和爆裂，他的视线被突然出现的少年阻挡。 看着倒下的士兵，夏寒叹了口气，“清一，你这是要坑死我啊。” 与此同时，远处的两人早已结冰，夏寒取下清一靴旁的小刀割断绳索，把清一抱下来。 “……嘛哥哥，”清一倒也没有被打动似的笑了，“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是我冤枉你了。” 夏寒递来一个“可以原谅我吗”的温柔表情。 而清一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抓紧他的领口。 因为在接受道歉以前，夏寒不打算放下她。 第九十九章 两端对等 两人就着篝火对坐下来。清一边把玩没有信号的手机一边把野猪肉送到嘴边，努力咽了下去，但是除了肉以外的东西把喉咙噎住了。 如果是孤独的探险者的话，这一幕也未免太违和了。 虽然一丁点也不指望哥哥出现，但如果作为女孩子要哭出来的话此时的野猪肉就不好吃了。果然还是要让气氛适合用餐才对。 “哥哥又变成人渣了。” “哪有啊。” “未央姐呢？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瞒着未央姐来救我的？” “只是提前回家休息了而已，如果明天联系不上我们，我猜她会过来的。” “……嘛，真让人不爽啊，你这妹控。” 夏寒倏地一下站了起来，英姿飒爽地走向清一。 “喂，你真的要我妹控吗？”他的阴影将清一覆盖。 “吵死了。”清一别过脸。 不敢承认就好好待着。正要这么说，清一刷地瞪向夏寒。 “……那，那你救我干什么……嘛，算了不说了。” 大抵知道自己无论是在外面的世界还是里面这个迷你异世界都是个拖油瓶，清一也不好意思说下去。 完全无视了垂头丧气的清一，夏寒用有些愤怒的眼神俯视她。 总之，两人都因为清一的赌气而被困住就是了。 “清一，我确实对你很生气，因为你那种含糊不清的态度。” 可至今以来的很多行为已经矛盾了。 毕竟，不断拯救清一这个动作似乎是夏寒天生注定要做的事情一般，隐隐藏在从小到大的记忆里。 但在清一心中这并非矛盾，要说为什么，因为她想自己掌控自己和哥哥的距离，想远就远想近就近，支配这个词对于魔女来说才是最匹配的。 “……抱歉。”清一小声说。 “有用吗？”夏寒一边皱着眉一边递来烤野猪。只是这样做，清一就更把自己缩成一团。 已经够了，麻烦死了。这种事情不要说别人看了，自己看了都很恶心。 你要是真的在乎未央姐就别过来好么？ 再一次，清一把仅有的悲愤鼓了起来，反正现在已经够没用了。 她站起来用湿润的眼睛看向夏寒，好像在回应这一瞬间一样，夏寒冷冰冰地说。 “喂，你冷不冷啊。” “……嗯。”清一无奈地点了点头。 夏寒把卫衣外套脱下来挂在清一肩上，然后从尸体上扒下长袍给自己裹上。又把盔甲捆起来放在一旁。 那表情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冷酷，仿佛他刚刚并没有救下清一而是俘虏她一般，一瞬间投来的眼神像寒风一样，却又像烛光一般温暖。 一切安宁下来后，夏寒一边添火一边警惕地打量四周，清一则靠在他肩旁打起盹来，打算度过这个夜晚后混进附近的城镇，打听塔莉雅的下落。 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森林的深处仿佛是世界的中心一样吸引了夏寒的视线。 声音的主人正是未央。 夏寒像是被命运钉死在十字架上露出无奈的表情，一动不动地等她过来。与此相比，清一悄悄抬起眼皮又迅速合上的反应简直像小孩一样。 但夏寒的呼吸越来越浅，直到窒息的程度。 因为随着未央慢慢走来，才看到她的粉色毛衣、打底裤和棕色皮鞋上全是血。 “回家的路上总觉得清一的反应有些不对，所以还是找过来了。”未央像是打破尴尬一样坐到一旁，眼神浮现出令人觉得她更美的镇定。 对于她的存在，附近的野兽似乎都不敢靠近了。不知何时篝火声也听不到了，密林深处陷入了完全的无声。打破寂静的仍然是未央的声音。 “你们啊，要进来度假不也应该联系我一下的吗？” 听到未央的声音，假装熟睡的清一安心地笑了。 “抱歉，我以为那口令还能用的，就提前进来了。” “……这样啊，那么就不能全怪你了，这次就先算了。”未央似乎完全不考虑空气中很严重的骨科气氛，自说自话地依偎在夏寒的另一侧。其神色却清醒到神清气爽的地步。 “夏寒，这段时间有关那个诅咒我考虑很多，却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你说……” “既然你是天平，为了确保你不倾斜，有两种办法。”未央突然坐直了身体，一动不动地注视他。 “说不定是假的吧……” “听我说，”未央摇了摇头，“天平的两端一定要保持对等，也就是说可以一起轻，也可以一起重，如果清一非要肆无忌惮地希望得到你的包容甚至宠爱，那么相对的……嗯，那么结果就是……” 这么说完，未央却用锐利的眼神打量夏寒。 深吸一口气，夏寒明白如果顺着未央的思路遐想下去…… “结果就是天平会垮掉。”夏寒迅速答，“之前是我的错。” 清一和未央，两者间似乎有若有若无的联系，这种感觉让夏寒觉得有点奇怪。 两人因为某种因缘被绑在了一起，这一点夏寒有绝对的自信，但痛苦就在于清一的这一端不可轻易触碰，只能恰到好处地递给她温暖，多了未央会爆炸，少了清一会爆炸。 空气中只留下夏寒特有的冷静气息。 他晃了晃身体站起来，让未央扶住清一，接着俯下身，仔细审视着脚下的土壤倾听周围的动静，他明白此刻威胁已经解除，但四周的野兽随时能趁三人不备袭击过来。 用力点了点头，他终于明白了。 篝火是大块木头叠起来的，叠得很规整，干木和湿木的搭配可以保证持久，看来这几个家伙是专业的猎手，总算学到了。 “你们睡吧，我守夜。” “师兄，你的回答确实超出我意料，辛苦你了。”未央露出欣慰的神情。 夏寒丝毫不觉得此刻令人欣慰，时间已经是深夜。 “其实清一也很勇敢，”未央拍了拍清一的脑袋，“本来我以为这个结界没有那么可怕，没想到塔莉雅经历了那么多血雨腥风的岁月。一路循着你的气息杀过来，我发现这个异世界要比我们的世界凶险百倍以上，即便我们具备程式魔法，但如果粗心大意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这里的古典魔法师。” 此刻的未央用着家长的口吻，但眼神却越发明亮，大概是很久没有遇到如此令人振奋的挑战了，而且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她的冷酷和修行都能被更好地锤炼出来。 “……那个，抱歉……”清一揉着眼睛坐直身体，“我只是想……” “怎么说呢？清一一直都是这么孩子气吧。反正就是从小宠到大的小公主，习惯了被关心照顾的感觉，可以这样总结么？” 未央说。 “哪有……”清一却毅然站起来。 从尸体旁抽出一把短剑，得意地笑起来。 “我也可以战斗哟。” 第一百章 体能暴露 次日清晨，看到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夏寒更加坚信清一和未央有什么联系。 因为平时穿着丝裙、严重缺乏锻炼的清一。 此刻竟然大大咧咧地对着一群士兵挥剑！ 不，应该说是刚刚出了密林抵达一片平原时，清一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是个战士而开始奔跑。 她腰间的剑是一柄细而短的法师护身剑，却坚硬而有韧性，轻便灵巧，更适合刺杀。 似乎是很契合清一娇小的身躯一般，剑在她腰间的角度很好，也很精确，可以令她快速出剑，剑柄用麻绳缠绕了一圈不容易被血水打滑，不过清一细嫩的手掌还不能完全适应。 可问题是。 “冲啊！”发了疯一样喊上去的清一按理说不足以对付前方的二十个步兵吧。 大概是被她的气势吓到，身着重铠的士兵们竟然接连后退。不过仅仅经过剥皮试炼的清一终究是个半吊子，当士兵们回过神来时，她又向夏寒未央这里跑回来。 “这种更接近上古时代的感觉貌似更适合发火球吧……”未央叹了口气。 画风差太多了。 接着是砰砰砰的一阵魔弹扫射，硝烟四起。 就在这时。 “把你的灵魂交给我吧！”清一忽然大叫起来。 然后眼球中闪出一道青光，而被视线锁定的一名士兵突然一个立正，接着向后挥舞起大剑。 “恐惧吧，废物们！”清一狂笑着这么说的时候，已经到达了士兵们的面前。 “怎，怎么回事这个魔女！太快了吧……”一个士兵面露惊恐地说着，而在下一秒就被清一斩下头颅。 只剩下夏寒和未央愣在原地。没想到这个二货这么能打！ 清一看见凌空飞起的头颅却浮起了微笑，“啊哈哈……果然杀戮才是令人兴奋的哟！” 于是残留的下一秒，双眼以不容人躲闪的目光，朝一旁的士兵放出令人窒息的射线。 于是士兵发出了“救，救命……”之类的傻乎乎的声音，丢下剑拔腿就逃。 就在这时，远处的几名骑兵赶到。 “搞什么鬼！”骑兵队长一边说着，“保持队形，开始冲锋。”一边抽出剑。 刹那之间，楔形阵列已经形成。 看着这一切快速发生的清一发出了稍微有点惊讶的声音，“哇，搞什么啊，把你们国王直接叫来嘛，让老娘好好调教一番才好！” 听到这一句，夏寒的手臂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这才回想起一句话。 【清一发现不能和你摊牌，一直都不能。】 早在上次花田里追逐清一时，夏寒也注意到这小妮子竟然这么能跑，她到底还藏了些什么秘密？ “我的天……”夏寒咕噜一下口水，“未央，这孩子是清一是吧……” “好像现在可怜她稍稍有些晚了吧。”未央跟着点头。 就在这时，清一凌空一跳，飞快地把手腕一转。 擦肩而过的骑士应声摔落马下。 “你们俩还不打？！”清一远远地吼过来。 “呃……啊！”未央只好回应，并抬起手腕投射魔弹。 “哇好险！”清一低下身子在地面打了个滚，躲开了马蹄。 虽然自己的体能暴露了但是没什么关系，因为这个可以肆意杀戮的世界对魔女来说实在是天堂啊！ 怪不得塔莉雅姐乐不思蜀呢。 “夏寒。”未央突然说。 “嗯？”夏寒还在观战。 “你好歹援护一下吧……” 夏寒茫然地摇了摇头。我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我会把进攻我们的人给打死，就这样。” “ok，那么……”未央看向骑兵队长。 意外地，骑兵队长居然露出了困扰的样子，“遇到两个魔女！快撤！叫莱纳将军前来救援！” “我……我不是啊……”未央欲哭无泪地解释。 清一却叉着腰大笑，“尽管放马过来吧，把你们全国的人马都叫过来！” ◇ 就这样回到林间冷静下来，看着对面神经兮兮却有如女盗贼一样装扮的妹妹，虽然很想一拳揍上去，但是说不定自己的手会更疼吧，因此夏寒打消了这个念头。 “什么情况啊你，清一，你怎么这么能打的？” “唉？”清一抬起脸，一副无辜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啊。” 果然，清一不属于我们的世界这个结论大概是合理的。 可清一发现了自己的真实实力后，用着慌慌张张的样子，大喊，“笨蛋哥哥，不要再问了嘛，你不知道被人看穿也会害羞的吗？” 那个瞬间，夏寒大概感受到了自己才是最没用的，于是撇了撇嘴角，“早知道不来救你了。” 确实如此，过去一直没有看见清一真正意义上出手，虽然她是个麻瓜吧，可这个体能也绝非人类所有吧！ 但是清一却小小地吸了口气，然后嘟囔着，“你们俩打起精神啊，这可是战场哟，难不成我来当队长不成？”就这样轻声说着，然后站起来，视线移动到远处。 从天际传来的号角声判断，临近的城堡大概倾巢而出了。 “下次不要太嚣张，我们设伏全灭再说。”未央担忧地叹了口气。 “啊，不好意思啊，我只不过是想随随便便玩玩的……但是没想到出现了骑兵，所以，接下来的战斗就拜托你们啦。” 夏寒无奈地叹了口气。 话音刚落，未央指了指远处，在远处的平原上渐渐现出密密麻麻的绿色旌旗，中央的几面旗帜还发出白色的光纹，大概对面还有很多魔法师的样子，空气中的法力密度越来越高。 “不愧是有胆量对魔女宣战的国家，看来这个小国蒂利菲尔德还有一个可观的混合部队。”未央担忧地说。 如果就那样坐以待毙，恐怕各式各样的攻击魔法会一起砸过来的吧。 搞不好这片森林都会被夷平。 可远处，莱纳将军竟然朝着部下们大喊，“准备防御！” 很配合地，清一哇哇哇地叫喊着冲了出来。 当然，又在下一秒被夏寒拉了回去。 不过夏寒却没拦住另一个女疯子。 “各位前辈，”未央沉着地走出森林后大喊，“说个不好听的话，你们这个时代的魔力驱使水平太差，如果要学会更科学的魔法的话，不妨和我单独较量。” 莱纳将军暗暗担心起来，看上去敌人的两个魔女各有性格，如果任由另一个魔女放纵杀戮欲的话，恐怕没办法保住王国了。 “佐拉斯大法师，你怎么看？”他问向一旁一个身着黑袍的白胡子老爷爷。 佐拉斯无言地打量着未央，但是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她手腕上规整甚至华丽的圆阵是怎么在一瞬间刻出来的。 要说魔法这东西的发展和科技是一样一样的，古典时代的法师们只懂得粗略的吟唱和最简单的纹样制作，看着年轻的后辈一口气就在空气中作成数道光阵，就像是看到外星人一般。 因为这个国度历史上和最近两天饱受塔莉雅的摧残，大概对外来者都很警惕。 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在我方的上千兵马被这两个魔女和她们背后的神秘男人屠杀干净前，先探听他们的虚实吧。 就这样，佐拉斯点了点头。 又在下一秒被一发冰锥击中头颅，血溅当场。 夏寒走到未央面前，“我们无意和你们交战（这特么是无意？）” 仅仅是斩首立威而已，夏寒放下手腕对莱纳将军说，“告诉我们阿斯塔莉雅在哪就行。” 第一百零一章 虚张声势 “我要换文风了。” 当晚，三人在王宫的宴会厅里，清一如是说。烛光照着她略略喜悦的脸。 因为当时夏寒一说我们是来找塔莉雅的，可莱纳将军一拍大腿，早说嘛！我们国王早就被阿斯塔莉雅女王奴役了。 可清一对今天的结论竟然是她要改变文风。 “恐怕是觉得大场面会令人更兴奋吧，但是你的读者群可主要是女频啊。”未央担忧地支起下巴。 “……啊啊，这下可麻烦了。”清一抱怨着。 大概随意更改文风会丢失掉一部分读者的吧（本来就没多少）。 “想改就改咯，”塔莉雅身着一袭优雅的古典黑袍，举着酒杯走过来，“自己的世界自己主宰。” “就是！”清一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 夏寒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在这是个结界不会影响外界，但毋庸置疑的是清扬馆已经有三个女疯子了。 但是，他却大大的吸了口气，用尽可能平淡的声音提醒，“只要是架空就行，别再牵涉现实，塔莉雅，清一如果过来取材的话就交给你了。” 这一瞬间，塔莉雅稍微停止了对夏寒的仇恨视线。 虽然一直没有和清一的哥哥好好碰面，但这家伙似乎一点不在意以前我对他施加的攻击一般。 “不怕我带着她溜走吗？” “如果你能让她玩得开心的话，”夏寒平静地注视塔莉雅，“总之记得回家就行。” “……登出口令恢复了。”听了这话后的塔莉雅露出一丝失落的眼神，转过身举起了左手，一瞬间，一道传送门出现。 “清一，那你就在这里玩吧。”夏寒不经意松弛了表情后站起来，“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嘛……”清一变得有些郁闷。 “给你送早饭。” “嗯。”小妮子开朗地笑起来。 ◇ “呼……”回到清扬馆后，好在两人衣物恢复正常，夏寒叹了口气。 “清一一个人进攻的时候确实给人一种压倒性的气场呢，想起来都不可思议。”未央默默点着头。 一种天雷滚滚的气场吧。 “不过可怜结界里的灵魂碎片了，现在王国被两个魔女统治，大概和地狱一样吧。” 总之包括国王在内，每天都有精壮的男人供塔莉雅用各种酷刑娱乐就是了，至于清一，则在卫兵的保护下四处乱转。 “看来师父大抵是知道清一的存在的，”夏寒慢慢点头，“特地把塔莉雅安置在清扬馆。” 所以电话里的语气才会有些强硬，这样的话利用脚下的灵脉两个魔女都可以做到与世无争。 “唉，说是这么说。”用着有些信心不足的声音，未央小声嘟囔着，“我倒是真的想去异界转转呢。” 说比这里危险一百倍的是你自己吧。夏寒这么白了她一眼。 不过两人还没有回去告别的意思，便回到小木屋燃起炉火，夏寒这次调整了木料的堆积方式，满意地拍了拍手。 所以…… “明天查案去吧，光华楼的问题还没解决。”夏寒说。 未央看了过来，“不是下定论了吗？你还想推翻你的推理不成？” 夏寒压下了显摆推理过程的冲动，看向未央，“问题在于凶手还没落网，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想试试战斗的吧。” 未央发出嘲笑一样的声音，“啥，难不成你以为我打不过她么？” “谁知道呢。”夏寒满意一笑，终于让你上钩了。 但是，未央突然盯着夏寒，稍稍眯起眼睛，总觉得自己被套路一般地皱起眉。 凶手是男死者的女友，她杀了男友和劈腿对象，也是她的闺蜜，这背后的故事大概能写一本了吧，总之是她杀了他们并造成了殉情的场面。 问题是凶手的格斗技能是魔力增益的，从现场残留的痕迹判断对方是土系魔术师，如果说符合在册的魔术师的话，那就是曾经与未央的哥哥争夺过“归虹区最高魔术师”这种很蠢的排名的人，也和未央见过几面。 名字叫罗敏，过去也曾是多个案件的解决人，虽说曾经有过大功，但是和麻瓜系统有感情纠葛甚至痛下杀手对她来说确实违背了魔法使的信条。所以缉拿她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但是，“我感觉她已经死了。”未央靠向沙发背，用舒适的姿态躺下。 这类心灰意冷的女人既然敢下杀手，表明她也做好自杀的准备。 “但是尸体还没找到，家里也没有。” “所以现在打给我的大概就是她了。”未央拿起嗡嗡响的手机，上面是陌生号码。 可问题是，对方竟然用的视频聊天。 背景是郊外，大概是和别人借的手机。 茶色的长发，没有一点认输气息的坚毅的蓝色眼睛，细框眼镜。光看着就会令人温暖的自信满满的微笑，但眼睛里燃着火焰。 “好好说吧。”夏寒提示未央。 “这里没ifi，尽快说。”未央冷漠地对手机说。 “不耽误。”对方答。 “是你杀的吗？” 你就不能好好说嘛？ “是的。”罗敏答。 “那么，我猜是留遗言给我？”未央 “就是这样。” “说吧。” 罗敏浮起一丝笑容，“果然一时冲动就会酿成大祸，这种无论如何都习惯快速解决问题的我，果然要迎来这种结局了呢，未央，别犯我的错误。” 然后将手掌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等一下。”夏寒强行抢过手机。 罗敏的眼神燃烧的更旺，愤怒的烈焰轰轰作响。 “说吧，你们的时间很宝贵。” “不着急，（反正是未央的手机，）你真的认为不可挽回了吗？罗敏，这个案件在我看来，你所触犯的只是对麻瓜系统下手而已，通话记录表明是他们约的你，男死者的手上监测出你的血迹，显然你遭到殴打，在我看来这是在正常不过的防卫。” “然后呢？”罗敏露出失落的表情。 “然后？你想死只是感情死亡是吧，你真的认为那就是生命的结束吗？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仅仅用懦弱来表明自己的单纯无害。” “你再说一遍！”罗敏恼怒起来。 “真是对不起，我对你们的感情不是很了解，”夏寒平淡地说，“但是大概也能体会到这种关系带来的伤害，但幸运的是你已经出来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熊熊烈火在她的眼眸里熄灭了。 罗敏散发着怒气瞪着夏寒。但是夏寒冷淡地照单全收。 “像雄狮或者孤狼一样虚张声势却留着一颗玻璃心，那你就留在自己的地盘里玩吧，就像你现在还要打过来的行为，很明显表明了你还想活下去的欲望。” “……你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非常不服输的口气说完，罗敏摔在了路边的椅子上，愤愤地放下手机看着远处。 除了一个人以外没有任何人敢向她搭话。 “借你手机的人，大概是个好人吧。”夏寒如是提醒。 罗敏把视线转向不远处的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男孩，男孩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第一百零二章 羊入虎口 “被动型魔力？” 次日一早，四人四张藤椅晒着太阳，不过塔莉雅正在解释什么的姿势站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地抓着臂膀。 未央仿佛理解了她的意思，“你是说清一属于不用驱使魔力的魔女那一类？” 塔莉雅点点头。 “我先回去码字啦。”用完早餐的清一站起来走回木屋。 “去吧。”夏寒说。 “嗯。”清一愉快地笑了起来，但是其余三人没有笑。 喂喂这气氛是怎么回事……清一嘟着嘴离开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厉害，”塔莉雅坐下来，“老实说我本来以为她对魔力无感，但从虚空的感知来看，这孩子走到哪里，魔力就会自然听从她脑电波的驱使跟随她左右。” 夏寒尽量不发声响地抿了一口绿茶。此时，传来轻轻的话语。 “谢谢你塔莉雅。”未央说。 夏寒叹了口气抱着双臂闭上眼睛，也许此时他散发的气场过于冷静，周围非常安静。 塔莉雅也匆匆离开，进入结界传送门，只剩下未央看着他的背影。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未央打破沉默，“但是看着她那么开心我就在想，明明她只是沉浸在这个小世界里，却和我所以为的状态不同，清一似乎很喜欢无拘无束的感觉，甚至是空旷的感觉。” 有些迟疑的嗓音让话语变得断断续续，未央走到夏寒一旁窥探他的表情。 夏寒只是望着沙沙发声的花海，或许真的担心清一会沉浸在那个虚拟世界里。 明天还要上学的啊。 “不过看着她一直以来拼命迎合我们，仿佛就是个错误。”夏寒如此总结。 大概她根本不属于这里吧。 有时候一个人写着书也会傻笑出来，虽然很傻但是很开心。 ◇ 《清一的异世界冒险》第一章 宁静的夜，眼前突然呈现出一片光芒。 一个残破的塔楼废墟里，清一从破旧的床上惊坐起，却听到一个轻盈的女声。 “王子殿下，您怎么了？” “王子？王子是什么鬼？”清一很诧异，没有经过思考，潜意识里就冒出这句话。 大概是变身了？清一双手抱着头，又下意识地向被子里看去。 大概女变男之后会面临变基还是变百的情节吧，想到这里就越来越兴奋啊！ “哦，公主大人，是您吩咐我们叫您为王子的。”身着皮甲、黑色披风和兜帽的女子答。月光照着她灰色带着透明感的肌肤和尖尖的耳朵。 “好吧。”清一迷惑许久才回过神来。哦对，我不是刚刚成为这个魔女国度的公主嘛，虽然这个国家只有两个魔女就是啦，不过刚刚似乎做了什么噩梦。 虽然期待已久的革命终于成功了吧，“但是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废墟里？” 难道是被塔莉雅姐驱逐出去了？ “是因为您已经在路途上了，女王陛下安排了一个卫队保护你。” “哦是这样，那卫队呢？” “……昨天遇到一只巨熊，全部牺牲了，清一公主，现在只有我和你了。”女子冷静地答。至少从话语的平淡程度来看，她也不是正常人。 “……” 不过为什么我会在路途上？ 脑海中依稀印出一个男子的模样，对了我是出来找哥哥的。 可哥哥呢？一连串的疑问把清一压得喘不过气来，女子扶着她在柔软的床上躺下，又喂了几口热茶，清一的神色缓和很多。 宁静的夜色让记忆碎片慢慢拼合起来。 得到的结论却让她异常惊讶。 我的哥哥被一个叫许未央的清扬国公主俘获，成了敌国的国王。 而为了大局考虑，塔莉雅女王并不打算和清扬国宣战，因为在政权还没稳固的时间里，我们国家出现了反叛者（好像我们才是）。 威拉德，这个蒂利菲尔德王国曾经最伟大的王子，他坚守着最后的两个城堡，带领着由大法师乌玛尔和杜拉斯将军组成的复仇军团，肆意破坏新王朝的秩序。现在战火已经烧到了卡琳城（清一的封地）。 经我们预测，如果不能在卡琳城阻挡复仇军团的步伐，那么他们下一个的目标就是王都亚斯特拉。 一字不漏地聆听着女子的陈述，心中震惊的同时，竟然还涌出一丝兴奋。 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个扑街家摇身一变成了公主，承担起拯救王国的使命。 不过如果是男主的话按理说能够撬动科技线吧，真是可惜，我理科很差。 认识到只能动用自己的力量和身旁这个精灵侍女的箭艺。不过皮肤颜色有点深沉就是了。 “哦对了你是精灵？” “准确地说是黑暗精灵，小女子吉尔，是您的贴身护卫。”女子微微颔首。 多亏吉尔的记忆，清一得以很快了解大局。总之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 “嘛，明天再说啦。”清一倒头就睡。 ◇ 当晚，三人在对面的火锅店里，清一展示还没发布的初稿。 夏寒想也不想地拒绝，“当然不行，清扬国这个名字很奇怪吧。” 要是你一通乱写，我看清扬馆真的要被泥石流吞没了。 “那你帮我换一个嘛。”清一不满地追问。 夏寒点到即止，“未央是风火，我是冰系，冰风国。” 虽然是随便起的，但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清一缓缓点头，那就这么定了吧。可下一个问题是责编萌圆并不打算签约，因为这种烂俗的情节已经不受市场追逐了，按照网文圈的规矩来讲，一般编辑不太热情的话，就意味着勉强给个安慰签可以，但是不会有很多推荐。 “或者换个切入方法呢？”未央调小了火如此提醒。 “好吧，那我再试试别的开头，拿到签约的话再跟你们说咯。”清一从善如流地说。 “倒也不用那么急，上次那谁，刘绍钧是吧，你和人家聊聊。”看着锅里翻腾的气泡，夏寒闲淡地说。 “啊？这样不好吧，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嘛。”清一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 “不至于。”夏寒瞥了她一眼，“这家伙我调查了，家世干净，成绩也好，我还是挺喜欢的。” “嘛，哥哥真是个变态，连男孩子都不放过。” “……” “你拿着吧，就当给他的见面礼。”夏寒递来一个盒子。 “见面礼……”是一个鼠标。 我都没有呢！清一微微张口结舌地看着他，再说哥哥的意思……不会这就是嫁妆吧！ 刚刚的交流都集中在里，清一还没觉得什么，但静下来才发现已经在讨论很长远的话题了。 这这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喂，你不会花痴了？”夏寒看着神经质地摇头晃脑的妹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慢慢地看着即将送给绍钧的鼠标包装盒，清一无比尴尬地游移着眼神，就是不敢抬头看夏寒的脸。 火锅继续咕嘟咕嘟，夏寒仿佛存心让清一更难堪似的，一句话不说招待未央吃起来，又悠闲地给未央倒饮料，偶尔碰一碰清一的肩膀。 这么出着神，终于在自己也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清一发问了，“夏寒，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听到“夏寒”这两个字，即便镇定的夏寒也突然怔住。 不过等他说出口，失神的立刻变成了清一。 “上一次他找我，问你是不是兄控。”轻轻地给清一续上饮料，夏寒说。 “你怎么说？”清一喃喃低语。 “我说是。” 第一百零三章 临时工 “我哥真是这么说的？！”清一吃惊。 次日中午，kfc。 “嗯，他这么说了，所以那天终于下决心约了你。”绍钧只好如此承认。 清一完完全全怔住了。 一直以来，都被哥哥套路了？ “清一，你不觉得我们的共同语言很多吗？” 绍钧的目光停在了清一的眼睛里。眼中含着一丝欣慰。 “可是……”我的身份。清一避开他的视线。 “可是什么？” 