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尊》 第一章 贺鼎 赵国,安阳郡,贺家大院。 “鼎儿,过来。” 一个少年正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望着天空中无垠的繁星发呆。一道熟悉的浑厚响声将他从神游中惊醒,他转头望去,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高大男子正站在不远处的石阶上向他招手。 “什么事啊爹?”少年应了一声,起身从石凳上离开,走到男子身边。 中年男子叫贺清国,贺家的二子,安阳郡守城军的主帅。而这名少年是他的儿子,名叫贺鼎。 “明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贺清国高大威武,阳刚的脸上透露着慈祥,眼里全是对儿子的宠爱,他微笑着抚摸贺鼎的后脑,问道。 “知道啊,不就是正气盟下山选拔弟子的日子吗。”贺鼎眨了眨眼睛。 “知道就好。正气盟四年收一次弟子,又只招十六,未满二十的人,你今年刚满十六岁,最好重视一点,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贺清国说,“除此之外,为父还想了解清楚,鼎儿将来到底想干什么?是投身官场,为朝廷效力?还是像为父一样驰骋沙场,金戈铁马,又或是想修仙以追求长生不老?” “孩儿说过很多次了,孩儿并不喜欢上阵杀敌。”贺鼎拱了拱手,思索了一会儿又道,“修仙之难孩儿也明白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机会修成正道。如果明天的试炼失败,说明孩儿与道无缘,自会把心思放在科举考试上,将来为国效力。” “恩,你有准备就好,也不牢我费心了。”贺清国点了点头,转身负手离去,“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迎接正气盟的仙人。” “知道了,父亲也早点睡。”贺鼎微微一点头,看着父亲走远后也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贺清国站在走廊尽头的黑暗处,并没有走远。看着儿子房间亮起的灯光,一时间思绪纷乱。若是明天贺鼎成功通过了选拔,被正气盟收为弟子,他可能就要与儿子分别。修仙者喜好闭关修炼,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可能就是猴年马月了,有些事情也许现在不说就永远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要不要现在告诉他呢。。。”贺清国抿着嘴唇,心中犹豫不决。 不知道多久之后,有些凉意的微风打断了贺清国的沉思。他回过神,发现贺鼎房间的灯光早已熄灭,叹了口气,嘴中轻念着算了算了,转身离去。 …… 其实贺鼎此时并没有睡着,他翘着一条腿,双手枕着头,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贺鼎刚出生便没了母亲,据说是失血过多去世的,而贺鼎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他胸口有一块暗色的形似小鼎的胎记而得名。贺鼎对于父亲总有着一些愧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母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贺清国也极少在贺鼎面前提过他的母亲。贺鼎从小体弱多病,在孩童时请过道长看命,道长留下“命途多舛,天意难测”八个字便摇着头走了,此后贺清国更是凡事都护着贺鼎,生怕他受到一丝伤害。十二岁之后贺清国便要求贺鼎每天练习贺家拳,为的就是强身健体。此子倒也坚持下来了,经过这几年的练拳,身体也结实不少,犯病的情况也比以前少了许多,确实算是卓有成效。 而让贺清国颇为苦恼的是,作为安阳郡守城军的主帅,自己的儿子却一点也不喜好征战沙场。对于不想参军,贺鼎只有一个理由:不想夺去别人的生命。一句话便把贺清国所有的话都给堵回去了,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好在他大哥贺清山的儿子贺杰骁勇善战,性格刚烈,担任了守城军的校官,颇有他当年的样子,至少将来能够继承他的衣钵。 那么贺鼎平时除了玩都干什么呢? 看书。 贺鼎识字比较早,能够咿咿呀呀说话的时候便能捧上一本小书研究半天,六岁已经毫不费力的看完一本书,并且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看过一遍就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十二岁便把家里书楼里的书全部看了个遍,没书看的时候他便怂恿隔壁丘家大院的小伙伴丘诗悦去把她家里的书偷出来,这件事一年后才被丘家发现,然而那个时候贺鼎已经将丘家的书看得差不多了。看着贺鼎无辜的眼神,贺清国不知道该如何惩罚这个孩子,毕竟,喜欢看书是好事啊! 鼎儿以后适合做文官。。。贺清国就这样安慰自己。 贺鼎看的书涉猎广泛,汲取的知识自然也就丰富,有时候弄出来的小玩意或是小点子,都让他的弟弟贺廷——贺家三子贺清风的儿子崇拜不已。自此,贺鼎就有了个小跟班。 贺廷今年十四岁,身体还没发育完全,个子矮了贺鼎一头,天真可爱,活泼开朗,贺鼎很喜欢这个弟弟。 那丘家的丘诗悦,贺鼎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她说话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是丘家的大小姐,只知道她是丘家的人。就这样他向丘诗悦提出了自己古怪的请求,想让她偷几本她家的书出来。丘诗悦觉得好笑又奇怪,但还是帮他偷了。此后两人便经常在一起,讨论书里的内容,有时候会为了一个人物吵上半天。丘诗悦喜欢听贺鼎讲各种各样的故事给她听,两人就这样慢慢的熟悉了。贺鼎也很喜欢她。 可关键是……如果明天万一真的被正气盟收为弟子了,可能以后就见不到他们了。贺鼎这样想着。 要知道修仙者的寿命比普通人长的不是一星半点,贺鼎隐约知道一点,强大的修仙者活到上千岁都不是问题。如果当了修仙者,自己的亲朋好友可能在一次在修仙者看来短暂的闭关修炼里悄然离逝,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一想到这里,贺鼎的心就隐隐抽痛。 算了,要不,要不,不去修仙了吧……贺鼎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 夜幕还未完全褪去,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起,驱散着黑夜的沉寂。 “三哥啊!起床啦起床啦!大家都准备好啦!”一道人影伏在贺鼎门外叫喊着。 “知道了,急什么,正气盟的仙人还有一个时辰才到。”贺鼎自然也起了,只是被贺廷的叫喊弄的有些郁闷。 到底是谁参加试炼啊喂……贺鼎暗道。 洗漱完毕,整理好衣服,贺鼎推开了房门。贺廷早已等在门外多时,一看贺鼎出来,便扑了过来。 “三哥,快走快走!大家都等着你呢!”贺廷拉着贺鼎便往主厅跑去,眼神里洋溢着兴奋。 “不就是个仙人吗?至于这么激动吗。”贺鼎没办法,只能任贺廷拖着他往前跑,“哎,你慢点!小心摔了。” 贺鼎在四年前已经见过一次正气盟的仙人,当时带给他的震撼至今也没有忘记,那种震撼是颠覆他的世界观的震撼。如今回忆起来,心情依旧不能平静。说起来自己四年前,与此时的贺廷也好不了哪去。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到主厅,众人已经围着桌子坐下了。早茶、糕点琳琅满目,几乎摆满了整张桌子。 “就坐吧。”贺清国看了贺鼎一眼说道。 “是。”两人鞠了一躬,找了两张空凳子坐下。 贺军,贺家现任家主,坐在桌子的正前方。年近古稀的他坐在轮椅上,头发花白,皱纹爬满了他的脸庞,可老爷子的眼神却异常明亮。他缓缓地扫视一周,眼神在贺鼎,以及他二姐贺英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今天是两个娃娃的大日子,英儿、鼎儿,若是没被选上也不要丧气,毕竟修仙之事我等凡人可遇不可求,无缘便不可强求。选上了,那是我贺家的荣幸,选不上,便忘了此事吧。”贺军缓缓说道。 “孩儿谨记。”贺鼎与贺英齐声道。 贺英是贺鼎的二姐,贺家大子贺清山的女儿,今年十八岁,个头高挑,与贺鼎一般高。丹凤眼,瓜子脸,柳眉樱唇,是个十足的冷美人。平日里跟贺鼎的关系还算不错,因为她和喜欢打架,整天满口粗言的贺杰没什么共同语言,与贺鼎倒是有不少聊得起来的话题。 “吃完了就上路吧,莫要让正气盟的仙人等急了。”贺军说道,众人这才端起碗筷,开始享用早点。 贺鼎大口地吃着糕点,他的脑子有点乱,在浑浑噩噩中吃完了这顿早点。 府外。 天色尚早,路上还没有什么行人,只有各家各户不断响起的鸡鸣声。家丁已经备好了几辆马车,贺军由于行动不便就不打算去了。贺家三子分别上了马车之后,贺军便挥手跟他们道别,由丫鬟推着轮椅,进府里去了。 马车缓缓地开动了,行驶在青石铺成的大街上有些颠簸。 贺鼎从马车的窗户里伸出头来,望着逐渐远去的院落,心里有股奇怪的情感涌上来。他张了张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当大院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后,贺鼎才把头伸了回来。 然而日后贺鼎才回想起来,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贺家大院。 第二章 仙人 马车厢里有些颠簸,贺鼎看着车厢外逝去的风景,贺清国则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彼此没有说话。 贺鼎预感父亲可能有些话要对自己说,也不急于去主动打破这沉默。他自己此刻也是有些混乱的,他不想离开自己的亲人朋友,但这关头他却莫名的对接下来的弟子选拔紧张起来,对修仙生活有那么一丝向往。 “鼎儿啊……”贺清国打破了沉寂。 “啊?”贺鼎一愣,没想到父亲真的有话要说。 “呃……没什么,待会儿仙人来了不要紧张,一切按他说的做就行了。”贺清国顿了顿,眉头有些紧锁,仿佛有话没说出来。 “孩儿知道。”选拔的过程贺鼎四年前就知道了,他心里一阵奇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父亲有话要对自己说,却被搪塞了过去,他不禁好奇父亲到底要在这个时候跟自己说什么? 贺清国不想说,贺鼎自然也不好太过追问。只得将此事放在一遍,回忆起四年前正气盟来安阳郡选拔弟子的情形。 正气盟招收弟子的条件很简单,门槛也很低:只要你与道有缘,那就收你做弟子。如何才能知道你与道有缘呢,正气盟的做法是用许多件法宝与你触碰,若是法宝发光发亮,与你产生感应,很好,就决定是你了。 这种做法本质上叫道基初窥,每个人生来都多多少少有着一丝道之根本,而这道根的多少则决定着日后修真的天赋。普通人不是没有道基,而是太少。某些特殊的法宝能够感应到人体内的道基,从而发出反应。 贺鼎不怕自己没有道缘,那样自己便能安心于科举考试。他怕的是若自己真的有修真天赋,那样抉择便会摆在他面前,使他两难。 ……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贺鼎与贺清国下了车,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等待着仙人的降临。地点与四年前一样,仍旧是在安阳郡的集市中心,那里十分开阔,现在已经搭好了台子,彩旗飘摇,张灯结彩,搞得甚是隆重。 “三哥!怎么仙人还不出现啊!”贺廷从后面的马车蹦了下来,冲过人群,来到贺鼎的身边。 “你以为仙人都和你一样吗?人家巴不得晚点来呢。”贺鼎摸了摸贺廷的额头。 “为什么啊?”贺廷一脸不解。 “这样才能显示出仙人的高贵啊,你看,就算人家晚来一个时辰,我们也得在这等他。”贺鼎解释道,“若是不等,那便是对仙人的大不敬。” “哦,这样啊。”贺廷好像明白了点。 “走吧,靠台子进点,能看的清楚点。”贺清风跟了过来,说道。 于是众人便挪到了离台子最近的地方,期间人群也都自觉地让出位子来,毕竟贺家是有名望的大户人家,手中更是掌握着安阳郡的兵权,在整个郡内都是说得上话的几号人物。 没过一会儿,贺鼎旁边的人群又自动散开,留下一大块空地。贺鼎听到人群中有小声说:“丘家来了”,便扭头看了过去,在人堆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丘诗悦。 丘诗悦是那种就算放在人海里也能一眼认出来的人,瓜子脸,弯月眼,剑眉星目,小小年纪已经长得十分俊俏,浑身透露着一股子英气。今日总算是穿的淑女了一些,若是在平日里,她完全就像一个假小子,与贺鼎打打笑笑,毫不介意。 她今天穿的好漂亮……贺鼎看的愣住了。 不知道是直觉还是什么,丘诗悦向四周看去,一下子就发现了盯着自己看的贺鼎,脸上微微发烫,但还是透过人群跟贺鼎打起招呼。 “贺鼎哥哥!贺鼎哥哥!” 贺鼎这才回过神,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失态,脸红了一片。略微的尴尬过后,他也撑起笑容,向丘诗悦喊道:“你怎么也来了?” “我……我才不是来看你的,我是专门来看仙人的!”丘诗悦回道。 这小妮子……贺鼎噗的一下笑出声。 “你笑什么!你不信我就算了!哼!”丘诗悦假装生气地嘟起了嘴,把头转到一边去了。 贺鼎正想解释,突然间人群爆出一声“仙人来了!”,随即像是炸开了锅一样。贺鼎的声音完全被周围嘈杂声盖了过去,他有些无可奈何,只得随人群向天边望去。 此时天色已经十分明亮,但在远处的天边仍能看到三道极为耀眼的白色流光向这边飞来,那白光炫目异常,欲与太阳争辉。贺鼎只觉得那白光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快到了眼前,在空中留下长长的尾迹,慢慢消散。那三道流光一前两后,缓缓地在人群上空停了下来,光芒四射,让人不敢直视,只是没有第一时间坠落下来,仍飘在半空中,散发着夺目的白光。 “恭迎仙人大驾光临!”台上的主持老者高声喝着,第一个跪倒下来,双手伸开,向白光拜服。 “恭迎仙人大驾光临!”台下的人群也学着老者的样子,纷纷跪拜。贺鼎也不例外,但他在心里又暗道:仙人架子还真是大。 等到人群跪拜之后,空中的白光才算是动了,三团白光在人群的注视下徐徐下降,同时逐渐散去光芒,让人能够看清那光团中仙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身着紫色华丽服装的中年男子,脚下踩着一柄飞剑,他身体颇为臃肿,留着一撮胡须,衣领边都镶着金丝,手上戴着奇大无比的玉扳指,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个仙人。身后是两名穿着白衣的青年,颇有一丝仙风。 “这仙人长得跟丘家老爷也差不多嘛。”贺廷在贺鼎耳边小声道。 “嘘,可别被仙人听见了。”贺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贺廷乖乖地闭上了嘴。 那男子四年前贺鼎是见过的,名叫周陆。当时周陆一现身便打破了他对仙人的美好幻想,这哪里是仙人,这分明是个土财主啊!此后贺鼎便对修仙之事兴趣大打折扣。只是这次他身后还跟了两人,是贺鼎不曾见过的,想来应该是他的弟子吧。 “陈老何必如此多礼呢,周某不敢当啊!哈哈哈哈!”周陆拱了拱手,粗犷的笑了起来。这一笑,整个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人群开始骚动,有人高呼着“仙人神通!!” 贺鼎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男子看上去与常人无异,笑起来的威力却如此可怕。 这就是仙人吗?贺鼎讶异道。 台上的陈老倒是没有多大惊异,他招了招手,台下立刻有人端着一个大木盒子上来,贺鼎踮起了脚尖,想要看清里面是什么。 “哦?这是?”周陆抬了抬眉毛。 “禀仙人,此乃我派人搜集的天山雪莲,已有五十年寿命,据说有永驻容颜,起死回生之效。还望仙人收下。”陈老拱手道。 听说是天山雪莲,人群中也发出阵阵惊呼。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仿佛有几道微弱的光华从盒中飞出,随即暗淡了下来。盒中的雪莲用冰块保存着,飘出一股股寒气。对于雪莲,贺鼎也是从书中知道一点的,他只知道此莲一般生长在千丈冰山上,极难采摘,且数量稀少,十年生的雪莲已经颇为珍贵,更何况是这五十年的。不过雪莲的功效并没有陈老说的那么神乎其神,顶多也就个能美容养颜,滋阴补阳之效。 “天山雪莲还可以,不过这五十年……有点少了。”周陆搓了搓下巴,好像还有些不满意,“嘛,总归是陈老的心意,我周某人就收下了。” 周陆一挥手,那盒子便腾空而起,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迅速变小飞进了周陆腰间的口袋。 “仙人神通!仙人神通!”人群惊呼道,甚至有些人跪倒在地,磕头敬意。 哼,凡人,只不过是最普通的乾坤袋就吓成这样,我周大爷真正的本事还没亮出来呢。周陆轻蔑地暗道。 “敢问仙人何时开始大会?”陈老恭敬道。 “也不浪费大家时间了,现在就开始吧。”周陆又是一挥手,一个东西从他口袋里飞出,迅速变大,与人一般高。众人定睛一看,发现是一面九尺高的镜子。 “此镜名为道心镜,乃我正气盟镇派法宝,不但能照出人的道心,还能破邪诛妖。”周陆侃侃而谈,“待会儿呢,娃娃们一个个上来照一下,若是镜子亮了,那便能成为我正气盟的弟子,不亮,那就只能说你与道无缘了。” 道心镜是正气盟的镇派法宝不假,但周陆手上的这件其实只是道心镜的仿制品,谈不上破邪诛妖,但照人道心还是不成问题的。 “与四年前的形式不同了。。。”贺鼎暗道,如果是以这种方式选拔弟子,那便谈不上放水了。 “那么今年年满十六岁,未满二十的娃娃都上来吧。”陈老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面向人群说道。 “去吧。不要紧张。”贺清国看着贺鼎说道,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哥,我相信你可以的!”贺廷在一旁鼓气。 “是,孩儿去了。”贺鼎与二姐贺英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随后一同走出人群,与众多同龄人迈上了台子。台子比想象的要大和结实,一百多号人站在上面也不显得太拥挤,贺鼎站在人群当中,有些紧张。 他看到丘诗悦在台下拼命给他挥手,淑女的样子一扫全无。 “人都到齐了吗?”周陆问道。 “回禀仙人,今年满足条件的娃娃应该都在这里了。”陈老对着小册子仔细地数过后,在周陆身边说道。 “那现在就开始吧,谁先来?”周陆扫视着台上的人,似笑非笑地说道。 第三章 先天道基聚体 一百多号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没人敢走上前。 周陆扫视了一周,见无人应答,双手抱在胸前,说:“既然你们都那么谦虚,那只能按照名单上一个个来了。” “仙人请慢,我第一个来吧。”人群中传出一道洪亮声音。旁边的人自觉散开,一个身材高大,体格魁梧的青年从人群中走出,“小人熊霜,愿第一个照这道心镜。” 这身材,不去当兵打仗可惜了。。贺鼎打量着熊霜,在一旁暗道。 “站到道心境前十息,若是镜子亮了,算你通过,到我身后站着。若没亮,就自觉的下去吧。”周陆给熊霜说着规矩,同时也是说给台上的所有人听。 熊霜迈步到道心镜前站定,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贺鼎仔细地看着道心镜,一开始,镜子并未变化,五息过后,镜子开始泛出点点绿光,均匀地分布在镜面上,从远处看去,就好像一块闪烁着幽幽绿光的翡翠。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惊叹,“看见绿光了!”“这孩子命真好,通过了!” 听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熊霜急切地睁开眼睛,看到整个镜子被一片朦胧的绿光所包围,便知道自己通过了。他兴奋的在空中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像个小孩子般跳了起来,“我通过啦!!哈哈哈哈!我要去修仙啦!!” “别跳啦,站到我身后去。”周陆一脸不耐烦地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身后,“下一个,赶紧的。” 熊霜按捺着心中的狂喜,低头快步走到周陆的两名白衣弟子身后,向两人低头抱拳,低声道:“两位师兄,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两名白衣弟子瞅了他一眼,其中一个说道:“你莫要高兴的太早了,你现在只是正气盟的记名弟子而已,若是三年内未修炼出真气踏足筑基,一样会被逐出正气盟。” “啊,原来如此,多谢师兄提点。”熊霜猛地点头,深吸了几口气便不再说话。 第一个上来的小家伙就通过了,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完成指标……周陆想着,毕竟他也是带着盟里的指标来的,这次选拔怎么也得收满十个。因为前几次选拔周陆带回去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完全不足以弥补正气盟日渐增长的弟子需求。盟内已经有很多人对此不满了,如果这次没招到十个人,他就得回去承受长老们的怒火。 像正气盟这种大门派也是需要新鲜血液注入的,他们需要不断地培养人才扩大自己的实力,积累自己的底蕴。即使成为了记名弟子,也有相当一部分在三年内没有到达筑基期而被逐出正气盟的。人员短缺现在是所有修真势力面临的一个问题,就算是大门派也不例外。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陆续的有二十个人站到了道心镜前,然而只有一个人通过了,这让周陆内心不由得捏了把汗。 “陈谦羽。” 一个瘦削的蓝衣青年应声走上前,这时陈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周陆身后。只见陈老在周陆耳边低语了几句,周陆爽朗的一笑,好像答应了什么。 “这两个人准有猫腻。”这画面被贺鼎看在眼里。 那瘦削青年,在道心镜前站了十息,镜子平静如水,并未起什么变化。然而就在此时,只见周陆双指一动,一道绿光从他手上飞出,紧接着射在道心镜上,四射出耀眼的绿光。人群里发出惊叹声,以为又是一个通过的。 周陆的小动作却被贺鼎看到,他此时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陈谦羽是陈老的孙子,怪不得之前陈老那么大方的送仙人冰山雪莲,原来是别有用意啊。”贺鼎暗暗推测道。 “通过了,下一个。”周陆未等躁动的人群安静下来便说道,明显是心里有鬼。 “贺英。” 站在贺鼎身边的贺英紧张地往前迈了一步,她回头看着贺鼎说:“三弟,我去了。”贺鼎点了点头,说;“二姐加油!” 贺英缓步走到道心镜前,停了下来。胸口因为紧张的呼吸而起伏着,苗条的身材看的台下人不由咽了口口水。 “看呐!是二姐!”台下的贺廷兴奋地跳了起来,“二姐加油!!” “安静点!”贺清风一把拉住雀跃的儿子,沉声道。 贺英闭上了眼,额头上渐渐地冒出了汗水,而双手也因为紧张而攥住了裙边。贺鼎此时紧盯着镜子,生怕错过一丝细微的变化。 五息过后,镜面犹如泛起涟漪的湖水般,飘起了绿光,逐渐地充满了整个镜面。 “通过了,下一个。”周陆看了镜子一眼,若无其事地说道。其实他心里也在暗自高兴,这下离指标又近了一步。 贺英看到面前的绿光,脸上的冰冷终于融化,她擦去头上的汗水,笑着向贺鼎的方向挥手:“加油啊三弟!” “原来二姐笑起来这么好看啊。”贺鼎也为贺英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不过下一个,该是我了吧。” “贺鼎。” 贺鼎运了运气,挺起胸膛,往前迈出坚实的一步。台下贺清国看到轮到儿子了,欣慰的露出微笑。而贺廷再次控制不住地喊道:“加油啊三哥!” 贺鼎走到道心镜前站定,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选择闭上眼睛等待,而是紧盯着镜面,他喜欢观察过程。 五息,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有种异样的感觉,那感觉又说不出来,奇怪得很。他直直地看着自己的眼睛,忽然间身体仿佛悬空了一样,大脑好似被电流麻痹,刺痛又过瘾,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贺鼎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事物出现了重影,他觉得自己要升天了。 台下无人察觉到此时贺鼎的异样,只有周陆不以为意的笑着。 “直视道心镜中的自己,会让自己迷失在幻境当中无法自拔,只有道心坚定的人才能坚守本我,不堕入幻境之中,或者金丹期的修士也能做到,而这个小娃娃还太嫩了,十息也快到了,看样子是没希望通过了……”周陆想着。 正当周陆准备施法叫醒处在幻境中的贺鼎时,贺鼎胸口的暗色小鼎胎记忽然闪烁了一下。因为那印记被衣服挡住了所以无人察觉,晕晕乎乎的贺鼎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冰凉,像是有人把冰块按在了他胸口一样,那种透心的凉意瞬间在全身传播开来,直达头部,他一个激灵,便一下子清醒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贺鼎松了口气,那种感觉太奇怪了。 “呦?小家伙竟然自己醒了?”周陆眼睛一亮,贺鼎的清醒让他十分意外,“区区凡人,估计是误打误撞脱离了幻境,不过运气也算是好,如果我不去叫醒他,估计没有一两天是醒不过来的。”周陆看向镜面,有股淡淡的绿气在镜面四周飘着,若在平时,这应该算不得是通过,必须得看得出绿光才行。 周陆忽的一皱眉,眼珠子一转,仿佛想到了什么。 贺鼎晃了晃头,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镜面,只有朦胧的淡淡绿气在镜面浮动着,那绿气稀薄的很,并未发出明显的绿光,若是站远一点,便看不到这微弱的绿气。 “这……应该是失败了吧?”贺鼎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应该算不上通过,于是自觉的径直走下台去。 “贺鼎哥哥失败了吗……”丘诗悦双手合十,心中一阵失落。本来她在台下默默的给贺鼎祈祷着,可是没有奏效,“算了,等会儿请他吃糖葫芦安慰下他吧。” 正当贺廷等人准备向贺鼎迎上去时,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着的周陆突然叫住了贺鼎。 “那个娃娃,不要急着走。” 贺鼎听到声音转过头,看了看四周,确认周陆好像是在叫自己,于是又掉头走上了台子。 “什么情况?”贺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在道心镜前再照一次,这次站二十息。”周陆说道,脸色比之前凝重了些许,看上去并没有在开玩笑。 站就站,难不成还能照出个鬼来?贺鼎这样想着,再次站到了道心镜前。 这次贺鼎没有看着镜中的自己的眼睛,他的目光在镜面上游走,随时捕捉着道心镜一丝最细微的变化。 五息,没有变化。 十息,镜面飘起了淡淡的绿气,这绿气在镜面的四周飘荡着,但实在过于稀薄,不仔细看根本无法觉察到。 这仙人到底要干什么?结果虽然与上次一样,贺鼎决定再等十息。既然是仙人的指示,他也不能贸然下台。周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贺鼎身旁,也观察起了道心镜。 十五息,淡薄的绿气缓缓地在镜面飘动着,突然间绿气好像受到一股吸引力,逐渐地向镜面中心飘去。贺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瞪大了双眼看着。 二十息,镜面上已经没有了绿气,所有绿气汇聚在最后一刻汇聚成一个泛着绿光的小鼎印记,那绿色小鼎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正好映在镜中贺鼎的胸口,与贺鼎胎记的位置一模一样。 这凝成实体的绿气,难道说……周陆看着那小鼎,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飞速的在脑中回忆着,之前荒唐的猜测竟然有了印证。 “难不成这个娃娃,是先天道基聚体?”一个修真界流传已久的传说此刻跃入周陆脑海,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这个平凡而又普通的少年。 他有种预感,这次他捡到宝了,而且是座宝山! 第四章 分别 道心镜会对每个人的道基多少做出反应,道基少的,道心镜基本都不会发光。道基越充盈,道心镜的光就会越明亮。而一个的道基多少是有上限的,一旦达到这个极限,道基就会凝聚成实体,实体的种类成千上万,如果你的道基聚体为剑,那么你对于剑道的领悟力将会数倍甚至数十倍于常人。 周陆想起来那太古时期,剑祖也是道基聚体为剑,一人一剑,十步杀一人,无人能敌,最后渡劫成功飞升入仙界去了。从古至今,有记载的道基聚体屈指可数,每一个都是惊艳绝世的天才,然而却没有了像剑祖那般恐怖的成就,因为这些人一旦出现,将会是整个修真界的焦点所在。而这些天才的下场要么是在外出历练时遭遇不测而陨落,或是被大人物提前扼杀在摇篮中,最终大道得证的人少之又少。所有人都明白,让道基聚体的人成长起来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而眼前这个小娃娃,毫无疑问是道基聚体。而且聚的是个鼎?算了,管它聚的是什么呢。把他带回去,估计那些长老们都要乐疯了,我周陆飞黄腾达的一天就要到来了,哈哈哈哈。。。”周陆搓着下巴,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想象中。 “还请问仙人,我这算是通没通过?”贺鼎低头问道。 “通过?当然通过了!哈哈哈哈!”周陆大笑着拍了拍贺鼎的肩膀。贺鼎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瞬间的反转让他还有些不知所措。 贺鼎一脸不解地走到那两名白衣弟子身后,贺英见他通过了,也迎了上去,握住贺鼎的手臂,说:“太好了三弟,我们两个居然都通过了!”贺鼎看着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还是想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成功通过选拔。贺鼎想的有些头痛。 台下的众人也都是一头雾水,本来都以为贺鼎失败了,谁知仙人竟让他照了第二次,就这么通过了!贺廷见贺鼎也通过,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欢呼雀跃着:“三哥和二姐这下都要成为仙人了!我就是仙人的弟弟啦!!” “太好了,没白祈祷。”丘诗悦暗暗窃喜,笑靥如花“这回该让他请我吃糖葫芦了。” 台上正常地进行着选拔,贺鼎在众人看来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周陆深深的明白,这次前来安阳郡选拔弟子,恐怕整个郡加起来都没有一个贺鼎有价值。 现在各大门派需要的是什么?是人才!而贺鼎更是那种天才中凤毛麟角的人,如果让别的门派知晓贺鼎这么个道基聚体的存在,必定在贺鼎加入正气盟之前前来抢夺。 “迟恐生变,选拔结束我就得带他们走。”周陆暗下决定。他现在就怕有别的门派修真者混在人群中,若是让他发现了贺鼎的存在,那事情就变得很麻烦了。 而就在刚才,远处的一座茶楼,一个穿着斗篷的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正悠闲地坐着喝酒,不时地往台上看去几眼。贺鼎第二次站在镜前时,男子的目光停留在镜子上的小鼎,久久没有移动。 “道基聚体?有点意思。”胡渣男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自言自语道。 “客官久等了,您点的五斤牛肉。”小二把菜端了上来,然而桌子前却没了人,只留下几块碎银,“咦?人呢?刚才还在啊。” …… 一个多时辰过后,当最后一个人走下台时,今年正气盟选拔弟子算是正式结束了。 周陆看了看自己身后,一共是八个人,还是没达到十个的指标。 “有一个道基聚体,我的任务也算超额完成。”周陆想着,走到陈老的身边,耳语了几句。 “什么?仙人您现在就要走?可以前不是还要过了饯行宴才走吗?”陈老眼睛睁大,语气颇为震惊。 “我有点急事,需要马上走。”周陆也没有必要向一个凡人解释那么多。陈老面露难色,因为自己的孙子也在其中,还没来得及做最后的告别,这就要走了? “仙人有令,现在马上就要走!大家……恭送仙人!”陈老面向人群,缓缓地宣布道。 人群一下子就躁动了起来,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贺廷一听仙人马上就要带着人走了,一时间才感觉到马上就要与亲人分别的痛苦,他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怎么,怎么现在就要走了……哇……二姐,三哥,你们别走啊!!” “鼎儿……”贺清国心里一沉,他本打算今天回去之后告诉贺鼎他一直没说的话,谁曾想这仙人现在就要带他走,真是老天捉弄人。 人群中也不时地传来一阵阵哭喊声,那些是台上孩子的父母,他们刚尝到孩子被收为弟子的喜悦,就马上被这突如其来的离别所打击。丘诗悦此刻心里莫名的刺痛,她一想到以后可能见不到贺鼎,再也不能和他一起看书,一起打闹,一起吃糖葫芦,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贺鼎哥哥!!”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上胸口,丘诗悦努力地从人群挤了出来,冲上了台,一时无人阻挡,她径直跑到了贺鼎面前。 “赶紧把小姐带回来!”丘家老爷被自己女儿的举动吓到了,赶紧吩咐两名手下。 “诗悦?你怎么上来了?”贺鼎也沉浸将要在与亲人朋友分别的痛苦中,他红着鼻子,听到丘诗悦的声音,立马抬起头来,发现丘诗悦已经跑到了他跟前。 “把手给我!” 贺鼎呆呆地看着丘诗悦,伸出了他的手。 “这个给你,千万不要弄丢了!!”丘诗悦刚把一个东西塞到贺鼎手中,马上就被两个家丁一人抱住一只手带了下去。 贺鼎看着丘诗悦湿润的眼眶,一时间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丘诗悦被带下去后,贺鼎低头张开双手,看着丘诗悦塞到自己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木头刻成的小鼎,花纹有些粗糙,还有一只角没有刻完全。丘诗悦本打算在饯行宴上将其送给贺鼎,作为信物,希望贺鼎看到它能时常想起自己。可事情总是不那么顺利,她还未刻完这个小鼎,贺鼎就要走了,丘诗悦脑子一热,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得把这个未成品给了他。 贺鼎心中一股热流涌上眼眶,他死命地屏住气,整个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才没有哭出来。 他将小鼎紧紧地握在手中,一丝都不想放松。 刚才的小插曲并未改变周陆的主意,只见他双指合拢,口中念念有词,一道白光从他手中激射而出,飞入他腰间的口袋里。一息之后,一道黑影从他袋中飞出,在空中急速增大到五尺,随后便不在变化,悬浮在了半空中。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那黑影竟是一艘木船。那木船与平日河里的船并无差别,只是船底飘着几片薄云,仿佛是在云端航行。这艘船是飞行类法宝,与普通法宝不同,它没有攻击作用,一般是用来快速运载人或物,算是比较少见的法宝。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船底有飞行法阵支持着其运作。 这是周陆好不容易从一个修妖者那里抢来的,就算是在他这种金丹期修真者中,拥有飞行类法宝也是极为稀少的,这艘船算是他为数不多能炫耀的资本之一。 一般修真者到了开光期才能御器飞行,而御器飞行是十分消耗真气的。就以周陆来说,他从正气盟御器飞行到安阳郡,便要足足耗去三成的真气。但如果有了这飞行法宝就不一样了,使用飞行法宝并不消耗使用者的真气,它飞行所需的真气都由下方的飞行法阵提供。一旦法阵存储的真气消耗完,这件飞行法宝也就报废了。 “都上来吧。” 周陆走上木船,回头对贺鼎等人说道。 熊霜第一个踏上了船,对于他这个无父无母的人来说,安阳郡并没有什么值得他牵挂的东西,他现在一心只想开始他的修仙之旅,成为一个顶尖强者,这样就没有人能欺负他。 跟随者熊霜的脚步,陈谦羽等人也上了船。贺英眼睛也被泪水打湿,她转过头看着贺鼎痛苦的样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三弟,人生不会只有这一次分别,你要学会适应。”说完,也走上了船。 台上只剩下贺鼎了。 “那个娃娃,大家可都等着你呢。”周陆在船上说道。 贺鼎紧咬着嘴唇,握着双拳,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始迈步走上木船。 贺鼎刚站到船上还没站稳,周陆便催动法阵,整个木船开始平稳地缓缓上升。台下的众人一片惊呼,而陈老见状立刻跪伏下来,大喊道:“恭送仙人!” “恭送仙人!”人群齐声高喊道。 所有人都注视着上升的木船,那上面载着他们的亲人和朋友。 贺鼎走到船侧,向下望去,地下的人正变得越来越小,过了一会儿便像一粒粒芝麻撒在大地上。片刻之后,整个安阳郡尽收眼底,风光无限。 “诗悦,贺廷,父亲……”一个个人从贺鼎脑海中掠过。 “将来一定有机会再见的!”贺鼎握紧手中的木鼎,发誓道。 对于有些人来说,此去便是诀别。 第五章 元婴强者 木船在稀薄的云端飞行着,贺鼎在船上并不能感觉到木船行驶的有多快,只能看到地面在缓缓地后退着。 贺鼎与贺英待在了木船甲板的一处角落,两人目光眺望着远方,心里却是对即将开始的修仙生活既期待又迷茫。 被选为弟子的八人各自在船的不同位置,虽说大家以后就是同门师兄弟,但此刻也是因为不熟悉,气氛显得略微尴尬。而周陆与他同行的两名弟子正坐在船舱中喝茶,而周陆的目光也不时地透过船舱打量着贺鼎。 “这个贺鼎看起来并无任何特别之处,若不是被我凑巧发现,他这道基聚体估计一辈子也不会被人知道,修真界又得失去一颗璀璨的明星。”周陆暗道。 “我得跟他打好关系,于我将来必定大有裨益。”想着,周陆走出了船舱,来到贺鼎身边。 此时贺鼎与贺英正背对着周陆望着远方,并未察觉到周陆的靠近。周陆干咳了一声,两人吓了一跳,才转过身来,低头拱手道:“仙人。” “日后我们便是同门,不必如此多礼。你们叫我周师叔就行了。”周陆摆摆手。 “周师叔。”两人又是一拜。 “咳,你们两个是姐弟?今年几岁了?”周陆开始套近乎。 “回周师叔,我今年十八,我三弟今年刚满十六。”贺英回答道。 “哦?刚满十六?那你可真是……运气好啊。年纪越小开始修真,优势就越大呢。看来你成为正式弟子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周陆有意无意地把话题转到贺鼎身上。 “请问周师叔,难道我们现在还不算正式弟子吗?”贺鼎有些不明白。 “当然不算,你们现在只是记名弟子。通过了弟子选拔,只是说明你们这些娃娃修真比起普通人要容易很多,而真正的修炼靠的是努力和天赋。进了正气盟之后,不努力修炼的大有人在。为了避免定期清理不修炼的废物,宗门设了一条宗规,凡是记名弟子三年内未到筑基期的,一律逐出宗门。”周陆解释道。 “还有这样的规定啊。。。”贺鼎想着,“我可得好好修炼,要是被逐出师门,还有什么脸去见父亲他们?” “周师叔可否给我们解释一下什么是筑基期?”贺英说道。 “算了,反正今日不讲,以后也要讲的,我今天就给你们介绍一下修仙者的境界吧。”周陆清了清嗓子,说,“我们修仙者的境界分为筑基期,开光期,金丹期,元婴期,大乘期,渡劫期这六个大境界,每个大境界之间又有着上中初三个小境界。每个大境界的提升,对于修仙者来说,都是实力上质的飞跃。” “这世上除了我们修仙者,也有修妖者,修魔者,修佛者,虽然大家的功法、信仰、修行方式大相径庭,但境界的划分还是差不多的。” “那像周师叔您这样的是什么境界呢?”贺鼎追问道。 “我现如今是金丹期,踏入中期也已经有十个年头了,却依旧没有一点要突破的迹象。”周陆叹了口气。 “十年?”贺鼎吸了口凉气,想了想自己现在也不过十六岁,“那我们想要修炼到周师叔你的境界,岂不是要更久?” “非也,像你们这种年纪,正常修炼踏足筑基需要两年,修炼到开光需要十年,金丹期要二十年。进入金丹期,才算是开始真正的修仙,金丹期的每个小境界的提升都会异常缓慢,一次闭关一两个甲子都是常见的。到了元婴期,大乘期就更不用说了。”周陆说道。 “那不是到死都修炼不到元婴了吗?” “修炼到金丹期,寿元能达到三百岁,而元婴则是五百岁,到了渡劫期几乎已经是与天地同寿了。”周陆看了贺鼎一眼,凑近了问,“你们猜我今年多大?” “周师叔看上去正值壮年,应该有四十了吧?”贺鼎说。 “还差一半。”周陆摆了摆手,比了个八字,“我今年八十了。” 贺鼎和贺英心里一惊,八十岁?八十岁不都应该像自己爷爷那样,垂垂朽已,行之将死吗。 “你们是不是在想我为何看起来如此年轻?哈哈哈,到了金丹期,修真者身体机能便不再衰老,样子也会一直保持,到了元婴之境,更是能随意改变身形容貌。我在四十多岁突破到了金丹期,二十多年才达到金丹中期,修仙之途远比你们想象的要漫长和艰难啊。。。。”周陆说道。 两人连忙点头。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通过周陆的介绍,贺鼎初步的对修仙有了一份认知,而更多的是震撼。在周陆的口中,强大的修真者能够搬山移海,只手遮天,这已颠覆了贺鼎的世界观,他以为那些都是存在于传说中的故事。 “我看你们两人与我有缘,便送你们一件礼物,权当入门贺礼吧。”周陆一甩袖子,两道白光从口袋中飞入他的手里。贺鼎定睛一看,是两柄一指长的玉剑。 “周师叔太客气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不能收。”贺英连忙摆手。 “要不是想跟贺鼎套近乎,我才不会送你……”周陆心中暗暗白了贺英一眼,他主要是想借此机会和贺鼎搞好关系,希望贺鼎日后飞黄腾达了不要忘了自己。 只送给贺鼎又显得突兀,周陆只能忍痛送出两把玉剑。 “你们就收下吧,这东西不是很贵。”周陆强撑着笑脸说道。 “若是我们收了,那不是对其他弟子的不公?周师叔恕罪,这礼,我们不能收。”贺英一脸义正言辞。 周陆额头青筋暴起,心中仿佛有一万头野马奔腾而过。 “好啊,你个小妮子是要逼死我是吧。。。。”周陆暗道,却又不敢形怒于色,只得把气吞了回去,只见他一挥手,几道白光闪过,手上又多了六把玉剑。 “我每人送一把,这下总行了吧?”周陆咬着牙,心里在滴血。 这玉剑是他从黑市上淘来的,花费了他十块中品真玉。玉剑一共十把,摔碎即可生效,据说能释放出相当于开光初期的全力一击,送给实力低微的修真者保命再好用不过。他本打算好好加工一下,再以高价卖给那些筑基期,开光期的修真者好好赚上一笔,这下全泡汤了。 周陆唤了众人过来,把玉剑交给每个人。 “周师叔,这玉剑是干嘛用的?”熊霜把玉剑放到眼前仔细地打量着。 “这玉剑呢,是个保命符。在危急关头摔碎它,便能救你一命。”周陆说的神乎其神。 “真的?就这小玩意?”熊霜一脸的不敢相信。 “骗你作甚,你只管收好便是。”周陆气不打一处来,今日大出血就算了,还被别人质疑这东西有没有用,他一甩袖子,进船舱去了。 “多谢周师叔!”八人齐声道。 船舱里。 “今天周师叔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一名白衣弟子低声道。 “是啊,平时连个屁都不留给我们,今天是吃错药了?”另外一名弟子附和道。 见周陆进了船舱,两人赶紧收声坐正,闭上眼睛打起坐来。周陆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就是猛地一口。两人偷眯见状,更是不敢出声。 “恩?修真者的气息?难道说附近也有人在用飞行法宝?”周陆正气着,但敏锐的探查力让他感觉到周围有修真者在靠近。 “哼!我倒要看看是谁!”周陆茶刚喝完,重重放下茶杯后又冲出船舱。 此刻甲板上的贺鼎等人已聚在了一起,被远处的一道银色流光所吸引。周陆走上前,拨开众人,他眯起眼睛,打量起那道银色流光。 “离得太远,气息上判断不出来是什么境界,但从速度上来看,修为应该不会超过金丹期的家伙。估计那人也是有飞行法宝的,不然不会在这么高的地方飞行。”周陆开始了分析。 “一艘飞行法宝可不便宜啊,最差怎么说也得百来块中品真玉。”周陆舔了舔舌头,一个想法逐渐在他脑中萌生。 若能抢了那人的飞行法宝,那今天送出去的八柄玉剑也就不算什么了,关键是还能在几个娃娃面前耍耍威风。周陆这样想着,开始催动飞行法阵朝那银色流光靠过去。 “前面那个人!胆敢挡我正气盟的路,你不长眼啊!给我站住!”这段话是周陆用真气传音过去的,船上的众人并不能听见。他一开口就自报家门,也是希望能吓唬吓唬对方,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那道银色流光有了反应,速度降了下来,并且往船的方向靠近着。 “嘿嘿,上当了!”周陆暗笑着。 “你是,在说我吗?” 一道冰冷的男性嗓音响起,银光逐渐褪去,一个头发雪白,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出现在船头上。手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眸若冰霜,冷冷地看着周陆。 贺鼎等人自然是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见突然出现的白发男子都吓了一跳,往周围四散开去。 周陆正想把早已准备好的台词说出来,可当他看到男子双脚是悬空着,并未着地时,只感觉双腿一软,脸上刷的一下就白了,指着那男子,颤颤巍巍地说道。 “踏空而行……你,你,你是,元婴强者?” 第六章 安在耳 “什么!元婴期的强者?那不是比周师叔还要高一个大境界!”贺鼎没想到突然出现的这名白发男子是令周师叔都惧怕的强者,神经一下子绷紧,警惕地看着他。 “白发……黑衣……玉兔……” 周陆此刻疯狂地在脑海里寻找着有关眼前男子的信息。 “你是牛岐山的安在耳!”周陆终于回想起那个令许多修真者不寒而栗的白发魔鬼。 前面提过,世间不仅有修仙势力,也有其他的修真势力。而牛岐山,就是修妖两大势力之一。牛岐山坐落在赵国境内,离安阳郡颇远。势力底蕴远小于正气盟,平时行事较为低调,也不去招惹其他修真势力,而将其列为修妖两大势力之一的原因就是牛岐山的开山老祖,据说是一个活了上万年的渡劫期老怪,虽然如今行踪不明,但这也是别的杂鱼门派忌惮牛岐山的原因之一。 而这白发男子安在耳,是牛岐山几大长老之一,实力也极为恐怖,据说前不久已经到达了元婴后期。而让所有元婴期修真者闻风丧胆的是他的速度,已经不能用快来形容了。 修真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若是你看到他出剑后才死了,那么恭喜你,说明你眼力不错。很多死在他剑下的人都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出剑就一命呜呼了。 让安在耳在修真界出名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的性格太过于古怪和孤僻。他非常不喜欢别人开他玩笑,也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吃兔子肉——因为他的本体是一只玉雪兔。 “哦?看来你听说过我?”安在耳眉毛一挑,眼睛往其他人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 安在耳的眼神在贺鼎身上停留了一瞬,贺鼎便感觉到一股深深的震慑力,那是发自本能的对实力差距巨大的恐惧,竟然让他一时间浑身动弹不得,腿上的肌肉都在微微发抖。 “这……就是元婴强者的力量?仅仅一个眼神就让我动弹不得!”贺鼎诧异道。 周陆咽了口口水,额头上忍不住的冒出冷汗,眼前这个人只要一瞬间就能取他的性命,绝不是在开玩笑。 “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正气盟紫衣弟子,受盟里万千宠爱与一身,盟主是我大娘二舅的邻居家的……”周陆此时觉得只有正气盟的名号能够救自己一命了。 “我想干什么?这话我应该问你才对吧。”安在耳缓缓地降下,双脚落在甲板上,向周陆走去。 画面就仿佛定格了一般,除了周陆,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我今日奉命来选拔弟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正气盟定会,定会……”周陆依旧强撑着,可是越说越没底气。 