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极品风流小少爷》 第一章 寄人篱下 第一章寄人篱下 昏暗的油灯在破旧的纱窗上倒影出一个妇人的影子,这影子随着飘忽不定的火焰在窗纸上无规律的跳动。 妇人正垂首做着针线活计,几缕头发散乱的虚影耷拉在额前,偶尔停下手里的动作揉揉酸涩的眼睛,不用近瞧也能知道这个妇人此刻十分憔悴。 夜深了,时间来到了子时。 哐当… 一道人形闪电从九霄落到入大地,闪烁着耀眼的白光,好像在天和地之间撕开了一道不知道链接到哪里的通道。 咕咕… 巨大的雷鸣惊扰了沉睡的鸡鸭,发出几声梦魇的呢喃。 风起了,簌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婆子站在窗前趾高气昂的怒骂:“灯油不要钱啊?感情不要你掏钱,可劲儿了糟蹋是吧?” 呼… 妇人急忙吹灭油灯,不忘告饶:“姜婆婆,刚才厉儿做了个噩梦,才点了油灯,下次不会了…” “哼…” 窗外的婆子重重的哼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狂风呼啸,黑夜笼罩的福州城伸手不见五指。 下雨了,雨点打在头顶的瓦片上发出嗒嗒的声音,这一刻,小房间里那个床榻上的杨厉也缓缓睁开了眼。 这段时间,他一直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这个身体无数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显示,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的灵魂竟然来到了六百多年前的明朝正统十年,和这个瘦如枯柴,常年卧病在床,脑子还不怎么正常的书生融合在了一起。 不仅如此,还有一件怪事发生在了他身上,他的脑子里居然出现了一个科学无法解释的兑换系统,只要支付系统指定的银钱,处于激活状态的物品便可以出现在现实的状态里…… 好吧,看看就行了,没有银钱支付,无情的系统不会让杨厉带走任何一样东西… …… 时间在杨厉不停融合这具身体的记忆,以及研究寄生在他脑子里的系统时飞快溜走… 几抹亮光从满是破洞的窗户照进这个狭小的房间里。 天亮了,时间的卷轴翻开了新的一页。 卷起单薄的被褥,将木板立起来靠在墙上,周氏的眼睛有些红肿,凑床边看了一眼同样看着她的杨厉,她挤出一抹慈祥的笑容:“厉儿乖,再多睡一会儿,娘先去将街对面王嫂家的衣服送了,拿了药再叫你起床…” 言罢,周氏将昨夜凑在昏暗的油灯下缝补的衣服抱在怀里,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雨后的空气很清晰,不过由于距离这个房间隔壁关了牲畜的原因,空气里夹杂着一些并不和谐的味道。 周氏是富贵人家出身,由于杨厉的爹杨永志八年前外出游学便再没了消息,周氏一个人带着脑子不怎么正常的杨厉生活… 于是,这二人没有依靠的孤儿寡母便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在杭州府的杨家排挤,周氏的娘家也不收留,没了办法,周氏这才一咬牙带着孩子出门找杨永志来了。 找一个整整八年杳无音信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走到福州府的时候杨厉病重,周氏的盘缠花光,万般无奈之下周氏才带着杨厉住到了福州城的白家这里来。 白家和杨家是有渊源的,据说白家三年前死去的太老爷白慕喜和杨厉的祖父杨文鹤是同窗好友,二人同是永乐二年的举人。 这事儿应该是真的,不然在这个广大百姓普遍穷得吃土的年代,白家没理由收留他们母子,还整整白吃白住了三个月。 周氏的舔犊之情让杨厉心生暖意,母爱的伟大即便是跨越了几百年,依然能感化所有陌生、隔阂,以及杨厉这个陌生的灵魂。 “既来之,则安之吧…” 杨厉起床,揉着发涨的脑袋。 由于这具身体羸弱不堪,又整整病得卧床了三个月之久,从床上下来的时候杨厉的脚步有些踉踉跄跄。 扶着墙壁来到门口,雨后的阳光照在他那张苍白而虚弱的脸上,有种病态的不自然。 门口有些凌乱,生动的记录着昨晚一夜电闪雷鸣留下的破败,腐朽的房梁散落了满地的木屑,灰瓦掉在地上碎了一地,还有一块短成两截的青砖。 然而,并没有人来收拾这乱糟糟的一切。 杨厉玩味儿的笑了一下,作为从关牲畜的房间里隔出来的一间破房子,要是真有人这么积极的来打理,那就才真是怪了。 飘忽的视线尽头种着一丛紫金花,正开得姹紫嫣红,由于昨晚风雨太大,地上掉了好大一片细碎的花瓣…… 清新的空气没有丝毫工业的味道,杨厉忽然想到这个时代的春天应该很美…桃花梨花杏花争奇斗艳…昨晚一场春雨,想必竹林里冒出来了很多鲜嫩的竹笋…心跳莫名加速了跳动:“大明...我来了...” 杨厉的思绪有些恍惚,震惊、不甘、苦涩,甚至还有对这个时代的好奇和向往…所有杂乱的心情在春天的气息里归于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强大的自信,嘴角微微斜了一下,是那种势必要在这个世界活出一个人样的自信和决然。 能不自信吗? 且不说他杨厉作为超微子领域最年轻的天才,单单是脑子里这个系统的存在,他便有了可以藐视一切的底气。 几个丫鬟装束的女子迎面走来,老远便听见有人在嘀嘀咕咕的说:“三天后便是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听说老爷这次要大办,整个福州府的勋贵最少要来一大半呢…” “那可不,老爷如今可是市舶提举司提举,想要巴结咱家老爷的人几天前都挤破门槛了,听说老爷发出去的一分请帖都被人炒到了几十两银子…” “我还听说大小姐请了咱们福州最有名的金花戏班到府上专门为老夫人表演,啧啧…到时候岂不是咱们也有眼福了?” “美不死你,别瞎聊了,赶紧去厨房端菜,老夫人昨天刚从京城回来,可别误了老夫人的早饭时间…” …… 几个丫鬟向厨房的方向走来,转了个角,正好瞧见依在门口晒太阳的杨厉。 “哟呵…病秧子活过来了啊?这是终于要走了吗?” 走前面的丫鬟停下脚步,面色嘲讽。 “紫竹,瞎说什么呢,人家准是压根儿就没病,这是故意称病赖在咱们白府里骗吃骗喝呢,屋子里藏了三个月,这是实在憋不住了,还不让人出来换口气啊…” 又一个丫鬟嫌弃的吐了一口唾沫凑上前来,直视着杨厉,阴阳怪气的说道:“母子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周氏整天白吃咱们白府的饭,却偷偷在外面做活计赚私钱,也就是老夫人心好,要是换了我…早将这两不要脸的骗子给打杀出去了,有这些粮食,养条狗也比给这两个白眼狼吃了强…” 第二章 你…很好… 第二章你…很好… 几个下人而已,杨厉本不想搭理这几个丫鬟,不过这句‘养条狗也比给这两个白眼狼吃了强’还是让他为那个整日熬灯守夜的老娘周氏感到辛酸。 “滚…” 杨厉的声音不大。 那张苍白的脸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不过目光却锋利得宛如鹰隼:“告诉你们主家老爷,要赶我母子离开,让他亲自来说便可,何必让你们几个杂碎来恶心我,平白让我看轻了他白家…” 呃? “哈哈…” 几个丫鬟欺负了周氏几个月,早已经习惯了周氏母子的懦弱。 没曾想杨厉这个病秧子刚从床上爬起来,竟然这般强硬,三个丫鬟短暂的愣神。 不过想到她们身后的白家,这三个丫鬟再次狗仗人势的疯狂嘲笑。 “你看轻了白家?白家怕你看轻吗?”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要我家老爷亲自来叫见你?你也配,请问这位爷,你官拜几品啊?可有封爵…还没睡醒吧…哈哈…” 那个名叫紫竹的丫鬟长着一张刻薄脸,唾沫横飞的不屑道:“最看不起你这种没本事,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穷书生,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要不是咱们白家收留你,你和你那吃里扒外的娘去年冬天就早死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 “是吗…” 杨厉的嘴脸勾勒出一个阴冷的弧度,到不是因为这几个丫鬟对他的羞辱有多么的愤怒,而是觉得周氏带着曾经的病秧子杨厉寄人篱下,想必处处遭人白眼,遭罪不少,心里越发的认可了这个伟大的母亲。 如此伟大的母亲被人如此羞辱! 杨厉的眼中毫不掩饰的闪过一抹阴冷! 他懒懒的靠在门上,口气平稳得有些怪异:“这是你们白家老爷的意思?如果不是,老子今天弄死你们三个恶心人的杂碎!” 白家老爷的意思? 这个问题可就不是下人能够回答得了的了。 如果回答是,那就代表了这是白家老爷在羞辱他们母子。 可如果不是,几个下人这么羞辱主家的客人,这罪可不小。 紫竹见左右的两个丫鬟支支吾吾的露怯。 心想,原本这对无依无靠的母子是住在二进院子的客房,上个月被姜婆婆她们几个自作主张的撵到了前西跨院关家禽的房间这里,老爷也没有过问,想必老爷也是想撵他们离开的,只是老爷何等高贵之人,碍于颜面,不能亲自赶人罢了。 念头至此,紫竹底气十足,若自己真赶走了这两块牛皮糖,说不定还真是大功一件。 紫竹双手叉腰,向前一迈出一步,正要说话,却听过道转角的方向传来一个女子凌厉的声音:“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过道转角的地方走出来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女子。 这女子差不多十四五岁的样子,偏胖,不过胖得并不难看,属于圆润丰满的类型。 “大小姐…” 见这个女子出现,就连另外两个丫鬟脸上的迟疑也立时消失不见,全都换成一种狗仗人势,有恃无恐的嘴脸。 三个丫鬟给这女子请安之后又狠狠的刮了杨厉一眼,那表情,分明再说:"弄死我们啊!你不是说要弄死我们吗?来啊!现在大小姐来了,咱们看看谁弄死谁…" 紫竹更是底气十足,冲杨厉迈出一步,讥讽道:“听见了吗?之前看你也是读书人,给你留几分薄面,养条狗还能摇一下尾巴呢…” 说到这里,紫竹的声音顿了一下,扭头去看不远处的白舒音。 很显然,她是要再次确认一下白舒音对此事的态度,然后做最后的攻势,不仅要杨厉母子灰头土脸离开白家,还要让白家占据道德的制高点。 "去尼玛的…" 然而,就在紫竹扭头去看白舒音的时候,她惊愕的发现了白舒音那张肉感十足,白里透红的脸蛋瞬间变白,瞳孔放大,比她还要震惊。 “啊…啊…” 与此同时,紫竹又听见了两个同伴的尖叫… 怎么会尖叫呢? 真是莫名其妙… 她完全是下意识的扭头向杨厉看去… 然而,正当她扭头的这一瞬间,只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在她眼睛里无限放大,最后化作嘭的一声巨响… 天黑了…紫竹随即扑通一声倒在了过道上。 …… 天,肯定没有黑…只是紫竹的天黑了而已。 两个丫鬟还保持着惊叫的表情。 白舒音看着趟地上一动不动,嘴里还在不停冒着鲜血的紫竹,半晌没有说话… 静…死一般的寂静… 小贩的吆喝从远巷遥遥传来…春风卷起地上的花瓣越过房梁,飞向远方的同时,也卷起了杨厉那件有些泛白的青色长衫… 原来,就在紫竹扭头去看白舒音的一刹那,杨厉捡起地上的半截青砖直接冲她的脑袋拍了过去。 可惜,最后的一刻紫竹扭了头,结果正巧拍到了嘴巴上…这个场景,确实有点不怎么和谐。 “这下事情可就大了。” “当着大小姐的面,打白家的人!” “这哪里是在打下人,分明是在打大小姐的脸嘛!” “谁说不是呢,你说大小姐会怎么处置这个杨厉?” “打死?算是轻的吧?我估计大小姐肯定将他和他那老娘一并给弄死…” “毕竟咱家老爷可是市舶司提举,管理海运的一把手呢,只要想在海上捞钱的勋贵,那个敢落了咱们家老爷的面子,福州的知府老爷还得仰我家老爷的鼻息呢…弄死这两个孤儿寡母对咱们白家来说小菜一碟…” "哼!敢得罪白家,整个福州城别再想有立足之地!" ……. 两个丫鬟嘀嘀咕咕,脸上全是等待看杨厉迎接白舒音狂风暴雨的幸灾乐祸。 “你这样会连累你娘一起被赶出白家的…” 这是白舒音恢复神智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惊愕过后是怒火极致的冰冷:“你就是这样回报收留了你母子恩人的?” “恩人?呵呵…让我母子住牲畜舍得恩人,我杨厉确实应该好好记住这份恩情,永生不敢忘!” 杨厉平静的笑着,啪啪啪的拍掉手上的灰,好像没事儿的人一样,肆无忌惮的直视着白舒音哪双冰冷的眼睛,说道:“借你一百个胆儿,你也不敢动我一根寒毛…” "你……" 看着杨厉那双古井不波的眼睛,还有他那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平静,白舒音的心莫名的有点发怵。 是的,发怵,如果可以,她想立刻逃离这双眼睛的直视。 “别说你只是杨家的一个弃子,就算你是杨家的大少爷,敢在白府殴打下人,敢这么和我说话,我一样能让你生不如死…” 白舒音说着,她的神色依旧保持着白府大小姐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哈哈…蠢货…” 杨厉闻言,哈哈大笑,视乎真的听见了一个特别可笑的笑话,他缓缓的向白舒音迈出两步,啧啧道:“别忘了,三天后,可是你白家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你猜猜,咱们要是鱼死网破了,我会怎么做?” 六十大寿? 老夫人六十大寿关你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什么事?跟你有毛关系吗? …… 这是两个丫鬟心里不屑的回应。 殊不知,白舒音那张冰冷的脸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却瞬间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因为同样的话,在白舒音这里想到的下一句是杨厉没说完的后一句:“满福州的达官显贵齐聚白府,白家这么对待故人的后人,怕是名声臭大街了…” 这… 白舒音迟疑了。 作为一个富贵人家的小丫头,她虽然有些嫌贫爱富,看不起杨厉母子,但是绝没有两个丫鬟那种要弄死杨厉母子的恶毒。 且不说白舒音没有要杀人的心思,就算是有,在她老奶奶六十岁大寿这样的大喜事当前,弄死两个人,可是犯忌的…这大寿还怎么办? 再说了,杨家和白家是有关系的,万一杨家的人大寿的时候跑来要人怎么办? 谁敢赌? “你…很好…” 这是白舒音再次短暂的愣神之后的第一句话,声音已经柔和多了,目光中带着审视,想看清楚眼前这个杨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面色还多了几分要缓和关系的讨好。 “你说,你要想什么,只要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会尽量满足你…” 既然不能做绝,还不能赶出白府,白舒音只能选择化敌为友了。 最少要平安的度过老太太的寿辰… “你也很好…堂堂的一个白家大小姐,竟然想收买我一个无家可归,寄人篱下的病秧子…你不觉得你这脸变得太假了吗?” 杨厉笑了笑说道:“不过…你的想法很可笑…别忘了,我是读书人…读书人最不少的便是骨气…” “你…” 白舒音咬牙,被杨厉气得脸色羞红,却偏偏又没有办法,心里万分后悔。 要是她今天没来厨房这边,最多也是下人和杨厉母子的纠葛,主家人完全可以推说不清楚,事情就好挽回多了。 可是现在… “你们三个降为粗使丫鬟,三年之内不准入内院…” 都是这几个该死的丫鬟,要不是他们,怎么可能惹怒杨厉! 白舒音将怒火发到了这三个丫鬟身上。 噗通… 两个原本还准备看杨厉受刑的丫鬟一听这话,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粗使丫鬟啊,下人中最低级的存在,干最累的活,拿最少的钱,还要处处受人白眼,没机会接触贵人,这辈子也就完了。 “杨少爷…杨公子…求求你…求求你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 然而,他们的哭喊并没有什么卵用。 迎着春风,听着身后两个丫鬟额头不停扣地面的韵律,他摇摇晃晃的一步一步走远… 第三章 书生放心宰 第三章书生放心宰 “杨厉,你要到哪里去?” 见杨厉走远,白舒音没来由的追了两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喊出这句话,但是从刚才这个传说中的傻子敢当着她的面直接拍紫竹搬砖,又有恃无恐的说出:“借你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我一根汗毛…”的话来看。 进可攻,退可守,此子有勇有谋。 这个被杨家赶出门的傻子,他真如传言中是傻的吗? 这三个月,白府这么对他们母子,是不是过了? 几个念头毫没来由的出现在白舒音脑子里。 杨厉不关心白舒音此刻心里想的什么,他甚至没有回头。 由于走得太快,他的身形有些跌跌撞撞,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继续走出白府的决心。 “你…你敢无视本小姐…” 白舒音见自己被无视,大小姐的脾气嗖的一下立刻冲散了她心里为数不多的愧疚,哼道:“我派人调查过你,杭州府杨家的三少爷,不过你爹失踪了八年,你和你娘已经被杨家赶出来了。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底气在我面前这么高傲,但是我要告诉你,白家和杨家这点故交的旧情,已经被你刚才的鲁莽消耗光了,等到我奶奶六十大岁之后,你们母子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希望你不要后悔…” “底气?后悔?” 杨厉冷笑:“笑话?你以为我的底气是杭州的杨家?你以为我杨厉很稀罕你白家那个关牲畜的圈舍? 你太把你自己当回事,也太把白家当回事了…” 说到这里,杨厉的声音顿了一下,驻足,缓缓转身,目光锋利如刀:“三天之后我来接我娘出白府,如果我还看见她是住在这个关鸡鸭的房间里,别怪我杨厉不念白慕喜留下的这份渊源… 也送白小姐一句忠告,但凡我回来的时候知道我娘还受到半点欺负,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说完,杨厉再次转身,大步走远…… 清晨的阳光将他瘦弱的影子拉得很长,白舒音茫然的站在原地,她的视线里,只有那个倔强的而消瘦的背影渐渐远去…… …… 从白府出来,向北行上差不多两三里路,转转折折的穿过几个街道,便是福州府最为热闹繁华的乐和街。 