你是麻瓜啊……清一脑中乱乱的，只好冷冷地顺着他讲，“高三毕业以后，你会去很好的大学吧。其实我不是太爱学习嘛。” “大学不过是一个平台，对于我想要从事的事业来说，无所谓上不上。”绍钧的眼神有些坚定。 “嘛，谁让你现在已经是小神了呢。”清一微微点头，但比起这个问题，更关键的是，“对了你怎么做到那么大架构的？我看你最新一本已经两百万字了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世界还没有探索完毕这样子，稍稍想像一下，觉得似乎还有很多事想做，那故事里的男主人也肯定很希望继续吧。” 相比之下我自己每次和哥哥得到某种结局就算完结了。清一得到新的指点后越想越兴奋，于是又条件反射式地，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那什么时候帮我写设定吧！” 不是约出来玩游戏的吗？绍钧一挑眉，含笑说，“好，不过写的不好的话……”他顿了一下，“……别打我。” 明明没想多，清一却脸红了，总觉得绍钧停顿的地方是一个称呼。 真奇怪，这两天一定是吃错药了，净想歪了，搞不好越想越歪了。 “那个……我先开动啦。” 不待绍钧回答，清一快速抓起一个鸡块一口咬下去。 ◇ 另一头，洋馆的茶室，未央的下午茶时间到了。 好不容易没什么任务能够静下心来看些书，可是没多久，就被另一张桌子上出现的一男一女吓到了，想起来，该好好确认一下了。 “那什么，清一，如果要请男朋友回来为什么不打声招呼呢？” 一句话让两个人顿时脸红。未央完全没注意到清一的视线已经移向角落的沙发上打盹的那个人。 “看我干嘛。”夏寒眼睛也不睁地说，“清一，好好招待男朋友。” “嘛，不过是个临时工嘛，你们两个至于嘛。”清一嘟着嘴抗议起来。 绍钧忍俊不禁地转过头去又被清一怒瞪了一下，只好老老实实回到工作里。 茶室里宁静无比，除了刚刚松萝递来茶具以外只有绍钧一刻不停地敲击笔记本键盘的声音，然而渐渐的敲击声也消失了。 绍钧停下手，红着脸开口，“清一，你再这么看我，我注意力会分散的。” 清一一下午就处于心不在焉的状况，被绍钧说穿了以后才醒悟过来，终于忍不住了，“不，不是，我是说你码字的时候眼睛都不眨的吗？” “……真的假的？”绍钧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 “嘴也一直没合上，跟小狗一样难看死了。” “……好吧，可能是坏习惯吧。”绍钧不好意思地对着屏幕笑了笑。 看着这家伙已经全神贯注两个小时了，清一什么也不想问了，于是取过自己的笔记本超低效率地码起字来。 当然，他们俩都没意识到夏寒和未央正在角落里快速交换目光。看来这两个还是蛮搭的，恩恩。 晚饭是在洋馆里吃的，月季煮了鱼汤，虽然公权夫妇不在，夏寒和未央也有事出去了。但清一和绍钧依旧很矜持的样子，清一还一度担心绍钧饭桌上就要做什么事情，一直哆嗦着筷子。 好在绍钧还没清一这么野蛮，饭毕很自觉地准备告辞回家，然而这个念头还没开启就被清一的一句话扼杀了。 “要不要出去玩一局？”清一俏皮地眨眼。 于是两人回到电玩城，可清一就是不玩城堡之王，不幸的是，无论是抓鱼还是赛车，清一一败再败，以至于后来快要哭丧着脸了，你就这么不会怜香惜玉吗？ 由于实在没兴致玩下去，到了九点半清一便提出回家。这一整天都是和绍钧漫不经心地度过的，可不知为何总觉得要找幕后黑手好好清算一下。 ◇ 外滩的一个西餐厅，从天花板到柱子都是精致的西式风格，圆顶天花板，中央的吊灯宛如鲜花绽放般美丽。 灯光打在角落的一个小舞台上，舞台上的四人服饰都是精心装扮，他们刚刚完成今晚的演出，迎接众人的掌声。 礼毕后，其中两名女子坐到离舞台最近的一张桌上，没有一丝皱折的雪白桌布上已换上茶具，但杯中尚未注入茶水。 此外，和别的桌子不同，这张桌子本只有一对情侣入座。尽管受邀前来，但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确实受宠若惊。 “本来只是一起出来打工的，没想到你们认识。”梁紫笑吟吟地叫来服务员，给三人倒茶。 夏寒扬起视线，这才发现师姐和梁紫换上黑色礼裙的样子都光彩万分。 她们拥有比桌布更雪白透明的瓷肤，漆黑的礼服将之衬托得更加雪白。 而坐在一旁的未央则身穿红色礼裙，红唇透出鲜艳的美。 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听觉盛宴，可夏寒还是不解风情地吐槽。 “班长，你这哪是打工啊，我猜这一桌饭就抵得上你们好几场演出了吧。” “总要好好谢谢你们嘛。”梁紫藏起微笑，将茶杯递给他。 “不过我倒是没帮上什么忙呢。”高梨一边抱歉地沏茶，一边拨起头发，动作从容不迫。 “又不是什么大事。”未央倒是有些不自在地撑着下巴注视窗外的城市夜景，这里正好看到璀璨的明珠塔，夏寒担忧地拍了拍她的肩，她回头一看，两人的视线终于交错。 “怎么了？”他先打破沉默。 “差不多该抹除记忆了。”未央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去。 “是吗？”梁紫笑着回应未央，“那就当是和这段记忆的告别吧，我敬你们一杯茶。” 虽然听起来是温和的谈话，但当事人最清楚这里面蕴含的悲伤。 “班长，你没忘你还欠清一一个人情吧。”夏寒明确地提醒道。 “当然……我本来也希望她能来。”梁紫手肘支在桌面托腮，抛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不过夏寒只感受到她对即将失去记忆的失落，不免在心中咋舌。 对记忆的抹除甚至篡改大概是这个世界最残酷的规矩了，但这次却和以往的行为有所不同，未央也没有那么认真地催促夏寒执行记忆处决行为。 如果刘绍钧不经意间发现了清一的秘密，大概他也会遭到这种不公的对待吧。 虽然面带笑容，但周遭的空气却不知不觉间紧绷。梁紫也看出他的意思，嘴角恢复一丝微笑。 天平开始微微倾斜。 “记忆保留到明天吧，不过班长，”夏寒打算换个玩法，“有兴趣进入我们的世界看看吗？” “真的？”梁紫直起身体。 “嗯，明早是女王的加冕礼，作为道歉，她给你留了贵宾席。” 第一百零四章 太阳井 五月六日清晨，该上学了，不过几个人请了半天假。 尽管是上古时代的王国，但王宫的每一座花岗岩建筑都高大恢弘，高贵和神圣恰到好处地和新主人的一袭黑衣形成反差。 不过加冕礼在王宫正南方三百米处的大教堂，无论是规模和气度都要比皇宫略小一些，但也十足令人景仰。 清一一大早就不见踪影，大概也能猜出她去了哪，于是此刻夏寒和未央仰望着大教堂，这个神圣高大的拱门让身穿现代礼服的两人感到极大的违和，因为岁月的摧残，石头的缝隙很明显，令人怀疑会不会走到一半就被砸死。 希尔斯主教对于两人的出现很吃惊，因为清一公主曾说过她哥哥是敌国国王，因此夏寒和未央不会来的，而公主本人前天就不知去向，只是临走前交代说她去卡琳城的前线抵御叛军了。（这支叛军是真的。） 看到不该出现的两人后，希尔斯主教擦了擦冷汗问， “冰风国国王陛下！作为清一公主的兄长，您不想帮助公主殿下吗？女王陛下正在征召大军，获得女王的青睐这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啊。” 夏寒坚决摇头，“关我屁事，她们玩她们的，我来看看，看看就走。” 希尔斯主教面色严谨地补充，“可是王国危在旦夕，我希望您能够去前线！” 夏寒再次强调，“对不起，主教大人。我再说一遍，不关我事，我不陪她疯。” “您必须这样做，”希尔斯主教声音很轻，但表情凝重，“您没得选择，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肩上的都是命运给予你的重任，您既然来参加阿斯塔莉雅女王的加冕礼，代表您有和谈的诚心，我们两个国家恢复和平之后，整个大陆的和平就有希望了！” 这结界就这么大，怎么就整个大陆了？ “我待会还要上学呢。”夏寒回答得理直气壮。 这也确实是个理直气壮的理由。 “请务必答应我。” 夏寒对于这个老老实实的老人乍一看去还是很尊敬的，但是现在却有点反感起来。 “我不知道这里的命运是个什么玩意儿，也从来没觉得任务很重。好了主教大人，我就是来串门的，最近也比较忙，连自己家的王宫还没回去过。” 主教大人看着敌国国王也无可奈何，但柔和的眼神仿佛只是看着一个孩子。他无奈地说，“您知道么，因为塔莉雅女王加冕，精灵族已经对我们宣战了，帮助清一公主消灭叛军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国王陛下，这样你还会选择去上学吗？” 夏寒哼了一声。又冒出来个精灵族是怎么回事？再说亡国就亡国呗。 其实塔莉雅的结界确实有限，这片土地仍旧是这么大。 可问题是经过上千年岁月的塔莉雅吞噬和吸附了很多灵魂碎片，他们都被悉数唤醒，所谓精灵族大抵也知道自己的家园没了，但还是在密林深处扎营准备反扑。 “我不怕，我会有办法的。” 大不了把塔莉雅叫回清扬馆好好聊聊，要不咱别玩了。 可正过着女王瘾的塔莉雅又怎么会轻易就范？ 爸，我该怎么办？夏寒欲哭无泪地叹了口气。 “国王陛下，那您应该知道，我也可以以教会的名义抓捕你，甚至直接谏言女王陛下，出动骑士团占领冰风国。”希尔斯主教语气平淡地说。 夏寒一惊，完了，这下不上学的理由可充分了。 “不至于，他们半路就会回来的。” “只要我一开口，其他人类国家也会赞同我们的行为。” 你不是都投降魔女了么，还其他国家。再说这地图没你想的那么大，老爷爷。 “算了。”夏寒叹了口气，拉上未央转身就走。 望着两人的背影，希尔斯主教终于松了口气，要是让女王大人发现我没给他们准备椅子，恐怕当场就被煮了。 自然，刚刚的精灵族宣战什么的也是他瞎编的。 ◇ 未央和夏寒走向通往王宫的街道上，未央说，“确实，从这个国家的子民来看，这是真实无比的世界，而且他们也面临越来越惨烈的战争。” 夏寒伸出手，把一张纸钞递给伸手过来的一个老头。 老头看了看手中的纸钞，茫然地摇了摇头，又递给夏寒。 连硬通货都没有，净拿这些纸张糊弄人，比我还穷，真是。 经过老人鄙夷的目光后，未央看着夏寒失落的神情叹了一口气说，“你不会真想当国王了吧。” “不至于，只觉得跟玩游戏一样。” 未央淡淡地答，“刚刚还听这里的居民传言什么太阳井呢，总而言之这种异世界大概都会相信太阳井啊，世界树啊什么的东西，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脚下的午潮山灵脉就算是吧，也是维系这个世界存在的能源。” 太阳井？世界树？ 听着这个令人出戏的话，夏寒突然想起一个他差不多要忘记的游戏。 一个很经典很脍炙人口的游戏。 一个带着精彩纷呈的冒险故事的游戏。 一个不断出补丁，不断有续作的游戏。 那就是超级玛丽。 夏寒情不自禁地啧了啧嘴，准确的说超级玛丽这个游戏的寓意很深，虽然看上去只是用头撞墙和钻水管这么简单，其实一点都不简单。 更可怕的事情是…… “未央，清一昨天貌似被刘绍钧改了大纲。好像是吧。”夏寒觉得大事不妙地推理起来。 “是呢。”未央也跟着若有所思。 “好像改成男频了？” “是啊……” “大概敌人增加了很多倍是吧，那什么威拉德，是不是还有一把暗夜之光的神剑。” “嗯……”未央的声音飘忽起来，带着越来越明确的恐慌感，翻出手机来看着昨天下好的章节，“一千年前，黑暗魔法师阿克苏一边咬着苹果一边进入无光山谷，在脚下挖出了暗夜之光，整个山谷被照亮。阿克苏也被这股强大的光明力量蛰伏，改修光系魔法，另外还成立了阿克苏苹果协会，倡导黑暗魔法师们不再危害人间，专心种苹果。” “……这是刘绍钧写的？” “是清一自己加的……还有，能够使用这把剑的人就会加冕为光之王，用光明力量把黑暗的魔女驱赶，不过他还隐约提到了蒂利菲尔德境内的一个遗迹，那就是卡琳城下的太阳井，如果暗夜之光触碰到太阳井的井水，就会获得彻底杀死魔女的力量……” 未央有些读不下去了。 “卡琳城……”夏寒用呆滞的眼神补充，“是结界里真实存在的是吧。” “……嗯，是塔莉雅为清一改的名。” 完了完了…… 超级玛丽，男频，我是国王……一切的一切都指向同一个事实。 “未央，我感觉……清一可能故意让自己被抓住，然后要我去救她。” 听到这里，未央大惊失色地点点头。 “也就是说……”她指着面前策马扬鞭快速奔来的信使。 信使挥舞着手中的卷轴大喊，“卡琳城陷落！卡琳城陷落！” 第一百零五章 工程造诣 “等等等等，”夏寒立刻拉住未央，“相比于去救援，不如先想想外交？”夏寒想起不对的地方。根据市民们的传言，冰风国在大陆上的势力之大，绝不是任何一个国家能够比得上的。（再次声明，根本不存在冰风国，完全是清一散布出去的谣言。）而之前蒂利菲尔德和冰风国的交战原因也仅仅是为了抢夺一两个领地，总的来说信仰光之神是一致的。而教会一直以光明自居，表面上臣服塔莉雅其实早就心怀不满了，没道理一直叫我帮助清一啊。 还没回过神来，未央已经不见人影，夏寒只是苦笑了一下，又拦下一辆马车追上。 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稍微整理好思绪，这个结界里打不了电话，大概威拉德已经抓住了清一，为了加冕铁定要选择一个良辰吉日当众杀死她就是了。 上次救她是出于愧疚吧，这次是可是她故意的，还什么男频，什么我永远是她的男主角，就不能让我过点安稳日子吗？唉。 真是见鬼，什么暗夜之光什么太阳井，这些夏寒都毫不在意。但这个英雄是非做不可了。 所谓英雄之路，大概也是有一个伟大动力的，大抵思路是打败恶龙救公主如此这般。 可为什么这个公主我一点都不想救啊？ 看着坐在一旁的未央的眼光，夏寒明白的就是一件事，就是让未央也玩玩好了。 “只有我们两个？” “姑且试试呗。”未央自信地看着窗外。 明白再无退路之下，夏寒无奈地低下头，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考试成绩怎么样。” 未央看着他很开心地笑了，仿佛很高兴很满足。 “我想起来一个人。”夏寒突然抬头，“清一是不是有一个精灵侍女？” ◇ 时至中午，夏寒对照着里的内容途经一处废墟时拉下马车，果然在里面发现一名亭亭玉立的黑衣精灵女子，那女子见到两个东方面孔却也没有露出敌意，反而脸上泛起一阵奇怪复杂的表情。 “你就是吉尔？”夏寒直白地问。 吉尔点点头，“您就是冰风国国王？” “我以前还以为你是假的，没想到真的存在，清一人呢。” “我也感到很迷茫，清一公主在这个废墟睡下之后我一直在旁边护卫，但昨天一大早到现在却发现她不见踪影，就连脚印什么的也无法寻觅。” 思忖很久后，吉尔终于下定决心，不管清一去了哪里，在这里等她是最合适的选择。她看着夏寒，仿佛用很感激的眼神把他照亮，“希望你们可以帮我找到她。” 可在下一秒，两人也消失了。一旁的砖头上只留下了几个神秘字符。 ◇ 回到学校时已经是下午开课了，刚刚午休完毕的学生正为即将到来的试卷讲解懊恼着。考得好的学生开始来回询问别人的成绩，考得特别好的和考不好的默不作声，半吊子们相互对比着出错的题怪起自己粗心大意。 而夏寒终于在高一7班找到这小妮子。 清一已经做好一系列挨骂的准备，不过相比于老师那里，当着大家的面把她抓出去的哥哥此刻才像恶魔一样。果然夏清一是兄控啊，而且说不定她哥哥还是妹控。同学们这么得出结论。 “你什么意思？”夏寒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嘛，谁叫哥哥刺激那家伙表白的。”清一不甘示弱地瞪他。就是要好好耍你一下。 呵呵怪我咯。“你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祸吗？塔莉雅加冕礼进行的好好的全被你几句话砸场子了，现在好了，那什么威拉德铁定成国王了，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要王都保卫战了！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夏寒烦躁至极，声音越来越大。 路人纷纷对这个神奇的谈话内容抱以好奇的眼光。 “好了，别怪她了，晚上好好打就是了。”未央阻挡在清一前面。 ◇ 傍晚，威拉德的先锋队出发了，大约三千多名步兵，一千名骑兵加上两百名魔法师的庞大阵容，一刻不停地朝亚斯特拉奔袭而去，而在那里，塔莉雅的军队也严阵以待。 不过挡在路上的竟然是一个身着皮甲的黑暗精灵。她站在路中央张弓搭箭，嗖的一声，一名敌将应声倒地。 战斗开始了。克里斯将军并没有立刻攻击，这是一片宽阔的谷地，但在没有确认敌人有没有伏兵之前不能妄动，因此他慢慢展开阵型，派出一队步兵持盾前进，吉尔且战且退，始终令人近不了身。 猛然间，气浪滚滚，远处的一片废墟之上，一道锥形音障如火箭发射般直刺天际。周围群鸟纷飞，野兽四散。 其实未央是一下课就拔腿跑回来的，搞得夏寒和清一坐地铁都没赶上她。 终于，轰鸣的波动抵达位置，未央悬在一千五百米高空中俯瞰战场，修长的双腿被连裤袜很好地包裹住，校服裙摆舞动，乌黑长发飘然悬在空中。 未央一拨长发，然后打开手机，翻出师父的笔记。 “嗯……魔炮阵列……第几页来着。” 下面的士兵一下子愣住了，就连从军大法师司佳德也对此不解，他抬头看着那个粉色的光点慢慢思忖对策，盲目地使用火球术攻击是愚蠢的，目测来看这位年轻女法师的风速、重力、平衡调整似乎都能做到自适应的程度，更何况她是在很短时间完成的。 而高空中的未央也在拼命翻笔记。这还是师父的手写扫描版，笔迹有时候会突然很潦草，大概是喝酒的时候写下的，好在纹路图画的很规整。 这就是炎之大魔法使最得意的弟子，在作成绝对杀器前，此时也不敢妄称无敌。 用时三分钟背下所有要诀后，用呼吸感知高空的法力密度，未央又把目光锁定在几百米开外的一座山尖，作战计划确定。 “午潮山灵脉贯通，第一工序展开。” 身体绽放出越来越耀眼的粉色光泽，手掌紧贴地面，魔术回路一直刺向地表，一共三十层六芒星法阵在未央的脚下呈现，魔力波动掀起阵阵热浪。 “动能工序展开。” 第二道一共十五层扇形法阵向下嵌入，但是未央对此仍旧皱眉。 “爆破工序展开。” 第三道一共十二层法阵垂直叠加在半空中，与此同时午潮山灵脉的一支已经向上贯通，方圆数公里的灵气都在朝未央聚集。 按照师父的版本，魔炮阵列已经作成，但未央对命中率不满足。因此准备再加一道。 “螺旋工序展开。” 原先加农炮式的曲射，由层层螺旋气流推动转变成超长距离直射，叠加五道圆阵后，未央的手臂已经被炙热的碟状光阵包裹住，顺着未央的牵引，五道光阵慢慢向前移动，五米相隔，均匀地分布在发射轨道的前端。 “希望别把手臂炸了。” 未央站起身来，将手掌对准下面密密麻麻的步兵群。 第一百零六章 无拘无束 十分钟后，硝烟还没散尽，克里斯将军看着满地的弹坑、兵器和尸体，伤兵的噩耗以及远处四散溃逃的士兵们后，和司佳德对视了一眼，看来只能全靠我们俩了。 不，“我去向陛下汇报，大法师，交给你了。”对司佳德甩下这句话后，克里斯绝尘而去。 司佳德这种中年大法师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还是有些判断的，可对于山崖上还在不断发射炮弹的未央不免咋舌。 就算判断出来这种魔法绝对来自未来，恐怕也无济于事，索性不断呼出大火球回击过去。 然后被一道冰墙挡住。 “未央，够了。”夏寒对着远处喊了一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冰风国国王？司佳德露出一丝喜悦，终于见到真人了，夏寒越是冷漠的眼神越是令他兴奋，总觉得是来救自己的。 可从他旁边穿着牛仔裤戴着鸭舌帽的魔女眼中看来，似乎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然后清一拔腿就跑，似乎周围的魔力都开始听从她的调遣附着在她的腿部和脚下，只要有三十秒左右，就能追上远处策马狂奔的克里斯将军。 看着呼啸而过的魔女，此时的司佳德已经满头大汗了。 清一只听得呼呼的风声，此时的她正双眼发亮，脸上挂着兴奋带点残忍的笑容。现在的感觉真爽！ 没有往世界里不能在别人面前暴露实力的束缚，清一的奔跑时速不断加快，动作加大，平衡感却越来越好，甚至能看到前方马蹄起落的延迟，仿佛低温狂风跟重力对她没有影响似的。 而另一头，悬在空中的未央也展开追击，一直以来没有机会施展的风系法术终于能在这片土地上肆意释放，一旦把握了气流的感觉，很快就能和天空化为一体，一道音锥过后，淡淡的尾迹直刺苍穹。 回头一看两个女疯子一天一地追过来的架势，克里斯当时笑容就冷了下来，好在一身的骑射本领还在，正准备张弓搭箭，嗖的一声。 额头就被吉尔的箭矢扎中。 精灵的步伐也毫不逊色，见到清一公主后吉尔第一时间向她靠拢，用同样的步伐跟上。 那头夏寒还在和司佳德亲切寒暄几句，准备通过外交手段解决问题，可远远瞥见敌将已经被三个非人类杀了，只好叹了口气。 但这时候司佳德已无暇关心这个。 魔女和精灵有这样的能力没人觉得太意外，但眼前的国王可是他的救命稻草啊。 夏寒还没等司佳德切入正题，手掌就呼唤出一个冰锥。 果然不是！恼怒的司佳德立刻呼出火球抵挡。 “这可是你对我宣战的啊，大法师，”夏寒无奈地耸了耸肩，“本来准备吃一块冰棍的，没想到你竟然主动攻击我。” “我不，不是这个意思。”司佳德慌忙解释。 “哦对了，你的法杖不错嘛。” 在上古时代值钱的恰恰不是魔法师而是这类神器，司佳德的千年古榕杖价值在十万第纳尔左右，上面也有粗糙的纹路刻印方便快速释放火球术，不过值钱的是这种上古物件附着的灵核碎片。 可惜的是在现代魔法使眼中，这些东西白送都没人要了。 司佳德对这个冰风国国王有过研究，虽然可考究的历史不多（完全没有历史），但从人们的传言来看大概是个冷静理智的家伙，于是他笑着递过法杖，可夏寒也不白痴，知道对方求什么。 “好了，法杖留着吧，我倒是要和你们国王见一面，麻烦你代为传信。” ◇ 远处，清一依旧用电光火石的步伐进行追击，在四散逃离的士兵中连续穿梭，半空中的未央看得实在捏把汗，看似没什么，可是她的体能还能持续多久啊。更何况远远向前看去，已经见到敌军主力的旌旗了，那里有更多数量的魔法师，更有国王本人持剑压阵。 而清一同学还在享受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中，因为环境太过真实空气透着青草的芳香，温度虽然略冷好歹大汗淋漓，不然她不会越打越兴奋。 如果知道她还在感叹难度不够，不知道该如何想法。 而敌阵中已经有一大片火球射了出来，无论是数量还是能量都来势汹汹。 看着遮天蔽日的火焰风暴即将涌来。 清一顿时吓哭了，连忙跑了回去。 ◇ “很奇怪这些人为什么会相信自己的存在呢？” 回到废墟后，三个女孩围坐在篝火边讨论起来。未央一本正经地发问。 另一头，夏寒已经单枪匹马和威拉德展开交涉，不过三个女孩都没什么兴趣。 于是未央向吉尔提问了。 “吉尔，你觉得自己的实感来自于哪里？”未央注视着她空灵的精灵眼睛。 “塔莉雅是我的旧友，真正的我已经死去，她用我赠予她的黑月石作为灵媒把我召唤出来，因此我并非实体。” 吉尔这么说完，清一和未央露出失落的眼神，可吉尔笑了笑。 “无妨，因为一旦不能自己做主，那就和空壳一样。”她这么和悦地回答着，取出匕首在指尖划了一刀，汩汩血水溢出，伤口又很快愈合。 未央点点头，盯着篝火若有所思。 “好了，他们撤军了。”不多时，夏寒走过来一起烤火。 “撤军了？！”三个女孩同时站起来。 “是啊，”夏寒故作好奇地反问，“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怎么做到的？你一个人？”未央问。 “哦，简单啊，”夏寒笑了笑，“我说国王陛下，你要是继续打下去，我就说服塔莉雅把你爹还给你。” 然后威拉德说算了，你们留着吧。 夏寒又要求退出卡琳城，承认你们占领的两座城堡。 威拉德说不行，这是进攻亚斯特拉的前线。 夏寒说你试试看，我以我妹妹的笔保证你留在卡琳城一天，城里必然鸡犬不宁。 因为确实在卡琳城议事厅的主位上坐过，还莫名其妙被荆棘扎了一下屁股，威拉德如是回忆后答应撤军。 于是这片土地一下子存在三个王国，那便是拥有六座城堡的阿斯塔王国、两座城堡的蒂利菲尔德王国。 以及没有城堡的冰风国。 当然出于善意，后来塔莉雅女王把这片废墟划给夏寒就是了。 “果然是个坑爹的家伙。”清一如此总结。 “坑什么啊，人家好不容易当上国王，老国王回来了他的位子还怎么做，嗯？还说人家坑爹，明显是你坑哥吧。” 不过话说回来。夏寒又转向未央。 “以前没看出来啊师妹，你的工程造诣这么厉害，把师父的程式都改进了。” 但是身体仍然残留着粉色荧光的未央觉得没什么，“和我哥比，那可差远了。” 是吗？夏寒听到这里，盯着清一若有所思。 随着吉尔在一旁奉茶，三人的疲惫也消去很多，浑然不觉夜幕降临。 就在这时，一直暗暗思考的未央得出一个惊人的方案。 “吉尔，”她一脸严肃地注视过去，“你也试试登出口令。” 第一百零七章 庆功宴 夜晚的人行道旁，随着汽车来回的穿梭，吉尔的嘴巴也在慢慢变大。 现代社会果然很危险啊！ “如果你以为不能存活的话，那也太小看我的回路资质了。”未央如此总结，尤其是刚刚用英灵缔约术和吉尔缔约后，吉尔的肉体竟然能完整地走出洋馆。 吉尔用感激的眼神注视未央，她听清一讲过现代社会，魔法使之间的战斗方式，尤其是现代的经济运作和各种甜品店，精灵虽然习惯了清淡的饮食，但对这片土地上的烹饪仍然抱有很大兴趣。 可问题是，光是过个马路看到那个红色的警示灯时，吉尔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这次的敌人可是一种被称为汽车的危险生物，只有等它们尽兴了，等到视为安全的绿灯出现时我们才能继续前进。 更没想到自己的闪避和跳跃技巧都被夏寒禁止，甚至连弓都不能带出来，就连披风皮甲也要脱下，换上未央为她准备的居家长裙，还要戴上帽子遮住她尖尖的耳朵。 看来是有点小觑现代社会的敌人了，那就好好服从这里的规则吧。 逛商场这种事情夏寒自然是不会掺和的，未央和清一肩并肩地走在前面，吉尔手中推着购物车跟着，购物车里其实什么也没有装。倒是那空灵的小脸和眼眸引来无数路人驻足，清一又为她买了口罩，好歹对付过去。 吉尔推着车走了一会儿，最后停在家电处。 里面放着动画片，吉尔一下子被里面狼和羊的故事给吸引住了，于是她和孩子们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看起来。 看着狼一集集不断败给羊，果然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吉尔很快得出这个结论，不免为自己担心起来。 依稀记得她化为黑暗精灵前也是一个善良的木精灵，为了部族和狼王战斗而死的，看到这个世界的小羊狂虐大灰狼，看来自己真的一无是处。 “姐姐，是不是踩疼你了，可以别哭了吗？”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吉尔这才发现自己被一个小朋友踩了脚。 “没，没事……” 可清一回过头去纳闷了，动画片怎么都能把她看哭？ 吉尔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推着推车转身离开，推着推车的手紧了几许。她是真的纳闷。 一直以为自己作为精灵很能战斗，可意识到这个世界大概是有很多厉害的羊在保护着人类时，纳闷了。 回到清扬馆的小木屋时，听到吉尔如此解释，众人大笑。 未央和夏寒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手扣着手坐在一起，塔莉雅也特地回来，清一经过傍晚的撒欢收敛了许多，夏寒也并没有给她多少脸色。 “看来冰风国国王的帮助，是我们阿斯塔王国的荣幸呢。”女王举起酒杯。 对于塔莉雅的恭维话，夏寒倒是很受用，跟着举起一听啤酒咕噜咕噜喝下去。 小木桌上放的是超市里买来的烤鸭，或许是很开心的样子，夏寒喝得有点多。脚旁已经是一打啤酒罐，他刚准备起身去洋馆取酒，被未央拉下来。 “酒多不过量，明天还要上学。” “好好好。” 夏寒喝得有些多，但是大脑却还是很清醒。 父亲回来这一天听到夏寒的汇报似乎对儿子很满意，加上魔法界这两日没什么动静，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因为夏寒提供了足够的证据，罗敏也主动自首，被判监禁一年，但之后每周都有一个男孩去看望她，而她的嘴角也渐渐挂起微笑。 