安在耳走到周陆身前停住,略微俯下身,靠近周陆的耳朵,低声说。 “你以为我会怕你们正气盟?” 听到这宛如噩梦般的声音,周陆顿时吓尿了裤子,这时候正气盟的名号不管用,只能求他饶命。只见周陆扑通一声跪倒下来,鼻涕眼泪一下子全来了,抱着安在耳的腿哭喊起来。 “哇……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我一命吧!是,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以为是普通修真人士才想打劫的……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罪该万死,我,我……哇您就饶了我吧!”周陆把一切都兜了出来。 贺鼎等人这才明白,原来是周陆先招惹的安在耳。一时纷纷在心里骂了周陆几句,害的他们也有性命之忧。 “哈哈哈哈……我最讨厌你们人类的丑恶,也最喜欢看你们求饶的样子。你们自尊为万物之首,可现在却没一条狗有骨气。”安在耳笑了起来。 周陆还是哭喊着,听不清他喊的是什么。 “这船我要了。”安在耳突然说道。 周陆止住了哭声,马上抬头并且露出无比灿烂的微笑,说:“安大人您喜欢的,尽管拿去,只要您不杀我,什么东西您都可以拿走。” “当真?” “当真!” “这些人,还有两个在里面的小家伙,我也要了。”安在耳指了指甲板上木然的八人。 “这……”周陆为难了。 可以说这条船上最宝贵的就是贺鼎了,在宗门里,贺鼎可能比安在耳这种元婴强者都来得抢手。安在耳要拿走船上所有东西包括加上他弟子在内九个人,他眼皮都不会眨一下。若是要拿走贺鼎,他可要掂量掂量了。 只要有贺鼎在,他周陆就有无限光明的未来。 没了贺鼎,他周陆还有什么脸回正气盟?拿什么面对长老们?谈什么未来?跟死有什么区别? 周陆眼珠子飞快地转着。 “看来你还是在糊弄我了。”安在耳见周陆犹豫了一阵,便叹了口气,抬了抬手中的剑。 “不不不不,这十个人,安大人您也拿去。”周陆脸上堆满了笑容。 周陆冷静思考了一下,牛岐山的人员一直稀缺,安在耳把这九人带回牛岐山无非就是做苦力,当打杂的,如果现在答应他,回去之后再派人用重金来赎人,他们应该也是会答应的。 “先答应他,我回去后再来赎人。”周陆暗下决定。 “还有你。”安在耳伸手指了指周陆。 “我?”周陆一脸茫然。 “身上的衣服,给我脱光。” “这……”周陆简直快要哭了,哪有这么羞辱人的啊,还不如死了算了。但是一阵权衡过后,还是感觉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周陆一边流着泪,还要一边撑出笑容。他顶着这么一个复杂的表情,慢慢的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外衣,裤子,内衣,内裤,手上的戒指,脖子里的项链也全被他丢到了脚下。 贺英闭上了眼,贺鼎也偏过头去。 安在耳好像并不介意,他绕着光溜溜的周陆走了一圈,自言自语道:“人类也就是比我们少了点毛嘛……” 周陆快要晕倒了,此刻强烈的紧张感让他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安在耳转了一圈后回到原地,眯了眯眼,大拇指慢慢地顶起剑柄,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啊?不是说好不杀我的吗?”周陆一听,立马跪下了。 “骗你的。” 周陆只觉眼前白光一声,听到剑出鞘的声音,顿时双脚一抽,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哼,杀你这种人只会脏了我的剑。”安在耳冷哼一声,把剑插回剑鞘里。走到周陆身边,像提小鸡般握住周陆的后颈,毫不费力的把他提了起来。随后走到船边,准备把他扔下去。 见到安在耳的动作,众人想上前阻止,却又怕安在耳一个不开心把自己也扔下去,现在自己的性命不在自己手上,是被握在安在耳的手中,就像一只虫子,随时可能被捏死。 “再见。” 安在耳低声说着,便松了手。周陆嗖的一下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解决了他,现在轮到你们了。”安在耳拂了拂手,转过身来,看着众人,冷声道。 众人心里纷纷咯噔了一下,没人敢出声。 “本来想把你们也扔下去的,可是我们牛岐山现在缺几个打下手的。”安在耳漫不经心的说,“所以,你们很幸运,不用像他一样。” “呼。”贺鼎心里松了口气,自己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都给我去船舱里待着,我要在甲板上兜会儿风。”安在耳发话了。 “居然还有心情兜风……”贺鼎有些无语。 八人因为之前的震慑动弹不得许久,现在动起来居然有些不适应。贺鼎提起僵硬的大腿,随着其他人进了船舱里。 安在耳见甲板上只剩了他一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椅,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翘起二郎腿,一手抚摸着手中的白兔,另一只手催动真气,改变船的飞行方向。 “目标,牛岐山。” 船舱内。 那两名白衣弟子也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以他们两个的能力也阻止不了什么。此刻与其他八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唉,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其中一个白衣弟子说。 “到了牛岐山,我们能不能想办法逃出去?”瘦弱的陈谦羽问道。 “就凭你?一个凡人能干什么?刚才你也看到了,周师叔金丹期的实力在那个男人面前也只能像条狗一样,我们想要在他眼皮底下逃出去,不可能的。”另外一个人立刻否定了。 众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总之,安在耳应该不会想要我们的性命,要杀早就杀了,说明我们对他还有一点利用价值。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千万不要惹怒他。只要活着,就一定有机会。”贺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 “可恶啊!”熊霜狠狠地在大腿上砸了一拳,“本来以为就要成为高高在上的修仙者,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老天爷这不是在捉弄我吗?” “或许吧。” 贺鼎想着,扭头看向窗外,船下是绵延无尽的云层,上空是一片碧蓝苍穹。 …… 急速下坠的周陆的身体,突然睁开了眼。只见他张开嘴巴,一柄半指长的剑从他嘴里吐出,随后在空中飞速变大,他一个跟斗,稳稳地踩在了飞剑上,慢慢地停在了空中。 “幸好老子还有本命法宝,不然这次真的交待在这里了。哈哈哈哈……” 第七章 牛岐山 在船舱里的几个时辰对于贺鼎等人来说是十分煎熬的,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将要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未来。对他们来说,前途暂时一片黑暗。 船体传来一阵轻微的摇晃,贺鼎抬起头看向窗外,觉得这船应该已经停下来了。 “终于到了么……”贺鼎有些紧张,手心冒出了汗水。 “三弟,这牛岐山不是我们的死地,你我一定要活下来,活着回去。”贺英还是颇为冷静的,她握住了贺鼎的手,正色道。 “恩!”贺鼎点了点头。 窗外的云层在飞速上升着,也就是说,他们在下降。贺鼎感受到了失重,脑袋晕乎乎的。 “出来吧,牛岐山到了。”安在耳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朵边响起。 贺鼎等人皆是一惊,他们还从未见识过传音之法,而两名正气盟弟子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这就是隔空传音吗?好厉害……”贺鼎摸了摸耳朵,那感觉就好像是声音直接传到了他的大脑中,无比清晰。 “走吧。”贺英拍拍贺鼎的肩膀,起身与其他人一起走出了船舱。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山体略微弯曲,颇像一只牛角。从远处看,山腰以下被绿林覆盖,植物茂盛,生机盎然,于一般人来说,倒是一处不错的游览之地,而山峰则被云雾缭绕,无法看清其状。 “这就是牛岐山?看上去跟普通的山也没什么区别啊……”贺鼎想着。 一时间,船已经穿过云雾,飞到了牛岐山的山峰处,那有一处空阔的平地,正好能降落在那里。船最后降落在离地面约一尺的空中,停下了。 安在耳走了下去。 他站到地上还没过片刻,不远处的一处灌木丛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一阵摇曳,两个人影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朝安在耳迎了过去。 那两个人影走出树林阴影的覆盖,竟是两个牛头人身的怪物! “恭迎安长老回山!”两个牛头怪齐声道。 “啊!妖怪啊!”刚下船的贺英见到那两个牛头怪,发出一声尖叫,连忙躲到贺鼎身后。十个人中只有贺英一个是女子,其他人看到那牛头怪只是一阵诧异。贺鼎转身抱住贺英的肩,说,“二姐别怕,他们应该就是周陆口中的修妖者了。” 贺英点了点头,冷静了下来。 “安长老,他们这几个人是……”牛头怪甲看到站在船边的十个人,问道。牛头怪的鼻子猛地吸了吸,显然他是闻到了这几个人身上人类的气息,按理说普通人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在安在耳的船上。 “最近我那片地里比较缺人手,快到播种的季节了,就找了几个干活的。你们两个等会儿带他们去安田,让他们住在那几个不用的草屋里,吩咐好事情就让他们干活,我有空就会过来看看的。”安在耳说道。 “哦对了。”安在耳突然想起什么事,手指一挥,一道光从他口袋中飞到他手中。安在耳一把握住,转身对贺鼎等人说,“你们都过来。” 贺鼎等人聚了过来。 “把这个吃了。”安在耳摊开手掌,手心里的是一堆白色颗粒状物体。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这可能是什么有危险的东西,但事到如今,不吃就是死路一条。吃了,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我先吃!”熊霜一脸沉重,带头吃下了一粒。跟随着他,其他人也默默地闭上眼咽下了这白色颗粒。 “我给你们吃的这叫锁魂蚕,一般是保持为这种颗粒状,一旦进入到你们胃里就会因为温热潮湿的环境破开茧壳,寄生于你们体内。它体内有我的真气残留,只要我念头一动,这蚕就会撕咬你们的器官,没有我的命令,它会一直破坏你们的身体,直到寄主死亡。”安在耳看着众人说。 “呕……”听到安在耳这番话,几人纷纷弯下腰使劲用手指抠着喉咙,想把那锁身蚕吐出来,可吐出来的只是些胃液。贺鼎也皱了皱眉,咽了口口水,感觉是吐不出来了。 “没用的,锁身蚕破茧速度之快,恐怕这会儿已经在你们的身体里安家了。我建议你们不要做无意义的举动,除非你们想见识一下被锁身蚕噬咬的滋味。” “算了,光说没有什么威慑力。”安在耳叹了口气,指了指一名白衣弟子。 那白衣弟子看到安在耳指了自己,随即感觉到腹中一阵撕裂感,闪电般地传遍全身。他捂着肚子,痛苦地倒下了。那锁身蚕仍旧撕咬着他的器官,那感觉就好像被千百把刀捅进了肚子一样。 “啊!!!” 看到白衣弟子痛的在地上打滚,嘴角也流出了鲜血,贺鼎便知道这锁身蚕有多厉害了。况且这弟子还是个修仙者,换成自己这样的普通人,怕是撑不了几秒。 “停。”安在耳做了个收的手势,那锁身蚕便不再撕咬,白衣弟子的腹中痛感才逐渐消失,他咬着牙,缓缓地站起身,此时他已面无血色,满头是汗,极为虚弱。 “带他们下去吧,我要去休息了,有什么事记得来禀报我。”安在耳脸上露出一丝倦意。 “遵命。” 说罢,安在耳腾空而起,消失在了树林里。 众人看到安在耳离开,只有两个看上去不怎么厉害的牛头怪看着他们。本来这是一个很好的逃跑机会,只可惜他们现在每个人的腹中都有一只锁身蚕,想逃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可以确定,我们只要不逃,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大家可以安心了。”贺鼎说道。 虽然现实有些残酷,但怎么也比丢了性命好。众人脸上都有些沉重,但不可否认贺鼎说的没有错。 “你们几个,跟着我。”牛头甲招了招手,转身就走了,众人马上跟了上去。那牛头乙跟在最后,怕有人趁机逃跑。 “敢问这位牛大哥贵姓啊?家住哪里?今年贵庚了啊?”陈谦羽凑到那牛头甲边上,微笑道。 “哼!不要跟我套近乎!”牛头甲的鼻子猛哼出一道白气。 “人类都不是好东西,上一秒还称兄道弟的,下一秒就能互捅刀子,你们人类的丑恶我们兄弟可见识过。我们现在只是按照安长老的命令行事,不要以为我们想跟你们走的这么近。”后面的牛头乙高声说道。 陈谦羽悻悻地回到队伍中。 “看来这些修妖者对人类的印象普遍不好啊。”熊霜说。 “这些修妖者应该也是从动物修炼而来的,人类肆意屠杀动物,那些见过同胞被杀害的修妖者自然对人类有着戒备之心和心理阴影。”贺鼎猜测道。 “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咯。。。”熊霜叹了口气。 “说得好像现在就好过了一样。。。”贺鼎暗道。 “这位牛……大哥,请问我们是要去田里种什么呢?”贺英鼓起勇气向那牛头怪发问。 “胡萝卜。” “啊?” “安长老喜欢吃胡萝卜,虽然他的已经到了辟谷的境界,但他还是喜欢平时没事吃上几根。本来负责种地的几个家伙回家探亲了,所以最近比较缺人手。”面对贺英的提问,牛头甲倒是不吝啬回答。 “种萝卜……这可真是……”贺鼎有些说不出话来,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直太狗血了,贺鼎以为只有在书中才能看到这种情节。本来糊里糊涂地被选为正气盟弟子,以为要踏上修仙之旅,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一帮人劫到了修妖者的地盘,现在又要被发配去种萝卜。 造化弄人啊……贺鼎仰头想道。 一行人不快不慢地走在林间的小路上,说是小路,其实也是因为走的人多,露出土壤的一条路。期间鸟兽声四起,看来牛岐山上的确居住了很多的动物。 “吱吱吱吱……” 一阵尖锐的磨牙声从林间传出,贺鼎听到了脑后一阵发凉,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走在前方的牛头甲突然慢下了脚步,停了下来,众人也站住了。 左前方的一堆灌木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黑影从灌木丛中走出。那是一个佝偻的老者,披着一件灰黑色的麻布,脸上布满了皱纹与老人斑,没有多少头发,一只眼睛浑浊无比,看上去应该是瞎了。且他的门牙要比一般人都长出许多,即使闭上嘴还是露出了一截。 贺鼎盯着这个老人,拄着一根拐杖,慢慢地走到他们前方。 “原来是崖长老,不知长老在这所为何事?”牛头甲鞠躬拱手道。 “吱吱……没什么事,只不过是闻到了人类的气息。”被称为崖长老的老人说话声音也十分奇怪,声调很高,非常尖锐。 崖长老扫了贺鼎等人一眼。 “这些人是安长老抓来种地的,我们现在负责把他们带到地里去。” “哦?是安长老抓的?他的胡萝卜又不够吃了?我早就跟他说过去人界买就是,他却还要自己种,可真是麻烦。吱吱……”崖长老说着,可眼神却不住地往贺鼎他们瞟。 “崖长老,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带他们走了。” “慢着。”崖长老突然做了个停的手势。 “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借他们用上一天呢?一天之后,自当归还。”崖长老伸出细长的手指,指着贺鼎他们。 “这……恐怕不行,我们没法给安长老交代。”牛头甲思索了一下,好像知道了崖长老要借这些人类干什么,摇了摇头。 “不需要你们交代,日后我自会跟他说的。”崖长老说道。 “没有安长老的命令,我们不能把这些人交给你。实在抱歉崖长老,我们还要赶路。”牛头甲抱了抱拳,绕过崖长老,往前走去。 “呵呵,想走?”崖长老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一挥手,麻布衣随之飞了起来。 贺鼎只看到一股绿烟向自己袭来,虽然马上屏住了呼吸,但还是吸入了一些。他一下子就感觉到头晕眼花,天旋地转,扑通一下栽倒在地上。 “不好!是迷魂烟!”牛头甲与牛头乙认识这绿烟,可却来不及防备,还是中了招,没一会儿便也倒下了。 “吱吱……你们居然觉得我崖三尺会怕那个兔子怪,太天真了。”崖三尺看着倒地的众人,发出尖锐的笑声。 第八章 鼠狱 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刺激在胸腔中翻滚着,贺鼎醒了。他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锤着胸口,想要把身体中的刺激物排出来,但却无济于事。他强忍着咽喉的处的疼痛,看向四周。 “这是……哪?” 贺鼎四周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身下是干瘪的草堆。不远处有几点微弱的火光,但也仅能看到那火光周围是凹凸不平的石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咳咳,看起来好像是监狱啊。”贺鼎想道,先前那让他昏迷过去的绿烟此刻让他的胸腔依旧十分难受,肺里像是塞满了异物,“我怎么会在这里?” “啊!!” 一道清晰的尖叫声响起,在整个空间里回荡着。 贺鼎听到那惨叫神经一下子便绷直了,整个人跳了起来,那是二姐贺英的叫声! “二姐!你怎么了!!”贺鼎看不到贺英的方位,只能尽力地大喊着,希望贺英能够听到。 “三弟?我……我没事。”贺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贺鼎判断了一下大概有五六丈的距离,“我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没事就好。”贺鼎松了口气,“那你刚才叫什么?” “我……我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贺英说道。 “那东西毛乎乎的,会动,而且数量不止一个。” 贺鼎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根据贺英的描述,他觉得那东西大概是老鼠。在这种昏暗肮脏的环境里,十分适合老鼠的繁殖,虽然他平时不怕老鼠,可这时要是有一群老鼠在他的身边爬来爬去,想起来还是有些令人发抖的。 “二姐不要怕,应该是老鼠。”贺鼎安慰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老鼠呦。” 一道尖锐的男人声音突然响起,贺鼎这才发现在那微弱的火光下站了一个黑影。 “你是谁?”贺鼎不由地咽了口口水。 “我们几个时辰之前不还见过么?我怎么不知道我的迷魂烟还有让人失忆的功效。吱吱……”那黑影仿佛是在冷笑着,随着那尖锐的吱笑声,贺鼎想起来了。 “你是那个崖长老!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贺鼎质问道。 “放心,我不会取你们性命,那只兔子也不是好惹的。我只是想从你们身上取一点东西,一点点。”崖三尺说着,眼睛里闪烁着幽冷的绿光,仿佛能摄人心魄。 “你要取东西取便是了,为何还要把我们关起来!”熊霜的声音响起,他与贺鼎离得好像比较远。 “我的小宝贝们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都饿死好几只了。我只要你们乖乖地躺着,让它们吃饱,吃完了,我就放你们出去。”崖三尺在黑暗中缓缓地移动着,声音时远时近。 “我们身上又没东西能喂你的宝贝!” “我的宝贝们比较挑食,它们只喝鲜血。” 贺鼎一惊,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这崖长老所言属实的话,在他现在所处的这个狭小牢笼中,说不定就有着成千上万双饥渴的眼睛盯着他,蠢蠢欲动,想要喝他的血。 “你这个妖怪!我死也不会给你的老鼠喂我的血的!”熊霜狠狠地撞了下木头做的牢房。 “我建议你们不要反抗哦,你们越是反抗,我的宝贝们就咬的越欢,你们的血只会留的更多。吱吱……”崖三尺的声音在牢房之间回荡着。 “啊!!” 贺英的尖叫声传来,贺鼎抓在木柱上,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还是喊道。 “二姐!发生什么了!” “有老……老鼠咬了我一口,应该流血了。”贺英的声音颤抖着。 “二姐你不要动,这些老鼠喝到血应该就不会再咬你了。”贺鼎说道。 “啊啊!好疼啊!” 惨叫声不断传来,贺鼎听得出来应该有很多人都被咬了。 “这老鼠牙齿跟针一样尖,老子被咬了好几口!”熊霜发疯般地跳跃着,想把老鼠从自己身上甩下去,可是仍然被咬了好几口,鲜血直流。 “大家冷静一下,照他说的做,不要乱动,只要尝到了血,这老鼠应该就不会再咬你了。”贺鼎喊道。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流着?”熊霜渐渐停下了动作,冷静了下来。 “这种情况下,我觉得我们还是做出一些必要的牺牲比较好。”贺鼎说道。 贺鼎明白现在他们没有办法反抗眼前这崖长老,也没有能力逃出去,唯一的希望就是安在耳来救他们出去,或者喂饱了这些老鼠让崖长老放他们出去。贺鼎今天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己的命不是自己命。 弱者的命就这么不堪么……贺鼎想道。 在崖三尺的眼里,他们这几人的性命或许还比不上这几只老鼠。若不是他们对于安在耳有一些利用价值在,贺鼎几人今天在这里活生生流血至死也说不定。 牢房间的惨叫声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喘息声。贺英此刻咬着嘴唇,靠在石壁上,浑身微微地颤抖着。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的到有许许多多的老鼠在她身上爬来爬去,身上有两处地方被咬破了,那里聚集的老鼠最多。她的嘴唇早已没了血色,精神也在崩溃的边缘,若是换了普通的女孩让这么多老鼠在身上爬,早就歇斯底里了。 她没有办法,想要活下去,必须默默承受。 贺鼎仍旧担心着贺英的情况,毕竟一个女子要在生理和心理上忍受这些折磨,太难了。 “奇怪了,为什么没有老鼠咬我?” 贺鼎突然发现这个奇怪的现象,他眯着眼,向地面看去。依稀看见那里有一群黑影在缓缓地移动着,在贺鼎的周围绕来绕去,可就是不上来咬他。 贺鼎把脚一伸,伸到那鼠群中去,结果老鼠纷纷像见了猫一样,四散开去。 “这些老鼠怕我?”贺鼎十分不解,自己跟其他人也没什么不一样啊,身上有什么东西会让这些饥饿的老鼠害怕的呢? 据说有些植物散发出的气息能让动物避而趋之,难道自己身上也有类似的气味? “吱吱……早点乖乖地不要动不就好了?白白被多咬几个口子活受罪不是?等我的宝贝吃饱喝足了,就放你们出去。”崖三尺的声音尖而细,又出现在牢房外。 崖三尺的佝偻身影在微弱的烛火照耀下时隐时现,一时被火光照出个轮廓,下一秒又完全融入到了黑暗中。他在回廊中慢慢地走着,直到在贺鼎的牢房前停了下来。 “哦?有意思,我的宝贝们居然不咬你。”崖三尺有些惊讶地看着贺鼎,眼睛里散发出绿光。 贺鼎此刻看不见崖三尺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眼睛里的绿光。他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吱呀……” 牢房门上响起铁锁开启的声音,木门被缓缓的打开。崖三尺站在牢房外,贺鼎这时能隐约看见他的动作,他在向贺鼎招手。 “你,来,跟我来。”崖三尺轻轻地说道。 “你……你要带我去哪!”贺鼎感觉就像死神在向自己招手一般,一股凉气冲上后脊背。 “一个好玩的地方。”崖三尺眯了眯眼,说。 贺鼎没有办法,只能听从崖三尺的话。他忐忑的从牢房中走出来,跟在崖三尺的后面,不知道他要领着贺鼎去往哪里。 “三弟……千万不要有事啊。”贺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里也是一阵担忧,此时她只能默默地给贺鼎祈祷了。 贺鼎跟在崖三尺后面走着。 崖三尺虽然看上去身材矮小,驼背弯腰的,可走起来却一点也不慢,贺鼎需要大步走才能跟的上他。两人在这回廊中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左边是石壁,右边是漆黑一片的牢房,期间只有石壁上摇曳的烛火给他们照明道路,即使如此,贺鼎还是不敢在这种地方独自行走。 “到了。”崖三尺忽然停了下来。 贺鼎向前看去,那里有一道高大的石门,石门两侧有烛火照亮。 崖三尺走上前,一只手推开这道看起来足有千斤重的石门。石门缓缓地打开,里面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进去吧。”崖三尺说。 “这,里面有什么?”贺鼎望着那黑暗,心生惧意。 “我的大宝贝。”崖三尺话音未落,贺鼎只觉得自己被人提了起来,一股大力把自己扔向了空中,随后重重的落地。贺鼎忍着痛爬了起来,发现自己已经在石门里面了,崖三尺站在石门外,脸上是一股阴冷的笑容,他点亮了门口的蜡烛,随后将石门又重重地合上。 贺鼎急忙跑上前,试着发力推动这石门,然而却纹丝不动,他只能放弃。 “推不动么。。。” 他转身看向这石室,借着门口微弱的烛光,贺鼎发现这间石室比之前的牢房要打上一点,周围都是石壁,地上杂乱地铺着一些干草。 忽然间,他看见在烛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有一双血红色的瞳孔停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第九章 搏命 贺鼎一阵头皮发麻,那黑暗中的血瞳直直地盯着他,仿佛在打量着贺鼎一般。贺鼎慢慢地靠住石壁,想要移动到离那双眼睛最远的地方,并且不惊动它。 老天保佑别是什么怪物……贺鼎默默祈祷着,但光从这血红色的眼睛来看就知道绝不是什么善茬。 贺鼎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同时又时刻注意着那双眼睛的动向。 “吱!”那双眼睛突然向前一动,并且发出一道尖利的声音。贺鼎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再动了。 那双眼睛晃了晃,贺鼎看到从黑暗中慢慢伸出一条粗壮的尾巴,足有一人长,在地上来回地摆动。那尾巴上没有毛,尾端尖而细,如同蛇一般晃动着。 “蛇?”贺鼎不由地想道。 贺鼎怕的东西很少,蛇算一个。如果那怪物是蛇的话,贺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看见蛇,腿就发软。 “吱!” 那怪物毫无征兆地咆哮了一声,化作一团黑影向贺鼎冲了过来。贺鼎瞳孔猛地一缩,危急时刻的本能反应让他往旁边躲去,他大腿一发力,躲过了那团黑影,扑倒在旁边的地上。 那黑影足足有半人高,直直地撞在石门上,发出轰的一声闷响。 贺鼎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是灰,总算看清了那怪物的模样。 那是一只老鼠。 很大的老鼠,几乎和贺鼎的腰部齐高。 我的妈呀,这还是老鼠吗!贺鼎头皮发麻,暗叫道。不过按照崖三尺的话来说,这确实是个大宝贝。 “吱吱……”刚才那一下撞击似乎没有对巨鼠造成什么影响,只见它慢慢的转过身,两只血红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贺鼎,微微地弓起身子,仿佛做好了下次攻击的准备。 又要进攻了吗……只要我看准时机躲开,它应该伤不到我。贺鼎想着,从巨鼠刚才的速度来看,并没有到贺鼎躲不开的地步,只是第一次进攻显得有些突然,所以才那么狼狈。他手上没有武器,光靠拳头和这只巨鼠战斗显然是不明智的。 贺鼎看了看巨鼠的牙齿,几乎和他的手掌一般长,在微弱的火光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血迹。要是被那个咬上一口,估计跟被捅一刀是一个效果。 “只要躲开,就没事!”贺鼎自言自语道。他此刻神经紧绷到了极致,因为那巨鼠已经要发起进攻,整个身体往前倾去,喉咙中发出阵阵低吼。 “吱!” 巨鼠弹起身子,两只爪子向前方探去,猛地朝贺鼎扑来。贺鼎也早已做好了准备,在巨鼠扑来的同时,就往旁边躲去。 与第一次一样,巨鼠又扑了个空,轰的一声一头撞在石壁上。 “很好!”贺鼎暗喜道,刚想回过头,却不料脚底好像被什么东西大力的一扫,整个人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不好!被它的尾巴扫中了!”贺鼎暗叫不妙,此时他已失去平衡,再怎么做也避免不了摔倒。 贺鼎重重地倒在地上,扬起一阵烟尘。胸腔里的刺激物依旧折磨着他,使他一时间喘不过气来。贺鼎左手撑着地面,想要赶紧爬起来。 “吱!” 巨鼠的声音刚刚响起,贺鼎便觉得眼前一花,那巨鼠已然扑到了他身前。贺鼎本能地抬起右手一挡,巨鼠一爪下去,只听得呲啦一声轻响,连皮带肉地从贺鼎手臂上抓下一块肉。 贺鼎只感觉到有道锋利的东西从手上刮过,一时间未有痛感,便马上双腿一瞪,从巨鼠身下爬了起来,与巨鼠形成距离。 “嘶,我的手!”过了两三秒贺鼎才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剧痛,他向手臂看去,不由的倒吸了口凉气。 贺鼎的手臂上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被那巨鼠抓去了一大块肉,此刻手臂鲜血淋漓,伤口深处甚至能隐约看到白色的臂骨。最要命的是,伤口不停地往外流血,贺鼎的右手掌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贺鼎慌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止血。可是伤口那么大,他也没有经验,贺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止血。而且现在这情况下,还有只虎视眈眈的巨鼠在随时准备进攻自己,想要找时间来止血是不可能的。 那巨鼠闻了闻爪子上挂着的一块皮肉,随后送到嘴边快速地啃了起来。 “这是给我喘息的机会吗……”贺鼎咬牙道,手臂处不断传来的刺痛感冲击着他的大脑,他需要高度集中才不会使自己昏迷过去。 “嘶啦……”贺鼎从手上咬下一块布,忍着剧痛包住了伤口。伤口仍旧在流血,但比之前慢了许多。 “形式对我太不利了,这么耗下去,就算我不被攻击到,也要活活流血至死。”贺鼎看着正在啃食自己肉的巨鼠,想道。 “得想个办法!”贺鼎脑子飞快地运转着,但此时他的嘴唇已经慢慢地失去了血色,额头也冒出越来越多的汗,虚弱感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身躯。 “吱!!” 巨鼠结束了进食,它转向了贺鼎。只见它的牙齿上沾染着自己的血液,而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愈发地有进攻欲望。巨鼠弓起了身子,贺鼎明白它又要发起进攻了。 “吼!” 伴随着一阵低吼,巨鼠向贺鼎扑了过去。贺鼎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往一边的地上一滚,然而还是被巨鼠的爪子刮中了腿,顿时鲜血直流。 “你这畜生!”贺鼎咬牙叫道,他此刻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办法,但以他剩下的体力只能做拼死一搏,方才被刮中了腿,成功的几率又小了许多。 “成败在此一举,看看今天是你这畜生死,还是我贺鼎活!”贺鼎弯下腰,不顾腿上的伤势,准备躲避巨鼠的下次攻击。 巨鼠舔了舔爪子上的鲜血,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鲜血气息使得它的精神也处于亢奋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它对于鲜血的渴求也愈发的强烈。只见巨鼠低伏上半身,随后后肢发力,向贺鼎再一次猛扑了过去。 贺鼎瞳孔收缩为一点,在高度集中的情况下全身血液流向大脑,只为了这一刻能够看清这巨鼠的动作。巨鼠扑来的那一瞬间,贺鼎向右边迈出一大步,完全地避开了巨鼠的这次爪击。 然而躲过了巨鼠的攻击后,就是贺鼎的反击时刻! “就是现在!” 贺鼎左手猛地抓住了巨鼠下颚的皮毛,他借助着惯性在空中转了一圈,跳上了巨鼠的背部!贺鼎的右手发不了力,只能左手死死地抓着巨鼠的毛发,任由巨鼠怎么甩动身体都无法将贺鼎摔下来。 贺鼎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惨笑,他知道自己不能浪费时间了。于是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忍着右臂的剧痛,高高举起右手,随后狠狠地向巨鼠的右眼戳去。 只听的扑哧一声,就好像扎破了水球一般,一股液体从巨鼠的眼窝里猛地喷射出来,溅了贺鼎一脸。那巨鼠的眼球一下子瘪了下去,透明的液体流光之后,也慢慢的流出了鲜血。 “吱吱!!!” 巨鼠惨叫了一声,身体晃动更加的剧烈。 “还有……一只眼睛。”贺鼎咬着牙想道。然而此刻,鲜血过多的流失带来的虚弱感传遍了全身,他再也抬不起右手,而左手也失去了抓紧巨鼠的力量。巨鼠猛地一甩身子,贺鼎从巨鼠背上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石壁上。 “噗!”贺鼎落到地上,喷出一口鲜血,几乎要晕了过去。 贺鼎大口地喘着气,他看到巨鼠仍在原地,失去一只眼睛的它发了疯似的在空气中乱抓,就像一只暴怒的怪物,痛苦地咆哮着。 “吱吱!!” 巨鼠逐渐冷静了下来,判断了一下贺鼎的方向之后,又疯狂地朝贺鼎冲来。此时的贺鼎靠在石壁上,已然没有的力气躲避。他只能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 “轰!” 只听到一声闷响,贺鼎感受到身边石壁的震动,他睁开眼睛一看,那巨鼠竟撞在了他身边的石壁上。那巨鼠晃了晃脑袋,朝后退去。 “瞎了一只眼睛后影响了位置的判断吗……还是连带着另外一只眼睛也看不见了。”贺鼎猜测道,不管是哪一种,对他来说都是有利的。 巨鼠仿佛进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在整个石室里面乱咬一气。虽然它没有直接攻击贺鼎,还是有些爪击波及到了他,贺鼎身上又添了不少伤口,但都不是致命伤。 “虽然它现在看不见了,但是感觉我也要流血流死了……”贺鼎自言自语道,流血导致巨大的疲乏感让他的眼皮沉重无比,随时都可能进入昏迷状态。 “我可不能睡着……书里说,一睡着,就醒不过来了。”贺鼎咬住惨白的嘴唇,想着。 整个石室的地面上一半都是贺鼎的血,由此可知贺鼎究竟流了多少血了。而巨鼠也因为空气中弥漫过多的血腥味而暂时丧失了灵敏的嗅觉,只能在石室中不停打转。 “这畜生,在啃什么?”贺鼎半睁着眼,暗道。 在昏暗的烛火下,巨鼠此时仿佛抱着什么东西在啃食着,由于过于黑暗,贺鼎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吱吱!” 巨鼠往前走了几步,离贺鼎近了些,贺鼎这下看清了它爪子上的东西。 是丘诗悦送给他的小木鼎! “你这畜生!”愤怒充斥着贺鼎的胸膛,他知道这木鼎应该是刚才被甩到空中的时候从身上掉出来的,竟被这巨鼠捡去啃了!这可是丘诗悦哭着也要塞到他手里的东西,怎么能就让一个畜生毁掉? 眼看那木鼎就要被巨鼠啃得面目全非了,贺鼎此时心急如焚,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干不了什么,上去只是去送死。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木鼎被它啃光了?” 贺鼎突然想起来,先前在船上的时候周陆送给每个人一把玉剑,他说在危急时刻摔碎了能保命用,贺鼎竟因为紧张没想到这茬!那玉剑被贺鼎放在衣兜里,不知道还在不在。 贺鼎使出全身的力气伸出左手,摸进胸口的衣服。一阵摸索过后,他的手指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玉剑还在!”贺鼎暗喜道,他掏出那玉剑,却发现他已经没有了摔碎它的力气。贺鼎的手软绵绵的,根本发不出力,他只得把玉剑塞进嘴里,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把那玉剑给咬碎。 “砰”的一声,玉剑在贺鼎的口中碎裂开来,碎片划开了贺鼎的嘴巴,贺鼎只感觉到一股狂乱的气从他的嘴中爆发而出。 “希望能有用吧。”贺鼎实在太疲乏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隐约看见一股白色气体在空中化为一簇剑气,在巨鼠头顶盘旋片刻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噗的一声穿过了巨鼠的头颅,红色鲜血混着白色的脑浆四散开来,巨鼠惨叫一声,身体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第十章 身死 牛岐山,不久之前。 昏倒在小路上的牛头甲和牛头乙此时才醒过来,他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甩了甩还有些发昏的脑袋,随后看向四周。 “坏了!那几个人定是被崖三尺抓到鼠狱去了!”牛头甲见贺鼎等人没了踪影,一拍脑门,说道。 “赶紧禀报安长老!去的晚了的话他们几个估计都要被吸干血!”牛头乙拉上牛头甲在树林间跑了起来。把贺鼎等人送到田里是安长老下的命令,如果那几个人出了意外,自己是肯定免不了责罚的。 鼠狱。 “不知道我的大宝贝吃的怎么样了,吱吱……” 崖三尺慢悠悠地来到石门前,自言自语道。 然而推开石门后的景象让他这个元婴期强者都暗吃了一惊。 整个石室的地面几乎已经被鲜血覆盖,由于时间的流逝,鲜血已经干透,在地上形成大片暗红色的血迹。地上偶尔有零碎的肉块,肉块上还粘着衣服的碎片。贺鼎躺在石室的一侧,头靠在石壁上,双眼紧闭,面无血色,衣服破烂不堪,身上到处都是被撕裂的伤口,这些伤口有深有浅。虽不是致命伤,但伤口的数量足以使一个人流血至死。 让崖三尺最为惊讶的是石室中央的巨鼠尸体,巨鼠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血迹染红了它的半个头部。而奇怪的是巨鼠身上只有两处伤口,一处是眼睛,还有一处是头部的贯穿伤。那是让它毙命的伤口,精准无比,一击致命。 “我的大宝贝啊!!!” 崖三尺发出一声哀嚎,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悲伤,走到巨鼠身边,蹲了下来,抚摸着巨鼠的皮毛,仔细地查看了伤口之后,心中却升起了一阵好奇,他的目光看向了生死未卜的贺鼎。 “真有意思,我的大宝贝怎么会死在一个普通人的手下?我的大宝贝就算没吃东西,怎么也比得上筑基中期的修真者啊……”崖三尺脸上的悲伤逐渐化为疑惑的表情,他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 崖三尺站起身,走到贺鼎身旁,在一地的碎肉块中捡起了一块玉质的碎片,他凑近仔细观察了一下,喃喃道,“一个小小的凡人竟然有这种玉简,品质还不低,应该蕴含了开光初期的全力一击。失算了失算了……早知道先搜一下他的身了,不然我的大宝贝也不会惨遭毒手。” 崖三尺伸手放到了贺鼎的脖子处,发现他已然没了心跳。 “哼,就这么死了啊……算你走运,我的宝贝们不吃死的东西。”崖三尺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朝身后招呼了一下。 “来人!把这尸体处理掉!” “是!崖长老!”片刻之后从石室外面跑进来一个鼠面怪,麻利地扛起贺鼎和巨鼠的身体,随后又如一阵风一般离开了。 时间距离贺鼎被带走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贺英此时无比地担心着贺鼎。聚在她身上的老鼠已经没有多少了,更多的老鼠都围在地上的血边上,尽情地吸吮着温热的鲜血。经过这如同地狱般的折磨后,贺英虽然看上去虚弱无比,面无血色,但内心已经没有了对这些老鼠的恐惧。 忽然一个黑影像风一般从她的牢房前跑过,身上还托着东西。由于实在过于黑暗,她看不清那是什么,但是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她的心头。 “那个人身上扛着的……不会是三弟吧……” “不不不,怎么可能!不可能!三弟怎么可能会出事情,不要再瞎想了!”贺英连忙摇了摇头,想把这个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 在接下来煎熬的半个时辰里,贺英无时无刻都在为贺鼎祈祷着,直到牢房的回廊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崖三尺!你抓走我的人!是什么意思!” 一道暴怒声如同海啸般传来,强大的气浪席卷着整个鼠狱,贺英的头发被这气浪吹的凌乱无比,耳膜简直快要被这道怒吼震破。一股沉重的威压降临到贺英身上,几乎让她动弹不得。她很清楚,那是发怒的安在耳,发怒的元婴强者! 回廊的一头,安在耳站在那,白发冲天,目光凶煞,如同一个魔神般,无尽的威压从他的身体四周散发出来,让人不敢直视。 “我需要一个解释。”安在耳冷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 “别那么生气嘛,我把人还给你不就是了。” 鼠狱的另一头,崖三尺站在黑暗中,不为所动,轻描淡写道。 “你把他们弄成这幅样子,我还让他们怎么干活!!我再晚来几步,你还给我的就怕是尸体了!”安在耳怒道。 “血呢,我的宝贝们已经吸了,人呢,我也还给你,你还想怎么样?到我宝贝肚子里的血可是吐不出来的。”崖三尺脸上没有一丝惧意,他阴冷地看着安在耳。 “十颗三品回元丹。”安在耳开口了。 “不可能。”崖三尺十分果断的一口回绝。 安在耳口中的回元丹是修真界普遍用来快速回复真气的一种丹药,算不上非常稀有。但是药分九品,一品最次,适合筑基期的人用,丹品越往上越为珍贵,十颗三品回元丹的价值足以比得上一艘普通飞行类法宝了。 “这几个凡人还没有一颗回元丹珍贵,更别说是十颗了。”崖三尺说道。 “那就没得谈了。”安在耳微微垂下头,眼神中散发出凌厉的目光,右手慢慢地放到了剑柄上。 “这兔子怪竟然为了几个凡人要和我开打?” 崖三尺有些吃惊道。他察觉到了安在耳的动作,也感觉到了安在耳的杀气,他握紧了手中的拐杖,同时也在运转着真气,提防着安在耳随时可能发起的攻击。 “各位牛岐山道友,我正气盟今日前来拜访诸位。” 一道浑厚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打破了鼠狱中愈发肃杀的气氛。安在耳吃惊地收起了攻势,他感受着声音的来源与声音主人的实力。 “就在鼠狱外不远!声音的来源……竟是大乘期强者!” 安在耳权衡了一下,还是冲出了鼠狱。崖三尺松了口气,紧随其后。 …… 几个时辰前,赵国,正气盟分部。 正气盟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即使是分部,也显得格外雄伟气魄。连绵不绝的建筑群在山岭上高低错落,郁葱的竹林围绕,颇有几分宫殿的意味。 周陆穿着他从普通人家偷来的衣服,驾着仙剑,落在了正气盟大门外。 “周师叔?你选拔完弟子了?”站在门口看守的白衣弟子见是周陆,一脸亲切的迎了上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 “说来话长,你赶紧去禀报李盟主,说我有要事通告!”周陆真气消耗过多,显得脸色有些苍白。 “是!”那白衣弟子说完便跑进了大门。 正气盟分部的正殿内。 换上自己衣服的周陆早就到达了正殿内,毕恭毕敬地跪坐在蒲团上,只是盟主还未见踪影。 “你找我,有什么要事?”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一个白发老者身着道服,如幽灵般瞬间出现在大殿主椅上。 那老者便是正气盟赵国分部现任盟主,李清玄,大乘中期,如今已是八百岁的修真者,是整个修真界都为数不多的高龄。 “弟子周陆,今日本负责在安阳郡招收弟子。弟子踩了狗屎运,竟然发现了一个道基聚体的小家伙。” “哦?你确定那是道基聚体?”听到道基聚体四个字,李清玄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绝对没错,跟流传的道基聚体的特征一模一样。”周陆说道。 “那他现在人在何处?”李清玄身子往前一倾,他对于这道基聚体的兴趣还是很大的,毕竟他们分部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一个天才人物了,如今修真人数越来越多,众多的修真势力都有着自己培养的翘楚,来争夺有限的修真资源,如果能培养起这个道基聚体,说不定自己也能从资源争夺中分得一杯羹。 “这个……”周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低下了头,“本来我带着他想赶紧回盟里,可谁知路上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 “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元婴强者,看上了我的飞船。连人带船一起被他给劫走了,要不是我装死逃过一劫,可能现在就见不到您了。”周陆对安在耳劫船的事情添油加醋了一番,并没有说是自己先惹得祸。 “元婴强者?你可知他的姓名?”李清玄一皱眉。 “牛岐山,安在耳!”周陆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安在耳的名字,之前他对自己的羞辱还历历在目。 “牛岐山吗……不是很远。”李清玄想了想,突然从主椅上消失,下一瞬又在周陆旁边出现。 这就是大乘期强者才能掌握的瞬间移动吗!周陆吃惊道。 “走,现在就出发,跟我去赎人。”李清玄提起周陆的衣服,腾空而起,速度极快,周陆只感觉到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眼前一花,他们两个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天边,让盟内的诸多弟子惊叹不已。 第十一章 魂未消 鼠狱位于牛岐山的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之中,洞口有修妖者轮流把守,算是牛岐山守卫比较森严的一个地方了。鼠狱,顾名思义,因为狱中有许多长老崖三尺饲养的老鼠而得名,一般是用来关押犯事的弟子或是被抓起来的其他势力的修真者。狱中的老鼠不是普通的品种,而是一种叫做嗜血鼠的特殊物种。这种老鼠牙齿比普通老鼠尖的多,也更容易破开动物的表皮。嗜血鼠极喜食鲜血,而且还要是活物的鲜血。一只嗜血鼠可能没什么威胁力,然而数量一旦多起来,足以媲美一支筑基期修真者的军队。 先前贺鼎在石室中搏命的那只巨鼠,便是修炼到筑基后期的嗜血鼠。算是鼠群中的首领,被崖三尺单独饲养起来。 而此刻贺鼎被那鼠面怪扛着,在山中疾走着。 贺鼎现在是没有知觉的,大脑也仅剩下了一丝意识游离。他只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处在一个虚无黑暗的空间里,这里没有重力也没有光亮,无边无际,仿佛没有尽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在不断地坠落,或是上升,在这无限的黑暗里没有东西可以让他参照。 “我……死了吗?” 望着自己虚幻缥缈的身体,贺鼎自言自语道。 贺鼎的意识在这黑暗中不停地游走,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在远方的黑暗中间,有一个微微发亮的白色小点。没有思索,贺鼎依靠本能地向那光点游去。 白色光点在贺鼎眼中逐渐变大,那光点发出的柔和光线仿佛是火光对于飞蛾一般,吸引着贺鼎向其靠近。 贺鼎终于来到了那发光物前。 那是一个白色三足巨鼎。 这巨鼎约莫有三丈高,混圆一体,鼎上刻着的是贺鼎没见过的纹路,美丽而精致,散发着威严稳重的气息,在鼎面延展开来。在鼎的正中央刻着一个圆形的图案,奇怪的是,那圆形上只刻着八卦中的坎卦,少了其他七卦。在这数倍大于自己的巨鼎面前,贺鼎有种十分渺小的感觉。 “找寻……其他……七鼎……” 一阵空灵的声音从鼎中传来,这声音贺鼎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在整个黑暗空间里回荡着。 “你是谁?” “我……就是……你……” 空灵声音断断续续地答道,随后戛然而止,任凭贺鼎再怎么问也没有了声音。 “找到其他的七个鼎?意思是说这样的鼎一共有八个吗?有意思……八鼎对应八卦……”贺鼎略微思索了一下,他不太明白那声音说的我就是你是什么意思,除此之外,还是比较好理解的。 声音消失后,周围一下子变得沉寂,白色巨鼎慢慢地暗淡了下来,直至完全失去了光芒,化为黑暗,与环境融为了一体。贺鼎眼看着巨鼎消失不见,自己却没有什么办法。无限的黑暗再次降临,贺鼎又开始了在这黑暗中漫无目的的游荡。 …… 牛岐山,抬首崖上。 抬首崖因为形似牛抬头而得名,在高耸的牛岐山上十分突兀的横出来一块略倾斜向上的悬崖,那便是抬首崖了。抬首崖上,大风呼啸,犹如鬼魂哭泣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且站在抬首崖上,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被风吹的脚滑,掉下悬崖,就是万劫不复,绝无生还可能,所以修为较低的修妖者都不敢轻易靠近此地,恐有丧命之险。 扛着贺鼎和巨鼠的鼠面怪沉默不语,在接近抬首崖时也因为谨慎而放缓了脚步。越是接近抬首崖,他越能感觉到风力的逐渐增强,狂风冲击着他的身体,使他不得不慢下脚步。 “今天风可真大啊……”鼠面怪终于开口,声音尖细,与崖三尺有几分相似。他的身材不算壮实,好在有贺鼎和巨鼠为他增加了体重,不然可能真的会被风给刮下去。 鼠面怪来到悬崖前站定,再往前一步就是深渊万丈,凛冽的风不断地吹来,他将肩上的贺鼎和巨鼠放了下来,提在手中。 “再见了,弱小的人类。或许你在地府里能明白我们被人类虐杀是什么样的感觉,怪只怪你自己太弱小。”鼠面怪面无表情地说着,两只手用力一甩,将贺鼎和巨鼠同时扔向了空中。随后因为重力加速度,两个尸体瞬间消失在了鼠面怪的视线里。 鼠面怪拍了拍手,转身赶紧离开了抬首崖。 …… 鼠狱外。 因为感应到大乘期强者的到来而冲出鼠狱的安在耳与崖三尺,此刻两人站定在鼠狱外,看着前方不远处身着道服的白发老者,内心几乎是同时叫道,“这老头子来干嘛?” “不知李盟主远道而来,有何事拜访?”安在耳抱了抱拳,算是他对长辈的尊敬。 “蛮山主近来可安好?好久没见到他了。”李清玄一脸和蔼的问道。 “山主他最近闭关修炼,不见客,李盟主若是有什么要事,我可代为禀报。”安在耳答道。李清玄口中的蛮山主正是牛岐山的现任山主蛮力兀,大乘期大妖,实力比之李清玄不相上下。 “其实也没什么要事。”李清玄摆了摆手,他指了指身后周陆说,“我这顽劣徒儿今天不知天高地厚,触怒了安道友,我这是带他来赔罪,还请见谅。” “周陆,还不道歉。”李清玄没有回头,沉声说道。周陆一听,浑身一哆嗦,连忙跪了下来,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安道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周陆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一时犯下罪过,请安道友您原谅!” 周陆心中暗骂了几声,但盟主让他道歉,他不得不做。其实李清玄也早有盘算,不管错的是哪一方,只要自己这方先认错,对方也总不至于不接受。若是一开始态度就强硬的话,赎人的事情恐怕就由不得商量了。 “哼……算你走运,本尊一时忘了你还有本命法器,下次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见一次,打一次!”安在耳冷哼一声。 “是是是。”周陆一头冷汗,退到了李清玄身后。 “你们来这里不可能只是为了道歉吧?”崖三尺冷冷地说道。他在一旁观察了许久,始终觉得这李清玄来的牛岐山还有其他目的。两股修真势力之间发生摩擦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是这种连人命都没出的情况,堂堂正气盟分部盟主亲自前来赔罪,也未免过于隆重了。 “我这顽劣弟子本是去安阳郡招弟子,结果半路上遇到了安道友,发生了那种意外。安道友也惩罚过我那弟子了,把那船与十名弟子一并带走。我这次前来,是为了赎回我那十名弟子,不知他们现在可安好?”李清玄态度非常诚恳,完全看不出是一盟之主。 “那十人确实被我带走,若你想问他们现在何处……哼,问他!”安在耳气不打一处来,指了指崖三尺便将头扭到一边去了。 “那几人被我关在鼠狱之中,身体并无大碍。”崖三尺面对李清玄,也不敢太过于不敬。 “哦?那可否麻烦崖道友做一桩好事,把我那几个弟子给放了?”李清玄依旧微笑着问道。 “这……”崖三尺眼珠子一转,故意拖长了尾音。 “若崖道友不嫌弃,我这里有几颗四品回元丹,愿做赎金赎回我那几个弟子。”李清玄的纳物袋中飞出一个小小玉瓶,他手指一挥,那玉瓶飞到了崖三尺的手中。 “四品回元丹?李盟主真是太大方了,我这就去把您的弟子给放了。”看着手中混元透亮的玉瓶,崖三尺眼睛都直了,他连忙答应了下来,转身走进了鼠狱。 片刻之后,崖三尺把狱中关着的九人皆数带到了鼠狱外。 李清玄皱了皱眉,眼前的这九人已十分憔悴,脸上没了血色,衣服破破烂烂,早已被鲜血染红,身上到处都是不大不小的伤口,看上去着实可怜。 “这叫身体并无大碍?”李清玄的声音带着一股威压,眼中射出一丝怒意,看的崖三尺连退几步,顿时胆颤。 “吱吱……李盟主莫要动怒,我只是从他们身上取了点血,回去之后修养几日,便能恢复精血。”崖三尺此时也不敢冒犯李清玄,也不想失了这手上刚到手的四品回元丹。 “算了。”李清玄叹了口气,只要没出人命就好。他用真气传音周陆,问道,“那道基聚体的娃娃可在其中?” 周陆仔细地在九人当中来回扫视了几圈,贺鼎的样子早已被他深深的刻在脑海中,然而在这几人中没了贺鼎的身影。周陆吃惊道:“他不在这里面!” “不在?”李清玄眯了眯眼,数了数眼前的人数,确实是九人,少了一个。 “这里怎么才九个人?崖道友是不是少放了一个?”李清玄有些急躁了,毕竟贺鼎才是他此次前来的目的,至于其他人在不在,死没死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还有一个,他……”崖三尺知道李清玄说的是贺鼎,眼前又浮现出那石室中的惨状,一时语塞。 “他怎么了?” “死了。”崖三尺慢慢地出这两个字,宛如晴天霹雳般炸响在众人的心头。 第十二章 一场闹剧 “死……死了?”贺英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胸口好像被重锤击中一般,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此刻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差点昏倒在地,幸好一旁的熊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贺英,才没倒下去。贺英在熊霜的臂膀中,目光呆滞地不停摇着头,嘴里念叨着:“不可能,我三弟怎么会死……” “怎么死的?”李清玄身体一颤,他听到这两个字也几近崩溃,好在他境界深厚,才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你们说的那个小娃娃有些特殊,被我关在鼠狱里却没有老鼠敢咬他,这可是这么多年来头一遭。于是我便把他关到另一间石牢里,想看看有什么反应,那石牢里有我饲养的聚灵中期嗜血鼠。等一个时辰后我打开石门,他已经……”崖三尺在李清玄面前不敢有何欺瞒,况且贺鼎在他眼中也只是个略有些特殊的普通人而已,一个普通人的生死他并未放在心上,如实地将贺鼎死亡过程讲了出来。 李清玄沉默了,不用崖三尺说下去他也猜得出结果。聚灵中期的妖兽相当于筑基中期的修仙者,肉体还比同等级修仙者强上不少,一个凡人是绝无可能幸免的。 崖三尺此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在他看来,李清玄索要的十人有九人完好,已经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了。 “贺鼎就……这么死了?老子还要靠他飞黄腾达啊!!”在场最郁闷的要数周陆了,听到贺鼎的死讯后,他原本心里面打好的如意算盘一下子崩碎了。今天让他碰上一个道基聚体,让他看到未来无限的希望,随后那希望又被人抢走,现在能赎回来了,却告诉他人已经死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人既然已死,我相信……是崖道友无心之过。不过那弟子的尸体能否让我们辨认一番?”李清玄有些不甘心,来都来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清玄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如果自己现在发火,很可能引起两门派之间的纷争。 “李盟主来的实在是太不巧了,我的老鼠不吃死物,这尸体放在鼠狱中也是徒增恶臭。就在几炷香之前,我已经命人把尸体处理掉了,现在怕是已经尸骨无存了。”崖三尺倒也十分诚实。 “……什么?”李清玄眉毛一挑,有种想骂人的冲动,但由于长辈的持重还是忍住了。他判断的出来,崖三尺应该不是在说谎,毕竟贺鼎是道基聚体的事情只有周陆和他知道,其他人是无从得知的。对于崖三尺来说,死的就是个凡人,没什么必要隐瞒的。 只是这崖三尺干的太绝了!让李清玄吃的一手哑巴亏,他总不能告诉所有人,死的那个是个道基聚体,是我正气盟未来的希望吧。 “崖道友,老夫还有样东西要送你。”李清玄微微捏紧了拳,强压着内心的怒火,微笑着说道。 “哦?李盟主如此大方,我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吱吱……”一听李清玄又要送自己东西,崖三尺浑浊的眼珠子里又射出一丝精芒,他舔了舔嘴唇,客气道。 “此物极为沉重,我代替我这几名记名弟子送上,崖道友可一定要接住了。”李清玄将手掌缓缓放下,一股无形的气压慢慢地在其手中形成。 “李盟主客气,我崖三尺何德何能……”崖三尺心里乐开了花,也没有注意到李清玄的语气和他的动作。 “接着!” 李清玄一道低喝,一掌甩出,一股无形的凌厉风压从其掌中爆射出来,在旁的众人只感觉到劲风扑面,一阵幻影掠过。而那崖三尺也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这一掌风压实实地击中了他的胸口,他虽在第一时间运转真气防御,但都被这掌给击散,强大无匹的压力将他毫无防御的肋骨压碎,而这一掌并没有结束,可怕的穿透力从他的后背穿出,连带着披风被撕出一个掌印。 “轰!!” 只见崖三尺眼珠子仿佛要爆出来,嘴里狂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一下子倒飞了出去,直直地撞进了鼠狱大门旁的石壁中,一时间碎石飞溅,尘雾弥漫。 “这就是大乘期强者的实力?”安在耳在一旁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他的实力在化形期(元婴期)已经少有敌手了,而崖三尺绝不会比他差多少。若是换了他挨上这么一掌,安在耳自觉比崖三尺好不到哪去。 牛岐山山主蛮力兀同样也是大乘期的大妖,安在耳从没见过他出手,但是光待在他的身边就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强大之处。今日一见大乘期强者出手,果然可怕至极。 “这是为我盟弟子在鼠狱中所受的苦以及死去的弟子打的一掌,我留了三分力,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李清玄冷冷地看着被他打进石壁的崖三尺,沉声说道。 “咳咳……多,多谢李盟主手下留情……” 崖三尺从石壁中掉落在地,艰难地爬了起来,未把嘴角的鲜血擦去,一边运转着真气给自己疗伤,一边拱手向李清玄说道。他深知这一掌若是力量再强上几分,他可能就站都站不起来了。 李清玄看了看虚弱的贺英等人,心中虽有不甘,但继续闹下去也不是堂堂正气盟作为大门派的作风。他甩了甩袖子,一股白色真气从他的手中涌出,慢慢延伸到那九人的脚下,随后迅速地把几人包裹在内。 “我们走!” 李清玄转身说道,他提起周陆,犹如脚下生风般腾空而起,带着那个白色真气包裹成的球状真气团迅速消失在了天边。 看着李清玄等人的离去,安在耳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然他平时性格古怪,不喜在人前低声下气,但面对如此强者,他还是不敢造次的。 “咳咳……一瓶四品回元丹换这一掌,值了。”崖三尺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拿着李清玄给的玉瓶,目露喜色道。经过短时间的调息,身体内脏的破坏也已经基本止住了,以化形期大妖的修复力,只要调理个把月,就能完全恢复。 而手上这四品回元丹,在元婴期修真者中也算比较少见的,只要服用一颗,就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回复真气,也就是说,只要你回元丹够多,你的真气就是无穷的。 崖三尺在手中倒了一颗回元丹,仰头服下。方才因为防御李清玄的攻击和修复身体消耗了不少的真气,正好来试试这颗回元丹的效果。 回元丹顺着他的咽喉直达丹田,在丹田中一下子便化开了外壳,一股白色的真气从里面喷涌而出,短时间内便充满了崖三尺的丹田。 崖三尺闭上眼感受着这股真气。 “怎么……真气有点少?”丹药内的真气很快便被崖三尺消耗完了,然而却没有后续的真气产生,比崖三尺预想的真气量少了不是一星半点。 “怎么回事?” 崖三尺又倒了一粒回元丹放入嘴中,然而效果与之前那颗相差无几。 “堂堂正气盟盟主,竟拿未成品来忽悠我!”崖三尺意识到了这瓶所谓的四品回元丹可能只是次品,气的他的脸都扭曲了,细长的门牙磨的咯咯作响。 “哈哈哈哈哈,崖三尺你还有今天啊!笑死我了!!被人当猴耍了!!”安在耳听了捧腹大笑起来。 “你这兔子怪还敢落井下石!若不是你把那几个人抢来了,哪会有这么多事!”崖三尺恶狠狠地说道。 “我警告你别再叫我兔子怪。”安在耳瞬间换了幅面孔,眼睛里射出寒芒,冷冰冰地说道,“若不是你自己把那几个人关进鼠狱,会被人家这么戏耍么?” “哼!”崖三尺气在心头,此刻不想与安在耳过于争论此事,冷哼一声,转身进了鼠狱。 “切!”安在耳翻了翻白眼,也准备启程回自己的洞府。 …… 抬首崖。 贺鼎与巨鼠的身体被那鼠面怪从崖上扔下来后,不断地下坠着。 然而今天的妖风诡异,比平时更为猛烈,狂风冲击着贺鼎的身体,使得他撞上了崎岖不平的山石。贺鼎的身体与石头碰撞着,摩擦着,翻滚着,坚硬的石头和下落的速度让他全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粉碎了,突出的石锥在他的身上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轰!!”的一声,贺鼎和巨鼠双双跌落在一块平坦的横出来的巨石上,激起一片尘埃。贺鼎因为下面有巨鼠的身体垫着,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那块巨石连着的石壁上有个洞穴,洞口有一个旋转着的红色图案,上面布满了神秘的符号与纹路,淡淡地散发着红光。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巨大的黑雕发现了石壁上的贺鼎,在空中发出一阵长鸣,扑腾着翅膀降落在巨石上。黑雕的爪子巨大,能够正好把贺鼎的身体包裹住,它两只爪子抓着贺鼎和巨鼠,兴奋地向仰头鸣叫了一声。 “嗷嗷!” 正要飞起时,那黑雕的翅膀不小心触碰到了那红色的法阵,黑雕瞬间犹如遭受电击一般,惨叫一声,身上冒出阵阵黑烟,眼睛里顿时失去了生机,跌下了深渊。 而下落的一瞬间,黑雕放开了爪子里的贺鼎和巨鼠,将他们恰好扔进了那个洞穴。奇怪的是,贺鼎与巨鼠却完好无损的穿过了那红色法阵。 天色渐暗,洞外狂风依旧呼啸。 第十三章 回天 第二天清晨,洞外的风已小了不少,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照射进了洞内,贺鼎的身体沐浴在光照下,散发出微光,有种朦胧之感。此时的贺鼎身体呈现出一个极为奇怪的姿势,全身的关节都以一种常人做不到的角度弯曲着,仿佛是提线木偶一般。而贺鼎身上的衣服已经碎的差不多了,胸口那原本暗色的鼎形胎记发生了些变化,在那小鼎的边上多了几道线条,若是贺鼎看到了定会认出那是八卦中的坎卦。 没有任何征兆,那鼎形胎记闪烁了起来,散发出微微的蓝光,柔和无比,随后暗淡了下去。紧接着那胎记旁的坎卦也像受到感应一般,开始发出蓝光,光线微弱无比,几乎要被太阳光掩盖。 洞中的空气因为阳光的照射,此时能隐约看出有许多微小的悬浮物在空气中飘荡。而贺鼎胸口的坎卦周围的空气,仿佛受到了吸引一般,开始流动起来。可见的颗粒物在贺鼎胸前竟慢慢地有规则地运动着,从四面八方涌向那坎卦。 在贺鼎胸口上逐渐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龙卷风。 此刻若是有修真者在一旁,定能感受到洞穴中的灵气正在迅速的衰减,而缩减的源头,正是那坎卦! 坎卦闪烁着蓝光,好似一个无底洞般肆意地吸收着空气中的灵气。渐渐地,洞穴中的灵气已经所剩无几,坎卦周围的空气猛地一震,吸力猛增,竟连洞外的空气也开始往洞里面流去了。 牛岐山,安在耳的洞府。 安在耳的房间里古色古香,家具齐全,虽说不上风雅极致,但比普通人家的家中还是要好上一些。安在耳正坐在石椅上,桌上有一盘有些干瘪的胡萝卜,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经过昨天那一场闹剧,安在耳此刻并不是很开心。虽说自己比崖三尺好过一点,没有挨那一掌,也没有被人耍,但是自己抢来的壮丁就这么白白的被人赎走了,总觉得自己亏了不少。 他拿起盘中的胡萝卜,送到嘴边,狠狠地啃了一口。 “要不是那崖三尺和那老怪物,现在我的地里应该也已经播了种了。”安在耳边嚼边想道。嘴里的胡萝卜口感比他想象的还要差点,已然失了不少水分,嚼在嘴里也没有什么脆感。 “这存了一个月的胡萝卜口感也太差了……”安在耳自言自语道,“算了,还是修炼吧。” 说着,安在耳走到床边打起了坐。 修妖者与修仙者修炼方式相差无几,皆是通过吸收空气中的灵气在妖丹里转为自身可用的真气,如此日积月累,方能提升境界,精进实力,在突破境界时也需要悟道自身,打破瓶颈。 “怎么回事?” 安在耳闭上眼没一会儿,又充满疑惑地睁开了眼。 “今天的空气里灵气浓度怎么这么低!”安在耳感受着空气中的灵气,不可思议地说道。他想吸收灵气,然而空气中的灵气简直就像干涸的湖泊一样,只有不到一星半点。 牛岐山作为修妖者的聚集地,灵气的充盈程度也是其他地方比不了的。当初开山老祖夔牛正是因为看中了牛岐山得天独厚的位置,以及其灵气的浓郁才选此处建立了势力,牛岐山完全可以说是一处灵山宝地了。 谁能把整座牛岐山的灵气都吸干! “见鬼了!”安在耳从床上跳了下去,打开房门,发现门外的空气中灵气依旧少的可怜。 不只是安在耳,此刻牛岐山所有在修炼的修妖者都发现了这个问题,灵力的枯竭让他们纷纷从自己修炼的洞府里跑出来。山峰上的空地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修妖者,通智期的为多数,仅有几个妖丹期的。 “妈的!老子洞里没灵气了是不是你干的!” “关我屁事啊!我那里也没灵气了啊!” 见安在耳走了过来,群龙无首的修妖者纷纷将他围了起来。 “安长老可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还差一点儿就能突破了,这算咋回事啊!” 看着面前这群修妖者七嘴八舌,嘈杂聒噪,安在耳头都大了。他抓了抓后脑,毕竟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整座牛岐山的灵气枯竭。而且这件事,他自认办不到。 …… 洞穴里。 贺鼎胸上的坎卦此时的蓝光比之前更甚,四射出明亮的光,几乎把整个洞穴都照亮了。而贺鼎的体内,正发生着一场风暴般的变化。 一股淡蓝色的液体正在贺鼎的经脉内流动着。所过之处,已经失去活力的肌肉与血液又呈现出了原本的颜色,破碎的神经慢慢地开始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蓝色液体在贺鼎的体内席卷着,终于来到了心脏。 那是一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变成暗黑色的心脏。 蓝色液体没有停滞,一股向前,一下子包裹住了那颗心脏。随后逐渐渗透进了心脏,心脏也随之慢慢地胀大起来。 当蓝色液体全部消失时,心脏也到达了极限大小,紧接着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瞬间又缩到了最小! “扑通!!” 从贺鼎本已僵硬的身体里传出一道有力的心跳声,那心跳代表着生机,在洞**回荡着。 “扑通!扑通!” 第二声,第三声,连续不断的心跳声传来,贺鼎的心跳已经彻底恢复了跳动,而此时他的血液也在心脏的推动下开始了流动。原本苍白的肌肤随着血液的流通变得红润起来,冰冷的身体也慢慢地升高了体温。 贺鼎的脸已经完全恢复了血色,只是双眼还紧闭着。 “咕噜咕噜……” 贺鼎的腹中传来响声,自从昨天早上那顿早饭过后,贺鼎就再也没吃过东西,和巨鼠搏命的时候又消耗了许多的体能,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好饿……” 贺鼎口中喃喃道,只见他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又因太阳光过于强烈又闭上了。过了好一会儿,适应之后才半眯着张开眼睛。 “这是……哪?” 贺鼎转动脑袋,向两边看去,四周都是石壁,他第一反应是自己还是在鼠狱的石室中。但又有刺眼的阳光射进来,想过鼠狱的构造之后,又否定了这里是鼠狱的想法。 “这里好像是个洞啊……我怎么会在这里?”贺鼎自言自语道,他想坐起来看看洞穴的外面。当他用手撑着自己起来时,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起不来。 因为他的手触碰到地面一用力,就会弯成一个非常奇怪的角度。 “嘶……啊好痛!我的手骨折了?”贺鼎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宛如一跟粗壮的橡胶一般,里面仿佛没了骨头的存在,能够随意的弯曲。这哪里是一般的骨折,分明就已经是全部都粉碎了。 “我的脚!”贺鼎又发现一个悲惨的事实。 他甩了甩脚,发现双脚也变得像橡胶一样了,也就是说,他现在是四肢都处于粉碎性骨折的状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贺鼎现在脑子很混乱,他看到了在他旁边的巨鼠的尸体,一时间对现状有些接受不能。 本来在石室里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咬碎那玉剑也已经是凭着自己最后的意识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根本无从推测。 “不行,我要冷静,冷静。”贺鼎晃了晃脑袋,对自己说道。 贺鼎此时的四肢还是有知觉的,张开手,晃动脚趾是能做到的。他感觉到自己的手里攥了什么东西,于是转过头一看,竟是他拼命从巨鼠嘴里救下的木鼎。 “太好了!木鼎没丢!”贺鼎欣喜地说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之下,强行使自己站了起来。从巨鼠的尸体下找出这木鼎抓在手里,在掉落悬崖的一番激烈碰撞中也不曾松过手。 这木鼎给了他希望,贺鼎的脑海里又闪过丘诗悦的样子,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眼神中射出坚毅的光芒。 “我一定不能死!我要活着!!” “咕噜咕噜……” “啊,还是先解决肚子饿的问题吧……”腹中传来一阵无力感,贺鼎觉得自己的肚子快要缩进去了,整整一天没吃东西,再加上之前流了那么多血,此时的他已经饿的发晕了。 “可是……吃什么呢?”贺鼎想着,他看了看四周,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眼神停在了巨鼠的尸体上。 “啊呜……”贺鼎咽了口口水,但又马上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不行不行,怎么能吃尸体呢……而且还是老鼠的尸体,恶心的要死,就算饿死我也不会吃。”贺鼎闭上眼摇了摇头,把头偏到一边去,不让自己看到那尸体。 “咕噜咕噜……” “饿死也不吃!” 一个时辰之后。 “咕噜咕噜……” “这巨鼠吃了我好几块肉,我吃它几块应该不过分吧?”贺鼎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贺鼎又把头转了过去,他看着巨鼠的尸体,硕大的尸体一动不动,宛如一个毛球,脑子里回想起和它搏命的场景。虽说战场上粮食短缺的时候吃敌人的肉的事也偶尔会发生,但此时让他要对着一具老鼠的尸体下嘴,心理上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第十四章 洞中食尸 贺鼎暂时放弃了进食的想法,心说反正这巨鼠又跑不了,等到实在是饿得不行的时候再吃吧。 洞穴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巨鼠因为掉落到巨石而砸出的血刚刚凝固,而它的头部已经血肉模糊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一只眼睛因为被贺鼎戳瞎,流出了大量血液凝固后把毛发粘在了一块,另一边的头部几乎被砸的粉碎,即使这巨鼠的头骨十分坚硬,但仍旧破了个大洞,里面的脑浆已经流空了,可见坠落时的力量有多巨大。 “我也真是傻,居然忘了周陆给过我这保命玉符。要是早点想起来就不会这么惨了。”贺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然而若不是贺鼎将那巨鼠的眼睛戳瞎,可能又会是不一样的结局。如果玉剑仅有的一次攻击被巨鼠躲开了的话,那么死的可能就是贺鼎了。 “这洞口的红色圆圈是干什么的?”贺鼎注意到了那红色的禁制。 红色禁制缓缓地旋转着,覆盖了整个洞口。此时贺鼎不能走进了看,只能依稀看到上面布满了奇怪的符号,其中倒是有八卦阴阳的记号,不过剩下的贺鼎便看不懂了。 “应该是某种让人无法进这洞穴的法术神通吧?莫非这洞穴以前有人来过留下了这红圈?”贺鼎猜测道。 关于这红色圆阵,贺鼎暂时也只能推测出这么多信息。贺鼎转动头部,仔细观察着洞穴。 这洞穴与鼠狱的石室差不多大小,整体呈圆形空间,洞内没有一点杂草生长,从四周石壁的粗糙程度来看,应该是天然形成的。地面铺着一层薄薄的黄土,没有脚印,就算以前有人来过,也怕是三四年之前了。 “咦?石壁上好像有字。” 贺鼎的眼睛没放过每处微小的细节,他注意到在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壁上,有几道线条与周围石头颜色不一样,集中注意辨认那几道线条之后,才发现是刻在石壁上的字。 “莽……牛……劲?” “听上去像是一个功法的名字啊。”贺鼎眯着眼,努力的想要看清那字。在莽牛劲三个大字下面,还密密麻麻地刻着许多的小字,应该是关于这莽牛劲的详细描述。贺鼎眼神不算差,但由于实在是不太好辨认,于是作罢。 “这洞口有红色圆阵,洞里还刻有功法,这里之前或许是哪个修妖者的闭关修炼之地,被我碰巧闯了进来。只是不知道谁在这里修炼过,而且既然人已经走了,为何要留下这红色圆阵在这里?”贺鼎自言自语道。 设下禁制,无非就是不想让别人进来。 “莫非是这洞里的东西过于宝贵,所以才设下阵法?” “但是这洞除了这刻着的功法,也没别的东西了。就算这功法真的珍贵无匹,价值连城,现在对我来说也不过就是几个字而已,还不如一块馒头干粮能填饱肚子。”贺鼎感慨道。 几个时辰之后。 无所事事的贺鼎虽然没有消耗太多的体力,但腹中愈发频繁地传来“咕噜”声已经不能忽视了。贺鼎感觉到自己的胃液已经快要涌上喉咙了,一阵酸苦的味道在舌尖炸开,贺鼎皱着眉头努力地咽着口水,试图把这酸液给盖下去。 一阵无力,虚弱感向贺鼎的大脑袭来,贺鼎眼前的事物开始出现了重影,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之前的失血过多也在这个时候开始影响着贺鼎的身体,他感觉到喉咙发燥,极为难受。 贺鼎看过的书中说过,普通人不吃东西的话七天会死。粗略的算下来自己已经有一天没吃东西了,但能活七天的前提是健康的人。以贺鼎的状况,他估计自己不出两三天就会饿死。 “噗。” 贺鼎用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股鲜血喷涌了出来,被他含在嘴里,随后咽了下去,血腥味和清晰的痛感让他暂时清醒了一些。 “我得活下去!”贺鼎咬牙道,苍白的脸色却显现出一丝坚毅。 “不就是死老鼠吗……就算是个死人,为了活下去,我也得吃啊!”贺鼎内心呐喊着。 终于下定决心的贺鼎用自己剩下的力气,把自己翻了个身。然后拱起背部,收紧腰腹,宛如一条毛毛虫一般蠕动前行。贺鼎的下巴磕在土里,呼气吹起的土尘被他吸了不少进肺里。 “咳咳!” 贺鼎咳嗽了几下,屏住呼吸,朝巨鼠的方向前进着。 此时相当于失去双手双脚对于贺鼎来说影响还是很大的,他的双手软绵绵地在地上拖着,留下两道痕迹。 “还差……一点点!” 贺鼎此时眼里只有巨鼠的身体,他紧紧地咬着牙,眼睛里开始泛出血丝。 终于,贺鼎的头顶到了巨鼠的肚子。 感觉到头部的一阵柔软,贺鼎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了下来。从刚才的位置要够到巨鼠,看上去只有一两步的距离,实际上耗费了贺鼎许多了体力。 巨鼠的尸体此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和动物身上特有的糜香味,所以不是很难闻。贺鼎仰起头,巨鼠略有些硬的毛发拂过他的脸庞,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确认自己的嘴巴能够咬到巨鼠。 “啊呜!” 贺鼎张大了嘴,朝巨鼠柔软的肚皮狠狠地咬了下去。他感觉自己的嘴巴里像塞满了干草一样,尖尖的皮毛还刺痛了他的口腔。然而贺鼎第一口下去并没有把肚子上的皮给咬下来,这让他十分无奈,因为他没有动物那样锋利的牙齿,加上自己咬合力不是很大,所以没把皮咬破也是正常的。 “不要急,慢慢来。” 贺鼎深吸了口气,开始左右晃动自己的下颚,他想要用自己的牙齿把这层厚厚的皮毛给磨出一个口子。然而事情并不顺利,嘴巴里塞满异物的感觉并不好受,贺鼎好几次磨着磨着就受不了了,强烈的呕吐感从胃里传来,干呕了一阵也呕不出什么东西,只好继续磨。 不久之后,贺鼎磨得下巴快要失去知觉了,终于是把那层皮给磨出一个口子。他咬住口子,猛地一甩头,撕下来一块手掌大小的皮毛,皮上带着一层脂肪,散发着淡淡的油光。皮毛下面是暗红色的鼠肉,因为巨鼠已经死去好几个时辰了,所以体内的鲜血都已经凝固,并没有血液流出来。 “呸!” 贺鼎吐掉嘴里的毛发,咂了咂嘴,忍住喉咙里的呕吐感后,向那暗红色的肉再次张开了嘴。 这是贺鼎第一次吃生肉。 不得不说,吃生肉没有贺鼎想象中的那么恶心。他用力地咬下一块肉,肉塞满了他的嘴巴,鼠肉的温度要比他的嘴低很多,一开始感觉还有点像糍粑的口感,冰凉而又光滑。当贺鼎开始咀嚼的时候,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肉块里炸了出来。贺鼎忍住了,虽然生肉吃起来没有什么味道,而且比熟肉要难嚼的多,但他还是坚持把生肉给嚼碎了再咽下去。 每次咀嚼生肉都会有一些带着血丝的汁水渗出来,在一定程度上补充了贺鼎所需的水分。 吃完一大块生肉,贺鼎已是气喘吁吁,下巴由于咀嚼运动的又酸又麻,他从来没想过原来吃也能变得那么累人。肚子里总算有了点东西,饥饿感也渐渐的退去。 “呼……呼” 贺鼎大口地呼吸着,他的头枕在巨鼠的身体上,看着上方的石壁,目光凝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刚才,当老鼠的肉顺着他的食道滑入他的胃中,将要被胃液所消化,成为他身体的养分时,他突然生出一种感觉。 “这世界,不就是这样吗?弱肉强食……两厢厮杀,比我弱小的人,将会被我所啃食而化作我变强的养分,若我比别人弱小,我也将化作别人肚中的养分。只有变得更强,才不会成为别人的养分!我不要成为养分!我不要成为别人的食物!我要变成强者,强到比所有人都要强!” “只有到那个时候,我才能真正的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若仙佛阻我,便灭了这仙佛!若日月负我,便吞了这日月!”贺鼎眼睛里的光芒愈发的闪亮,心中燃起了要变的强大的熊熊烈火,那坚决的神情,是他这十六年来未曾表现过的。 “谁也不能阻挡我!” 天色渐暗,牛岐山上亮起了一片灯火。洞里逐渐变得一片漆黑,然而此刻在洞中慢慢燃起的欲望之火,却在黑暗中燃烧的更为旺盛,升腾而起的火舌在洞中肆意地狂舞。 这火,将会在这整片大地上燃起来。 第十五章 贺鼎求生记 让贺鼎感到庆幸的是,洞里的温度不是很高,没有蛆虫之类的食尸虫滋生繁殖,以至于巨鼠的尸体没有腐烂的那么快。贺鼎在尽量节省食物与防止尸体变质之间做了不少的规划,他计划自己一天早晚吃两次,每次只吃一口能咬下来的量。虽然吃的东西比平时少了,但因为吃的都是肉以及自己不走动消耗能量,所以对于贺鼎来说,这样既能省下食物又不会把自己饿死的食量刚刚好。 时间慢慢地流逝着,贺鼎早上进食完毕,便会望着洞顶发会儿呆,或是欣赏一会儿洞穴外的景色,实在无聊便闭上眼睡上一觉,此时正是夏季,洞内比外面还要凉快一些,睡觉的确畅快。有时候贺鼎能一觉睡到晚上,睡醒了再吃点肉,数一会儿天上的星星,感觉到倦意便沉沉睡去,直到天亮。 就这样,五天过去了。 巨鼠尸体的腹部已经被贺鼎啃出一个大洞,能隐约的看到里面的内脏,一截截的白骨尖从肋部突出来。贺鼎还没有对其他部位动嘴,要说原因之一是他觉得肚子上的肉应该是最好吃的,若是啃到最后,实在没地方下嘴了,他才会考虑啃头和屁股。 这段时间里,贺鼎也见识到了那红色法阵的威力。 因为是在山中,所以时常有飞禽在洞前飞过。偶尔会有一些个倒霉鬼,被这法阵的红光所吸引,一头撞了上来,然后犹如瞬间遭受了电击一般,掉落到巨石上,浑身冒出青烟,没扑腾几下就死了。 此外,贺鼎还发现如果是树叶之类的东西,便能毫发无伤的穿过这红色法阵,这一幕让贺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看来所有活物碰到这法阵都会被电击,只有死物才能穿过这法阵。” “也就是说,我来到这洞里的时候,确实是死的。”贺鼎自嘲的笑了笑。 “那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呢?”贺鼎皱了皱眉,他想起曾经在书中看过人有假死这一状态,当人处于假死状态的时候,心跳、脉搏全无,跟死人没什么分别。 思索了许久之后,贺鼎还是把自己能瞒过这个法阵的原因归结为假死,毕竟只有这个解释的通,贺鼎只是个凡人,什么让人起死回生的神通他根本不会相信。 然而在第五天,一件真的让贺鼎相信有起死回生的奇迹发生了。 他的手痊愈了! 这里说的痊愈并不是表面的伤口结疤或是愈合,而是他本已经粉碎的手骨完好如初了! 贺鼎是早上醒来后发现这件事情的,当时鼻子有些痒,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挠,本来已经想起自己的手不能用这件事实,却发现他的手奇迹般地抬到了自己鼻子上方,开始挠了起来。 “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贺鼎眼睛大如铜铃,忍不住吐出一句脏话。 贺鼎惊奇又兴奋地挥动着自己的双手,双手在空中挥舞着,灵活敏捷,一点也看不出五天前这双手还是橡胶的状态。 这就是他的手! “这也太奇怪了吧,我听父亲常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五天?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动骨,是碎骨……” 就算再怎么难以置信,事实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了。贺鼎不由地兴奋了起来,因为他的手恢复了,就能做很多事情!而且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恢复的这么快,但手都痊愈了,脚还会远吗? 贺鼎兴奋地用手撑着自己的上半身在洞穴里转来转去,仿佛是一个刚学会跑步的孩童。 “原来拥有手臂的感觉是这么美妙!呼……不过,还挺累……” 才没用手撑着走多久,贺鼎就已经气喘吁吁,手臂开始酸麻了,这让他暗下决定要好好练练力量。贺鼎为了节省一些体力,停下了动作。他靠在石壁上,手臂的恢复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于是他决定调整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第一,要加强力量的锻炼。虽然这样会增加我的进食量,但是我能用鼠肉做陷阱,引诱食肉鸟类撞到红色法阵,这样应该就能解决我接下来的食物问题。” “第二,好好研究这红色法阵,我以后要出去,一定会通过这个法阵。既然是别人施下的,那就一定会有办法破解。” “第三,修炼这石壁上的莽牛劲。既然决定了走上修真这条路,我就不能回头了,这莽牛劲,就是老天赐给我的功法,我得把握住这个机会。” …… 之后的几天里,贺鼎用巨鼠身上的肋骨做了一把骨匕,在骨匕上挂上一小块碎肉,小心翼翼地放在洞口离法阵比较近的地方,然后就是等待有鹰或是秃鹫之类的来吃了。然而这牛岐山的飞禽没有那么笨,贺鼎等了两三天也没有一只上钩的。眼看着巨鼠的肉快要被啃光了,贺鼎心里挺是焦急的,好在终于有一只迷路的大雕中了圈套,一头撞死在法阵上,被贺鼎拖进了洞里。 这大雕展翅足有一个贺鼎那么长,可把贺鼎乐坏了,这足够他吃上十天半个月了。 眼前面临的还有水源问题,贺鼎这几天补充的水分全靠生肉提供,说实话是有些不足的。贺鼎嘴巴也一直处于干燥状态,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把巨鼠的内脏一股脑的拉了出来,从里面找到胃的所在,然后用骨匕把胃两端的连结给割断,打上结,再在胃的上方划开一道大口子,把里面略有些肮脏的秽物倒出来后,就是一个能储水的工具了。 贺鼎晚上把这胃袋放在洞口,第二天清晨便会有一些水珠凝结在胃袋的表面。牛岐山雾气弥漫,湿气较重,所以一般一个晚上这胃袋能够收集半袋之多,也足够贺鼎一天的水分需求了。 有了骨匕,贺鼎每天都会在石壁上刻一道痕迹,确保自己知道在这洞里的时间。 石壁上的刻痕很快到了十条,贺鼎以十天为一个单位做了个记号。 贺鼎的双脚终于能够正常走路了,这倒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仿佛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他发现自己的双脚是在慢慢恢复的,并不是一夜之间才好的,这同时也说明他自身的愈合能力有多么惊人。 为了证实这个想法,贺鼎用匕首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伤口眼看要渗出血来,却开始缓缓地与周围皮肤愈合起来。仅仅十息,那道伤口就已经完全愈合了,连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原来我的自愈能力这么强吗……”贺鼎总算对自己的自愈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认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贺鼎开始回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受过伤的,也有过摔倒把自己手掌磨破的经历,然而那个时候伤口也是足足过了好几十天才完全愈合的,和现在比完全是天壤之别。 否定了这自愈能力是天生的想法,贺鼎又开始埋头思索起来。 “咦?这胎记什么时候变化了?”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贺鼎,突然注意到原本暗色的鼎状胎记旁边多了东西,那是几道规整的线条,四短一长。 “这不是坎卦吗?”贺鼎对于八卦还是比较熟悉的,一眼就认出了这图案。 贺鼎眼前又浮现出在那无尽黑暗中游荡的场景,关于那虚无的记忆有些模糊,因为游荡的时间实在过于漫长和枯燥,但贺鼎却清晰的记得那三足巨鼎,以及那三足巨鼎上刻着的,正是坎卦。 “这跟那三足巨鼎有什么关系吗……书中说到,坎卦卦象为水,水乃万物之源……我的自愈能力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而来的?”贺鼎摸着下巴,沉思道,“那三足巨鼎中的声音还让我搜寻其他七鼎,八鼎正好对应八卦,看来这巨鼎之谜,也只有找到其他的鼎才能有所明了。” “可是这世间如此之大,要怎么找齐这七个鼎?”贺鼎忽然觉得希望渺茫。 “算了,以后再考虑这个。” 贺鼎晃了晃脑袋,决定暂时不想关于巨鼎的事情。他走到刻有莽牛劲的石壁之前,停了下来。 “莽牛劲……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增强修真者力量的功法,一共十五层,每修炼一层,便能多提升五成的力量,到了第十层,能够提升五倍的力量。而十层之后则是质的变化,每一层都能提升两倍的力量,十一层是十倍,十五层更是足足一百六十倍!” 先前贺鼎能够活动的时候,便将这莽牛劲细细地读了一遍,然后就陷入了震惊。 光是到第十层,贺鼎就已经觉得很变态了。 提升五倍的力量!打个比方,你原本只能扛起一个人,施展了莽牛劲之后,能多扛五个人!这在贺鼎看来是无法想象的,他平时见到守城军中的大力士,也不过能抬起跟自身差不多重的东西而已。 十层之后,更是可怕! 修到十五层,能多扛一百六十个人!那场面贺鼎完全不敢想象。 “真不愧是修真者的功法神通,看来周陆给我们讲的那些搬山移海,上天入地的传说,或许是真的。”贺鼎舔了舔嘴唇,眼里闪烁着精芒,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修炼这莽牛劲了。 第十六章 一年后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经是一年后了。 牛岐山依旧如往日一般平静,除了长老安在耳和崖三尺偶尔会发生一些小摩擦之外,大体上算是比较低调祥和的一年。迎来夏天的牛岐山显得更有生气,树木疯长,参天蔽日,鸟群会在树林间穿行鸣叫,让整座山愈发的幽静深远。 抬首崖下方约莫五百丈处有一方洞穴,那是牛岐山为数不多的禁地之一,凡是牛岐山弟子,不得靠近其方圆百丈,违者重罚。究其原因,是因为那里是牛岐山开山老祖夔牛的闭关修炼之地,是牛岐山重地,且洞口设有夔牛亲自施下的禁制,生者勿入,触者即死。 而就在此时,那洞中正有一个青年打坐。 “呼……总算是突破到筑基中期了么。”青年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地睁开双眼,凝视前方。一年时间匆匆而过,这青年的头发已经长到遮住了眼睛,皮肤也变得有些黯黑发油,五官也更加的有棱有角。毫无疑问,这青年就是贺鼎。 贺鼎站起身来,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被他一把扯了下来,露出结实的肌肉和富有质感的线条。这一年来虽然吃的少了,但通过他每天的锻炼,整个人都精壮了不少,个头也高了约莫半掌,此时的贺鼎看上去更加的成熟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青春少年特有的活力。 “莽牛劲应该也快要进入第四层了……”贺鼎右手握拳,壮实的小臂上青筋暴起,他感受着身体经脉中流动着的真气。 第一次修炼出真气是在大半年之前,贺鼎依照莽牛劲中记载的法门打坐运气,吸纳周围的灵气再转入丹田。当他发现丹田中产生了一缕真气时,整个人兴奋的几乎跳了起来,整夜都没闭上眼。 修出第一缕真气,也就意味着贺鼎正式成为了修真者,踏入了筑基初期! 贺鼎试着去控制这一丝真气,然而真气很快就被他不小心排出体外,消散在空气中,这让贺鼎明白了现在的自己无法让真气离开身体。于是贺鼎又花了几个时辰凝结出第二缕真气,有了之前的教训,贺鼎这次很快摸清了控制真气的法门。 控制真气在于气随意动,真气无法自己运转,只有在贺鼎意识的引导下才能在身体的任意部位间运动。 而现在,经过大半年的积累,贺鼎的丹田内的真气已如一个湖泊,加上刚突破到筑基中期,丹田之海又会开辟新的空间来容纳真气。 简单来说,丹田就是个容器,你的境界越高,这个容器越大,能够存储的真气的量也就越多。 贺鼎并不急着把丹田之海装满,他每天都要修炼莽牛劲而耗费许多的真气,他觉得频繁的使用真气能够增强自己对真气的控制力。 “时间真快啊,转眼已经一年了……”贺鼎深吸了口气,壮实的胸脯起伏着。他转身来到一处密密麻麻刻满白色痕迹的石壁前,又重重地刻下了一笔。 “希望这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吧。”贺鼎自言自语着,目光转移到了洞口的红色禁制上。 他这么说,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了破解这禁制的方法。 经过大半年的研究,贺鼎发现这红色禁制并不是在单纯的旋转,上面的符号是随着时间变化着的。就如同一个罗盘一般,这禁制上分有三百六十小格,一百八十中格与九十大格,分别朝着不同方向旋转着,且速度快慢也不一致。格中的图案有八卦,有五行,也有贺鼎没见过的符号,总共六百三十格,却没有一个图案是重复的。 依照贺鼎的推测,想要破解这禁制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是施术者亲自解开,第二是等到这禁制旋转到一个特定的位置,在那一瞬间,便能够破开这禁制。 然而要推断出什么时候才是那禁制的破解时机,实际上是极难的一件事。 首先要明白这禁制上每个图案是什么意思,再者要寻找每一图案之间的关联,最后要等到三行特定的图案完全重合的一瞬间,触发禁制,才能完全将这禁制解开。然而要是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慢了一拍或是弄错了图案,那些被法阵电死的飞禽就是贺鼎的下场。 多亏了贺鼎读书涉猎广泛,他才能在一年的时间,基本上将所有的图案的意义搞清楚,但此时此刻,心里还是不免的有些紧张,只见他额头冷汗直冒,毕竟一旦出了差错,可就真的死了。虽然自己现在的自愈能力强,但贺鼎觉得还没强到能起死回生的程度。 根据贺鼎对禁制旋转速度的推演,那三个图案重合的时间应该就在今天,一炷香之后。若是错过,便又要等上半年。 “万一搞错了,或者手慢了,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贺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手心开始冒汗。 “可如果不尝试,永远被困在这洞穴里,又跟死人有什么分别?” 贺鼎手里紧紧地攥着丘诗悦给他的木鼎,这时候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几张熟悉的面庞。 “诗悦,小廷,二姐,大哥,父亲……”贺鼎嘴中轻念道,亲人挚友的脸犹如走马灯般在贺鼎脑海中浮现,此刻他的求生欲望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我不会死的!等着我!” 贺鼎的眼里射出万道精芒,仿佛要将这洞穴射穿。 离重合的时间,还有二十息。 只见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迈步走到禁制面前。禁制缓缓地旋转着,那些惨死在禁制下的鸟兽还历历在目,贺鼎的手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还有十息。 “来吧!”贺鼎低吼了一声,全身的肌肉因为紧张而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慢慢地抬起右手,对着禁制的正中心,一股股的真气开始在手掌上汇聚,等待破阵时机的到来。 三息!两息!一息! 就是现在! 贺鼎的瞳孔猛地一缩,那三个图案在他眼中无限地放大放慢,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三行图案从不同的方向在那一瞬间汇聚在一条直线上,犹如齿轮般精确。贺鼎用尽全身力气,将真气凝聚在食指上,戳向法阵的阵眼。 贺鼎的手指触碰到法阵的那一刹那,红光乍现,所有符号在那一瞬间顿时光芒大盛,眼看贺鼎几乎要被红光所淹没,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我……失败了吗?” 手指没有传来任何被电击的感觉,贺鼎等待了片刻之后,微微地把眼睛眯开一条缝。 眼前的红色法阵已然消失不见,一股带着灼热之气的微风吹拂到贺鼎的脸上,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空气中浓浓的夏天原始气息。 成功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成功了!”