岁月的沧桑将脚下的青石地板雕刻得凹凸不平,搭载着货物的牛车颠簸在闹麻了的小贩吆喝声里,街道两边阁楼展翅欲飞的翘脚,展示着木造建筑无穷魅力的同时也勾勒出了一副大明特有的画面。 然而,这一切再如何新奇的场景和画面对杨厉现在的处境并没有一毛钱的帮助。 三天,我只有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我赚不到足够多的钱租房子的话,老娘和我将面临白家更残酷的欺负和羞辱… 想到这里,一直来来回回在街道上晃悠了三圈的杨厉才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赚钱的技能。 上一世,杨厉作为超微子领域最年轻的天才,基本上所有的时间全都花在了学习和科学研究之上,光是拿各种大奖的奖金就拿到手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要想钱应该怎么来赚。 说白了,对上一世的杨厉来说,钱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数字,并没有直观的概念。 然而现在…只有三天时间… 这就尴尬了! 狠话已经放出去了,总不能又灰溜溜的回去求白舒音收留自己吧? 回去? 这怎么可能! 杨厉咬牙,无力的靠在一颗古老的大榕树下,看着热闹的街道,意识已经又一次沉浸在了脑子里的那个兑换系统之上。 系统等级:一级 系统维护费用:每月一百两。 当前系统激活每日可交易商品数量:3件(备注:宿主可在搜索栏目选择价格小于等于一百两银子价格的商品。) 交易最低额度:10两起。 … 特别说明:1、系统已启动,宿主必须在三日内完成第一次交易,否则系统将进入沉睡状态,再次开启将在一个月后。 2、宿主必须要在每个月的最后一天之前缴纳系统维护费用,否则系统将和宿主一起消亡。 …… 纳尼? 这尼玛什么鬼? 每个月一百两的维护费?不然就和我同归于尽? 十两起交易? 一包辣条你也要我十两银子?敢在黑点不? …… 再次研究了一遍脑子里的系统之后,杨厉觉得自己这个穿越福利简直奇葩得过分了。 钱钱钱…小爷现在连租房的钱都还没着落呢,你就给我说这个月要是不给一百两就要弄死我… 好吧,杨厉算是弄明白了,这个奇葩系统完全就是寄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个吸血鬼。 也不知道靠在大榕树下发呆了多久,直到肚子开始咕咕叫的时候,杨厉才发现自己当前最急需解决的问题是要吃顿好的来补充这具卧床太久而虚弱不堪的身体。 说来也是巧了,就在杨厉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样能不花钱吃上一顿大餐的时候,正好看见不远处一个叫做心悦楼的阁楼门脸上挂着的对联只有一句上联:“持佳音以期名士” 右边的下联却是空白的。 持佳音以期名士?这不就是招聘广告么,求贤若渴的意思。 杨厉大喜,当下来不及多想,直接大步朝这个叫做心悦楼的酒楼冲了进去。 “这位客官,要吃点…” 杨厉刚刚走进酒楼,一个十七八岁的店小二满脸谄笑的便围了上来。 不过,没等这个店小二把话说完,肚子早已经饿得造反的杨厉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打断了店小二的废话,喃喃道:“将你们酒楼的招牌菜都上上来…” “都上上来?” 店小二闻言,先是一愣,不过随着他的目光在杨厉这一身洗得有些泛白的蓝色长衫上扫过的时候,一抹狡黠的笑容从店小二嘴角一闪而过:“好勒,六号桌,镇店招牌菜,海鲜十八样…” 店小二的声音很洪亮,声调也拖得很长,不过刚刚等杨厉听明白是海鲜十八样的时候,这个将麻布搭在肩上的店小二已经消失在了通向后厨转角的地方。 海鲜十八样? 杨厉也是听得一脸的懵逼:“那个…小二哥…” 倒不是他觉得会太贵,而是杨厉觉得他这具身体刚刚大病初愈,暴饮暴食估计对身体不太好,十八样减少成八样比较合适。 反正吃多吃少没什么关系,大不了等自己应聘上了用工资抵扣就是了。 然而,更怪异的一幕发生了,就在杨厉起身,刚刚喊到小二哥这三个字的时候,又听柜台上一个头戴方帽,留着一缕小胡须的中年男子提着一支墨水浇得满满的毛笔一边龙飞凤舞的写,一边叫喊:“六号桌,镇店招牌菜,海鲜十八样,纹银五两…” 纳尼? 这就算下单了? 好吧,下单就下单,就算是对自己穿越来的第一顿奖励。 杨厉完全对这个所谓的五两纹银没什么直观的概念,不就是吃顿海鲜而已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殊不知,就在杨厉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等着吃大餐的时间,后厨里一个膀大腰圆,脸上还挂着一块醒目刀疤的汉子咔嚓一刀将案板上一只活蹦乱跳的大龙虾垛成两半,说道:“猴子,这回又宰的什么人?靠不靠谱?” “五哥放心,我看了他的穿着,是个读书人,五哥放心施为便是,读书人最穷讲究面子,赖不了账的…” 刀疤汉子手里的菜刀砍在菜板上发出嘭嘭的声音,啧啧道:“还是读书人的生意好做,他要敢赖账,咱们直接闹到衙门去,让他参加不了科考…” “可不是嘛…要不是读书人,我也不敢叫你直接上十八样啊…” 第四章 我孙子结 第四章我孙子结 大菜很快一道接着一道上来,什么镇店招牌菜,海鲜十八样,名字起得倒是挺响亮,不过当各色菜式很一致的全用乱炖的模式出现在杨厉面前的时候,他眉头一皱,顿时就开始怀疑人生了。 好吧,外观不好看,我忍,说不定吃起来好吃呢。 于是,杨厉用最熟练的方式夹了一块儿鱼腹肉放进了嘴里。 之所以选择先夹鱼腹肉来试菜,这其实是很有讲究的。 一般情况下,鱼腹肉无刺,肉质鲜嫩,肥而不腻,最为关键的是,鱼腹藏在浆汁儿之中,即便不在调料汤里沾,也能入味儿。 因此,很多情况下,品点美食的专家在品鉴一道鱼做得好坏的时候,首当其冲的是直接往鱼腹哪儿下筷子。 一块小小的鱼腹肉,既能考验厨师对火候的拿捏,更能最直接的品尝到浆汁儿的味道。 然而,当杨厉将这块鱼腹肉放进嘴里轻轻一嚼,他紧皱着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 卧槽!连最最基本的腥味儿都没盖住,就这手艺,你特么也好意思在乐和街这种繁华的地段开酒楼? 杨厉这下是真的郁闷了,要是别的地方做成这样的菜,他也就懒得说了,毕竟别人做关门了和他杨厉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是这里不行啊,就这种水准的菜,这家酒楼想要不做关门的可能行基本为零。 本着一心为未来老板着想的好意,杨厉敲了一下碗沿,声音洪亮,冲靠在不远处楼梯口打盹的店小二一本正经的说道:“小二哥,我给你说,你们这么做,这家酒楼早晚得被你们做死…” “什么?” 店小二闻言,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黏住了,差点没直接摔倒,紧接着又赶紧用食指连续捅了好几下耳朵,怒目圆瞪,满脸的敌意:“你说的什么?刚才没听得很清楚,请再说一遍…” 可不是要怒吗,跑人家店子里来说人家的酒楼要倒闭,而且还是在大厅里说得声音这么大声。 还好这会儿大厅里人没什么人,除了距离杨厉身后七八步开外有一个看样子有五十多岁的老者在用餐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我说你们这做,这个酒楼是要被你们给做死的…” 迎着店小二要杀人的目光,杨厉还是觉得要把话说开才好,毕竟一会儿大家就成了同事,酒楼的生意好坏,直接共同影响到大家的收入。 “你…你…你还真敢说啊…” 店小二这下是真懵逼了,硬是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人是读书读傻了吗? 人情世故懂不懂,即便你真有好的意见,也不能还有客人在场的情况下这么说啊。 当然,其实在说话之前杨厉是看过大厅的,因为除了他身后没看,好像这家酒楼这个时候并没有其他人在,因此杨厉才说得这么大声。 “你看,龙虾没***,直接给垛了怎么行,这龙虾在切开之前要用筷子从尾部捅一下***…烹饪方法也不对,且不说你龙虾有尿味儿,单说你这种乱炒的方式就严重影响了龙虾肉的口感… 再看这条海鱼…海鱼的腥味儿重,这东西要先用食盐腌制半个时辰,然后洗干净之后再放上料酒,葱姜蒜,还有辣椒都要重,必须要用重口味儿的调料将鱼本身的腥味儿盖住… 对了,还有这个蛤蜊也不能这么做,应该先用干净的海水喂养一段时间,然而再加上大葱清煮,口感的关键还是在于蘸水…最好配以特制的海鲜酱油…你看看…” …… “五哥…五哥…有人砸场子…” 傻愣了半晌的店小二在杨厉一条条认真细数问题的过程中终于幡然醒悟了过来,好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下蹦起老高,嘴里喊着五哥什么的,嗖的一下往通往厨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有人砸场子? 杨厉没弄明白这个店小二一惊一乍的什么情况,还以为有人抢劫呢,慌慌张张的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正好看见他身后一个身材魁梧,面相夸张的老者笑着一张怎么看怎么怪异的笑容朝他走过来。 不等杨厉开口,老者先说道:“直言不讳,小子,你很不错嘛!” 嗯? 杨厉皱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还以为店小二说的砸场子就是这个老者。 毕竟他现在这具身体的武力值基本为零,虽然即将要成为这家酒楼的员工,但是杨厉还是本能的认为不要参与这种匹夫之勇的烂事儿。 “前辈是?” 杨厉脑子一转,赶忙撇清关系:“我就是一个吃饭的,和这家酒楼没关系的…冤有头债有主…” “恩!” 老者欣慰的点头,有亲切的拍了一下杨厉的肩膀:“实不相瞒,老朽就是这家酒楼的老板,要不是你刚才说出了问题在什么地方,老朽还一直找不到生意不好的原因,要说我这酒楼的位置在福州城也算数一数二的了…” 酒楼的老板? 那就是自己的老板咯? 竟然无意中得到了老板的赏识? 杨厉觉得老天爷对自己太好了,不发达都不行。 当下说道:“其实我觉得做酒楼的第一位就是要将菜做好,菜做好了,客人自然络绎不绝…” 老者继续欣慰的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小子,你很不错,老朽很欣赏你…” “其实这些都是小问题,很容易解决的,我给你写个食谱,只要按照我写的食谱来做菜,我敢保证,过不了十天,你这酒楼一桌难求,将是整个福州成最火爆的酒楼…” “那感情好,我这就去给你拿文房四宝…” 老者温和的笑着,目光有意无意的向那个通往后厨的方向看。 杨厉没注意到,老者那张怪异的慈祥面孔之下,有几分焦急之色。 不等杨厉把话说完,他已经直接向柜台的方向走去。 见老者面目慈祥,态度亲切,还亲自去柜台拿文房四宝,杨厉觉得自己这一次是真遇到了伯乐,再联想到外面的对联:持佳音以期名士,杨厉终于深刻的体会到这家酒楼是真的求贤若渴已经渴疯了。 既然老板都这样好了,自己更应该拿出十二分的态度出来。 于是,就在老者走远的时间,杨厉又开始认真的研究起面前每一道菜的问题所在。 殊不知,就在杨厉再次研究桌上的菜时,柜台上的算账先生拦住了要溜走的要老者:“客官,您还没结账,菜和酒水,您一共消费了十八两银子…” “不就是十八两吗?” 老者闻言,气势一变,哪里还有半分和杨厉说话的亲切和蔼,腰杆子挺得笔直,指了一下大厅里还在研究菜的杨厉,嘴角一斜,语气不屑的说道:“过会儿我孙子结,老夫还能赖你这几两银子的饭钱?将你的狗眼睛擦亮了好好看看,老朽是缺你这点钱的人吗?” 说着,老者抖了一下圆领的衣服,哼道:“看清楚了,老朽这件衣服的有多贵你知道吗?” “有多贵?” 算账先生嘀咕,又喵了一眼大厅里的杨厉,脑中回想了一下刚才这个老者拍杨厉肩膀的一幕,觉得这二人应该是关系不错的,要是没关系,怎么可能乱拍别人肩膀… “哼…说出来吓死你…哎呀,说到这个衣服的价格,老子自己都害怕了…” 老者气势凌厉,话一说完,迈出酒楼的大门,已经一溜烟儿的跑没影儿了。 第五章 孙子才结 第五章孙子才结 然而,苦苦在桌上研究菜式的杨厉哪里知道他的这顿饭钱已经从原本要付的五两银子变成了二十三两。 时间悄悄的过去,一直到杨厉将桌上的菜全都试了个遍之后还没见那个去拿文房四宝的老者回来,杨厉疑惑,心想:“当老板的都很忙,应该临时有什么事情处理去了吧,我将问题和新的菜谱列出来,等老板回来就可以看了…” 于是,杨厉又亲自去柜台上拿了文芳四宝,开始精心的写起了菜谱。 也许是受到他这具身体潜意识的影响,杨厉本是满脑子的简体字,可当他将字写出来之后却变成了大明通用的繁体字。 这样一来倒是省了杨厉好大一番功夫。 然而,就在杨厉认真的回忆着上一世他最喜欢的几道海鲜的做法,菜谱刚刚写到第三道黄油焗龙虾之时,店小二的声音打断了杨厉的思绪:“五哥,别冲动,千万别冲动,别忘了刚才在后面我给你说的话,事情要是弄大了,小姐肯定会将咱们丢在海上一辈子…” “他就是来砸场子的人?” 刘浩不顾劝阻,杀气腾腾的走在店小二前面,手里还提着一把亮晃晃的菜刀。 菜刀咱们且先不说,单单是刘浩这膀大腰圆的身材,脸上一块从额头延伸到嘴角边的刺目刀疤,再配合着此刻他满身的杀气,端得是要有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要是胆子小的,单是被刘浩瞪这一眼,就能吓得大小/便失禁。 “你是在和我说话?” 然而,杨厉的脸上并没有普通人的那种恐惧和害怕,相反,因为思绪被打扰,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不悦。 “哼…这里还有别人吗…” 刘浩冷哼,一步步逼近:“小子,擦亮了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里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要不是因为这是在乐和街,就凭你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老子早将你垛成渣了…” 说话间,刘浩的手突兀的动了一下,杨厉只觉得眼前一抹寒光闪过,随即便听见刺的一声,刚才还在他手里的菜刀此刻有一半已经没入了杨厉面前的桌子中。 而且,菜刀没入的地方,距离杨厉只有差不多三寸,若是稍稍不注意,此刻的杨厉肯定已经被开肠破肚了。 可谓是惊险万分。 “莫名其妙…” 见来人动了刀,杨厉依然面不改色。 泥人还有三分火呢,你一上来二话不说就动手,算怎么回事?觉得老子好欺负吗? 杨厉怒了,缓缓起身,吧嗒一下将手里的毛笔给丢在了桌子上,冷冷一笑:“今儿个倒是让我长了见识,吃顿饭还能把小命儿给吃没了,别整这些没用的,你要真有种,冲小爷脖子这里砍,砍桌子算什么本事,瞎显摆你力气大吗?” 说话间,杨厉还在他的脖子上拍了一下,一副你不砍我你就是我孙子的模样,凌厉无比。 上一世的杨厉虽然是专业搞科研的,不过他可从来不怕事儿,好好说话,什么都好说,可要是来横的,杨厉也从来不怕,人死卵朝天,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有什么了不起的。 要不是因为他这个狗脾气,之前从白府出来的时候他也不会当着白家大小姐的面一砖头拍了那个叫做紫竹的丫鬟。 二人对视,霎时之间,大厅里的气氛急剧攀升,让人有种呼吸都快窒息的感觉。 “就没有老子不敢砍的人…今天老子不弄死你跟你姓…” 然而,刘浩也是个火爆脾气,激不得。 当下双手握拳,碗大的拳头带起一股刮得杨厉脸颊生疼的劲儿就要向杨厉砸过去。 “哼...” 然而,杨厉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反正左右是打不过的,他躲都懒得躲,不退反进,反而迎着刘浩的大拳头向前迈了一步。 “五哥…忍住…忍住…” 店小二见这二人谁也不让谁,吓得脸都绿了,合身一下将刘浩给抱住,又急忙冲杨厉使眼色:“这位客官,我看你还是赶紧结了账走人吧,我这五哥发起火来真要杀人,你要是再不走,我也快要拦不住了…” 结账走人? 你脾气不好我就要让着你?你杀人关我什么事儿? 杨厉完全是一脸懵逼。 店小二莫名其妙的大喊大叫说有人砸场子,然后这傻大个儿就提着刀出来说要杀自己? 这特么什么状况? 问题是小爷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啊? 拿什么来结? “这位客官,您一共消费了二十三两银子…” 这个时候,柜台上戴着方帽的算账先生也十分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了杨厉身边,笑眯眯的伸出了一只手。 “多少?” 杨厉愕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点菜的时候不是说的五两吗?这会儿怎么变成二十三两了?” 算账先生依旧保持着他如沐春风的笑容,不过伸在杨厉面前的那只手却没有缩回去:“你的消费是五两银子没错,但是你爷爷喝的是咱们酒楼最好的瑶玉浆,他消费了十八两,离开的时候说他孙子结…” 孙子结? 艹! 杨厉瞬间想明白了。 自己这是遭了道了,什么酒楼老板,全特么扯淡的,还忽悠小爷在这里写食谱! 老头儿,你就期待下次千万别被小爷遇到吧,遇到了小爷一定将你打成孙子。 原来自己刚才是碰见了吃霸王餐的高手了。 特么的,孙子结,结了是孙子! 人间处处是套路啊! 念头至此,杨厉看了一眼旁边还在拉拉扯扯的店小二和刀疤男,又看看面前这个好巧不巧,正好在店小二喊他结账走人的时候分毫不差的出现的他面前要钱的算账先生。 脑子自动将画面又返回到之前他看见门口那个没有下联的上联:“持佳音以期名士…”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几个念头闪过,虽然过程不短,一番回忆推算,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杨厉立刻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感情小爷今天是尽遇到奇葩了… 嘴角微微一斜,他的脸上出现一抹似笑非笑的玩味儿笑容。 