梁紫确实失去记忆，但不知为何对夏寒和未央渐渐有了好感，时常邀请他们观看声乐部的表演。 至于刘绍钧，因为他的书收官在即也渐渐忙碌起来，不过不知为何，他放学后经常出现在洋馆的茶室里，和清一相对而坐一刻不停地码字，时不时两人抬头对视一眼，又同时脸红地低下头。 一切安好这四个字，几乎占据了夏寒的大脑。 回到此刻的小木屋，小小的庆功宴在进行到一半时，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掀起了又一阵欢呼。 “师父！”夏寒和未央同时站起来。 其实按理说大魔法使该神出鬼没才是，但是自从上次在手机里被徒弟怼了一下之后，心怀怨气的柳真一直很想当面训夏寒一顿，而这次竟然和凝然手挽着手出现，便可见关于师父的某种传闻更是真实了几分。 “看什么看，听说小寒你当国王了？”虽然是个玩笑话，不过柳真坐下来之后，对夏寒的眼神透露着欣赏。 “不过是个小位面。”夏寒挠了挠头笑。 “大大小小也是个王。”凝然跟着调侃，并递来红酒瓶。 本来挽着夏寒胳膊的未央看到突然出现的红酒瓶刚刚露出不满，但看在师父的份上也不好阻拦。倒是夏寒很听话地没有碰酒杯。 “清一，和师父打招呼。”一向不擅长客套的未央竟然主动打破沉默。 “上次见过了嘛，”柳真笑了笑，“你们聊啊，我是来陪塔莉雅喝酒的。” “……说是道歉还差不多吧。”塔莉雅瞥了柳真一眼，又漾起微笑，“不过多亏了你们的安排，我这日子还算过得安稳。”说完塔莉雅便站起身来，“啊，该回寝宫歇息了。” 总之那里有很多男人等着她就是了。 “那我也告退。”吉尔跟着退下。 凝然找了个借口跟着塔莉雅离开，逛逛异世界也是作为麻瓜的她很久的心愿了。 过了好一会儿夏寒这才缓过神来，“对了，师父说说你的异世界故事吧。” “嘛，”柳真晃着酒杯抢了个沙发位悠然躺下，“那还是去年高考完的事了，是从【零世界】的空之国乘坐穿梭机出发，本来是想访问神星阿斯加德，但坐标弄错了去了另一个世界……” “穿梭机？”两人惊到。 “当时刚到零世界，核源状态需要休息，好在零世界有魔纹穿梭机，但是到达时穿梭机坏了呢，在那里过了六十多年，好在那里的时间流逝很慢……一年相当于这里的一天吧。”柳真抬头看着房梁回忆着。 “六十多年？”容颜该变很多吧，可师父完全是一副女大学生的青春容貌。 “那个啊……”她需要镇定地深吸了一口气，“当时貌似喝了精灵族的什么什么之泪，哎呀我给忘了，总之就是和精灵一样青春常驻的那种东西啦。” 听到这里，未央露出羡慕又一丝失落的表情。 “可惜只有大魔法使才能做到吧。” “倒也不是啊未央，你的回路资质很好啊，我看下半年努努力就能贯通了。那里后来也被空之国改造成训练场了，除了精灵以外其他国家大概都物是人非了吧。” 果然没我什么事。夏寒叹了口气。 “另外，接下来的话你们可要保密哦。”柳真瞥见夏寒的失落，莞尔一笑。 三人连忙凑近一些。 “西墨西哥海域，通往零世界的传送门七月一日就搭建好，就连麻瓜都能用，放暑假的时候带你们一起去，呐？”柳真笑吟吟地抿了一口红酒。 好期待的感觉。两个女孩的眼中放着光。 夏寒脑袋有些乱轰轰的，但他问了一句柳真没料到的话。 “师父，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你还要回来。” 第一百零八章 劫后余生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百年孤独》加西亚·马尔克斯 ◇ 所谓异世界旅行，尤其是对于大魔法使来说该是一路畅快的存在吧。 确实如此，即便是各式各样的外星异兽在柳真面前都只有臣服的份。 但尝尝那个孤孤单单的感觉，总是少了很多滋味。 正因为如此，当时带上了一个友人一起。 准确的说，“他也不是我带上的，而是被妹妹放逐之后没地方去，于是跟随我一起。” “放逐？被妹妹？”夏寒问。 “嗯，”柳真点头，“是圣堂帝国（零世界）的辛家，当时圣堂帝国的主战主和派争得不可开交，为了保存自己，辛家的兄长加入主和派，而妹妹加入主战派。” 最后主战派赢得胜利，作为兄长的辛剑被妹妹放逐。 可当辛剑狼狈地出现在我面前时，人们唏嘘屡立功劳的他遭到不公待遇的时候，我却被他的顽强所感动。 作为圣堂高阶牧师的他阳光帅气、心灵手巧、热情磊落，乐观助人，可是被放逐后的他变得沉默寡言，又因为之前在战场上失去一条胳膊，加剧了他表面上的阴郁感。 一开始只是可怜他吧，便让他缔约成为我的使魔。 “刚刚降落的时候什么都不熟，我们只好在穿梭机里生活，我负责出去探索收集物资，他负责看家。”经历大战后的我们还是年轻之身，虽然他没有年轻时那样热血朝气，但依然对生活充满爱意。 “他很快掌握了单手烹饪的技巧，粘好了兄妹俩的合照，还算着日子年年过我们俩各自的生日。”他终究是扛着压力好好活着。柳真渐渐浮起笑意。 “渐渐地渐渐地，对他肃然起敬。”烛火映着柳真温暖的笑颜。“岁月漫漫，我一直在外奔波，一段时间进入那里的王国，帮助那里的人解决问题，不断赢得认可，但他还是选择留在穿梭机那里每日清洗机器维护设备，用残缺的身体不断准备着返程的工作。” 可惜的是那里压根就不具备穿梭机需要的科技水平。而且各个部族之间争斗不断，其血雨腥风不比人间的阴谋诡计，但辛剑从来没有选择上战场。 明白柳真随时可以贯通核源独自离开，明白自己是个包袱，辛剑也不愿做出自杀的行为。 “开始的几年我有些累了，好几次回家的时候吼他一点忙都不帮，饭菜也不美味。他笑着承诺下一顿一定做好，但我心里却不是滋味。”柳真说完这里饮了一杯红酒。 平时觉得师父风趣幽默总是一副笑吟吟和无忧无虑的样子，然而此刻的她忧伤得像画里的人。没有人打断她的回忆，夏寒也不免后悔开启这个沉重的话题。 可是，漫长的生活总是令人难熬。 “之后几年我没收住手，见到敌人就杀，除了附近的精灵族，其他部族对我们都敬而远之，附近的城镇慢慢空了，我们俩和穿梭机对那个世界就像鬼神一样恐怖的存在。” 一次，站在山顶的柳真看着远处渐渐搬迁的生灵们，看着他们回望自己家园面露苦涩的脸，就连自己也觉得好累。 “那时真想撇下他一走了之。”当真正的无敌来临时，感觉生命是孤单的黑色的，那份悲伤和绝望拼尽所有力气都排解不掉。 而那一晚回到穿梭机里喝上一口蘑菇汤还心有余悸，这是辛剑自己试过确认无毒的蘑菇。 当然那家伙已经中毒躺在床上傻笑就是了。 【因为劫后余生，才更要拼命活下去。】 是他那晚对我说的话。 “我特别喜欢这句话，”柳真换了清一递来的热茶捧在手中，“其实那时候的我也算是经历几番浮沉，喜欢过伤害过，但命运对我的折磨似乎也是一种恩赐，挨过去之后我的心特别大，大抵那之后才决定和他一起面对下去吧。” 说完，给大家递来一个“你们懂的”的微笑。 “有没有生孩子？”清一冷不丁问了一句。 柳真没有回答，却陷入无穷的失落一般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众人担忧起来。 可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笑吟吟地继续说下去。 “一晃二十年过去，我还是青春之身，他已经迈入中年，我们也搬到了精灵的领地，迪德莉特女王对我们很友善，我也帮他们解决了一些边境纷争，就在那时我收到礼物，也就是塔莉雅的手环。” “那你们不就可以一起走了？”清一举手提问。 “嗯，”柳真点点头，“但他戴上之后没有使用，而是选择留下来。” 因为以此身躯回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更何况两人长达二十年的相伴，无所谓在哪个世界，加上不断为这里的精灵们提供医疗服务，辛剑也颇受当地人的欢迎。 “于是我忖度着时间差，差不多过完一辈子也就是一个暑假的事，”柳真一笑，“就陪他留下来啦。” 那之后一天的时间分配是这样的。 白天辛剑打扫家里和庭院，柳真一大早起来出去参加日常会议。如果边境平静那么下班后仅仅是中午，她回到家如果兴致好便亲自下厨，厨艺慢慢培养起来。 下午两人一同在林间散散步，虽然从别人的眼中看上去已经是父女组合了，不过长寿的精灵们都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战战兢兢地平衡着自己的实力不要溢出以免世界陷入危险，于是小规模战斗尽可能不参加，加上精灵的外交准则一向偏孤立，仅仅守卫林地即可，因此数十年下来相安无事。 “嘛，和你们理解的异世界冒险不一样吧，按理说我应该去人类王国，辅佐一个小国慢慢pk掉竞争对手，攻城略地，抢占地盘才是。” 夏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辛剑也是一个不愿意斗争的人，但看着我慢慢焦躁起来也会慌乱吧，大概是他快要七十岁的时候，那段时间他一直说我怎么不出去玩玩，好家伙，我以为他在迁就我，原来是他自己要出去旅游了！” 这么抗议起来，柳真坐直了身体，眼神也微微发亮。 “于是我们正式开始旅行，参加最后一个会议之后和精灵们告别，那时候他已经是个老头了，只好弄来一辆马车。” 可残破的身体终究经不住风吹日晒，一直风餐露宿下去，老头的身体也快要垮了，一路上虽然见证了高山大海，游历那里的风景名胜，可他好几次高烧让我们不得不停下来。 好在是圣堂高级牧师，夜深人静时，两人相互依偎着，听他诵经一会身体也康复了。 第二天，化上漂亮的妆，挽着他挺胸抬头继续旅程。 直到最后一天，在一片夕阳染红的大海边，抱着老迈的他在自己怀里渐渐冷却。 “他最后把手环取下来还给我。”柳真露出怀念式的微笑。 【如果可以，让我变成你的一本书。】如是说着，他悄然闭上了眼睛。 为了铭记这段回忆，柳真将手环熔炼成书签，也特地在上面刻了两句话。 正面是【当夕阳染红大海，我想起你。】 背面是【不管多远的彼方，我记住你。】 大概意识到离别将近，回顾这段旅程就会发现所谓岁月也很残酷，容不得你太矫情。 失去家世、失去财富、没有退路的人，一切艰难只能靠自己硬抗。回望这段过去，见证着平凡的他就在你的身边，每一天都在辛苦而又努力地活着。 “这就是我最后回来的理由。”柳真对夏寒和未央露出温柔的笑，“这是我的家，努力活着的人比比皆是。” 他们有一边赶地铁一边往自己嘴里塞面包的白领，有在厕所里对着镜子补妆的漂亮女孩，有寒风呼啸还在奔波，被顾客无故抱怨却依然赔笑脸的业务员。有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房贷车贷积压的年轻夫妇、学业繁重却心怀幻想的孩子。 和异世界不一样，我在这个世界里看到了更多坚强。 “有时蓦然回首，虽然身体年轻、心已经老迈，再也谈不起恋爱，经不起杀戮，只想和在意的人度过余生，大概就是此刻我的心境吧。”柳真的眼神飘离开，“想再一次去别的地方闯一闯，但不知何处是归处。” “那么那个人渣呢？”未央冷不丁提问。 “那段记忆模糊不清，”她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谈不上有感觉，更何况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 但依稀记得，“他也曾是拼命死扛着一份绝望，前进在通往希望的路上。”未央如是提示。 “原来是借给你看了啊。”柳真觉得不好意思地一笑，“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同意！”清一好像在说服自己一样地用力点头。未央也若有所思地点头。 “其实大人世界也没有什么光鲜的，”柳真如此总结，“嘛，总觉得二零一七年活了一辈子一样，但不管怎样，接下来的路我会继续陪伴你们。” 所以。 “干杯！”清一恰到好处地举杯。 “不是那个意思，”柳真瞥了她一眼，却意味深长地看向夏寒，“小寒，这趟来其实是想和你商量。” 商量什么？夏寒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想邀请清一去虚空国。” 第一百零九章 花海守望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已到了六月一日晚。 电话接起了半天，并没有听到声音，未央以为夏寒故意耍自己，刚准备挂了电话的时候，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男人痛苦的声音。 正值星期五，期末考试也将在两周后开始，未央也做好了暑假期间和清一一起前往空之国的准备，似乎为了避开某种祸害似的，许武也积极为未央打点行李。 至于清一的大冒险也在平平淡淡中继续着，虽然剧情没有以前那么大起大落，但是其轻松的文风和升级系统令读者每天几十几十地增长，不过作为练手作，清一还是把绍钧的设定砍掉一大半，边写边增加就是了。 电话那头的夏寒再次喝了一口茶，心中的苦楚似乎更甚，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孩这么好过，也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家伙。 想到那天未央站起来说我也要去的时候，他当时没撕碎她就已经够给面子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不顾夏寒的情面说这些，更何况是未央。 手机上显示的名字让空气顿时寒冷起来，正在用晚饭的未央害怕父母误会什么，连忙跑到楼上卧室里，小心地关上门。 站在门后，看着屏幕上已经切断的电话，突然无力地一软，身体就这样顺着门板滑下。 他一个月都没有理我。 但今天是他的生日。 回想刚刚那痛苦压抑的声音，好像是他的全部表达。 要成为城市守护者的男人，夏家的继承人，一心维系这座城市安危的男人，是不会允许自己草率地离开的。 那一头，父母为夏寒准备的庆生晚宴并没有看到男主人出现，清一便去往哥哥的房间，看着一片黑暗中坐在地板上的夏寒胡渣慢慢聚集起来，总觉得样貌有点可怕，当着她的面他嘴角在笑，但是眼神却黯淡无神。 斟酌着字眼，清一咬了咬唇，随意吐出一句话，“想说什么就说吧，毕竟你是我哥哥。” 夏寒淡淡地笑了一声。 这是他十八岁的生日总结，“或许分开对她好些吧。” 电话也不说一句，她忙着自己的训练也不再主动过来。 曾经是那样热情主动，如今知道自己可以去更广阔的天地便将他置之不理，每过一天，他心底的愤怒就越来越深。 “其实未央姐没说不回来嘛，不是说那个训练营也是有时间差的嘛，万一未央姐也能找到那个什么什么之泪之类的宝物，那哥哥你这辈子还不是快活死？”清一笑着开导他。 其实未央至少在考虑要不要打电话祝福一番，但不管是从什么角度都无法开口。 “要不哥哥，我不走了？”清一坐到他旁边。 “你不是还要更新嘛，休息一下就去忙吧。” 夏寒不说，清一还没发觉自己累了，却也没有离开，而是把脑袋搁在他肩上顺势闭上眼睛。 还没到离别的时候，再说也就是一个暑假的事情，夏寒和未央俩人肯定还得为这事冷战一阵子，闭着眼睛依偎在哥哥旁边，只是没过一会头顶就传来温热的感觉。 她想睁开眼睛，但夏寒温柔的声音传来，“睡吧。” 清一乖巧地听话，因为她感觉到夏寒只是想自己伤心一阵子，于是不经意地把手放在哥哥手心里。 慢慢地清一睡着了，夏寒翻出手机看起清一的。 里的清一公主成长飞速，是一个十足的强化魔女，尤其是可以不断获得其他魔女的能力，比如易容成不同的角色，其中还有一段是伪装成未央诱惑哥哥，可惜没有成功。 更何况现实中这样做也会很麻烦，但这个月只要清一这样靠在夏寒旁边，夏寒便会打开手机看她的。兄妹俩就这么保持着默契。 可清一大概知道夏寒在看什么。 他没有忘记里的他和未央一直保持美满的婚姻，无论哪一本都是。 就连《零丁依存》里，清一也成全了他们而选择自杀。 可清一知道夏寒流泪的对象，还当着自己的面，想想心里就不舒服。 “你也很想去吗？”夏寒笑道。 听到这话，清一的小心思收了起来，大概猜出怎么回答哥哥就会被感动，小心肝就雀跃不已，很想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狠狠的亲他脸颊一口。 只是此刻还在装睡，于是下意识地挠了挠他的手心，觉得还是不要回答比较好。 不过，在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被用力抱住，她想推开他，但是恰恰在这个时候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更何况越是用力，他的拥抱也会更加放肆。 过了好一阵子，夏寒放开她，“别乱想。” 清一脑子里一片空白，听着他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只能本能的点头嗯了一下。 接着夏寒十分利落地从她身旁站起来，换上运动鞋飞奔出去。 在洋馆门口见到了一袭红裙的未央。 “夏寒，是我不对，但是……”未央很想说我也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放心去吧，”夏寒一把抱住她，“我会在清扬馆等你。” ◇ 深夜时分，夏寒才拦下出租车载着未央送到许宅，最后才不舍地放开她，看着她走进家门。 如果深深眷恋一个人很难做到如此洒脱地放手，很可惜，夏寒不能免俗。 或许今天对于他和未央来说都有着特别的意义。 因为今天是儿童节。 真正意义上来说，夏寒从来没过过这么奇怪的儿童节，大概蕴含着某种对儿童的寄托吧，两人刚刚在酒店里都没有抗拒某种行为，或许也在说服自己如果造成某种后果的话也能摆脱掉各自偏航的命运吧。 可惜这个努力并没有成功。很幸运的，两人并没有为青春的轻浮付出代价。 回到洋馆门口，夏寒像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样拎着一塑料袋的零食和饮料，准备放一些在清一的房间里。 清一此刻则坐在电脑前，已经是周六的凌晨一点，夏寒倚在门口看着妹妹努力敲击键盘的背影，悄悄把塑料袋搁在地板上。 “回来就回来了，还带什么东西，果然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吧。”清一头也不回地说。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 “好，想吃什么？”夏寒淡淡地答。 房间里很暖和，处处充满着安逸的气息。 夏寒坐在清一的床边看着她的侧影正发着呆，只见清一突然长呼一口气双手离开键盘。 在感觉到她靠近过来的时候，夏寒注视她的眼睛。 这一个月两人的默契好像越来越好。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青色眼眸正溜溜地看着他。 “有事和我说？” 清一突然失落的注视角落里的泡芙许久，然后鼓起勇气注视夏寒。 “哥哥，有件事我不得不说了。” 注视到清一视线的夏寒也有所准备地答。 “我猜，泡芙就是pu？” 第一百一十章 因果之笔 二零零一年十月三日。 美洲大陆西海岸的一处农庄，夜已深，一名西洋女子睡得很沉。还染着红潮的小脸窝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呼吸恬静安然。青色丝裙挂在衣帽架上，马丁靴搁在床下。 在pu说出她心情很好时，她表情从紧绷到放松的变化太明显。 但何秋阳的身体有些疲倦，却还是无法入睡。 孩子对于何家很重要，但这件事对他和他一直以来守护的魔女是绝对的禁忌。 “泡芙？”男人发话了。 “恩？”西洋女子习惯了这个爱称，但她微微睁开眼睛发现男人的面色有些不太对劲。 何秋阳沉在自己思绪里，没察觉到pu的目光一直追随他。 拿起烟走向窗台，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当尼古丁的味道散开，心中莫名的情绪终究没有压下。 “我已经为小寒取名libra了，如果你真的打算写下去的话。” 屋子里的空气好似都停了。彼此试探的目光太过清晰。 错愕间，pu坐直了身体。直到秋阳坐在她面前，她还是一脸失落。 “对不起，我不该再动笔。” 她把枕下一本青色光泽的书取出来，书里夹着一支羽毛笔。 pu眼底对自己的失望很明显，但秋阳也得到了答案。 “我们算好日子，就按照你的序章，生下来的孩子就叫何未央。” 只有这样，pu仅仅写下的序章（诅咒）才不会被别人的孩子承担。 但pu不经意间流露的一丝微笑被秋阳捕捉。“果然你是想了很久吧。” pu点点头。这半年一直都在悄悄备孕。为了确保祝福生效，已经动用魔力锁定出生时间。 明知道自己的孩子也会和自己一样受苦，但她的回答很坚决，她从半年前动笔的那一刻起便决定要一个孩子。 “被你看穿了，”pu含着期待的眼神注视他，“其实她还有两句祝福。” 【死日之前，天平倾斜。生日之后，死而复生。】渐渐地让夏寒掌握如何与未央保持陪伴，递给她幸福。 不过她还担心一个问题，“如果是男孩怎么办？”pu冷不丁发问。 “……你已经声明了‘她’，不会出错。”秋阳点头。眼神炙热而有力。 这也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咚咚咚。楼下传来用力的敲门声。 秋阳走下楼开门，发现一个老人。 ◇ “为什么【未央】的诅咒会被你感知到？” 一小时后，灯火通明的客厅里，秋阳为何寿光递上茶。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阿斯加德流落至凡间的‘inquistor’？”老人反问。 审判之笔，本是处决或者放逐神级犯人使用，但其中蕴藏着无穷的因果之力流落到魔女手中，由此世代相传。 “性质变了，泡芙叫它因果。”秋阳淡淡地答。 “这三个月，我一直循着黑法源的踪迹一路找过来，直到如今才明白你妻子的身份。” “可她的命运已经和小寒锁定了，你明明能读懂这份诅咒，为什么还要给她取这个名字？” “无论如何……请你帮这个忙。”寿光低下头，取出一个布袋。 “什么忙？”秋阳接过布袋，从里面抖出一撮稚嫩的头发。 “我在生命的二分之一处，且永远不会跨越过去。”寿光一字一顿地答。 秋阳听到这里，眯起眼站起来。 “永生不灭？这是多大的诅咒你明白吗？” “我许家如若能再出大魔法使，非未央不可。”老人镇定地答。 也只有这样，才能阻止她被姐姐残杀。 老人的话让何秋阳一时语塞。 “许老，你明白你在做什么吗？本来该是何家女儿的祝福，到了许未央的身上只会成为诅咒。” “强者总会带着诅咒和创伤独自前进。”老人答。 秋阳陷入沉默，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些愤恨的火焰。 “作为报答，”寿光察觉了他的不满，递出几页文稿，“新的方案我已经想好，如今【未央】的祝福已经收束，但仍有一丝挽回的余地。” 秋阳带着文稿上楼，夫妻俩一起阅读起来。 “那么就回国？”pu抿了一口花茶问。 改名清一，她也可以获得和未央一样的祝福。 可问题是，这只会让用于衡量一端的天平开始承载起两个灵魂。 可仍有问题。 为了完成清一的祝福，序章里的猫要同时出现在两个女孩面前。 “许老刚刚解释过，他留在这里，见证许未央的那一幕。” 但问题是清一的序章如何解决？ pu放下茶，下意识地捂住腹部，望着窗外露出释怀的笑。 “生下孩子后，”她笑了笑，“我会把【因果】点向自己。” 如果我们母女连心的话，她会记住这一切的，她会在不经意间写出我的名字，她会在不经意间把我复活。 让我化为泡芙陪伴她吧。 看到妻子温暖的表情，何秋阳的眼神越来越绝望。 女人的天性中有母性，有女儿性，无妻性。 “对不起，秋阳，我不是那个意思。”pu试图解释。 “不了，如果清一能够幸福的话，我也会离开。” 新的方案呼之欲出，秋阳找到公权的电话。 ◇ “契约？”清一问。 二零一八年六月一日深夜。 “是的，我猜如果父亲说出来，”夏寒点点头，“大概就会受到惩罚的那种魔法契约。” 只有这样才能让清一察觉不出父亲的存在，加上何秋零对清一视若己出，清一也不会试图追问母亲的问题。 “这不是……”清一晃着脑袋看向熟睡的泡芙，“这不是胡乱替我做决定吗？” “是的，”夏寒点头，“那你怎么办？找到那本书吗？” “当然，”清一眼神坚定地站起来，“如果能找到那本书，就能解除你和未央姐的诅咒。” “傻孩子，”夏寒摸了摸清一的脑袋，“我和未央的诅咒已经解除了。” “嗯？是吗？” “是，师父说世事并非无端冷淡，只是因缘未到，如果你真的造成了什么因，那么这个果，一百次，一千次都会偿还。” “你是说师父对你们做了什么手脚？” “不，问题就在于诗逆的故事覆盖了pu的故事。” 这句话虽然难懂，但真相很明显。 “不是吧哥哥，”清一似乎也听懂了什么的指了指自己，“我写的**？” “那时候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夏寒笑了笑，“不过你的《零丁依存》里写到四月九日，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风刮动花海的声音，听到那个声音之后我和未央的呼吸就有点不自然了。” “好啊你们两个，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这不是你期待已久的吗？”夏寒挑了挑眉毛，“再说你都已经把过程写出来了，无所谓你在不在场吧。” 其实原理很简单，就是清一的文字不受诅咒的约束。换句话说，夏寒和未央在结界里发生的某种事情，大抵都是清一给安排的。 “可恶，混蛋！不行！”清一愤恨地站起来，“我现在就要写我们的！” “你不是写了吗？”夏寒继续调侃她。 “呜呜呜……烧掉了啊！” “清一。”泡芙突然冷静地站起来。 “……”清一低沉下身体，才明白刚刚有多失态。 “别说了，”泡芙冷冷地眯上眼，“小寒，既然你已经猜出来了，就让一切结束吧。” 夏寒点了点头，“不过要等到未央离开后。”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直入主题 七月六日周六清晨。 卡琳城公主的卧室，夏寒刚刚起身发现自己裸露地裹在被子里，一袭丝裙的清一坐在窗边望着远方的原野，吉尔则在一旁给她讲述最近的城内大小事务。 这片土地内也维持了两个多月的和平，清一很喜欢这个公主身份，轻车熟路地对吉尔的提议回应。 可问题是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夏寒的眼睛里全是茫然。 “哥哥，你终于骨科了？”清一注视过来，眼睛里全是失望。 夏寒的眼神里也全是失望，虽然知道这么做是对的，但一直还是下不了手，就连清一如今写起兄妹**也会很别扭。 想像一下清一这么用因果之笔书写**的时候，对面还坐着绍钧。 但明明记得昨天只是照常到未央的卧室里开始写暑假作业，突然满脑子都是未央，未央也竟然出现了。 如果清一这么说，只有一种可能。 “本来以为真的会世界毁灭的，没想到也没什么嘛，”清一抿着嘴笑了笑，“但是昨天晚上哥哥你执意要未央姐，我也没办法咯。” 夏寒一下子语塞了，回想着昨晚的细节问题，不禁感叹这小妮子真的下决心把我套路了？ “哥哥，事到如今天平的诅咒已经完全解除了，但我的魔力还在，所以我打算留在这里，你也可以留下来陪我吗？”清一问，眼神里全是期盼。 不要去找未央姐。 夏寒停顿了一会答，“如果你是要我配合你收官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接下来的话非常重要，”吉尔补充，“清一公主并非开玩笑。” 那现在又该作何选择？ “先把正事办完吧。” 半个月前，塔莉雅开始研究一项古老的法术，每天都要献祭不少活人，这种研究自然不能出结界，于是每天入夜时分卡琳城都会拉上几车奴隶送往王都亚斯特拉。别的城也不能幸免，各城城主虽然对此有所怨言却也不敢造反。 而清一时不时会回来这里睡，看着天上似真似假的月亮和城内的灯火，看着街道里的马车疾驰，即便是这个虚幻的世界，但在灵脉的驱动下，这里的人们也真实无比，这个世界虽然小但清一已经有花不完的钱，各种歌舞宴会和美食都被拿来伺候她。 但随着今天一件大事的到来，城里的人们脸上挂起忧郁的表情。 