贺鼎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仰头大笑了起来,声音回荡在山谷间,惊动了不少停在树梢休息的飞鸟,引得树林之中一阵骚动。 …… 天色渐暗,陈三看了一眼即将下山的太阳,心中暗叫着不妙。 陈三是牛岐山附近的普通人家,平日以采药为生。因为牛岐山灵气充沛,周边生长着不少名贵的草药,所以他们镇里有不少人干起了采药的行当,陈三便是其中之一。 “今天出来采了一天,才摘了这么点,还都不值钱,回去又要被老婆骂了。”陈三看了自己药兜里放着几株零星的草药,叹了口气。 镇上的采药人从不在晚上活动,一旦太阳落山就得撤出牛岐山的范围。牛岐山不但是修妖者的势力范围,而且还是许多猛兽出没的地方。夜晚的牛岐山远比白天可怕的多,这句话是每个采药人都铭记于心的。 “算了,要不回去了吧。” 陈三心里打着退堂鼓,手里的镰刀也慢慢地收回到药兜里。就在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在不远处的一处石壁上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陈三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任由好奇心驱使着他往那蓝光走去。 “不是吧!蓝灵草?”陈三凑到那蓝光跟前,看清了那发光的模样。 蓝灵草算是牛岐山产的几种草药中比较珍贵的,主要是数量稀少,而且它还是炼制许多丹药必需的丹方之一,所以在黑市上一株往往能卖到好几十两银子。 “卧槽!发了!”陈三眼里放光,此刻那蓝灵草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几十两沉甸甸的白花花的银子,这可够他潇洒上一两个月的。 “应该没人发现吧?”陈三警惕地朝身后望了望,确认自己身后没有跟着人,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灰蒙蒙的林间透着一股冷凄。 虫声在树林里此起彼伏,远处不时传来野兽悠远的嚎叫。 陈三猛地咽了口口水,他拔出腰间的镰刀,赶紧上前将那株蓝灵草给挖了下来。蓝灵草浑身透着淡淡的蓝色荧光,在夜晚仿佛就是一盏微型的点明灯。把蓝灵草放入药兜中后,他松了口气,他现在心中只想着在还没有猛兽发现自己之前赶紧开溜。 只见陈三回头刚迈出一条腿,立马就不动了。 前方十丈左右,一头灰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 “我的妈呀!” 陈三吓了一跳,惨叫一声,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灰豹是牛岐山中比较凶猛的野兽了,进攻性极强且灵活敏捷,一般人碰到它绝对逃不了。陈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人,就算是手里有武器,生还率也是微乎其微的。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陈三暗叫着,两条腿已经软的站不起来了,只能用手撑着自己慢慢地往后退。退了没几步,背后便被石壁给挡住了。 前有灰豹,后无退路。 “吼……” 灰豹低吼着,眼睛闪着荧光,开始一步步地向陈三走来。 “你你你!别过来!我手里的镰刀可不是好惹的!”陈三双手举着镰刀,声音颤抖着对灰豹喊道。他也不管灰豹听不听得懂,但这个时候一定要有气势,说不定就把灰豹吓跑了呢。 灰豹顿了顿,眨了眨眼睛,继续向陈三逼近着。 “啊啊啊啊啊!看我的镰刀刀法!!”见威吓没有用,陈三胡乱地挥舞起手中的镰刀,嘴里大叫着,希望这样能吓走灰豹。 “叮!” 突然响起金属碰撞后的清脆声音,陈三只觉得手里的镰刀猛地一震,震得他虎口发疼。眼前几道火星飞溅过,镰刀磕到了坚硬的石头,刀片飞了出去。 “完了!全完了!” 陈三看着只剩木柄的镰刀,瞬间被绝望所淹没。 灰豹走到离陈三约莫五丈远处停了下来,整个身体往前倾去,背部弓起,宛如一张拉满弦的弓。陈三认得,这是野兽扑食的准备动作。如果不出意外,下一秒,他就会被灰豹撕开脖子。 陈三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在这一刻他的脑子里想的全是他的娘子。自己因为贪心而落得这个下场,怪得了谁呢?早点离开不就好了吗? “娘子……你要照顾好自己,我陈三只能来世再见了。” 陈三口中喃喃着,已经准备好迎接灰豹的爪子插入他的脖子,鲜血四溅的那一瞬间。 “畜生!” “嗷呜……” 这时候耳边响起一道低喝,随着一阵野兽的哀嚎传来,之后便没了声音,想象中的爪子也没有插进陈三的脖子。陈三心中一阵疑惑,心说死就这感觉?于是将眼睛眯开一条缝,看到了眼前这幅场景。 一个头发杂乱,裸露着上半身的青年站在那灰豹的位置,地上躺着那已经瘫软的灰豹,嘴里不停地流着鲜血。青年喘着粗气,脸色苍白,身上满是汗水,他看向陈三,走了过来。 “大叔,你没事吧……”那青年刚一开口,眼珠子忽的向上翻,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倒去。 那长发青年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第十七章 陈三(家里有事,停更几天) 贺鼎现在很累,很想睡一觉。 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像这样累过。 从洞穴里出来后,贺鼎发现那洞是处在千丈悬崖的中心位置。脚下是云雾缭绕的深渊,头顶是望不到头的悬崖,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该怎么下去? 好在悬崖上生长着不少的藤蔓植物,贺鼎选了其中较粗的一根,小心翼翼地开始往下方爬去。 贺鼎也不知道自己休息了多少次,手臂的肌肉鼓胀到了极点,同时强烈的酸麻感刺激着他的全身。虽然自己这一年都有强健身体,但如此高强度的运动量,以他目前的身躯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天黑时分,贺鼎的脚终于触到了地面。此时的他已经浑身脱力,两条手臂几乎失去了知觉,流失过多的汗水而处于脱水状态。贺鼎此刻脑袋也开始发晕,他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休息。 贺鼎正在林间慢慢地走着,寻找着可以让他栖身的地方。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我的妈呀”,于是寻着声音摸索了过去。 天空逐渐昏暗了下来,贺鼎在周围找寻了一会儿,凭着自己还算不错的视力,他终于发现在前方有一只灰豹正压低了身子准备进攻,而进攻的对象,是一个惊魂失措的中年男子。 “畜生!” 贺鼎低喝了一声,双脚猛地发力,几乎与那灰豹同时冲了出去。他疯狂地运转着真气,将所有的真气汇聚到脚尖,并且催动了莽牛劲。 莽牛劲第三层! 贺鼎迅速地冲到那灰豹身旁,飞起一脚,这蕴含贺鼎所有真气的一脚重重地踢在了灰豹的脖子上,只听得咔嚓一声,灰豹的脊椎瞬间粉碎。灰豹哀嚎一声,在空中转了两圈,掉到地上,两腿抽搐了几下便咽了气。 “呼……总算赶上了。”贺鼎松了口气,确认灰豹丧命之后,他走向那中年男子,问道,“大叔,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贺鼎只觉眼前金星四射,天旋地转,一阵无力感涌上大脑。 “不好,到极限了吗……”贺鼎暗叫着,然而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倒了下去。 陈三惊魂未定地看着昏倒在自己面前的贺鼎,他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是他救了我?”冷静下来之后,陈三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看着地上死去的灰豹,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着。 “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鬼地方!”虽然不知道这个青年是怎么杀死灰豹的,陈三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着,有些凉意的凄风吹来,更是让他打了个寒颤。他吃力地背起地上的贺鼎,在夜色中离开了这片树林。 …… 牛岐山脚下,广凉县。 因为紧挨着牛岐山,广凉县的本地人口并不是很多,很久以前夔牛在此处开宗立派之后,便有许多人带着家眷逃到邻郡去了。好在牛岐山行事比较低调,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故这几百年间也算是比较和平。白天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里的药店生意颇为兴隆,时常会有修妖者下山买药,因为牛岐山有严格的规定,与凡人做生意可以,但不许你不付钱,一旦违反,就扔到鼠狱里关上几天,所以这里的商家也挺乐意和修妖者打交道。 陈三按着腰间的药兜,在一家药店前站定,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随后进了店里。 “呦,这不是陈三吗?几天没见到你了,去哪逍遥了?”药店掌柜见是熟人,朝陈三打趣道。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逍遥啊?这几天忙的我都没去采药。”陈三摆了摆手。 “哦?那你都忙啥呢?难不成……”掌柜一挑眉,手撑着柜台,头伸了过来,脸上露出坏笑。 “去去去,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我今天过来是有正事要办!”陈三一脸严肃。 “正事?” “我前几天挖到一个好货,你看看。”陈三朝身后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从药兜里拿出那株险些让他丧命的蓝灵草,放到木柜上。 “哦?居然是蓝灵草?你在哪里挖到的?”掌柜眼睛亮了。 “哎,还能在哪挖到的,不就牛岐山吗……别扯这些没用的,你给掌掌眼,看能换多少银子。”陈三有些焦急。 “我看看啊……”掌柜将那蓝灵草小心地捧在手中,凑上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又用鼻子嗅了嗅味道,眼珠子咕噜一转,正色道,“你这株蓝灵草放了有两天吧?” “你咋知道的?”陈三顿时一惊。 “闻出来的。”掌柜将蓝灵草放回原处,一本正经地说道,“蓝灵草的价格依的是新鲜程度而定,若是你刚挖出来带到我这里,我二话不说马上按市价买了。可你这已经放了两天了,蓝灵草的药力都流失了一半了,价钱也可就只剩一半了。” “啊?那……那能换多少钱?”陈三傻眼了。 “市价的一半,二十两。” 陈三犹豫了会儿,心说这可是自己拼了老命挖来的,就值这么点?但思索了一会儿,自己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只见他咬了咬牙,一拍桌,“好,二十两就二十两!” “痛快。”掌柜笑了,从抽屉里拿出二十两银票放到柜台上,心里暗暗说道,“这傻子随便说几句他就信了,哈哈哈哈……” “你再帮我抓一点补药。”陈三将那银票攥在手中,说道。 “补药?谁用?”掌柜好奇地问道。 “你管那么多干嘛,又不是你吃。”陈三有些恼火。 “是我多嘴了。”掌柜拍了拍嘴,转身从药房里抓了几味草药,在秤上称过后,用纸包成一团,递给了陈三,并嘱咐道,“回去用小火慢熬,记得一天吃两次。” “知道了,多少钱?”陈三接过药包。 “八十文。” “给你。”陈三从兜里掏出一贯铜钱,拿去几枚后放在木柜上。不等掌柜把钱数完,便转身出了药店。 “慢走啊。”掌柜在店里喊道。 白天的太阳实在灼眼,路上的行人不少都打着油纸伞遮阳。陈三松了口气,兜里揣着二十两的银票就是让他舒心了不少。他半眯着眼睛,顶着烈日往自家走去。 在烈日下快步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陈三满头大汗,在一处破旧不堪的瓦房前停了下来。说是瓦房,那梁上的瓦片已经碎的碎,少的少,有些没有瓦片的地方就用茅草盖着。然而瓦房虽破,倒还算不小,有着几间偏屋和一个小小的院子。 “娘子!我回来了!”陈三向屋子里喊了一声,推开木门,快步跨过院子里几只啄米的母鸡,来到房门前,推门进去。 屋里一个妇人正在给床上的青年擦洗身体,身着简朴,却盖不住其姣好的容貌。妇人见是陈三,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站起身,迎了上去。 “不是说买药吗?怎么去这么久?”妇人问道。 “天热,走的慢了些。”陈三搪塞道。 “药呢?” “这呢。”陈三把药兜里的草药拿了出来,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青年,走到角落里的药罐前,开始生火,“你接着给恩人擦身体吧,我来熬药。” “咚咚咚!”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陈三抬了抬头,妇人将毛巾扔回盆里,说:“我去开门吧。” 陈三点了点头,心说这时候谁会找上门来,然后又埋头点起火来。他掏出火折子,捏了一把干草丢进炉子里,使劲地对着火折子吹了几下,干草堆便冒出了阵阵白烟,陈三赶紧添了几根干柴,交错地摆放在草堆上面。 火渐渐地生了起来,陈三拿了把扇子轻轻地扇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青年,自从那天把他背回来之后,已经足足睡了一天多了。陈三见那青年身上也没什么伤口,估计是身体太虚才晕倒的,所以才去药店抓了几味补药。 “相公!救我!” 院子里传来陈三娘子的叫喊声,陈三神色大变,口中喊了声娘子,便立马扔下了手中的扇子,冲到了院子里。 陈三愣住了,他看到一个膘肥体壮的男子正抓着他娘子的手不放,身后跟着两个高大健壮的凶恶男子。那肥胖男子手劲大,妇人挣脱不开,只能用另一只手击打着那男人的胸膛,然而只是徒劳。 “阿凤!”陈三叫了那妇人的名字,“金威,你,你想对我娘子干什么!” 陈三自然认得那体态肥硕,身着富贵的男子。那男子名叫金威,是这一带有名的地痞流氓,仗着自己和官府有些关系,家里又有钱,在这一片地方几乎是为所欲为,无人能管,算是当地一霸。 第十八章 苏醒 至于陈三是怎么和这金威扯上关系的,说来倒也令人气愤。这陈三几年前与金威算是相熟的酒肉朋友,那时候陈三还没有这么穷,家境颇好,手里头有那么些闲钱和狐朋狗友们潇洒。而这金威觊觎陈三家那块地已久,加上他娘子长得也不错,便伙同别人在赌场上阴了陈三一手。那一回陈三把家业输了个精光,自己手里只剩下了祖传的破屋。 家徒四壁的陈三只得去做采药人的行当,日日在牛岐山附近辛苦采药。但时至今日,陈三欠金威的钱还没还清,这金威也会隔三差五地来他家中索要利息。虽然穷,但陈三底线还是有的,他手中那张祖传的地契是绝对不能交出去的,连地契都丢了,他还有什么脸去见列祖列宗? “你问我想干什么?哈哈哈哈,你看我想干什么?”金威讥讽着大笑了几声,伸手在陈三娘子光滑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你!!有话好说,不要欺负我家娘子!”陈三见娘子被摸,双眼一瞪,吃了金威的心都有,但还是忍住了。 “好啊,我就把话放这了,今天你要不是把钱还清,这地契,还有你娘子我都得带走。”金威眯了眯眼。 “欠条上可,可不是这么写的!你,你不要欺人太甚!”陈三急了,话语有些凌乱。 “哦?你再仔细看看欠条上到底怎么写的。” “怎么可能……”陈三急忙从内衣兜里找出一张纸条,那是他在几年前签下的欠条,一直被放在衣服的最里面,从未离身。 陈三展开纸条,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内容,一阵黑影靠了过来,纸条一下子就从陈三的手指间被猛地抽走了。 “你!!”陈三傻眼了。 金威身后的彪形大汉拿着那张欠条,走回到金威身边,把欠条交到了金威手里。 “哈哈哈,我随口说说你就真的把欠条拿出来了!陈三啊!你现在落得这幅样子也不能怪别人,只能怪你自己傻,知道么?”金威抓着那欠条,仰头大笑起来,随后将那欠条揉成了碎片,扔到空中,随风飘落。 “金威……我,我跟你拼了!!”眼神中满是绝望的陈三怒喝了一声,向金威冲了过去。 金威翻了翻白眼,身旁的大汉立刻挡在他的面前,抬起一脚,重重地踏在陈三的脸上,把陈三踹翻在地。陈三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那一脚力道巨大,直中他的面门,鼻梁差点断了。鲜血从他的鼻孔中喷涌而出,撒了一地。 “搜他的身!那二十两银票应该还在他的身上!” 话音刚落,陈三就感觉到几只粗糙的大手在他身上胡乱地摸来摸去。陈三咬着牙,暗叫不妙,那二十两银票被陈三放在药兜里,刚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片刻之后,那两个大汉踩烂了陈三的药兜,发现了里面的银票。 “他怎么知道我有二十两银票的?”陈三忍着脸上的剧痛,心中不禁疑惑,细细地回忆了一番,也只有一个人知道。 “定是那药店掌柜!我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告诉了金威!” 恍然大悟的陈三咬牙切齿,气得双手捶地,眼里闪着泪光,然而这一切都没用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陈三内心嘶吼着。 拿到银票的金威很是满意,他晃了晃手里的银票,分了一半给身后的大汉。他一边抓着陈三娘子,一边转身,并在一名大汉耳边轻语道:“我先回府了,你们两个今天务必要把他家的地契找出来,就算掘地三尺,把房子拆了,也要给我找到。事成之后,我金爷重重有赏。” “是,金爷!”那名大汉眼睛亮了。 金威硬拖着陈三娘子,准备离开院子。 “相公……救我!”妇人脸上满是泪水,她看到倒在地上的陈三,内心无比的绝望。虽然跟陈三在一起的生活很清贫,但这么久了,总是有些感情的。无奈金威的力气也很大,不是她一般妇道人家能够比拟的。 “娘子!!”陈三嘶吼着,然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威把他娘子拖出院子,消失在视线中。 “娘子……对不起。”陈三眼睛灰暗了下来,喃喃道。 金威离开之后,那两名大汉跨过陈三,正准备进屋。 “你……你们要干什么!”陈三猛地想起屋里还有地契,他抱住一个大汉的脚脖子,嘶声力竭地喊道。 “废人不要多事!”大汉一脸不耐烦,一脚踹在陈三的脸上。陈三脸上紫了一大块,鼻血顿时又喷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襟。 “你们,你们不是人啊!那地契是我祖传的啊!没了地契,你们还不如现在就把我杀了!”陈三倒在地上哭喊道。 大汉没有理会陈三,从他身上跨了过去,进了屋子,一阵翻箱倒柜。盆盆罐罐破碎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陈三在屋外看着,却只能干流泪。 “强盗啊……强盗啊……”陈三哽咽道。 “大哥,床上还有个人!”搜寻了一阵之后,两人之中较黑的大汉从卧房里走了出来,白大汉皱了皱眉,跟着黑大汉进了卧房。只见一个头发凌乱,上身赤裸的青年躺在床上沉睡着。 “把他扔出去!好好给我搜床底下!”白大汉发话了,随后转身离开了卧房。黑大汉闻言,朝那青年走了过去,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正想把他从床上给拉下来,谁知那青年的另一只手仿佛条件反射般地抬起,死死地抓着黑大汉的手臂。 黑大汉一惊,这是怎样的警觉性!他放开抓着青年的手,想要挣脱那青年的另一只手。可那手宛如铁钳一般,越是用劲,越是抓的紧。黑大汉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可就是挣脱不开,他再一次被眼前这青年的力量给震惊了。 “你们是谁?” 一道冷冷地声音从床上响起,青年蓦地睁开双眼,盯着被自己抓着的大汉。 “你!先放开我!”黑大汉脸上呈现出痛苦的神色,他憋红了脸,用足了劲,无论如何都掰不开青年的一只手。 这青年便是足足昏迷了一天的贺鼎。 其实之前贺鼎就已经从脱力脱水状态恢复了过来,他睡到现在只是因为自己太累了,想好好的睡一觉,同时补充一些的真气。但对于屋外的事情他是不清楚的,只依稀听到了一些片段,直到黑大汉抓住他的那一刻,他才彻底的醒了过来。 “你们是谁?” “大哥!”黑大汉脸孔扭曲着,向屋外喊道。 一个体形同样健壮的白脸大汉出现在门口,他看到屋里的景象,先是一愣,随后大吼着,提起拳头便向贺鼎打来。 贺鼎看着那拳,在他眼中宛如被放慢了一般,这一拳蕴含的力道,速度,以及能所达到的位置,都在那一瞬间被贺鼎清清楚楚地洞悉。 原来这就是修真者和凡人之间的差距么……贺鼎不禁想到。就算没有莽牛劲,贺鼎单靠这惊人的动态视力,也能轻松地对战十个成年男子。贺鼎现在非常的自信,进入筑基中期的他,单是肉体就是凡人无法相比的。 贺鼎身体一偏,轻描淡写地躲过这普通人难以承受的一拳。而白大汉更多的是吃惊,这一拳他几乎使出了拳力,本以为能重重地砸在这青年脸上,让他失去意识。事实却是被他轻松侧身地躲过! 白大汉因为用力过猛,一下子没刹住,整个人砸进了床边的柜子里,柜子里的碗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升起一阵烟雾。 “我最后问一次,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草你娘的!”黑大汉怒骂了一句,喷出许多唾沫星子。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砍向贺鼎抓着他的手。 贺鼎见对方动刀了,也识相地在刀砍到的一瞬间放开了手。只见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丹田中的真气开始运转,迅速地汇聚到他的手臂。 黑大汉一刀挥过,还未来得及收力,只看见那青年挥出了拳头。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然而那拳竟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下一瞬间,那拳头出现在了他的下巴处,此时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这还是人吗? 贺鼎干脆利落地一拳轰击在那黑大汉的下颌,那一拳蕴含着少许真气,在触碰到大汉的皮肤的刹那,力量便随着骨头四散了开去,大汉颌骨承受不了这股力道,瞬间粉碎。黑大汉的下巴被砸得严重变形,所有牙齿伴随着鲜血从嘴里飞了出来,他整个人飞了起来,随后又重重地落在地上,昏死过去。 “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贺鼎看着自己的拳头,感觉自己并没有使很大的力气,这一拳纯粹的只是想把那大汉给打晕的,没想到把人给打了个半死。 “二弟啊!”从柜子碎片堆里爬起来的白脸大汉看见兄弟被一拳打的不成人形,痛心疾首地大喊了一声。愤怒涌上他的心头,只见他眼里冒出血丝,浑身的肌肉都绷紧着,恨不得想要将贺鼎撕碎。 “啊啊啊!!”白大汉抄起地上的木凳,用尽全身力气劈头盖脸地朝贺鼎拍去。 若是换了普通人,挨了这下不死也得残废。 但贺鼎不是普通人,他现在是修真者。 “你这是白费力气。”贺鼎毫无表情地说着,伸手挡在头顶。那木凳砸在贺鼎的手臂上,砰的一声炸飞开来,木块四散飞去,而贺鼎的手却毫发无伤。 “你……你是修仙者!!”此时白脸大汉恍然大悟,他有幸在几年前见识过一次修仙人士的强大,虽然只是筑基期,但与凡人依旧有着天差地别的力量。 此时他看着贺鼎的眼神就如同看见恶鬼一般。 第十九章 夜闯金府 瘫坐在院子的陈三听着屋里此起彼伏的翻箱倒柜,锅碗瓢盆摔碎之声,绝望顿时淹没了他。陈三原以为今天是个好日子,蓝灵草换来的二十两银票足够他好好修补一下破旧的屋顶,再给娘子买上几件新衣裳,让她开心开心,毕竟陈三穷困潦倒如此,只有她一直不离不弃。 然而现实却如此的残酷,转眼之间,娘子被人掳走,房子地契也眼看着要被人搜刮了去。这两样对陈三来说就是他的一切,陈三现在死的心都有了。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做,可你,你却要拿走我的一切……” 陈三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眼泪混着鼻血滴在他的裤子上。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哭起来脸上便疼得厉害,于是他哭的更凶了。 屋子里传来大汉的几声叫喝,然后又是木块碎裂炸开的声音,片刻之后,声音戛然而止。 陈三停下了哭嚎,他看向屋子里,泪水还在他的眼眶里打转。屋子里没有声音已有一会儿了,他突然想起来贺鼎还在屋里睡着,于是陈三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蹒跚着走到屋子门口,向里面小心翼翼地张望。 主屋内已是一片狼藉,地上满是碗碟的碎片和饭菜,椅凳也没能幸免,不是四分五裂就是被打翻在别的地方。陈三内心一阵抽痛,这可都是他靠采药挣的钱一分一分买来的。 在主屋没有见到那两个大汉的影子,陈三扶着墙壁来到卧房前,掀开门帘,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两个凶恶强壮的大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嘴边都流着潺潺鲜血,其中的黑脸大汉的下巴已经严重变形,几乎不成人样。而原本沉睡着的贺鼎已经坐在了床上,闭目打坐。 “恩,恩公你醒了?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他们……”陈三有些语无伦次。 “放心,他们还有一口气,死不了,不过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了。”贺鼎陡然睁开双眼,把陈三吓了一跳。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贺鼎还是认得陈三的,也推断的出来是他把昏迷的自己带到他的家中。而这两个大汉一脸凶悍,傻子也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好人,因为在昏迷期间也听到了点零碎的声音,所以贺鼎就毫不犹豫地动手了,只是他没有掌握好下手的轻重。 “这两人你可认识?在你家里翻箱倒柜找什么东西?”贺鼎问道。 “认,认得。”陈三点了点头,随后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与了贺鼎听。 “这金威欺人太甚!”贺鼎听完,胸口便燃起了熊熊怒火,他猛地一拳头砸在床上,差点把床给震塌了。这陈三确实可怜,三番两次的被人算计出卖。而这金威更不是人,做的每件事都在把陈三往绝路上逼。 “难道就没人能管他吗?他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把王法放在何处?”虽是这么问,但贺鼎明白有些强豪地主官府根本不想管不敢管,除非他们真的做了触犯到官府利益的事情。不然私下里收点贿赂,平日也就对他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一带的县令是那金威的小舅舅,像我这种普通老百姓去告状,根本不会理睬……”陈三说道。 “果然。”贺鼎叹了口气,他猜到那金威和官府是有联系的,“你可知道金威住在哪里?我去把你娘子救出来。” “恩公在上,大恩大德,我,我陈三无以为报!给你做牛做马、做牛做马……”陈三一听贺鼎要去金府救他的娘子,激动地眼泪夺眶而出,他立马跪倒在地上,咚咚咚地给贺鼎磕起了响头。 “别别别,不必行此大礼。举手之劳,就当我做一件好事。”贺鼎连忙把陈三扶了起来。 “恩公您先前在山中救了我一命,今日又救我娘子,您就是活菩萨转世啊!”陈三泪光闪烁。 “你不也把我背回到家了吗?如果不是你,我怕早就成了豺狼虎豹的肚中餐了。所以我们这就算扯平了,啊。”贺鼎拍了拍陈三的肩膀,极力地开导他,“还有,别叫我恩公了,挺别扭的。” “我还不知恩公您的姓名?” “我姓贺。” “那我……叫您贺少侠吧。”陈三踌躇了一会儿。 “贺少侠?”贺鼎差点没笑出声来,这陈三还以为自己是习武之辈,江湖中人。不过仔细想想在凡人眼中修真者都是能上天入地的,自己在别人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地方和修真者挂的上边的,顶多算是个力气比较大的侠士。 “行,那你就叫我贺少侠吧。”贺鼎点点头。 “贺少侠,我陈三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只有我娘子……我娘子她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她,她已有三个月身孕了。如果我娘子能平安无事,我自当一生追随贺少侠!”陈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着贺鼎的手,颤抖着说着。 “放心吧,我一定会带她回来的。你娘子叫什么名字?” “回少侠,我娘子名叫张凤。”陈三抽泣着答道。 “好,我马上出发。”贺鼎站起身来。 “少侠留步,我给你拿件衣服吧。”陈三拉住了贺鼎,从床下拖出一个木箱。 贺鼎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上身光溜溜的。陈三从箱子里挑了一件灰色布衣递给贺鼎,他麻利地穿上,陈三体形与自己所差无几,所以衣服还算合身,只是颇为粗糙,有些地方还尚未缝合。 “家中只剩这件能穿的了,望少侠不要介意。”陈三有些愧疚。 “不碍事,能穿就行。”贺鼎抖了抖上身,向陈三询问了一番金威府邸大致的位置之后,大步离开了屋子。 ……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街上的商户们纷纷点起了灯笼。行人们回家的回家,吃饭的吃饭,街上逐渐冷清了起来。 金府。 金府算是附近一带比较气派的府邸了,楼屋数间,交错相对,院落广宽,别院还建有假山小亭小溪,别有韵味,与金威那地痞豪强的身份颇有些不搭边。 金威的房间处于金府的最内侧,房间大却比较隐蔽。 “小凤啊,你可知道我看上你多久了吗?”从金威房中传出男子浪荡的笑声,同时还有女子呜咽呻吟声。 此刻在金威的房内,一个赤裸着下半身,露出肥硕屁股的胖子正站在床前,玩弄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一丝不挂的女子。那女子手脚四肢被分别绑在床的四角上动弹不得,那正是陈三的娘子张凤。被那胖子侮辱过后,张凤下体一片血迹,颤抖不止,额头满是汗水,眼神朦胧,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 见张凤没有回应,金威一巴掌狠狠地抽在她的脸上,“老子问你话呢!装死?” 张凤被打的头歪到一边,脸上可见一个清晰的红色手印,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不停颤抖着,眼睛半闭半张,泪水滚动,嘴里含糊地说些听不清的话。 “妈的,真没意思!居然被我草傻了!老子我还没玩够呢!”金威感到有些厌倦和失望,他当初看上张凤就是因为她姿色还算不错,与陈三在一起更是让他有股强烈的占有欲。听着张凤被他肆意玩弄发出的惨叫声对他来说是种无比的快感,如今这张凤失去意识,况且玩过了之后,便没了新鲜感。 果然得不到的东西才诱人啊,金威感慨了一番,舔了舔嘴唇,细细回味了方才胯下有如野马般的快感。他看着神志不清的张凤,突然气上心头,抬手又抽了她几巴掌,张凤的嘴角被打得溢出一丝鲜血。 “真扫兴……”金威啐了一口痰吐在地上。 “老爷,杨大侠已经到府中,现在正在亭中赏景,您看您什么时候过去?”门外响起管家的声音。 “呦,今日玩过头了竟把这事给忘了!杨大侠可不能怠慢了,你先好生招待他,我待会儿就过去。”金威一拍脑门,才想起多日之前邀了名震江湖的无影剑杨城飞大侠到府中来做客,人家如约而至,自己倒把这事都忘了,实在有些可笑。 金威麻利地穿上裤子,迅速地整理好衣冠。杨城飞是近几年在江湖上名声大震的剑客,剑法出神入化,罕有敌手。这回邀请杨大侠到府中来,正是听说他最近正搜集大量的珍稀药材,金威想趁此机会好好巴结一番杨城飞,对他将来的发展定大有裨益。 片刻之后,金威收拾好妆容,推开房门,满面红光地大步离去,留下房中昏死过去的张凤。 …… 贺鼎终于寻到了金府的所在。 天色渐暗,贺鼎先绕着金府观察了一番,挑选了几处方便逃走的路线。然后轻轻一跃,身轻如燕地跃上了金府的围墙,他低伏着身子,观察着金府的地形位置。但奈何金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的多,房屋回廊交错纵横,要想找出张凤在哪里,除非一间间找,不然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先找个人问问情况!”贺鼎暗下决定,等到四下无人,跳下了围墙,如松鼠般钻入了一座假山后。 第二十章 大侠杨城飞 金府里点起了灯笼,只有两个家丁提着纸灯在院落间巡逻。 “今天怎么府里没什么人啊?”高个家丁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最近名动江湖的杨城飞杨大侠来我们府上做客了!这不,丫鬟下人都服侍他去了,只剩我们两个在这里看家。”另一个家丁解释道。 “杨城飞?他来我们府上干什么?”高个子挠了挠头。 “我听小道消息说,他想收集药材做什么,什么开什么光丹,于是就来了我们广凉县。我们金爷帮他把药材给找齐了,日后好做朋友,人家今天这是来提货的。”小个子低声说道。 “那杨城飞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那杨城飞人送外号无影剑,成名之战是两年前在张家庄,当时他被几十人围攻,所有人都觉得他只有死路一条。但是他只出了一招,只一招!那几十个人的人头齐刷刷的全掉了!跟割菜一样!而且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出剑的,故送外号无影剑。距离那次惊天一战时隔两年,最近江湖中已经有传言他的实力不下武林盟主,而且也有小道消息说他要挑战盟主,到底真实情况如何,还要看一年后的华山论剑。”小个子对这些江湖八卦了解甚多,娓娓道来。 “更可怕的是,那杨城飞今年才二十四岁!简直是一代天纵奇才,不知道有多少武林门派想要拉拢他,如今更是许多少女的梦中情人,要是我也那么厉害,啧啧……”小个子陷入了幻想。 “别做白日梦了,你还是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吧!”高个拍了拍小个的肩膀。 “切,万一呢……”小个子偏头低声道。 “你说啥?” “啊呀,刚才喝多了,有些尿急!”小个子一个激灵,忽然感到腹中微微的胀痛,他把纸灯交给高个子,“你先给我拿着,我去撒泡尿。” “快点啊!我可不等你!”高个子头也不回,往前走去。 “知道了!”小个子快步跑到一处假山,松开裤腰带,顿时液体汹涌如柱,激射而出。腹中的胀痛感随之消去,他露出一脸幸福的笑容,“爽啊~” 水柱渐渐变细,小个子浑身一个哆嗦,有股说不上来的舒爽。他迅速地系上裤带,正想转身离去,这时却从假山后面伸出一只手攀上了他的脖子,他想喊却被捂住了嘴巴,接着被一股大力拖进了假山后面。 “嘘!”贺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用一只手捏住鼻子,“我要问你……哇,这味道真骚!” 小个子一脸惊恐地看着贺鼎,在他的印象里,金府并没有这号人物,也就是说,眼前这个青年肯定是从外面溜进来的。 “看到这把匕首了吗?”贺鼎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骨匕,将它抵在小个子的脖子上。 小个子猛地点头。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说谎,这把匕首就会插进你的脖子。不出意外应该会戳破你的大动脉,下一秒你的脖子会喷出三尺高的血,你会想叫人,会用手拼命的堵住伤口,但那是没有用的。你会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所以你会在一炷香之内沉默的死去,直到第二天才会被别人发现。”贺鼎用尽量平淡的语气威吓着小个子。 “明白了吗?” 小个子惊恐地猛咽了口口水,如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金威今天是不是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 小个子眼珠子转动了片刻,点了点头。 “那女人现在在哪?” “在老爷的房间里。” “告诉我位置。” 小个子声音颤抖着,给贺鼎比划了一下金威的房间位置。贺鼎默默地将其记在心头,随后把骨匕收了回来,小个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得让你睡会儿。”小个子耳边传来贺鼎冷冷的声音,旋即感觉到脖子被什么重重地劈了一下,闷哼一声,眼前一黑,昏倒了下去。 贺鼎迅速地换上了小个子的衣服,一是为了在找金威的房间时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二是他方才躲在假山后面被这小个子给尿到了裤子,一身的骚味,贺鼎不得不把衣服换掉。 夜色渐深,院中飘起淡淡的白雾。 凭借着贺鼎一等一的记性和先前对金府地形的观察,他很快地摸到了金威的房间。幸运的是金府里好像都没什么人,一路上连下人也没见到几个。金威的房间里灯火通明,贺鼎先把头靠在门上,发现里面没有动静,于是又将门推开一条缝,然而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他气血上涌,一股怒火仿佛要从他眼眸里喷射出来。 房中一个女子赤身裸体的被绑在床沿的四角上,嘴角和大腿上都有大片的血迹,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贺鼎不顾有没有陷阱,赶紧冲进房中,关上门,用骨匕把那绑着女人的绳子割断,再用床上的被褥把女子的身体盖住。 女子躺在床上浑身颤抖不已,眼神迷离,嘴里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贺鼎把耳朵凑上去,发现那女子嘴里念得是“陈三”,这让贺鼎确定了这女子便是张凤。 “这金威不得好死!必遭天谴!”贺鼎握紧了双拳,咬着牙,感觉到怒火在他胸口涌动。 时间已经不早,张凤此刻看起来也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若不赶快医治,只怕腹中的胎儿也会受到影响。贺鼎觉得不能再浪费时间,于是他背起张凤,冲出了房门。 就算贺鼎现在是筑基中期,体质远超普通人,但身上背着一个人对他的行动依旧产生了一些影响。再想跳上一丈高的围墙是不可能了,贺鼎决定趁着夜色冲出金府,之后再甩开金府的追兵,他想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战斗。 万一打斗的时候伤到了张凤怎么办。 此时金府的院落里颇为冷情,就连大门处也只有两个看守,灯火飘摇,四下无人。 “好机会!”贺鼎加快了速度,眼看距离大门还有十几丈左右的距离,“从大门口冲出去,以我现在的速度应该能甩开他们!” 然而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慢悠悠地走出一个白衣青年,他站在大门前,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贺鼎。贺鼎一愣神,停下了脚步,这白衣青年模样颇为俊朗,腰间配着一把长剑,气质非凡。 “今天来金府真是好运气,居然还碰到一个筑基期的修真者,啧啧……终于能体验一把和修真者战斗的感觉了。”那白衣青年微笑着看着贺鼎,手已经慢慢地放到了剑柄上。 贺鼎神经绷紧,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人,而且好像有更多的人正在靠近。 “哈哈哈哈!杨大侠真乃神人也,在亭中便直言府中有稀客拜访,我还半信半疑。跟过来才知,杨大侠所言不假,我金威佩服佩服!”一个身材肥硕,华冠丽服的男子大笑着,慢慢走到白衣青年的身旁,身后跟着一大堆的家丁打手,手里持着刀剑棍棒。 “并非在下厉害,而是我这玉佩感应到了此人的存在。”白衣青年晃了晃腰间的一块紫色玉佩。那玉佩散发着微弱的紫光,一望便知不是凡物。 “你就是金威?”贺鼎看见那胖子,眼睛便要冒出火来,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 看到贺鼎身上背的女子是张凤,金威愣了愣,旋即冷笑道:“谁派你来的?陈三?那个窝囊废?这女人就算你带走也无妨,你回去告诉他,他的女人老子已经玩过了,哈哈哈哈!” 金威大笑着,露出满嘴的金牙,“哦不对,你已经见不到他了,今日杨大侠在此,你就算插翅也难飞。” “无需劳烦杨大侠动手,你们几个给我上!”金威一挥手,身后的家丁纷纷亮起家伙,慢慢向贺鼎靠近。 “金府主,且慢!”白衣青年伸手阻止道,“金府主你有所不知,眼前这人就算你们上五十个人也奈何不了他。” “哦?难道此人也是一等一的高手?”金威有些惊讶。 “正是,眼下也只有在下能跟他对阵。金府主让你的手下散的远些,不要被误伤了,且看我如何取他项上人头,为金府主助兴。”白衣青年平静地说道,眼神中透露着一股自信。 金威有些半信半疑,但想到之前在亭中之事,便选择相信了这白衣青年。他和手下远远地散开去,给这白衣青年和贺鼎空出一大块地方。 “若我所料不错,这人应该是他们口中的杨城飞。但区区一个习武之人如何能知道我修真者的身份?”贺鼎很奇怪。 “如果这所谓能感应到我的玉佩是件法宝,而且是能感应到真气的法宝。那么这杨城飞也一定是个修真者了!” 眼前这个杨城飞,十有八九也是个修真者,但贺鼎不明白他为何混迹于江湖之中。 “你明明是个修真者,为何还在武林中纠缠!你的宗门难道放任不管吗?”贺鼎直截了当地发问了。 “呵呵,如果你这么想那你就错了,我并没有加入宗门。”杨城飞说道。 “没有宗门相助,你又如何能修炼出真气?” “告诉你也无妨,我八年前误入了一个修真者的墓府,得了无上修仙法门,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杨城飞的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我花了一年修炼出真气,从那时起我就已经脱胎换骨,与这些肉体凡胎不在一个层次了。” “我看你也算天资卓越,既然修出真气为何不加入宗门,那些宗门应该很欢迎你的加入。” “你知道蹂躏蝼蚁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高高在上,无人能敌是何样风景吗?我在这武林中得到无数名号与威望。而且很快我就要突破筑基,跨入开光,那时这世间的所有凡人都将臣服在我的脚下!” 贺鼎明白了,这杨城飞与自己经历相似,偶然得了修仙法门,修出真气。但是没有斩断与凡间的纠葛,在武林中更是如鱼得水,如今成了名震天下的大侠士,但这一切只是为了快感而已。 “什么武林盟主,大侠豪杰,我不在乎!我要的是称王称帝,我要的是君临天下!”杨城飞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野心。 第二十一章 绝境 “这家伙的思想太危险了!”贺鼎被这杨城飞的话给震惊到了,若是没有修真者插手,这杨城飞或许真的能在凡间称王,但只怕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江湖永无宁日。 “今天跟你说了那么多,就因为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修真者。但很可惜,你见不到我说的这些了!”杨城飞舔了舔嘴唇,握着剑鞘的手猛地一震,那软剑陡然从剑鞘中拔出,化成一道道剑光,直直地劈向贺鼎! 贺鼎瞳孔猛地一缩,这杨城飞暴起发难,自己却是有些没有准备。 那道道剑光在贺鼎眼中逐渐放慢,他才真正了解眼前这个杨城飞有多可怕。数道剑光实际上只有一道是真实的,其他皆为幻影,但也足以说明杨城飞的剑有多快。 “这杨城飞怕是已经到了筑基后期的瓶颈了!”贺鼎想着,向一旁闪去。这一剑刺向的是他的胸口,贺鼎已经努力地做出规避动作,然而这剑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还是被刺中了手臂。 “噗”的一声,软剑在贺鼎的手上刺出一个血洞,鲜血顿时喷涌了出来。金威等人在不远处发出一阵阵的惊叹声,在他们凡人的眼中,杨城飞的动作几乎是捕捉不到的。 贺鼎立马急退几步,与杨城飞拉开距离。 “你打算背着这个女人跟我战斗吗?”杨城飞笑了,把剑指着贺鼎,“你把她丢下,或许还有一丝生机,不放,你们两个都会死。” 虽然贺鼎不想承认,但杨城飞的话的确没错。身后背着张凤对他的行动还是有些影响的,他现在等于没有双手在和杨城飞打。若是把张凤放到一边,贺鼎就怕自己过于专注战斗,有人趁虚而入。 “怎么办?”贺鼎咬着牙,额头渐渐冒出汗水。 “看剑!”见贺鼎犹豫不决,杨城飞趁他分神,又是暴起一剑。这一剑来势汹汹,直取贺鼎背后。 贺鼎没有办法,只能后撤。然而总是慢了杨城飞一拍,剑光劈过,在贺鼎的胸口留下一道血痕。贺鼎一阵刺痛,虽然他自愈强悍,但总这么当靶子被别人打也不行。 这杨城飞卑鄙的很,他知道贺鼎得保证背后这个女人的安全,所以就干脆直取其背,让他疲于防守,打赢也是迟早的事。毕竟这是杨城飞第一次与修真者战斗,与以往的杂鱼不是一个概念,他也清楚不能放松警惕,怎么稳妥怎么来。 “不行啊,再这样下去,这张凤会比我先撑不住啊……”贺鼎感觉到张凤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自己就算背着她,过于激烈的动作都会对她产生伤害。 这张凤怀有三个月身孕,就算这回能够救活过来,被贺鼎这么一折腾,肚里的孩子也怕是保不住了。权衡再三,贺鼎终于决定将张凤先放在一处。 剑光袭来,贺鼎避无可避,只得胸口又中了几剑,鲜血汩汩地流着。不过之前的剑伤已经不再流血,这点引起了杨城飞的注意。 “哦?你的伤口恢复的倒挺快啊!我猜得没错的话,你的身上应该也有法宝吧?”杨城飞眉毛一挑,对贺鼎又增加了几分兴趣。 “有是有,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了!”贺鼎强撑着,咧嘴笑道。 “好啊,我正好缺一样护身的法宝,真乃老天助我。本来我想着能留你一条狗命,日后又用。很可惜,你今日必须要死在这里了!”杨城飞的脸阴沉了下来,眸中散发出阵阵杀气。 法宝是有灵通的宝物,几乎所有法宝都会认主,除个别的比如飞行法宝那种人造法宝不能认主。而若想要把别人的法宝占为己有,那只有一个办法,杀死法宝的原主人,便能让法宝处于无主状态。此刻杨城飞看上了贺鼎所谓的能让自身加速恢复伤势的法宝,便已经对贺鼎起了强烈的杀心。 贺鼎趁着杨城飞说话的时机,退到了一处石阶上。他把背上奄奄一息的张凤轻轻地放在台阶上,把她身上的被褥裹的更紧了。 “你把她放下来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但是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就有一丝胜算了。不妨告诉你,方才我连五成力都没有用到。”杨城飞冷笑道。 贺鼎沉默不语,他不清楚杨城飞所言是真是假。若是没有背着张凤的状态,刚才那几剑确实是能够避开的,如果杨城飞说的是真的,接下来的战斗更需要贺鼎警惕。 “无影剑决!” 随着杨城飞一声低喝,他手中的软剑猛烈地甩动了起来,逐渐分化出许多幻影,最后那软剑竟消失在了空中!贺鼎瞪大了双眼,此刻就算他眼睛睁的再大也捕捉不到那剑的踪影。 剑无影! “筑基后期就已经如此可怕了吗?”贺鼎心头一震,无法看到的剑确实打乱了他的行动。 往左避?还是往右避?贺鼎根本不知道杨城飞的剑会从哪个方向,哪个角度刺来。杨城飞已逼到了身前,贺鼎只觉眼前万千道白光闪过,顿时慌了神,连忙提起手臂护住关键部位。 “噗噗噗!”接连数十道血痕在贺鼎的手上绽裂开,细小的血柱喷射而出。 “算你反应快,这一剑本来是要砍掉你的脑袋的。”杨城飞看贺鼎的眼神犹如看着猎物一般,脸上洋溢着一股享受满足,“好久没有全力使出无影剑决了,你接得住吗?” 贺鼎心中一惊,心说这杨城飞竟还没使出全力。此时他的双手已经满是伤痕,血流如注。若是再用手硬抗那剑劈,贺鼎就怕自己的手会被砍断。贺鼎还不清楚自己的自愈能力的极限是否能接上断手断脚,所以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我现在太被动了,只能被他追着砍。要是手里有把武器就好了,至少能跟他拼上几回合。”贺鼎咬牙想道。 目前来说,自己连近他的身都是个问题,更不要说打赢了。 “无影剑决!!” 杨城飞手握剑柄逼近,那诡异的无影剑仿佛与空气融为了一体,贺鼎只能听到剑劈过的声音,而无法察觉剑的位置。 刷!刷!刷! 