他慢条斯理的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服,随即压根儿理都不理大厅里的这几个人,双手背在身后,直接迈步往大门的方向走。 “客官…客官…你还没结账呢…” 算账先生寸步不离的跟在杨厉身后,心情忐忑。 也不怪他忐忑,实在是杨厉的表情太怪异了,让他有些琢磨不透。 “呵呵…” 杨厉没有回头,笑道:“孙子才结,你没听人家给我暗示吗?” “可是…可是…可是你确实在咱们这里点了菜吃啊…” 算账先生据理力争。 第六章 真土匪 第六章真土匪 “有吗?” 杨厉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锲而不舍的算账先生,气势凌厉:“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已经是很给面子了,这个钱,你们确定要收?还是收二十三两这么多…” 迎着杨厉怪异的目光,算帐先生忐忑的心情开始变得更加惶恐了。 心想:这书生要真不是和那个老头是爷孙关系,我再叫他给那十八两银子他肯定不会给,可被人骗了十八两银子,这酒楼估计一个月都白干了,亏空的钱怎么办?小姐回来肯定饶不过我… 虽然算账先生觉得杨厉的表现很不符合常理,可一想到二十三两可不是小数目,他当即一咬牙,说道:“对,就是二十三两…” 就是二十三两… 算账先生的话音一落,房间里原本正和刀疤男缠斗的店小二也朝这边走了过来,一脸的愤愤然:“怎么着,吃了东西还想抵赖不成?我可告诉你,你…你可是读圣贤书的,小心我将你吃饭不付钱的事情传出去,让你名声扫地,风评恶劣,我看以后你参加科考的时候还有谁敢给你做保…” 明朝是一个将科举推向巅峰的朝代,也是寒门子弟想要鱼跃龙门的唯一途径,特别是永乐皇帝朱棣发动靖难登上帝位之后,为了封住天下读书人的悠悠之口,为了讨好文人,特意给参加科考脱颖而出的文人制定了一系列的特权,比如秀才见官不跪,举人作为后备官员,不仅有俸禄可以拿,还不用纳税和服徭役等等,使得科举的热门指数一升在升。 后经过仁宗、宣宗两位皇帝的推波助澜,到如今的大明正统十年,科考热可谓是空前高涨。 书生以参加科考获得功名为毕生追求的目标,可这参加科考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若是参加院试,得最少有两名秀才保举才能参加。 而这保举之人也不是见钱眼开,什么人都愿意保举,因此,这所谓的风评就是保举人最看中的环节了。 是以店小二刚才的话里才有风评之说。 杨厉虽然是穿越而来,不过他继承了原来这具身体的记忆,店小二的话他还是听得明白的。 这可是拿自己一辈子的命运在要挟,要是一般的读书人,听到店小二这么说,估计多半都一咬牙将这个哑巴亏吞进了肚子里,钱也就掏了。 “呵呵…” 然而,杨厉却不仅不怕,反而一脸的无所谓,呵呵笑着,继续向大门的方向走。 这什么情况? 店小二,算账先生,刘浩,三人你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弄明白杨厉这是闹的哪一出? 这书生敢和刘浩硬怼,不怕坏他风评,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你杨厉真不认识那个老头,他的十八两银子不付,你自己消费的那五两银子你总应该给吧? “简直欺人太盛…” 见杨里已经快要走到大门口了,刘浩再次炸毛,这次很奇怪的没有要喊打喊杀,而是追上来吼道:“你敢不付钱,咱们就见官,我还就不信了,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见官?” 杨厉闻言,脚步一顿,猛然回头,那双不怎么大的眼睛里散发出一抹令人发憷的冷厉光芒,声音冰冷:“那就见官好了,求之不得,不给你们把话说破,那是给你们面子,既然你们不要脸,那我杨厉陪你们走一趟衙门又如何,我道要看看衙门是站在我这良人一边,还是站在你们这这群土匪这一边的…” “你…” 三人同时被杨厉这突然爆发出来的冷厉目光给吓得退了一步。 问题的关键不是杨厉的气势,而是杨厉最后的那一句‘土匪’二字。 难道他看出来了什么? 这是三人在心里同时冒出来的问题,全都是一脸的做贼心虚。 “哈哈…” 见三人同时缩脖子,杨厉顿时仰头哈哈大笑,自言自语的说道:“一群骗子加土匪,竟然行骗行到乐和街这种闹市来了,胆儿够肥的啊。” 说到这里,杨厉的声音顿了一下,目光扫视三人,接着又说:“门口挂这块持佳音以期名士是专门吸引读书人进来的吧?因为一般人根本就读不懂这副对联是什么意思,你们这个局,就是专门用来坑读书人的… 只要进了门,接下来就是我遇见的一幕了,用最快的速度下单点菜开宰,若是客人吃完了饭有什么问题,接下来就是你们两个一个唱白脸,一个场红脸的戏份… 再然后店小二就说赶紧结账走人,你,就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客人身边收钱…倒是设计得精妙啊… 就你们这种下三滥的勾当,还敢跟我去见官,小爷告得你们一辈子都吃牢饭你们信不信…” 杨厉将话一说开,被这三人弄得憋了一肚子火也顿时全都撒出来了,唾沫横飞,直接吓得店小二,刀疤男,还有算账先生三人缩在柜台哪里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哼…要做生意就应该好好的做生意,买卖自愿,诚实守信,下次再让小爷看见你们还在这里用这种把戏骗人,小爷非拉你们去见官不可…” 说完,杨厉气咻咻的大步迈出了门槛。 走出心悦楼的大门没几步,忽而回头,杨厉又看见了那块挂在门脸上没有下联的对联异常醒目:“持佳音以期名士。” 想到自己刚才之所以进去被骗,完全就是因为这副对联的原因,杨厉心想:“我这一走,说不定这群骗子还继续用这个对联骗人呢,不行,换,必须得让他们换了,就当是我杨厉穿越到这个世代来做的第一件好事吧…” 可是换成什么好呢? 想到这里,杨厉又皱起了眉头。 忽而,就在杨厉思考应该给这家酒楼换成什么对联好的时候,他看见街边一个妇人独自带着一个孩子正蹲在街边卖麻线,显得尤为特立独行。 即便杨厉是穿越而来的,可经过一些影视剧和小说的熏陶,他也知道在大明若不是真的生活所逼,女子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的。 念及那个妇人的孤独和艰辛,杨厉脑子里一阵灵光闪过,一个上联涌上脑海,他立时狠狠的拍了一下额头:“有了,就让他们全都对不出来,就不会有人上当受骗了…” 想到这里,杨厉又飞快的折了回去,直接跑到柜台上,抓起算账先生的毛笔,从账本上扯了一张有些泛黄的纸,落笔写道:“寂寞寒窗空守寡。” 写完,他潇洒的将毛笔一丢,将自己的大作拿在手里,满意的笑了起来。 对于这一手标准的楷书,他自己还是很满意的,最少这个之前这个傻子杨厉还是有些令人称道的地方。 “立刻找人将对联换成这个…” 瞪了一眼还在瑟瑟发抖的三人,杨厉哼道:“我明天会过来检查的,你们要是敢不换,明天一定拉你们几个骗子去见官…” 说完,也不等这三人回话,杨厉转身,任由春风迎面,感受着耳边吵杂的吆喝声,他心里乐乐的有种做好事不留名的舒爽…大明的读书人不用谢…我的名字叫雷锋… …… 然而,再说心悦楼里的这三人,可是被杨厉这去而复返的举动给吓得不清。 这会儿,凑在门边的算账先生见杨厉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来来往往的人流里,立刻做了一个擦冷汗的动作:“这个瘟神终于走了…吓死我了…” 被称作猴子的店小二也是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生哥,你是不知道,他刚才说土匪那两个字的时候差点没直接将我给吓死,我还以为他看来出了咱们都是海盗了,娘希匹的,衙门抓海盗可不管咱们是什么海盗,一律按照倭寇的罪名,苏相严那老儿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刘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后怕不已:“要是真去见了官,咱们恐怕全都得玩完,要是连累了小姐,帮主非把咱们几个挖出来鞭尸不可。” “艹!二十三两银子没了,这个月又得亏本!” 算账先生王义生靠在柜台上巴拉着算盘长吁短叹:“猴子,浩哥,你说咱们想要当个好人怎么就这么难呢?连续三个月亏空了,咱们这个酒楼要是再赚不到钱,小姐那边估计也顶不住了,回头帮主断了小姐的钱,咱们非估计又得回海上去做海盗咯…” “我不才不去…” 猴子一屁股坐在一张桌子上:“我晕船,我特么现在看见海水就想吐…” 刘浩埋怨:“谁想去啊?要不是你丫的说读书人的钱好宰,小姐才不会专门给咱们设这个局,要知道那个上联还是小姐费了好大的力气从鱼龙书院的第一才子肖鹤鸣那里求来的…” “你还说…” 猴子被数落,当即不愿意了:“要不是你的厨艺不行,我至于想这些歪门邪道的门路吗?” 站在柜台边上巴拉着算盘的王义生看都没看杨厉写的那个上联的纸,直接捏成一团随手丢在了脚下,狠狠踩了两脚,啧啧道:“我估摸着那后生也是吓唬咱们的,我看他的面相,最多十六岁,不要怕他,你们两个也不要泄气,回头等小姐回来了问问她怎么办,小姐肯定有办法…” 第七章 找不到就不要回来了 第七章找不到就不要回来了 三个人,摆出三种懒散的姿势聚在心悦楼的大厅里,嘀嘀咕咕了半天,最后还是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商量出个有用的结果出来。 要说这个年代,想要做好一家酒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说炒菜的出现和兴盛是在前宋,跟着乱世几经波折,炒菜的发展和丰富同样面临不小的阻碍。 不过自大明在自永乐皇帝之后,动荡不安的社会环境已经一去不返,特别是经历宣宗朱瞻基这位将享乐主义重新提上日程的皇帝之后,民间的奢靡之风也开始渐渐滋生。 因此,在这种享乐和奢靡之风的席卷之下,各种菜式的发展同样宛如雨后春笋般呈现出了百家争鸣的壮观景象。 特别是像福州这种沿海的地方,各类以经营海鲜为特色的酒楼简直多如牛毛,想要在福州的餐饮行业占据一席之地,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再说了,自宋朝开始,炒菜虽然得到空前的发展,不过在这个种封建主义保守的大环境下,炒菜作为一门求生的手艺,家家都是秉承敝帚自珍的原则,通过祖传或者独家收徒的形式来传授手艺,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可以供广大老百姓学习的菜谱。 是以,刘浩这个专门为海盗做饭的厨子想要靠这门乱炖的手艺让心悦酒楼在乐和街这样的地方存活下来,就算他们的二小姐杨玉锦专门制定了一系列专门坑读书人的局来骗钱,也同样难以为继。 “今天的生意怎么样?” 过了正午,大厅里的三人正在打盹,酒楼的大门口传来一个女子悦耳轻快的声音。 这女子裹在一件玄色的斗篷里,从斜照进大门的阳光里走出来,身后的阳光宛如百花拥簇的彩霞,将她印衬得神秘而又带着几分空灵。 “我可告诉你们,这个月是咱们的最后期限了,咱们要是再赚不到钱,我爹可说了,不会再给咱们一分钱,全都安安心心的回岛上去做海盗,从良之路以后谁都休提,否则我爹非打断你们的腿…” 女子解下斗篷,她盈盈的细腰包裹在一身及至脚踝的洁白长裙下面,特别是中间一条玉带紧束,更是将她的细腰修衬得轻柔不堪一握。 再看她的精致的五官,玲珑精美,朱唇丹成,青丝如瀑,特别是右眼角下一颗若隐若现的美人痣才是画龙点睛之笔,让她一身端庄娴熟的气质里又多了几分跳脱和古灵精怪。 “小姐” “二小姐…” …… 三人见这女子进来,赶忙凑上前来,不过全都是一脸的哭丧之色。 杨玉锦在杨家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姐姐杨玉露,不过已经出嫁,下面还有个弟弟杨玉蟾,是以不论这三人是叫她小姐,还是二小姐,其实都出不了岔子的。 听见杨玉锦说的话,王义生巴拉着算盘的手抖了抖,求救的目光看向他斜对面的猴子。 猴子眼睛一瞪,又看了一眼他左手边的刀疤脸刘浩,随即好没来由的扯着嗓子便哇哇大哭了起来:“二小姐,今天…今天咱们…咱们被人讹了二十三两,钱没赚到,还差点被人拉去见了官,咱们的酒楼这个月估计不仅全白干,得比前面三个月亏得还多….” “被人讹了?堂堂的海盗竟然还被人给讹了?拿你们干什么吃的?” 杨玉锦闻言,那张看似文静的俏脸顿时就浮上了一丝怒色,撸起袖子,柳眉一挑:“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讹到咱们的头上来了,难道你们没提我杨玉锦的名字?” 呃? 杨玉锦这三个字? 似乎?好像,确实忘记提了… 等等…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猴子一拍脑门,询问的看了一眼刘浩。 见刘浩连连摇头,他的目光又看向王义生。 王义生急得冷汗长流,脑子里忽而想到杨厉临走前的那句话:“我杨厉陪你们走一样衙门又如何…” 他赶紧抹一把满额头的冷汗:“叫…那书生叫杨厉,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高七尺,偏瘦…” 随即,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便将刚才杨厉和那个老头一起吃了饭没给钱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杨玉锦听得火大,别看她读了不少书,长得文静秀丽,可从小和这些海盗生活在一起,还是沾染了不少暴躁的性格。 嘣… 大厅里传来一声巨响… 杨玉锦的粉拳砸在桌子上,竟是直接将一寸多厚的木板给砸得裂了,银牙咬得嘎嘣响:“整日玩鹰,今天竟然让鹰给啄了眼,杨厉,下次敢让本姑娘碰到你,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也不怪杨玉锦这么生气,实在是这个月对他们这几个想要从良的海盗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自从这个心悦楼开门开始,已经连续亏了三个月了,这个月是最后期限,结果还是亏得最多的,杨玉锦不急才怪了。 然而,就在杨玉锦说到‘生不如死’这四个字的时候,被她一拳头砸裂开的桌子上飘飘荡荡的掉落下来一张宣纸。 好巧不巧,这张宣纸上面写着的内容正好全部呈现在杨玉锦面前:“第一道:螃蟹蒸蛋羹,具体做法:1、准备食材,半斤重的大螃蟹一只,鸡蛋两个,大葱两根,蒜瓣三至五个,姜块半钱,白酒一两…..16.最后将螃蟹的壳放入,放入蒸锅,大火开后半刻钟即刻… 第二道:辣炒鱿鱼圈…… 第三道:黄油焗龙虾” 和王义生,刘浩,猴子这三个草寇不同,虽然杨家的主业是在海上讨生活,不过杨玉锦从小还是接受了很好的教育,有专门的私人老师授业,也算是文武双全。 就在她看见杨厉留下的这张纸的时候,注意力很快就被这张纸给吸引住了。 食谱… 这竟然是一张食谱… 这个时代的一张食谱有多难得,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带着这几个海盗在乐和街这边摸爬滚打了几个月,又怎么会不知道。 好的厨子,自己的秘诀都是敝帚自珍的,有名的厨子更不是随便花钱就能请到,还得靠关系,找门路,求爷爷告奶奶。 更何况,杨厉这这张食谱虽然只有三道菜,不过写得浅显易懂,每一句话都有符号隔开… “刘浩…照这上面写的做来尝尝…” 杨玉锦有些激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高挺的玉峰竟然不停的起伏。 希望,心悦楼的希望… 说不定,这三道菜就是我心悦楼起死回生的转机… …… “小姐…味道怎么样?” 很快,按照杨厉的食谱,刘浩便将最简单,也是最快的一道螃蟹蒸蛋羹给做而来出来。 看着杨玉锦舀了小小的一勺子蛋羹放进嘴里,眯着眼睛,陶醉的半晌没有说话,刘浩紧张的问道。 “好…好吃…” 杨玉锦没有睁眼,甚至她说出这简单的两个字的时候,声音还陶醉的含糊不清。 “简直太好吃了,蛋羹滑腻,入口即化,蟹肉的清香和鸡蛋的味道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我敢肯定,长这么大,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不是吧?真有这么好吃?” 猴子表示怀疑。 要知道,杨玉锦作为杨家的二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可不是没见识过市面的乡巴佬。 王义生见杨玉锦陶醉的模样,抿了下嘴唇,啧巴道:“小姐都说这是她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那得有多好吃啊?” 刘浩比较粗鲁,也没顾忌什么主仆关系,忍不住直接拿起一把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然而,就在他将一勺子螃蟹鸡蛋羹放进嘴里的一刹那,他魁梧的身躯猛然一颤,竟然是差点没摔倒,嗖的一下拔腿开就开向厨房跑。 猴子和王义生看的一脸的猛然,猴子赶忙追了两步喊道:“五哥…你怎么样了?小姐都吃了,不会有毒吧?” 厨房里半天没传来刘浩的回应。 杨玉锦依然还是半眯着眼睛,没有说话,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大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不会真的有毒吧? 要是小姐被毒死了可怎生是好? 猴子和王义生看着紧张的看着半眯着眼睛的杨玉锦,硬是感觉一口气上不来,快要窒息了。 时间差不多又过去了十个呼吸的时候,才听后厨那边传来乒乒乓乓刀具碰撞的声音,刘浩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简直太好吃了,刚才一不小心,将舌头给吞到肚子里去了,好不容易才捋出来…不行…我得赶紧刚第二道和第三道也给做出来…” 把舌头吞进肚子里去了? 这个世界真有这么好吃的菜? 刷… 猴子和王义生顿时反应了过去,火热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的向桌子上那盘新鲜出炉的螃蟹蛋羹看去。 