不过夏寒不想去探究别人，他感觉和这里格格不入，就像未央已经去往彼方、清一喜欢这个可以肆意妄为的国度一样，他只愿意好好守护洋馆，每日给清一送饭，也约人打球，认真推进暑假作业，独自在清扬馆训练，准备和未央的双人联赛，自习德福考试，默默等待重逢的到来。 可未央才离开几天，生活已经索然无味，时不时进来看看妹妹也成了唯一的开心事。 可不对啊，清一明明最近有和绍钧联系的吧，昨天下午还一起码字来着，难道是她压根就没有接受他的表白？还是她觉得被我套路了不愿意下手？她知道她和我不是亲兄妹才痛下决心了？难道我真的就这样开始人渣了？ 被这么接连地自我发问所连累，夏寒郁闷地低下头。 至于亚斯特拉，昨天晚上的仪式也进行很久，直到凌晨才结束。 当吉尔递来一瓶青色荧光的瓶子时，夏寒才意识到清一将会发生什么。 “塔莉雅有把握吗？” 清一点点头，“她说试验很多次了，我的身体机能还是能被魔力增益，不过脑电波不会再影响现实了。” 希望吧，毕竟老爸以前试过无数次了。 “放心啦，人家可是千年魔女嘛，当然见多识广了。”清一捕捉了夏寒的迟疑，笑吟吟地补充。 说完这句，她坐到床边深情地注视夏寒，离服下药剂的最佳时效还剩下一个小时。 这本是她最兴奋和最幸福的时刻，夏寒却有些惊慌地注视着清一深邃的眼光。 清一说，“怕什么啊哥哥？塔莉雅姐不会害我的，昨天爸爸不也同意了嘛，因为昨晚上是我最后一次使用魔力的机会，所以不得已把你推倒了，这也是为你好。” ……我倒不担心这个。 我担心的是你刚刚说爸爸所同意的，到底是哪个部分。 “难道未央姐回来能把我吃了不成？这事情闹出去她也没脸吧，最后还不是让你大大方方地双女主？”清一的小脸浮起满足的微笑。 夏寒没有回答，只是一刻不停地注视她的表情，而清一不耐烦地摇了摇头，又给了吉尔一个眼神，“沏茶。” “是。”吉尔从抽屉里取出茶叶，泡了一壶茶后放进托盘里递在兄妹俩中间。 夏寒喝了一口，摇摇头皱眉，“难喝。” “好了哥哥，相信塔莉雅姐吧。” 不对，这小妮子不会这么爽快喝下的，因为祛除魔力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清一很清楚。 “不，”夏寒指了指墙角熟睡的猫咪，“我猜你根本不是清一。” 只有pu才敢如此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 “果然被你发现了呢，”pu懒懒地开口，“不过真可惜，小寒，你阻止不了这一切了。” 在下一秒看到清一的微笑后，夏寒的眼神立刻冷却。 “放了冰糖哦，希望未央也能准时喝下。” 意识到被算计了之后，夏寒的灵魂已经被牵扯到上千光年以外，而此时的他猛然吸了一口气。 “所以你就是pu？！karin的母亲？！”未央用夏寒的身体发问。 没有一丝迟疑，没有一丝惊讶，未央直入主题。 “是啊，清一始终不敢对她哥哥下手，所以抱歉了啊。”pu苦笑着点头。 “也是，去了虚空国师父才告诉我，原来师父去了旧金山是找我祖父了呢。”未央笑了笑。 如果【死日之前，天平倾斜】和【生日之后，死而复生】连锁使用。那么pu原本的计划就是用清一的剧本让夏寒在下半年和清一结合，而那一头的未央也可以立刻死而复生，借此希望三人的诅咒能被解除。 而清一临走前送给未央一粒冰糖，嘱咐她重生之后的六个小时内服下，正是为了让pu当面向未央道歉。 “怎么样，知道你祖父的用心了吗？” “其实小时候他跟我说无所谓我能不能成为大魔法使，”未央苦笑着摇头，“其实他只是想保护我不被姐姐杀死吧。” 在未央眼中，有关许寿光的所有谜团也全数解开，至少当年一声不吭就离开家的祖父，在她眼中一直充满了睿智，自信，似乎是完美的化身。 pu淡淡地说，“真不知道该怎么道歉，因为你们三个孩子其实是最无辜的，尤其是你。” “所以清一和夏寒还是兄妹，是吗？”未央问。 pu点点头，“昨晚我敦促清一互换身体，其实也只是帮她下决心，如果对你造成了冒犯，请多原谅。” 其实这个关系更奇怪吧，你不就是夏寒的舅妈么。 “不过……”未央摇了摇头，“问题是我该怎么回去？那里的战斗进行到一半啊。” “让他玩一会呗，他也该好好上进了，你想回去了就说出那句话就好咯。” “倒也是。” 未央迟疑了一下追问，“那那本书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无处可去 “书？”pu耸了耸肩，“小寒和他爸努力过了，但夏家的洋馆实在太冷，整个地下室都是厚厚的冰层，要是回到十一年前，就该把地下室好好修一修。” 未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叹了口气，“果然第一次去清一的房间里，提到净水器坏了什么的……其实是灵脉紊乱冻坏的？” pu走到窗边叹了口气，“算了，书也不必担心了，毕竟那本书写到小寒和清一结合这部分就结束了，今天清一体内的魔力也会被解除，书和笔的魔力也会消失。” 但pu会迎来死亡。 可从她的笑容来看，此时是一个毫无畏惧的母性的笑脸。 “那让我好好送送你吧。” 说话的不是未央。 pu慢慢转过头去，发现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 准确的说，何秋阳怀里的现在是女儿的身体，但他明白自己在对谁送别。 未央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紧紧地拥抱，忍住表面的违和感渐渐沉默下来。 因为这对夫妻才是故事的主人，不免对自己的实感担忧起来。 “未央，你的不老不死之身已经被你祖父铭刻了，安心吧。”pu回眸一笑，“时间不多了，我怕清一醒过来下不了手。” 她又转过头去，注视那个泪流满面的男人。 难以想象刚刚重逢就要永别。 “泡芙，留下来。” “告诉清一，我的尾声就交给她了。” 然后用力推开他，一饮而尽。 ◇ 不久后，依偎在夏寒怀里的清一慢慢睁开双眼，从昨夜到现在她都只是做了一场梦。 她第一反应是查看墙角的泡芙，而泡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片忧伤的沉默在卧室里慢慢散开，虽然这个地方本来就充满脱离现实的感觉，但直到一切结束时，夏寒才懊恼起来为什么不留住舅舅了。 但是怀里的女孩并没有忧伤，而是似乎在怀念什么似的微笑。 “哥哥，爸爸刚才看过我吧，我感觉到了。” “嗯。” 清一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皱眉想了想，然后转过头来，“他帅吗？” 夏寒默然地点点头。 “哎……到了这个地步我还问这些做什么，真是。”清一冷然说。 “我现在去追他。” “算啦，其实我大概猜出来了，”清一笑了笑，“两个爸爸大概签订的契约里，也包含了他不能见我吧。” 却也不尽然。 在刚刚的十分钟里，夏寒充分领会了秋阳把清一抱在怀里时，双眼和嘴唇溢出的无穷悲伤。他不住地吻着清一的额头，脸颊，头发，却不得不在她醒来之前决然起身，消失在门外。 但是停留在门口片刻的他似乎很迷茫，似乎无处可去。 或许他会回去找夏公权。 或许他会祝福女儿，孤身一人踏上新的旅途。 又或许回到那座农庄，和寿光回忆起当年初次见面的时刻。 又或许，走到城堡楼下，悄悄应征成为清一公主的一名卫兵，在这漫长的岁月里默默守护下去。 这种无处可去的感觉，此刻的夏寒也充满于胸腔中。 在刚刚的片刻之间，他已度过了数月的时光，他见证了未央所在的那个遥远偏僻的荒芜星球，在那里有数不尽的试炼和挑战等着他心爱的少女，而她同样在不断经历背叛、伤害、仇恨，在达到她的目标之前，她不会轻言放弃。 自己留在这里一天，未央那里就会度过一年。 夏寒始终没有罢却追过去的念头。 清一捕捉了他的失落，稍微想了想问，“说句不好听的话啊哥哥，我觉得你这样子真的很不男主角。” “是这样吗？”夏寒轻轻一笑，起身离开。 ◇ 来到洋馆门口，夏寒却没有去往机场，就算师父留下了传送门的转机方式也无济于事。 虽然不愿意承认，未央已经在那里度过五年了。在这里迟疑一秒钟都会让她多承担一份危险。 夏寒皱了皱眉，他的脸色在阳光下又重了几分。但就算自己跟过去又能如何？未央早就已经受到pu的祝福不老不死，自己跟过去只会落得和辛剑一样的结局。 再说万一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呢？万一没有碰上头反而自己陷进去了怎么办？ 可仅仅是初中高中时代的相处，为什么对这个女孩越来越放不下心来？ 接下来，就是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刻了。 思忖了很久，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或者下了决心，夏寒对自己的回答斩钉截铁。 他要杀一个人。 而这个人，只有在未央不在的时候才能杀。 ◇ 当天晚上，暗黑的天际中划过一道银白。那是流星闪过的鲜明光芒。 许家的宅院门口，夏寒对面的男人发问了。 “怎么了小寒？”许武阴沉着脸问，“如果是找未央的话，你知道她在哪里吧。” 许武此时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整洁的休闲裤，布洛克皮鞋，袖口露出的指尖开始透出赤色的光芒。 夏寒下意识地摸了摸右手腕，渐渐散着冰冷的霜花，有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还不知道，但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叔叔，除了找到当年的回忆。”夏寒远远地发问了，“我还想找一个人聊聊。” “这里没别人了。”许武眯起眼睛。 “真的如此吗？” 夏寒没有看向许武，而是指着远处一个正在装修的楼房，里面亮着暗淡的光。 “我和塔莉雅确认过了，她不认识什么吴玉宸，结合三年前的守护者之争，两年前未央的自焚案、以及宗一郎两年前被你唤醒回路，紧接着就去了日出国学习黑魔法，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许武认识宗一郎的师父，那个人善用使魔。 不，不仅是认识。 结合梁庆华老板提供的客户名单，这个刚刚回国需要装修住处的魔法使身份已经确认无误了。 看着许武身后渐渐现出一袭黑袍和兜帽的东方女子，夏寒喊出了熟悉的称呼。 “怎么了小寒，这么想死吗？”许凰在阴暗中发问了。 “在死之前，我只想确认一件事。” “那场火是她算好日子自己点的，”许凰指了指周围荒芜漆黑的房屋，“小寒，你真的以为我是罪魁祸首吗？” 如果我才是黑暗，为什么父亲一直袒护我？ 如果我才是黑暗，为什么未央一再主动挑战我？ “小寒，”许武见状补充，“你误会凰儿了，三年前你和未央就已经在交往，就连宋光晨死的那晚，也是未央在你身边。” 因为那个雪夜，未央一直在夏寒身后，所以夏寒的记忆并不完整，但许之倒地之前确实是回头看向夏寒的方向，无论是之前还是此刻回忆，许之朝向夏寒失落的表情都准确无误。 答案已经很确定了。 “想起来了吧夏寒，猎犬是我的，”许凰冷冷地说，“彭满和丁瞳也是我的人，但你们中真正的叛徒是未央。” 因为和魔女的命运绑在一起，相比于许凰，未央受到的黑法源侵蚀更多。也只有不断清除她的记忆才能让她放下这些罪恶，迎接未来。 这才是未央失忆，乃至夏寒、未央、清一不断失忆的真相。 “……抱歉，这到底是……”夏寒捂住越来越痛的太阳穴。 许武长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房门，“进来说吧。” “不了，我明白了。”夏寒突然站在原地。 因为。 回忆起那个雪夜里，面对那样的绝境。 能提出的唯一的问题，是谁救了自己。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新年礼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星期一。 时间接近新的一年，寒假也即将到来。通常来说是大家开始关注一年的总结时刻。 夏寒和未央一起走在寒冷的街道上，傍晚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概知道清一已经在茶室里和绍钧一起码字，两人的脚步也很慢。 未央提前达成了风系大魔法使的目标，许武再无理由约束女儿，而夏家也乐意洋馆迎来下一代女主人。 因为下半年大多数时间都在地球以外度过，所以刚刚回到故土的两人都心血来潮，用步行的方式踏上归途。 尽管还穿着高三学生该有的制服，不过夏寒外面套着一件深蓝色羽绒服，而未央则批着针织披肩，脚上穿着中靴，像这座城市的女子一般迈着小幅步伐。 坦白的说，缺课严重的夏寒还要面对超大份模拟卷套餐，而未央则是勉强陪伴他学习，因为她已经提前被异域的魔法学院聘请执教，两人大抵又要在明年迎来别离。 “你今天怎么了？”夏寒问，“怎么也会有散步的兴致了？如果要回去的话你不是已经不受空间束缚了吗？” “无聊嘛……”她别过脸说，“姑且陪你这个半吊子走走，之后看情况咯。” 感觉话题会转移到奇怪的地方，一下子两人无话可说。 许未央是我初二以来就在交往的女朋友，在经过很多错乱的记忆之后，我们重新确认了这份关系。 她有着翩翩长发，身高恰好到我肩部，全身上下带有一种催人奋进的气场，却也有略略压抑的感觉，洁白的肌肤，深邃的眼睛，让她成了一个带着洋馆女主人气质的神秘美人。 然而不同以往的是，她似乎再也不必为了过去、现在和未来而担忧。 她深吸一口气，矜持地在我身旁漫步。 来往的行人和汽车依然喧闹。但两人已心如止水。 因为这座城市越加喧闹，作为魔法使的他们越会安心，作为隐藏在麻瓜世界里的孤单者，默默地在黑暗中守护，解决各地溢出的威胁，在深夜的安静中不再寂寞而开始感到平静，也是早已习惯的事。 不多时站在洋馆门口，洋馆一如既往地灯火通明，身后的马路依旧热闹繁忙。 人们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着平凡的生活，丝毫不会察觉这座洋馆镇住了脚下的冰系灵脉，但也不会因为让人感到阴冷和腐朽而趋避之。 未央突然停下脚步。 “夏寒，其实应该去我家吃饭吧。”未央轻轻一笑。 “……嗯，因为你就要住进来了，而你姐姐也会继承家业。”夏寒点了点头。 未央回来之后发现姐姐出现在家门口时还愣了许久，实在难以推断出到底是谁促使一切发生的。就连此刻也还没有完全想明白。 但看着夏寒的眼神，他的表情平静异常，眼睛里似乎对过去发生的一切都不在意一般。 只是那深邃的眼眸里透着一股哀伤。 “不至于吧小寒，”似乎在回应这个哀伤似的，庭院里走来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子，“我不就是正式离开了嘛？” 这是什么意思呢？依稀记得高梨六月份高考结束后，来道别时也这么说过。 “你怎么也回来了？”夏寒问。 “回来过元旦啊，”高梨笑了笑，“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举目无亲啊，这次去传送门的来回机票都花了我好大一笔积蓄，小寒，多多可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不知为何清一也不讨厌狗了。 “别管这些了，”未央说，“回家吧，晚上还有一大堆习题等着你呢。” 在夏寒无奈地点头后，未央满足地搭上他的手。 像极了那个下午。 ◇ 要说那段初中毕业火灾之后的空缺记忆，按照许武提供的版本，只剩下那个下午。 两年前的九月三十日，距离未央失踪已经过了一个月。 印象中该对这个女孩子在意一下的，可为什么总是想不出理由。 没有人提起她，没有人在意她的空座位，根本不需要猜测她发生了什么，转学、生病、厌学、死亡无所谓，大不了只是个女同学罢了。 真的是这样吗？ 夏寒不清楚自己和许家的火灾有什么联系，更何况父亲不经意间提到不用对此内疚。 那时候兄妹俩的关系似乎更不好，见面就吵架，一次清一抑郁过头给夏寒灌了安眠药，然后躺在他旁边用剪刀刺向自己的腹部，试图把自己的死因推给哥哥。 这么总结下来，总觉得多一个人才能调剂好他们的关系似的。 但这不是根本原因，夏寒早就受够这份沉默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非要确认未央的安危才是。 下意识来到瑞金医院，以同学的身份问出了未央的病床号。来到她的房间，看到绷带包裹着的一个女孩。 此时是下午，仪器发出滴滴声。窗外下着小雨，天际呈现出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灰白，云层的稀薄处辉耀着醒目的白色亮光。 许武转过头望向门外出现的男孩，一阵无可奈何的叹息从他口中吐出。 夏寒下意识地走到女孩旁边，女孩下意识地搭上他的手。 照这样看来，这些飞蛾扑火的事情终究徒劳无用，可是没有线索的夏寒只能停止这种调查。 到底是什么，让我对未央的执念达到如此病态的程度？ “我们分手吧。”迷迷糊糊的少女如是说完，便撇下了手。 她叫许未央，或许她的身体被魔女诅咒，或许她造成了可怕的灾难，或许这是她提出分手的理由。 但此刻她只是一个全身烧伤的女孩，意识模糊中的她下意识替两人做出了心底里的决定，而坐在她旁边注视她的夏寒，什么也无法回应。 “夏寒？”得不到回应后，少女突然哆嗦着手试探起来。 夏寒用力握住她的手。 真是可怜的一对。 但或许幸福这种事情就是关键的时候紧紧抓住吧。 尽管那只是一瞬间，但看到紧紧握住她的手的一瞬间，看到她眼角滑下的泪水，似乎感到非常的幸运一般地翘起嘴角。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这里。” 我们一起承担罪责，我不会忘记你，如果记忆真的抹除了，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回。 ◇ “大概就是这样吧。”夏寒如此总结。 “管他呢，”此刻握住他的未央用微笑回应，“但是夏寒，就算你告诉我你可以把丢失的记忆还给我，我也会拒绝。” 未央直视着夏寒，视线交汇。 这种视觉并不是那种试探，也不是邀约，更像是随时做好分手准备的微笑。 “真是矫情啊你们两个。”清一一脸不满地出现在庭院里。 “清一，礼物替我买好了吗？” 就在此时，有什么东西介入了我们之间。 “未央，我也该还礼了，也是一个环形的东西。” 未央红着脸，捂着急促的心跳打开首饰盒。 “……书签是什么鬼？”她把首饰盒转过来。 妹妹你搞什么！夏寒正欲解释，只看见未央的刘海浮现出静电一般的东西。 被狂风掀飞的夏寒，大概率会落到足球场正中央吧。 ◇ 又或者是。 看着夏寒递来的指环，未央突然不知所措地忽闪着眼睛。 “你这是……” 少年绽开笑容，“新年快乐。” “……”未央又不满地看着他的脸，这家伙是个神经病吗？新年送戒指，又或者是送戒指的时候说新年快乐。 但这句话却令少女的心绪旋转飘舞起来。 “啊啊，看来又是哪家的新年演唱会呢。”未央指了指足球场上的灯火。 在夏寒转过头去的时候，迅速地将戒指戴上了。 像是回忆起什么事情似的，夏寒浮起温暖的笑容。印象中未央穿着睡衣走下洋馆楼梯的照片实在是可爱，但被清一挂在前厅正中央未免太不雅观了。 即使如此，此刻的焰火照着未央温暖的笑颜，夏寒满足地揽住她，拥吻许久。 当着某个牙咬得咯咯响的某人的面就这样吻下去好了，毕竟她再也没法颠覆世界了，这算是件好事吧。 “新年快乐。”未央退开一些，如是回礼。 那感觉好像是彼此间说了很多遍一样。 明年还会迎来离别，但在那之前和之后，这里永远是她的家。 而未央感慨式地呼出一口白气，本来准备回来再答应他的，在此之前持续这种友谊也未尝不是办法。 不过只是那么一下下，未央看了看天空。 看着天上最明亮的那颗星，未央暗暗笑了一下。 我认识一个叫做夏寒的男人。 我喜欢他冷漠中带着温暖的笑容。 而且他说，他会在一片花田里等我归来。 【花海守望】完 【无谓时光】即将开始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夙愿达成 《魔女家》karin尾声 发现这本书是次年的春节。 准确的说是我、凝然还有一个人寻思着没地方过年，便下意识去了夏家洋馆。 到达的时候发现一个穿着青色丝裙、穿着马丁靴、喝着花茶的女孩坐在茶室一刻不停地码字。 茶香在空气里到处飞散着，下午的阳光高高地打下来令人感到温馨，更遮挡不住节日的气氛，我的房间依旧整洁。 我仍对清一破解诅咒的原理很好奇，不禁发问，清一便递给我这本手写书，顺便请我写个尾声。 值得一提的是，我捧着书突然问起洋馆为什么没有图书室，未央才正式想起地下室还没解冻。 至于图书室，本来以为没有的，后来打电话给出去旅游的公权才知道其实就在茶室的北侧走廊对面，就连门锁也泛着古老的味道，因此引起了我的兴趣。 另外未央还提及了我该一看的那本书，说是送到了甘露区穆叔家里，搞得像说着寻宝游戏一样的她泛着神秘兮兮的笑，我说对他真的没感觉，所以懒得看。 至于清一为什么要手写，是她怕这本和诗逆的版本相互冲突，也换了个笔名。 这本手工装订的书本没有多余的装饰，但上面的笔迹透着无限美丽的青色光泽，里面的故事、心情就像把人抓进去一样，真实地展现在眼前。 “这就是她破解诅咒的办法？”翻完这本书的我发问。 因为不能打扰某人工作，我和未央来到清扬馆喝起下午茶。 “因为她说本来就是这种三层故事线的结构，如果看着觉得凌乱的话她也没办法。”未央摇了摇头。 “好歹附一个时间线吧，看了第一遍还是一头雾水。”这种俄罗斯套娃式的故事结构让人眩晕，而且在我花了一下午时间翻完这本书之后才发现，这个里面有好多问题。 首先是二零零七年，泡芙出现之后被清一用笔触碰后，它去了哪里？ 到底是按照pu的序出现在了未央面前，还是直接出现在清一写出泡芙之后？ 其次是未央到底把那只埃及猫怎么了？猫到底是一只还是两只？ 未央对这段记忆非常模糊。于是她突然想到要打越洋电话给祖父，而就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她祖父刚刚去世。未央沉陷在新年的失落中，她走进花田散步，留下我一人坐着。 最后，清一到底是怎么解除诅咒的，还是没有答案。 可我盯着扉页发呆时，恍然大悟。 【魔与理之天平，终究以放荡的矜持迎来倾斜。】 ◇ 再次看完已是傍晚。我不可思议地放下书。 未央平复了哀伤的情绪，她坐到我身边替我合上书。 “不管怎么说，过去怎样都不重要了吧。”未央说，“至少许家的大魔法使夙愿已经达成，祖父也可以安息了。” “又或者是你们姐妹可以和好了吧。”我如此提示。 听到这句话，未央却无奈地耸耸肩。 “过完年我还有点事，明天又要分别了，记得来玩。”我说完站起来，并递上一个布袋，“这是雨雾森林的黄金果，吃下一颗就可以快速回复，放置不动也可以传递温暖，如果放一些在地下室，大概灵脉也会趋于稳定吧。” “非常感谢。”未央收下袋子，“另外这是塔莉雅还给你的。” 说着未央递来书签。 “其实也不用捡起这段记忆了。”我这么笑着，指了指远处一个在花海中奔跑的红发女孩。 “不至于吧，”未央笑了笑，“更何况要说那里面的岁月，我也有一大堆话想说呢。” “过完年我们就该告别了，还没有正式谢谢你找到她。” “抱歉。”未央的眼神猜测着我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还会再见的，未央。” 这句话我似乎也对孩子说过吧，又或者是谁对我说过，我挥去这些回忆，静静诉说缘由，“友情更可贵。” 这样说着，我伸出手，正式的握手礼。 “真的出师了？”未央不满足地问。 “这两本书和小眉也成了我和你的牵绊，再加上你的身份不比以往，所以以后就是朋友了。”我只好这么答。 她发自心底地笑了起来。 “过日子可不比拯救世界，另外我认为你的冒险一定比我精彩，所以给我看看你有多努力吧。” “好啊，交给清一咯。”未央自信地笑着。 说完这话，太阳完全沉了下去，周围已经暗了下来。我环视了一眼花海和远处的传送门，“我找一下塔莉雅吧。” “……还是不要去的好。”未央拦住我。 “她不喜欢过年的吗？”又或者说她那里更热闹吧还是不要打扰为好。打消疑虑悄悄和塔莉雅告别后，我回到洋馆。 “哟，回来了？”女主人向着门口的男主人搭话。 “刚刚补习完，高三学生很无奈啊。” “过年还这么拼啊，小寒。”我还是选择那样称呼他。 “嘛，算是呢，”清一悠然从茶室里走了出来，“忙不忙什么的完全看自己嘛。” 也许是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清一的姿态像猫一样轻盈。 “更正一下你们的误解。”男主人说，“其实是去协会替我爸开会，虽然是年头但还是很多麻烦啊，相比于某两个女疯子，我只是拼命在让事情不发生而已，这种努力也相当考验政治智慧的好吗？” “看来是我姐又刁难你了吧。”女主人笑着递出茶杯。 “你们俩斗来斗去有意思么，如果硬是要夏家调停的话，我宁愿叫我爸辞职了。” “等等，小寒。我想知道这里面为什么没有我？” 我不满地指着前厅正中央放着的一张大合照，里面承载着故事里的所有人，大家都很开心地笑着。 “这个嘛，师父，塔莉雅说不叫你的，你已经是阿斯塔王国的通缉犯了。” “……怪不得不出来见我！不行，我要去找她。” “师父，就这么适应新身份吧。”一脸直率的笑。 “好啊你！在这等着我呢是吧！” 十二月三十一日 ◇ “对了凝然，你刚刚和清一聊了？” 晚饭后，我把凝然拉向一旁。 “嗯，虽然她说这半年一直没出事，但我还是有点后怕。” “魔女的血很难洗净，总觉得塔莉雅的药效快过了，”我也跟着点点头，“对了她最近在写什么？” “她没透露，”凝然意味深长地深呼吸一口气，“不过我看到开头了，是从火山爆发切入的。” 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与此同时，上万光年外，遥远的宇宙深处，一片无人探访过的星球。 这里的生灵经过亿万年的演化已经接近类人猿的水平。寒冷的深夜，一个猿人一边哆嗦着身体，一边用两块石头不断碰撞。 因为刚刚不经意间敲出一片火花，他决定再努力一下。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大概几千年以后这里就会繁衍出一片璀璨的智慧文明。 就在这时，轰隆隆的声音从猿人的脚下传来。 暗红的岩浆…… “等等，火山又不爆发了？” 另一头的茶室里，夏寒看着笔记本屏幕问。 “你傻吗哥哥，开头要改很多遍的好吗？”清一白了他一眼，又把文字删除。 【无谓时光】开始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死循环 说起来，夏寒有一个秘密，那就是他看上去有些神经质的妹妹夏清一，某种程度上算是神一般的存在。 因为脑电波附带了魔力，清一并不会严格区分她脑中的和现实的世界，因此她对“二零一九年到现在竟然都没有出什么大事”这件事很愤怒。 讲道理，今年年初还是有很多大事的，比如恐怖组织伊索逃窜到中东，开罗正式收复（是的之前被异兽攻陷了），福岛地区展开辐射清除工程，耗资万亿的钱唐市地下要塞竣工，高达988米的无疆塔在春申市陆家嘴封顶，一跃成为世界最高建筑。 当然，这些对清一来说都不重要，因为“大事”在她眼里意味着“吸血鬼杀人案”，“食尸鬼举行派对”，“某某神庙出现大型牺牲活人的祭祀仪式”类似的事情，当然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出现吧。 所以说，和平女神眷顾着这片土地的同时，唯一的问题就是清一自己了。 夏寒也为此烦恼无比，他这两个月已经处理十几起类似案件了。 二零一九年二月五日，正月初一，一个寒冷又充满阳光的清晨。夏家洋馆正迎来奇特的景观，因为昨夜全春申市只有这里下雪，而且雪厚到堵住大门的程度。这样的盛景自然迎来市民们拍照围观。 “喂，清一。”洗漱好的夏寒敲了敲门，发现清一正在一刻不停地码字，“有件事我想说。” “嗯？” “火山爆发的事情我就不……” “你有病吧哥哥，”清一不满地转过来，“我刚刚删完了你不是要我重写吧。” “不是，你是不是最近又写地球的事情了。” 清一惊地拍了拍心口，这都被你发现了？ “呃……啊，”她支支吾吾地开口，“其实我想跟你说我写了个小故事，冰天雪地里……” “你白痴啊！”夏寒指着窗外，“你是不是写的咱家。” 