贺鼎神经高度集中,在杨城飞刺来前一刻躲开了这一劈。只见贺鼎双脚发力,向一旁翻滚去,而他原来所在的地方已经被砍出数十道剑痕。 “你只会像个女人一样躲么?”杨城飞冷笑道,他试图激怒贺鼎来攻击自己。 然而这招对贺鼎没用,他清楚的明白现在的自己没有和杨城飞一拼之力。正面硬刚完全是送死的行为,所以只能边逃边寻找获胜的机会。贺鼎一个翻滚,躲到了一座假山后面,准备接这机会喘息片刻。然而还没喘上几口气,杨城飞那轻蔑又阴冷的声音在贺鼎背后响起。 “你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刷”的一声,假山犹如豆腐般被劈成数段,石块飞溅开来。 贺鼎神经顿时绷紧,在假山被那无影剑决劈开之前躲开了去。杨城飞手持长剑,剑刃上散发着幽冷的光芒。这虽是一把软剑,但经过刚才的一番劈砍却没有任何的卷刃,必定也不是一件凡物。 石屑溅到贺鼎的脸上,他此刻一脸狼狈,身上的伤口都已不再流血,但剑痕累累,看上去着实凄惨。 杨城飞一袭白衣,身上没有半点污垢。他紧握着手中剑,冷笑着看着贺鼎的惨状。 “你看看那女人。”杨城飞提醒道。 贺鼎猛然发觉自己方才专注于躲闪,把张凤全然忘在身后了。他扭头看去,那金威不知何时站到了张凤的身边,那肥胖的脸冷笑着,撑出一层层的肥肉。 “金威!你敢动她试试!!”贺鼎喝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这娘们已经半死不活,半疯半傻,带回去也没用,不如在这里让我帮她解脱。”金威从腰间掏出一把金色匕首。 “住手!!”贺鼎忍着浑身的剧痛,想要向金威扑过去。 “和别人打架的时候不要分心,这点你难道不知道吗?”杨城飞的声音在贺鼎耳边响起。 贺鼎心中一惊,忘了后面还有个杨城飞。 然而那诡异的无影剑已至,贺鼎的大脑发出危险的信号,耳边剑声嗡嗡作响,他不知道那剑从何处劈来,只能下意识地使出全身力气,向一侧偏过身子。贺鼎只觉得脸上一凉,随后传来一阵阵刺痛。 这一剑削去了贺鼎脸上的一块皮肉,伤口足有半个手掌那么大,顿时血流如注,甚是煞人。 “真可惜,又没把你的脖子砍断。”杨城飞有些懊恼,他甩了甩剑上的血珠。 贺鼎大口的喘着气,刚才若不是潜意识做出规避的动作,只怕自己已经身首异处了。 趁着这间隙,贺鼎回头看向石阶上的两人,猛地愣住了。 金威正慢慢地把金色匕首从张凤的脖子上拔出来,一指粗的血柱瞬间从伤口处喷射而出,溅撒在三尺外。张凤面色惨白如纸,眼睛大如铜铃,她的身体抽搐了几下,随后眼珠子失去了光彩,整个人瘫软在石阶上。 金威向贺鼎眨了眨眼,嘴角掀起一抹嘲笑,眼眸中带着些许的戏谑与轻蔑。 “金威!!我要你的命!!!” 第二十二章 血溅三尺(第二更!求收藏!) 这是贺鼎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从他喉咙中撕扯着最原始的怒吼,在那一瞬间爆发了出来。所有人都被这道宛如野兽般的咆哮吓了一跳,杨城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有乘胜追击。 那是一条生命,在贺鼎的眼前活生生地被夺走。虽然贺鼎从见到张凤到现在也不过几炷香的时间,但他此刻却有股莫大的悲愤。 草菅人命啊! “我!要你!一命!偿一命!”贺鼎怒视着金威,一字一顿地说道。铿锵有力,字字宛如大锤撞击在金威的胸口。 贺鼎半张脸已是鲜血淋漓,此刻投来的目光有些煞人,金威被那杀气逼人的眼神盯得有些胆怯,咽了口口水,手中的匕首竟没有拿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怕什么……有杨大侠在,他还能杀了我不成!”金威给自己壮胆。 “杨大侠,赶快杀了此人。他已身负重伤,撑不了多久了!”金威向远处的杨城飞喊道。 “金府主不必担心,杨某自会护你周全,有我在,他伤不了你一根毫毛。”杨城飞的话像定心丸,金威一下子有了底气。 实际上杨城飞确实自信有能力保护金威,但若要击杀贺鼎,他觉得还需要点时间来试探。贺鼎此时身上早已伤痕累累,致命伤也不下几处,要是换了杨城飞自己,他怕是早已支撑不住了。现在杨城飞唯一有些顾虑的变数就是贺鼎身上所谓的护体法宝,根据现状判断应该具有能够加快自身的愈合能力,但有没有其他的灵通就不得知晓了。 “要杀了金威,必须得先解决这个杨城飞。”贺鼎脑袋飞速的运转着,丝毫不亚于他在鼠狱中的搏命。 “这个杨城飞太强!各方面的身体素质可能与我持平,但他有无影剑,我根本近不了身,而且他太过于谨慎!到现在我觉得他还没有使出全力,我得想办法让他放松警惕,再接近他,使出那个……应该能将他击杀”贺鼎飞快地分析着。 “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拖下去,就算我能恢复伤势,体力也吃不消了。” “必须速战速决!” 贺鼎转过身,面对着一脸自信的杨城飞。 “其实要不是我看上了你的法宝,你今天本不必死的。”杨城飞开口了。 “我想你和我一样,都没有加入修真门派吧?” 贺鼎心头一震,目光中露出一丝惊异。杨城飞看到贺鼎的表情,笑了笑,接着说道,“你这个年纪正应该是门派培养年轻一代的时候,怎会放你出来乱跑。再加上你身上只有一件法宝护体,我便足以推断出你也是误打误撞闯进了修真者的墓府,得到了其中的宝物。” “是又如何?”贺鼎回应道。 “我本想招揽于你,只要我们两个联手,必能征服整个凡界。可惜,你的法宝正是我需要的,有了它,我称王称霸的路途会顺利很多。”杨城飞毫不掩饰地吐露自己的想法。 “把我留在你身边,不也是一样的效果么?”贺鼎与杨城飞对话着,同时寻找着时机。 “留你?那样太过于危险,人会背叛我,但法宝不会!”杨城飞嘴角掀起一抹诡异的笑,手中的软剑微微颤动,反射着火光。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看我最强底牌,贺家拳!!”贺鼎大吼了一声,双腿猛地发力,两拳摆出进攻的动作,朝杨城飞冲去。 “哦?居然主动进攻了?”杨城飞有些惊讶,贺鼎的突然转变让他有些警惕。他怕其中有诈,收起软剑,向后急退数步。 贺鼎的拳打空了。 “你躲什么!怕了我的贺家拳吗?”贺鼎笑骂道,虽然他脸上血淋淋的,笑起来如同恶鬼般。 杨城飞站的远远的,观察着贺鼎。 见杨城飞不肯上前,贺鼎在原地打了一套祖传的贺家拳。这拳法是他爷爷贺军所创,乃上阵杀敌的拳法,一招一式都刚猛无比,他小时候常练这个来强身健体,并没有在实战中施展过。 看到贺鼎在原地打起了拳法,杨城飞有些懵了。他有些不明白眼前这个人在搞什么花样,他在江湖混迹多年,对于各路武功招式也见识过不少。贺鼎此时所打的拳法,分明就是一套普普通通的拳法而已。 “这就是你的底牌?”杨城飞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是啊!不信你来给我打一拳试试!打爆你的猪头!”贺鼎对着空气使劲打了两拳。 “吓唬人也要有个限度!”杨城飞有些恼火,他觉得贺鼎早已被自己逼上了死路,还敢这么信口开河,是对自己赤裸裸的挑衅。 “无影剑决!” 一声低喝,杨城飞手中的软剑再次化为了无数道幻影,诡异地消失在空气中。 上钩了!贺鼎眼睛一亮。 “看拳!”贺鼎也大喝道,一拳莽足了劲,直直地朝杨城飞打去。 “噗!” 鲜血喷洒开来,贺鼎只感觉到手掌一阵钻心的痛。他定睛一看,自己的手掌被那软剑给生生刺穿,鲜血汩汩地从伤口流出。 “这就是你的最强拳法?”杨城飞轻蔑地笑道。 贺鼎咬牙强忍着剧痛,啪的一声,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软剑。他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杨城飞自信的样子,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慢慢地说道:“终于离你不到三尺了。” 杨城飞一愣,忽然发觉了什么,猛地一抽,想要把剑抽出来。然而发现剑柄纹丝不动,任由他怎么使劲都没有用。 贺鼎暗暗地运转起了莽牛劲,这时候即使他身负重伤,在力量上杨城飞还是不能和他比的。 看到贺鼎脸上那略带一丝惊悚的笑容,杨城飞在那一瞬间有种想要放开握着剑的手的想法。因为贺鼎的眼神,是看死人的眼神。 “去!” 贺鼎张开嘴,一道白色匹练从他口中射出,如一道细细的丝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了杨城飞的胸口。杨城飞只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随后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发现那里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正嗞嗞地往外喷射着鲜血。 窒息,无力感瞬间涌上了杨城飞的心头,他想呼吸,却因为窒息而喘不上气。他放开拿着剑的手,软剑掉在地上。他瞪大着眼睛,眼里冒出许多血丝,杨城飞疯狂地抓着自己的胸口,想要将那个血洞给补上,然而却徒劳无功。 “怎么……可能……这是……” 杨城飞最后吐出这几个字眼,便再也说不出话了。他看向贺鼎,恍惚中看清那道从他嘴中射出的白色匹练竟是一尊白色小鼎。 小鼎上沾染着一些血迹,散发着微光,在贺鼎周身三尺左右的空中旋转着。 小鼎一出,血溅三尺。 杨城飞眼睛大如铜铃,嘴角溢出鲜血,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此时杨城飞还未完全死去,他还是想不明白贺鼎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法宝。他今天来金府,本是要取走炼成开光丹的药材,有了这开光丹,他突破进开光期的日子便已不远。到时候武林中便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称霸凡界更是迟早的事。 可是,他碰到了贺鼎,一个与他经历相似,境界还比他低的修真者。 不甘心啊……我好不甘心…… 杨城飞大脑里不断地回荡着这句话,终于闭上了眼睛,心脏停止了跳动。 “呼……幸好你放松警惕了,不然还真不好杀你。”贺鼎总算是松了口气,唤出这尊小鼎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真气,一阵阵的疲惫感袭来。 在牛岐山的洞中,自贺鼎修炼出真气之后,他便发现在自己的丹田中有一尊白色的小鼎。在经过贺鼎的不断努力之后,他终于能够从丹田中唤出这尊小鼎,并且能够在自己周围三尺的范围能随意操控。 只不过这样十分消耗真气,以贺鼎筑基初期的境界,只能坚持三息。贺鼎突破到中期后,也没试过唤出小鼎。现在看来,大概能够坚持十息左右。 贺鼎深吸了口气,那环绕在他身边的小鼎又化成一道白色匹练,回到了他的丹田中。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够到更大的范围呢?”贺鼎想着,操控小鼎在他周身三尺已经是极限。 见到杨城飞突然被一道白色光芒贯穿了身体,倒在地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如遭雷劈般地定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青年。 怪物啊!!那杨城飞可是能和武林盟主媲美的大侠啊!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 贺鼎咬着牙,忍痛将软剑从他的手掌里拔了出来。 他转过身,看着石阶上冰冷的张凤的尸体,以及跌坐在地上的金威,握紧了剑,向金威走去。 金威的表情仍然停留在杨城飞倒下的那一刻,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当他看到贺鼎提着剑一步步向走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没了站起来的力气。 “我说过,杀人一命,就要偿一命。”贺鼎喘着粗气,慢慢地靠近金威。 “我我我……我错了!大侠您就饶我一命吧!我的钱,我的女人房子家产全部给你!你你……你不要杀我!!啊啊啊!”金威两腿不停地在地上抽搐,一股液体潺潺的从他的裤裆里流了出来。 “真难看。”贺鼎吸了吸鼻子。 刷! 一道白光闪过,贺鼎提剑的手已经停在了半空。金威只觉得肚子一凉,一股血雾旋即喷射出来,这一剑破开了金威肥圆的肚皮,鲜红色的内脏大肠一轱辘的全从他的肚子里滑了出来。金威哭嚎着,泪水和鼻涕混合在了一起,双手抓着自己的肠子,努力地想要把它塞回肚子里,沾的满手的鲜血。 没过一会儿,金威眼珠子一翻,两只手软绵绵地放倒在地,失去了呼吸。 第二十三章 逃遁 贺鼎甩了甩手中的剑,鲜血与油脂从剑尖上滴落在地。 远处十几个手持棒棍的家丁,面面惊恐,腿肚子直打哆嗦。他们甚至都没看清杨城飞是怎么死的,更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个青年面不改色地划开他们主人的肚子,流了一地的内脏的血腥画面。这种场面,他们大多还是第一次见,感觉到恐惧和恶心是必然的。 贺鼎在洞内吃了一年的尸体,内脏什么的他早已习以为常,自然对这肠子器官满地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他第一次杀人,带给他心理上的感觉并不好受。 “你们是想陪他们两个吗?”贺鼎表情变得冷酷,扫视着远处的十几个家丁,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啊!!鬼啊!!” 几道凄厉的尖叫回荡在院落中,那十几个家丁看到贺鼎满脸鲜血,狰狞冷笑的样子便扛不住了。他们纷纷扔下手中的武器,一溜烟的跑出金府大门,消失在视野中。 对于他们来说,贺鼎现在就是恐怖的代名词。 “呼……好累啊。”贺鼎卸下了脸上的冷酷,一个没坐稳,跌坐在石阶上,看着张凤冰冷的尸体,不由地有些哀愁。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三,一想起陈三再三嘱咐张凤怀有身孕的样子,贺鼎就有些自责感,毕竟是他没能保护好张凤。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谁又能料到呢?谁会知道金府里竟有个筑基后期的杨城飞存在,如果早一步知道,贺鼎也许能够制定更周全的计划。 “该来的总要来的,希望他能振作一点吧。”贺鼎叹了口气。 休息了片刻,贺鼎身上的一些细浅的伤口已经愈合,没有留下什么疤痕。脸上被削去的那块肉,血已经止住了,只是现在还不时地有些抽痛。等到体力恢复了些后,贺鼎站起身来,走到杨城飞的尸体之前,蹲了下来。 “如果我猜的没错,他身上应该有那个……东西。” 贺鼎自言自语着,两只手在杨城飞的身上摸索了起来。他掀开裙摆,杨城飞的腰间挂着一个小小的玄色锦囊,贺鼎眼睛一亮,把那锦囊摘了下来,放在手中,仔细地翻来覆去地端详。 这小小的玄色锦囊上面纹着几朵白色祥云,口袋里面黑乎乎一片,仿佛深不见底。 “这应该就是周陆身上那种锦囊吧。”贺鼎回想起来周陆能从小小的锦囊中,变出一些庞然大物,靠的应当不是本身的能力,而是这个锦囊,他小时候第一次看到,便非常羡慕这种能力。 “我试试看能不能使用。” 贺鼎试着向锦囊灌入一丝自己的真气,没想到这锦囊的几朵祥云像受到感应一般,微微一亮。 “有戏!”贺鼎面露喜色。 这锦囊乃是杨城飞在那修真者的墓府中发现,也属于法宝的一种。此时杨城飞已死,这锦囊便已成为了无主状态,贺鼎自然能够轻易地将真气注入,成为它的主人,只是贺鼎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而已。 随着贺鼎真气的灌入,他感受到这锦囊内的空间比实际大上了百倍,这让他不禁感叹法宝的玄妙。锦囊里面存放着许多的东西,有几百块浅绿色的小石头,有一大堆贺鼎没见过的药材,以及一叠厚厚的银票,应该是杨城飞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 “除了这些银票,其他的我都用不着啊。”贺鼎有些失望。 此刻,金府外的不远处人声大噪,火光冲天,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是官兵吗?”贺鼎细细一想,应该是有人去报官了,来的人看样子还不少。 “此地不宜久留,我得赶快回去,恐怕陈三也在他们的目标之中。”贺鼎站起身,把杨城飞的剑收进了锦囊中,又想起些什么,从他的腰间找出一块紫色的玉佩,一道丢进了锦囊。 “这玉佩能感应到修真者的存在,说不定以后有用。” 他回头看了一眼张凤的尸体,现在以他的体力要想扛着一个人逃过官兵的追捕,几乎是不可能的。犹豫了一阵,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抱歉了,陈三……” 贺鼎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金府大门口张望。大街的另一头火光摇曳,漆黑之中隐约能看到大队人马正向金府奔来。贺鼎毫不犹豫地冲出金府,借着夜色遁入街边的黑暗。 …… 赶到陈三家时,已是半夜。 陈三家院子的门开着,一眼能望到陈三一个人低着头,正蹲坐在破屋的门口,好像在等待什么人归来。屋里点起了蜡烛,之前被打乱的家具也被收拾干净。 贺鼎在院子外停留了一会儿,远远地看着陈三。他的心不禁有些触动,他不敢想象陈三会遭受怎样的打击,那也是对他的折磨。 深吸了一口气,贺鼎走进了院子。 听到脚步声的陈三抬起头,看见院子里的贺鼎,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站起身向贺鼎跑来。 “恩公……不,贺少侠,你总算回来了!你这身上的伤……”陈三跑到贺鼎面前,看到他脸上一块肉被削去,浑身的伤痕和血迹,猛地愣住了。 “……”贺鼎眼神飘忽,他不敢直视陈三。 “我娘子呢?她怎么……”陈三往贺鼎身后看了一眼。 “……”贺鼎沉默地低下了头。 “我娘子她,她是不是……是不是……”陈三明白了什么,声音变得颤抖,话说了一半,眼泪已经不自觉地滴了下来。 “我对不起你……”贺鼎低声说道。 “阿凤啊啊啊啊!!”陈三整个人跌坐在贺鼎的身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我,我落得现在这个样子,阿凤她还一直不离不弃。她表面上一直嫌弃我穷,可是,可是我知道她是真心待我,不然她早就抛下我走了。这么多年,是我亏待了她,是我亏待了她啊……我明明是她的相公,却一点也保护不了她,我……我还算什么男人啊……”陈三哽咽着哭泣道。 “这不是你的错。”贺鼎看着这一幕有些心酸。 “阿凤她……她的尸体在哪?”陈三大哭了一阵,情绪稳定了一些,红着眼睛问道。 “在金府里。官兵已经到了,我没有办法把她一起带回来,实在很抱歉。不过金威我已经帮你杀了,算是给张凤报仇了。”贺鼎叹了口气。 “贺少侠你不必自责……人各有命,阿凤……她这一世跟着我,是她的祸,是我的福,希望她下辈子能够找个能给她幸福的男人,我陈三也就无憾了。” “你除掉金威这一害,我陈三代替广凉县的百姓,给您磕头了。”陈三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贺鼎赶紧把他拉了起来。 “官兵很可能会来你家,留在这里不安全。”贺鼎说。 “阿凤走了,我陈三这一生也就毫无牵挂了,这祖屋对我来说只是身外之物,接下来的一切,我愿听从贺少侠的安排。”陈三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澈而坚定,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对他已经毫无牵挂。 “这里有些银票,你拿着。这几天找个机会,出城吧,去别的地方生活吧。”贺鼎从锦囊中拿出一部分杨城飞囤积的厚厚银票,塞到了陈三手里。 陈三看着这些银票,半晌说不出话来。 “贺少侠大恩大德,我陈三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陈三深深地向贺鼎鞠了一躬。 “我只是做我力所能及的事罢了,这金威坏事做尽,恶有恶报,我若不除掉,总会有别人为民除害。”贺鼎谦虚道,“你赶紧收拾收拾行李,趁着天还黑,离开这里吧,后天辰时,我在城门口等你,送你出城。”贺鼎拍了拍陈三的肩膀。 “贺少侠有什么事情要做吗?”陈三看着他。 “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贺鼎说道。 陈三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子。 贺鼎之前从陈三那里知道,金威之所以如此骄阳跋扈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的舅舅乃是此地县令。今晚闹出了人命,那县令必不会善罢甘休,明天陈三的出城也可能是个问题。 贺鼎不喜欢乱用武力,但这件事,只能武力解决。 等待了片刻,陈三背着一个包裹从屋子里出来了。 “贺少侠千万小心。”陈三说道。 “你放心。”贺鼎点点头。陈三背着行囊,快步地走出了院子,消失在黑暗中。 贺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陈三算是他现在唯一的顾虑,只要他躲起来,贺鼎就不用束手束脚地做事。 “那些官兵应该也快到附近了,我也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恢复体力之后,明天再行动。”贺鼎自言自语道。 贺鼎走出陈三家的院子,跳上了邻居家的围墙,躺了下来,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他。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仅仅不到半个时辰,气势汹汹的大队的官兵便将陈三家包围了。几十支火把几乎将半条街都照亮,贺鼎在围墙上,看到官兵将陈三的屋子翻了个里朝天,只找到两个仍旧昏迷的大汉。搜寻片刻未果后,为首的官兵便下令撤退,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地便离开了此地。 贺鼎笑了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第二十四章 威吓 广凉县城门外。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城门中来回穿梭着,有小贩,有商户,也有来广凉县闯荡的异乡人。只是今日与往常有了些不同,城门口把守的官兵多了一倍,他们盘查着进出的每一个人,徒增了些紧张气氛。 街坊之间也渐渐流传开,昨夜广凉县大户金府的老爷金威遭人杀害,县令马游赋极为震怒,连夜下达了通缉令,捉拿主犯以及从犯。街上的官兵也多了起来,百姓对此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据说是那陈三干的!” “陈三?我好像见过他,看他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分文的样子,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好像那金威抢了陈三的娘子,那陈三气不过,把他家祖屋卖了请了个杀手,去暗杀金威呢!” “那金威也是罪有应得,仗着小舅子是县令就无法无天了,哼,我倒觉得杀的漂亮。” “嘘,轻点,官兵来了。” 对于市坊间的议论,大多都是站在陈三这一边的。金威平时的恶行他们也看在眼里,早就希望有人能够惩治一下这个县中恶霸。 一队官兵走到集市的告牌前,领头的从怀里拿出几张画像,贴在那木牌上。周围的行人纷纷聚了过来,那领头的转过身,对着面前的百姓,提起嗓门高喊道,“此二人乃穷凶恶极的亡命之徒!昨夜杀害了金府的金老爷!凡是发现线索上报的,奖银十两!生擒主犯的!奖励白银五百两!” 连喊了几遍之后,几人就提着浆糊桶离开了。人群一下子凑到那告示牌前,想看清楚那画像上的人。 画像上一共两个人,主犯是长相颇为普通的青年,从犯是有些憔悴的陈三。 “呀,果然是陈三啊,怪不得我看他家昨天夜里被官兵给包围了。” “这主犯没见过啊,是外地人吗?” “五百两啊!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就在百姓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头发似火般红的少年从层层的人群中挤了出来,来到那画像前,双手抱胸,对着那画像看了一会儿。 “五百两……能吃好几顿啊。”红发少年舔了舔嘴唇,深红色的眼眸里闪着精芒。 “嘶啦!”那少年一把将那画像撕了下来,拿在手中细细观察。周围的人群皆注意到了这少年,他身高算是比一般人矮些,相貌清秀,一双剑眉和如火焰般的头发尤为扎眼。让众人感到惊讶的是,他的额头上,竟长着一对小小的犄角! “妖怪啊!”人群爆发出一阵阵尖叫,所有人不消片刻便跑的没影了,只剩那少年孤零零地在告示牌前站着。 “恩?人呢?”红发少年抬起头时,发现四周半个人都没了,满地是凌乱的菜叶,不禁有些疑惑。 “不管它,我得先找到我的五百两饭钱再说。”少年一身劲装,将画像插在腰间,便离开了集市。 …… 广凉县衙门。 “岂有此理!你们办事就这效率?让你们找了一个晚上还没找到!要是让犯人跑了怎么办!”胡子有些花白的县令马游赋大怒道,猛地一拍桌子。 “大人息怒,昨夜赶到陈三家已是深夜,实在是不好找人。我们早上就加强了城门口的排查,街上的巡逻也加了一倍,相信他一定跑不了,捉拿他是早晚的事。”身着捕头服的男子在堂下低头道。 “给你们三天时间,抓不到,这个月的俸禄全部减半!”马游赋气消了些。 “可是这主犯……可能捉拿起来有些麻烦。”捕头顿了顿。 “什么麻烦?” “金府之中一共三具尸体,一个是金威老爷的,一个是陈三的娘子张凤的,还有一具是那杨城飞的。” “哦?这杨城飞又是什么来头?”马游赋对于江湖之事所知甚少,不由得问道。 “这杨城飞来头不小,是武林中近几年声名鹊起的高手。我也有所耳闻,他算是这一代中的顶尖高手,能和武林盟主打一架的那种高手。”捕头用尽量直白的话向县令介绍杨城飞。 “那又何如?还不是死了?”马游赋脑袋没转过弯来。 “那也就是说,这名主犯的实力还在这杨城飞之上,那杨城飞当年可是能以一敌三十的绝世剑客,以我们县府里的兵力,恐怕……”捕头拖长了尾音。 “嫌人少的话就去跟守城军借兵啊,你在这喊有什么用?”马游赋翻了翻白眼。 “属下遵命。”捕头一抱拳,转身匆匆地跑出门。 小小的衙门大堂中,此时只剩下了县令和主簿两人,其他的捕快全都出去巡逻了,整个衙门的人手几乎都用在追捕两名犯人上了。 “娘的,这两个人杀谁不好,敢杀我的外甥,简直不把我这个县令放在眼里了!”马游赋气呼呼地骂道,旁边的主簿瞄了他一眼,又埋头开始记录文案。 “要是被我抓到了,必将他们抽筋扒皮,拿去喂狗!让他们看看,惹怒我是什么下场!”马游赋说着,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道黑影靠了过来。 “你说要抽谁的筋,扒谁的皮啊?” 一道陌生的声音在马游赋的耳边响起,他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一把冰凉的匕首慢慢地滑到他的脖子上,他顿时吓得腿一哆嗦。 “你……你是谁!”马游赋瞪大了双眼,脖子上抵着的匕首几乎令他快要窒息过去。 “你不是刚才还说要抽我的筋吗,现在我在这了,倒不认识我了?”身后的人笑道。 一边的主簿抬起头,惊恐地看着马游赋身后的青年,虽然脸上有一块深深的疤痕,但依旧能辨认出来,正是那画像上的主犯。 “他是那个主犯!”主簿惊呼道。 “大胆狂徒……你,你竟敢威胁朝廷命官!你,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马游赋鼓起最后的一点勇气,沉声道。 贺鼎早在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便来到了衙门,其实他还先去了一趟金府,发现那里已经被打扫干净,三具尸体已不见了踪影,想来应该是被抬到了衙门的停尸房内。于是顺道来了衙门,在屋顶上等待了许久。 “你说我都已经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了,你说我眼里有没有王法?”贺鼎微笑道。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马游赋见威吓没有用,声音顿时颤抖了起来。 “我来这里有两件事。” “你……说来听听,本官或许会答应你。”马游赋强撑着脸面,但腿却颤抖不已。 “第一,撤掉街上的通缉令,调回城门口的驻守,不许再追查我跟陈三。第二,张凤的尸体在你们这吧?我要你们给她厚葬,在她墓前亲自拜三个响头。如果被我发现这两件事有一件没办好的话,这桌子就是你的下场。”贺鼎提起另一只手,暗暗催动莽牛劲,一掌重重地拍在木桌上。 只见木桌“轰”的一声,在那一瞬间向四面八方炸裂开来,碎成无数碎片。马游赋吓得魂不附体,身下的地面湿了一片。 “我还要跟你提个醒,人多是没有用的,我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知道吗?”贺鼎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知……知道。”马游赋惊恐地答道。 “知道就好,我看好你的表现哦。”贺鼎在马游赋的耳边轻语道,随后慢慢后撤,如鬼魅般消失在黑暗里。 大堂里只剩下惊魂未定的马游赋和主簿,贺鼎的声音消失足足半晌之后,他们才敢开口说第一句话,“主簿啊,你看看他走了没?” “好像,好像走了。”主簿呆呆地点了点头。 听到这句话的马游赋仿佛脱力般的瘫软了下来,额头上满是汗水,内衣早已湿的能拧出水来。 年过五十的马游赋受了如此惊吓之后,胸口着实发闷,脑子也有些胀痛。他辛辛苦苦干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爬到县令的这个位子,他可不想还没享受多久就前往西天极乐世界。 “大人!兵我已经借到了!我借了一百号人,这次一定能把那两个凶犯捉拿……”捕头从门外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看到大堂里满地的木屑碎片不由得呆住了。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捕头看向坐在木椅上的马游赋一幅狼狈的样子,还有地上的一滩不明液体。 “看什么看!”马游赋怒道。 捕头立刻把头低了下去,“大人,那一百守城军已经准备待命,就等您一声令下……” “待什么命!我那外甥是死有应得你知道吗!自己没本事惹了这么个高手,老子差点也要交待在他手里了!”马游赋几乎是咆哮着,脖子上的青筋也冒了出来。 “大人……” “大什么人!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把街上巡逻的捕快给我调回来!撤掉城门口的驻守!还有!把那个张凤的尸体给我抬出来,我要给她厚葬!” “这……”捕头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不明白这马游赋到底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竟说出这种话。 “还不快去!”马游赋脱下鞋子,狠狠地甩在捕头的脸上。 “是!”捕头捂着脸,转身快步跑出了衙门。 屋顶上,一个青年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我吓唬人还是蛮有天赋的嘛。”贺鼎笑道,纵身一跃,消失在屋顶上。 第二十五章 古怪的红发少年 没出半个时辰,大街上的巡逻官兵便已少了一大半,告示牌上的画像也被人撤去,贺鼎终于能放心地走在大街上了。身边路过的百姓大多没有太过于在意贺鼎,因为他脸上碗口大的伤疤着实吓人,偶尔有几个人会偷瞄他几眼,指指点点地私语几句,随后便会被贺鼎装以凶狠的眼神吓跑。 时间已近正午,头顶的太阳也烤的贺鼎有些燥热,贺鼎摸了摸发瘪的肚子,从牛岐山上下来之后,他好像都没怎么吃过东西。自从修炼出真气之后,他发现每天只要吃一点就能维持整体所需的能量,所以这接连几天没吃东西,贺鼎也仅仅只是现在才感觉到饿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辟谷的境界呢?”贺鼎想了想,在牛岐山的时候那个牛头怪说过,像安在耳这样的元婴强者已经到了不需要进食的境界,但元婴对贺鼎来说太过于遥远了,是他现在无法想象的境界。 “先吃点东西,再去看看那个县令有没有按我说的做。”贺鼎盘算好接下来的计划,于是开始寻找着街上的饭馆。 正午的大街是人最少的时候,除了贺鼎,街上的行人大多都打着油纸伞遮阳,或是躲进了街边的店铺里乘凉。 “咦?这玉佩怎么亮了?”贺鼎突然发现腰间的紫色玉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发着亮光,只是太阳光太强烈所以他才没发觉。 这紫色玉佩贺鼎还不清楚它具体的的作用范围和亮光强度代表的是什么,贺鼎想要搞清楚来着,但是没有修真者给他实验。 “附近是有修真者存在吗……”贺鼎开始警惕了起来。 “喂,你——”一只手拍在了贺鼎的肩膀上,贺鼎一惊,下意识地一转身,却看到一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红发少年正搭着他的肩膀。 看到那少年的瞬间,贺鼎又是一惊。先不说那扎眼的火焰色头发,那少年有着一双浓密的剑眉和深红色的眼瞳,皮肤光滑,模样颇为秀气。但最重要的是,他的额头上竟生了一对小小的犄角! “这还是人类吗?”贺鼎暗暗诧异道。 “这个画上的人,是你吗?”红发少年倒是毫不客气地先开口了,他拿出腰间的画像,指着画像上的人问道。 画像上的人正是贺鼎,但眼下贺鼎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不是,你认错人了。”贺鼎否认道,他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紫色玉佩,持续地发着光,亮度也比刚才亮了许多。 难道他是修真者?贺鼎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红发少年。这少年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普通人,所以如果他是修真者贺鼎倒不怎么觉得奇怪。 不过修真者怎么会拿着通缉令抓犯人?贺鼎一共才碰到没几个修真者,感觉他们都干的不像是修真者做的事。 “真的?”红发少年的眼神在画像和贺鼎之间来回对比了一下,“我怎么感觉就是你啊?” “你看,我脸上有这么大的伤疤,这画上的人没有,所以我们不是同一个人。”贺鼎撩开刘海,露出那骇人的伤疤。 “哦~”红发少年好像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贺鼎见他被自己糊弄过去,扭头就走,想赶紧摆脱这个古怪的少年。 “你当我傻啊!站住!”身后爆发出一道大吼,贺鼎只感觉到有股危险靠近,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到身子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地捆住了。 “真狱龙阎索!” 贺鼎低头一看,一条发着红光的绳索从他的脚腕盘旋而上,将自己从脖子到脚每个部位都紧紧地捆住了。任凭他怎么用力,就算催动了莽牛劲,还是无法挣脱半分。 “这是什么玩意?!”贺鼎叫道。 “哼哼,区区一个筑基中期的小毛头还敢耍我,当我龙爷是三岁小孩吗?”红发少年双手放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走到贺鼎面前,笑道。这时候两人的动静引得行人纷纷驻足围观,看到那少年头上的犄角后又纷纷的退散开去。 “放开我!”贺鼎又使劲挣扎了一会儿,仍然动弹不得。 “没用的,这真狱龙阎索可是我祖传的法宝,就算大罗神仙被捆住了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凭你自己是不可能挣脱的。”红发少年笑着看着贺鼎努力挣扎的样子。 “今天怎么又碰到硬茬了……这个小子看上去一幅天真的样子,却有这么厉害的法宝,而且修为看上去比我只高不低,这下该怎么办?”贺鼎飞快地转动着脑筋。 “乖乖地让龙爷我去领赏!” 红发少年拉着真狱龙阎索的一头,正准备把贺鼎拖走。 “等一下!”贺鼎叫道。 “干嘛?”红发少年不耐烦地回头瞪着贺鼎。 “你应该不知道衙门已经把通缉令撤下了吧?你现在就算把我抓到衙门,也领不到赏钱,不如现在就把我放了。”贺鼎露出善意的微笑。 “你又想骗我!别以为你人小我就不敢打你,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觉得我龙爷好骗!”少年大怒,握着神索的手一震,贺鼎立马感觉到一阵阵强烈的电流袭来,他浑身抽搐了一阵,被电了个半死。 贺鼎的身上冒出阵阵青烟,一股焦味传来,贺鼎觉得自己身上的肉几乎要被电焦了。 “敢问这位……道友你想拿那五百两赏金做什么?”贺鼎不敢再冒犯这少年,只怕稍不注意又被电了,只能恭敬地说道。贺鼎想了想他抓自己的目的无非是那五百两白银,如果是缺钱的话,杨城飞的锦囊里倒是有不少。 “还能干什么,吃饭啊!”少年回答的十分直白。 这简洁的回答贺鼎听了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好在有少年拉着神索,才不至于倒在街上。贺鼎心说你费这么大劲抓我感情只是为了那赏银吃饭啊!贺鼎现在有股想暴打这个少年的冲动,但奈何打不过他,自己也动不了。 “这位道友,既然你是想拿赏金吃饭,我有个提议。你把我放了,我请你吃一顿大餐如何?”贺鼎微笑道。 “当真?”少年眼睛一亮。 “我对天发誓,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贺鼎的手虽然被捆住了,但还是能伸出三根手指,指向天空。 “好,要是你敢骗我的话,下次就把你的嘴也堵上。”红发少年握着神索的手一甩,贺鼎身上的真狱龙阎索犹如活物一般,在他身上绕了几圈,迅速地缩短成只有三尺长的红绳,回到了少年的手上。 贺鼎如释重负,被那真狱龙阎索捆住的滋味真不好受,他身上裸露的皮肤上全是一道道发红的绳印,那红绳几乎都要陷进他的肉里,绳印周围是一片焦黑。 “这家伙千万不能惹,说不定身上还有什么厉害古怪的法宝没使出来。”贺鼎在心里暗暗地把这少年列为危险人物。 两人在大街上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贺鼎在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酒楼前停了下来。 “醉霄楼?”贺鼎抬头读出了那牌匾上的几个金色大字,赞叹道,“写的不错。” “那我们就在吃吧?”贺鼎回头看了眼那少年。 “在哪吃无所谓,龙爷我只想吃饱!”少年长相英俊,可说起话来却像个混子。 贺鼎点点头,走进了这家醉霄楼。 “小二!把你们这里所有的好吃的都上上来!”两人选了一张较为偏僻的空桌坐下,贺鼎对着内堂喊道。 没过片刻,一个精瘦的小二便从后厨里跑了出来,来到两人桌旁。那小二本来一幅笑脸,可看到了少年头上的犄角和贺鼎脸上的伤疤后,微微一怔,有些忐忑的问道,“二位客官确定要上所有好吃的?” 贺鼎已经有一年没吃过饭菜了,在洞里吃的全是尸体内脏,虽然这个时候他不是非常饿,但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尝一尝人间的美味了。贺鼎从锦囊里掏出一张一百两银票,拍在桌子上,“我有的是钱,你尽管给我们上菜!” 这钱反正贺鼎以后用不到,现在不用白不用。 小二见到那银票眼睛都直了,立刻对两人点头哈腰起来,“两位客官稍等,我这就去叫后厨做!” 或许是因为那张银票的关系,菜上的很快。没过一会儿,各式各样的佳肴已经摆满了桌子。贺鼎和那少年看的口水直流,不顾吃相,两只手抓起肥美的烧鹅就是一顿乱啃。 风卷残云过后,桌上已是一片狼藉。周围的人看傻眼了,心说这两人是饿死鬼投胎吗,竟吃了这么多! 饭桌上垒起了一尺高的碟子,地上满是碎骨头菜叶。 贺鼎摸着滚圆的肚子,打了个犹如闷雷般的饱嗝。他看着那少年,与他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红发少年吃的满嘴油光,贺鼎不禁的开始打量起他。少年的眼睛尤为的好看,宛如一块深红色的宝石,散发着幽幽的红光。再往上看,便是他那一头火焰般的头发和犄角,若是站远了看,还以为头上着火了。 可是人怎么会长角呢? “你在看什么?”少年发现贺鼎在看他,问道。 “你的角。” “为什么看我的角?” “因为我头上没有角,别人的头上也没有角。” “我是龙,当然会有角。” “龙?那你会喷火吗?” “不会。” “那你怎么能算是龙?” “我母亲是龙,我当然也是龙。” “那你父亲呢?” “我父亲是人,听我母亲说的。” “那你这样只能算条半龙。” 第二十六章 忘不了 “半龙?随便你怎么说,我龙爷无所谓。” “你来广凉县做什么?” “加入牛岐山。” “为什么要加入牛岐山?” “我母亲让我来,我便来了。嗝……”少年张嘴打了个饱隔,指着贺鼎说,“我看你这个小毛头也是修真人士,怎么不在自己宗门里练功,跑来这个地方瞎混,还被衙门通缉?你也是够丢修真者的脸了。” 听到少年叫自己小毛头,贺鼎忍不住想骂回去,但考虑到打不过这个少年,想想还是算了。 “此事说来话长,你要听?” “听吧。” 贺鼎言简意赅地把金威的恶行,之后如何在金府大战杨城飞,以及吓唬县令的事情说给了少年听。少年听完后点了点头,笑道,“我说你怎么这么丑,原来是被人削去了脸皮,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打?” “没有啊,怎么了?”少年愣了愣。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吗……”贺鼎快被这少年气出心病来了,额头爆出几根青筋。自己脸上的伤口早已结疤,估计明天就能揭下来,但此时看上去脸上黑乎乎一大块,确实很丑。 “哈哈哈哈,其实龙爷我还是挺欣赏你的!既然你现在无宗无派,要不要跟我一起加入牛岐山,跟着我龙爷混,保你日后吃香的喝辣的!”少年大笑着,露出两颗虎牙,甚是好看。 提到牛岐山,贺鼎变得沉默了。毕竟一年前自己在那里所经历的磨难至今都还是他心头的一块阴霾,那种性命被拿捏在别人手中的屈辱感是挥之不去的。 见贺鼎神色肃穆,少年站起身来,说道:“明天便是牛岐山十年一次的入山试炼,为期三天。龙爷我希望能在那里见到你。”少年走到桌旁,欲要离去,却又停住,“对了,谢谢你今天的款待,菜很好吃,龙爷我吃得很饱。” “下次见面,你可以叫我龙璃。” 贺鼎回过头时,发现身后已没有了少年的踪影。 名叫龙璃的少年走了。 “龙璃?”贺鼎望着空气出神,喃喃道,“真是个奇怪的人。” 贺鼎结了账,将银票收到锦囊中,走到大街上。街上依旧没什么行人,虽然一天中最热的时刻已经过去,贺鼎向街的两边张望了一会儿,没有看到那抹鲜艳的红色。 贺鼎觉得很奇怪,他现在居然有些失落。 有些丢魂的贺鼎在醉霄楼门口站了一会儿,他决定去衙门一趟。 …… 广凉县衙门前,两列捕快整齐地站在大门前两侧,每个人头上都缠着一根白布。两人锤吹着唢呐,一人持着写着“奠”字的木牌从衙门里走了出来,两边的人边走边向空中洒着纸钱。随后是县令马游赋,身后跟着主簿等副官,队列的最后是几人抬着一口木棺,场面颇为宏大。 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什么达官贵人去世了。 “做的挺不错的嘛。” 贺鼎站在不远处的墙头,看着这一幕,微微一笑。马游赋在队伍中,走路有些不稳当,他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来还没从上午那次威吓中回复过来。 就这样,一支声势浩大的送葬队伍从衙门出发了。黄色的纸钱在天空中飞舞着,如同成千上万只蝴蝶,街边围了不少百姓,都在猜测这棺材里的是哪位大人物,能让衙门给他出殡。 “陈三看到的话,应该会高兴吧。”贺鼎想着。 贺鼎一直跟着这支出殡队伍,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来到了广凉县附近的一处坟地。那里较为视野较为开阔,贺鼎也不能继续靠近,否则会被发现,他远远地看着众人抬着那口棺材,埋进了土里,才算作罢。 直到棺材被土完全埋上,马游赋在墓前磕了三个头,他才站起来长长地松了口气,他拿出一块手帕,擦去头上冒出的冷汗,心里暗暗祈祷道,“人我已经给你厚葬了,可千万别来找我了。” 至于为什么要厚葬张凤,一旁的众人此时也只有主簿明白其中的缘由。碍于面子问题,这件事是不能明说的,然而不明真相的其他人便因此产生了不小的怨气,明明是个普通人,还要我们如此大费周章地下葬,县令的脑子莫非是出了问题? 不久之后的一天早上,县令马游赋被发现昏迷在一处小巷里,脑袋上有好几道紫黑色棍印,所幸的是人救活过来了。不过脑袋上的上痊愈之后整个人也变得痴呆了许多,最后被革去了官职。 这是后话。 …… 第二天清晨,广凉县城门口。 陈三怀里抱着包裹,来到城门前,看到仅仅只有一两个驻守的官兵,便松了一口气。 “等了多久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陈三转过身去,一个黑衣青年正向自己走来。 “贺少侠!”陈三见是贺鼎,便笑着迎了上去,“我也是刚到。贺少侠的事情可办完了?” “办完了。”贺鼎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跟陈三说张凤下葬的事情。他怕陈三知道了便留恋在此地不肯离去,徒生事端,“你打算接下来去哪?” “我陈三这一生已没有了牵挂,我打算游历天下,多看看人生百态,多看看景色万象。天下之大,四海为家。”陈三平静地说道。 贺鼎想起了什么,说道:“你若是往北走,路过安阳郡,记得去贺府帮我报个平安,就说我平安无事,不必操心。” 陈三点了点头,说道,“此事我必定记在心上,不过贺少侠你可是要留在广凉县?” 贺鼎微微一怔,他还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贺少侠为何不与我一起回安阳郡?少侠你年纪轻轻就出门在外,一定很想念你的家人吧?你若与我一道,也算路上有个伴。”陈三说道。 陈三这句话,却触动了贺鼎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是啊,离家已经一年,他何曾不想念家人和朋友,何曾不想回去看一看。若是贺鼎回去了,以他现在的身手,在整个赵国都不一定有敌手,到时候随便做个武状元,武林盟主什么的,还不是轻而易举。到那时,他贺鼎不仅威名远播,也能让家人享受荣华富贵,有何不好? 但是回去了,他可能一辈子都突破不到开光境。 可是到不到开光境,对于凡人来说,又有什么分别呢?以他筑基中期的实力,就足以横扫一片军队,再修炼上去也毫无意义。 只要回去,该有的一切,都会有。以前贺鼎不敢想象的生活都会成为现实。 贺鼎可以达到别人达不到的高度,他可以在赵国乃至整个凡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可以让自己名垂青史,让后人万世崇敬。长眠之后,已然会有无数人追忆他的过往,歌颂他的一生。 然而,这些东西,贺鼎真的想要吗? 看到贺鼎一副踌躇的样子,陈三微微一笑,说道:“三里外有座断仙桥,我在那里等你。若太阳落山之前贺少侠想通了,便来找我。若不来,我自会离去。” 贺鼎点了点头,不知怎么回事,今日陈三的从容和豁达让他有些感到有些意外和陌生。 陈三向贺鼎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默默地转身离去。他走过了城门,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 夕阳西下,此时贺鼎正躺在一家屋顶上看着天空发呆。 他从早上一直想到现在。 “去还是不去呢?”贺鼎自言自语道。 看着天边被太阳染成火红色的云朵,如同火焰燃烧一般的画面,贺鼎不由得想起了在牛岐山的种种经历。 回去,固然是好的。 但是在强大的修真者眼中,凡人就是一群蝼蚁。自己回去了,不过是蝼蚁中比较大的那只而已。他们抬起脚,便能踩死一群蝼蚁,不管你是大的还是小的。称霸于武林?那只是个笑话而已,对于贺鼎来说,是最为讽刺的。 回去,自己的心意真的能满足吗? 贺鼎回想起在洞穴里第一次吃尸体的场景,那个寂静而疯狂的夜晚,自己真正地发自心底里想要变得强大,想要将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想要不再受人摆布欺辱。 那个时候从喉咙最深处发出的嘶吼。 那个时候遵从心底最原始的欲望火焰。 忘了吗? 忘不了。 贺鼎沉默着,眼里闪过一丝决绝,从屋顶上翻身而下。 他要去牛岐山。 …… 广凉县,三里外断仙桥。 陈三靠在桥柱上,看着渐渐被大地吞噬的太阳,嘴里自言自语道:“看样子他是不回来了啊。”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照射在陈三的脸上,只见他的脸庞突然开始慢慢地变化。头发一下子长到遮住了眼睛,鼻梁变得高挺,下巴生出许多胡渣。整个人也变高了一尺,原来的麻布衣服变成有些破烂的斗篷。 “呀,不过在我的意料之中吧。”胡渣中年男子摸了摸下巴,说道。 男子手指一动,整座断仙桥竟开始变得缥缈虚幻起来,表面泛起涟漪。片刻之后,整座桥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根粗大的独木。 那男子也随着断仙桥消失在空中。 第二十七章 蛮图 牛岐山离广凉县并不是特别近,有一段十几里的山路要走。