砰… 感受到猴子和王义生火热的目光,又是砰的一声巨响在心悦楼的大厅里响起,杨玉锦怒目圆瞪,好像个护崽儿的母子,直接将那盘子菜给合身遮挡完了,嚎叫道:“我的…我的…都是我的,谁敢动我的菜,本小姐和谁拼命…” “小姐…一口…咱们就吃一口…” “不行…一口都不行…” 杨玉锦一副谁敢动就要根谁拼命的架势,根本就不容商量。 完全不顾忌她大家闺秀的形象,呼呼几口将一大盘子菜吃了底朝天,将盘子都舔了个干干净净,才听他哼哼道:“那杨厉不是还写了一个上联吗?赶紧的,快,快拿过来给我看…” “哦…” 左右菜是没他们两个的份儿了。 王义生和猴子只好很不愿意的去柜台那边找那个被他们踩了无数脚泄愤的对联。 他两运气还算不错,还好只是踩了几脚,并没有扔掉活着烧掉。 不多时,那张被踩的邹巴巴的纸就出现在了杨玉锦手里。 杨玉锦心情不错,直接大声念了出来:“寂寞寒窗…空……” 嗯?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对联?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种对联? 原本吃了一道美味而乐得笑嘻嘻的杨玉锦在念到寒窗二字的时候,她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顿时变得异常的严肃了起来。 要知道,杨玉锦可是从小饱读诗书,虽然说不上学富五车,可一副对联难不难,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直观的认识。 加上如今的大明科考甚热,民间舞文弄墨文会诗会什么的更是比比皆是,杨玉锦从小就参加了不少。 可这副上联… 只念到了寒窗二字,便给她一种泰山压顶,有种让她喘不过气的压力。 寂寞寒窗…空…守寡… 怎么对? 全是宝盖头,独立成句,意境深远… 要出下联,可不是字面上对出来就是了,还需要平仄对仗,意境切合,这就难了,别说七个字全部对出来,就是对两个字都是难上加难。 …… 愣了半晌,杨玉锦无奈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种巨大的无力感。 从食谱到对联,到了这个时候,她哪里还能不知道,她今天的心悦楼,是来了高人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给我找啊…” 这是杨玉锦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沉思了半晌做出的决定。 猴子和王义生还没怎么听得明白杨玉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二人面面面相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杨玉锦又是砰的一下猛拍桌子,俏脸阴沉,怒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去给我找人啊,告诉你们,这个人就是咱们酒楼起死回生的关键,要是找不到人,你们两个也不用回来了…” 第八章 我真是神医(上) 第八章我真是神医(上) 心悦楼被杨厉留下的三道菜谱和一副对联弄得炸锅的事情咱们暂且不提。 再说杨厉从心悦楼出来,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悠,为了能想到一个白手起家,不用本钱也能赚到钱的主意,他的脑子都快要愁成浆糊了。 福州城最繁华的乐和街被他从头走到尾,再从尾走到头,来来回回的转了好几圈。 要说招人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都是打杂的小厮和体力活儿占多,酬劳开得最多的也就一个月五百文铜钱,普遍是三到四百文的职位较多。 这个发现可是将杨厉给吓了一哆嗦,经过几番询问,杨厉差不多弄明白了,大明的一两银子是十六钱,可兑换铜钱一千文,购买力相当于他穿越之前的七百元rmb。 想到自己刚才竟然一顿饭吃了五两银子,就算是按照最高一个月五百文的薪水来计算,光是这顿饭钱,就需要他杨厉整整给人做牛做马一年才能还清。 再想想那个在他身上挂了十八两银子丢下一句“我孙子结”就跑路的老头,杨厉直感觉后背一阵凉飕飕的:“玛德,二十三两银子啊,要是打工还债,小爷岂不是要牢底坐穿?小爷这穿越生涯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光给人刷盘子端菜到老算了…” 春天的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然而此刻的杨厉却忍不住打了冷颤。 孙子结? 结你大爷! 死老头,你最好祈祷不要让小爷碰到你,否则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就这样,时间在杨厉浑浑噩噩的状态里过得很快,爬过头顶的太阳渐渐没了什么温度,飘荡在天边的云朵被加重了红色效果的阳光染成了金色,夕阳将整个福州府染成红色的时候,街上的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稀稀拉拉。 天快黑了吗? 坐在街边的青石板上,敲着酸涩的大腿,杨厉仰头看着被夕阳渲染得五彩斑斓的晚霞,愣愣的有些失神。 可以看见,他那张完全暴露在夕阳下的脸,有些消瘦和病态的枯黄。 然而,看夕阳并没有什么卵用,他脸上沉醉的神色很快变成了苦涩。 如今刚刚开春,夜冷露重,他这具身体刚刚大病初愈,要是就这么在街上对付一宿,怕是熬不过去。 这可如何是好? 杨厉很客观的认识到了此刻他正急需解决的问题在晚饭的基础上又多了一个睡觉的地方要迫切解决。 反正就算是冻死、饿死,我杨厉也不会舔着脸又回白府去的! 将目光从天边收回来,杨厉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就算是露宿街头,总要找一个稍稍好点的地方吧。 然而,就在杨厉刚刚起身走了没几步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轰轰之声,街道转角的地方刷刷刷冒出来十多个队形整齐的官兵,领头一个捕快模样的男子一边跑一边大呼小叫:“苏大人家公子病重,现重金求医,但凡能救苏公子者,可得百两重金酬谢…” 这些官兵十分焦急,嘴里一遍一遍的喊着同样的话,不过脚下却没停,几个眨眼的时间,已经喊着跑进了一个窄小的巷子里消失不见。 瞧这架势,定是要将这个消息散播到福州府的每一个角落。 苏大人是谁? 他的儿子苏公子又是谁? 杨厉眉头紧皱,不过这不是他关心的问题,杨厉之所以听见这个消息就走不动路了,完全是因为后面那个‘百两重金酬谢!’ 百两巨款啊! 就算按照市面上搬砖的最高月薪一个月五百个铜板来计算,得要他杨厉不吃不喝给人整整干十七年之久。 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有了这一百两银子,小爷就可以租房了,可以将老娘从白府接出来,再也不用寄人篱下,受白府的人欺负和羞辱了。 当然,这是扯淡的。 此刻杨厉并没有这种想法,而是这样想的:“看样子这个苏大人应该是个大人物,小爷我装成名医去上门问诊,就算是治不好病,也应该给个十两八两的跑路费吧,就算拿不到跑路费,吃顿好的,反正城门到时候也关了,小爷赖在他家里休息一晚上合情合理…” 大脑对这件事情进行了简要的分析,杨厉对自己这个无懈可击的打算甚是满意,当即不再多想,询问了几个行人,径直向苏府而去。 …… 苏府位于福州城北,距离乐和街约有两里路的样子,从杨厉之前所在的乐和街过来,穿过两个街道也就到了。 不过,现实的情况和杨厉脑子里想象的场景出入有点大,当杨厉来到苏府大门前的时候,老远就看见苏府的大门前已经有人排成了一条长龙。 都不用去询问,光是感受到这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子浓浓的中药味儿,以及他们垮在肩上的箱子杨厉就知道,这些人定然全都是所谓的名医。 当然,具体是不是全都名医杨厉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杨厉是可以肯定的,这些人全肯定都是奔着那一百两银子的重金而来。 除此之外,杨厉实在找不到还有什么理由来解释这个苏大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这么多‘名医’聚集在此。 “哎!” 跟着队伍排在人群后面,杨厉正在疑惑这个苏公子到底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时,苏府的大门打开了,一个挎着药箱,约有四十多岁模样的郎中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 守在门口的苏府管家立刻高声喊道:“下一位…” 随即,排在最前面的郎中在苏府下人的带领下立刻迈步走了进去,井然有序。 也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名医’是浪得虚名,还是那位苏公子真的命里该绝。 反正接下来的时间就好像是流水线一般,进去的人全都没有超过一刻钟,很快就出来了。 而且,但凡出来的人,要么是长吁短叹,要么是摇头不止。 除了这两个表情,杨厉再找不到第三个。 如此一来,外面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莫名的压抑和紧张。 杨厉本就是来混吃混喝的,见气氛这么压抑肃然,他的心也是莫名的加速了跳动。 “人都死了,还治什么治,苏大人老来丧子,虽然老朽理解你的悲痛,可是不也不能弄个死人来戏弄咱们玩儿啊!真是的…” 又一个郎中从苏府出来,从杨厉身边经过的时候还在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 第九章 我真是神医(中) 第九章我真是神医(中) 已经死了? 听见这个郎中的话,杨厉本来就紧张的心情这下就更打鼓了。 心想:“这家人朱门墙高,还能直接指挥官兵在城里散播消息,看来这个苏家在福州城的地位不低,万一小爷进去行骗被发现了可就惨了,再加上人家的儿子死了,心情不好,恐怕要遭来无妄之灾啊!” 杨厉虽然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可想到人家都死了儿子,他这个时候进去混吃混喝触霉头完全是找死的行径,心里便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该你了,赶紧的…要是因为你耽误时间而让我家少爷有个好歹,你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然而,就在杨厉注意力开小差的时候,他前面的一个郎中已经垂头丧气的出来了,守在门口的小厮见杨厉半晌没进去,开始不耐烦的催促。 “那个…我可能…” 杨厉知道人家里有人病重,倒也没在乎这个小厮的言语不善,本想说‘我可能走错路了…’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身后的人群一阵骚乱,也不知道什么弄的,杨厉感觉身体一晃,脚下两个踉跄,便直接迈进了苏府的大门。 “大夫,请跟我来…求求你救救我家少爷…” 迷迷糊糊被人推进来的杨厉还没弄懂什么情况,就见一个娇滴滴的小丫鬟直接拉着他的手匆匆忙忙的往院子里面跑。 这小丫鬟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鹅蛋脸,身形娇小玲珑,特别是她此刻一双大眼睛里含着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甚是是惹人怜爱。。 当然,此刻的杨厉十分紧张,心脏嘭嘭跳个不停,虽然小丫鬟正和他手拉着手,不过杨厉却没心情想龌蹉的念头。 在小丫鬟拉着他七拐八拐的穿过无数个好像迷宫一样的廊道过程中,杨厉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饭可以不吃了,床也可以不用睡了,小爷只要全身而退就好。 “大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少爷,纸鸢给你磕头…” 小丫鬟在一个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她那双饱含泪水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杨厉,那发自内心的祈求,直让人生不起拒绝的念头。 杨厉稍一迟疑,又见这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在地板上撞出嘭嘭嘭的声音。 “你起来,我会尽力的…” 也不知道是被这个名叫纸鸢的小丫鬟忠心护主的所做所为所感动,还是因为不忍心看见她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原本一心想着怎么敷衍了事的杨厉完全是没来由的说道:“你放心,我是神医,我一定会救活你家少爷的…” 说完这句话,杨厉原本加速的心跳,竟然莫名奇妙的变得平静了下来。 推开房门,由于天色的原因,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左边的木床上正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嘴唇青紫的男子。 正如杨厉之前在外面听见有个郎中嘀咕的话一样,只是看外表,这男子确实已经和死人一般无二。 虽然上一世杨厉不是医学专业,不过受到各种奇葩新闻的影响,他还是知道这死人分为真死和假死两种。 所谓假死,就是指生命机能极度微弱,用一般临床检查方法已经检查不出生命指征,外表看来好像人已死亡,而实际上还活着的一种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被埋葬了好多天之后的死人又活过来,从坟地里爬出来的事情发生。 当然,从假死状态自己活过来的毕竟占少数,其实大多数被常规检查手段判定为死亡的假死病人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最后就真的死了。 果然,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一番检查下来,杨厉没有感知到这位苏少爷的脉搏、呼吸、甚至连心跳都没有感知到。 然而,就在杨厉也打算放弃的时候,他用手指压迫男子的眼球,瞳孔变形,松开手指后,发现瞳孔居然自动恢复了。 这个发现,可是将杨厉给激动得不行。 假死…这绝对假死… …… 随即,杨厉又对这个苏少爷进行了一番检查,发现苏少爷的大腿上有一条很深的口子。 虽然杨厉不是医学出身,不过上一世一些基础的医学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有了这条口子,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这位苏少爷之所以会陷入假死状态,完全是因为失血过多,现在最需要的是输血,然后第二步是伤口缝合,消炎。 只要补充血液,病人便会自动醒过来。 这是杨厉诊断过后十分确定的结果。 还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输点血,缝合伤口,打个药包,再吃几副消炎药就好了。 杨厉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里有点小小的窃喜:“一百两银子啊,哈哈,这一百两银子是小爷的了,小爷真的是神医…” 要输血,首先要对血型进行配对,还需要输血的用具。 当然,这些事情对于这个大明的人或许是不能完成的事情,不过对于杨厉来说,只需要支付三十两银子就能在系统哪里买到,算不上什么难事儿。 他现在第一需要做的便是要病人的家属给他三十两银子,然后从系统哪里买来的血型试纸找到可以配对的血型,就可以开始动手救人了。 “不能进,你们不能进,里面有神医正在给少爷看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间外面传来紫鸢焦急的声音:“你们…你们不能打扰神医给少爷看病…” “神医?” 很显然,紫鸢这个小丫鬟的阻拦在来人眼里比空气都不值钱,房间的门被人粗鲁的推开,随即又听见一个声音高傲得目空一切:“在整个福州府,除了我程晃,还有谁敢称神医?老夫到是要见识见识…” 杨厉闻声回头,正好看见一个须发皆白,一副仙风道骨的老者在一群人众星捧月之下走进房间里。 只是,这个程晃在看见杨厉的时候,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一副不屑的鄙夷之色。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一百两银子的重金啊! 虽然在他眼里杨厉能治好病人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不过就在刚才,杨厉敢直接和他对视,这已经严重挑衅到了他程晃作为福州府第一神医的名头。 当然,程晃心里不舒服,这里面自然还有纸鸢刚才说杨厉是神医的原因。 “苏大人,我都来了,怎么还有闲杂人等留在这里?” 程晃根儿就没正眼瞧一眼杨厉,一副很牛逼的样子,扭头向他身后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看去:“苏大人,老夫需要一个解释…” 没等苏严相回答,程晃也不过才跨进门两步,病人长什么样子他都还没看见便直接转身,一副作势就要离开的模样:“既然苏大人已经请得神医,老夫还过来献丑,就是多此一举了,告辞…告辞…” “程神医,求求你救救稚儿…” 见程晃要离开,人群里一个中年妇人急眼里都出来了:“程神医,你可千万不能走啊,要是你都不救我的稚儿,我可还怎么活啊…” “是啊,程神医,来都来了,就瞧上一眼也好啊,也好让我等好好观摩观摩程神医你妙手回春的手段…能看一次程神医你治病救人,我等我医术最少长进二十年…” 旁边几个明显也是郎中模样的男子连声劝说:“至于那个后生,既然程神医不想看见他,咱们直接将他赶走就是了…” 第十章 我真是神医(下) 第十章我真是神医(下) 众人的挽留和吹捧显然十分受用。 