清一畏畏缩缩地摇头，“没啊，不是咱家。” 还不承认？道理夏寒也懂。他叹了口气，“算了，想堆雪人是吗？” 清一嗯嗯地点头。 “你傻吗？你要雪人就直接写雪人好了啊，为什么要写那么多雪？” “不是啊哥哥，”清一慌忙解释，“哪有开头写雪人的，一定是天降大雪什么的，这样故事的主人公才会有极大的冤屈啊。” 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过你这叫小故事？ “冤屈你个头啊，未央给你讲的你动笔没？” “动笔了啊，不过时间跨度十几年呢，你总得给我点时间构思从哪里切入吧。” 合着你还双开了啊，你编辑好不容易给你几个推荐，听到你双开还不吐血？ “夏清一，你给我听好。” 夏寒站起来，眼睛里燃烧着烈焰般地盯着清一。 “你，你说。” 夏寒抢过桌上的咖啡饮了一口，“从现在开始你就老老实实写异界，要堆雪人你直说（我也会啊），还有，认真对待编辑的推荐，不要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顺便说一下，这段对话看起来只有两个人，但其实是在茶室里完成的，也就是说。 “恭喜，清一拿推荐了呢。”一旁的红发女子如是开口。 “师父，你也这么早起来喝茶？”为什么刚刚没发现你？ “倒也不是，”柳真笑吟吟地放下手机，“我想着该给小眉报初中还是高中呢？” 顺带一提，辛眉的年龄是三百六十多岁。 不过大概是某某之泪的原因，按照精灵的方式成长起来的她此刻只是十六岁少女的模样。 但如果要按地球时间算，辛眉也可以算是一岁。总之就是完全形容不出的母女关系。 “那就高一吧，当我学妹好了。”清一大包大揽地点头。 “好啊，”柳真满足地拉起红色旅行箱的拉杆，“我有事得走了，小寒，小眉就交给你了。” 夏寒茫然地指了指自己。不是吧师父，你把你女儿扔在异世界三百年不管，刚刚相聚又扔给我了？这还是你亲生的吗？你这么没心没肺的吗？ “或许还会再见的，小寒。”这么说着，柳真打开前厅的大门。 哗哗哗地被一团雪吞没。 数十秒后，只听见轰隆一声，雪被一团火焰融化，人却无影无踪。 师父你被埋哪了？夏寒慌乱地站起。 清一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一边饮着咖啡一边说，“师父刚刚留给我很多调息法则，以后清一不会轻易发脾气了哦。” 可你还是会乱写啊……夏寒无奈地按了按眉头坐下去。 “倒是你呀，未央姐的诅咒原理搞清楚没？” “问题在于猫。”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敏感问题，夏寒声音小了很多，不过离泡pu去世已经有大半年了，因此清一不在意地回答，“说说看。” 夏寒深吸一口气，侃侃而谈。 清一虽然和未央绑定，但随着泡芙的去世，清一身上已经不具备诅咒，仅仅因为某种原因令其脑电波重新苏醒，身体也得到强化。 而未央不同，她的诅咒（祝福）已经被永久铭刻。也就是说即便几十年后夏寒老去，未央仍然以青春之身存在于这个世界。 以及和师父不同，师父仅仅是长生不老，但如果遇到不可抗力还是会死亡。而未央则会不断重生。 “好了啊哥哥，别嘚瑟了好吗？讲正题。” “好好好。” 在这之前得提及古老的咒术，总的来说诅咒是将精神力、心力利用魔力聚焦结晶起来的超自然现象。虽然民间有很多咒术，比如古罗马诅咒板、指骨术、草人扎针等等，但相比于胡乱使用这些方法的麻瓜们，魔女的诅咒才会真正奏效，并具有很深的铭刻效果。 在去年下半年的回国途中，夏寒特地撇开未央，走访了一趟寿光和秋阳，才知道当时的真实情况：pu收下未央的头发后写下了许寿光要求的那句话，接着将纸张包裹住头发，滴入自己的鲜血后点燃。 纸张、头发被烧得无影无踪，这也是未央无法解除诅咒的原因。即便把书烧毁都无济于事。 但问题是，诅咒是有代偿机制的，如果未央触发了重生，必须要承担因果的反噬，但寿光的安排也很巧妙，那就是那只埃及猫（不是泡芙）。 ◇ “这么说来，”清一喝完月季端来的粥后说，“之前一直都是猫代替未央姐死？” 夏寒点点头，“我的推断是，未央当时触发了更高级别的交换法术，试图用自己的未来换取猫的生命。” 孙女的这一善良之举被许寿光提前六年算准，所以他才写出【我站在生命的二分之一处，且永远不会跨越过去。】这句话。 这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循环。 “如果非要解释的话。”夏寒举起双手比划起来。 左手代表未央的未来，右手代表猫。 未央被诅咒成不会跨越未来，而猫的生命被未央的未来替代。这么说着，夏寒用左手把右手包裹住。 大概就是这样吧。 “好可怕。”清一故作惊慌地拍着胸脯，“那她不就是女神了？” 夏寒一脸得意地指了指自己，“女神怎么了，迟早是我夏家的人。” 可听到这里，清一却立刻低下头，把自己缩在笔记本后面快速敲打起键盘。 怎么了你？刚刚还好好的。 “是么？”未央阴沉着脸出现在身后，“你们两个夏家的倒是说说，门外的雪是谁干的？” “我干的。” 三人面面相觑，我们都没说话啊。 “那什么，昨晚上他们发动政变……把我赶出来了。” 一袭黑袍的塔莉雅出现在门口抖了抖雪，可三人被另一个东西吸引住了。就连塔莉雅身后的吉尔也伸出手一直指着。 那是塔莉雅头顶的一片云，那片云一直下着雪，下个不停。 第一百一十六章 魔力苏醒 众人果断行动起来，问了凝然，凝然说是要工作硬没出房门。于是夺回王位的团队组建完毕，我方大魔法使一名、魔女两名、精灵弓手一名，三百多岁的顶级牧师一名。以及已经是魔术师的夏寒。 顺带一提，因为刚刚又补了几笔，塔莉雅的头顶终于不下雪了。 “那我们出发吧！”清一合上笔记本后兴高采烈地提议，“兵分两路，一路去卡琳城，一路直接攻打亚斯特拉！” “算了，”夏寒摆了摆手，“大过年的你让人家也安宁点，塔莉雅和吉尔也是，呆在里面闷不闷，索性在这过年吧。” 更何况相比于夺回阿斯塔王国。夏寒的表情因为更严峻的问题而凝重。 一、清一的魔力恢复。 二、因果之笔也恢复。 所以pu白死了？或者她根本就没有死，死去的仅仅是泡芙和天平的诅咒。 而且有一种可怕的预感，慢慢长大的清一或许会迎来更猛烈的魔力苏醒。 在事态更严重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当到了晚上，夏寒看着共计两千块的账单，正暗暗后悔的时候，几个女人心满意足地围坐在餐桌旁了。 厨师长是未央，不知为何她的厨艺大增。 “这让我想起烤雷鸟翅呢，”未央笑吟吟地用筷子指着可乐鸡翅。 “还有什么什么的大腿骨。”辛眉补充。 “奥格莱特。” “对对，奥格莱特。” “说起来那头巨狼的嘴巴肉我还讨价还价半天呢，不过你可好，竟在家里等着了。” “哪有，我也有研究菜谱的好么，光是炫光草的炒法我就琢磨好久，炸了好几个锅呢……” 他们在说什么？看着未央和辛眉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其他人顿觉扫兴。虽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但回头想想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所以就不赘述了，不管怎样春申市还是春申市，地球还是地球，世界还是很美好，夏家洋馆还是很冷。 夏寒很讨厌未央和辛眉老是炫耀她们的等级是八十级（星际魔法使的分级方式）不过对此饶有兴致倾听的只有清一一个人，而且这些没有营养的回忆至今为止都没有发布出来，仅仅是留在笔记本里的存稿。 可我完全搞不懂这群女人怎么就三句不离吃了？至于其他问题，比如凝然和师父的关系在众人眼中仍然是个谜，吉尔和未央重新缔约后实力大增，可一个黑暗精灵居然窝在房间里开始看肥皂剧，庭院里的几个花盆被她拿来种药草（或者是毒草？），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也搞不懂。 就这样，夏寒在不希望任何事情发生的情况下，不知为何泛起一丝失落。 理所当然地，当晚在卧室里听未央奏完一曲后，夏寒决定不理会这些脱离现实的话题，这严重影响我这个高三学生。 相对的，未央和夏寒独处时也没多说什么，不过从她担忧的眼神推断看，是觉得夏寒不开心了。 “怎么了？”她把夏寒拉到床边坐下，然后蹲在他面前直视他。 夏寒伸手要了一杯茶，“家里非人类太多了。” “有吗？”未央莞尔一笑没有给他茶，“看你这副不知足的样子，早知道在初二的时候，我就不该对你花痴了。” 因为一不小心被这句话撩拨到，心跳不已的夏寒笑了笑，却叹了口气，“如今我们必须面对这个洋馆魔力密度越来越高的处境，而且清一这颗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幸好师父留了一些方法让清一自我调节，要不然魔力又双叒叕苏醒后的她无疑要成为全世界的敌人。 “搞得她是个麻烦一样，”未央坐到夏寒身旁，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别想那么多了，难得就剩我们俩，不如……” “我知道，我去写作业。” ◇ 一般而言，年初二免不了接待亲戚朋友，公权和秋零先知先觉地选择出国旅游，这件事自然留给夏寒和未央了，偶尔凝然会帮帮忙，其他一干非人类只好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终于送走最后一个访客后已是下午三点，夏寒怀着一丝无力感走向客厅沙发躺下，如果要问为什么去沙发，当然是因为茶几上堆满了糖果，而凝然正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看电视。 以及一旁一个女人滔滔不绝地打着电话。 “什么？认证失败？简直不可理喻！”未央罕见地发火。 “怎么了？”夏寒叹了口气，起来收拾茶几，松萝请假，月季感冒，今天只好自己来。 “没什么。”未央挂了电话后跟着忙起来。 通常女人说没什么的意思就是有什么，当然有时候她说没什么也就是真的没什么，总之这个尺度得靠男人自己琢磨。 夏寒并没有琢磨。 “认证这种事就别急了吧，尤其是大魔法使要好几方协同呢，大过年的人家都下班啦。”凝然悠然地坐在沙发上开导她。 “你也下班了？”未央倒是难以置信凝然出现在客厅。 “休息一会。”凝然摊了摊手。 “好吧……不过我还是无法理解，要我分分钟贯通核源给他们看吗？” 大概代价就是明珠塔被吹到近地轨道吧。难道明珠塔长得不像卫星吗？ “既然如此，”夏寒沉着地补充，“隐藏实力不也挺好的吗？” “你也看到我姐今天没来，”未央不满地把手机放进口袋，“肯定是她搞的鬼。” “算了，你哥你爸不都没来嘛。” 总之未央大概已经被许家默认嫁出去了。 随意吐槽一句后，空气顿时安静下来。夏寒意识到自己说错什么了，低着头瞥了凝然一眼，凝然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 “你哥我是有点事要拜托他，”夏寒深吸一口气试图挽回，“话说回来，你已经够闪耀了，就给别人点机会吧，再说有真帆在……” “哟还真帆，这称呼真不见外。” “……” “阿呀，你们在说我？”出云真帆礼貌地敲了敲门框。 不是吧，魔力密度越来越高了，夏寒被虚空中稠密的魔力压抑地快要呼吸不过来，本能地捂住胸口笑了笑，“欢迎欢迎，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还有认证和存在是两码子事。”未央不客气地说，倒是指了指沙发。 “新年快乐，嗯说说看？” “大魔法使，换句话说就是圣人，虽然我们一点都不神圣，不过无所谓，”未央接过夏寒递来的杯子给真帆倒茶，“但对于职业生涯来说，不就是圆满的存在吗？” “然后呢？退休？”真帆捧着茶杯注视她。 “答对了，”未央用力点点头，然后对着夏寒宣告，“夏寒，我想明白了，认证完成后我就相夫教子，当全职太太。” “……相谁？”夏寒故作好奇地问。 未央的胸腔似乎要发出轰炸机投弹前的轰鸣。 “哦我是说你们姐妹俩到底谁更像你爸？”夏寒转移话题。 “转移话题的水平够烂。”未央的怒气还未消。 “别生气啦，”真帆笑吟吟地补充，“当初我申请也被拒了好多次呢，别这么大惊小怪啦。” “好吧，说说看你当时怎么搞定的？”未央饶有兴致地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这个嘛，看你记录里有没有做过不干净的事情，大多数都会拿这些事挑刺。”真帆说，“你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吗？” 貌似挺多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这次来是？” “哦是想试试无疆塔的避雷针，和几个友人打了个赌，他们说天空树的奇迹我重演不了了。” “我赌你这边。”未央一把抓住她的手。 “谢谢啦。” 果然都是女疯子，辛愿大概在睡懒觉，还是凝然最靠谱，最近怎么老是有物流卸货，我想师姐了，啊这生活太混乱了，夏寒摇了摇头，离开客厅去了楼上，准备清扫清扬馆的积雪，因为魔力稠密的原因，在数楼梯的时候已经渐渐眩晕，她们后来聊了什么一概不知。 扑通。 “……唉算了，等下班了再好好和你说。” 二楼走廊里，因为心思烦闷而沉默的清一打着电话迈着步伐准备出去透透气，就发现栽倒在地上的夏寒。 二十分钟后，温暖的青色房间里，看着被改成白板漆的墙壁上用各色笔画起来的大纲图，夏寒缓缓睁开眼睛。 为了避嫌，要说这个房间也好久没来过了，清一为了方便一直要求给房间命名并换上正式的牌子，可无奈的是她不会做结界，未央也不同意她乱来，这件事便一直搁置了。 但夏寒此刻只想快点赶走几个人，于是决定帮妹妹一把。 清一头也不回地继续码字，夏寒咳了几声，两人的视线一对上，清一便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笑容。 “哟，哥哥又骨科啦。” “少废话，把阿斯塔王国的地图画出来，我们杀回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小生意 两小时后，兄妹俩站在亚斯特拉王宫前的广场上，齐刷刷的卫兵正押着上百名犯人跪下，广场前簇拥着市民们。 “哥哥你想得太复杂了吧。”换上洋裙的清一这么说完，那刚刚还在游移的视线，锐利地射向一旁的侍卫长。 “全部斩首。”她挥了挥手。 “遵命！” 夏寒擦了擦冷汗，我这妹妹可以啊，本来以为要兄妹俩一路杀过来呢，结果人家里写了两句什么喝了井水就会永远效忠塔莉雅女王这样的话，局势就完全逆转了。 对此感到茫然的中世纪百姓们，看到政变者全部身首异处，仿佛感受到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小动物们畏畏缩缩地低下头。 “好了，她们可以住回来了。” 清一拍了拍手转身，开始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 “这么快？”忍不住发问的反而是夏寒。 “嗯。” “清一，你不想打？”夏寒又问了一遍。 “嗯。” 不想搞事情？完全不能理解的情况出现了。 “别废话了，你，你，还有你，准备御前会议，你你，集结兵马，”清一随便点了几个随从，“等女王回来，把这伙叛乱分子彻底清算。” 清一用行动证明了她的利落，拉着夏寒呼唤出口令传送回到清扬馆。 这里的空气要比洋馆好很多，夏寒索性开始铲雪，清一给塔莉雅打了电话后帮起忙来。 “你怎么了？”夏寒忍不住问。 “没什么，哥哥，你最好别说话给我老老实实铲雪，吉尔过来记录。”清一对刚刚出现的吉尔招了招手。然后坐到藤椅上翘起二郎腿。 吉尔从屋子里取来纸和笔，站到清一身边。 于是清一抬起一只手，冷不丁宣布， “除了未央姐的任务外，我准备写校园青春日常，无魔世界。” 这需要记录吗？ “我也很想与世无争，可是缺个正当理由。”用郑重的语气说。 “……”总觉得是三分钟热度，夏寒一言不发地铲雪。 “嘛算了，总觉得我的存在就好比十字军时代所猎杀的野蛮禁忌一样。这种自我认识是很重要的。” “……说人话。” “这本书的真正意义正是如此，我要让人们可以把心底里的话说出来，不受任何禁锢。”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你到底要干嘛？” “作为申外附中的原创文学部副部长，（清一拉着刘绍钧申请的，只有两位成员。以及没有通过。）我担心的问题就是我和某人什么时候才能隐退呢，”清一无奈地吁了一口气，“这个学期一过我们就要考大学了吧，可是某人看起来完全没有用功，真的没问题吗？他不会真的要靠写书吃饭吧。” 正当夏寒慢慢梳理前因后果时，清一继续补充，“下个月开学前有各部招新会，我们原创文学部（再次声明，并不存在）决定卖个印书，你懂的，个印这种东西总得添油加醋。” 总算明白了。 “你不会是要写校园**吧。” “……”清一泛红了脸继续说，“其他你别管，只要把桌椅拼好，准备茶包和小礼物，如果再买些玩偶作为抽奖用就更好了。” “场地你申请了吗？” “哎呀别说得这么悲观嘛，到时候我们往那一站，又没犯法谁敢抓我。” 你好像已经犯了好几条法了。 “我倒觉得把社团活动当正事的学生才不正常。” “……”清一不耐烦地别过脸，“你才没劲吧，老是应付魔法界的人，脱离现实太多了吧。” “啊！”吉尔突然叫了一声。 两人吓得一同看过去。怎么了？ “校园**？是不是放在我床底下的那一箱子书？” “清一。”夏寒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了过来。 “什、什么啊？你在怀疑我已经印好了吗？” “我已经提醒你不要写**了，（更重要的是写**不要打印出来，）你是不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不是，不是我做的啦！我从来就没去过吉尔的房间。” “果然吉尔这些天不出门，我还纳闷她在干什么呢？”不过她看得懂中文吗？ “真过分！你又怀疑我？**这种事我已经很克制了好吗？”清一挺起胸义正言辞地说着。 “说的也是，清一，你已经很克制了，也就是写了好几十章**了吧，看看你的群里下载量就知道了。” “这你都看？”清一突然抓到什么夏寒的把柄了。 “……我这是怕你越走越歪！”夏寒用力说着，可清一也不甘示弱地板起脸。 ◇ 来到吉尔的房间拖出箱子，发现是一个叫做“观海先生”的个印作品《暧昧兄弟》，夏寒大概知道这种书名意味着什么。 “吉尔，卡琳城有什么喝的吗？” “喝的？” “没什么，我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而且洋馆我待着太闷。”夏寒揉了揉眉头。 吉尔用非常了解的表情点点头，然后扶着夏寒去了卡琳城。 “怎么样？现在相信不是我写的了吧。”清一抿着花茶，看着城下熙熙攘攘的街道。 “没错，”夏寒喝了一杯果酒，“里面写的确实很露骨，不过这种书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还是一箱子？凶手会是谁？ 几个房客里具备嫌疑的大概是塔莉雅、凝然、辛眉……夏寒原本想问吉尔塔莉雅有没有来过，不过突然作罢。 “我想起一个主意。” “说说看。”两个女孩同时注视他。 当晚，为了配合整个王国的清洗活动，搜捕叛乱分子的行动仍然如火如荼。卡琳城街上随时可见一队一队的士兵到处搜查。到处贴满了通缉犯的画像。 奇怪的是画像下面附送了几句话。 卡琳城中心市集。几名妇女一起围在书摊前，听着书贩子眉飞色舞地讲那对兄弟如何爱恨交织，如何相濡以沫，这本书的作者如何如何不容易，在未来的世界里都被抓起来不说，书还被抄袭，市民们交头接耳，纷纷对这个名叫“观海先生”的作者表示同情，并慷慨解囊抱着书本回家去。 夏寒远远地看到这个场景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他们收到的是真金白银，却也是魔力结晶，出了结界就会消失，但总算在老爸回来之前把这麻烦甩出去了。 当然这也只是很小很小的麻烦而已。 “哥哥，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回到清扬馆时，清一不禁发问。 “已经没事了，”夏寒转身露出笑容，“你早点休息吧。” “那我回房码字啦，拜拜。” 挥着手的清一真的回房间了。夏寒则坐到课桌面前陷入沉思。 “这样就算结束了？”未央大抵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自己的座位上轻声发问。 “如果有条件就应该不断改善自己的状况，最终不也是为了生活不是吗？” “算是，不管有没有背叛良知，但总是没有背叛自己吧。” “你也要为她说情了？”夏寒转过身去注视未央。 “她跟我说了，现在事务所没什么别的收入，只好做点小生意。” “那也得和我打个招呼吧。” “本来不想打扰你的……” 夏寒叹了口气，“她们俩也不容易，辛眉的学费也是她交的吧。” “你也于心不忍了？” 对夏寒假装出来的表情，未央一脸不屑。 “我算是明白事务所存在的意义，”夏寒说，“简单来说世界越混乱事务所就越赚钱，现在她们一下子没了收入，我也没资格做出评判。” 考虑到连清一也准备挣钱的话，那么大家隐隐都在试图帮助那对新房客了。 两人一起去了凝然和辛眉的房间，敲了敲门，凝然说请进，夏寒推门进去。 发现满屋子从地板堆到天花板的纸箱。 看来我家已经成为一个犯罪窝点不容置疑了，可把这些书都卖掉难度果然太大了吧。 “今天也没有订单呢。”辛眉支着脑袋对笔记本的荧光发呆。 凝然没有回应，在另一个书桌边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里的外汇报价表，手指飞快地在小键盘上跳动着，瞬息间的盘口变化被屏幕下方的自动交易系统转化成开平仓信号，不过凝然几年前的手感还在，于是决定手控。 夏寒和未央都不怎么介意沉默，此刻房间里非常安静，散着浓浓的油印味和键盘敲打声。 而结论是。 “我知道怎么卖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记忆断层 二月十三日。开学第一天。 就算正式确认了关系也要面对高考，也是一如往常，夏寒从自己的房间里醒来。 不过不同以往，未央的房间没动静，开了门后不见人影，清一也是。 “小寒，早餐好了。” 出人意料地，负责烹饪的竟然是凝然。 自从泡芙消失后，能在早晨时间给夏寒带来慰藉的也就是多多了，好在一身雪白的多多也不大粘人，又是甚至会以为自己不存在这个世界似的待在庭院里看着天空发呆。但总而言之可以确认的是，多多是一只随处可见的平凡狗狗。幸好清一没有对它下手。 “小寒，不吃饭吗？”凝然一边把多多抱进餐厅，一边和夏寒擦肩而过。 “不了。”平静地回答，因为今天出奇的奇怪，好多值得怀疑的地方。 快到校门口时发现了一个矮个子身影。 “嘿，文彦。” “哦，寒哥。”眼神有些虚弱，声音有些哑，四肢无力地回答。 “感冒了？” 文彦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开学第一天，还是得来一下。” “不是吧，昨天跟你聊案情还那么精神。” “昨天有聊案情吗？寒哥你神经错乱了吧，高中生唉我们。” 第一次看到文彦这么没精神，夏寒也觉得不对劲，“那我替你请假呗？过几天还有一场球赛。” “球赛？”文彦不可思议地打量夏寒，“你在说什么啊寒哥？我不打篮球啊。” 夏寒一怔，“你是任文彦？” “还会有假？寒哥你到底怎么了？”文彦迈进校门继续走。 发现事情不对劲的夏寒皱起眉。 经过清一所在的高二1班（文科班）时，一个人都没有。 当然这也很正常，高三提前开学。 更惊人的是未央的座位是空的，不过她不上学情有可原吧，因为她今天去协会做资格申请，估计要和她姐进行为期一天的辩论了，希望协会不要卷上天就好。 不过更奇怪的是，今天的高三11班一半人都没到，老师也有些咳嗽，气温并没有出现明显的起伏。 就连夏寒打了几个喷嚏后，也开始无精打采起来，课堂上的思绪渐渐漂移开，落在未央的空座位上。不知不觉已到中午。 总觉得日期算错了一样。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年后开始的流感，”梁紫走过来敲了敲夏寒的课桌，“夏寒同学，你们家也要小心点啊。” “年后？” 夏寒回过神来站起，跟随梁紫前往食堂。年后不是一切正常吗？只不过是一群人去张江一带的路边摆摊卖书，因为地点选择得巧妙，城管看不见，以及行人全都机械性地停下，付钱，拿书走人了。 虽然一直在外面吧，但后面大家吃了几顿羊蝎子不也无碍吗？羊肉这种东西更会暖身吧。 “对了，今天两个老师都没来，夏寒，我们今天放学去哪玩？”梁紫一脸好奇地问。 等等等等！夏寒立刻停下脚步，打量梁紫。不是吧班长，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约会了？ “嗯？怎么了？”梁紫好奇地眨了眨眼。 “游轮的事？”这么试探着。 “夏寒，不是我说你，”梁紫的双眼充满怒意，“我暗示了好多次你就没发现吗？” 夏寒呆滞住了。事情越来越混乱了。 “抱歉。”轻松地回答。 “那就好，”梁紫松了一口气，继续迈步，“对了今天吃什么？” 今天？ “随意，跟着你吃。”夏寒点点头。 今天起床到现在的所有记忆和之前发生了断层一样，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直冲头顶。 深吸一口气，让思绪快速在虚空中流淌。 是的，可以得出结论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 下午两点。课正上到一半，门被突然推开，一阵冷风吹进来。全班都震惊了。 夏寒微微抬头，发现她终于到了。 她一脸疲惫地走到座位上坐下，远远地递给夏寒一个微笑。 “解释一下，怎么回事？”老师把门关上后，教室里恢复温暖。 “哦没事了，呼，”她扇着自己的羽绒服领口，“上午去办点事，抱歉抱歉，老师继续吧。” 同学们慢慢转过头去，但夏寒的眼神却像是被冻结似的，甚至完全窒息，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她远远地歪过头，对了一个口型。 “怎么了？” 接着，她又转向同桌有说有笑地问了问今天的进度，接着把书包挂在挂钩上，翻开书本。 “等一下！”夏寒猛地站起。这一举动让全班停止动作。 他的惊慌是毋庸置疑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却一脸无辜地摇头，“不是吧你，我这么快办完事过来很奇怪吗？你几个意思？” “不是……” “喂喂，寒哥，”文彦回头戳了戳夏寒的手臂，“你怎么了，正上课呢。” “文彦，你看到她一点都好奇吗？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喂寒哥，她不过迟到一个上午而已，你这样不太好吧，再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你们本来就该一起上学吧。” 夏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没错我们该一起上学，但你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个违和感吗？ 她看着夏寒的表情突然忍俊不禁。 “不是吧，你是不是早饭忘吃了？脑袋烧坏了？神经错乱了？”一脸很好笑地捂住嘴笑，然后对着老师说，“别管他了老师，我们继续上课。” 就连远处的梁紫也用担忧的表情注视夏寒。 可夏寒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按理说应该是一大早出去摆摊卖书的。 自任为原创文学部副部长的。 应该出现在高二1班的。 我的妹妹，夏清一。 现在坐在未央的位置上。 “你没事吧老哥。”下课后，清一凑过来摸了摸夏寒的额头。 “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未央的座位上。” “未央？”