道路崎岖不平,路边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随风摇曳着。贺鼎走的并不是很快,因为龙璃说牛岐山的入山选拔要整整持续三天,所以他想着自己没有着急的必要。 “当初陈三就是背着我从牛岐山一直走到广凉县,对他来说实在是不容易啊”贺鼎感慨道,让他背一个人走十几里山路可能不是问题,可就凭陈三那副瘦弱的身体要做到这一点,无疑是十分困难的。 山路蜿蜒前行,通往一处树林。 这个时候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了,贺鼎一路走来,越是靠近牛岐山,路上的行人便愈发地少了起来。快临近树林时,周围已没有半个人影。 “凡人都不敢离牛岐山这么近啊,也只有那些采药人为了药材敢进牛岐山吧。” 这时候贺鼎腰间的紫色玉佩却开始隐隐地发光,他不由地警惕起来。 “附近应该有不少的修妖者,我得小心才是。” 天色昏暗了起来,此时的树林变得有些阴森,加上有阵阵大风刮过,在树林间形成如同哀嚎一般的风声,不免让人有些脊背发凉。 贺鼎更是神经绷紧,扫视着四周。 恍惚间,贺鼎仿佛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块黑色巨石。这巨石比贺鼎高了不止一个头,立在林中小路的正中央,与夜色几乎要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等等,这石头怎么……”贺鼎揉了揉眼睛,自以为是看错了。 “怎么在动!”贺鼎低声叫了出来,他看到那块黑色巨石正缓缓地向前移动着,仿佛人行走一般,每有节奏的一步踏出,地面都会发出沉沉的一声闷响。 “啊?”那巨石好像能听见贺鼎的声音,整个身体慢慢地转了过来。 贺鼎看到了一双铜铃大的惨白的眼睛,那眼睛也在注视着他。 “啊啊!鬼啊!”贺鼎被那双大眼吓了一跳,蹬蹬蹬连退数步,急忙从锦囊中掏出宝剑,横在身前。 “啊啊啊!人啊!”那巨石竟也受到了惊吓,嗷地发出一声大叫,它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但由于身形巨大,重心不稳,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贺鼎惊呆了,这庞然大物竟然怕自己? 那黑色巨物在地上挣扎着,四肢在空中胡乱地挥动着,不时地发出几声低嚎。 贺鼎咽了口口水,心说这家伙难道是摔倒了起不来了?于是一边持着软剑,一边慢慢地靠近那庞然大物。越靠近,贺鼎便越紧张,因为他腰间的玉佩也愈发的变亮,这说明眼前的这家伙无疑是个修妖者。 这么大的体形,断不可能是修仙者。 离那妖修不到三尺,贺鼎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是一头牛。 一头很大,很黑的牛。 这牛妖通体毛发漆黑发亮,宛如浑身上下被泼了墨水一般。然而他的眼睛倒是又白又大,与体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贺鼎看到时才觉得那么惊悚。 贺鼎稍稍地松了口气,将剑收回锦囊中。他走到黑色牛妖挥舞在空中的手臂旁,说道:“不要乱动,我帮你起来。” 那黑色牛妖的眼睛注视贺鼎一会儿,眨了眨眼,随后手竟非常听话地慢慢放了下来。贺鼎把两只手插到牛妖的身下,想要把他整个身体翻个面。 然而事实却是,贺鼎双手猛地一发力,牛妖的身体却纹丝不动,像是粘在了地面一样。 “这家伙也太重了吧?以我现在的力气,不用真气的情况下居然一点都抬不动!我看少说也得有六七百斤。”贺鼎惊叹道。 但好在贺鼎还有莽牛劲,不然真的无能为力了。只见贺鼎催动了莽牛劲,两只手臂猛地粗壮了一圈,手臂上每一根青筋都清晰可见。他双脚蹬地,腰部瞬间发力,手臂上的肌肉鼓起,只听得一声低喝,牛妖的一侧被他提了起来。 贺鼎继续发力,一鼓作气,将牛妖的一侧推了过去。轰的一声,牛妖的身体撞击在地上,贺鼎感到地面一阵颤动,随即升起一股尘雾。 成功了,贺鼎微微一笑,他在土地上留下了一个几寸深的脚印,由此可见这牛妖的重量。 牛妖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贺鼎面前。突然伸出手将贺鼎抓了过去,抱在怀中,两只手紧紧地环抱住贺鼎。 “这是什么怪力啊!”贺鼎瞬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隐隐地听到了肋骨碎裂的声音。这牛妖的力量着实恐怖,比自己用上莽牛劲还要大上几倍。 “伟大的牛神保佑,你帮助了我!”牛妖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泪光,抱着贺鼎的力量又加强了几分。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先,咳咳,先把我放下来!”贺鼎用最后一口气叫道,若是再这么被他抱下去,贺鼎可能就死在牛妖怀中了。 牛妖一松手,贺鼎猛地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仿佛很久没有呼吸过一样。 “我的朋友,你好像要死了。”牛妖见贺鼎疯狂地喘着粗气,说道。 “我没事,只是你的力气太大了。”贺鼎逐渐地恢复过来,在牛妖结实的胸膛上打了一拳。 “噢,谢谢!不过我的力气在我们部落里是最小的呢!”牛妖说道。 “这还力气小?你们部落里都是些什么怪物啊!”贺鼎有些无语。 “部落里有我哥哥,我妈妈,我爸爸,我爷爷,我叔叔,我……”牛妖竟傻傻地开始扳起手指一个个数了起来,而且还似乎想要把部落里所有人都罗列一遍的样子。 “打住打住,行了,我知道了。”贺鼎连忙拉住牛妖,怕他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 贺鼎看着这牛妖一脸憨厚老实的模样,看久了竟也觉得有些可爱,他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蛮图,大家都叫我蛮图。”牛妖回答道。 “蛮图?”贺鼎轻念道,“奇怪的名字……” “你来牛岐山做什么?是要加入牛岐山吗?”贺鼎问道。 “是啊。长老说,我的力气太小,不能待在部落里。我爸让我来牛岐山,他说这里有我们部落的人在,让我跟着他修炼。”蛮图如实地回答道。 贺鼎一皱眉,想了想说:“那你这不就是被他们赶出来了吗?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你爸妈也没跟你们长老求情,让你留在部落里?”贺鼎算看出来了,蛮图是因为力气小而且又有些傻乎乎的,才会被部落的人排斥。 “不不不,长老,长老说,我,我要是,有一天能,能修炼成人形,他们就让我回去。”蛮图听贺鼎说他部落里的人的不好,连忙摆手,一着急说话就有些结巴。 “人形?那得要修炼到元婴期才能做得到,你知道修炼到元婴有多困难吗?”关于妖修能够在元婴期化成人形,这一点贺鼎还是清楚的,不过对于一般的修真者来说,要修到元婴期谈何容易,周陆修炼了五十多年才不过金丹期而已,再过五十年,也不一定能够突破到元婴。 这不是明摆着不想让蛮图回部落吗? “我,我相信我可以修成人形!”蛮图倒是对此充满了信心。 “算了,随你吧。”贺鼎叹了口气,这蛮图如此袒护自己部落族人,还是因为他过于善良老实,而且自己还没有认识到这点。 “我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蛮图问道。 “我叫贺鼎。” “之前我在部落里的时候,总听长老他们说人类是最可怕的东西,你们不但屠杀我们的同胞,还对自己的同类下手。但是贺鼎,我的朋友,你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可怕,你帮助了我,你跟他们不一样。”蛮图说。 “原来如此啊。”贺鼎点了点头,心说难怪蛮图看到自己的时候如此惧怕,原来是从小被教育人类可怕,不能接近。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身为一个人类还是挺幸运的,没有被从小灌输过什么思想。 不过这样看来,普通的妖修对人类的怨念不是一般的大。 此去牛岐山,真的是对的吗?贺鼎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丝疑问。 “我的朋友,你也是要去牛岐山吗?”蛮图打断了贺鼎的沉思。 贺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的朋友,我们一起走吧!”蛮图开心地喊道,他伸出手,拍了拍贺鼎的背。贺鼎一个没站稳,差点被蛮图拍飞出去。 “这家伙虽然善良,但是力量也太可怕了点吧。”贺鼎捏了把汗。 两人结束了对话,开始结伴在林间向着牛岐山前进。贺鼎不时地抬头看向蛮图,觉得自己和他走在一起,总有些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他挠了挠头,决定不再想这个。 夜色已黑,在树林中走着想要辨认方向更是困难,好在蛮图好像知道方向,作为妖修的他对于位置的感知比贺鼎强多了,一路上基本都是他在带路。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两人闲聊着,终于走出了这片树林。 牛岐山,就在眼前。 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坐落在前方,两边望不到尽头,山上树木茂盛,鸟兽成群,整座山充满着灵气。贺鼎抬头望了眼插入云端的山峰,此刻整座山都是黑漆漆一片,只有几处亮着灯火,仿佛是黑夜中的几点星光。 而在他们面前的辽阔空地上,也就是牛岐山的山脚下,被幽暗的灯火映照出一条上山的石阶,石阶的入口处围聚着许多人影。 第二十八章 岐道 贺鼎与蛮图一道走进了看,发现那些围在石阶入口的人影皆是一个个妖修,其中不乏狮子,老虎,灰豹等凶猛的妖修。发觉有人靠近之后,许多妖修嗅到了气味,纷纷转过头,几十双黑夜中宛若夜明珠般的眸子盯着贺鼎蛮图两人。 贺鼎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得咽了口口水,面前可是几十个妖修啊!而且看起来比蛮图只强不弱,贺鼎望向身边的蛮图,只见他的那双大眼睛里也透露着一股源自于本能的恐惧,身子微微颤抖着。 毕竟这些妖修在修成正道之前都是捕食蛮图这种温驯食草动物的野兽。 “人类?你来这里做什么?”一个老虎妖修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喉咙中发出阵阵低吼,一双发光的眸子紧盯着贺鼎。 “我?我……来这里的目的当然跟你们一样啊!”贺鼎鼓气勇气,大声地回答道。 “我看你是筑基期的修仙者,一个修仙者,加入牛岐山作甚?”老虎妖修说道。 “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旁边的花豹妖修也开口了。 贺鼎心里一沉,心说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排斥自己。自己本来对牛岐山就有些抵触心理,可没想到别人对自己的抵触更大。贺鼎仔细地想了想,龙璃也是半人半龙,而且也生着一副人类模样,如果他能够加入牛岐山,为什么自己不可以? “谁规定了人不能加入牛岐山的?”贺鼎此刻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当然……”老虎妖修正要反驳,被一个声音打断。 “牛岐山并无此类规定,只要你能通过入山试炼,无论是谁,都能加入牛岐山。”一道颇具磁性的声音从众妖修身后传来,众妖纷纷散开,贺鼎看见在那石阶的入口旁摆着一张桌椅,上面坐着一头白毛猿猴。 贺鼎心中一喜,想着总算有人帮他说话了,于是连忙问道,“请问如何才算通过入山试炼?” 白毛猿猴伸出手指了指身边的一块巨石,巨石上用朱红的笔墨写着“岐道”两个大字。贺鼎一眼望去,竟被那大字所震慑,字上的每一笔每一划,都隐隐地透出一丝神秘的气息。 岐道! “你若能走上岐道五十层,便能算你通过。”白毛猿猴说道。 “这么简单?”贺鼎心说不就是走走台阶吗,五十层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呵呵,人类果然是井底之蛙。”一旁的老虎妖修冷笑道,“这岐道上有夔牛老祖亲自设下的禁制,一共百阶,走在上面的人都会受到来自禁制的重压,每上一层便加剧一分。重压程度根据不同人的修为也会有不同变化。一般人连三十层都上不去,更不要说五十层了,你真以为是小孩子爬楼梯那般简单?” “哼,可笑。”一旁的妖修附和道。 贺鼎乖乖地闭上了嘴,不过老虎妖修的这番话倒是告诉了他不少的信息,值得他细细地思考。他从岐道的底端向上看去,发现在昏暗的灯火照耀下,岐道上有不少慢慢蠕动的黑影。 他又在众妖修之间扫视了一下,发现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龙璃他应该已经登上岐道了吧。”贺鼎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个火红头发的怪异少年。 “你们两个若是考虑好参加入山试炼,就来我这里报个名字。”白毛猿猴指了指桌上的册子。 贺鼎看了眼蛮图,拍了拍他的手,说道:“走吧,蛮图。” 蛮图此刻还有些紧张,他愣愣地点了点头,跟在贺鼎的身后。众妖修让出一条路,贺鼎来到那白毛猿猴的面前。 “名字?” “贺鼎。” “蛮图。” “境界?” “筑基中期。” “通智初期。” 贺鼎记得周陆说过妖修的通智期对应的是人类的开光期,在这个境界妖修才真正的通了灵智,能够像人类那般行走说话。蛮图比贺鼎高了一个境界,也怪不得他的力气这么大。 “今天的入山试炼已经结束,你们得等到明日卯时才能登上岐道。”白毛猿猴在册子上流畅地写着两人的名字,也不知写字是自学还是别人教的。贺鼎瞟了一眼,果然在那册子上看到了龙璃二字。 贺鼎点了点头,看着岐道上那许多个向上攀爬的黑影,问道,“他们这些人是今天登上岐道吗?可有已经通过试炼的?” 白毛猿猴也转头看着岐道说:“有一个家伙已经走过了五十层,不过他还在继续向上走,不知道他最后能走到多少层。” 旁边一个山羊妖修也点头说道,“我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小子了,他竟一口气走上了四十层,生猛至极,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那个人早就登上五十层了,我看他没有一点吃力的样子,怕是能登上七十层还不止,这次的入山试炼最高层非他莫属了。”众妖修纷纷讨论起这个登上五十层的家伙。 “据说登上了五十层,牛岐山会提供一些奖励,五十层之后,登的越高,奖励也越丰厚,不知是真是假?”有妖修向白毛猿猴发问。 白毛猿猴笑了笑,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我听说岐道的记录是由那安在耳保持的,他当年超越了长老蛟烈的保持八十层记录,登上了八十三层,可谓轰动修真界一时。再后来安在耳又在百年之内修炼到化形后期,算是上一代修妖者中的佼佼者了吧。” “安在耳的天赋实在可怕,比之人类的那几个当代天骄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次那个登上五十层的小子天赋恐怕也不会比安在耳差多少,真是后生可畏啊。” “那个小子好像叫龙什么的来着,我看他这次不出意外能够登上七十层,但要破安在耳的记录,还是难啊。” 听到几个妖修的讨论,贺鼎眼睛微微睁大,自言自语道:“那个通过试炼的人居然是龙璃,我早就觉得他不是一般人,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老虎妖修轻蔑地瞟了贺鼎一眼,说道:“那个龙璃我看他头上一对犄角,必定是上古龙族后裔,有血脉传承下来,天赋不可能会差到哪去。而你,区区一个筑基期的普通人类,想要登上五十层?哼,痴人说梦,还是趁早离开,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就他那小身板,我看能登上三十层就不容易了,说不定还会被岐道的禁制给轰飞,哈哈哈哈。” “想要登上岐道,肉体强度和天赋最为关键。一个人类,身体如何能跟我们相比?” 听着来自众多妖修的冷嘲热讽,贺鼎紧紧地抿着嘴唇,胸中升起一股火焰。他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但在短暂的分析过后,他还是决定先忍一忍。 毕竟他们人多。 “你们都觉得我不行,那我明天便证明给你们看看!这五十层,我是登定了!”贺鼎的眼神从每个妖修的脸上扫过,他要记住他们现在轻视自己的面孔,然后在明天给予他们每个人最为强烈的痛击。 贺鼎第一次如此迫切的希望明天的到来。 “我的朋友,不要听他们的,我相信你,你一定能登上五十层的。”蛮图在一旁给贺鼎加油打气。 “谢谢。”贺鼎点了点头。 两人找了块偏僻的空地坐下,准备就地歇息,迎接明天的入山试炼。 “啊啊啊!!” 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贺鼎立刻抬头向岐道望去。他眯着眼睛,隐约看到一个黑影被红光包围着从岐道上飞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入口处,黑影周围的红光顿时消失不见,许多妖修围了上去。 贺鼎借着幽暗的灯火,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那道从岐道上飞下来的黑影是一头麋鹿妖修。那麋鹿跪倒在地,捶胸顿足,哭喊道:“啊啊啊!就差五层了啊!我已经登上四十五层了!!就差那么一点!!!” 旁边的妖修不禁唏嘘道,:“他已经是第二次参加入山试炼了,上次看他登上了四十四层,这次有些进步,不过还是没有通过试炼,实在可惜。” “这么说,他修炼了十年,只提高了一层?” “这倒不是。”那妖修摆了摆手,“登岐道与实力高低并无关系,你越强,禁制给你的压力也就越强,他下次还来的话,估计还是这个结果。” “在岐道上,只要后退一步,就会被禁制给自动送出去。” 贺鼎看着那麋鹿妖修眼神黯淡地离开了此地,心头对明日的试炼有些忐忑。若是自己登不上五十层,那丢脸的可是自己。 “明日说什么也要上五十层!”贺鼎暗下决心,随后慢慢地闭上双眼,他开始吸收牛岐山的灵气,为进一步拓宽自己的丹海,精炼真气。 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许多妖修也进入了打坐的状态,准备以最佳状态迎接明日的试炼。岐道上的妖修却仍有在努力前行的,但黑夜逐渐吞噬了他们的身影。 第二十九章 五十层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金色的光辉照耀着整座牛岐山,与山上的雾气交相呼应,形成一股朦胧的意境,恍惚似一座仙山。 当第一缕温热的阳光映照在贺鼎的脸上时,他睁开了双眼。 “这牛岐山的灵气果然要比其他地方充沛的多,只不过一个晚上,我的真气便已经储存满了,丹海也拓宽了不少,日后若是能在这里修炼,必能事半功倍。”贺鼎喃喃道。 丹海越大,能容纳的真气也就越多。然而贺鼎不太清楚的是,这丹海的扩张什么时候才会到达极限。他现在的丹海,比之刚突破筑基中期的时候大了五成不止。 “或许这丹海扩张到极限的时候,也就是我突破到开光境的时候。”贺鼎猜测道。 修仙者一旦到达开光境,便能御器飞行,上天入地。也只有开光境之后的修仙者,才会被凡人视作是仙人,毕竟人家能飞啊。 一想到离开光境的差距已经不远,贺鼎心里就有股莫名的激动,毕竟御器飞行,那可是只有小时候做梦的时候才能办到事情。 卯时已近,不少的妖修也已经站起身来,在原地活动身体,准备登上岐道。 天地逐渐明亮起来,贺鼎望向岐道,这个时候便能清楚地看到岐道上有多少人。经过一夜的漫长登道,又有不少人失败,被禁制的红光给带了下来。贺鼎数了数,此时还坚持在岐道上的人,只有五个人。 而其中的四个妖修,皆还没跨过五十层。 而岐道上最高的那道火红色身影,与其他妖修远远地拉开了差距,隐约已经快要接近八十层了。 贺鼎看着那个声音,不由的微微一笑,一个妖修看到龙璃的位置,揉了揉眼睛,更是指着龙璃大喊道:“你们看!那个家伙已经登上七十五层了!” “才一个晚上的时间,便已经登上七十五层了吗……真是可怕,这样看来,或许有可能登上八十层。” “我看那安在耳的记录这次能不能保持,犹未可知。” “岐道越往上,禁制的威力便越是成倍的增加,这龙璃花了一个晚上登上七十五层,应该已经到达极限了,能不能登上八十层我还觉得是个问题。” 众妖修议论纷纷,而贺鼎却在心底暗暗地给龙璃加油。 此时又有一个妖修被红光包裹着从岐道上飞了下来,他已经在四十层上停留了整个夜晚,然而却没有丝毫能够登上四十一层的力量,僵持了许久之后,终于体力不支,放弃了试炼。 许多妖修凑上去安慰那失败的妖修,那白毛猿猴提笔在册子上在那个妖修的名字上画了个叉。 “卯时已到!你们可以开始登岐道了!”白毛猿猴大喊道。 话音一落,众妖修便开始有些骚动,不到片刻,已经有不少妖修登上了岐道的第五层。 贺鼎望向身旁的蛮图,说道:“我们走吧。” “伟大的牛神保佑,我的朋友,我希望我们两个都能通过试炼。”蛮图闭上眼睛祈祷着。 贺鼎点了点头,与蛮图一起跟随着二十多个妖修的脚步,来到岐道的入口处。贺鼎走到那白毛猿猴的身边,问道,“我想请问在岐道上能否使用功法秘术?” “岐道上本身是允许使用功法的,但不要以为能使用功法就掉以轻心了,身怀数种功法还没有登上五十层的大有人在。不要有一步十层的想法,岐道的禁制会告诉你,这种想法很蠢。”白毛猿猴漫不经心地说道。 “谢谢。”贺鼎点了点头,消化着白毛猿的这番话。 “允许使用功法的话就太好了,有了莽牛劲,登上五十层应该不是问题。”贺鼎一边暗喜,一边走到岐道的第一层处,与蛮图一同踏上了这第一层。 岐道的整个上方都被红光笼罩着,空间就好像被什么利器生生地切割出一个方块来。当贺鼎的身体完全没入这红光时,他便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空间上的压力。 “这压力……还好,能够承受。”贺鼎感受着这压力,就好像有人把一袋大米放到了他的头上。 贺鼎踏出了第二步,第二层的压力又稍稍增长了,但这对于筑基中期的贺鼎来说,如同蚊子叮咬一般,几乎感受不到分毫。 身旁的蛮图也是一脸轻松的样子,贺鼎想着:“虽然压力不算大,但还是要稳扎稳打,一步步来,千万不能冒进。” 贺鼎每迈出一步,便要酝酿一番,适应着来自每一层的压力,片刻之后,才迈出下一步。这样虽然速度赶不上其他的妖修,但也算是稳步前进了。 十层,贺鼎稳稳地跟在众妖修的身后。 二十层,已经开始有些妖修放慢了脚步,贺鼎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慢慢地超过了一些妖修。 三十层,贺鼎已经将大部分妖修抛在了身后,此时在他前面的只有寥寥几个妖修,以及昨日停留在岐道上的妖修。 那嘲讽过贺鼎的老虎妖修此时登上了三十八层,他不经意地回头一瞥,竟发现贺鼎稳稳地跟在他身后,速度几乎与他一样。虎妖暗暗一惊,他没想到这个人类竟能在三十层还能保持这种速度。 “决不能被他给超过了!”虎妖一咬牙,又继续向着四十层前进。 在所有妖修震惊的目光注视下,贺鼎稳步来到了四十层,蛮图此时还停留在三十层。 “这家伙怎么会走的这么快!” “他不是个人类吗?”身后的妖修惊呼道。 “这四十层果然是个坎,压力比之前大了两倍不止。”没有理会别人的惊呼,此时空间的重压已经让贺鼎有些胸闷气短了,如果将第一层的压力比作一袋米,那么这四十层的便是一百袋之重。 “但我不能就此放慢脚步!”贺鼎深吸了口气,咬紧牙关,提起沉重的大腿,迈上了四十一层。 那虎妖此刻已经拼尽了全力,来到了四十五层。他浑身的肌肉都已绷紧,鼻子上开始冒出一颗颗汗珠,全身的毛发也都树立了起来,来自禁制的重压犹如大海般将他淹没,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准备在四十五层停留一会儿,等适应了压力再登上四十六层。 然而,贺鼎也在此刻登上了四十五层,更让他震惊的是,贺鼎只在这一层停留了二十息不到,便迈步走上了四十六层。 “这个人类是怪物吗?难道他不用适应禁制的重压吗?”虎妖差点叫出声来。 贺鼎并不是不用适应,而是他适应的太快了。得益于他那恐怖的自愈能力,全身的肌肉组织都在受到一定程度的重压之后迅速地恢复过来,就好像一个充满气的球一样,把它压扁之后很快能回弹到原形,如果是瘪了的球,被压扁后回复的时间要长得多。 四十七层,四十八层,四十九层。 贺鼎踏上四十九层后稍稍地喘一几口气,大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不知道有多少妖修倒在在四十九层上,离五十层仅仅只有一层之遥,但他们却无法跨出最后的一步。贺鼎深吸了口气,捏紧了拳头,抬起右脚,稳稳地踏在了五十层上,最后另一只脚一蹬地,整个人便登上了五十层。 五十层! 今日第一个登上五十层的,竟然是个人类! “哦?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这个人类有点意思。”白毛猿在岐道底端看的一清二楚,对于贺鼎的登上五十层倒是有些吃惊。 贺鼎终于咧嘴露出了微笑,他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不少的汗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晶莹剔透。贺鼎回头一望,身后十几个妖修埋头努力地攀登着,最高的是虎妖,已经登上了四十六层,登上四十层的也只有三个,蛮图此时处在三十九层,正努力登上四十层。人数比原先少了几个,估计是失败了被禁制给带下岐道。 从自己的角度看着这群妖修,就好像在对贺鼎俯首称臣一样,贺鼎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感。 身体逐渐适应了五十层的压力,贺鼎回头看向远处的红色身影。在贺鼎登上五十层的这段时间里,龙璃已经成功地登上了八十层。在五十层以上的岐道上,此时只剩下贺鼎与龙璃两人。 “接下来就是挑战我自己的时候了,我想看看,我的极限到底是多少!”贺鼎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决。 他现在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天赋,自己的极限的尽头。在贺鼎心底的深处,更有种想要打破安在耳八十三层最高层记录的冲动。 贺鼎提起大腿,踌躇满志地向着六十层前进。 第三十章 岐道百阶,难如登天 时间慢慢地过去,转眼已经到了中午。此时岐道上又只剩下了十人左右,其余的妖修皆在五十层之前就被强大的压力给压的动弹不得,故而选择了放弃。从岐道底端向上一眼望去,五十层以上的还是只有贺鼎龙璃两人。 五十层以下,登的最高的是那虎妖,他已经在四十九层上站定了好一会儿,能不能一举登上五十层还是个未知数。蛮图此刻仍然在四十五层坚持着,他壮硕的黑色身躯在灼热的太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白光,在他身后,是一只豹妖和黄鼠狼妖,皆站在四十四层上喘息着。另外还有两头妖修在四十层停留。 四十层以上,一共八人。 四十层以下,就更少了。因为大部分妖修在三十多层就已经乏力无比,难以前进半分,眼看不到登上四十层的希望,只能放弃。 岐道入口处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些是从岐道上被禁制带下来的,还有一些是刚来到这里的妖修,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抬头望着岐道上的人,等待着有新的登上五十层的人。 “那个人类竟然已经登上了六十五层!七十层近在眼前了!” “想不到那小子深藏不露,有如此惊人的天赋与肉体,怕是某个人类家族里的佼佼者来此地试炼吧,之前小看他了。” “虽然他仅仅只是筑基期,但单论天赋,已经超过我们这里的所有人了,我看比之大门派里的一代天骄也不逞多让。” “而且他看上去还没有用尽全力!我看他迟早能超过那龙璃。” “那倒未必,论天赋,这龙璃可是有着上古应龙血脉传承,就算他是半人半龙,怎么也比一个人类要强。我觉得,此次登岐道,第一必定是龙璃,第二才是这贺鼎。” “快看!那龙璃已经登上八十三层了!”妖修中有人惊呼道。 正在方才众妖修议论之间,龙璃酝酿了半个时辰后终于踏出了登上八十三层的两只脚。此时他身上所承受的压力已经不能与之前的相提并论了,就像是有人把一座大山给拍到了他的背上,沉重地让他喘不过气来。 “已经到极限了吗……”龙璃喃喃道,他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两只脚因承受不住重压而不断地颤抖着。 “竟然追平了安在耳的记录,这龙璃不简单啊!修妖界又将崛起了吗?”山脚下的众妖修议论着。 “不过我看他也就到此为止了,你看他先前登上这八十三层就已经耗费了半个多时辰,恐怕此刻已经是真气体力透支,再想登上一层,难啊。” “岐道百阶,难如登天,不是说着玩的。” “能登上这种高度已经是我们所不能企及的了,我看这一代修妖者中第一人,非他莫属了。” 毒辣的太阳考验着每个人的耐心,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那虎妖登上五十层后立即选择了飞下岐道,贺鼎稳步来到了七十五层,再次震惊了众妖修。蛮图登上了四十八层,身后依旧紧跟着那豹妖和黄鼠狼妖。 龙璃没有任何动作,他在八十三层上已经停留了好几个时辰。 “已经好几个时辰没有动过了,我看要想破纪录是没戏了。” 白毛猿猴望着龙璃微微颤抖的身影,叹了口气,也正准备提笔在册子上龙璃的名字后面写上八十三层几个字,然而写到八的时候,却听到一道道惊呼。 “那龙璃的身体开始变化了!” 白毛猿猴立刻抬起了头,以他妖丹期的修为将龙璃的身体变化清楚的看在眼里。只见那龙璃的头上两根犄角开始变得又长又尖,并生出许多螺纹。龙璃的火焰色头发也开始慢慢变长,他的身体壮实了一圈,手臂上逐渐浮现出绿色的鳞片。 “难道是传说中的上古应龙传承秘法,应龙变?”白毛猿猴眯了眯眼,喃喃道,“就算是完整的血脉也不一定悟得这种秘法啊,怎会出现在他这半人半龙的小子身上?” 龙璃的变化自然也被贺鼎看在眼里,毕竟自己是离他最近的人。 “这是什么法术?”贺鼎脑中闪过一丝疑惑。 只见壮实了一圈的龙璃朝着天空怒吼了一声,壮实宽阔的臂膀充满着力量感,他提起右脚,重重地踏在了八十四层的石阶上。 众妖修皆是一惊,这龙璃在施展神秘法术之后,竟真的跨出了那最困难的一步! 在龙璃的前方,红光变得越来越稠密,几乎已经形成实体。然而就是硬抗着如此巨大的重压,他终于跨上了八十四层。 “他登上八十四层了!” “竟然真的破了安在耳的记录!” “这次来算是来对了,就算没有登上五十层,但也看到了如此震撼人心的一幕,值了!” “等等!他还在走!”激动之余的众妖修看向龙璃,发现此刻力量暴涨的龙璃并没有因为破了安在耳的记录而停下脚步,反而气焰更甚,又迈出了一只脚,拍在八十五层的石阶上。 “八十五层!” “我的天!” “强撑着可是会伤害到自己的啊。”白毛猿皱了皱眉,他先前就看出,龙璃在八十三层就已是极限,虽然靠着应龙变强行走上两层,但一旦应龙变的状态结束,自己的肉体会因为承受不了超越极限的重压而受到伤害。 所以说现在的龙璃处于很危险的状态,每跨出一步,危险便增加一分。 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龙璃身上时,一直跟在蛮图身后的那只黄鼠狼妖从腰间掏出一颗土黄色的丹药,迅速地吞进嘴里。 蛮图此时处在四十九层上,只见他高大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嘴中喃喃道,“只有一层了,只有一层了……”忽然间,他的身体猛地变大了一轮,力量也在短时间内暴涨了几分。在未知秘法的帮助下,蛮图一步跨上了五十层的台阶,成功通过了试炼。 “哦?又是一个有传承秘法的小家伙?虽然比应龙变要差多了,但也很不错了,能够熬到最后一层才使用,可见其耐心。”白毛猿注意到了登上五十层的蛮图,点头说道。 蛮图也被一道红光包裹着,飞下了岐道。 那黄鼠狼妖也随后超过了一直与他同步的豹妖,一举冲上了五十层,成为今天第五个成功通过的妖修。 太阳逐渐靠近地平线,晚霞的余辉照射在岐道上,使其变成一条橘红色的石道。 龙璃还在前进。 此刻的龙璃正站在八十七层的石阶上喘息着,他的鼻孔里已经慢慢地溢出鲜血,流进了嘴里。大腿上如同被刀割了一般,爆出许多细长的伤口,嗞嗞地喷出血雾。 “我还能……还能继续!”龙璃口齿不清地说着,他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如山般的重压砸在他的身体上,“应龙变还有一会儿才结束,我……我还可以再上一层!” “何必如此强撑到如此地步呢?”白毛猿看着龙璃摇摇欲坠的身体,叹了口气。 在众妖修的注视之下,龙璃终于迈上了第八十八层。在两条腿完全站到八十八层的那一瞬间,龙璃口中狂喷出一口鲜血,全身炸开无数道伤口,整个人倒飞了出去,随后在红光的包围下,平稳地落到了地面,龙璃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但也同时失去了意识。 贺鼎看着龙璃从自己头上狼狈无比地飞过,不由地为他担心起来。 “希望他不要有事啊。”贺鼎在内心祈祷着。 此时岐道五十层以上,只剩下了贺鼎一人。 第三十一章 追平 贺鼎现在真切地感受到了这禁制的威力。 登上五十层的他已经有些吃力,而这七十层之后的重压更是十倍于五十层。从上空垂落下来的红光在这个时候近乎变成了实体,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每一丝红光的重量,贺鼎觉得自己身处于泥海沼泽中,寸步难行。 七十五层之后,贺鼎也放慢了速度,他在每一层都要停留好几株香的时间,来适应每一层可怕的重压,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时间恢复自己的伤势。 是的没错,贺鼎受伤了。 当贺鼎踏上七十六层的一刹那,便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身上骨头微微裂开的声音,那声音不算响,但足以说明以贺鼎现在的身体已经要承受不住这压力了。 先是脊椎,再是大腿骨。 但好在贺鼎的自愈能力够强,在那之后,他胸前的坎印一直发着光亮,同时骨骼上裂开的地方也在飞快地修补着。如此一边破坏,一边修复,贺鼎才能一直走上八十层。 但越往上走,骨骼上裂开的地方就更多,也更深,修复需要的时间也就越长。 “走上每层受的伤还不算很严重,我应该还能再上五层,况且我还没使用莽牛劲,如此一来,应该能登上九十层!”贺鼎咬着牙,身体控制不住地微颤着,他的两条腿已经承受了太大的重压,几乎已经难以抬起。 莽牛劲是他最后的底牌。 “那个人类居然登上了八十层,而且用的时间比龙璃还短!” “我承认这个人类确实有点厉害,但想要破龙璃的记录,我看是不可能了。” “毕竟这龙璃太过于妖孽,破了百年前安在耳的记录。我估计再往后推两百年,也没人能破此记录。”众妖修讨论着,一些刚来此地的妖修已经开始原地打坐,准备明日最后一天的试炼。 天色渐暗,岐道两边的灯火也亮了起来,五十层之上,映照出贺鼎孤单的影子。 在岐道入口处的妖修们都没有察觉到,在远处的一棵巨松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名男子,一人是白发长耳的美男子,正是那牛岐山长老安在耳,另一中年男子温和白净,颇有仙风道骨,着一身朴素的道服。他们看似好像分别立在两根树枝上,但实际上却是悬浮在空中,离那树枝还有一指的距离。 “昨日倒是没有见到安长老你呢,怎么今日出来有兴趣看这入山试炼?”那中年男子问道。 “闲得无聊,出来逛逛。”安在耳漫不经心地说道,“听钟长老这么说,你昨天也来了?可有什么发现?” “安长老怕是还不知道,刚才有个小家伙花了一天半的时间,登上了八十八层,破了你当年的记录。”钟姓男子说道。 “什么?这次入山试炼竟出了此等人才?他人在哪里?”安在耳眼睛一亮,对于自己记录被破之事倒毫不介意。 “方才他在岐道上受了重伤,我已经让人把他接到山上修养去了,安长老不必着急,过几天就能见到。”钟姓男子说道。 安在耳点了点头,他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人的水平,说道:“这小家伙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头?” “他名叫龙璃,半人半龙,传承上古应龙血脉,修为仅仅是筑基后期。”钟姓男子好像什么都很清楚。 “应龙?怪不得。”安在耳点了点头,“修为还没到开光期的小家伙,还有机会在筑基走到更高的一步。以天赋来看,恐怕是百年内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那倒未必。”钟姓男子摸了摸胡子。 “哦?钟长老莫非找到比他天赋更强的人了?”安在耳眉毛一挑。 “安长老往岐道上一看便知。” 安在耳乃是元婴强者,即使是在黑夜里,其感知能力也丝毫不弱于白天,他定睛一看,发现在岐道八十层处居然还有个人影。 “人类?居然登上了八十层?”安在耳一皱眉,“钟长老说的可是此人?” “正是。” “能够登上八十层确实不容易,其天赋放眼整个牛岐山恐怕也找不出一两个来。但这龙璃的天赋着实恐怖,区区一个人类又如何能比得上上古应龙血脉?”安在耳摇头道。 “安长老可要与我赌上一盘?”男子微笑道。 “哦?钟长老真对这个人有如此信心?”安在耳一怔,心说这个人平时从来没见过跟别人立赌约啊,怎么今天倒是一反常态? “若是没有信心,我也就不会跟安长老赌了。”男子说道。 “好,那便赌上一盘。若你输了,你要为我炼制一颗丹药。”安在耳说道。 “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必定全力帮安长老炼制。”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说,“若是你输了,你得帮我收集药材。” “什么药材?”安在耳一愣。 “到时候便知。” 安在耳点头默允了,他看向岐道上伫立在八十层的贺鼎。忽然间他微微一怔,皱了皱眉,眼神中掠过一丝诧异,随后又马上恢复平静。这细微的变化连身边的男子都没有察觉,一阵微风吹来,安在耳如雪般的白发在风中飘动,犹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安在耳看向昏暗的天边,他隐约觉得时代要变了。 时间对于此时的贺鼎来说每一分都过得十分漫长,他的身躯上承受着无法想象的重压,而他正适应着来自八十一层的可怕压力。 离八十三层还有小小的两层。 贺鼎只能快速地喘着气,在重压之下,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因为如果想要打开胸腔大口的吸气,也要耗费巨大的体力。 “还没……到极限!还不能使出莽牛劲!”贺鼎几乎快要咬碎牙齿。 一个时辰后,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贺鼎登上了八十二层。 岐道底下的众妖修发出阵阵惊叹,就算到了夜晚,他们也没有像昨天那般休息打坐。而是聚精会神地盯着贺鼎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了贺鼎登上下一层的时机。 毕竟这种百年难遇的时刻,一生能碰到几次? 又是一个时辰,贺鼎登上八十三层,正式追平安在耳的记录。 “怪物啊!这个人类居然还能保持匀速!” “想不到这次居然出了两个妖孽,这趟牛岐山真没白来!” 贺鼎全身的骨头咔咔作响,每上一层,他便能感到全身多处骨头都裂开了。在准备踏上下一层的一个时辰内,贺鼎也没有闲着,他疯狂地吸收着牛岐山的灵气,将其转为真气。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自愈能力变弱了,胸口坎印发出的光亮也暗淡了许多。 “是因为伤势过多了吗……”贺鼎现在还没彻底清楚自己的自愈能力,现在看来,似乎与胸前坎印的亮暗程度有直接的关系。 那坎印好像是能够通过吸收灵气而变得发亮的,所以贺鼎现在只能等坎印稍微明亮些的时候登上下一层。 一个时辰后,贺鼎忍受着浑身骨骼碎裂的剧痛,登上了八十四层。 八十五层。 八十六层。 八十七层。 “下层就是龙璃的记录了吗……”贺鼎适应着八十七层的重压,待到坎印亮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抬起如石头般沉重的脚,踏在了八十八层的石阶上,经过一番酝酿,另一只脚也踏了上来。 八十八层! 贺鼎突然感觉如海啸般的压力倾泻在他身上,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两条腿因为承受不住压力险些跪倒在地。 “这就是龙璃的极限吗……”贺鼎脑袋发胀,感觉要爆炸了一样,鼻子里也开始溅出鲜血。 “我,我还能继续!” 第三十二章 九十九层! 此时深夜已过半,漆黑如墨的天空下有着一块充斥着红光的空间,在那红光包裹中,隐约能够看到一个渺小而又坚毅的身影,高耸屹立。 “那小子居然登上了八十八层!” “老天!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其天赋竟与上古应龙血脉传承不相上下!难道是修仙界中的一代天骄跑到这里来了?” “难道还能破了龙璃的记录不成?” “我看不一定,能登上这么高已经说不定到极限了。” “妈的,老子不休息了!怎能错过如此百年难遇的大事!”本来一些还在打坐歇息的妖修被惊醒后,也都纷纷站了起来,遥望着接近岐道顶端的贺鼎,不免地发出阵阵惊叹。 “伟大的牛神保佑,我的朋友太厉害了!”蛮图此刻也激动不已,毕竟贺鼎是这里他唯一认识的人。 而此时的岐道之上,贺鼎已经近乎失去意识。他的眼前满是红光形成的幻影,脑袋也发胀的无比强烈,此刻他的脑海里不断回的只有一个字眼,那便是“踏!” 再踏一层!贺鼎一脚踏在八十九层的石阶上,整个人却看上去摇摇欲坠。 山脚下的妖修看的一阵惊呼。 “都快失去意识了吗……这次的两个妖孽怎么一个比一个拼命呢。”白毛猿看的皱了皱眉,他不由得为贺鼎的身体担忧了起来。 踏! 八十九层!新的记录! 虽然两条腿被压得已经直不起来,但贺鼎还是最终站到了八十九层的石阶上! 一口温热的鲜血也从他的嘴里狂喷而出,溅撒在前方的石阶上。全身的骨头嘎嘎作响,在骨骼的表面出现一条条如蛛丝般的裂痕。两个鼻孔里汩汩地流淌着鲜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裳。 山脚下的众妖修轰动了。 “我的娘!竟然真的破了龙璃的记录!” “怎会有如此妖孽的人类存在!” 远处树梢上隐藏在黑夜中的两人还未曾离去,从傍晚一直待到了深夜。 安在耳见贺鼎登上了八十九层,瞳孔微微地一缩,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惊异与疑惑,他看着身边的男子说道:“钟长老果然神算,佩服,我愿赌服输。” 钟长老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交到了安在耳手中,说道:“这便是我要安长老收集的药材,希望安长老能尽快收集完。” 安在耳粗略地扫了那张丹方一眼,放入怀中,说道:“钟长老放心,这些药材明天就能给你。” 钟长老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远处的贺鼎,喃喃道:“再苦撑下去也是伤害自己,你已经无需再证明什么了……” 此时的贺鼎脑中一阵轰鸣,全身的血液倒涌进了大脑,他已看不清眼前事物,视野中除了一片血红还是血红。 “只能使用莽牛劲了吗……”贺鼎已经无法在此等恐怖的重压下前进半分了。 踏!踏!踏! 经脉里的真气开始疯狂地运转,贺鼎终于催动了莽牛劲。 莽牛劲第一层! 原本被红光压得弯曲的不成样子两条腿,此刻又慢慢地直了起来。贺鼎的额头上爆出一根根青筋,只感觉腿上的力量瞬间暴涨。 再踏一层! 九十层! 远处的两人眉毛微微一皱,说道,“这小家伙还有功法?而且还是与莽牛劲相似的提升力量的功法……” 登上九十层的贺鼎全身皮肤毛孔中爆出一片血雾,整个人几乎成了血人。 还没结束! 一个时辰后,再上一层! 九十一层! “天呐,这人类是想要登上一百层吗?” “绝不可能!据说夔牛老祖设下这岐道禁制后留下一句话,世间不可能有人登上一百层,几百年来也无人怀疑这句话的真假性。” 时间已临近寅时,天色变得有些浅黑,大地正在苏醒。 浑身浴血的贺鼎,此时正等待着身体的修复。 莽牛劲第二层! 再踏! 九十二层! 九十三层! 九十四层! 莽牛劲第三层! 九十五层! 九十六层! 九十七层! 贺鼎站在九十七层的台阶上,近乎失去意识,身体各个地方都炸开许多伤口,嗞嗞地喷着血花。此时山脚的所有人,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在他们脑中,只有一个疑问,“这个人类能否打破传言,登上一百层?” “噗!”贺鼎喉咙里咳出一口鲜血,以他莽牛劲第三层的力量,已经无法再前进丝毫了。贺鼎已经没有底牌,若是没有突破,这便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然而就在此时,莽牛劲在极限压力之下,不知不觉地突破到了第四层。 莽牛劲第四层!两倍的增幅使得贺鼎的力量又暴涨几分,他隐隐地能够抬起如石头一般沉重的大腿。 再踏! 九十八层! 贺鼎感到耳边一阵爆鸣声,只听得噗的一声,耳蜗里流淌出汩汩的鲜血,自己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贺鼎已经完全不清楚自己处在第几层了,他现在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从脚底传来的冰凉,他才能清楚自己现在还站在岐道上。 而除此之外,便是踏! 再踏! 当贺鼎的一只脚踏上九十九层的时候,大腿骨瞬间被红光的重压给压断了,贺鼎只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传来,他的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阵,几乎就要倒下。 “不能倒!”这是贺鼎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嘶吼。 不能倒! 再踏! 贺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另一只脚也踏在了九十九层之上,整个人都被那近乎实质的红光给淹没,好似掉进了一片红海的万丈深处。 只一刹那,贺鼎的两条腿骨咔嚓一声折断,随后全身砰的一声爆出一股血雾,将贺鼎整个人给淹没。山脚下的人所能看到的,便是贺鼎从血雾中倒飞而出,被那红光包裹着,送下了岐道。 九十九层! 贺鼎的身体平稳地落在了平地上,已然陷入了昏迷。衣服已被鲜血浸透,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身上的伤口数不胜数。 蛮图急忙走了上去,跪在贺鼎身边。其他妖修也纷纷围了上去,他们想要看看这个登上九十九层的怪物究竟长的是什么样子。 “长得也不是很好看嘛,毛都没有。” “你能不能别按你的审美,这家伙是人类啊。” “这小子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厉害啊,怎么就能登上九十九层呢?” “你知不知道人类有句话叫真人不露相吗?” “啧啧啧,这小家伙登上了九十九层,不知道牛岐山会给他什么样的奖励。”众妖修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只有那先前嘲笑过贺鼎虎妖在一旁沉默不语。 “钟长老来了!”不只是谁喊了一句,妖修们纷纷散开,那原先在远处树梢上观望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来到了山脚下。只见他走到贺鼎身边,蹲下来细细地查看了一番伤势。 “此人是谁?”一个妖修低声问道。 “牛岐山长老之一,钟无期,是几个长老中唯一一个人类。不过他的实力也是最低的,据说好像只有元婴初期。” “那他何德何能能留在牛岐山,又如何能当上长老一职?”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钟无期是整个修真界屈指可数的四个七品炼丹师之一,你知道他炼的丹药放到黑市上卖要多少块真玉吗?他不知为何加入了牛岐山,牛岐山巴不得他留下来呢。” 钟无期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他只是叹了口气,随后手中伸出一道白光,将贺鼎包裹在其中,他腾空而起,带着贺鼎升上了天空,迅速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第三十三章 英才的时代 钟无期将贺鼎带走之后,入山试炼依旧进行着,只不过少了看头,一些早已失败的妖修见两个妖孽都被带走,觉得这剩下的试炼索然无味,便选择了离去。这一去,牛岐山脚下冷清了不少。 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快要到太阳落山的时刻。白毛猿望向岐道,这入山试炼最后一天的人数比之前少了许多,岐道上仍滞留着几个停留在三十多层的妖修,但这一天仅有一个猫妖登上五十层通过了试炼。 白毛猿数了数,这次通过试炼的总共有六人。贺鼎和龙璃,蛮图与那名叫赤眉的黄鼠狼妖,名叫爪俐的虎妖,最后是名叫罗美美的猫妖。 “比上一次还少一个,不过这次出了两个妖孽,我牛岐山振兴有望了。”白毛猿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说道。 