闻言,程晃作势要转身离开的动作停了下来,挤出一抹世外高人般的笑容,谦虚的拱了拱手:“哪里?哪里?医学之道,博大精深,程某也不过是略懂皮毛,略懂皮毛而已…” 虽然说的是略懂皮毛,不过从他的眼神和口气来看,分明就是在说只要我程晃出手,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场面话般的谦虚了一句,程晃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扭头向他身后的两个郎中模样的男子看去,说道:“乔大夫和聂大夫在福州府也是成名已久的名医,既然二位想要学习老夫的五行针法,让你们见识见识也无妨,不过话咱们得首先约法三章,老夫的五行针法乃是祖传,二位可不能学了点皮毛就以我程晃的徒弟自居,招摇撞骗…” “一定一定…” 被叫做乔大夫和聂大夫的两个郎中听见程晃答应让他们在一旁观摩,激动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二人又是一阵马屁如潮:“程神医放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我二人要是没有程神医的允许,绝对不会擅自用程神医家传的五行针法救人,若违此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程晃十分满意的感受着这两个郎中在他面前点头哈腰的奉承,他半眯着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向旁边那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好像在说:“苏大人,看见了吗?我程晃不过是给了一个观摩的机会,就连乔三泰和聂通源这种在福州府数得上数的名医都得感恩戴德,今天我程晃能亲自走这一趟,已经很给你苏严相面子了…” 苏严相身为福州知府,哪里能不明白程晃此刻心里的想法,看见自己的儿子正生死不明的躺在他面前,这个被他亲自上门去请来的神医并没有立刻出手救治,而是在这里做一些哗众取宠的事情。 这让苏严相很有要暴走的冲动,他那张刚毅的脸庞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直接无视了程晃的目光,他的眼睛充满担忧的看着躺床上一动不动的苏稚。 “还请程神医出手相救,只要我的稚儿能够康复,苏家必有厚薄…” 见苏严相没有开口相求,旁边一位衣着端庄的妇人忙底声说道。 “嗯!” 虽然不是苏严相开的口,不过能听到知府夫人这么哀求,程晃还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苏夫人放心,老朽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苏公子…” 程晃拍着胸口保证,似乎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不过,就在他刚刚一转身,再次向房间里面走的时候,他脸上那抹一直刻意保持着的世外高人神色瞬间就凝固了,冷声道:“怎么回事?这个人怎么还在这里?” 这个人?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程晃所谓的这个人自然是指的杨厉。 闻声,所有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的向站在床边的杨厉看去。 大多数的目光里都有意无意的带着几分敌意。 然而,此时的杨厉却是一脸的茫然和、急切,甚至还带着几分他看病的时候被人打扰的愤怒。 可不是会急吗,人已经进入假死状态了,再不赶紧输血,等到真死了,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活了。 之所以会茫然,那是因为这个自称神医的程晃从走进房间里,杨厉还一句话都没说,他就自编自导自演了这一幕小丑般的好戏。 “先预付我三十两银子,剩下的七十两等我将人救活了再付…” 杨厉直接看都没看一眼程晃,向旁边那个明显是这家老爷的中男子看去。 他那张有些病态般枯黄的脸严肃而认真。 是的,三十两,他必须要先得到三十银子从系统那里购买血型测试纸和输血用具,不然他杨厉即便知道怎么救人,也同样没有办法。 “你…” 苏严相被杨厉认真的眼神看得一愣,说出一个你字之后,后面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若不是因为杨厉那坚定而认真的眼神,他或许会毫不犹豫的将他赶出去。 可这个书生装束,年轻的可怕的郎中敢在苏严相这一府知州的大官面前露出这般坚定而认真的神色? 若不是他心里真有底能救活稚儿,能表现得这么镇定? 若不是他真有把握能救活稚儿,他敢先问本官要钱? …… 苏严相飞快的在脑子里分析着杨厉异乎寻常的反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抉择了。 前面是一个不知道底细的年轻后生,后面是一个被满福州府都传成了神话的神医程晃。 怎么办? “这里也是你能呆的地方?还不赶紧滚出去…” 就在苏严相愣神的瞬间,站在程晃身边的聂通源不乐意了,愤愤道:“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要是因为你而耽误了程神医救治苏公子,你的贱命赔得起吗?” “是啊!” 聂通远这句耽误程晃治病救人可谓是极为诛心。 原本苏家上上下下看见因为杨厉的存在已经耽误了程晃不少时间了,这会儿听聂通源这么一说,全都是想立刻杀了杨厉的心都有了。 苏夫人救子心切,可没有苏严相想得那么多,当即面色一沉,沉声道:“焦管家,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送客…” 嘴里虽然说的送客,可这冰冷的语气任谁都听得明白,这是在赶人了。 苏姚氏话音一落,根本就不给杨厉说话的时间,房间外面立刻涌进来了三五个体格健壮的家丁,二话不说,架着杨厉便开始往外边走。 不等杨厉走出房门,又听另外一个想巴结程晃的郎中乔三泰阴阳怪气的说道:“我等身为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钱不钱的都是身外之物,此子未救人,先要钱,真是丢了我等医者的脸。” “医者?他也配称医者?” 聂通远也冷笑道:“最多不过十六七岁,我敢打赌他绝对没背下两本医书,药都认不全,我药铺的伙计都比他强一百倍,我敢肯定,他必定是一个久考不中的穷书生,就是个骗子,敢到苏大人府上来行骗,真是想钱想疯了… 这种人简直就是我朝的败类,败坏苏大人治下民风教化的渣滓,应该下大狱,打入贱籍,永生不能参加科举…” 第十一章 求杨先生出手(上) 第十一章求杨先生出手(上) 聂通源这话可谓是恶毒至极,正所谓断人前途,有如挖人祖坟,都是万万不能干的事情。 如今这个聂通源竟然张口就说不仅要杨厉永生不能参加科考,还要打入贱籍,不管他之前干没干过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此人定是肚量狭小,心思险恶之辈。 “我怎么就是骗子了,怎么就是败类了,怎么就是带坏民风教化的渣滓了?” 被三个家丁架着从程晃三人面前经过的杨厉忽然驻足,眼中毫不掩饰的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聂大夫是吧,难道不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吗?” 聂通源本就是狗仗人势的货色,万万没预料到到了这个时候,杨厉这个穷书生竟然还敢顶撞他。 迎着杨厉满是寒意的目光,聂通源身子一颤,一时间竟然回答不上来。 当然回答不上来,且不说他完全不了解杨厉的过往,他刚才的话完全是为了讨好程晃而心口开河,这要是放到杨厉穿越之前,一个诽谤的罪名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哼…” 见聂通源缩脖子,杨厉冷哼一声,顿了一下,那双冰冷的眸子从聂通源身上移开,径直向程晃看去。 二人对视,杨厉的嘴角忽而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狡黠,那种笑容很怪,怪得让程晃这一把年纪的老江湖都感觉到心里一阵慌乱,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哼…” 可能是感觉到自己在气势上输给了一个穷书生,程晃心里有些不甘,清了一下嗓子,面容一肃,正准备摆出站在山巅的高人风范好好教训一下杨厉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然而,他酝酿了半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又见杨厉的目光移开,声音先他一步在房间里响起:“既然是苏夫人信不过,我杨厉还留在这里碍诸位的眼就是不懂事了,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要告诉苏大人和苏夫人一句话,至少在我离开的这个时候苏公子还是活着的…” 话说道这里,杨厉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不用杨厉来说完,自然是大家都能想得明白,那就是:“我杨厉离开之后还是不是还能活着,可就不是我杨厉能保证的事情了…” 说完这句话,也不用家丁来催促,杨厉直接大步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的气氛被杨厉一句话直接推到了制高点,开什么玩笑,已经是生死一线的关键时刻,一点点时间都不能耽搁了。 杨厉刚刚走出房间,里面已经传来了苏严相十分不耐烦的声音:“程大夫,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医治?” …… 也不是杨厉故意说出这句话来吓唬苏家人,而是苏稚此刻的情况已经到了十分关键的时刻,那可是假死啊,常规手段已经被认定为死亡,他是怕程晃也直接给断定为死亡,到时候直接给下葬了,可就害死了一个年轻的生命。 …… “杨神医,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害得你被那几个老头针对…” 从房间里出来,杨厉还没走出去几步,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女子软软糯糯的声音。 “还叫我神医?没听别人都说我是骗子吗?” 有一步没一步的走在夜色黄昏的苏家后花园里,杨厉无奈的抖了一下肩膀。 贪婪的呼吸着满院子飘荡在空气里的花香,杨厉在房间里被弄得抑郁的心情才稍稍舒缓了开来。 这一天下来,他算是明白了,穿越者的日子并没有小说中讲的那么顺风顺水。 “我信你…你肯定能治好少爷的…可惜纸鸢人微言轻,说的话也没人听…” 黑夜里,纸鸢闪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十分单纯质朴。 “那可不一定…” 杨厉没来由的揉了一下纸鸢的小脑袋,呵呵笑道:“万一我真像他们说的那样真是骗子呢?小丫头,可不要轻易相信人哦…” “你才不是骗子…” 纸鸢撇嘴,又担忧的扭头去看身后那个已经点上了油灯的房间,有些茫然的说道:“今天来了这么多大夫,你是第一个说少爷还活着的,纸鸢相信你是不会骗我的,少爷和纸鸢说过,骗子一般都是油巧言令色之徒,你不是…” “哦?” 杨厉疑惑,不过想到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和检查手段,又会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你家少爷受伤多久了,我看他腿上的那条口子好像是刀伤…” “昨天下午送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都是纸鸢不好…没有紧紧的跟在少爷身边…” 小丫鬟陷入回忆之中,开始呜呜的抽泣起来:“我听焦管家说好像是少爷和几个同窗一起去海边游玩,遇到了倭寇…” 倭寇? 杨厉听得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倭寇最猖獗的年代不就是大明吗? 还在明朝之前的元朝就被倭寇弄得焦头烂额,就连横扫欧亚大陆的元军都在倭寇手里吃过大亏,后来以武立国的朱元璋建立了明朝,为了杜绝倭寇之害更是被逼得三下紧海令。 由此可见,这个时候的倭寇可是除了北方的鞑靼、瓦剌,南方的安南之外的第四大祸患。 二人走走停停,一番交谈,杨厉算是初步弄明白了,原来纸鸢是被苏严相指定来专门服侍苏稚的丫鬟,他刚才跟着纸鸢是走的下人专通道进来的,正好这个时候府里的人都出去迎接程晃这个由苏严相亲自请来的名医了,是以当杨厉过来的时候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 由于天色的原因,苏府具体是三进还是四进的院子反正杨厉一时间是没怎么弄得明白的,不过弯弯绕绕的过道有些复杂。 来到前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咕噜一声很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二人原本和谐的谈话。 “哎呀!都是纸鸢的不是,天都这么晚了,竟然忘记了杨神医还没有吃饭…” 听见杨厉肚子的叫唤,纸鸢愧疚的一拍脑门,跳着脚撒丫子就往回跑:“杨神医不要走,等我,我去厨房给你拿些吃食…” “那个…纸鸢啊…” 看着纸鸢已经消失在夜幕中的影子,杨厉可不能说自己之所以会来这里,完全就是来混吃混地方住的,头可断,血可流,可是面子不能丢,假装作势追了两步,硬着脖子喊道:“没事儿的,我家就在福州城里,距离苏府没多远的,我回家去吃就好了,你用忙活…” 第十二章 求杨先生出手(中) 第十二章求杨先生出手(中) 嘴上虽然这样说,其实杨厉的肚子早已经饿得造反了。 心里也是后悔,早知道中午心悦楼那顿不花钱的饭再难吃也要捏着鼻子狠狠的吃上一顿才好。 …… 时间悄悄过去,夜幕笼罩,夜风吹动他的长衫,也带来了一股冷入骨髓的寒冷。 看来还真得好好吃上一顿才行,不然就这个病秧子身体,今天晚上肯定都撑不过。 杨厉在心里想着,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可还是没见去厨房拿吃食的纸鸢回来。 虽然杨厉不是很清楚苏府到底有多大,不过既然不是王府、皇宫这样的地方,去厨房拿个饭菜怎么着也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啊。 难道纸鸢是在给我现做? 苏家少爷病重,全府上下都在鸡飞狗跳的忙着找郎中,恐怕今天还真没有现成的饭食。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杨厉想到苏家又没让自己给治病,现在纸鸢还亲自给自己做饭,心里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再说小丫鬟人还不错,杨厉觉得自己应该过去帮帮忙才行,于是也寻着纸鸢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而,就在杨厉刚刚走过一道不算十分宽阔的月亮门,前方正好传来一个婆子刻薄的声音:“给一个骗子拿吃食?纸鸢,要不是看在你是伺候少爷的丫鬟,我现在已经大耳刮子抽你了?” “赵婆婆,他不是骗子,他真的是神医…” 这是纸鸢的声音。 “哼…饭都吃不起的一个穷书生而已,她要是神医,我赵婆子就是皇宫里的御厨了…” “赵婆婆别生气…” 接着又听一个声音粗鄙的厨娘语言尖酸:“还看不出来吗,人家纸鸢这是盼上高枝儿了,咱家少爷万一那个啥了,人家这是在提前给自己留后路呢,哪里像我们这些要姿色没姿色,要色相没色相,只能一辈子干粗活儿的命… 今天咱家少爷那个啥了,说不定明天人家就给人当通房侍妾了…这年头,就是那点事儿,只要舍得一身皮肉贱,哪有勾不上床的男人,可惜啊,赵婆婆,咱们两个年轻的时候咋就干不出来这种看见男人就岔开双腿的事儿呢? 不是我说你,纸鸢啊,这人活着,还是得要点脸…” 这话就说得过分了!完全是人身攻击。 当真是树倒猢狲散,这苏家的少爷还没死呢,苏府的下人已经开始欺负他的丫鬟了。 当真是世态炎凉,高门大户里的明争暗斗不仅仅是停留在上层,就是最底层的下人同样腥风血雨。 纸鸢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哪里说得出比这二人更刻薄恶毒的话,当即只能站在原地呜呜的哭了起来:“少爷不会死,那个杨神医是好人,你们不要污蔑他…” 到了这个时候,纸鸢没有个自己辩解,反而只说杨厉是好人。 已经来到门口的杨厉听得一阵欣慰的同时,肚子里的怒火也是嗖的一下窜到了头顶。 当即哐当一声踹开厨房的大门,冲上前去,也不管刚才的话到底是谁说的,反正厨房里除了纸鸢之外就只有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冲到灶台前面,甩手就给一个大约有三四十岁的婆子一个大大的耳光甩到脸上。 眼睛里全是狠辣:“去尼玛的…几十年的光景全都特么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拿点吃食怎么了?她要拿点吃食怎么了?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们自己的女儿,别人这么说她会是一个什么感受?你们脑子里整天就只有那点事儿吗?” 下人终究还是下人,面对杨厉那双熊熊燃烧着怒火的眼睛,那个被打了的厨娘硬是缩着脖子一声不吭。 