清一皱着眉，“我不就是未央吗？” “我说的是许未央。” “许未央？”清一不解地直起身体，又推了推一旁的文彦，“喂，许未央？你听说过吗？” 文彦摇了摇头。 感到恐惧和绝望的夏寒捂住额头。 文彦关心地对夏寒说，“我们班就没有姓许的，寒哥，你是不是也感冒了？” 清一也是一副担忧的样子，“老哥，我帮你请假吧。” “不了，未央。”夏寒适应了这个叫法，摆了摆手，“我没事了。” 一定有事。 接下来小声询问了几个同学，许未央在哪，答案出乎意料地一致。 翻出手机，可通讯录里根本就没有许未央的电话。 意识到自己的记忆产生令人绝望的偏差，夏寒的精神警觉起来，捏了捏自己的脸并没有醒过来。 那么……到底我的记忆是对的，还是这个世界是对的？ 事到如今眼前的这个何未央根本不能信。 对了，许家。一点招呼都不打，夏寒逃出了教室。 第一百一十九章 干预现实 “许未央？我妹？”刚刚下班回家的许凰站在门口皱眉，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年轻人。 谁能想象得到，面前这个神经质到底在说什么？还有魔法协会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变成魔法协会的会员了？ 更重要的是，我为什么会有妹妹？ 因为过于茫然，许凰得出的第一结论是把夏寒轰出去。而夏寒站在许宅门前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人敲了敲他的手臂。 他的精神更慌了。 是一个老人。虽然从来没见过但大概知道他存在过的老人。 “你是谁？你在我家做什么？” 夏寒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已经被老人用拐杖敲了敲手臂。 “抱歉。” 夏寒一面迈着脚步一边捂住头，事到如今很多事情都错乱了，首先许凰是一个互联网公司的部门主管，其次她爷爷还活着，接着是清一变成了同班同学。 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偏差？清一你到底做了什么？还有未央到底去哪了？ 不过幸亏世界线错乱，夏寒决定立刻回家。要确认世界的实感只有一个人可以询问。 来到洋馆时发现清一已经在餐厅喝粥了，她无奈地和夏寒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觉得很在意地转过头去。 鼓起勇气去厨房，找到迄今为止最理智的人。 看到凝然眼中流露出的一丝温柔，夏寒欣慰许多，“凝然，未央不见了。” 哐当一声，凝然的铲子掉到地上。 “啊？不是吧！” 夏寒意识到说错了什么，“我是说许未央。” 凝然听了之后察觉大事不妙地皱眉。 “许未央？小寒你在说什么，你发烧了是吗？”凝然看着夏寒的眼神有些惊慌。 就在这时，后背被用力一掐，“喂喂老哥，你骚扰凝然姐做什么？她还要工作呢。” 工作？ “抱歉，小寒，你们去厨房吧，月季和松萝都不在，今天只好由我这个管家下厨了。” 管家？夏寒只好被何未央拉回厨房。 “呐老哥，你不会是姐控吧，凡是有个度，凝然姐可是声明过取向的。”清一一边盯着夏寒一边递来勺子。 夏寒立刻抓住她的手，用力扭起来。 “呀！干嘛呀哥哥！” 夏寒一直打量清一的表情，但答案是她和以前的清一确实不一样。 “夏清一，好好的。”如此叫出她的名字。 “奇怪了哥哥，你到底怎么了？”清一抽回手，一脸痛苦地捂着手腕，“果然烧的不轻，算了，你上去吧，晚饭我给你端上来。” “辛眉？塔莉雅？吉尔？师父？” 夏寒一边问着，一边观察清一的眼神，可她像看着珍稀动物一样看回来，然后用力晃着脑袋。 “你有病吧！” 可怕的一天就这样快要结束，夏寒捂住心跳立刻逃到未央的房间很快得出答案。早晨并没有看错，房间的陈设没变，似乎未央昨天还在这里一般。 但她今天就忽然不存在了，而且所有人对此都没有产生违和感。 夏寒接着翻开琴盖按了按钢琴键盘没有反应，翻出手机发现相关联系人都消失了。打给父亲不在服务区。 如果记忆没错的话，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夏寒打开阅读软件，但诗逆这个笔名搜索不出结果。 茫然地坐在钢琴凳上，闭目沉思起来。 太可怕了，这件事已经可怕到无可复加的程度。 印象中清一说是要写一本无魔的校园，难道说？ 按照记忆拨打未央的手机号，可返回的永远是“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线索一一断开，如果说我被清一写进去的话，怎么出来才好？难道真的要等她完本吗？万一她断更了怎么办？ 叉起臂膀思忖起来，迄今为止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如果那里也得不到答案，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缓缓起身走到东侧角落的副楼梯，扶着扶手慢慢走到地下一层，空气越来越寒冷，捂住心口打开地下室的门。 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寒冷，但门把手确实结冰了。 旋开把手，用力撞开门。随着一丝耀眼的光亮出现，答案出现。 并没有大片的冰层出现，也没有出现漂浮在中央的一本书，而是一个人。 坐在角落里，打着台灯默默翻着书的长发女孩。 女孩缓缓抬起头，用惊讶的眼神打量夏寒。 “未央？” 夏寒说不清楚此刻到底是安心还是伤心，因为眼前穿着一袭破烂的白袍瑟瑟发抖的女孩确实是许未央。 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拥住她，一道白光出现。 ◇ 二月六日深夜，随着扑通一声巨响，夏寒和未央掉落在清一房间的地板上。 “我去，吓死我了！”刚刚码字码到一半的清一捂着心口，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 或许是在阴暗的地方呆了一整天，未央惊魂未定地呆坐在地上，而夏寒叹了口气，立刻凑到键盘面前，确认了刚刚发布的两章。 “我的天啊哥哥，你们怎么冒出来的？” 夏寒故作镇定地说，“这本书你规划多少章？” “不知道啊，一百多章吧，这才刚开始呢，怎么了？” “我猜结局就是我找到了真实的未央？你是假的？” “这你都知道？！”清一的眼神惊讶起来，看了看夏寒手上的水珠和未央一身破烂的裙子，很快猜出了答案，“我真的把你们写进去了？” 夏寒不发一语，只觉得惊恐不已，回到地板上和未央一起发愣。 “可是我没用你的名字啊。未央姐更是还没写到呢。”清一再次到屏幕前确认了主角名字。 “清一，我知道了。”夏寒面色凝重地盯着她，“你的魔力不减反增。” 地下室被黄金果解冻，魔力只会涌出更多，住着这么多高魔人士…… 此时此刻的清一，向后退了几步呆坐在地板上。这不是魔女该有的表情，她现在完全是一副对自己充满厌恶和绝望的表情。 “清一。”夏寒深吸了一口气，如此开口。 “嗯？”清一低着头回答。 “你真的很喜欢写书吗？” 清一对着地板陷入长久的沉默，深吸一口气说，“如果不写的话，用师父的修行方法也可以做到无欲无求。” “写吧，这本书我已经出来了，你放心写好了。” 清一却不能接受地缓缓摇着头。 “你和你母亲，你们的魔力驱使能力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事到如今你也完全继承了她的魔力，能把人写进书本……” 话一说出口，夏寒还是后悔了，清一缩得更小了，游移不定和惊恐的眼神散发出极大的恐惧感。 “好了好了，”未央过去抱住她，“没事了，我们这不是出来了嘛。” “对不起……” 清一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不禁令人怀疑这是不是她。她这副绝望的样子是根本不会出现的。 “哥哥，未央姐，我会不会和妈妈一样，最好什么都不写，也不要结婚，更不能生孩子……”她不住地摇着头。 “按照塔莉雅的说法，写书仅仅是你的思绪沉淀的结果，魔力会按照你规划的编码形式干预现实。”夏寒冷静地总结，“就算你不写，你身边的魔力也会听从你大脑的驱使。” 可听到这句话，清一不可接受地抽泣起来。 “别急别急，”未央慢慢摸着清一的短发，“来，深呼吸。”又对夏寒语重心长地说，“听师父的，让她去异界会更好，那里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果然如此。 “我猜师父已经去打前站了。”夏寒皱起眉推断。 大概只有清一魔力苏醒的事情才会让她迫不及待地离开这里。 可又泛起一丝不舍。 他知道清一的梦想就是写出真实的故事，然而梦想真的实现的时候，竟然如此令人恐惧。更何况我要留在这里。 清一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站起来，她的眼眸一反常态地明亮而有力。 第一百二十章 中年危机 地球历二零三八年。 zeros泽洛斯星历三七三六年。 stateofvoid虚空国。 首都animitta城（亚尼米达）。 早安亚尼米达，欢迎收看财经频道，现在发布一条紧急新闻。 拉格朗日交易所第一市值的卡琳制药召开新闻发布会，将对去年发布的多款魔药型号发起召回，据传此次召回是旗下卡琳饮料kak-07型魔力增益饮料传言有成瘾机制，魔法协会魔药科巴洛特理事声称此事或有魔女涉案。 尽管卡琳制药没有做出进一步解释。但这条新闻一出，立刻掀起轩然大波，众所周知魔力增益剂作为灵脉的提纯产物，是一种可有可无的药品，通常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强身健体配合使用，而且需要医生开具证明才能购买。 但不知为何这二十年里，白手起家的卡琳制药硬是琢磨出了这个市场空白，让一个临床药剂转变成为超市里炙手可热的饮品。 更重要的是，这个完全没有任何价值的饮品，其火热竟然源于一本。 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此时的卡琳制药正为此事头疼不已，其远在异界的股东夏家拒不承认此事和他们有关，而家主在察觉事态急转直下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把罪魁祸首抓回家避避风头。 aeon永恒区位于亚尼米达城的三环第五扇区，在这个被摩天大楼覆盖的商业区中，瓦罗琳娜大酒店是专门接待星际名流的高级酒店，这里来往的人们衣着华贵耀人，举止优雅。 然而此时有一个着装和这里毫不搭调的女子匆匆走了进去，她穿着更接近某科技落后的星球装扮的破洞牛仔裤，黑色皮夹克，鸭舌帽，马丁靴，背着一个快要磨破的帆布背包，熟门熟路地走进到达总统套房的专用电梯。 事实上她只是回家而已，她便是夏清一，魔女和人类混血，卡琳制药幕后老板，魔女互助会名誉会长，虽然没有回路却对魔力有优异乃至可怕的造诣。 至于瓦罗琳娜大酒店则是卡琳制药十年前上市后顺便收购的，自那时起总统套房就成了清一的新家。 拜此所赐她认识了很多各个星球的贵家公子，不过一旦得知她的另一个身份，大家都敬而远之。 黑暗家诗逆，她的里竟是耸人听闻的灵异故事、没有一本书有好结局，如果不是商业重区永恒区被数百个震荡发射器干扰住，令其魔力密度接近于真空水平，不知道这片大陆又有多少人遭殃。 毋庸置疑的是，千年以来在星际间流浪的数百名魔女也渐渐在永恒区安了家，过起正常人的日子，而且出于名誉会长的人际关系实在可怜，不定期只有一位圣堂高级牧师过来和魔女们谈心，排解烦恼。 可此刻清一恼火的是，她上一本书仅仅是随口一提“kak-07，喝了还想喝”这句广告语，因为是去往甘露区作协开会的时候，路上不小心写下的这句话，竟然给公司带来如此麻烦。（真的是不小心？）刚接到紧急电话就气不打一出来。 她快步来到总统套房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她对回家一点兴趣都没有，因为她的事业更重要。 就在举棋不定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 “清一，你去哪了？”吉尔赶紧把清一拉进来，把门关上，“你要找的人帮你找到了。” “哦，在哪？”清一不感兴趣地坐到窗边的沙发上。 “已经是白金作家了。” “……哦。”清一伸手，吉尔递茶。 以吉尔对这位主人的了解，如果是这么哦了一下，那就是非常不满意的意思，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立刻把那个白金大神给抓来关在笼子里给我们清一大人玩耍。但问题是。 “他一年前结婚了，要不我再帮你安排其他会面？” “结婚了？好啊这个混蛋，就这么等不下去吗？（喂喂人家等了你十九年哎）”清一叉着腰站起，看着城市半空中穿梭不息的光纹车流，“早知道我也给自己来个不老不死的诅咒，哪至于沦落到现在这副样子。” 不过下一秒她又叹了口气，诅咒的因果代偿效应她不是不知，再加上婴儿时期下的诅咒才不易磨灭道理她也懂。 “真羡慕我姐。”（清一不喜欢叫未央嫂子。） “怎么了，中年危机了？”身后走来一个黑袍女子。 “没。” “大不了再帮你研发一些延年益寿的药呗，不过这个星球更难找人献祭啊，头疼呢。”塔莉雅调侃道。 “什么意思，你不是又要出去偷菜了？”清一说完望向吉尔。 偷菜是魔女圈子的说法，就是找个低级文明的星球大大杀戮一番，积聚起来的黑法源可以帮助自己的躯体恢复青春。似乎塔莉雅也手痒了。 “但这也意味着会被通缉。”吉尔无奈地耸了耸肩。 “怕他们做什么，干掉个别魔法使还不是抬抬手的事情。”塔莉雅晃了晃酒杯。 “其实，”清一叹了口气，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得意地眯起眼睛，“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话音刚落，一道越来越耀眼的白光照进房内。 ◇ 二零一九年二月七日凌晨。 “什么？！你又不走了？” 前厅里，夏寒刚提着的行李箱扑通一声掉到地上。未央也跟着傻眼。 机票买好了还是最贵的，大包小包全都给她收拾好了，这小妮子又不走了？ “是呢。”清一自信地拍了拍胸脯，“让你们费心了，不过昨天晚上我写了个重生文的开头，二十年后没嫁出去就重来，这么说吧，现在的我已经37岁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夏寒和未央，清一笑着补充了一句，“放心啦，没怎么写你们，所以你们俩应该没卷进去。” “你没事吧。” “爱信信，不信拉倒。”瞥了一眼两个倒霉的家伙之后，清一转身就上楼。 回到房间里暗暗叹了口气。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又去了卫生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身后黑暗精灵也默默点头，“看来确实回来了。” “塔莉雅呢？” “她也决定不去了。” “你先退下，有事我叫你。” “嗯。” 送走吉尔后，清一叹了口气，趴在桌子在发了一会呆。现在寒假还没结束，在记忆里她已经写了不知道多少本书，事业却蒸蒸不上，更是开心不起来。 下意识拨了刘绍钧的电话没有人接，不会还在睡觉吧。不过，这点麻烦自然难不住这位魔女家。 她翻出笔记本取出羽毛笔，大概是在回应她这句话似的，羽毛笔的笔尖绽放出耀眼的青光。 “给我……出来！”在本子上利落地写下一句话。 扑通一声，一团热气包裹着全身赤裸、湿漉漉的刘绍钧摔在地板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卡人生 “……清一？”我刚刚不是在自己家洗澡吗？刘绍钧茫然地捂住自己后左顾右盼。 可还没等他露出诧异的眼神，穿着棉袜的脚丫就踹了过来。 “你这（未来的）人渣！” 咚！这一脚正中脑门，踹得真舒坦！清一得意地拍了拍手，可下一秒，她的笑容僵住了。 只见门口的夏寒愣愣地看着房间里的这一幕，就算心理素质再好，也经不住这副奇怪的场景吧。 清一的第一反应是把刘绍钧给写回去！可惜刚刚抓起笔就被低沉的声音吼住。 “给我放下！” 清一闻言一怔，瑟瑟发抖地转身，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夏寒。 夏寒给绍钧扔去一个浴巾，正喘着粗气盯着清一。 “我没要他来……”抑制不住内心的愧疚，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合着是他来找你的了？”夏寒绷着脸指着绍钧。 原来还有人来找我？！清一按捺着兴奋说，“对啊，他来找我的。是吧。” 说完看向绍钧。 绍钧茫然地点点头。 这一下倒把夏寒石化了，他愣了好久，忖度着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你们继续。”便不好意思地关上门。 可接下来石化的是绍钧。继续什么？ “好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清一耐着性子坐下来，挥了挥手。 什么叫我走？我这样子怎么走？还有我是怎么来的都没搞清楚吧。绍钧望着清一的眼神那叫一个恐惧，之前那青涩而平淡的交往怎么一下子就变味了？这女孩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可下一秒，绍钧就神奇地接受了这个设定，昨天我大概喝多了就留了下来，然后我刚刚是在浴室里洗澡，就被清一抓了上来，就是这样没错。 回过神来的清一顿时红了脸，她终于明白哥哥理解成什么情况了。可是刚刚完全是一时冲动吧，怎么能那么巧呢？ 到了好好解释这一切的时候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思考了一小会，突然把绍钧拉到座位上坐好。 “对不起。”这句道歉是诚心的。 “那个……是我对不起你。”绍钧的脑袋还有些晕。 ……对不起什么？清一不解。虽然你确实对不起我，不过不至于这么提前吧。 暗暗地下了决心后，索性豁出去了。 “算了，这件事迟早瞒不住你。”清一站起来，用凛然的眼神俯视他，“听好了，寒假结束前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吧。” ◇ 正儿八经的早餐时间到了，夏寒找来几件衣服给绍钧换上，做完这些便皱着眉头打电话退机票，联系西墨西哥邮局发送一封星际道歉信，至于清一则决定暂时不碰笔，此刻一手拿着面包一手翻着杂志，绍钧则在一旁喝着咖啡。 说是不碰笔，心思早不知道飘哪去了，证据就是杂志拿反了浑然不觉。 就算是反着的，清一看到杂志上那些“青春家”“超人气”“爽文十大要诀”这种词语就感到火大，这是真的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而且绍钧对此还饶有兴致地表示点头同意，你到底是哪里和他们共鸣了啊。 这本叫做“网文天下”的杂志，是最近的作者圈里流行起来的，虽然主要是电子版发行，但未央还是特地替清一订阅了纸质版，里面有很多网文的写作技巧，作者们都在看，如果不看大概就会一直扑下去了。 清一一边感叹着世风日下，一边把咬到一半的面包搁下。 八点。楼梯间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你不去吗？”夏寒站在餐厅门口问。 “你们去吧。” 摆摊卖书这个提议更是让清一顿觉无聊地支起脑袋看着窗外，虽然她完成了最重要的部分。 送走一行人后，绍钧意识到自己该做些什么，只好向清一搭话。 “是不是卡文了？” 哪是卡文啊，是卡人生好么？ “做什么都无聊。”清一的眼神黯淡下去，却又在下一秒抬起头微笑，“没什么，你今天什么打算？” “本来是要暴更的，”绍钧耸了耸肩，“不过陪你解解闷好了。”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清一挑了挑眉毛，“不过正常的世界已经解不了闷了。” 正常的世界？绍钧正纳闷，清一拍了拍手，“吉尔。” “在。”清一的身后闪现出一名黑衣精灵，吓得绍钧栽倒下去。 “这家伙忘了带电脑，麻烦你跑一趟吧。”淡淡地捏起茶杯，优雅地抿了口茶。 “遵命，地址是？” “哦，请稍等。”绍钧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找来一张纸，写了几笔后递给吉尔。 “交给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下一秒吉尔就消失了。 绍钧深吸一口气，这夏清一果然是不可思议的存在，这个世界果然有问题。不过大神不愧是大神，遇到这么点异常还是面不改色。 “所以我猜，刚刚那个是精灵？” “黑暗精灵。” “哦，这样，嗯。”绍钧很配合地点点头。 不多时，吉尔出现在绍钧身后，把笔记本电脑、电源、鼠标一并递过来，又利落地取来插线板。 “去茶室吧。”清一提议，“我说你，介意边码字边和我聊天吗？” “……我试试……” 茶室里，绍钧的手开始哆嗦起来，因为笔记本的突然出现，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如此真实，如果没有清一那副淡定甚至不悦的表情，总觉得是在演戏。 而且她略带忧郁的眼神更不像是个女孩子。 “唉，怎么说呢，”清一叹了口气，“总觉得写作没动力了。” “说说看？”绍钧合上笔记本注视她。我也完全写不下去啊。 “我呢，黑暗系也写腻了，推理写着累，（因为我姐是女神所以）奇幻写起来也没动力，女频都市更是无聊，唉，无敌是多么寂寞，难不成要写修仙了？” 说的你跟大神一样的，明明是个扑街家。 “总会能写出自己的特色吧，不必要对照特定的分类不是吗？” 所以才会有二次元这个奇葩分类。难道不是吗？ “哪有啊，”清一直起身体抗议，“我知道我写的很跳，剧情跳来跳去，好不容易来点期待感就被我反转没了。” “会有喜欢这类文风的人的，还有这段时间休息一下吧，别着急上传，开新书最好有个准备期。” 尽管这么说，绍钧的眼神却也没有明亮起来，迄今为止他是严谨地按照套路来写的，生涯已经五百多万字的他也面临某种瓶颈。 虽然学习成绩没有掉多少，但也面临着是否进入大学选择其他专业方向的烦恼。 还记得去年高二入学的第一天他就遭遇了交通事故，腿部骨折，那之后打了一个月石膏的他都在医院度过，幸好伤的不重，不过这倒是更令他决定创作这条路，加上那时候是清一经常去探望他，他更期待用完好的双手承载起这个神秘的女孩。 “笨蛋，我那时候是没事干，姑且临幸你一下。” “……你又不是女王公主什么的，用词能恰当点吗。” 清一就像没听见一样，理所当然地站了起来。 “那就带你看看我的王国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瞬时变频 卡琳城在更名前也有着数百年的冶金铸造历史，前后各有两道山隘更是有无穷的矿藏，矿洞里的矮人似乎也有些会来到城内和人类混居，即便是沦落到这个方圆百公里的狭小中世纪里，这里的冶金业也足够卡琳城自给自足。人来人往其乐融融。 可绍钧不这么认为，他从小和别的现代小孩没什么不同，成长在动漫、电玩和幻想世界里，面对眼前的一个铁匠铺里不断飞溅的火花和敲打声，实在是难以置信今天早上到现在的经历。 市集里贩卖的巨大的翼龙翅膀，精灵拨着竖琴的歌声，泥泞的街巷深处慢慢爬起来的流浪汉，魔法小屋里时不时跳跃出来的五彩缤纷的元素焰火，稀奇古怪的方言和吟唱词，还有那逼真无比的苍穹和散着煤灰味的下水道。站在城堡顶楼时，收拢在视线里一望无尽的大草原。 和从小听到的故事完全不一样，绍钧此刻面临的是真正的魔幻世界，他在意的女孩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人们躬身施礼。他在书本里描绘的那些生存、谋略、搏斗技巧在这逼真的世界里产生了极大的认知偏差。 更重要的是回家怎么交代。 父亲只是一个初中语文老师，母亲是便利店员，在绍钧的印象中，生活就是平凡无比的油条豆浆，家就是讨论柴米油盐的地方，父母也只是作息错开，互不打扰偶尔关心一下学习的长辈而已，他一直都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却没想到梦想竟然悄然降临。 就在去年躺在病床上时，他还把账户里的稿费截图拿给父亲看，请求父亲同意他不考大学，并告诉父亲高中毕业他就会自己出去住。 父亲没有阻止他，也没有问他准备些什么，沉默了很久以后便离开医院，只是在第二天带回一台新笔记本。 指尖快速在键盘上敲击着，这大概就是他未来的全部，弹指之间，劳动的报酬随着文字慢慢汇聚起来。 思绪渐渐回到现实中，我总不能说爸我今天真的进入魔幻世界了，我喜欢的女孩真的是公主，那样做只能被当成神经病。 “喂喂，傻了？”公主闺房里，清一走过来把他拉到床边坐下。 绍钧就像没听见一样，理所当然地转移话题，“这么说，你哥哥他们？” “啊，反应过来了，看来你还算接受能力强的。” “本来就不差吧。”绍钧无奈地笑了笑。 “说起来，我的烦恼正在于此。”清一注视着绍钧。 “我怎么不觉得这是烦恼？” “不是说这座城市的问题，省点心吧，我是说无敌的存在你懂吗？只要我动笔，分分钟这个世界都得听我的。” 也不知这个暗示够不够，清一说完就一副温柔的笑容，这个笑容超出她的表面年龄。 “所以对于已经到达终点的清一同学，”绍钧试着总结，“写作这个过程反而成为痛苦了？” “算是吧。”想都没想，清一踢掉拖鞋向床上一扑。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绍钧严肃地问。 “我已经够早了吧，相比于二十年后。” “二十年后？”绍钧露出一副“好像我们没那么熟”一样的尴尬笑容，“所以，你不知道该写什么了？做什么都开始无聊了？” “正是如此。”清一一本正经地坐起来。 总之她的烦恼很多就是了，真的要开启这类话题是很费脑筋的。 “不过又不完全。”清一顿了顿补充，给吉尔使了个眼色，吉尔告退。 看着她用炙热的眼神一刻不停地注视过来，绍钧只好随便开启一个话题，“说说看最近卡在哪里了？” “黑暗系我是写累了，但设定架构什么的，都照你说的做了，就是渴望不起来。” “渴望？渴望这种东西……实在不行倒是可以用系统什么的……”绍钧试着开口。 清一眯起眼露出一丝不悦，又笑着朝绍钧招了招手，绍钧附耳过来。 一把抓住他的领口。 “老娘等了你二十年，你这混蛋就不知道找我吗？！” ◇ 一整天过去，几十箱个印硬是卖光，夏寒呼出一口气，清点了现钞后全数交给凝然，凝然和辛眉有说有笑地商量去哪消费一些，夏寒笑着摇摇头，和未央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许宅。 并不是期待姐妹之间拜个年，而是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但是拜托了这家伙这么久都没有回信，早就没有期待了。 没想到的是，到了许宅坐下后，许之真的下楼了，一把坐到夏寒身旁。 “搞定了。”许之揉了揉黑眼圈，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他膝上。 “测试过了吗？”夏寒看着屏幕里的一行行代码皱眉。 “我自己的频段试过了，关键是她的魔力编码是不是和我们的一致，不过没关系，我留了参数层，你们自己调。” “可以讲讲原理吗？说实话我看不懂。”夏寒把笔记本还回去。 许之的工程确实复杂，横跨脑电波、编码、魔力运作原理等等学科。 “简而言之就是瞬时变频，我用了一道驱魔刻印用作强化，”许之按下屏幕左下角的一个按钮，又按下确认键，屏幕里出现三十道圆阵，他从左到右依次讲解，“这里是视听编码监听，接着嵌入终止扫瞄程式，通过锁定程式声明讯息处理深度，最后把潜显意识的连接系统里添加一道解析程式，这样一来，她的显意识频段就可以被识别，最后和魔力频段断开。” +_+ 做出这个表情的未央硬是没听懂，不过夏寒若有所思点点头，“也就是说要让她戴头盔了？” “不一定是头盔，如果是帽子也可以。” 