弟子长老数目稀少一直是牛岐山最大的一块短板,牛岐山十年招收一次弟子,总共才十人不到,而那势力最为庞大的正气盟,每四年便能从整个中原地区招收数百名弟子,如此一比较,差距就很明显了。虽说牛岐山的选拔弟子门槛更高,但日积月累下,量变也就成为了质变,其底蕴已远远不能和正气盟相比。 其实若不是有夔牛老祖坐镇,牛岐山按规模来说根本算不上一流的修妖势力。世间人数比牛岐山人数多的修妖势力多如牛毛,但没能被算作是一等一的势力,原因就在于没有渡劫期强者坐镇。 因为一个渡劫期强者只要挥挥手,一个没有渡劫期的宗门便能被瞬间覆灭。人数在他们此等境界的人面前只是个笑话。 你人多?不好意思,我一只手就能把你们全灭了。 所以评判一个势力的强大不是看基层实力,也不是看人数,而是看宗门的顶尖力量。 为何所有修真势力如此看重精英弟子,着重培养天赋高的弟子?就是因为他们日后很可能成为下一个渡劫期强者,让宗门变得更强大和具有威慑力。 这是强者的时代吗?不。 这是英才的时代。 一天后。 中原北部,距离牛岐山万里之遥的昆仑派驻地。 昆仑派傍山而建,数不清的楼阁在昆仑山上交错纵横,气势恢宏,犹如仙境楼阁。在那终年被冰雪覆盖,云雾缭绕的山顶,更是有着神秘莫测的云天阁。普通的弟子严禁靠近,只有长老级别的人物才能入内。 而此刻,在那云天阁内,正有一名白净清秀的青年在一张晶莹剔透的碧玉石床上闭目打坐,身边烟雾缠绕,更有青铜仙鹤作为陪衬。 房门被打开,一个身姿妖娆的女子出现在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青年。女子向那青年翩翩走去,她身着百花曳地裙,身后似薄雾般的衣带在空中摇曳,冰肌玉骨,美目流盼,好似天仙下凡。 那女子在青年边坐了下来,桃腮微红,朱唇诱人,轻轻说道:“翰宁又在悟道?” 那青年慢慢张开了双眼,并未看向身旁的女子,而是直视前方,说道:“最近几日颇有些心神烦躁,这大道也悟不了几分,不知何时才能道法臻至。” “不用急,慢慢来。你的身体早已无瑕,道法臻至是迟早的。只要完成了这一步,突破境界对你来说就是不值一提的事。”女子说道。 “恩,我明白。”青年微微地点了点头。 “不过今日从南方传来消息,那牛岐山这次的弟子选拔中出现了一个让人敢小视的家伙。”女子说道。 “哦?” “此人乃是人类,据说一举大破保持百年的岐道记录,登上了九十九层之高。” “岐道百阶,难如登天这句话我听说过,不知其难度究竟几何。此人能登上九十九层,其天赋不可小觑。不过我倒想尝试尝试,不知道能登上几层。”青年说道。 “翰宁又在说笑了,你若是去,定能登上那一百层。”女子捂嘴笑道。 青年摇了摇头。 “翰宁你可是千年一遇的道基聚体啊,何必如此自谦。你若不能等上一百层,还有谁有资格说可以?”女子有些不悦。 “我现在大道之基尚未臻至,不能算的上真正的道基聚体。要想登上一百层,怕还是困难。”青年平静道。 “就算如此,道基聚体又如何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 “若那人也是道基聚体呢?”青年反问道。 “这……不可能!”女子摇头道。 “书晗你又未见过他,又怎能知道他不是道基聚体。天下如此之大,这千年一遇的道基聚体出现两个,也不是什么难以发生的事情。”青年又缓缓闭上了眼。 女子见说不过他,小嘴一撅,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听到关门声的青年又张开了眼,凝视着前方,喃喃道:“又一个道基聚体吗……” …… 牛岐山。 在牛岐山上,也建有几处隐蔽在树林间的楼阁,没有像别的门派那样气势恢宏,高楼叠嶂。因为大多数的妖修还是习惯住在山洞中,对于人类的建筑并无追求。但安在耳就是个例外,他虽住在洞府里,可洞府却全是人类的家具风格。 此刻安在耳正在林间漫步,阳光透过树枝在地上落下点点光斑,路上不时地碰到几个妖修向他问好。 走到一处颇为风雅别致的竹楼前,安在耳停了下来。那竹楼上的牌匾写着“炼丹房”三个大字,周围是高大粗壮的竹林围绕,微风吹过能清楚的听到沙沙声响。 安在耳走了进去。 竹楼内摆放着几张木制家具,第一眼望见的便是房内正中央有一尊小小的炉鼎,底下生着小火,小鼎里升腾着一股淡淡的香雾,缭绕在空中。这香味沁人心脾,有提神醒脑之效,但还是让嗅觉灵敏的安在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个身着青色道服的中年男子听到声响后从内房走了出来,正是那牛岐山长老之一,钟无期。 “钟长老,你这炼丹房的熏香何时能换一个?”安在耳揉了揉鼻子说道。 “安长老嗅觉灵敏我也没办法,这已是我能找到的气味最淡的熏香。”钟无期微笑道,“下回钟长老再来,可以带个口罩。” 安在耳有些无语,他拿出一个小小的锦囊,说道:“钟长老要的药材都在这里了。” 钟无期接过锦囊,用真气细细查探了一番,点头笑道:“恩,确实都齐了,安长老办事果然靠谱。” “恕我多问一句,钟长老收集这些药材是要炼制何种丹药?”安在耳问道,因为其中有些草药也颇为珍贵,花费了他不少的真玉。 “洗髓伐骨丹。”钟无期简洁地说道。 “洗髓伐骨丹?这可是五品丹药啊,而且只对筑基期的人类有用,据说能祛除身体所有的杂质废物,活血化瘀,难不成……”安在耳一皱眉,细细想了想,心中便有了答案。 “你要给那贺鼎吃?” 钟无期点了点头。 “这洗髓伐骨丹功效特殊,对于一般人的效果并不大,莫非你是想让他的身体趋于无瑕?”安在耳问道。 钟无期又点头默认了。 安在耳所说的无瑕是筑基期的淬体最后一个阶段。筑基顾名思义,筑的是筋骨之基,大道之基,若筑的基越为稳固,那么以后的修道之路也就越为轻松。淬体分为三个阶段,锻骨,炼筋,无瑕。身体无瑕乃是比较容易达到的,相对于道法臻至来说。 因为肉体无瑕完全可以靠砸无数的丹药来造就,而道法臻至不行。 第三十四章 炼丹 “那两个小家伙现在在里面吗?”安在耳问道。 “还在昏迷当中,安长老要进去看看吗?”钟无期说道。 “看吧。” 安在耳跟着钟无期身后,进了内房,便看到两张小床上躺着两个沉睡的少年。他的眼神在贺鼎身上稍作停留了片刻,便转向了龙璃。 “这便是那半人半龙的小子?”安在耳走近了,仔细地打量着龙璃的脸。 “正是。” “长得还算不错,这两只小小的犄角倒是挺有特点。”安在耳点评了一番。 “安长老不打算看看另一个小家伙吗?”钟无期说道。 “那个人类?有什么好看的,人类长得都一个样子。”安在耳摆了摆手。 钟无期在房内拿了一些小小的药瓶,揣在手中,随后转身向安在耳说道:“如果安长老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请回吧,我现在要为这个小家伙炼制洗髓伐骨丹。” 安在耳点了点头,他清楚炼丹师在炼丹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在一旁打扰,否则就会因为分心而容易导致炼药失败,他说道:“三日之后,所有新入山的弟子要去三生洞参到,不要忘了。” 钟无期点了点头。 安在耳走后,钟无期移步到了另一间房内,房中有一尊巨大的炉鼎,模样与正屋的小鼎相似,上面有着同样的纹路。炉鼎下生着熊熊大火,整个房内都充斥着一股灼热的气流。 钟无期将锦囊内的药材取出,足足有好几十种药材,但与别的炼丹师不同的是,每一种药材都只有一份。一般的炼丹师在炼制丹药时都会将每一份药材准备数份,以防止炼制失败没有药材的尴尬。但以钟无期七品炼丹师的水平,炼制一颗五品丹药是绰绰有余,再者这也是自信的一种体现。 “这火候差不多了。”钟无期仔细地感受着炉鼎内部的温度,作为一个炼丹师,对温度的把控是一门必须要掌握的技能。炼制丹药,温度必须精确,高一些,少一些都会成倍的增加炼丹的失败率,并且就算炼成了,丹药的效果也一定不是最好的。 钟无期暗暗地运转起真气,随后他的两只手上慢慢地泛起一片白色光华。若是仔细看钟无期的手,便会发现这手上光滑细腻,手指修长,没有一丝伤痕和粗糙的地方,比许多女人的手都要更加的白皙好看。 因为手对于炼丹师来说,就像剑对于剑客一样重要。有些剑客视自己的宝剑如生命,炼丹师也一样。炼丹师需要一双灵活且敏感的手,以加强对于炼丹时更细节部分的把控。 比如用手去感受温度,皮糙肉厚与光滑细腻感觉出来的温度就已经相差甚远,更不要说炼丹了。炼丹师必须要对每种药材的药理掌握透彻,如此才能用手指操控药材,知道以何种方式提炼出最精华的部分。 只见钟无期微动修长的手指,一棵细长的草药被白光包围着,从草药堆中缓缓升起。随后他手指一挥,那草药便一下子飞进了炉鼎内。 “先是活血草。” 钟无期目不转睛地盯着炉鼎内部草药的变化,他手指灵活地跳动着,那炉鼎中的草药在钟无期远距离的操控下不断地被揉捏,旋转,翻滚。 随着水分的蒸发,那活血草中的精华在钟无期的掌控下慢慢地渗透了出来,最后成为一滴棕色的液体,悬浮在炉鼎中。 “下一个,灵骨花。” 在那滴精华形成的瞬间,钟无期便操控着下一种草药飞进了炉鼎中,片刻也不停留。 每一种药材的精华数量不同,形成精华的时间也不同,若是没有过早地保护精华,迟了一丝一毫,精华都会被高温所瞬间蒸发,前面的一切也就都功亏一篑了。 炼制洗髓伐骨丹所需要的药材有数十种,这也就是说钟无期需要牢记住每一种药材的精华形成时刻,并且还有放入药材的先后顺序,由此可见,炼制一颗丹药需要多么强大的记忆力和专注力。 所以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成为炼丹师的,能成为炼丹师的往往是那些勤奋刻苦,坚韧努力的人,天分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两个时辰过去,地上的草药此刻只剩下了一种,在那炉鼎之中也逐渐形成了一颗黑色的丹药。 就算是钟无期,此时额头上也冒出了几粒汗珠。 这是最后也是最为关键一味药材,如果在这里失败了,那么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都会白费。 钟无期的双眼紧盯着这最后一味药,他的手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颤抖,仿佛一切都已经演练过一般,手指飞快地挥动,那草药在炉鼎中旋转,舒展,最后化为一滴精华落到那颗黑色丹药上。 黑色丹药表面变得光滑,仿佛散发着隐隐的淡光。 “呼。”钟无期长出一口气,将那黑色丹药取了出来。另一只手擦去额头的汗珠,他看着手中那枚丹药,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一次成功! 就算是五品丹药,对于钟无期这样的元婴期强者来说精力消耗也是巨大的。他将那枚洗髓伐骨丹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番,嘴中说道:“这枚加强版的洗髓伐骨丹应该是够他用的了。” 随后钟无期将那丹药放在一个木盒里,神色疲惫地转身进了内房。 “呼,好久没这么累过了。” 这枚他为贺鼎特别炼制的洗髓伐骨丹,效果超过了以往,说它是六品丹药都不为过。 就算强如他这样的境界也需要休息的。 一天后。 昏迷了近两天的贺鼎终于睁开了眼睛,岐道禁制的恐怖压力让他的脑袋仍旧有些胀痛,身上的伤口以及断裂的骨头早已痊愈,他撑着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是哪?” 贺鼎看向四周,他正坐在一间竹子搭成的房内,房内古朴地摆放着几张木制桌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发觉脑袋的胀痛好多了。 “你终于醒了。”一个贺鼎从未见过的中年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青色道服,脸上颇为白净,皮肤光滑,看上去应该平时保养的不错。 “你是谁?”贺鼎本能地警惕着问道。 “别紧张,我不是坏人。”中年男子温文尔雅,微笑道,:“你应该还不认识我,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牛岐山的长老,钟无期,你可以叫我钟长老。” “钟长老?”贺鼎皱了皱眉,他之前对于牛岐山并不了解,只知道两个长老的名字。 钟无期从腰间摘下一枚玉石令牌,放到贺鼎眼前,说道:“你看,这是我的长老令牌。” 贺鼎定睛一看,那令牌上刻着一个钟字,背面则刻着长老二字,他暗暗想道:“这家伙看上去也不像坏人,姑且先信他吧。” “那钟……长老,我们现在在何处?” “自然还是在牛岐山山上,当日你们在岐道上受伤太重,我就把你们两个接到我这修养了。”钟无期说道。 “我们两个?”贺鼎一愣。 “喏,你看看你的身后。” 贺鼎这时才发觉身后不断地有打呼噜的声音,他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红发少年正呈一个大字型躺在床上,鼾声如雷,睡的正香。 “龙璃?”贺鼎叫了出来。 “你受的伤比他严重多了,没想到却比他先醒过来。”钟无期说道,“断骨在一天之内接好,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呢。” 贺鼎闻言回头看向钟无期,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里带有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这眼神看的贺鼎有些慌了,心说难不成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 第三十五章 钟无期 从贺鼎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慌乱,钟无期露出微笑,说道:“不用担心,我知道你身上肯定有着许多的小秘密,不过除非你自己说出来,不然我是不会过于追问你的。牛岐山对于别人的过往没有太大的兴趣,只要加入了牛岐山,就是牛岐山的人。” “你看,虽然我是人类,但也不是牛岐山过的好好的吗?”钟无期说道。 贺鼎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若是这钟无期强行逼问他,贺鼎也没什么办法。他忽然又想起来什么,问道:“钟长老,我想问那日在岐道上,我最后到底登上了多少层?” “你自己都不知道吗?”钟无期反问道。 “那个时候我早已意识混乱,眼睛也看不清前面的路,只管着一个劲的往前走了,没留意登上了多少层。”贺鼎摸了摸后脑勺,如今回忆起那天的情形还有些头脑胀痛,脑子里只剩下了些零星的记忆。 钟无期一笑,说道:“你可知你破了龙璃的记录?” 贺鼎一怔,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好像……记得。” “那你可知你创下了一个无人能破的记录?”钟无期继续问道。 “啊?无人可破?那是多少层?”贺鼎一愣。 “九十九层。” “九十九层?!”贺鼎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 钟无期说的不错,这确实是个破不了的记录,怎么破?登上一百层?不可能。夔牛老祖都说了,能登上一百层的人还没出生呢。 但是贺鼎从没想过自己能爬这么高。 “现在整个牛岐山都在讨论你和龙璃两个人呢。”钟无期说道。 “这下可麻烦了。”贺鼎有些头疼,他原本只想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可谁知走到后面收不住了。现在好了,成了整个牛岐山的焦点,想默默无闻都不行。 “好了,既然你已经痊愈了,那我的工作也就完成了。”钟无期走到龙璃身边,在他的手臂上摸了摸脉搏,说道,“这小子应该也没事了。你们这两天就在我这里修养吧,三天之后,所有通过入山试炼的人都要去三生洞里参到,到那时我会领你们两个过去。” “去三生洞做什么?”贺鼎问道。 “既然已经加入了牛岐山,自然要交待一些事情。”钟无期解释道,“所有通过入山试炼的人,牛岐山也会赋予一些奖励,到那时你就会明白了。” 贺鼎点了点头。 “你先坐会儿吧,我去给你烧一桶热水。”钟无期说道,随后欲要转身离去。 “啊?烧热水干什么?”贺鼎又是一怔。 “你看看你自己,估计好久都没洗澡了,你又不是野人,总要打理打理自己吧?”钟无期伸手指了指贺鼎的脸。 贺鼎下意识的抓了抓自己头发,又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一股有些刺鼻的酸臭味传来。他想起自己已经一年多没有洗过澡和打理过头发了,此刻估计看上去蓬头垢面,应该和野人有的一比。 确实应该洗个澡了。 “那麻烦钟长老了。”贺鼎尴尬的一笑。 钟无期也回笑,说道:“不必如此客气,既然进了牛岐山,就是一家人了。”随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贺鼎在床上坐下。 虽然和钟无期接触才不到一会儿,但是这个看上去温和,白净的中年男人已经给贺鼎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不过唯一让贺鼎有些奇怪的是,这个男人的平和到底是本性使然,还是说因为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而另有所图装出来的? 毕竟出门在外,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不要对别人报以百分百的信任。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钟无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水烧好了,你出来吧。” “好。”贺鼎应了一声,走出了房间。 出了门便是正屋,正屋的大门紧闭着,正中放着一大桶热水,袅袅地升起热气。钟无期在一旁站着,把一块毛巾递给了贺鼎,说道:“你就先洗着吧,洗完了叫我。哦对了,你洗的差不多了,记得把这个吃了。” 钟无期从袖中拿出一个小木盒,放在一边的桌上。 “这是什么?”贺鼎问道。 “放心,这是吃了对你身体好的东西。” 贺鼎点了点头,待到钟无期离开后,麻利地脱了衣服,扑通一声跳进了木桶中,溅起一朵朵水花。 水位刚没过胸口,水温正合适,有些烫但不至于忍受不了,用来泡澡最好。 “哇,真爽啊。”贺鼎闭眼呻吟了一声,毕竟有一年没有泡过澡了。 贺鼎用毛巾搓洗着全身,一块块的污垢被搓了下来,落在水中。随后他也将他的头发浸湿,洗去头发上的油渍。渐渐地,水变得浑浊了起来,水面上漂浮着淡淡的油光和污垢。 “没想到我现在居然这么脏。”贺鼎感慨道。 等到全身的污垢清理的差不多了,贺鼎忽然想起钟无期先前说的那个东西。于是他便伸出手,把一边桌上的木盒拿到手中,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粒黑色的丹药。 这黑色的丹药差不多有他指甲盖那么大,隐隐散发着光辉,看上去不是凡物。 “这是啥?”贺鼎拿起那枚丹药仔细地观察着。 贺鼎又是捏,又是闻,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说道:“反正这应该不是毒药,钟无期那家伙要是想害我的话,我还能活到现在?”于是将丹药抛进了嘴里,一仰头,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黑色丹药有些冰凉,没有什么味道,吃下去一阵,贺鼎也没感觉到什么异样。 片刻之后,水温好像变得更高了,贺鼎的额头开始冒汗,他奇怪地喃喃道:“这水怎么还越泡越热了呢?” 又过了一阵,贺鼎才猛然发现并不是水温升高了,而是自己的体温在逐渐提高。贺鼎的全身正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他突然感觉到身体里的每一处骨骼经脉都开始发痒。 就好像被蚂蚁叮咬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贺鼎惊叫道,他感觉的出自己的脸像着火了一般滚烫。全身犹如被万蚁撕咬一般,奇痒无比。 一定是那黑色丹药的问题,贺鼎想道。 听到声音的钟无期走了出来,一把按住在水中翻滚着的贺鼎肩膀,说道:“不要动,忍住,这是正常情况,忍一忍就过去了。” 贺鼎咬牙点了点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此刻贺鼎的身上呈现出火一般的红色,他清楚地感受到皮肤上的每一处毛孔都舒展张开着。贺鼎看到自己的皮肤表面开始慢慢地流出淡黑色的液体,忍痛惊叫道:“这是什么?” “不要怕,这是积攒在你身体里的杂质,现在正在被你逐渐排出体外。”钟无期说道。 那黑色的液体犹如焦油一般,从毛孔中汩汩的流出,滴落在水里后一下子便溶解开来,整桶水缓缓地变黑。 不仅仅是皮肤,鼻孔,耳朵,眼睛里都有这种带着略微臭味的液体流出。 然而蚂蚁撕咬般的痒痛逐渐消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身体从未有过的轻松舒畅。 就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贺鼎闭上眼开始享受着这舒服的过程,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惊叫。 “哇!他头顶怎么冒烟了!” 他回头看去,龙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站在门口,指着贺鼎冒着白气的头顶,嘴巴张得老大,一脸的震惊。贺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发现它也在缓缓地升起白气。 “不要怕,这是正常现象。”钟无期平静地解释道。 第三十六章 前往三生洞 贺鼎点头说道:“钟长老赐的这枚丹药好神奇,我现在觉得浑身有劲,轻松,感觉就像换了副身体一样。” 贺鼎闭上眼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他发现真气在经脉中的流动比以前更加顺畅,迅速,如果说以前的经脉里还有些小堵塞像一条有着小石块的道路,那么现在就是一条平坦到底的大道,一马平川。 而且他觉得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更加强了,那是一种说不上来舒爽的感觉。 “哇,什么丹药?我也想要!”龙璃睁大了眼睛,像个孩子一样看着钟无期。 钟无期摊了摊手,说道:“我只有这一颗,而且要想再炼制一颗已经没有药材了。但最重要的是,这丹药只对人类有效。” “啊?还有这种要求?”龙璃脸上写满了失望。 “你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是上古应龙的血脉,身体里的杂质本就不多,这种丹药就算吃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钟无期说道。 “噢……”龙璃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你是哪位?” 钟无期尴尬地一笑,说道:“我忘了跟你介绍,我叫钟无期,是牛岐山的长老,这里是我居住也是炼丹的地方。” “长老?”龙璃喃喃道,“这么说我已经通过入山试炼了吧。” 钟无期点了点头,说道:“你不仅通过了,还打破了安长老的记录,做的很不错。” “那是当然!龙爷我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龙璃咧嘴笑道,随后走上前拍了拍贺鼎的肩膀,说,“你果然也来牛岐山了,看样子你应该也通过试炼了吧。” 贺鼎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他有点怕龙璃会问他登上多少层。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龙爷看上的人。哎,话说你登上了几层啊?”龙璃问道。 “我……”贺鼎正想随便说个数字蒙混过去。 “九十九层。”钟无期却抢在贺鼎前面说道。 “还算可以吧,对你来说已经很不错了。”龙璃闭眼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惊叫道:“什么?九十九层!” 钟无期微笑着点了点头,贺鼎叹了口气。 龙璃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怎么可能!居然整整比我高了十一层!”龙璃眼珠子快要瞪了出来,他有些怀疑人生了。 “贺鼎的天赋乃我平生所见,登上九十九层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你的反应也不用过于激烈。”钟无期对贺鼎一番夸赞,搞的贺鼎脸庞变得更红了。 “难不成你之前打不过我是装的?”龙璃问道。 “不不不。”贺鼎连忙摆手。他想起那日在大街上,龙璃光凭一根绳子就把贺鼎治的服服帖帖,若是说贺鼎比龙璃强,以龙璃的性格,必定会挑战贺鼎,又得吃一番苦头。 钟无期看着贺鼎身上的红光逐渐消退,变为正常的颜色,说道:“那枚丹药的效果应该已经发挥完了,你可以出来了。” 贺鼎应了一声,用毛巾围着关键部位从木桶里跨了出来。 “你们两个这几天就待在这里吧,也不要随便出去走动,三日之后,我带你们去三生洞。”钟无期说道,贺鼎和龙璃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了原先的房间,龙璃滔滔不绝地说着岐道上的经过,贺鼎也附和了几句。贺鼎看向窗外,今天天气很好,太阳有些毒辣,不过在这竹楼中倒是颇为清爽,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三天后。 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贺鼎便起了床。因为今天要去那个三生洞,总觉得有些紧张。 另一张床上的龙璃还在呼呼大睡,身体依然呈大字型。 “这睡相可真难看。”贺鼎摇了摇头,觉得时间还早,便闭上双眼在床上打起坐来。 三天以来,贺鼎一直都待在竹屋里修炼,除了吃饭以外,便没有离开房间半步。这三天倒是发生了一件让贺鼎颇为烦心的事。 那便是不断有妖修来竹屋询问贺鼎和龙璃的去处,这还算好的,都被钟无期给随便说了几句就打发了回去。更有甚者,直接扒在竹屋的窗户前向里面张望,有一个妖修直接从窗户里闯了进来,被钟无期抓到,斥责了几句,便给放了回去。所以这两天炼丹房的门窗都处于紧闭的状态,但还是有不少的妖修在房外转悠,不时地趴在屋子边上,通过竹子的缝隙向里面窥视。 贺鼎预感到的是,若是没有钟无期,没有这竹屋,那该如何? 被当成珍稀物种围观的滋味很不好受。 贺鼎很不喜欢,但他也无能为力,谁让他是人类呢? 或许过段时间他们都习惯了,也就不来烦了。贺鼎期望道。 钟无期端了盆热水进来,他见贺鼎已经醒了在床上打坐,笑道:“我还以为你们都没起呢。” “毕竟今天要去三生洞,有些睡不着,醒着也是醒着,不如修炼一会儿。”贺鼎说道。 “热水我先放这了,你们洗漱好就出来,我给你们弄点吃的,吃完就出发去三生洞。”钟无期将脸盆放在桌子上说道。 贺鼎点了点头。 钟无期走后,贺鼎叫醒了熟睡的龙璃。两人清洗了一下面容,便走出了房间。正屋内摆了张桌子,桌上已经摆放了几道清淡的早饭,有馒头,咸菜,米粥等等。 贺鼎其实并不是很饿,自从成为修真者后,他一天只需要吃一顿便能一整天都不感到饥饿。让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钟无期早已到了辟谷的境界,不需要进食也能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还要每天费力气做饭? 而且这三天里,早中晚三顿饭钟无期每天都会吃,一顿不落。他一天除了待在房间里,就是打扫竹屋,将东西摆放整齐。 有时候贺鼎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他真的是修真者吗?钟无期给贺鼎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专注于家务活的中年普通男子。 钟无期已经坐下了,贺鼎有些奇怪地看了钟无期一眼,随后也坐到了桌旁,拿起碗筷,准备吃一点东西。龙璃则是直接拿了一个馒头啃了起来,边啃边说:“钟长老,你这里怎么只有素菜啊,没有荤的,我吃的不香啊!” “牛岐山禁止打猎,要下山买鸡鸭又麻烦,所以只有素的了。”钟无期回答道。 龙璃狠狠地啃了口馒头。 贺鼎喝了点粥,便觉得有些吃不下了。龙璃生性喜食肉,自然对这些清淡的东西也是难以下咽,吃了一个馒头后也不再吃了。 钟无期见两人都没有心思吃饭,也叹了口气,放下碗筷,起身说道:“既然你们都不吃了,那我们走吧。” 贺鼎和龙璃眼中一亮,也随即起身,跟在钟无期的身后,打开了炼丹房的大门。 外面天色渐亮,阳光还未射进牛岐山中,所以树林间还显得有些灰蒙蒙的。 “跟着我,不要走丢了。”钟无期没有回头,只管往前走。 钟无期的步伐并不是很快,每一步跨的也并不大,但贺鼎和龙璃却需要快步走甚至小跑才能跟的上。 第三十七章 三生洞参悟 牛岐山的景色并未有多大变化,贺鼎在一年之前就是领略过的,依然是树木茂盛,鸟语花香,空气中弥漫的是沁人心脾的清香,贺鼎有时候觉得,如果牛岐山没有那么多的修妖者,便是一处供人游览的好地方。 三人在林中走着,头顶上不时地飞过几只鸟雀。 这时迎面走来两个狼妖,他们见了钟无期先是一愣,随后向钟无期行了个礼,钟无期也点头回礼。那两个狼妖走过贺鼎身边,又上下打量了贺鼎一番,贺鼎装作没看见,只是向前走。 “原来那个登上九十九层的人类长的是这个样子啊!” “看起来真的好瘦小。” “你说他会不会是作弊登上的九十九层?” “我看有可能。” “旁边那个就是龙璃了吧?” “听说他是上古龙族后裔,半人半妖呢。” “龙族?怪不得这么厉害。” “嘘,轻点,别让他们听见了。” 两个狼妖在贺鼎身后窃窃私语,虽然声音不大,但以贺鼎此时的听力却能很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对话。贺鼎心中有些不悦,同样都是破了纪录,待遇差别怎么这么大? 等到走远了一些,钟无期在前面说道:“不用理会他们说的,我刚来牛岐山的时候也是这样,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其实在这点上人类和妖修很相似,或许这是万物共通的。” “多谢钟长老教导。”贺鼎点头道。 “没事,不用怕。有我龙爷罩着你,以后看谁敢在背后说你闲话。”龙璃拍了拍贺鼎。 贺鼎看了眼龙璃,他明明比自己矮了一头,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很像大街上的地痞流氓,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学的这种语气。 三人在山中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走过了不计其数的山道。因为是在山中,这些山道时而向下,时而蜿蜒向上。期间也遇到了形形色色的妖修,他们的共同点则是对贺鼎都产生的比较浓厚的好奇心。 “到了。”钟无期停下,前方是一处洞穴。 贺鼎微微侧身,看到那洞口的上方刻着三生洞几个字,有火光从洞里映射而出。 “你们两个先进去吧,之后的事情会有人安排的。”钟无期说道。 贺鼎点了点头,和龙璃一起走进了三生洞。 洞内颇为昏暗,因为太阳光直射不到的原因,洞内的两边石壁上每隔一段便插着一根火把。贺鼎借着摇曳不定的火光,发现洞里有被火光照射出的几个人影。 那几个人影听到声响便回过头,贺鼎这才看清,其中一个比较高大的人影竟是蛮图。 “蛮图?你怎么在这?”贺鼎惊讶道。 “啊,我的朋友!伟大的牛神保佑!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蛮图见是贺鼎,眼睛里闪着激动的泪光,一下子站起身来,将贺鼎紧紧地抱住。 “好了好了……你,先把我放下来。”贺鼎被抱的喘不过气来,连忙拍了拍蛮图的手,让他把自己松开。 “这是你朋友?长得可真高啊。”龙璃只能仰头看着蛮图。 “你也通过了入山试炼吗?”贺鼎问道。 “是的,蛮图登上了五十层!”蛮图满脸的高兴。 “我就说,你一定可以的!”贺鼎也同样感到欣慰。 “你是怎么上山的?”贺鼎问道。 “我们在山脚休息了一天,那个白巍前辈就带着我们上了山。然后就带我们来了这里,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我的朋友。”蛮图说道。 “白巍前辈?” “你好,我还没跟你自我介绍一下。”这时旁边的一个人影走了出来,是那岐道入口处的白毛猿猴,他富有磁性的声音贺鼎很有印象,“我叫白巍,负责入山试炼的相关事宜,今日带你们来三生洞,是有些事情要给你们交代一下。” 话音未落,洞里另外的几个人影也站了起来。 贺鼎定睛一看,其中竟有那头当初在牛岐山下嘲讽他的虎妖,还有一头黄鼠狼妖和白色猫妖。 “哦对了,今年一共有六个人通过了试炼,既然人已经齐了,你们先介绍一下自己吧。”白巍说道。 见大家有些沉默,龙璃第一个开口说道,:“你们记住了,大爷我叫龙璃。”话语中依旧带着一股浓浓的痞气。 “我叫贺鼎。” “你,你们好,我叫蛮图。” “我叫赤眉,以后请多指教。”那头黄鼠狼妖说道,声音比较尖细。 “爪俐。”虎妖微低着头,低沉着声音答道,他有些不敢直视贺鼎。 “我叫罗美美。”雪白猫妖说道,声音柔美动听,一双如宝石般的碧蓝色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白巍走到六人的中央,拿出几块玉牌,分别交到每个人手上,说道:“这玉牌你们收好,等会儿交给你们怎么使用。” 贺鼎将那玉牌拿在手中,快速地观察了下这面玉牌,通体圆润光滑,手感冰凉,上面刻着一个个小环,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众人将玉牌收好之后,白巍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之内,将牛岐山的一些规定与众人清楚地说了一遍,例如钟无期说过的禁止在山中打猎,原因是山中的动物每一个都有可能自行修炼到通智期,这样做自然是极为不妥的。白巍还把牛岐山的几个严禁弟子靠近的地方详细地罗列了一遍,比如贺鼎之前所在的那个洞穴,更是方圆百丈内都不许有人接近。 一旦违反,把你扔进鼠狱关个十天八天。 提到鼠狱,贺鼎心有余悸,身体不自觉地起了一些反应。 “刚才我说的,不能做的事和不能靠近的地方,你们都清楚了吗?”白巍问道。 众人点头。 “那好,接下来就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情。”白巍来到石壁前,转身对着众人说道,“这三生洞乃是千年前便流传下来的,这石壁上刻着各代山主收集的功法心得,更有夔牛老祖将他自创的功法,莽牛劲,刻在了这上面。” “你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这三生洞里参悟这石壁上的功法心得,时间为三个时辰,至于能参悟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白巍说道。 贺鼎看向白巍身后的石壁,在昏暗的灯火下,能看到那石壁上刻画着许许多多的符号与文字,更有一些抽象的画像。 “只有三个时辰?”赤眉问道。 “是的,若是以后还想来这三生洞参悟,便需要另外付出代价。”白巍说道。 贺鼎走上前,在这刻满文字符号图画的石壁上,他一眼就找到了莽牛劲的位置,因为在原先那洞穴里,贺鼎早已将莽牛劲的心法背的滚瓜烂熟。 “好像有些不一样?”贺鼎注意到了这石壁上的莽牛劲跟洞穴里的好像有些不同。 “这里的莽牛劲只有十层的心法?而且记录下的方式还和洞穴里的不一样!”贺鼎有些意外。 洞穴里的莽牛劲主要是以文字形式记录下来,这才使得贺鼎能够很快地理解和背下来。而眼前这石壁上的莽牛劲,除了文字而且还夹杂了一些符号以及图画助于理解。 贺鼎看着那些符号与图画,被夔牛所刻下的心得所深深的折服。这让他对于莽牛劲的理解,又更深了一层。 第三十八章 过目不忘 “这石壁上面记录着许多功法心得,大部分是下乘功法,少数是中乘功法。虽然有些功法是不完整的,但是对于你们来说已经是个难得的机会,你们要好好把握住。我先不打扰你们,三个时辰之后,我来接你们。”白巍对众人说道,随后离开了三生洞。 贺鼎席地而坐,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石壁上的图画。 “原来如此。”贺鼎喃喃道。 石壁上记录莽牛劲的部分,每一笔每一划,都是夔牛老祖亲自刻下的,可以说极具神韵奥妙,凝聚了其最精髓的部分。即使不贴近,仍然能隐约地感受到一丝大道的气息。 那是夔牛的大道! 那一丝道之气息略带狂躁,张扬,霸气,蕴含在一笔一划中。 “原来是这样!”通过这深入浅出的图画,贺鼎才明白了自己在修炼莽牛劲的过程中有哪些做的不对,运转真气的方法如何才是最正确等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前十层的心法,但这一部分对我来说已经受益匪浅了!”贺鼎心中大喜,他觉得莽牛劲突破第五层有望了。 不只是第五层,有了这石壁上的心得,前十层都不是问题。 另外五人也学着贺鼎的样子,选了一处石壁盘腿坐下,对着石壁上的心法陷入了沉思。 一个时辰之后,贺鼎睁开了双眼。 “夔牛老祖真乃神人也,这运转真气的方法太神奇了。”贺鼎不禁赞叹道。 就在这一个时辰之内,贺鼎依照石壁上记录的心法,成功地将莽牛劲修炼到了第五层,且第六层也突破在望。 “这石壁上的心法我已牢牢地记在脑中,日后可以接着参悟。现在我可以去看看别的功法心得,不知道这三生洞里还记载着其他什么样的功法。”贺鼎起身,走到另一处石壁前。 “魅影步?” 贺鼎望着这处石壁上的文字出神,那个名叫罗美美的猫妖也在此处石壁前参悟。 为了不打扰她,贺鼎在她身后安静地坐下,开始仔细地研究这块石壁。 “原来是身法类的功法吗?”贺鼎想道。 俗话说的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如果当初大战杨城飞的时候有这种增加自身速度的功法的话,就能轻易的近他的身再击杀他,不需要自己先卖下个破绽,搞得贺鼎自己狼狈不堪,差点丢了性命。 “这魅影步能通过加快脚下的步伐,从而进攻或者躲避敌人的攻击,就好像鬼魅一般?”贺鼎粗略地看了一番,大概了解了这功法的作用。 “很不错,进可攻,退可守。”贺鼎点头道,他决定先参悟这门功法。 魅影步,修炼到极致几乎能在短距离内具有堪比瞬移的速度,也可幻化出无数的魅影,使敌人无从下手。不过唯一的缺点是,魅影步极其消耗真气,只能在短时间内使用,和莽牛劲都属于爆发类的功法。 不过这一点贺鼎几乎将它忽略了,只要丹药够多,真气就是源源不断的。 这石壁上的魅影步功法心得一共也是十层,不过好像是完整的功法,所以贺鼎不需要担心修炼到最后没有后续的功法记载。 贺鼎先是快速地将魅影步的所有文字图画细节都记了下来,再慢慢地将其参悟。 一个时辰之后,贺鼎又站起了身。 他已经将这魅影步修炼到了第三层。 凭借着对那些符号图画的深刻理解,贺鼎依样画葫芦地将莽牛劲的心得搬到魅影步上来,果然有相似的地方,所以便能很快地明白其中真气运转的奥妙所在。 “还剩下一个时辰,我先把这石壁上所有的功法心得给记下来,回去再慢慢地参悟,日后也不需要再来此地了。”贺鼎打着心中的小算盘。 贺鼎又来到一处无人的石壁前,上面记载的功法名叫龟岩御,听名字就知道是主防守的功法。 “恩,看上去还不错。”贺鼎粗略的看了一遍,点头说道。 仅仅一炷香不到,贺鼎便将其所有的文字和符号都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过目不忘是贺鼎天生的本领,他小时候看过的数以万计的书,贺鼎都没有忘却。若是你问其中某一本书的内容,贺鼎还能倒背如流,朗朗上口。 这就是贺鼎与生俱来的天赋。 把这三生洞里所有的心法都记下来,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贺鼎再次移步到了下一处石壁前。 那名叫赤眉的黄鼠狼妖注意到了贺鼎的动静,他还在苦苦地参悟石壁上的心得不得要领,却看到贺鼎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了处石壁坐下,让他颇为奇怪。 “这家伙是因为看不懂才换地方,还是说全都参悟了,才换地方?”赤眉的眼珠子转溜不停。 “如果是全都参悟了,那也太恐怖了吧。我这莽牛劲看了一会儿就看不懂了,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看懂这么多功法?”赤眉暗道。 “一定是跟我一样,看不懂才换地方。一定是这样。”赤眉安慰着自己。 时间已经要临近三个时辰,贺鼎几乎将整个三生洞里的石壁都转了个遍。此时蛮图、龙璃、爪俐还在莽牛劲的石壁前苦苦参悟,赤眉则放弃了莽牛劲,换了一处石壁,看上去好像倒有所领悟,罗美美在魅影步的石壁前未曾动过一分,看样子已经领悟到了精髓。 贺鼎则是一脸的轻松,坐在地上,等待白巍的到来。 “时间已到,你们参悟好了吗?”片刻之后,白巍出现在洞口,说道。 众人闻言,都纷纷站了起来。相比较于其他两人,龙璃的表情更为的平淡。他在这三个时辰内,凭借着自己独特的理解,将莽牛劲修炼到了第三层。此时他满怀着信心,若是再登岐道的话,必定能登上九十层。 而蛮图和爪俐则只参悟到第二层,蛮图虽然看上去木讷,但对于莽牛劲的参悟却也有一番自己的领会,比之爪俐有过之而无不及。 猫妖罗美美对于魅影步的专注,使得她在这短时间里参悟到了第三层,与贺鼎处于同一水平,也算是对于功法心得的理解较为深刻的了。 最惨的是那赤眉,他在莽牛劲的石壁前只参悟到了第一层,之后便因为文字晦涩难懂放弃了,转而去了别的石壁参悟,结果也只参悟了皮毛不得要领,可以说是非常尴尬了。 “参悟的如何?”白巍的眼神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每一处细微的表情都被他尽收眼底。 “这夔牛老祖的莽牛劲实在是玄妙,第三层之后我便有些难懂了。”龙璃挠了挠头。 “莽牛劲乃是我牛岐山的最重要的几门不传功法之一,更是由夔牛老祖所创,感觉难是正常的,想要一步登天才是不可能的。”白巍说道。 “请问白前辈,这莽牛劲是一共只有十层吗?”贺鼎问道,他有些好奇为何这里是有十层的莽牛劲功法。 “本来莽牛劲是有十五层的,但由于后五层的威力过于恐怖,对于使用者更是有性命之忧,夔牛老祖亲自将那十五层的功法封印了起来,只刻下来十层供我们参悟。”白巍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贺鼎点了点头。 “若是以后再想进入这三生洞参悟,需要缴纳一定的宝数。”白巍说道。 “宝数是什么?”众人发问道。 “等我带你们去宝阁就知道宝数的用处了。”白巍说道。 第三十九章 宝阁 众人带着心中的疑惑,跟随着白巍离开了三生洞。 时间已过了正午,太阳正是毒辣。好在山中有许多参天大树遮蔽,阴凉了不少。众人在山中蜿蜒崎岖的小道上走了片刻,途中偶尔遇见几个妖修,会向白巍恭敬地打个招呼,随后对贺鼎等人在一旁指指点点,估计是听说了那破纪录的事。 贺鼎也没有理会,只是跟着白巍。 “听说这白巍前辈已经修炼到妖丹后期,可以说是牛岐山长老之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强者之一,怪不得别的弟子对他这么尊敬。”赤眉在队伍的最后嘀咕道。 “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他那样?”赤眉暗道。 赤眉在这几人里,可以说是在通智期之前的遭遇最惨的。因为本身就是黄鼠狼,免不了要去人类的院子里偷个鸡鸭什么的,本性使然,身边的同伴要么是被人类抓到,要么就是死于别的动物之口。所以他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害怕被人抓起来活生生地扒了皮拿到街市上卖。等到修炼了十几年年突破到聚灵期,体形变大之后,更是不敢出去,因为对于人类来说,他这样的黄鼠狼体型越大,卖的价钱就越高。 他终日躲在巢穴中,过了几年终于突破到通智期,通了灵智,能像人类那般行走说话。赤眉离开了自己居住了几十年的巢穴,流浪在山林间,后来听说了牛岐山,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赤眉坚信牛岐山是能庇护他的地方,只要进了牛岐山,就不用过以前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好在终于通过了入山试炼,虽然耍了些小手段,但也总算是加入牛岐山了。 对于未来的如何如何他不敢奢望,只求过的比以前的日子舒坦就行。 这便是赤眉的全部。 此时能隐约望见在一处平坦的山丘上有座气派的楼阁,虽然大部分被树叶给遮挡住了,但单凭露出来的边角,就能看出这楼阁的气势恢宏。 “快到了。”白巍说道,放慢了步伐。 贺鼎眼看着那精致雕琢的楼阁慢慢地呈现在自己眼前,也不禁感叹牛岐山上竟有如此雄伟的建筑,每一块砖瓦都透露着珠光宝气。 “这便是宝阁,牛岐山最重要的几处地方之一,与三生洞不一样,进入是没有限制的。”白巍带着众人走到那楼阁的大门之前,介绍道。 贺鼎向宝阁里面张望了一眼,里面摆放着几张木制家具,古色古香,然而却只有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坐在一张木柜后面,像极了人间的当铺。 “迟老。”白巍向那老者一点头,走了进去,众人紧跟着也走了进去。 那老者形容枯槁,似风中残烛一般,无力地抬动眼皮,向白巍看了一眼,算是一种回应了。 “迟老今天还是这么精神啊。”白巍笑道。 贺鼎心想,这也叫精神吗?这迟老看上去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毫无精神可言。 “这几人……是今年的弟子?”迟老的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口痰,声音低沉且发颤。 “正是。”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迟老的眼神从几人的面前扫过,眼睛里微微一亮,突然来了精神,笑道。 “还请迟老像上次那样,给他们讲解一下这宝阁的作用和宝数的用法。”白巍说道。 “好啊,反正我这老头子也闲的无事。”迟老有了精神,说话也流畅了几分,他对着众人说道,“拿出你们的宝牌。” 众人闻言赶紧拿出白巍给的宝牌。 “像其中灌入你们的真气。”迟老说道,众人按照他说的像玉牌里灌入真气。 贺鼎手中的玉牌微微一亮,仿佛受到了感应一般,贺鼎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玉牌是一件法宝。只见那玉牌上刻着的几个小环,此刻都亮了起来,不过颜色与数量却不大相同。 “一个橙环五个紫环?”贺鼎喃喃道,他看向龙璃手中的玉牌,上面亮着一个橙环四个紫环。 他又看了看蛮图的,上面只有一个紫环。 贺鼎心中正狐疑,那迟老解释道,“你们现在也看到了,这玉牌已经是你们的法宝了,别人是无法使用的。这玉牌上的小环代表着的便是宝数,白环代表一,绿环为十,蓝环为百,紫环为千,橙环为万,红环为十万。” “你们此刻宝牌上宝数的不同,是因为在岐道上每个人登上的层数不同。牛岐山赐予每个通过五十层的弟子一千宝数,之后每登上十层便增加一千,若是破了纪录,增加一万宝数。你们两个娃娃都有橙环,莫不是都破了安在耳的记录?”迟老的目光从贺鼎和龙璃的玉牌上扫过,说道。 两人点了点头。 “呵呵,有意思。”迟老摸了摸胡子,随后又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说道,“一个人类,一个半妖?有意思……” “你们一定很好奇这宝数有什么用。”迟老突然站起身,从木柜后走了出来。他的身材并不高大,和龙璃一般高。迟老负手走到一面一人高的镜子旁,伸出手在镜子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此镜唤作珍源镜,乃是夔牛老祖在一处秘境中偶然得到的至宝,也算是我牛岐山的镇派至宝之一,具体用法,我会示范给你们看。”迟老说道,然后转头看向贺鼎,“来,把你的玉牌放在镜子上。” 贺鼎应了一声,走上前,将玉牌放在镜面上。松开手之后,神奇的事情发生,那玉牌竟没有掉下去,而是像被黏住了一般。随后镜面慢慢地泛起波澜,将这面玉牌吞了进去。 “什么情况?”贺鼎一愣。 “不用着急。”迟老说道。 此时镜面上有了变化,在镜面最上方呈现出一个橙环五个紫环,显然是贺鼎此时拥有的宝数。随后那镜面上又缓缓地浮现出一列密密麻麻的文字,贺鼎眯眼辨认了一番,竟都是些法宝,丹药的名字。 “现在这珍源镜只能由你一人使用,这上面显示的所有宝物,只要你的宝数足够,便能直接兑换。”迟老说道。 贺鼎此时只感觉到神奇,这珍源镜的用法简直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这世界竟然还有这种奇妙的东西! 以前他只觉得修真者的世界应该就是上天入地,力大无穷,搬山移海的那种样子,但没有想到这种法宝也有如此令人惊奇的功能。 “你现在应该能感觉到这珍源镜处于你的支配下吧?”迟老说道,“如果想结束的话,直接以心意操控真气就可以了。” 贺鼎闭上眼,试着呼唤那枚玉牌。 没想到那面珍源镜竟也跟着起了反应,镜面一阵波动,随后玉牌慢慢地从镜面上浮现。贺鼎伸手将那枚玉牌取下,镜面上的所有宝物也都随之消失,重新化为一片普通的镜子。 “真是神奇。”贺鼎感叹道。 “这珍源镜的大致用法,我已经展示给你们看了,你们可自行尝试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再问我。”迟老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又恢复了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众人走上前,挨个体验了一番这珍源镜的神奇之处。 