倒是不远处那个年龄更长一些的婆子稍一愣神,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硬着杨厉冰寒得目光,她冷哼一声,有恃无恐的说道:“有胆啊,小子,敢跑到知府大人家里来动手打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赵婆婆,他不是故意的…” 纸鸢也是被杨厉突兀冲进来打人给吓得一愣,不过随即听见赵婆婆的话她顿时就担心了起来:“千错万错都是纸鸢的错,和杨神医没有半点关系,你们要打要罚纸鸢都接着,求求你们放过杨神医…” “和你没关系…” 杨厉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一把将满是泪水,正在唯唯诺诺求情的纸鸢拉在身后,直视着明显危险系数更高的赵婆子,腰杆挺得笔直,哼道:“小爷今天就在知府大人的家里打人了,你能怎么着?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说到这里,杨厉的声音声音顿了一下,从灶台上抓起一把寒光四溢的菜刀放在嘴边吹了一下,又说:“这人啊,既然做错了事情,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要知道这话说八道也是会犯法的…” 说到这里,杨厉的声音戛然而止,说时迟,那时快,他拉起旁边那个厨娘的手,寒光一闪,只听咔嚓一声,厨房里顿时传来一声尖叫,那个语言恶毒的厨娘一根手指头已经静静躺在了案板上。 厨娘疼得抱着手在地上打滚,鲜红的血液染了一地。 “你…” 这突兀的一幕,就连对面那个年长的婆子都被吓得面色苍白:“小子,你完了,你这一辈子都完了,你这一辈子都只能在大狱里面度过,不仅打人,还敢伤人,你真当知府大人的府上是大街吗?” “哼…大街上的人敢像你们这么恶意诽谤,可就不是一个指头这么简单了…” 闻言,杨厉的嘴角斜了一下,砍了对方一个指头,杨厉觉得这事儿算公平了,放下手里的菜刀,懒懒的靠在灶台上:“别说我杨厉是个没种的怂包,一码事归一码事,现在你们恶意中伤的事情算完了,接下来你要干什么,小爷都接着,和纸鸢无关,我到要看看知府大人家里出了你们这样的下人,是你有理,还是我有理?” “行,有种,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告诉老爷,你就等死吧…” “放心,在你回来之前,老子绝对不会离开厨房半步…不然就是你养的…” …… 赵婆子说完,扶着被杨厉砍了一根指头的厨娘,冲出大门,立时鬼哭狼嚎起来,风一般的直奔苏家少爷的那个房间告状去了。 第十三章 求杨先生出手(下) 第十三章求杨先生出手(下) 与此同时,苏府后宅,杨厉被三个家丁架着赶走的那个房间,程晃坐在苏严相亲自给他端来的凳子上面,眼睛半眯,把着苏稚那完全感受不到脉搏的手,他那张刻意摆出仙风道骨的脸仿佛被人施加了定身法术,僵硬得好似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难看至极。 没有脉搏,玛德,连脉搏都没有,死人,这特么的就是一个死人啊,怎么治? 这个发现可是将程晃给吓得半死,就在他的手接触到苏稚的手腕那一刹那,他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刚才你一言我一语跟着程晃羞辱杨厉的乔三泰和秦通源见程晃拉着苏稚的手半天不动,心里也升起了一种不好预感,二人也赶忙凑了上去,试探鼻息。 然而,就在他们二人的手凑到苏稚的鼻子这一瞬间,二人的脸色同时聚变,身子颤抖,若不是程晃赶紧给他们二人使眼色,恐怕这二人已经心神失守,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三人的目光慌忙交接。 即便不用说出声来,也能会意彼此的意思。 秦通源看向程晃,眉毛连连抖动,无声道:“怎么办?人已经死了,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还是给苏大人说清楚吧,早点安排后事…” 乔三泰更加胆小,连连点头,也是无声说道:“如今之计也只能这么办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苏大人就算是知府,但是这人已经死了,不是咱们治不好,而是他命里该绝,也怪不到咱们头上…” 说话间,乔三泰用余光悄悄的瞄了一眼身旁的苏家众人,不过看见苏严相那张阴沉的脸,乔三泰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程晃见二人的态度,恶毒的目光立刻就瞪了过去,语出无声:“你们以为老子没想过这个办法吗?要是一般的人家,老子说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偏偏就在刚才,那个小杂种还说人是活着交到咱们手里的,大话刚才已经说出去了,咱们现在说人已经死了,苏大人还不将火撒到咱们头上,岂会放过咱们?” “那怎么办?” 乔三泰和聂通源同时急了,冷汗刷刷的往下掉。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压抑起来,即便已经是初春三月,可程晃三人却感觉空气里的寒冷几乎可以随时将他们三人冻得窒息。 “程晃,你特么的害死我了…你既然没这本事,就别说大话啊,还自称神医呢…” “艹!关我毛事儿,是我求着你两来的吗?” 乔三泰已经快要蹦不住了:“反正刚才说得很清楚,我和聂大夫就是跟着你学医术的,可不是我两自不量力揽的这摊子烂事儿…” “你两推得倒是干净…” 程晃嘴角颤抖,一副鱼死网破的节奏:“别忘了,刚才赶走那个穷书生的时候你们两个可卖力得很,苏少爷要是因此而死,你两才是罪魁祸首…” “程晃…要点脸不…” 乔三泰和聂通源暴怒,直接叫出了声来。 却不料,他们二人刚一喊出声,房间立刻听见噗通一声,程晃已经先他两一步跪在了地上,脑袋在地上磕得嘭嘭响,哪里还有一点点刚才世外高人的样子,说道:“苏大人,老朽无能,治不好苏公子,为了不耽误苏公子的病情,还请苏大人赶紧另请高明…” “嗯?” 见程晃这么光棍,哪里还有一点点神医的风度,到是真敢拉得下脸来,决口没提苏稚已经死了的事情,乔三泰和聂通源对视一眼,也是嗅到了一种可以全身而退的阴谋,当即也是顾不得什么面子,跟着磕头作揖:“苏大人,我等无能,那个小杂碎,不…那个杨神医肯定能治…” 弄了半天,你们给我说杨神医能治? 刚才赶人家离开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人家能治呢?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要给人下烂药。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医者,医德? 你们这群民风教化的典范就是这样的? 苏严相身为一府知州,三人的这种小把戏哪里骗得过他,还好手里没刀,要是有刀,定是直接活劈了这三个人。 “废物…全特么的废物…” 苏严相大怒,要是没有之前这三人做作的一幕,苏严相或许还气不到直接暴粗口的地步。 当下一脚将程晃踢翻在地,那张刚毅的脸上全是狠色:“你们三个最好祈祷我的稚儿没事儿,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官要你们全家人陪葬…” 这可不是随口的一句狠话。 正所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像大明这样的朝代,被一个知府给记恨上,那可是真能让你在他的辖区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存在。 “呜……这可怎生是好…” 见程晃这个盛名福州府的神医都束手无策,旁边的苏姚氏急哭了:“老爷,老爷,你救救我的稚儿啊,你可千万不能不管稚儿啊…” “行了,别哭了,哭能管什么用…” 苏严相厉声呵斥:“妇道人家,要不是你刚才将杨先生赶走,这会儿恐怕稚儿已经治好了…” 啊? 苏姚氏闻言一愣,事到如今,她哪里还能想不明白,穷书生敢当着他们的面义正言辞的要钱,还笃定的说治好之后再付剩下的七十两。 只有一种情况:这人要不是真能治稚儿的病,就肯定是个疯子,不想活了。 可是,杨厉是疯子吗?显然不是! 苏姚氏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才叫人将杨厉赶出去,简直悔不当初,一脸的愧疚,环视一下身边的下人,呵斥道:“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求杨先生出手…” 杨先生? 满屋子的下人一脸的错愕,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家夫人说的这个杨先生是谁。 “让下人去请,知府夫人的架子还真是不小啊…” 苏严相冷哼,他终究是久居官场之人,更懂得人情世故,直接迈步急匆匆的往房间外面走:“你个妇道人家刚才将人得罪了,咱们要不亲自去求,能请来就怪了…” 苏姚氏闻言低头不语,满满的负罪感,见自己的丈夫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她也是赶忙提着裙角追了上去:“老爷,都是妾身的错,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去请啊…” “怎么请?” 苏严相面容阴沉,推开房门:“那可是关乎咱们稚儿的命,本官丢了这张脸不要,就是跪地上求,也要求杨先生出手…” 跪地上求也要求杨先生出手… 殊不知,就在这个时候,从厨房那边急匆匆过来告状的两个婆子正好来到门口,刚好听见他们家老爷说出的这句话。 连老爷都要跪在地上求这个杨厉… 捂着满手血的厨娘本来就不占理,底气不足,这会儿听见苏严相的话,她那张臃肿的脸直接从苍白变成了青色。 苏家家教甚严,她刚才羞辱纸鸢的话要是传到苏严相耳朵里,恐怕这一根指头被剁了还是小事,现在得罪了杨厉,恐怕苏府的厨娘都没得做了,下半辈子可就彻底完蛋了。 “赵婆婆…我看还是算了?” 厨娘扯了一下赵婆子的衣服,目光哀求。 “算了?算了怎么行…” 赵婆子也是心思活络之辈,一脸的后怕,趁着苏严相还没看见她两,她立刻拉着厨娘转身就向厨房开跑:“咱们得赶在老爷之前去厨房那边给那杨厉认错,就是跪地上求,也要求他放过咱两,不然等他见到老爷,将此事告知老爷,咱们两个全得完蛋!我可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这份差事丢不得…” 第十四章 起死回生 第十四章起死回生 再说杨厉所在的厨房这边。 有人为自己出头! 有人为了自己,不惜在知府大人的府上剁了别人一根手指头! 纸鸢一个小小的丫鬟,从小被人呼来喝去惯了的,直到现在,她才在这十多年的生命里,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天塌下来有人给她顶着的幸福。 这一刻,她感觉她的生命里似乎多了点什么,是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白的东西。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暖了心的同时,更让她有种沐浴在阳光里的暖意。 她呆呆的看着靠在灶台上的杨厉。 火苗从灶孔里伸出来,摇曳的火光照在他那张有些病态般枯黄的脸上,多了一份阳刚和男人的热血。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好像散发着一种让她近乎沉醉的气息。 厨房在这个一刻安静得好像夜半三更的夜晚,宁静而安详! 灶里的柴火时而发出噼啪的声响,好像时间的轮抽转动刻度时留下的痕迹。 她看着他!好像已经忘了眨眼。 这个人很年轻,年轻得比她也大不了几岁… 这个人很瘦,瘦得仿佛从山那边吹来的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得支离破碎… 可,就是这一个年轻,瘦弱,穿着一件破旧长衫的少年郎,用他瘦弱的身子,为她挡住了风雨。 她静静的看着,笑着,泪水悄无声息的划过眼角,湿漉漉的睫毛好像染满了晨露的娇花,娇嫩欲滴。 “怎么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厉的声音打破了厨房里的这份宁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你放心好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杨厉堂堂七尺男儿汉,自己做下的事情,断不会让一个女人来为我受过…” “杨…杨神医…不是的…” 纸鸢的思绪被打断,见杨厉的语气有些不高兴,她紧张得手足无措,赶忙抬着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话都有些说不怎么利索:“没…没哭…杨神医要是不喜欢,纸鸢以后都不哭了…” 杨神医不喜欢,纸鸢以后都不哭了! 这是纸鸢慌乱中一句完全没有逻辑的回答。 为谁高兴,为谁哭? 谁知道? 没有人来追根究底的问这句话里面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含义。 其实,就连纸鸢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毫没来由的说这么一句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跟着杨厉移开的目光,她看见了黑夜中两个影子正急匆匆的向厨房跑来。 “哼…来得比我想像的还快!” 看见来人,杨厉面容一肃,冷声说道:“这苏大人的府邸,还当真是龙潭虎穴吗,怎么着?苏大人打算让我杨厉怎么个死法?” 纸鸢也是紧张到了嗓子眼,小手紧紧的拽着衣角,等待着即将要到来的腥风血雨。 怎么办?怎么办? 杨神医可千万不能死…老爷若真要杨神医的命,纸鸢就替他去死好了。 噗通…噗通… 然而,就在纸鸢因为紧张而小脸苍白的时候,只见去而复返的赵婆子和那个厨娘跨进门槛,二话不说,噗通两声就跪在了杨厉面前,磕头不止:“杨神医,求求你饶了小的们…” “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杨神医您大人有大量…” “都怪我嘴贱,活该被剁手…” …… 手指被剁了,还反过来求原谅? 见此一幕,纸鸢完全是满脑子的浆糊。 “呵呵…我已经说过了,砍一个指头这事儿已经两清了…” 与纸鸢的茫然不同,杨厉淡淡一笑,似乎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两个下人立刻如蒙大赦的退到一边,随即,又见门外有一大群人朝这边急速而来。 看见来人,杨厉的嘴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自然是猜到了那个所谓的程晃神医肯定没能将人治好,心下大喜:“是小爷的钱,谁也抢不走,看来小爷租房子的钱总算是有着落了…”。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假死,可不是开几幅汤药就能治好的。 虽然杨厉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真正的神医可以将苏稚救活,不过他猜测程晃有很大的可能是治不了的。 就算他程晃有办法能够血型配对,可输血的用具也能将他难死,况且这个时代的医术出没出现输血的手段还得两说。 “还请杨神医出手相救…” 来到近前,苏严相和苏姚氏二话不说,一揖到底。 救人要紧,接下来的事情自不必细说,杨厉得到三十两银子,一天三次的交易机会全部花光,刚好从系统哪里购买到了本次救人需要的用具。 一群人再次回到后院,杨厉远远的就看见成见了程晃、乔三泰、聂通源三人正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见杨厉过来,他们三人更是目光躲闪,羞得老脸通红。 “哼……” 杨厉哼了一声,由于时间紧迫,他并有搭理这三人。 房间里忙活一阵,测试血型,抽血、输血… 虽然杨厉穿越之前不是医学专业,不过对于这种简单的事情还是能够胜任,正所谓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 应该说这个苏稚还真是命不该绝,已经进入假死状态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彻底死透。 事情出奇的顺利,杨厉第一个测试苏严相的血就对上了。 当然,父母的血型和儿子的能够配对这并不奇怪。 杨厉之所以第一个就选择苏严相来配对,其实也是有考虑的。 大明的人相对来比较迂腐,用苏严相的血来救他自己的儿子命,最少在心理上苏家人并不排斥。 时间一点点过去,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当血袋里四百毫升的血只输了两百毫升的时候,一直处于假死状态的苏稚就醒了过来。 “爹…” 张开干涩的嘴唇,苏稚一声虚弱的叫喊,可是将苏严相和苏姚氏两口子给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 苏姚氏根本顾不得什么知府夫人的体面,哇的一声大哭,扑到床前,抱着苏稚就是一阵的母爱泛滥:“我的儿啊,你总算是活过来了,你要是没了,娘也不用活了…” 苏严相别过脸去,悄悄的抹了把泪,看向杨厉,认真的说道:“杨神医,苏家全家上下,欠你个天大的人情…” 杨厉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伺候着的一群下人顿时就炸锅了。 “醒了…” “醒了… “少爷醒了…” 霎时,下人奔走相告,浓浓的喜悦在苏府炸开,顷刻间冲散了所有的压抑。 不能进内院的下人从黑夜里走出来,激动的抓住一个从后宅里出来,边跑边叫的小厮:“活了?少爷真的活过来了?你不会骗我吧?” “骗你?怎么可能骗你,你听,后院里都在喊,这事儿也能是开玩笑的?” 又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下人凑过来,颤抖着向天空连连作揖:“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少爷可算是活过来了,还好老爷亲自去请了程神医到咱们府上…” “可不是吗,咱们福州府第一神医岂是浪得虚名的,你们看看,从昨天开始,咱们府上来了多少大夫,不都说咱家少爷已经死了吗?