夏寒和未央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喊出一个没有魔力的魔物名。 ◇ 当晚回到洋馆的餐厅，看着贤者之帽被当做礼物包扎起来，端正地放在餐桌上，上面却多了好多光纹，清一傻了眼。 立刻掉头，朝楼上走去，看到绍钧暖笑的样子。转过头去，发现所有人慢慢凑过来，用期待的目光注视她。 夏寒捧着贤者之帽走过来，像是仪式一般地举在空中。 念想着所有人都围绕着自己试图解决问题。清一慌乱地捂着心口，不知所措地环顾众人。但大家的微笑似乎能把过去的一切伤痛融化。 那么。 我是一个魔女，我的文字会对世界造成破坏，但我恰恰想成为一个家。 我的梦想曾经是想写出真实的故事，但此刻这个梦想已经无所谓实现与否。 我们家的洋馆的住客越来越多，生活也越来越热闹。相比于以前，世界也越来越安宁，我们家却越来越入不敷出，这一度让我哥带来烦恼。 但渐渐地，这些烦恼一一被他解决。 而接下来，相比于理想本身，我开始重视平凡的生活和陪伴，我开始重视身边的人，我准备学习做饭，我开始重视书本的盈利能力，是否带给人快乐，是否让人感受到无拘无束的存在。我曾经鄙视系统文、爽文，但我开始明白他们存在的理由。我曾经喜欢黑暗文和虐文，但我渐渐写不出这样的东西。 因为随着时光流转，问题总是能够得到解决，日子总会越来越好。 这才是生活的意义。 真的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小确幸 清一很郁闷。 文学这种事物，与其说是带给人们某种结果，倒不如说是过程。而相比之下，网文或许更多的是带给人结果。这是扑街家诗逆生涯三百万字的结论。 通俗地解释，那就是她所用的剧情流仍然是伏笔、悬念、推理式的故事结构，烧脑不谈，更主要的原因是缺乏代入感和爽感，因此更接近传统文学。 可即便明白这个道理，清一在最新的书里用了很多网文套路和桥段，也受到一些成效，但总觉得还是缺了什么东西似的不得要领，因此总结下来，她仍旧处在扑街状态。 好消息是，经过反复的调试后，清一的魔力算是被压抑在极低的水平，只要她码字的时候戴上一顶奇怪的帽子就不会对世界造成伤害。 不过一开始的时候这幅样子很温馨，时间长了就会觉得难受。 更可惜的是今年投稿的人太多了，只好硬着头皮加大工作量，虽然清一想回归女频，但女频最近掀起了暴更风潮，所有作者不得不加大更新量，字数决定一切，更新慢的渐渐得不到推荐。 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看看奇幻组（奇幻编辑有话要说），说起来奇幻分类也是一个魔咒，同样的推荐就是没什么点击。最初清一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问了几个作家后已经闻奇头疼了。 “唉，真的要我学习啊？” 六月十四日晚，高考过去一周。 相比于清扬馆挥汗种花摘花乐此不疲的夏寒，清一此刻在房间里悠然打着电话。 “下周考完我们也要高三了，相比于我，清一，”电话那头的绍钧很郑重地答，“你还是好好学习比较好。” 就这样很自然地惹怒了公主大人。 “那暑假再让我写一本嘛，大不了那本扑了再说？”假惺惺地撒着娇。 没等对方回答，这么挂了电话之后，清一自然地去了一个人的房间。 琴声没有被她的开门声打断。 “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是我的问题啊，”清一自然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好歹过了三百万字还能活下来的人也不多了好吗？” 未央的警觉反应起来，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没事，艺术家嘛，不被认可是很正常的，我觉得还是写出你的风格比较好，慢慢吸引核心粉丝。” “说起来，姐你也是好久没看我的了吧。” “我看了好吗？说实话清一，因为爱丽维恩星的那段回忆，”未央盖上琴盖转过身，语重心长地说，“如今我对【小确幸】这种流派已经不是很感冒，太缺少期待感，相反小眉倒是喜欢这种日常风。要不你跟她聊聊？” “算了，我和她八字不合。” “不是吧。”未央关心地坐到一旁。 “不是很熟，她也不怎么和我搭话，而且平常总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才是要点。” 准确的说，辛眉不算粘人，一放学只会窝在房间里开她的网店，最近开始走私异界食材，周末则会钻研起菜谱，倒是得知未央要离开之后显得有些失落。 未央在异域和辛眉结成了深厚的友谊这点大家都明白，可辛眉不尴不尬的年龄、种族、身份问题，就连大家怎么称呼她都要顾忌三分，尤其是其光系魔法使九段、圣堂高阶牧师的身份在这里，平时清一更是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把这些担忧告诉未央以后，未央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你怕她？不是吧。” “她是牧师嘛，分分钟就把我蒸发了对吧。” “放心好了，她现在只对蒸鹅掌感兴趣。” 的确是非常奇特的兴趣。总之住在洋馆里的一干非人类渐渐地对吃感兴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顺带一提，连夏寒都有了几道拿手菜。 当清一正觉得烦闷而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了辛眉的身影。 说实话凝然和辛眉的关系还是不能理解，她俩倒是很默契的同住并没有产生什么不愉快，凝然很乐意承担起某种角色，可自居三百多岁的辛眉也不甘示弱，最终这份关系的结果竟然是两人比起来谁更赚钱。大概凝然是真的累了，便出去旅游一大圈，剩下辛眉独住。 另外辛眉的周围总是有一股奇怪但是华丽的氛围，只有法力高强者才敢靠近她搭话，令人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会有这种气场产生的。 清一没被吓到反而很自然地打起招呼，刚刚洗完澡，一身白色睡衣的辛眉以为发生什么事的朝她走去。 “怎么了清一？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辛眉问。 总觉得清一不开心是世界毁灭的前兆，因此大家也十分留意她的情感状态。 “没什么，只是真厉害眉姐，上次在学校看到你壁咚男同学的样子太帅了。” “不是吧……我只是找个地方放手而已，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辛眉耸了耸肩。 辛眉的头发比清一还短，很贴合头部曲线，脖子被很好地显露出来，但还是不能用一两个词概括掉这个女孩。说可爱她也会水汪汪地眨眼，说温柔她也会做饭，说凶狠她发脾气的时候空气也会爆炸，说圣洁，大概是她作为牧师的职业常态，可这种状态一天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可每次遇到清一时，辛眉便会散发出圣洁的气场，好像随时会在下一秒爆出一道白光让清一消失。 “真的啊，超厉害的，眉姐真的是太厉害了！”总之这么奉承她就对了。 “好吧，幸福不会主动来临嘛，男人不主动，就自己上咯。”似乎找到了感觉的辛眉微微笑着。 “这就是日轻行不通的理由，”清一试图总结起自己的问题，“主动的男人太人渣，不主动的男人太废柴。” 辛眉点点头，这大概是两人第一次在某个话题达成共识，“不过什么霸道总裁，又甜又宠这种事也不会发生在我们头上嘛。” 结论是。 “所以眉姐也教我主动一点嘛。”总觉得这样做搞定绍钧，就在也没有人阻止我不学习了。 “不行。专心高考。”辛眉一下子冷下脸。 瞬间空气要结冰，大夏天的，二楼的走廊成了春申市最容易结冰的地方，顺带一提净水器还是没修好。 总而言之再这样下去就变成辛眉的训导了，清一倒是不放过这个讨好她的机会，毕竟未央离开后辛眉就是这里的最强者，对于清一来说那就是终极大boss的存在。 来到她堆满货物的房间后，空气自然地非常安静。 “喂，尝尝看这个怎样。”辛眉取来一个风干的火焰鸟爪子。 你看，三句不离吃。 “嘛，不错不错，”清一慌忙推开，“不过眉姐，你帮我看嘛，都没人和我聊剧情的。” “哎呀那你帮我当模特呀，我这一堆红晶项链卖不出去，戴了能心平气和呢，”辛眉很自然地递来一串项链，“你看你着小身材真上照，我上周刚买了单反带你街拍去。” “……”套路不成反被套路，看来各取所需好了。 “眉姐你别开网店啦，换点别的嘛，比如开个网文工作室，或者游戏工作室。” “有点道理哦，”辛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不用备货。” 战局渐渐对清一有利。 “算了，我只想好好交房租。”辛眉又说。 虽然住在夏家，辛眉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更有努力自立的觉悟。想到这里，辛眉一脸严肃地直起身体。 “什么啊眉姐，房租不就是一块钱嘛。”清一把项链在胸前比了比又握在手里。并不是敷衍她，而是怕项链有什么问题。 “也是。”这么得出结论，辛眉回到桌前继续忙碌起来。 果然和她八字不合，清一扫兴地低下头，思绪渐渐飘离开。 不过话说回来，出生在奇葩异域、师父的亲女儿、星际魔法使辛眉又是为什么这么在意地球呢？ 牧师圈子有一种说法是，相比于地球的几大教宗，泽洛斯星（零世界）的圣堂帝国才是牧师正统，但和高梨不一样，辛眉反而对圣堂帝国有种厌恶情绪，这自然和她的冷血姑姑分不开关系。 听未央姐讲述过这段往事的清一却不以为然。 不知为何，清一猛然惊醒。 幸福不会主动来临，未央姐开始不多愁善感，也开始不喜欢小确幸。 生涯三百万字，终于明白扑街是怎么回事。 “眉姐。”她猛然抬头。 “嗯？” “我要帮你夺回继承权。” 第一百二十四章 蜕变期 “谢了。”辛眉爽朗地笑了起来。 又在下一秒转回屏幕前。 然后伸手指了指门外示意清一出去。 不是吧，为什么她会赶我走？ 看来清一本能的搞事情基因开始觉醒，但好歹活了三百年的辛眉更上道，并且对权位之争更加无感。 清一只好一副阴沉的心情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愣。 门被夏寒推开。 “怎么回事？说说看。” 夏寒对清一报以一个友善的微笑之后坐到地板上，这算是兄妹俩的默契了，即便发生过什么，如今独处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不自在。 “你有啥打算吗？不会去别的地方上大学吧。” 夏寒摇了摇头，“把你嫁出去之前，我不会走。” 这是他从一而终的规划，而且好不容易解决了清一溢出的魔力问题，接下来自然要考虑她的高考问题，加上未央半年来的辅导，夏寒成绩提升不少，估分之后也比较有把握，填志愿时面临两种可能。 一是成为师父的学弟，二是成为另一个人的学弟。 关于这个问题，夏寒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果断选择了光华大学，因为师父的学校真的太远。 当他刚刚完成高中毕业这件事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这期间他还顺带解决了几个案件，这已经不是他爱管闲事，而是零用钱被公权克扣，吃饭娱乐都需要钱，几乎就要考虑合伙加入辛眉的走私事业的时候，在清扬馆散步发现正在采花的吉尔，立刻就合计卖花了。 这个临时的卖花小队曾经还包括附近的农民和无业游民，濛园开放了外围区域供他们自由种植，但保有随时收回土地的权利，合同上也签的很明白，为的就是保持整片花海的美感，但还是有人悄悄种菜，于是又把他们赶了出去。另外似乎是设置了什么奇怪的时空程式，这里的花不会随季节而凋谢。 清一还是睡不着，继续搭话，“可以嘛你们，都忙活得有模有样的，怎么想起来挣钱了。” “你不是几个月前也准备卖个印的吗？” “腻了。”（也就是花了二十年挣了上万亿。） “好吧，因为没其他事情做，其实这里开始太平起来，我也难受起来了。”夏寒老实交代。 清一发出满足的哼笑，知我者老哥也。 “其实有时候去一些纷争中的星球作为战斗魔法使也比留在家里办案子好，至少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夏寒补充。 “那你去就是了。” “可那里也有那里的规矩，再说我的实力不行。” “那你练上去呗。”清一想当然地开导他。总觉得你该叫我姐比较合适。 夏寒苦笑一阵，“这是讲天赋的，夏家从来就没出过大魔法使。” “明明想去，还觉得不行，哪有这样的老哥。”清一觉得不理解，“要我是你，身边一打人呢，自己在后面指挥就好了？” 夏寒摇了摇头，露出深邃的眼神，“打了你就知道了。” 传来敲门声，两人知道这是未央来了。 “聊什么呢。”未央倒是穿着粉色丝质吊带睡衣，一副不见外的样子。 不过到了夏天，清一才注意到未央手腕、臂膀、脚踝上的刻印，那是她在修行时期接二连三刻上的，尤其是手腕上的螺旋刻印，那是大魔法使家族才可以持有的家纹。毋庸置疑她现在是本星球最强的人之一。 “我们在聊和平时期该做什么。”夏寒老实交代。 “姐，你把他领回去吧，我困了。”清一打了个哈欠蜷进被子里。 未央点点头，“没事，你们聊着，我正好有点事。”随即关上门。神色和语气都很随和，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这么晚了她会有什么事？不过好歹三人间培养出了新的默契，夏寒坐在地板上，清一蜷在被窝里，大概就是清一的烦恼需要他解决了。 清一搭话，“你是不是也在爱丽维恩那里打过？” “是。”夏寒回答。 清一点点头，“不错，我会把你写好的。” 虽然清一在确定新的写法后对此有很大的期待，但还是觉得欠缺什么似的迟迟不上传。 准确的说大概是处于一种作家的蜕变期吧，虽然每天都有写但不怎么规划，而是肆意释放某种心绪。 听到夸奖后的夏寒倒也没有觉得欣慰，我在那里只是个龙套而已。 天际的警笛声呼啸而起，刺耳的声调似乎要把祥和的夏夜撕碎。 接到电话后，夏寒本能地站了起来。 “我也要去。”清一立刻跳出被窝。 ◇ 月光把归虹公园的一片草地照得很清楚，草地上几个衣衫褴褛的驼背身影喘着粗气起伏。其中最高大的一人个头高大，身体有人的两倍高，骨骼隆起，身体发着紫色的光，从头到脚都长着鬃毛，双手提着两把长刀，凶狠的眼神，獠牙和刀尖闪着尖锐的寒光。 警车把他们围成一圈。 “异兽？”夏寒出示证件后问身旁的警察。 “不明，奇怪的是也没有行动。”警察答。 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夏寒皱起眉。不过为了避免恐慌，尽可能不用爆炸性法术，也最好不开枪。 在他的印象里，能星际间穿梭的异兽通常巨大无比，而如此体格绝非异界过来，因此凶手很明显了。但这野兽又是哪来的？ “别管那么多了，抓住再说。”清一替他下了结论，一跃而起。 ◇ 伴随着深夜的来临，有两件东西消失了，一是长达半年之久的和平，还有一个就是清一房间的灯光。 未央没有选择跟过去，而是依旧在自己房间。 现在是暑假的刚开始，虽然她并没有和许凰正儿八经地沟通过几次，但她的存在确实影响了自尊心很强的姐姐。 在经历数次开庭后，许凰最终被判缓刑两年，可依然没事人一样地出席协会，笑吟吟地戴上面具。 斗争是和平的调剂品，他们的特点就是你来我往。夏天的好处则是蚊虫肆虐方便病毒传播，但是大家一旦习惯了和平就会忽视生活中最细微的威胁，不论是创造还是毁灭，魔力都会重新眷顾这片土地。 一到夏天冰系灵脉就会发生紊乱，归虹公园作为夏家灵脉的一个支点，其意义夏寒不会不明白，这也是未央意料之中的，更何况有清一在旁边，夏寒的安危自然不用担心。但问题是。 “很期待未来学弟的表现呢。”房间里，许凰抿了一口茶。 “这只是刚填好的志愿，再说你已经消失两年了，还打算回去念？”未央不为所动地反问。 “总比三十多岁的妹妹去当老师好吧。” “……” “听说你还假冒我的身份？嗯？”许凰渐渐阴沉下脸。 “……” “话说回来，如果彭家的灵脉一并紊乱呢？”话锋一转，许凰对未央露出期待式的笑容。 与此同时，未央接到另一个电话。 “无妨，附近的警方和协会都会去人。”未央挂了电话后镇定地答。 “既然这两处都去了人，试问，”许凰放下茶杯，悠然地抬起发光的手臂，“洋馆的防备足够吗？” “自然。”自信无比的眼神。 然而就和高尔夫球场那次一样，未央突然察觉到不妙地渐渐僵住脸。 “还是太自信。”许凰说完，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响指。 地板开始震颤。 第一百二十五章 命运眷顾 距离夏寒的离开已经超过一个小时，正值午夜。 姐妹俩走到庭院里，可以看见天际的月光和闪烁的警灯。 未央闭上眼睛深呼吸一下，没有焦躁和愤怒，而是平静地说，“我送你。” “你只是被命运眷顾，希望别忘了这点，”许凰背对着她补充，“另外相比于防着大事，小细节才更危险。” “一直以来都没有郑重道歉。”未央不免低下头。 “不需要。” 许凰仰望着夜空又踱步离开，心中散着淡淡的悲伤。 另一头的公园里，在一片尸体上站着一个相比之下很单薄的身影，只是披着一件斗篷。夏寒走过去和那个单薄的身影聊了几句，她便匆匆离开。 ◇ 夜色下，阿斯塔王国边境，一处山谷。 站在山头的清一依旧惊魂未定。 准确说这片大陆的狼人和人类世界往来不算多，更不擅长锻冶，一直以来都以自己的獠牙和利爪作为武器，根据电话里未央的说法，许凰只是去了铁匠铺买了几把刀就把狼人俘获了。可问题是她是怎么进去的？ 如今和平被许凰的挑衅击得粉碎，而且还是一个带着戏谑感觉的粉碎，既然让她知道了阿斯塔的存在，恐怕后面的把柄会越来越多的。 两人站在山头，周围是悬崖，夏寒选择这里下手是因为视野很好，月光笼罩在山谷里，狼人们的篝火营帐一览无余。出口也只有一个，只要站在这里，没一个可以逃出去。 不过两人正远远地注视狼群中的吉尔，她走过去和狼王简单聊了几句，点点头。 本来是很轻松随意的感觉，但很快狼人们对吉尔拔刀，吉尔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头望了清一一眼。 清一俯瞰狼群的神色冷漠至极，她平静地呼吸，四周的魔力却像是被这呼吸打开了什么阀门，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 吉尔闪现回到清一身边，“确认了，有几个逃犯在里面，不肯交。”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清一说完，比了个手势。 月下的吉尔拉下兜帽，对着狼王张弓就是一箭。 狼群立刻散开，众狼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向着三人冲了过来。踏步令地面颤抖，似乎下一个时刻就会把三人撕碎。 相比于两个女人都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夏寒倒是露出一丝紧张，他清楚这些狼人主场作战，对地形很熟悉，尤其是拔下胸口的箭又站起来的狼王，他挥舞着一柄长刀，嚎叫着踱步过来。 此刻就算是一个中队的警察，恐怕也穿透不了他们厚厚的毛皮。 转瞬之间吉尔已经射杀十几头狼，看见一队狼迂回到一侧冲过来，清一抽出吉尔腰间的匕首就冲了过去，就在此时，发现远处一队人马忽然闪出，是卡琳城的卫队，队长举着长枪策马在前。听闻公主带着侍女就出城了，卫队自然不甘落后。 刀光剑影，马匹嘶鸣和狼群嚎叫交织在一起，狼王的大刀一横把一个卫兵一板子拍飞出去，夏寒看到这一幕按住清一迟迟不动。卫队长的长枪被砍断，稳当地在马上拔剑，口中吟诵咒语，长剑发出淡淡的白光，数百士兵在白光的照耀下重新集结，成环状慢慢把清一护成一圈。 狼群越聚越多，似乎这片土地上的狼都要汇聚过来一般，天际的狼嚎此起彼伏，清一并没有露出惊慌，而是瞅准一个时机挣脱开夏寒，用惊人的速度冲了出去，跳上狼王的肩膀，匕首趁势从上而下地扎下去，而与此同时，狼王伸手要抓清一，清一未动，一头狼已冲过来替她挡住攻击，被狼王扯碎。 狼王还不能理解这一幕为何发生就向后倒下，清一再一跃凌空而起，匕首对准他的胸膛。 又在下一秒被夏寒抱回去。 借着月光，清一看见夏寒满脸是血，光是刚刚一路打过来就花了他不少时间。 乱军之中，夏寒把清一拨到身后，仍旧选择赤手空拳，手里发出寒气，表情丝毫不动，如炬的目光冷冷盯着爬起来的狼王。 看着夏寒冷静的面容，清一不再说什么，招来吉尔后两人一并护住夏寒的侧后。 相对来讲，如今已经是魔术师五段的夏寒根本不怵体格健壮的家伙，但狼人不同，除了体格健壮还有这超出常人的迅捷，加上顽强的生命力更难对付。该怎么杀了他呢？ 就在这时，一阵白光在他的身上浮现，夏寒捕捉着身上绽放出来的光粒，呼吸、体能和思考力正在快速回复甚至溢出。环顾四周，发现士兵们的铠甲上也笼上白光，空气发出温暖和煦的共鸣。 “真是，怎么不带我。”一袭白衣的辛眉骑着一匹马慢慢靠过来。 见到有牧师助阵，而且手都不抬就能施展群体法术，士兵们士气大振，挥剑更加迅捷而有力，狼群见状则慢慢散开，保持包围圈，狼王挥刀指了指辛眉，一队狼立刻冲过去。 夏寒捕捉这个微妙的战机，迅速冲向狼王，吉尔的几支箭也在他身旁擦过助阵。 远处的辛眉只是动了动唇，一道耀眼的白色光球在她面前发生爆炸，那队狼立刻陷入恐慌，呜呜地四散逃去。 卫队长发觉这群领导都不是等闲之辈，便命令士兵们仗着胆子对狼群发起冲锋。辛眉赐给他们的白色光粒渗入表肤不断合拢伤口，在澎湃般的精神灌注下，士兵们有条不紊地追击。 另一头，夏寒躲过狼王的攻击，迎着刀锋挥拳，狼王的挥动轨迹迟缓很多，夏寒的冰霜一下子就令他的手臂冻结，第二拳直奔胸膛而去，狼王发出沉重的吼声，第三拳挥过去时，狼王的心脏已经停搏，一个玻璃碎裂的声音后，夏寒向后跳开。 夏寒见狼王倒地不起，斗志勃发，豪气顿生，回头一看，士兵们已经在打扫战场了。 ◇ “这段打斗描写是怎么回事？” 回到未央的房间里，未央举起手机。 “不是啊，你们一个个都不想打，我就随便写点不行吗？”清一无辜地摊手。 真相是，刚刚针对狼人的围剿并没有发生，吉尔去狼人部落用一堆红晶项链换取犯人解决了这一外交争端，只剩下清一的苦恼无处释放。 “可你这本书不是完结了吗？”夏寒问。 第一百二十六章 商业考量 “我是想完结来着，编辑说势头还不错，存稿不要断……” 势头确实不错，也就是一天涨十几个收藏而已，订阅完全没有上升。 “嘛，你也该换换分类了。” “是啊，但是在我改了作者签名‘我决定就混二次元’之后就没有别的编辑搭理我了，也就是以前的《大冒险》拿推荐比较多。” “内部也有争斗啊。”未央随意调侃。 真相当然不是这个，清一的水准还不至于让各大分类抢她的程度。 “就是……然后，随着《大冒险》的续写成功，慢慢地炙手可热，虽然不说话但是一举一动都会让网文圈震撼。”呼，清一一边遐想一边发出满足的叹息。 “话说回来，惩罚内容就是明天做饭。” 惩罚？什么惩罚？清一茫然地眨眼。 “谁叫你把密码和进出方式写在一起的？”未央盯着她，“我姐都说了，很多小细节都会暴露你的存在。” “哪有人会在意这些啊，也就是你姐了，姐。”清一倒也不惊慌。 未央一脸无奈地坐回床边，从清一这几天的表现来看还真像多活了二十年一般，因此要说心理年龄，清一还比她大一些。 谁知道真的假的。 “算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塔莉雅已经把密码改了，这钢琴也要改，清一你用暗示的语法来写。”夏寒试图圆场。虽然他也不知道暗示语法怎么写，但就这么说出去了。 “不必，我会做传送程式。”未央用平淡的语气终结话题。 顺带一提，因为未央换了台笔记本，登出口令变成【cmdq】。 “她还是蛮开心的。”送走清一后，夏寒合上门。因为高考结束，未央再也没理由约束他了，他倒也不害臊，趁势就留了下来。 “你也是。”未央不为所动地说。 “话说你和辛眉到底发生什么了，最近也不太交流？” 这么一说才无意想到，辛眉和未央刚刚回来时感情好的要命，天天聊个不停。可如今就不见她们黏在一块了。 除了走私事业产生的分歧以外，大概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交流？” “正常交流啊，你不会想歪了吧，虽然你们同居很久这件事我就不计较了。” “喂，”未央注视夏寒，“我没想歪，也很讨厌这类话题，相当讨厌，可以别说了么。” “感觉辛眉不怎么招人喜欢，也不怎么说话。” “不怎么说话？那你可是看错她了，她只会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人面前活泼，人都这样不是么。” 未央一边拉上窗帘一边抿着嘴笑了起来，那笑容有些醉人。 ◇ “啊，是这样呢，虽然只是推测。” 次日，又是一个慵懒的暑假清晨，清一在厨房拿着锅铲打着电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拿着锅铲，但大概这副场景会让人觉得她在做早饭就是了。而真正忙来忙去的自然是吉尔。 顺带一提，月季松萝的打扫任务比以前重了，松萝还要帮辛眉打包发快递，以及夜班客服。 “但是我觉得新书会更好唉。”清一一边晃着锅铲一边说，“再说大家习惯我停更了嘛。” 她的断更变得比以前更自然了，不过和过去的任性不同，如今一切都是商业上的考量。 “行吧，那我暂且追加一百章试试看。”这么挂了电话后，清一皱着眉呼了一口气。一百章可就是一个月的光阴啊。 从她这副表情来看，世界大概处于毁灭的边缘了。 可下一秒，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哟，清一。”辛眉迈着轻快地步伐来到厨房，“我这里有一包迷雾草，试试看。” “啊，好啊。”清一爽快地接过包裹递给吉尔，又找了张椅子坐下。 “怎么了清一，”辛眉一脸关切地走到她面前，“今天上淡妆了嘛，有约会？” 虽然还是接近素颜的样子，但还是被辛眉发现了，大概只是清一有所打算的证明吧。 “话说你把我写进去了，我还以为自己融不进来呢。” 一边说着，辛眉拉起清一的手，拉着她来到餐厅坐下。 “随便写写。”清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过来。 “我只是觉得你们都太融洽了，没有我说话的份，就是说如果有什么事要我在场的话也ok，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本来以为你是不感兴趣的。” “确实不怎么感兴趣，”辛眉淡淡一笑，“王国纷争、战乱、鲜血，这三百年来我不知道见了多少。” “和你相反，这二十年来金钱我不知道见了多少。”清一不为所动地反驳。 辛眉眉头一皱，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清一见状不妙，只好赔笑脸，“我不是说你贪钱啦，只是只顾挣钱对身体不好啊。” “我知道啊。”辛眉抬起散着白光的手臂，“累了自己奶一口不就好了？” 可清一见到白光被吓到，本能地后退。 “说说你的烦恼吧，刚刚电话我都听到了。”辛眉放下手臂。 “嘛，就是主角已经圆满没有动力了，怎么写嘛。” “所谓期待感这东西，”辛眉语重心长地注视她，“更多时候是给自己的，如果硬是要创造什么苦大仇深的处境确实会有好处，但你唯心地创造这种处境又是何必呢？” 你们中间的争战、斗殴，是从哪里来的呢？不是从你们百体中战斗之私欲来的吗？你们贪恋，还是得不着；你们杀害嫉妒，又斗殴争战，也不能得。你们得不着，是因为你们不求；你们求也得不着，是因为你们妄求，要浪费在你们的宴乐中。 与世俗为友就是与神为敌，神所赐住在我们里面的灵，是恋爱至于嫉妒吗？（雅各书4:1-5） “所以说，神阻挡骄傲的人，赐恩给谦卑的人。”辛眉如此总结。 “……”清一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只好假装听懂似的点头。 “所谓渴望就是‘以人类的力量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不得不做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吧，人们才会期待主角的行动。” “倒也不是。”清一说着接过吉尔递来的粥，看着粥碗里腾起的雾气鼓起勇气喝了一口，发现口感要比白粥柔和很多，便点了点头接着说，“呐，说我二十年后吧，要什么没有，但这次重来其实已经没别的想法了……嗯不对，还是有两个想法的。” 要说处境渴望什么的，我重生文的序里面交代得很清楚了好吗？别以为这些套路我不会用。 “感觉你多开那么多书，真的好危险。”辛眉担忧地抿了一口粥。 “倒也不是，家的日常就是灵感跳跃的嘛，”清一用筷子拌了拌粥碗，“这迷雾草真不错，哪弄来的？” “哦是幽灵谷地里，迷雾鸟的窝里长的。” “……”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怕吃到鸟屎而已，清一取出餐巾纸擦了擦嘴，“话说回来，眉姐没什么想法吗？” “啊啊，与其说想法不如说是清单吧。” “清单？”清一好奇地凑过去。 辛眉嗯嗯地点头，“比如带着多多遛一圈（然后再也不遛了），学校里每个社团活动都参加一遍，几个国家玩一圈，跳伞，开飞机，沙漠生存……总之这些都要钱的不是吗？” “很现充呐。”虽然实际表现完全相反。 “和娘亲（以及你们这帮庸俗的人类）不一样，我的思考方式更介于人类和精灵之间，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比如说清一你要是邀请我出去玩，我自然不会拒绝对吧。” 虽然辛眉的语气很温柔，但准确无误地表明了她的意思。 但是，听到这里的清一脸一下子就绷了起来。 “凭什么我请客，aa。” 第一百二十七章 常见环节 上午十点，gl8开进正大广场的地下停车场，提前下车的两人携手来到商场外的观光天桥。清一发现辛眉只对下面的车流感兴趣，对上面的明珠塔视若无睹，顿觉扫兴便拉着她进了商场。 商场明显比外面清净很多，无非是品牌和价格问题，就算里面开着空调也没有多少人有兴致。 一楼是化妆品，清一把辛眉拉到一个柜台前，一边听着导购热情饱满的介绍，一边自顾自挑着多效合一的夏季用品。 不过仔细看去才发现辛眉的肤质超出常人的好，便给她试试唇彩，可什么色比上去都不如素颜带来的圣洁感，于是作罢。 一直心不在焉的辛眉耸了耸肩，“看看别的吧。” “好。”也就是客气一下的清一爽快地甩了甩手，拉着辛眉离开，倒是导购见煮熟的鸭子飞了心里很受伤，刚刚那么多不是白说了？ 其实清一也明白这玩意什么水分，毕竟二十年后卡琳制药的化妆品可是畅销某球。 她认真看了看辛眉，辛眉虽然说是本星人和外星人的混血品种，但仍可以说是一个标准的东方美人，“那配点乳液吧。然后逛逛衣服？” 事实证明，这个商场里的东西确实贵，除了几个连锁廉价品牌店，也就是吃的和书店入得了两人的眼，两人拎着几个购物袋漫不经心地逛着，松萝和吉尔跟在后面提了很多购物袋。 总觉得自己这没什么好买的，便合计着给其他人买点什么，其实要说没钱也不至于，毕竟清一账户里还有一点稿费以及秋零给她的零用钱。 两人合计了一把还是到廉价店，辛眉给凝然挑了一套小西服，几件连衣裙，而清一的清单有点奇怪，给吉尔买了顶带翅膀装饰的鸭舌帽和低跟皮鞋，可爱风长袜和学院风褶裙，给未央买了套长款毛呢斗篷。 到了莲花超市又不知来了什么兴致买了套促销的漱口水、几个电蚊拍和蚊香、五个品牌的袋装红茶、一条红壳烟、防风打火机、各种卤味和新鲜蔬果…… 然后到了收银台时一皱眉，甩下购物车，拍了拍手就走。 到点了，两人把购物袋交给吉尔和松萝后来到八楼电影院门口，终于等来今天的约会对象。 “你们吃过了？”绍钧茫然地问，不是说好就你一个人的吗？ “还没吃。”两人见过好几面，辛眉也不见外。 “那好。”绍钧淡淡地答，用生硬的动作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把两个女人引到楼下的家常餐厅。 然后说“你们先吃。”当着两人的面，取出笔记本，按下电源按钮，继续码起字来。 要说绍钧码完一章的速度，差不多需要花上两个女人来回讨论点什么菜，在等菜的时间聊看什么电影，以及第一盘菜快要吃完的时候。 当最后一个敲击声停止后，绍钧合上笔记本，清一见状，职业性地看了看手机时间。 “二十分钟？” 绍钧笑了笑点头。 “你一天写多少啊到底？”清一追问。 “通常五章一万三四左右，暴更的话一万七八，保底一万。”诚恳地回答。 “哇……”清一发出赞叹。我能三章不错了哇。 “你这不是作家，而是打字机。”辛眉如此评价。 “还好吧，不是一直坐在电脑前的，更何况有些大神一天两万也不费事。” “这种感觉我了解。”清一用力点头。在我心中你就是大神。 “请用。”辛眉指了指桌面。虽然没菜了还是要意思意思。 绍钧用征求的眼神看了清一一眼，清一耸了耸肩，于是绍钧低下头专注地吃起来。 清一看着他的样子一下子出神。 准确的说吧，这人说是职业偶像还早，但确实是看得出来有成神潜质的人，大抵知道他身上的某种特质吸引着自己，但是不是能和职业需求区分开呢？ 专注地看着他，运用她所知道的所有技巧试图用目光唤起他的注意，甚至在下面轻轻踢了他两下。 “怎么了？”若无其事地抬头。 徒劳无功的感觉让清一双肩垮下。说是有好感是有的，但怎么着他就不来电，这男人真的不主动吗？还是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就清一在想着如何是好的时候，就感受到辛眉意味深长的视线。 这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辛眉站了起来，面红耳赤地坐到绍钧身边，犹豫不决地拉了拉他的手。然后，看着他的喉结说，“要不，和她直说了吧。” 清一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 “直说什么？”清一慌忙问。 换个角度想。 因为女频里乃至现实中经常遇到这种环节，带了个闺蜜结果丫的他俩好上了，但这么堂而皇之地让问题暴露的还真是少之又少，不知道这是不是不幸中的大幸，否则按照正常的狗血剧套路，清一现在一定还被两人瞒着。 可就目前的状况分析，清一的脑袋还是有些懵，如果不是我的问题，那就是世界出了错，但完全可以排除前者的可能性。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事情演变成这样？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各方面都令清一陷入寒心甚至恶心，或许这才是辛眉刻意和她保持距离的原因？ 就算是要羞辱我也要有个限度。 绍钧不过是个不太主动又专注自己事业的男孩，辛眉则是主动又会来事的大姐姐，两人趁着清一邀请绍钧来洋馆码字的时候认识了，这段时间瞒着清一眉来眼去完全有可能。 这到底是在干嘛呀。 难道还要再重来一次吗？又或者说把这个人渣忘了吧，但挑在这个夏天不觉得奇怪吗？不应该是天降大雪才显得我有多悲伤吗？既然从头开始起码也要回到让那家伙出车祸的那天让那个司机碾死他（对就是我干的）才说得过去嘛。 不知道这个混乱的世界线里到底是谁干预了，但现在后悔起来只会让人无所适从。 瞧瞧我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这是魔女该有的风范吗？ 还有，我讨厌多开。 哥哥你在哪里？你死哪去了？为什么不来帮我解决这个问题，为什么不挡在我面前斥责这对狗男女？ 快点出来！都是哥哥的错！这么乱点鸳鸯谱你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可恶！为什么非要我续写啊，你不知道让我续写的代价是世界线错乱了吗？ 好几本书的思绪交杂在一起，剧情跳来跳去，当然会觉得混乱了。 还是说，我的天，我还在自己的书里？ 饶了我吧。为什么会这么想？如果是刚开一本书就一不小心把自己写进去完全正常啊，因为那顶帽子真的很傻好吗？ 这才是真相，如果我自己不走出来的话，外面是没有人替我完结的，硬让我自己陷入这个无止境的噩梦里长吁短叹，承受自己断更的惩罚，怎么想都感到绝望。 似乎抬头就可以望见商场外那片沉闷的天空，暴风雨随时来临。 “清一，清一？”绍钧的手晃个不停。 “呃……啊……”回过神来的清一深吸一口气。刚刚发生了什么？ “上菜了。” “哦。” 绍钧早就码完字，清一这才发觉刚刚看着他出了神。 而且不知何时这家伙竟然坐到了旁边。 “吃吧。” “没事，我不饿。”清一有些失神地别过脸，大概，食欲就是刚才那个瞬间丧失的。又晃了晃脑袋。 “奇怪，辛眉呢。” “她有事先回了。” 面对茫然又失去食欲的清一，绍钧鼓起勇气拿出一个纸包。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诗人角 当看到纸包里仅仅是巧克力时，失望之余也有些烦恼吧。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路上买的。” “好了啊你白痴啊，我说了不饿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清一气不打一处来。 总之这时候甜言蜜语几下就对了。 “……好吧，那我先吃了。”绍钧一声不吭地拿起筷子。 “……我说啊，你有认真听我说话吗？” “嗯，多开确实是个问题，”绍钧不慌不忙地边吃边说，“最好是把市场反馈不好的加速完结掉，再回头料理势头好的。” 显然没有抓住要领，清一的怒气开始让绍钧困惑，老实说这女孩总是带着很多烦恼就是了，但她也不愿意直说，如果说是傲娇好像也没那么自信，说是病娇总觉得不太像，但总而言之被她看上的男人总觉得人生不太妙（恭喜你中奖了。） 恰到好处地给她夹菜，又推了几下，清一自觉刚刚有所失态，一下子软了身体慢慢吃起来。 不过还是对家常菜下不去手，便取过纸包里的黑色心形物质慢慢嚼着。 “话说回来，考完后打算旅游吗？”绍钧漫不经心地搭话。 “旅游？” “是啊，以前去过哪？” “嘛，印象中主要是英国去了十几次，高中就没怎么出去过了。你呢？” “还好吧，我还没出过国，正好想去伦敦看看。” 这是个会令人后悔的话题。 “伦敦？算啦没什么好玩的，要吃的没吃的，要晴天没晴天，公交车乱开，到哪都有一群穿着运动服骑童车的混混。” 用极快的语速说完无奈地吁了口气，说实话清一都为自己冷不丁吐槽这么多感到诧异，更何况压根什么都不记得了。 绍钧咕噜一下吞咽下口水，不愧是夏家千金，伦敦就像她家后花园似的。 看到绍钧惊讶的样子，清一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珠。 ◇ 六月十五日。当地时间清晨。 皮卡迪利广场。 “没想到我真的来到英国了。” 在奔流不息的异国人流中央，绍钧一边看着周围的景致一边思考。完全无法想象几分钟前他还在正大广场吃着午饭。 自从和清一相识后，奇怪的新体验接二连三地出现，几乎没有令人喘息的空间。 皮卡迪利广场的中央是小爱神雕像，有人在喂鸽子，四周被老旧的建筑物所环绕，时不时有观光巴士穿梭而过。 但是还完全没有感到这是一趟旅行，因为穿着打扮也和逛商场没什么两样。 “走啦。”清一拽着他迈步，不多时来到fm百货大门前。 清一凭借隐约的记忆熟络地买了各种样式的红茶罐，从古老的商场扶梯来看，绍钧慢慢有谱了，没想到里面会更有感觉。挑高的天花板，豪华古典的陈设，周围人纯熟的英式口音，慢慢让他进入状态。 幸亏有信用卡，两人才能活下来。 上午逛完被清一吐槽为监狱的伦敦塔和塔桥，看完反而没什么觉得特别的。去牛津街逛了逛发现还是和正大广场一样的连锁品牌，找了个atm换来一沓现钞，坐了趟出租。 至于午饭，在清一的强烈抗议下，绍钧不得不选择跟着她去莱斯特广场吃油炸水饺，绍钧提议逛国家美术馆被清一拉走，由于西敏寺是清一最惧怕的地方，两人围绕这个目的地小小地争执了一下。 在绍钧出人意料的坚持下，清一畏畏缩缩地攀着他的手臂进入这座大教堂。不就是教堂嘛有什么好逛的。 这座教堂里最多的就是王公贵族，包括伊丽莎白一世在内，顺便看了趟牛顿墓。 但绍钧最想看的是出口附近的诗人角，狄更斯、简奥斯汀、哈代都葬在这里，虽然仅仅是地板上的一个个小方块，绍钧面色凝重地把买好的花一一放在偶像的名字前，又肃立许久。清一盯着他的样子有些出神。 出了教堂在清一的宣布下，进入下午茶时间，两人踱步找找哪里有合适的地点，可就在这时出现了意外的状况。 天上下起小雨，绍钧买了把伞打起来，清一靠得更紧了一些。乌云低垂令人呼吸压抑，看了看国会大厦，远远地眺望了一下伦敦眼，蓦然发觉自己并没有乘坐的兴致。 慢慢踱步到一座无名桥上，两人望着泰晤士河滔滔的河水。《雾都孤儿》曾在这里诞生，福尔摩斯在这里追逐过逃犯，但此刻就算前往贝克街221b也无济于事，因为福尔摩斯根本不存在，一楼不是太太而是礼品店，楼上的参观需要10镑。 两人就这样静静看着河水一言不发。这本是相当普通的发呆时间，不过像是置身沙漠中的寂寥感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清一才察觉，绍钧竟然热泪盈眶。 “不是吧你。”清一担忧地看着他，也就是带你超空间穿梭了一下嘛，时间到了就得回去了，至于这么感动吗？还是说省了机票钱和税费？ 再说这里明明是个不知名的小桥吧，我又没对你表白啥的，你不就是见到偶像的一堆墓碑嘛有什么好感动的。 伞下的清一长长呼了一口气，也不好打断男人沉浸在某种情绪里。 “抱歉。”绍钧淡淡地答。 “没事，不过那教堂下次我可再也不去了。” “嗯。” 以正常的节奏来说，此刻应该是优雅地享受下午茶时间，但不过对于清一来说，这一幕也造成了轻微的心理冲击。 总的来说，绍钧和大部分人一样是一个麻瓜。不主动，就算是主动也是勉强的，但此刻才明白事业这东西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说得网文作家很高尚似的。 “嘛，想不到你也有点意思。” 慢慢地发觉这家伙可爱的地方，这也是我作为原创文学部副部长的职责。可仔细观察他渐渐绽放出的微笑，也看不见任何令人担心的地方。 清一一边别过头去看乌云，一边不解。 突然间，绍钧把她肩膀拨过来。 “干嘛……”清一有些畏畏缩缩的低下头。 “没什么，想点事情。” “哦……你，你不会正在回想我们怎么过来的吧，伤脑筋啊，下次我得写一个过程才是对吧。” 应该说这种话题就别再提了。或者说这家伙还想着今天都是我请客所以过意不去？ 清一故作镇定地咳了咳，试着抬起头安慰他。 她得到了一个没有话语的回答。 “呼……你这人……” 许久，清一挣脱开，面红耳赤地转过身去，“早知道当时该买漱口水。” “谁叫你请我吃油炸水饺……”绍钧也不免抱怨一句。还是猪肉馅的。 “……”嘛，毕竟现实已经摆在面前了。 起码这个重生文可以完结了（对只有一章但可以完结了），清一这么得出结论。正当她叉着臂膀倾头思考时，被绍钧从后面环抱住。 “还得寸进尺了啊，你。” 绍钧没有回答，似乎被她鼓励了一下，只是笑了笑。 “回去吧。”就算一口气发展到这个地步，两人也都没有带护照。想到这里，很默契地一起点头。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那里的单还没买。” “笔记本也没拿。” ◇ 月光照耀的平原上，当塔莉雅远远地看见威拉德的大军时，就知道接下来已经不再是一场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了。 她抬起手轻轻一挥，狼王脖子上的红晶项链发出耀眼的光辉。 终章 无谓时光 回到洋馆已经是深夜，送回绍钧后，夏寒发现清一面色红润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便不再多言。 而清一关上房门后，突然站住一动不动，默默环顾着自己的房间，却感觉到迈进去的步伐有些吃力。思绪不免涣散开。 坦白地说，因为只有一章，清一、吉尔、塔莉雅的回忆仅仅是二十年后独立世界线的断片，要是凭借魔药知识和经营技巧在这个世界试图打造什么商业帝国那还真是想多了。 即便如此，不管是作为家的未来，还是制药大亨的未来，或是作为全职太太的未来，这些可能性到底哪种才是她自己的答案犹未可知。 清一思考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走到桌边打开台灯和电脑。 听着嗡嗡的声音响起来，终于回到熟悉的感觉。 戴上帽子，默默打开写作软件，角落里的多多抬起头巴望着主人，清一回头看了一眼，帽檐在她的脸上投射出落寞的阴影，意志坚强的眼眸和看似没什么力气的斜肩，和这深夜特别相称。 在今天的任务开始之前，打开后台，盘点起目前到底扑了多少本书。 断更： 《黑暗公主卡琳》7万字，奇幻，2017.7 《我的妹妹是巫妖王》9万字，奇幻，2017.8 《食尸鬼少女》11万字，奇幻，2017.9 《死亡女骑士的暴力美学》20万字，奇幻，2017.10-2017.11 《魔法学院的不良少女》6万字，奇幻，2017.12 《猫咪骑士团》12万字，二次元，2018.1 《我的使魔是哥哥》11万字，二次元，2018.2 《青梅竹马消失记》2万字，都市，2019.2 《重生之魔女制药家》1万字，女频现言，2019.2 顺带一提，另有五本因某种原因被屏蔽。 已完结： 《魔女家》20万字，奇幻，3000收藏，2017.5-2018.12。 《我真的变成了史莱姆》9万字，二次元，1500收藏，2018.3。 《无人生还》8万字，灵异，600收藏，2018.3。 《零丁依存》25万字，女频现言，2018.3-2018.4，2500收藏，均订14。 连载中： 《扑街作者异界大冒险》（原名《清一的异世界冒险》）160万字，二次元，2018.4-至今，7600收藏，均订180。 ◇ 盘点完毕，抬起头对着窗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即便是深夜，也可以看到十字路口络绎不绝的人流车流。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扑街。在现在的时间点上回望过去每一本书，清一都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单主角忌群像、主线、期待感、波折、多叙事少说教、踩人打脸、爽点……如今所有的术语套路她随口就能说出来，任何时候只要她开新书，按照套路去写都会取得比之前任何一本更好的成绩。 或者让时光重新来过就更好了，可时光是什么？ 那种东西大概和魔力一样吧，因为对于常人来说，回忆是时光沉淀下来的结果，而对于清一来说，无所谓回忆或者文字，一切都是她的魔力。 但如果时光不存在的话，那么魔力的流动也没有任何意义。那么，使用魔力让时光回去，这种事能做到吗？ 清一支起脑袋，对夜空悄然发问。 这些疑问都源于今天可怕的经历。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记忆里会有伦敦？从抽屉里取出自己的护照，上面确确实实只有几个周边国度的记录。 远去的过去到底于我们意味着什么？未来到底又如何选择？这是停留在现在的我们所面临的矛盾，这也是所有烦恼的根源。 完美的世界拥有恰到好处的动态平衡，时间和空间的交叠绝不会令人感到错乱，即便是产生了那万分之几的错误，记忆也会被毫不留情地篡改。 层层的时空界限像锁链一般禁锢住我们，离经叛道只会引来身死，肆意选择只会让一切荒废，无论是正在流逝的时间还是死亡的记忆，因为此刻的迟疑而变得崩坏。 作为渐渐觉醒的魔女，我已经成长到可以不受拘束地抵达时间轴的任何一点，但这只是封建、愚昧、从众残杀所招致的奇迹。看着窗外的十字路口，不知是不是时光在悄悄扭转的关系，清一的眼中看到的车灯留下残影，慢慢汇聚成红色的光带，在穿过这些绸带的人群中舞动着，在这片大地之下，埋有属于远古的强大灵脉，在古代仅仅是在苏醒之时接受人们的献祭和祈福对象。这些牺牲者的残体和冤魂在大地中沉吟叫冤，化为魔力回应魔女们的呼唤并引发各种奇迹。 即便如此，世界仍和我毫无关联地运转着。 那么，为什么我又要回来？回到这个时空？回到这个房间？ 又或者说。 伦敦的记忆并不是我的。 相比于青色洋裙和马丁靴，其实我更爱牛仔裤和夹克。 就算是玫瑰花茶，我也会多加一颗冰糖。 我不经意间所做的，仅仅是某种传承而已。一代又一代的魔女家，这么传承下去。 微微打开窗，夏夜的风令她的短发随之飘摇，这些讯息伴着轻柔的嗓音在清一的脑中盘旋，无法判断真假。 虽然这些话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听到，但清一毋庸置疑察觉到了贤者之帽的真正意义。 与其说是让她和世界断开了联系，不如说是让她真正倾听到自己。 我是一个魔女，但更是一个家。 尽管从第一本到现在仍然是扑街状态，但这种坚持扑街的能力也是可贵的，清一此刻才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对自己还真是有一丝佩服。 绝不仅是这些，除了绍钧为她写了架构和设定外，迄今为止没有别人和她聊剧情，没有人给她多少故事结构、写作技巧的建议，没有专业训练和指导，她只有每天不停地写下去，努力询问身边每个人对于自己作品的看法，对方漫不经心地答，她却认真地听取进去，试图不断做出改进，在这条充满绝望的路上不断寻找希望。 不知不觉对夜空绽放出微笑，就算是回望这份不堪她也不会选择流泪，而是冷静地得出答案。 无谓时光，无谓确幸。就算见证过杀戮和爱恨，都不会停止我每天都在坚持的事。 音箱再一次响起《棕发少女》，清一将纤细的双手悬在键盘上方，对着屏幕淡淡一笑。 “不就是一万字么。” 【无谓时光】完 尾声 pu 朝霞染着浓烈的希望，一缕阳光洒在她的头顶，笼成一道淡淡的光晕。高楼走出络绎不绝的人流，像是对逝去的往昔表达不屑一顾的自我主张。 咚咚咚。 “起来了？”令人安心的声音。 “搞什么啊，你怎么还不走。”清一头也不回地说。 “想等你考完邀请你来着。” “不必了，那地儿我去过，没什么意思。” “是吗，还期待你能停笔一段时间，好好放松一下，复习得怎么样了？” “马马虎虎吧。” “别发呆了，下来吃早饭？” “我很忙，现在。” 语气越来越不耐烦，这副样子还是让她一个人待着就对了。 和故事开始相比，清一和变了个人似的，在朝阳的光辉中只能看到她瘦弱却含着一丝坚定的背影，夏寒配合地对着背影露出笑容，悠然地合上门。 他倚在门外，壁灯虽然通亮，但却只是在反复讲述过往的时光一般跳跃着火花。 时光的流逝也是送走过去的自己，但如果给一个客体附着了灵魂，如今又特地抹消它的存在，看似哀伤却又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化蛹成蝶的华丽丽的转变。 真要我说的话，她的蜕变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抬头看着昏暗的壁灯，男人发出欣慰的笑，神情又凝重下来。 蓦然发觉，自己的青春也在渐渐逝去，话说回来，真正的青春，是在散伙前约上男人们打球，喝汽水，去网吧，无论什么游戏都能畅快地玩他个通宵，仅此而已，那才是属于我的青春。 ◇ 诗逆 六小时前，无疆塔顶，一个女人眺望着夜空。 “话说，你也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她不可思议地打起招呼。 隐藏在下方的身影突然趴下的声音。 片刻的寂静，终于放弃后从阴影里飘上来，夜空下高楼的荧光映出她的面容。 如今的许未央和以往的表情有所不同，带着一副决然的仪态漂浮到许凰身旁，周身的气流脉冲令她们的长发翻飞。 互相试探、挑战的眼神，眼睛里闪着锐利的光泽。和上次带来的警觉感混合在一起，最后就当是偶遇一般地打起招呼。 “还和以前一样先过几招？” 未央不带迟疑地摇了摇头，“要问有什么事的话，如同你看到的这样，我只是来看看风景，不愿意分享的话，我可以明天再来。” 渐渐地用不高兴的语气说着。 “所以啊，下次要预约才是。” “……嗯。”意想不到的是如今面对许凰从容很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姐妹并没有残杀也没有不悦，而是和以前一样，一起看着满天星辰照耀着夜晚的世界。 逐一凝视闪烁的星斗，确认它们发亮的明暗差异、颜色的细微差异。 “姐，我记得你说过一段话。” 星星最耀眼的时候，就是死去的时候。 如今的未央漠然想着这些问题，一刻不停地注视姐姐。 许凰笑了笑，“如果是你的话。” ◇ 尾声 离开大雪覆满的洋馆已值深夜，月亮是司空见惯的月亮，在城市上空漂浮着。 她抖了抖身上的雪，拉上行李箱拉杆，时间是二零一八年一月八日。 新年将近，柳真站在高中校舍门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突然摸到口袋里的钥匙，便决定先去一个地方。 这里到处都是废墟，不过找到一家火锅店还是很容易的，既然回来了，便决定按照记忆好好和他们谈一谈，结果发现另一个她已经在那了。 离开那个火锅店时的记忆也无比清晰，天气依然寒冷，空无一人的街道，偶尔经过的人都穿着羽绒服。 那时候的她习惯了风衣，离开熟悉的小巷，循着熟悉的河岸漫步。 偶然回头望去，忽然看到一个红色毛衣的女孩，夜色下迈着孤独的步伐，女孩停下脚步，那样无悔地看着她。柳真说趁着时空错乱一起走走，女孩笑了笑说要救一个人。 送走女孩之后，柳真怅然若失地呼出一口白气，旧世界的路已经找不着，尽管如此彷徨，还是有一丝可以确信的。 辛剑。 他正站在面前，可以听到他胸腔内心脏的跳动。 “接下来去哪里？”沉默了许久后，他如是发问。 “我不知道，你呢。”柳真答。 “在你把我铭刻在书签上的那天起，我身在何处已经无所谓。” 也许说是牧师的圣洁虔诚犹未可知，但此刻能在这里就是好的。 “还是那副样子，一点主见都没有。”她对使魔说。 “要不，访问一下这本书的主人公。” 那好吧，她拉起拉杆，腾起一团火化为虚无。 次日，洋馆她的房间里。 “确定要把我放这里吗？”书签发出声音。 “是啊，完成闭环才能回到未来。” 咚咚咚。门被人推开。 “呀小寒。”她慌忙地把书签放下。 “师父放假了吧，来过年吗？”他在门口巴望着，眼神却瞥向书签上的字。 “呃，算是吧。”她点点头，顺带挡住他的视线。 “真难得啊，好不容易把你盼来了。”男主角笑吟吟地开口。 “是吗，谁叫你们家太远，对了，清一现在在做什么？” “码字，刚给她送完早饭。”他无趣地耸耸肩。 “我去看看。”这么大清早？ “别了师父，最近她特别烦躁。” “……好吧。”走廊里又传来清一叫唤的声音，夏寒悻悻然离开。 下楼去客厅发现公权在看新闻，寒暄几句后出门转了一圈，回到洋馆已是中午，吃完午饭后回到房间，趴在书桌上发起呆。 上一回有自己的专属英灵还是七岁的事，思念已经慢慢逝去，留下的宝物也许久不使用。 她拉上窗帘，呼唤出那个男人，在很漫长的下午里，一点一点确认他的实感。 “难以置信。”良久，在他怀里，她发出感叹。 “是指？” “和你的记忆有偏差吗？” “偏差不大，但没有真实感，”他老实回答，“总觉得是做了一场梦。” “灵体的回答真令人扫兴。” “书签的魔力快要不足了，或许和这个有关。” “……重新缔约吧。” “不了。一期一会，我只是过去。”希望你能用真实和笃定迎接未来，这么温暖地笑着，男人的身体渐渐透明。 “我会把小眉带回来的。”她温柔的眼神渐渐有力，却又透出一丝失落。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她试了很多次终究没有找到，迪德莉特女王坦白辛眉已经开启旅途，无从得知孩子在哪，吃得好不好。 命运总是和她作对，就连如今唯一的牵挂也不知在何方。 “就算是一个人，也可以很好地活下去，相信你和孩子都能做到。” “……永别了，辛剑。” 或许还会再见的，真。 【全书完】 法师 二零一八年一月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