第四十章 斩邪剑 赤眉踌躇了许久,选了一颗价值五百宝数的通智丹,随后等到唤出玉牌时,那枚丹药也跟着一起从镜面上浮现出来。 正当其他人感叹这珍源镜的奇妙之时,贺鼎却走到了迟老的面前。看到迟老一脸快要睡着的样子,贺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说道,“请问迟老,这宝数既然能消耗,应该也可以赚取吧?” “你猜的没错。”迟老抬起眼皮,看了贺鼎一眼,说道,“这珍源镜里面原本是没有宝物的,都是历代山主和夔牛老祖将一些用不到的宝物放在里面,所以才有今天的积累。想要赚取宝数,只要把你不要的法宝或是丹药之类的东西丢进去,珍源镜会自己判断其价值赋予你一定的宝数。 ” “随便什么东西都能扔进去吗?”贺鼎问道。 “那也不是,若是你丢颗石头进去,说不定还会被珍源镜给吐出来。认主的法宝自然也不行,珍源镜不接受的大概就这两种东西。”迟老回答道。 “多谢迟老解惑。”贺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想起自己锦囊里杨城飞的那把软剑,看上去应该不是凡物,不知道能价值多少宝数。 这时候蛮图走了过来,有些苦恼地说道:“我的朋友,蛮图不知道要换什么东西,你觉得蛮图该换什么?” 贺鼎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说道:“你现在尚未化成人形,一般也用的是肉身战斗,所以法宝之类的对你来说用处不大。我觉得你应该多换些丹药巩固境界,提升修为才是。” 迟老在一旁听得微微地点了点头,暗道:“小家伙倒是挺会分析。” “那蛮图去换一颗通智丹了。”蛮图眼中一阵欣喜,跑到珍源镜前换了颗通智丹。 贺鼎也跟了上去,他准备看看那把软剑能换多少宝数,之后再换些自己能用的东西。毕竟自己整整有一万五千宝数,不用白不用。 龙璃爪俐罗美美几人也都换了各自需要的东西,贺鼎走到镜子前,掏出玉牌放在镜子上,随着一阵波动,玉牌消失,宝物清单浮现。 贺鼎从锦囊里唤出那把软剑,抚摸了一下,剑身冰凉光滑,随后将其抛入镜中,镜面起了一道道波澜,像是丢入湖中那般,软剑一下子淹没不见。 珍源镜此时微微一亮,在镜面的中央浮现出几个字。 “灵通级法宝,软剑,八百宝数。” 贺鼎将上面的字念了出来,心想道,“八百宝数?还算可以吧。不过我看那宝物清单上,价值最低的法宝也要一千,看来这把软剑也不是很厉害嘛。” 那宝物清单上的法宝分为四类,灵通级,灵蕴级,灵尊级,灵天级。灵通级的法宝数不胜数,价值一般在一千宝数左右,灵蕴级法宝数量少则要少一些,价格也更贵,大多是三千宝数,灵尊级法宝价格便要一万宝数,灵天级更是达到了令人咋舌的十万宝数,数量少的可怜,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像什么九羽凰焰翎,凄天阎骨幡等等,一听名字就很厉害。 对于此等绝世宝物,贺鼎是不敢想象的。他所拥有的宝数,也只能换一个灵尊级法宝而已。 问题来了,贺鼎该怎么花这一万五千八百宝数呢? 贺鼎想了想,决定先换几颗丹药提升境界,尽早突破到开光境才是他现在最想要达到的目标。而且这筑基丹的价格比通智丹便宜了不少,一颗只要一百宝数。贺鼎一下子换了八颗,消耗了八百宝数。 “既然要突破到开光境,法宝一定不能少。不然到时候怎么御器飞行,上天入地?”贺鼎觉得自己应该再换一件乘手的法宝,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贺鼎是有一件能作为武器的法宝,便是那尊小鼎。 但是催动小鼎消耗的真气太过于恐怖,若是要御鼎飞行的话,怕是连天都还没上去就已经真气耗尽了。 至于选择何种类别的法宝,贺鼎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剑。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剑客永远都是那么的潇洒自如,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总之就是一个字,酷。 贺鼎看了看灵尊级里所有剑类的法宝,只有五六把的样子,价格也都差不多。贺鼎感到有些为难,他不知道该选那一柄剑好。 “斩邪剑?”贺鼎喃喃道,“这剑名字倒是不错,可是就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在几把剑中犹豫了许久,贺鼎还是选了这把斩邪剑。没有选其他的剑,主要是名字对不上贺鼎的胃口。 斩邪剑一共需要一万一千宝数,加上筑基丹消耗的八百宝数,这样贺鼎就只剩下了四千宝数。贺鼎想了想还是先留着这四千宝数,万一以后有急用呢。 贺鼎试着唤出玉牌,珍源镜面掀起波澜,随着玉牌的浮现,一个小玉瓶和一柄乌黑色的剑从镜中慢慢探出,那剑通体黝黑,朴实无华,却是一把短剑。 “怎么是这幅样子?”贺鼎皱了皱眉,说实话这斩邪剑与他期望的相差甚远。 “这就是你花了一万一千宝数换的法宝?”龙璃凑了上来,他刚才眼看着贺鼎的宝数一下子从一橙五紫环变成四个紫环,便推测出这法宝的价值。 “一万一千?灵尊级法宝?”听到龙璃说出这法宝的价值,众人也围了上来,都想看看这灵尊级法宝长什么样子。 “这法宝看上去还不如烧火棍呢。”赤眉说道。 “这剑似乎是把断剑。”罗美美看了一阵,说道。 贺鼎像是被点醒般,查看了一番剑锋的位置。果然有被截断的痕迹,他一开始以为这斩邪剑是短剑,却没想到是一把断剑。 这就有些气人了,我花了一万一千宝数,你就给我这么把破剑? “哈哈哈,我说你也够惨的,这法宝搞了半天居然是残缺品。”龙璃忍不住笑了。 “我试试看能不能把它丢回去,就算亏了点宝数也没关系。”贺鼎忍住心头的郁闷,再次将玉牌放在镜面上。等到玉牌消失时,他想把那斩邪剑丢回镜子里。 “没用的,珍源镜是不会收你们已经换取的法宝的。”迟老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你这把斩邪剑虽然是断剑,但珍源镜也依旧将其归为灵尊级法宝,那你想想,其剑未断的时候,是何等厉害的法宝。” “难道是灵天级?”贺鼎一愣,听迟老这么一说好像有些道理。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断剑,纯粹而又极致,没有一丝其他颜色,剑锋不算锋利但非常光滑。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当年夔牛老祖找到这把剑的时候,已经断了,但仍惊叹于它所蕴含的力量。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用好这把剑。”迟老看着这把剑,仿佛陷入了回忆。 贺鼎这才突然发觉,牛岐山乃是修妖势力,所以眼前这迟老应该也是修妖者。 因为化成人形,所以贺鼎刚开始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但现在想来,也只有化形期的妖修才能化成人形。 也就是说,这迟老至少是化形期大妖,与牛岐山长老是一个级别。 “怪不得让他来镇守这宝阁这么重要的地方。”贺鼎想道。 第四十一章 选长老 有如此大妖坐镇宝阁,谁敢胡闹? 贺鼎轻轻地抚摸了这斩邪剑一番,心里对它抵触也没那么强烈了,将玉瓶和斩邪剑一起收入了锦囊中。几人都体验过了这珍源镜,也换到了想要的东西。门口白巍走了进来,与迟老闲聊了几句,便带众人离开了宝阁。 没走出几步,白巍停下脚步,转过身说道:“你们既已去过了三生洞和宝阁,接下来就是选择归属到哪个长老旗下了。一旦选择,就要跟随长老修炼,长老要求的事情你要去做,但同时你也会得到长老关于修炼上的指点。” “请问牛岐山一共有几个长老?”贺鼎问道,到现在他还只听说过四个长老的名字。 “不清楚的话我再说一遍也无妨,我们牛岐山一共五个长老,分别是安在耳长老,崖三尺长老,柳燕清长老,蛟烈长老,钟无期长老。你们可以选择其一,以便进行日后的修炼。”白巍说道。 “白巍前辈可否给我们介绍一下每个长老的境界与行事风格?方便我们有个判断的依据。”罗美美问道。 白巍挠了挠头皮,有些为难地说:“跟你们说说也无妨,但只是我个人的看点,你们不要跟别人说。” 众人连连点头。 “首先是安在耳长老,修为是化形后期,乃是我牛岐山百年来首屈一指的天纵英才,不仅破了保持百年的岐道记录,还在百年内修炼到化形后期,其天赋可以说是整个修妖界都少有的。至于行事风格,我只能说,安长老的性格比较古怪,有时候可能会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但都不会太过于出格,他的本性还是善良的。”白巍说道。 “至于崖三尺长老,这是长老中我最不愿意接近的人。虽然他资历极老,加入牛岐山也有三百多年的时间了,修为也到了化形后期,但他性格孤僻,行为古怪,动不动就拿山中弟子做实验,山中反对他的声音一直很强烈。崖长老对人类怨念极深,据说他加入牛岐山前就因为被人类追杀而瞎了一只眼睛。我的建议是你们两个最好不要选择崖长老。”白巍看着贺鼎与龙璃说道。 “长老中实力最强的,应该要数蛟烈长老了。他是与崖长老同期加入的牛岐山,当时创下了岐道八十层的记录,至今修为已化形圆满,相信假以时日必能突破到大乘期。蛟长老的性格刚烈,脾气比较火爆,有时候也会发生打骂弟子的事情,但他对于教导弟子方面还是很用心的。” “柳燕清长老是长老中唯一的一位女性,我便是在柳长老的旗下。柳长老修为比之前面三位长老都要低,仅仅只有化形中期,但她为人温和,平易近人,教导弟子也是极为耐心的。”白巍微笑着说道。 “最后便是钟无期长老了,你们两个应该见过了。他是长老中唯一一个人类,也是修为最低的一个,仅有元婴初期。但他的名号你们可能听说过,整个修仙界屈指可数的四个七品炼丹师,他占其一,钟长老更是包揽了我牛岐山的丹药补充问题,宝阁中的大部分丹药都出自他手。为人性格方面,我接触的不多,但应该也是比较谦逊平和,温文尔雅的人。” “四个七品炼丹师之一?”贺鼎暗暗惊讶道,“看他整天不是打扫就是炼丹,原来这钟长老来头这么大啊。” “五个长老我大致都介绍完了,接下来就该你们选择了。”白巍看了看几人。 “我选蛟烈长老。”一直沉默不做声的爪俐往前走了一步,低沉着声音说道。 “蛟烈长老的修炼方式极为辛苦,你能承受的住吗?”白巍说道。 “能。”爪俐坚定地点了点头。 “很好。”白巍为爪俐的决心欣慰地点头,随后看向其他四人,问道,“你们几个呢?” “我选钟无期长老。”贺鼎走出一步,说道。 贺鼎的选择算是在白巍的意料之中,毕竟人类与人类之间还是更好相处一些。 “不过我可要事先告诉你,钟无期长老旗下是没有弟子的,你若选他,便要承担所有工作。”白巍提醒道。 “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贺鼎对此毫不在意。 “好。” “我也选钟无期长老。”龙璃也站了出来。 “哦?为什么?”白巍有些意外,他觉得像龙璃这样的天骄之资很适合去安在耳的旗下,而且安在耳应该也会很喜欢他。 “我觉得钟长老应该是个好人,我就选他了。”龙璃挠了挠后脑勺。 “你再想……”白巍正要劝阻,一旁的蛮图开口说道,“蛮图也选钟长老。” 这下白巍倒是错愕了,钟无期加入牛岐山的几十年来都没有弟子选择他,原因就是他是个人类,而且境界较低,整天忙于炼丹并没有功夫教导弟子。这次暂且不说贺鼎,你们两个来凑什么热闹? “你又是为什么选钟长老?”白巍问道。 “蛮图这里谁也不认识,我的朋友选谁,蛮图就选谁。”蛮图说道,理由十分的简单。 白巍有些无奈,哪有选长老这么随便的? 没等到白巍回过神,罗美美晃了晃细长的尾巴,一双大眼眨了眨,说道,“我也选钟长老。” 白巍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虽然他也很尊重钟长老,但是这些家伙这么随意地选择钟长老,完全就是在践踏自己的未来啊。 “你们就不再考虑考虑……” “我也选钟长老。”一旁的赤眉有些怯怯地说道。 “天呐,这几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巍头有些大,说道,“你又为什么?” “我,我比较喜欢人少的地方。”赤眉回答道。 白巍想了想,相较于其他几个长老的驻地,钟无期的居所可以说是相当清净了。像弟子最多的柳燕清,有好几十号弟子,就算是性格再孤僻的崖三尺,也有近十个弟子。 但是,这也能算理由吗? 这不是把自己的修炼前途当玩笑吗?白巍仍有些不能理解。 但是这是人家的选择,白巍再怎么样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只叹了口气,看了看眼前的几人,说道:“既然如此,我先带你们去钟长老的住处吧。到了那里,他自会给你们安排的。” 夕阳西下,时间已近傍晚,白巍领着几人来到了炼丹房,敲开了紧闭的大门。 门开了,钟无期看着白巍倒是有些意外,说道:“哦?白巍你怎么来这了?”随后他看了看身后的几人,有些明白了。 “白巍参见钟长老,我把这次选您的弟子带了过来,之后的事情就请钟长老来安排。”白巍向钟无期微微地鞠了一躬。 “这次居然有选我的?哦,我知道了,是你对不对?”钟无期看着贺鼎说道。 贺鼎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不只是他,还有他们几个。”白巍让身后的几人站到前头来。 “五个?白巍小友你不是在开我玩笑吧?”钟无期数了数。 “白巍不敢,他们这五个都是自愿选了钟长老。” “这可怎么办,五个人我哪里管得过来?”钟无期面色有些为难,喃喃道。 第四十二章 分房子 交谈了几句之后,白巍就带着爪俐离开了炼丹房,前往蛟烈长老的居所。剩下钟无期面对这五个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的弟子,就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 “唉,五个人……我的炼丹房可没那么多的地方让你们住。”钟无期自言自语道,随后看向众人,问道:“你们是想住屋子,还是山洞?” “屋子!”除了赤眉,其他几人都异口同声地说道。 赤眉吓了一跳,随后声音发颤地说道,“那,那我也住屋子吧。” 钟无期倒是有些意外,贺鼎和龙璃想住屋子他不奇怪,其他几人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三个能说说为什么想住屋子吗?”钟无期问道,众人明白他指的是赤眉,蛮图和罗美美。 “以前就住在人类的家里,习惯了屋子里的生活。”罗美美说道。 “噢……”钟无期有些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这罗美美未成妖之时是作为一只家猫与人类生活在一起,他好像也明白了她为什么选择自己。 “蛮图以前在,在部落里,就是住在木屋里的。”蛮图回答道。 “你叫蛮图?”钟无期问道。 “是的。” “你是不是来自南部的蛮氏部落?”钟无期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好,好像是的,我爸爸妈妈经常说我们是蛮氏一族。”蛮图说道。 “那就不奇怪了,那可是个很厉害的部落呢,我们牛岐山山主就是来自那个部落。据说你们族长也已经快要晋入渡劫期,不知是真是假。”钟无期说阿道。 贺鼎一愣,之前碰到蛮图的时候听他说过,牛岐山有他的族人,钟无期这么一说,那个蛮图口中的族人竟然是牛岐山山主? “族长爷爷很厉害,蛮图很喜欢玩他的胡子。不过族长是不是渡劫期,蛮图不知道,蛮图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蛮图很老实地回答道。 “噢,那估计是在闭关吧,再过几十年,这世间又要多一位渡劫期强者了。”钟无期感叹道。 “伟大的牛神保佑,族长爷爷一定能成为渡劫期强者的!”蛮图的大眼里充满了信心。 钟无期点了点头,蛮图居然有如此大的来头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只见他看向赤眉,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赤,赤眉。”赤眉低垂着头,有些不敢和钟无期对视。 “你不必紧张,既然已经进了牛岐山,便是一家人。赤眉,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想住屋子?”钟无期语气十分温和。 “我,我之前一直住在地下或者是山洞里,想,想换个环境试试。”赤眉说道,其实他是看其他人都选了屋子,自己一个人再选山洞的话,有些孤单,便也跟着选了屋子。 “我明白了。”钟无期点头说道。 “我的炼丹房里暂时没有这么多房间给你们住,而且人多的话对于我炼丹也不是什么好事。这附近山头有几间以前留下来的茅草屋,现在没什么人住,我带你们过去吧。”钟无期说道。 几人点头。 贺鼎他们跟随着钟无期,在山间约莫走了半里地,来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山坡上,远远的便能看见山头上有三间茅草屋,屋顶上堆满了落叶,周围是开的正盛的梧桐树。 等到走进了些才发现,茅草屋四周已经长满了齐腰高的野草,随风摇曳,看起来怎么也有好几年没人来打理过此地了。 “我刚加入牛岐山的时候,在此地居住过一段时间,后来炼丹房建成,我就搬去那里了,这里也无人看管,没想到已经荒废成这样。”钟无期感慨道。 贺鼎走到其中一间房的门口,向里面张望了几眼。屋内倒没有多少杂草,只是桌椅上已积下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屋子的几个角落里也织满了蜘蛛网,一片死寂。 “这里杂草众多,你们找个时间打理一下。”钟无期说道。 “可是这里只有三间房,我们有五个人,该怎么分?”罗美美很在意这件事情。 “其实我本想让你们自行分配,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就给你们分配一下。”钟无期想了想说道,“他们这几个大男人应当和你分开住,罗美美,你独住一间,有什么意见吗?” 这回答正合罗美美的胃口,她微微一笑,说道,“没有。” “那接下来就简单了,贺鼎龙璃,你们俩住一间。蛮图赤眉,你们俩住一间。”钟无期宣布道。 对于这个分配,众人自然也是觉得比较合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有赤眉心中有些不悦,他张开嘴,想了想还是闭上了。 “好了,住处已经安排好。剩下的日常用品被褥床单什么的,等会儿我会让白巍给你们送过来。这段时间里,我建议你们可以除除杂草,清理灰尘什么的。”钟无期拍了拍手,转身离去。 留下五个人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的生活,就要在这里开始了? 最先动手的还是比较听话的蛮图,只见他两只蹄子一抓,一拔,两束齐腰高的野草便被连根拔起,碎土飞溅,几乎是不费什么力气。 贺鼎见状,拍了拍龙璃,说道,“别光站着了,我们也去帮忙。” 片刻之后,赤眉和罗美美也加入除草的队伍。与其他三人不同,他们两个都有着锋利的爪子,加上通智期不俗的修为,一爪下去,轻而易举地便能收割一大片野草。随着他们两个的加入,除草的进度加快了许多。 经过大半个时辰的努力,这片山头上的野草终于被清理干净,贺鼎看着屋旁堆起高高的野草垛,擦去了额头上些许的汗水。龙璃不知从哪里找来几块抹布,分给了众人,开始清理屋内的灰尘蛛网。 太阳终于没入了地平线,天色渐渐地昏暗起来。茅草屋这一带附近较为偏僻,没有灯火照亮,显得幽静冷凄。 完成清理工作的贺鼎远远地望见山坡下有一道白色身影,便知道是白巍来了,自言自语道,“终于来了。” 等到白巍走上山头时,五人已在门前站好等他。 “久等了,牛岐山中这些东西不多,替你们找了半天,费了些时间。基本上都是以前别人用剩下的,你们将就着用吧。”白巍开口便说了声道歉,随后拿出一个锦囊交给贺鼎。 “没关系,我们这也才把房间都收拾好。”贺鼎摆手说道。 白巍交代了一些琐事,便匆匆地离开了。贺鼎将锦囊中的东西取出,将被褥之类的生活用具分到每间屋子里,再将油灯点亮,这忙碌的一天就算是这么结束了。 贺鼎与龙璃坐在床边,床虽然有些小,但以他们连个的身材要睡下并不是问题。贺鼎突然想到,蛮图那么大的块头,赤眉估计会没有地方睡,于是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龙璃不解。 “没,没什么。”贺鼎说道。 “切。”龙璃白了贺鼎一眼,脱了鞋子便钻进了被褥中,“龙爷我可要睡觉了,你尽管笑吧,别吵醒我就是。” 贺鼎不做声,觉得自己这一天也算比较疲惫了,便也跟着钻进了被子。 “你不笑了?”龙璃问道。 “不笑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贺鼎似乎忘了什么事,下了床,走到桌子旁吹灭了油灯,随后又钻进了被子。 虽是夏天,但牛岐山上此时也是凉爽十分,在这夜晚更是让人有些微微发凉。 “修仙之途,就这样要开始了吗?”贺鼎看着天花板想道,心中的情绪也渐渐复杂了起来,他回想起一年多前那个夜晚,伴随着龙璃的鼾声,片刻之后便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第四十三章 修行功法 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贺鼎便醒了。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估摸着此时大约是卯时,身边是鼾声如雷的龙璃,贺鼎笑着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睡着的。 贺鼎下了床,穿好衣服,拿起放在门边的木桶,离开了茅草屋。 他要去打水。 昨日白巍来时,告诉了他们这里附近有哪些地方可以去,哪些地方不能去,以及哪里有水源等等。贺鼎一一记下了,虽然没有去过,但也能依稀地找到方向。 下了山坡,在山间小路上走了一会儿,贺鼎便能隐约地听到水流声。他加快了脚步,朝那水声走去。又走了片刻,贺鼎望见一条小溪从山上潺潺流下,一直通向山脚。 小溪的水很凉爽,也很清澈,偶尔有几条小鱼掠过。贺鼎用手盛了一瓢水,舒爽地洗了个脸。待到脑子清醒了些许,他抄起木桶,装了满满地一桶水。 这桶水大概几十斤重,若对于以前的贺鼎来说提起来可能有些费力,走到茅草屋估计也只剩一半的水。但以现在贺鼎的力气,提起这桶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走起路来也是稳若泰山,没有洒出半滴水。 轻轻地将木桶放在房门口,贺鼎走进了屋子,又坐到了床上。 “反正闲来无事,我也趁现在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功法。”贺鼎闭上眼心想道。 三生洞里石壁上所有刻着的功法心得,此刻如同一幅画卷般在贺鼎脑海中展现开来。贺鼎粗略地数了一下,少说也有三十多种功法。 把每种功法都学了?那是不可能的。 俗话说的好,学艺不在多而在精。若是会的再多,但大多只是领悟些皮毛,是怎么也比不上独精一门功法的。 “这历代山主所创的功法虽然玄妙,但有一个问题,这些基本上都是适合与修妖者学习的功法,根本没有考虑过人类修习次法应是何种方法。”贺鼎只是快速看了一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因为他们在自创功法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会有人类修炼自己的功法。 贺鼎有些头大,自己辛苦记了半天的功法,现在看来有一半以上都是自己无法修行的。比如说其中一门功法,就要求有翅膀的禽类妖修才能修炼,贺鼎哪来的翅膀? “这不是在耍我吗。。。”贺鼎暗道。 如果没有自己能修炼的剑式,那贺鼎手上这斩邪剑相当于是一把普通的剑。没有功法的支持,贺鼎只能凭空地挥舞手中的剑,与普通的剑客无异。 “咦,断水流?”贺鼎看到了这个略有些古怪的功法名字,于是好奇地将刻在石壁上的内容快速地看了一遍。 “竟然是剑法秘籍?”贺鼎不由得惊呼道,他本以为已经没希望找到了,结果却因为这个古怪的名字吸引,让他发现了这功法。 贺鼎继续往下看。 “这断水流果然不是自创的。”贺鼎想道,“上面第一段就记载了这断水流是如何被这此人得到,好像是在一处修仙者墓府里发现的?毕竟妖修主要是用身体战斗,要让他们自创剑式还是几乎不可能的。” 石壁上说道,此人只是将墓府里记载的功法抄录了下来,那墓府里有些地方早已腐朽风化,被裂痕遮盖,所以这断水流只有残缺的前八层。 “只有前八层吗……也不错了。”贺鼎现在不敢奢求太多,有一个适合人类修炼的剑式已经是天大的好运气了。 贺鼎细细地继续看,就算他根本不会用剑,也越发觉得这剑式的深奥与强大。 断水流,其精髓就一个字,断! 修炼到极致,能断万物! 贺鼎看了半晌,总算是有些领会这断水流的名字由来。若是用一把剑,斩断一块石头,一块钢铁,只能说剑之锋利,人之力大。若是能将连绵不绝的水流斩断,那才算是用剑者真正领悟了剑之真谛。 从刚到柔,从力到意。 即使是以贺鼎的理解力,对于这断水流第一层也仅仅只是一知半解,触摸到了门道,仍不能将其领悟透彻。毕竟他之前没有接触过剑式这类的功法,要完全掌握这第一层仍需要些时间。 坚持了片刻之后贺鼎终于放弃了,光靠在脑子里想象无法将这断水流第一层的意境融会贯通,贺鼎决定找个时间实地演练一下,以增进自己对剑式的理解。 有了这门剑式,贺鼎的心情愉悦了许多,他最怕的就是花了一万一千宝数换来的斩邪剑在自己手里成了一把废剑,那样不仅会让迟老失望,他自己也无法接受。 贺鼎继续浏览着石壁上的功法。 “巨衍通天?”贺鼎又看到了一个引起他兴趣的名字。 “原来是能够增大自己体形的功法吗?”贺鼎快速地看了一遍,“恩,增大的体形只是幻象?” 不过如果是增加的真实体形,那也太过于恐怖了,贺鼎想着,接着往下看。 “若是能修炼到极致,则能以虚化实,巨衍通天。”贺鼎看着这句话,猛地怔住了。 以虚化实,巨衍通天。 “若说这功法前面的幻象只能用来吓吓人,那这修炼到最后也可怕了。以虚化实,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实体!”贺鼎脑子有些混乱,自从一年之前,他的世界观便不断的被颠覆。 “修炼到十层,增加体形百倍。”贺鼎的眼里满是震惊,他无法想象自己变成如大山一般的巨人的样子。 若是变成那样的巨人,搬山移海,也就不是什么难以完成的事情了。 “这巨衍通天的前九层,增大的体形皆只是幻象,但并不是一到十层就一下子从虚化实的。这一到十层,整个就是慢慢地从虚化实的过程。”贺鼎有些明白了。 巨衍通天第一层,以真气覆盖全身,向外放出幻象,能将体形增加到十倍,但幻象容易被识破,非常容易崩溃。这功法心得上只有寥寥的几句,与莽牛劲易懂的详细文字图画解释全然不同,贺鼎看的十分吃力。 “看来就算是修炼这第一层,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贺鼎想道。 天色近白,贺鼎在脑海中钻研这石壁已然过去了两个时辰。这时候贺鼎听到身边一阵声响,明白是龙璃醒了,便睁开了双眼,结束了修炼。 “你什么时候起的?”龙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 “起了大概有两个时辰了吧。” “起这么早干什么?” “修炼啊。” “我真是服你了,睡懒觉多舒服啊。” “水我已经打了,放在外面,你可以去洗把脸。” “你这小弟做的倒挺不错,还知道给我打水,不愧是我龙爷欣赏的男人。”龙璃拍了拍贺鼎的肩膀。 贺鼎白了龙璃一眼,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杀机。 龙璃识趣地闭上了嘴,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门口,从水桶里打了一瓢水泼到脸上。 贺鼎忽然想起在宝阁那里换来的八颗筑基丹,此刻还静静地放在他的锦囊里。他从锦囊中取出那个小玉瓶,倒了几颗在手心。 每颗筑基丹都有贺鼎指甲盖那么大,通体光滑,略有些冰冷。贺鼎看着手中的八颗丹药,心头有些按捺不住想一口就把它们全部吞下。 “不知道能不能突破到筑基后期。”贺鼎舔了舔嘴唇。 第四十四章 吞丹 对于这筑基丹的具体效果贺鼎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能够提升境界的丹药。 看着手中的丹药,贺鼎有些犹豫,他不知道是该一次吃一粒还是一口气全部吞下去。龙璃清洗了一番后走进屋子,看到贺鼎望着手中的筑基丹发呆。 “你发什么呆呢?”龙璃说道。 “啊?我,我只是在想一次吃一粒还是全部吃了。”贺鼎说道。 “这筑基丹的效果我听人说微乎其微,对于你这种筑基中期的人还算有点帮助,对于与筑基后期的提升几乎是微不足道的。一次吃一颗哪能看到效果?我看得一口气吃完。”龙璃说道。 对于龙璃的话,贺鼎是有些半信半疑的,谁让他平时的样子这么不靠谱。 但贺鼎也觉得其中不无道理,他想尽快突破到开光境,这一次吃一颗得吃到什么时候? 要不全吃了?贺鼎心想道。 犹豫了片刻之后,贺鼎还是为了梦寐以求的御剑飞行,张开嘴,把丹药全部扔进了嘴里,随后一仰脖,八颗冰凉的筑基丹便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见贺鼎真的一下子吃了八颗,龙璃有些着急,说道:“你还真吃啊?我随便说着玩的啊!” 贺鼎一口气差点没咽过来,要不是打不过这龙璃,他真的会找个时间狠狠地揍他一顿。贺鼎忙用手指猛抠喉咙,一阵干呕之后,也没将丹药吐出来。 “吐不出来……”贺鼎和龙璃都有些傻眼。 “我,我听说,一下子吃太多丹药的话,可能会,会……”龙璃的声音有些颤抖。 “会什么?”贺鼎连忙问道。 “会……会经脉炸裂,爆体而亡。” 贺鼎傻了。 难不成自己这刚刚开始的修仙之途,第一天就要结束了?贺鼎的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自己整个身体从内向外爆炸开来的血腥场景。 “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贺鼎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丹田开始隐隐地发热了。 “我,我不知道,我也没经验啊。”龙璃也有些慌神,“要不我去把钟长老叫来?” “快去!”贺鼎吼道,钟无期或许是贺鼎现在唯一的希望,他这个元婴强者一定有办法。 龙璃慌忙地跑出屋子,留下贺鼎一个人。 吞下八颗筑基丹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贺鼎越来越感觉到腹中一阵胀热,整个丹田似乎成了一片沸腾的炽热海洋,真气被灼烧地噗噗冒着气泡。生成的热气从丹田中往外蔓延,逐渐充斥了贺鼎的经脉。 于此同时,丹田也在疯狂地扩张。 贺鼎真的慌了,照这样下去,他真的会爆体而亡。 “我所储存的真气被引动,从液态化为气态,积攒在我体内。如果我同时消耗真气,能不能抵消真气挥发的速度?”贺鼎想着。 “试试看吧,总比什么都不做好。”贺鼎二话不说立刻催动起了莽牛劲,他全身的肌肉瞬间虬结,暴起一根根青筋,整个身体好似壮了一圈。 莽牛劲第五层! 随着莽牛劲对于真气的消耗,贺鼎明显感觉到丹田疯长和真气膨胀的速度减缓了一些。 “有用!”贺鼎一喜。 看来消耗真气的确能抵消这真气膨胀的速度。贺鼎想了想,自己目前消耗真气最大的,非那小鼎莫属。于是便从丹田中唤出那尊小鼎,一道白色匹练从贺鼎口中飞出,化作小鼎盘旋在他身体的四周。 小鼎的消耗是巨大的,不消半刻,贺鼎丹田内所有的真气都已经被消耗的一干二净了。 贺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幸好他及时将真气消耗干净,摆脱了爆体而亡的危险。龙璃所说的那些曾经因为吃多了丹药爆体而亡的人,都是因为没有及时地将真气消耗或是排出体外而导致意外身亡。 只是此时贺鼎的丹田仍旧在扩张着,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 门外传来响声,贺鼎估计是龙璃和钟无期来了。他一张口,将白色小鼎收了进去。 钟无期出现在门口,神色凝重,大步走到贺鼎身边坐下,一只手搭在贺鼎的手腕上,感受着贺鼎此时体内的状况。 “怎么样了?”龙璃也进了屋子,急切地问道。 钟无期把手收了回去,慢慢说道,“虽然你此时经脉有些紊乱,但看上去已无危险了。” “那就好。”龙璃长出一口气,若是贺鼎出了什么事,可都要算在他的头上。 “吃了这么多筑基丹按理来说丹田内的真气会沸腾膨胀,但我感觉到你现在经脉中没有一丝真气,怎么回事?”钟无期问道。 “我看真气膨胀的速度太快,就想能不能用一边消耗真气的办法抵消这膨胀的速度,没想到真的有用。”贺鼎回答道。 “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居然能把真气用完?你怎么做到的?”龙璃有些惊讶。 “我……”贺鼎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解释。 “好了,不用说了,没事就好。”钟无期打断了贺鼎,他一脸严肃地看着贺鼎,说道,“以后不能像这样再乱吃丹药了,丹药不仅能助人提升境界,还能害人于无形之中,你要切记。” “贺鼎谨记。”贺鼎点了点头。 龙璃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见贺鼎已无危险,钟无期准备起身离去,贺鼎却又叫住了他,“钟长老且慢,贺鼎还有一事要问。” “什么事?”钟无期转过头来。 “就是我现在虽然真气全无,但是不知为何丹田仍旧在扩张,钟长老可知道原因?”贺鼎问道。 “这便是筑基丹的效用了。”钟无期说道,“筑基期修士一般通过丹田的大小判断筑基境界,以初入筑基之境的丹田大小为基准,九丹为筑基中期,八十一丹为筑基后期,百丹为极限。八十一丹之后便能随时突破到开光境,丹数越高突破的,以后的修真之路也就越为广阔。这筑基丹便是能强行提升修真者的丹田大小,但多吃反而会伤身体,一般人吃十颗之后就无用了。” 八十一丹的开光境修真者和百丹完全是天壤之别。 “你现在丹田多大了?”龙璃问道。 “我……”贺鼎回忆着刚修炼出真气时,丹田的样子,然后与现在的丹田进行了一番比对。 “现在大概……有一百二十丹。”贺鼎说道。 “什么?怎么可能!”龙璃叫出声来,“一百丹不就是极限了吗?” 钟无期听得瞳孔一缩,心里暗暗想道,“寻常人的确是百丹极限,可还有一种人,丹田的扩张是无穷无尽的。这种人可是千年一遇啊,难道……” 钟无期的目光在贺鼎身上停留了许久,他想到之前在岐道上,贺鼎踏上那破天荒的九十九层,心里便隐约有了个答案。 “原来如此,那说不定这一百层,也不是那么不可能……”钟无期心想道。 “我……我不知道。”贺鼎也解释不清自己为何会拥有如此大的丹田,而且他还有种预感,那并不是自己的极限。 “你这小子也太变态了吧,龙爷我现在也才九十丹。”龙璃说道。 “也许是因为体质特殊的原因,龙璃你也不用觉得奇怪,贺鼎既然能登上九十九层,那这多于常人的丹数也不是什么怪事。”钟无期说道。 龙璃点了点头,似乎觉得钟无期的话有些道理。 “你好好休养,虽然你现在已经超过了八十一丹,但千万不要轻易地选择突破到开光境。在修炼之上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来问我,不要做什么傻事。”钟无期嘱咐道。 贺鼎点了点头。 又交代了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后,钟无期便离开了草屋。 第四十五章 论剑祖 回炼丹房的路上,钟无期走的极慢,低头沉思,口中喃喃道:“万年前年前据说剑祖二十岁筑基时创下了二百五十六丹的记录,当时以其筑基境修为力敌开光境不落下风,这二百五十六丹的威力可见一斑。” “万千年来,每一代都不乏道基聚体的存在,然而却再没有一个人像剑祖那般惊艳绝世,能够在两百年间成功渡劫,飞升成仙。” “有记载的道基聚体,最多也就达到了一百二十八丹后突破,万千年来,达到二百五十六丹的,只有剑祖一个。” 剑祖的传奇一生可谓是从始至终都流传在修真界中,为修真者们所称道,被铭记于每个人的心头,钟无期自然也了解不少。他加快了步伐,一个念头渐渐在他的脑中萌生。 “要让贺鼎,成为第二个剑祖。” 这个可怕的念头在别人看来是荒唐可笑的,毕竟剑祖那举世无双的成就是不可能达到的。然而钟无期明白,若同样都是道基聚体,那便存在着可能。 “如今我已让他用了洗髓伐骨丹,身体无缺迟早能达到,道法臻至只能旁敲侧击,也要看他自己的领悟能力,最后是这丹田,只能看他自己了。”钟无期喃喃道,“只要这三样趋近于完美,要赶上剑祖,便不是不可能。” “贺鼎啊,这条路,就由我来帮你铺。怎么走,就看你自己了。”钟无期忽然看向天空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希望。 …… “阿嚏!” 贺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捏了捏鼻子,暗道:“谁在咒我?” 此刻他正在盘腿坐在床上,由于真气的耗竭让他不得不吸收些灵气来补充真气。丹田已经停下了增长的趋势,停留在一百二十八丹的大小。刚才的虚惊一场以及真气的过度消耗让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额头也挂着几滴汗珠。 龙璃也待在屋内,没有出去走动,按照他的性格,是耐不住这沉默的。但是他怕贺鼎这会儿又突发什么状况,万一出了意外,也有个人照应。 贺鼎仔细回味了一番钟无期说道话,想道:“钟长老说,一百丹便是普通人的极限,那我这边一百二十八丹早已超过了普通人的极限,而且这还不是我的极限,我可能……真的不是一般人。” 贺鼎不是傻子,从能登上岐道的九十九层,自身有变态般的自愈能力,丹田中有一尊小鼎,以及这一百二十八丹中足能看出,他的天赋远远地超过了一般人。 “或许我就是他们所说的天才?”贺鼎从来没想到过自己属于那类人。 但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不希望自己成为天才那样耀眼的人物,他更宁愿低调地活着。有句俗话说的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贺鼎预感的到,以后的修仙之途可能会愈发的凶险。 一晃便是两个时辰过去,太阳升到了天空的中央,散发出无比的灼热与耀眼的光芒。 贺鼎的真气已经恢复了大半,这时候门外又传来的脚步声。 钟无期出现在门口,龙璃见了他说道:“钟长老怎么又来了?” “我是来给你们送吃的。”钟无期将一个锦囊放在桌上,说道,“这里面有些干粮,应该够你们吃一个月的了。” “这种小事何必劳烦钟长老,您说一声,我们自己去拿就是了。”贺鼎也睁开眼说道。 “不碍事,我就喜欢到处走走。”钟无期微笑道,“对了,你们可曾听说过剑祖的故事?” “剑祖?”贺鼎皱了皱眉,说道,“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人。” “连剑祖都不知道,那可真是枉为修真者了。”龙璃像看怪人的眼神看着贺鼎说道,“就算我这种在封闭环境中长大的人,剑祖的故事也是从小听到大的。” “愿闻其详。”贺鼎耸了耸肩,他现在对这剑祖也算挺有兴趣的。 “剑祖乃是千年一遇的天生道基聚体,但是由于出生贫寒,他二十岁才加入一个修仙小宗门,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在一年内修炼到筑基后期并且达到了无人能及的二百五十六丹,以筑基境能力敌开光境。后来他以剑为道,退出了那个宗门,在中原四处闯荡,遭遇凶险无数,但都被他一一化解,创下了无数个奇迹。后来他剑道称神,在两百年内成功渡劫,飞升入仙界,从此在世间便只有他的传说。”龙璃对于剑祖熟悉无比,张口就来。 “他的种种记录,到现在都无人能破。” “这道基聚体……是什么?”贺鼎问道。 “所谓道基聚体,其实是一种特殊的体质。”钟无期见贺鼎发问,眼中一亮,说道,“每个人出生时体内都会有一丝道之根本,我们称之为道基。道基的多少决定了一个人的修道天赋,而道基聚体则是道基的数量到达了极限,凝聚为实体。” “剑祖便是道基聚体为剑。”龙璃插话道。 贺鼎皱了皱眉,他回想起自己一年前站在那道心镜前出现的小鼎,猛然间有了个猜测,“会不会我就是道基聚体?” 看着贺鼎沉思的样子,钟无期嘴角掀起一抹微笑。 “他好像有些意识到了……”钟无期想道,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有意无意地想点醒贺鼎。 “道基聚体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钟无期说道。 “是什么?”龙璃问道。 “那便是初入筑基时,丹田内便已经孕育出了本命法宝。一般的修士只有到了结丹期才会炼制自己的本命法宝,而道基聚体则不然。”钟无期说道。 贺鼎愣住了。 “我以前听说剑祖筑基时便能口吐飞剑,原来是真的。”龙璃讶异道。 钟无期点了点头,看向贺鼎。贺鼎极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让它太过于夸张,此时他的内心却是如同大海般波涛汹涌。 “原来我真的是道基聚体!”贺鼎惊道。 “道基聚体只要一出现,便会成为各大宗门争夺的对象。就算耗尽一切资源,也要助其修道,这便是道基聚体的珍稀。”钟无期说着。 这一点,贺鼎也能预料到。 “但若是这道基聚体落在别的宗门,便会不择手段地将其扼杀在摇篮里,这也是道基聚体的悲哀之处。” 贺鼎眼睛微微瞪大,他看向钟无期,钟无期也在看着他,好像这话就是对着他说道。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贺鼎暗想道,“这么说,前面说这剑祖的故事,也是为了告诉我,我是道基聚体?”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贺鼎有些不解。 “作为道基聚体,天生自带的光芒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但有时候,亮的过于刺眼也会招来杀身之祸。”钟无期好似在提醒着贺鼎。 贺鼎明白了,钟无期多半已经看出他是道基聚体,特意来次告诉他,道基聚体的特殊性,以及做每件事都要注意。 龙璃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前面还说着剑祖,怎么后面就越扯越远了? 第四十六章 夜访炼丹房 钟无期意味深长地看了贺鼎一眼,随后起身说道,“好了,故事也讲完了,我还要去隔壁给他们几个送干粮。”只见钟无期走出门,抬头望了眼碧波如洗的蔚蓝天空,感叹道,“天气如此之好,今晚怕又是个不眠之夜了。” 贺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钟无期再也没有回头,径直走到旁边的屋子里。 龙璃挠了挠头,他不是很明白钟无期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钟无期走了。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都是颇为枯燥的,贺鼎与龙璃也没有出去转悠,其实还是怕遇到一些好事的妖修。不如待在茅草屋里修炼,这里环境清幽,地处偏僻,附近也没有什么妖修出没,不用担心被打扰。蛮图和赤眉来过他们这里,聊了一会儿天便回去了。 听了钟无期的一席话,贺鼎决定继续巩固自己的丹田,虽然现在处于一百二十八丹的状态,但仍有隐约扩张的趋势。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龙璃躺在床上,准备睡觉,贺鼎还坐在床边,闭目修炼。 “你不睡吗?”龙璃问道。 “等会儿再睡。”贺鼎说道。 “你小子还真是刻苦,我龙爷别人都不服就服你。”龙璃说道,随后很快地进入梦乡,打起响鼾。 待到龙璃入睡半个时辰之后,贺鼎听着如雷般的鼾声,睁开了双眼。他回头看了眼熟睡的龙璃,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轻手轻脚地把门打开,离开了草屋。 整个山坡上一片死寂,旁边两件草屋的灯火也早已熄灭。周围只有知了的鸣叫声,以及微风拂过树叶的窸窣声。天空上繁星点点,宛如一幅绝美画卷。 贺鼎下了山坡。 他要去炼丹房。 炼丹房并不远,贺鼎只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他透过竹墙的缝隙看到房间里还亮着微微的烛光,随后来到大门前,抬起手便要叩门。 在手指触碰到竹门的刹那,贺鼎又停住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该不该敲下去,贺鼎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站了有半晌。 “嘎吱……” 竹门被慢慢打开,钟无期端了盆水正要出来,迎面撞上了站在门口的贺鼎。两人皆有些错愕,贺鼎眼神飘忽,将手放了下去,欲要转身离去。 “我知道你会来的。”钟无期叫住了贺鼎。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钟长老。”贺鼎转身说道。 “我以为你没听出来呢。”钟无期微笑道。 “你白天说的道基聚体的事,是说给我听的吧?”贺鼎说道。 钟无期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贺鼎鼓起勇气直截了当地发问了。 “我的目的……可能我自己都不知道。”钟无期的表情有些为难,略有些苦涩地笑道,“我现在只是不想让你随随便便地就突破到开光境,不想让你随随便便就失了性命。” 贺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温文儒雅的男人了。 “我该相信你吗?”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会很开心的。”钟无期耸了耸肩。 “好吧,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贺鼎也没有明确说会自己是否会相信钟无期。 “先进来吧。”钟无期端着水,转身进了屋子,贺鼎跟着走了进去。 钟无期把木盆放在桌上,坐在桌旁,也示意贺鼎坐下。 “我看我还是先把筑基境给你仔细地讲解一下吧。”钟无期看贺鼎坐下了,便说道,“筑基乃是修仙的第一个境界,你知道为什么叫其筑基境吗?” “筑造修仙的基础?”贺鼎想了想,说道。 “意思差不多,可若要细分的话,筑基筑的乃是三个基础。分别是丹田之基,筋骨之基,大道之基。丹田之基,一般人的极限乃是一百丹,突破到开光境以后,丹田的大小便不会再变化,所以筑基境时的丹田大小就决定了日后的真气储量,真气的多少在战斗时体现的尤为重要。” “筋骨之基,分为三个阶段,锻骨,炼筋,无瑕。肉身的强大对于修真者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你知道为何同样修为的修仙者一般都敌不过修妖者吗?就是因为修妖者的肉身强悍。如果有一具堪比妖兽的身体,那么可以说在同境界中几乎是无敌手的。” “最后是这大道之基,说简单点就是对于大道的理解。大道之基只有一个层次,大道臻至。这一层次极难达到,万千年来,也只有道基聚体有可能达到大道臻至。这大道,乃是你自身的大道,是你心中的道。” 钟无期慢慢地说着,贺鼎静静地听着。 “丹田之基,你现在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极限,但我希望你能继续修炼下去。剑祖突破开光之时乃是二百五十六丹,我给你定的目标是至少两百丹。”钟无期说道。 “二百五十六丹?”贺鼎有些惊讶,那可是他整整两倍啊,要修炼出这么大的丹田,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至于筋骨之基。”钟无期接着说了下去,“一般人不吃丹药所能到达的极限是炼筋,若想达到无瑕,首先要服用洗髓伐骨丹将身体里的杂质排出干净。” “这不就是你给我吃的那颗吗?”贺鼎没想到竟在几天前钟无期就已经着手为自己准备着这些了。 “没错,那颗效果比一般的还要强一些。所以这无瑕境界,是你目前最容易达到的,通往无瑕的路已经帮你打通,剩下的你只需要锤炼自身,相信迟早能到达无瑕。”钟无期说道。 贺鼎点了点头。 “这大道之基,说是最简单,其实也是最难的。简单在你随时就可能灵光一现,产生对大道的领悟,一举达到臻至。难在这大道神乎其神,只能意会不能言传,靠自己领悟的东西,可能一辈子都触碰不到大道的边。” “很多修真者在大道之基上都会选择放弃,因为实在是太难。” “虽然我也希望你大道臻至,但我清楚不是说说就能达到的。所以你尽量顺其自然,不要过于勉强自己。”钟无期说道。 贺鼎仔细地想了想,问道:“那我该如何锤炼自身,达到身体无瑕?” “我牛岐山上就有一方淬体池,专门用来为弟子淬体锻骨之用,只需要缴纳一定的宝数就能去那里,你若要去,我找个时间带你去。”钟无期说道。 “麻烦钟长老了。”贺鼎点头道。 “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钟无期说道。 “暂时没有,”贺鼎摇了摇头,“钟长老的这席话我还得回去慢慢消化一下。” “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钟无期起身说道。 贺鼎点了点头,他觉得是该回去了。 钟无期关上竹门的时候顿了顿,说道,“我最近炼丹房里缺个人手,你若是不忙,可以过来帮我打下手。” “贺鼎知道了。”贺鼎说道,心想这不就是明目张胆地让我去炼丹房问他问题吗。 贺鼎离开了炼丹房,他回头看了一眼,炼丹房里原本微弱的烛光一下子被吹灭,与四下漆黑的竹林融为了一体,顿时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