还说叫咱们准备后事,玛德,这些人的名字我都记下了的,等明天就叫老爷去砸了他们的招牌…” “起死回生,这可是真正的起死回生之术啊,福州第一妙手,程神医当之无愧…” 外院一群不明情况的下人顿时你一句我一句的将程晃都夸成仙了。 殊不知,那个出来禀报消息的小厮闻言,脖子一仰,哼道:“狗屁的程神医,架子大得离谱,还要我家老爷亲自去请,少爷这次能起死回生,压根儿就跟程晃没有一点关系,相反,他还差点害死了少爷…” “啊…除了程晃,还有谁有这等本事?” “说说…快好好说说…” ……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杨厉面对苏家人的感恩戴德,脸上丝毫没有一点喜色和兴奋,反而一盘冷水给泼了过去:“苏大人不要高兴得太早,苏公子昏迷的太久,我怕大脑缺氧时间太长,恐怕会有些后遗症…” 第十五章 苏绫雁(上) 第十五章苏绫雁(上) “后遗症?”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都不知道所谓的大脑缺氧是几个意思,不过还是能揣摩到不是什么好事情。 高兴得泪眼朦胧的苏严相闻言,面容一僵,抱着苏稚各种爱抚的苏姚氏还没收住的眼泪刷的一下又泛滥了:“杨神医,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还请杨神医再施妙手…” “是啊,杨神医一身起死回生的手段,现在我家少爷已经醒过来了,想必后面的事情肯定也难不到杨神医…” 苏府的管家焦逸说道。 “焦管家抬举小子了…神医二字小子是万万受不起的,叫我杨厉即可…” 自己有几斤几两杨厉心里清楚得很,要说将苏稚救活,也完全是撞上了,但凡苏稚是别的疑难杂症,杨厉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当即,杨厉面露苦涩,连连摆手,谦虚道:“我连一本医书都没背过,人现在已经活过来了,后面的事情就不是小子力所能及的事情了,要是不懂装懂,恐怕真要败坏了苏大人治下的民风教化,这个罪过可就大了,可是要被打入贱籍的…” 没背过医书? 败坏民风教化? 打入贱籍?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这不是之前程晃三人羞辱杨厉的原话吗? 再看看躺床上和苏姚氏对答如流的苏稚,分明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别说苏严相了,就连站在角落里的纸鸢都悄悄的露出了一丝莞尔的笑意,心道:“谁让你们刚才羞辱杨神医,活该…” 原来是要报仇,不是稚儿真的有问题。 苏严相乃一府知州,自然是立刻就明白了杨厉话里的意思,当即面容舒缓,那张刚毅的面孔上面又浮现出一抹玩味儿的笑容,朗声说道:“管家,坏我福州民风教化,恶意栽赃良人,假冒神医之名,视人命如儿戏,行骗到了本官头上,该当何罪?” 焦管家面容严肃,几乎是想都没想,脱口道:“老爷…数罪并罚,当斩…”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后,各种刑法简直令人发指,官员贪污四十两银子就是要薄皮,民风教化这块儿更是律法严苛的重灾区。 不过后来经过建文、永乐、明仁、明宣,到现在的正统皇帝,一再演变,很多律法都已经松懈,几乎是束之高阁。 现实虽然是这个现实,不过这得看有没有人来追究。 苏严相不愧是一府知州,这一张口就是四庄大罪丢出来,有理有据,可是吓得门外的三个老头灵魂出窍,又一次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山呼求饶。 “你们栽赃的人又不是本官,本官就是想饶你们也饶不了啊!” 苏严相为难的说道,满含深意的目光向杨厉看去。 不得不说程晃三人之前在苏严相面前演戏,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丢人现眼了。 看看人家苏严相这戏演得,那才是一个有水平! “能不能饶过你们,可不是本官能做得了主的…管家,你说呢?” 焦管家配合道:“是的,老爷,民不举,官不究嘛,当事人要是不告,您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求杨神医饶恕我等,都怪我等狗眼看人低,冒犯了杨神医…” 程晃三人醒过味来,顿时方向一转,向杨厉求饶。 有点意思… 见苏严相和焦管家演的双簧,杨厉哪里还看不出来,苏严相其实并不想将这三人给得罪死了,再说之前这三人虽然语言恶毒了些,可并没有真的将自己怎么样。 又想到连苏严相都做事留了一线,杨厉初来砸到,也觉得不应该树敌太多,当即说道:“没有我的允许,一年之内不准行医,这事儿也就算了…你们走吧,好自为之…” “多谢杨神医不计前嫌…” 听见杨厉的话,三人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赶忙抬着袖子擦了擦满额头的冷汗,立刻拔腿就走。 …… 这三人就是个小插曲,苏家人送过来了剩下的七十两证金,接下来生就是处理伤口和苏稚的滋补调养问题了。 滋补调养不用杨厉来操心,其实苏家人自己都知道该怎么做,人参燕窝老母鸡炖汤什么的,没什么技术含量。 不过这处理伤口要用的消毒酒精,消炎药之类的杨厉又得在系统那里购买才行。 可惜,当杨厉进入到系统界面的时候才发现他今天的三次交易机会已经用完了,系统显示得过了今晚的十二点之后才可以进行新的交易。 不仅如此,杨厉还发现他完成了这一次交易的之后,他脑子里的系统界面多出了一个升级的进度条,末尾有了新的备注:当基础交易次数超过一百次,宿主支付一万两银子升级费用,系统可升至二级,届时,宿主可从系统购买商品等级升级为一百两以下。 右下角显示的月一百两的维护费倒计时已经减少成了二十九天。 虽然杨厉也很期待升级到二级的兑换系统会有些什么样的商品解锁,不过这个发现还是让杨厉很是蛋疼。 升个二级居然需要一万两银子,这个系统的升级难度还真不是一二般的大,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不过杨厉也不着急,目前一天虽然只有三次交易机会,能买到的都是他穿越之前价格很低廉的商品,不过杨厉还是觉得有这个系统存在,能给他带来很多的便利。 就拿这次医治苏稚的事情来说,要不是有系统的存在,他杨厉就算知道怎么治,也完全是束手无策的。 心里盘算了一下:“购买试纸和输血用具花掉三十两,明天处理伤口和消炎药还得三十两,这么算一下来,一百两的诊金,最后自己能纯赚到四十两,有了这四十两,租房子的事情应该就问题不大了…” “杨神医不是福州本地人?” 在苏家人盛情的招待下,吃过晚饭,苏严相漱了口茶,说道:“看杨神医的穿着打扮,可是来我福州府参加乡试的秀才?” “学生祖籍杭州…还不曾获得秀才功名,没有资格参加乡试…” 明朝的科举制度等级十分规范,想要参加乡试,必须要在院试中脱颖而出,获得秀才功名。 这事儿想隐也隐瞒不了,杨厉尴尬的摸了摸吃得有些撑的肚子:“不瞒苏大人,学生是出门寻亲的,家父外出游学失踪了八年…” “哦?不知令尊名讳?” 虽然杨厉一再让苏家人叫他名字,不过苏严相还是坚持叫杨神医。 他说道:“本官乃福州知府,要找人总比杨神医一个人大海捞针要强…” “如此就有劳苏大人了…” 杨厉起身施了一礼:“家父杨鸿,字永志,正统二年杭州府廪生…” …...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苏严相问了一些苏稚的病情,便叫下人将杨厉请到客房休息去了。 折腾了一整天,苏严相也有些累了,杨厉刚刚离开,他打了个哈欠,也是感觉困意连连,正准备回房休息,苏姚氏便款款走了进来:“老爷,杨神医已经休息了?” 苏严相点头,向苏姚氏看去:“可是稚儿有什么状况?还要请杨神医瞧病吗?我看杨神医今天也挺累的,要是没什么大事儿,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厉儿没什么事儿,刚刚喝了厨房送去的鸡汤,这会儿睡得正香呢,我让纸鸢在那里守着的…” 苏姚氏倒了杯醒神差送到苏严相手里,说道:“以血续命,起死回生,今天算是让妾身大开眼界了,杨神医当得起神医二字,不过…” 说到这里,苏姚氏的声音顿了一下,观察着苏严相的脸色,接着又说:“我看杨神医恐怕志不在医道,他有这一身绝世医术,却不以此来敛财,救稚儿的时候也没有额外开价,品行端正… 得罪了他的程晃和乔三泰几人,他马上就报了回去,性子凌厉得紧,我还听管家说他剁了一个厨娘的指头,还好今天是在咱们苏府,要是在外面,恐怕得吃大亏了,有些不谙世事…” “呵呵…” 苏严相闻言,淡淡一笑:“你倒是担心得多,这会儿来拐着弯儿的给他说好话,别忘了最开始赶人家离开的时候可是你…” “哼…” 苏姚氏娇嗔一声,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微微泛红,接着又说:“我就是见他的性格和咱家稚儿像,容易吃亏,想请老爷你帮帮他而已,再说了,他救活稚儿这份情,可不是一百两银子就能还的清的,你看看他的那身衣服,还有补丁呢,日子过得肯定不好…” 第十六章 苏绫雁(中) 第十六章苏绫雁(中) “妇道人家……” 这句话好像是苏严相的口头禅,他抿了一口安神茶,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又揉了一下眉心,说道:“我和你的看法正好相反,这杨神医处事粗中有细,外表看似有年轻人的血气方刚,内里却还有几分睿智和超乎他这个年龄的老练沉稳… 不论是剁厨娘的手指头,还是我故意让他来处理程晃他们三人,他都留了三分,并没有赶尽杀绝,得势不饶人的见得多了,可是能将这股子血气收发自如,单单是这份功力,咱们家稚儿现在这个年纪可没有他那份功力…” 原来上之前让杨厉来处理程晃三人,其中竟然有苏严相的考教之意,还好杨厉没听见,不然又得扬天长叹古代套路深,我要回农村了。 苏姚氏点头,跟着苏严相的引导,她面露回忆之色。 不等她回话,又听苏严相说道:“临危不惧,小小年纪,面对我和程晃他们几个老匹夫的时候能够做到心静如水,不动如山,明知只有他一人能救活稚儿,却没有挟恩图报,说句实话,就连我都有些看不懂这个年轻人了…” “那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见苏严相越说越离谱,苏姚氏秀美一皱,刷的站起身来,有些物无理取闹:“你以为谁见到你这个知府大人都得唯唯诺诺吗?就不能有个不怕你的啊! 我不管,我就是看杨神医顺眼,你得帮他,你看看他那身衣服都已经洗得泛白了,还打着补丁,平白看得让人心酸…” 说完,苏姚氏已经懒得和苏严相说话,直接起身出门,又一次奔苏稚的房间去了。 “妇道人家…” 看着苏姚氏离开的背影,苏严相忍不住苦笑,抖了一下袖子,站起来:“你这婆娘好没道理,人家都没开口,你让我怎么帮?再说了读书人最重气节,咱们要是乱来,让杨神医觉得咱们这是在羞辱他,恐怕今后连朋友都做不成的…” 饭厅里已是无人,喃喃嘀咕一阵,看看外面一片漆黑的院子,已是夜深人静,苏严相觉得浓浓的困倦潮水般涌了上来。 打算回房睡觉,刚刚走出大门,又见管家招呼着几个下人烧水给苏稚擦身子,从他身边经过,他忽而又想到了什么,说道:“管家,明天差人去宝福寺将老夫人和小姐接回来吧…” 焦管家呵呵一笑:“省得的…省得的,少爷醒过来了,老夫人和小姐知道消息肯定得高兴坏了,明天小的就派人去接…” “哼…妇道人家…” 苏严相抬脚向卧室的方向走:“丢人现眼,家里有人病重,不想着怎么请大夫救治,却跑到宝福寺去求神拜佛,这要是求神拜佛就能将人给救活了,还要大夫来干什么?” “老爷,话可不能这样说,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慎言,慎言啊…老夫人和小姐也是一片好心,都是替少爷祈福呢…” …… 一夜无话,饥寒交迫了一整天的杨厉自然也是睡了他穿越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太阳从窗户折射进来的人时候,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出来,杨厉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的同时,感觉这具身体也恢复了不少。 也没急着出门,杨厉赶忙将意念进入到系统界面,果然,到了新的一天,系统又多出了三次可以交易的机会,在搜索拦输入要购买的物品,点击确定,一阵白光闪过,三十两银子立刻凭空消失,购买的物品也自动出现在了杨厉手里。 有过昨天的第一次交易经验,对此,杨厉并没有特别感觉奇怪。 “厉哥来了啊…” 经过一夜的休息,在苏家人各种大补调养下,苏稚已经恢复得相当不错了,要不是因为腿上的伤,恐怕已经可以下床活蹦乱跳了。 “苏公子,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来到床边,杨厉将手里的消毒酒精、缝合的针线,还有一盒消炎药放到旁边的一根矮凳子上。 “叫什么苏公子,平地生分了…” 苏稚激动得手舞足蹈,斜着眼睛一脸的不满:“看样子咱们两个年龄差不多大,我就不叫你什么杨神医了,我以后就叫你厉哥了,你叫我稚哥,多亲切?” 说着,苏稚情真意切,在杨厉肩膀上拍了几下,一副以后跟着哥混,保管你吃香喝辣的模样。 厉哥?稚哥?这辈分怎么论的? 杨厉一脸的懵逼。 不等杨厉说话,旁边的纸鸢激动得一脸的傲然:“有我家少爷关照,以后在福州府,谁也不敢欺负杨神医了…” “那可不…” 有纸鸢的帮腔,苏稚更是得意得直哼哼:“厉哥,回头等哥哥伤好了,一定带你去露露脸…” 声音顿了一下,苏稚好像想到了什么深仇大恨的事情,接着又龇牙咧嘴的叫骂了起来:“玛德个巴子,前天说好的一起去杀倭寇,赵青、郭杰那两个混蛋竟然提前跑了路,白律修那混蛋肯定要笑话老子…” 杨厉正在给苏稚清理伤口,见苏稚这副模样,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他算是弄明白厉哥和稚哥是怎么来的了。 感情这货看起来风流倜傥,长了一身好皮囊,原来不是什么风流才子,而是个街头二八痞流的性格。 不过杨厉也没过多纠结,他穿越之前那个年代不也一样么,男的都叫哥,准没错! 到是苏稚这个性格更容易接触,没有那种豪门公子的高高在上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处理伤口的事情自不必细说,同样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技术活儿。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昨天杨厉用输血法救人,今天又直接用缝衣服的方式来缝合伤口,可是又小小的将苏家人给震惊了一把。 由于和白舒音的三天之约已经过去了一天,还有两天杨厉便要去将周氏给接出白府,租房子,购买生活用品等等,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活。 因此,吃完午饭的时候杨厉就去找苏严相告辞,然而苏严相并不在府里,下人说苏大人去了衙门,于是杨厉又问:“苏夫人在不在?” 下人还是摇头:“夫人一大早就出门了,还没见回来…” 时间耽搁不起,既然是人不在,就算不上无礼,杨厉让这个下人代为通传,便直接出了苏府,再次在福州城里逛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的逛街和之前不同,他现在兜里已经有了四十两银子的巨款,主要是找一家合适的房子租住… 第十七章 苏绫雁(下) 第十七章苏绫雁(下) 再次闲逛了几圈之后,杨厉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令他十分头疼的事情,因为当他将福州城从头走到尾之后,并没有发现一个房屋出租的广告。 这就很蛋疼了,不知道谁有房子要出租,自然也就租不了房,总不能沿街敲着别人家的门问有没有房子要出租吧? 好在当他再次逛到距离苏府不远的玉榕街时,老远就看见苏府的小丫鬟纸鸢冲他挥着手兴奋的跑了过来:“杨神医,这里…这里,可是让纸鸢好找…” “嗯?” 看着跑过来的小丫头,杨厉疑惑:“可是苏公子有什么情况?” “杨神医这边走…” 纸鸢熟门熟路的拉着杨厉就往人群里钻,边走边说:“我家少爷好着呢,是夫人回来了,看见你不在,可是着急得叫了好几个下人出来找…” “苏夫人找我干嘛?” 这下杨厉更疑惑了:“我都说了苏公子已经没有大碍,过几天自会再过去一趟的…不知道苏夫人还有什么安排?” “咯咯…夫人说不能告诉你…” 小丫头闻言笑得一脸的狡黠,接着又做了个鬼脸,悄悄的拍了一下鼓鼓囊囊的荷包,小声说道:“全是银票,银票哦…可不是宝钞,少爷悄悄给我的,说是你一个外地人,可别被钱财这些身外之物给束缚了手脚…” 不要被钱财给束缚了手脚? 真是握了个大草! 是不是太骚包了? 杨厉听得一脑门的冷汗,不过想想之前苏稚那一副以后跟着哥混包你吃香喝辣的口气,这个富二代,哦,不,是官二代,绝逼干得出这种骚包的事情来。 又想到昨天和苏严相说的话,现在连纸鸢都知道自己是外地人了,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的同时,杨厉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被人帮助得太多,只能显示得自己无用罢了。 “苏夫人和苏公子有心了…” “没什么的…夫人说等你办完了事情,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再去府上一趟,不用非要等到七天的,夫人说都没好好招待你,愧疚得很,等下次她亲自下厨,上次京城里来的一个什么侍郎的大官可都没这个待遇…” “呵呵…一定一定…” 杨厉苦笑,当下也没再矫情,便说了自己要租房子的事情。 经过纸鸢的介绍,杨厉才知道了为什么自己走了个通城都没找到租房子的广告。 原来,在大明有一个叫做牙行的存在。 牙行不是百货超市,可更胜过百货超市,牙行不卖任何东西,但是只要是大明有的,就连大活人都能在牙行买到。 说白了,牙行就是一个专业的中介机构,买卖双方的中介,可比杨厉穿越之前的房屋中介还强大得多了。 有了纸鸢这个向导,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利了,差不多申时左右,杨厉便在西后街这边租到了一个二进的院子。 房租的价格是一个月五两,按照杨厉穿越之前的价格来计算,也就是一个月三千五百块钱。 整整一栋二进的院子,一个月才五两银子,这个价格确实是很便宜了。 不过当杨厉来到这栋房子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这么便宜。 外观虽然还算完整,不过由于太久没住人的原因,房子里面积满了灰尘,床铺和好多家具更是腐朽得不能用了。 纸鸢是个很细心的小姑娘,院子的大门一打开她已经嗖的一下冲进去了,好像房子是租给她自己住的一样,挨着一个一个的检查。 然后,就听房间里不时传来纸鸢各种嫌弃的声音: “这是有多久没人住了,都长满了蜘蛛网,掌柜的,能便宜点不?” “哎呀,西厢房是漏水的,咱们租过来还得自己花钱请人来修,掌柜的,这修房子的钱可得从房租里面扣…” “不是吧,正房这边的床是坏的,得换新,不然根本就没法住,不行,杨神医,这房子咱们不租了,根本就没法住人…” …… 好吧,听见纸鸢各种嫌弃和抱怨,牙行跟过来的掌柜脸已经绿得发紫了,抱歉道:“杨公子,要说好点的房子咱们手里也不是没有,不过就肯定不是这个价格了…” 站在长满了杂草的院子里,看着中间那两棵干型笔直,宛如金塔的银杏树,杨厉愣愣的有些失神。 不为别的,因为这个院子的布置,简直就和他穿越之前的家完全一幕一样。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即便走得再远的浪子,总有一个静静等着他的回来的地方。 即便已经穿越了六百多年的时空,它还是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若不是因为变了时间,地点,人物,杨厉都有一种强烈的错觉:这就是自己的家。 原来六百多年前,它就已经存在… 风摇曳着树叶的莎莎声,好像回荡着儿时的记忆,一切都亲切得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这种微妙的感觉,让杨厉沉醉得几乎不能自拔。 “杨公子…” 见杨厉没有回答,牙行的掌柜又连续叫了几声:“要不换一个地方看看?” “哦…不用了…” 杨厉回过神来:“就这里吧,我很满意…” 说着,杨厉接过契约,按下手印之后便付了三个月的房租。 等到纸鸢检查完了所有的房间出来,看见杨厉正在院子里面除草,早已经没有了牙行老板的影子。 她的脸上莫名的露出几分失落… “哼…” 不知道怎么的,纸鸢好像生气了,撅着小嘴瞪了一眼蹲在草丛里忙活的杨厉,连话都没说一句,便气咻咻的出了院门消失不见了。 杨厉还沉浸在这个院子带给他的震惊和喜悦当中,哪里明白纸鸢这个小丫头的心思…… 等到太阳变黄,又是一日黄昏到来的时候,肚子一阵咕咕的叫着,杨厉才从那种玄妙的感觉中回到了现实。 院子里找一圈,没有发现纸鸢的影子,杨厉想着纸鸢恐怕已经回苏府去了。 当下也没在纠结,拍了拍一身的泥,关上院子的大门,打算去找个食铺随便吃点东西,再买盏油灯被褥什么的,今晚就可以在这里过夜了。 然而,就在杨厉来到街上,走出去了差不多三百多米远的时候,豁然,身后传来一女子惊慌失措的惊叫:“闪开…闪开…” “咿律律…” 紧接着又是一声惊马撕鸣。 杨厉的本来正在盘算着明天应该买些什么东西回去添置,哪晓得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人纵马闹市. 刚刚转过身来,却不料当他回头的一瞬间,只见一匹高头大马在他身后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马蹄正在他的瞳孔中极速放大。 这?什么情况? 杨厉直接蒙了,身体僵硬,只感觉全身上下一阵寒意席卷。 不是他不躲,而是这么突兀的情况,别说他现在这个身体做不到这么灵活的反应,就是他穿越之前也绝逼是躲不过去的。 嗖…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骏马的马蹄距离杨厉的脑袋只有万分之一厘米的时候,一根快得几不可见的长鞭破空而来,杨厉只感觉脚下一轻,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正好四仰八叉的砸在了街边一个拿着破碗的乞丐旁边。 这一下,莫名其妙的差点被马踩死,接着又差点被摔死,就是傻子都得火了,杨厉也是一肚子的火大。 然而,就在他扭头看去的一瞬间,他那张满是怒火的眼睛,瞬间就呆住了。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年芳二八,通体火红,腰束玉带的绝美女子。 是的,绝美,美得几乎所有的语言都不能完美的描述她的五官。 即便杨厉这种穿越而来,见惯了各种人造美女和,赏过无数岛国爱情动作大片的老司机都不仅一时间呆住了。 若是真要用一句话来描述这个女子的美,那便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不用嫣然一笑,已是倾国倾城…” 第十八章 从此节操是路人 第十八章从此节操是路人 “哼…竟然没死,算你命大…” 又是一个好色之徒。 见杨厉看着自己发呆,苏绫雁那双漆黑的眸子毫不掩饰的全是厌恶。 说完这句话,她没再多看杨厉一眼,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和冰冷。 啪…的一声… 手里的长鞭在空气里挽出一个漂亮的鞭花,长鞭收入腰间,苏绫雁立刻转身欲走。 撞了人不道歉? 打了人反而还是小爷的错? 这是谁给你惯的这个臭脾气? 从初见时被她的貌美惊为天人,再到现在的巨大反差。 长得漂亮不是你纵马闹市的理由,长得漂亮不是你伤了人连句道歉的话都不说便可以藐视一切的特权。 貌美可以养眼,但绝对不是特权。 这是杨厉这个穿越而来骨子里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是非观念。 别人惯你,我可不惯你! 见苏绫雁已经快要翻身上马,杨厉早已经一股子怒火冲到了头顶。 又想到自己只要弄到足够多的钱,可以在系统那里兑换到任何物品,就算这个女子在福州府有莫大的背景,事情闹大了,不要任何人的帮助,他杨厉同样可以给她咬下一块肉来。 当即,哪里还管什么男女有别,杨厉直接飞身扑了过去,高声喊道:“我不管你是谁,闹市纵马伤人,今天不给我道歉,就休想离开…” 苏绫雁身为知府大人的千金,一般人被她凌厉的气势一压,谁还敢说个不字? 原以为杨厉也和一般的好色之徒一样,道貌岸然,一肚子的肮脏,被她这么一吓,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已经来到骏马旁边的苏绫雁压根儿就没料到杨厉会突然暴起,当她听到声音的时候,完全是下意识转身,却不料,一双沾满了稀泥的大手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直接爪在了她那高挺的玉峰之上。 这… 这就尴尬了…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了! 杨厉那双沾满了稀泥的手还停留在那对温热柔软的玉峰之上没有移开(备注:想知道这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建议用气球装上热水,据说手感相似度能达到99%,网上百度的,南山没试过,试过的朋友可以反馈一下意见!)。 四目相对,一时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这事儿能怪得了谁? 真的,杨厉只是想的飞身扑过去推一下报复而已,鬼知道这女子会在这个时候转身… 但是对于苏绫雁来说,这事儿可就大了。 被人袭胸? 大明正统年间,虽然还没发展到女子深闺简出,不能抛头露面,各种束缚加于一身的程度,可是被人袭胸,这绝对也是大事儿了! “我…” “无耻…” “我不是故意的…” “登徒子…” “……我真不是故意要抓你的胸…” “你…你还说…拿开你的脏手…” “纵马闹市,还伤了人…该道歉的人是你…” “现在怎么说?” “你先道歉纵马伤人的事情?我再道歉抓你胸的事情?” “这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情吗?” “不然呢?抓一下又不会变小?根据挤压原理,你这对…只会更大!这事儿我可以担保!要是变小了我负责给你丰…胸…” “你无耻…别让我再遇到你,否则要你命…” “你要再敢纵马伤人,我还抓…” “去死…” …… 这是在两人动作僵硬过程中的对话。 嘭…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厉直接飞了出去,脸上还多了一个猩红的鞭痕! 苏绫雁顶着胸前的那两只印记清晰的五爪印,再次飞马疾驰,眨眼间没了踪影… …… 艹… 目视着苏绫雁的身影消失在黄昏的幕色下,杨厉再一次从满地的稀泥坑里爬起来,那模样,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然而,就在这时候,旁边一个缺了一颗大门牙的乞丐很不合时宜的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兄台,好样的,咱们福州府的三大绝世美女之一的苏绫雁的胸你都敢抓,服你…” “服你大爷…” 杨厉回头一看,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自动忽略了什么福州三大绝世美女的说辞。 很显然,刚才的这一幕,全让这个乞丐给看完了。 这一下,杨厉更是火大了。 抓一个女子的胸,还让人给从头到尾看完了,找事儿找谁说理去? 杨厉报复的目光在这乞丐面前的破碗里看了一眼,见这乞丐今天收获还不错,竟然还有一个几钱的小银角子,当即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赚点小钱还得勇闯龙潭虎穴,这个混蛋却不劳而获,还收入不少。 “就当是你看片儿的观影费了…” 扯个卵谈,杨厉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当即抓了这个乞丐的破碗抱在怀里,拔腿就开跑。 日! 乞丐的钱也抢? 见杨厉这么没节操,伪装的乞丐腰不酸了,腿也不瘸了,直接拔腿就开追:“兄台,乞丐的钱都抢?节操呢?” “节操泥煤?片儿都演了,从此节操是路人?” …… 哪还有心情吃饭,抱着从乞丐那里抢来的破碗,一口气跑回租住的院子… 然而,就在杨厉回到他的新家时,他瞬间就懵逼了:只见房屋不仅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还添加了很多家具被褥什么的物件,饭厅里还放着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 …… 与此同时,苏府,纸鸢笑嘻嘻的将那个装满了银票的荷包递给躺床上正享受着下人按摩的苏稚手里。 苏稚见里面的银钱一分没少,有些不悦,撇嘴道:“怎么回事?不是说给我厉哥花的钱吗?怎么又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纸鸢,跟着本少爷混了这么多年了,你不会连这点小事情都没办成吧?” 纸鸢低头不语,不过想到杨厉家里新添置的物件都是她花自己的私房钱给置办的,心里就是一阵窃喜。 念头一转,又想到杨厉自己掏钱交了房租,纸鸢心里总感觉差了点什么,哼哼道:“杨神医多高贵的人啊,怎们会花你的钱…” 因为自己付了自己的房租,而让纸鸢这个小丫头不高兴,这种事情,就是给杨厉一万次机会她也猜处来。 当然,杨厉更猜不出来他昨天晚上为纸鸢出头,在纸鸢心里留下了一辈都挥之不去的心结! …… 声音顿了一下,又见纸鸢摇头晃脑的继续说道:“老爷都说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要不这样,少爷,你给杨神医找份差事吧…” 啪… 苏稚闻言,一拍脑门:“对啊,小丫头,跟着你家少爷混,这脑子是越来越灵光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有道理,有道理?那个…大双啊,别给我按腿了,快去看看我妹妹回来了没…去雁东家哪里给本少爷拿一千两银子来,恩…厉哥肯定是嫌我给得太少,连买鱼都买不起,本少爷就再多给点,让他吃鱼吃到吐,看他还有理由不收吗?” 这就是你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不知道老爷听见你的这个解释会不会哭? 纸鸢听见苏稚的话,顿时一脑门的冷汗! 然而,不多时,跑去问苏绫雁拿钱的大双丫鬟回来了,垂丧气的站在床边,委屈的说道:“少爷,小姐确实回来了,不过…正在房间里摔东西呢,婢子都还没敢开口说拿钱的事儿,就被小姐给吓回来了…” 第十九章 周氏的无奈 第十九章周氏的无奈 …… 虽然纸鸢买了很多东西过来,不过作为闲置了很久的房子,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比如:西厢房那边漏水,得请人来修,前院和后院都长满了杂草,前前后后十几个房间的清洁…林林种种…光是靠自己一双手来干估计没个三五天的时间是怎么也干不完的… 不过好在事无巨细的事情纸鸢都早已经考虑到了,第二天天还没放亮的时候,纸鸢从苏府带了一群下人过来,院子里顿时就热火朝天的忙活开了。 混迹在人群里,虽说对于这种下体力的活计杨厉的作用基本上等于没有,不过出于锻炼身体的目的,杨厉还是撸着袖子忙得汗流浃背… 时间在杨厉混迹在一群下人里打理新家的过程中飞快溜走,一转眼,已是两天后的又一个日落时分。 昏黄的阳光将整个福州城染成了金色,从海边吹来的风搅动着夜幕下的炊烟,也赶走了穿行在街道上的行人,喧嚣的城市又一次悄悄的进入了宁静安详的夜晚。 凝视着夜色渐浓的远方,盼在有些腐朽的门框上,视线从远处的大门口,已经缩短到了看不清楚对面那丛几近凋零的紫荆花。 可即便是这样,哪怕夜幕已经来到了脚下,哪怕眼睛已经酸涩得生疼,周氏依旧是直直的站在哪里,没有动弹分毫。 因为酸涩,泪水从眼角流下,被风吹干,再流下,又风干,如此周而反复,泪水在她的眼角流下了两条醒目的痕迹。 夜风吹起她衣角的同时,也撩乱了她的头发,短短三天时间,她那张写满了担忧的脸上,简直苍老是十倍不止。 “我的厉儿,你到底去了哪里?” “这里人生地不熟,你还生着病呢…你要是有个好歹,娘还怎么活?” “我的厉儿,你还活着吗?” …… 她站在哪里,看着远方,干涩的嘴唇轻轻蠕动,诉说着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见的话语。 即便视线已经模糊得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她依旧还是执拗的站在哪里。 哪怕伤也好,病也好,傻也好… 我只要我的厉儿… 这是一个等着儿子归来的母亲,她只要看见她的儿子从夜幕里出现在她的面前,便一切安好… 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影从夜幕中了走过来,周氏有些小小的紧张,可惜,这身影矮胖,明显是个中年妇人。 不是我的厉儿… 看见来人,周氏没有掩饰脸上的失望,轻轻蠕动了一下干涩的嘴唇。 好巧不巧,正在这个时候,这间房子房梁腐朽的原因,夜风吹过,头顶的一块青瓦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突兀的巨响。 “是谁?” 来人显然被这个突兀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慌忙四顾,正好看见了站在房门口一动不动的周氏。 黑夜中,突兀的一声巨响已经很吓人了,接着又看见一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自己面前! 这一下,可是将这个妇人吓了个半死,妇人当即暴跳如雷:“大晚上的不知道点油灯吗?在这里扮鬼吓人,信不信明天老娘不给你饭吃! 哼…等明天老夫人的六十大寿过了,牲畜的圈舍都不给你住,老爷和夫人拉不下脸来赶人,这个恶人我姜婆子来做…” 其实周氏到不是怕流落街头,而是现在杨厉不见了,她怕杨厉回来找不到自己。 当即只能小心的连连告罪:“厉儿不在,我是怕浪费了白家的灯油钱,所以才没有点灯的…还请姜婆婆不要见怪…” “哼…灯油才几个钱啊?” 姜婆子怒目而视,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一个粗使丫鬟已经凑上前来了,酸溜溜的说道:“姜婆婆,你是不知道,这个臭婆娘现在一天比咱们三个人都吃得多…光吃白饭,还不干活儿… 这哪里是客人啊,分明是来咱们白府当祖宗享受来的…” “可不是嘛…” 这次说话的是一个长相刻薄,还缺了两颗大门牙的丫鬟。 当然了,要是杨厉在这里,定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跟在姜婆子身后的三个粗使丫鬟,正好是他出门的时候遇到的那三个:绿竹、紫竹、玉竹… 原本她们三个都是在内院伺候老夫人的丫鬟,即便是在白府也是见谁都高人一等的存在。 可就是因为杨厉,紫竹被他当场一板砖拍掉了两颗门牙还不算,还害得她们三人全都被白舒音降成了粗使丫鬟。 要不是因为这样,这大晚上,就是八抬大娇都请不动她们三个到这关牲畜,臭烘烘的地方来。 这个仇不可谓不大。 儿子欠下的债,老娘来还,这个道理天经地义。 紫竹、绿竹三个丫鬟岂能让周氏好过,绿竹刚刚说完,又听紫竹歪着嘴哼哼道:“白吃咱们家的饭,自己出去找活儿干,赚了钱自己存腰包,然后再回来吃咱们家的饭,可不是要一个人吃三个人的活儿吗?” “不是的…不是你们想的这样…” 周氏一脸的为无助,忙着解释:“我这几天出门,是去找我的厉儿去了…走的路多,都是脚力活儿,所以才多吃了几碗饭!” 说到这里,周氏的声音顿了一下,可怜巴巴的看向姜婆子,哀声道:“姜婆婆,你可有看见我的厉儿?他已经不见了三天了,我将福州城都找了个遍也没找到,这孩子身体不好,如今初春夜寒,我怕他冻着…” “哼…自己不看好你的傻儿子,你以为咱们全府上下都和你一样,整天闲着没事儿干,专门给你看儿子的吗?” 姜婆子抖动那一张满是肥肉的脸,刻薄的说了一句,想到明天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出不得乱子,当即又丢下一句:“等明天过了再来收拾你…” 随即,她挥了挥手,便带着三个粗使丫鬟走远了。 估计是还没欺负得很爽,紫竹心有不甘,虽然已经走远了,但还是能听见她的声音从黑夜里传来:“姜婆婆,等过了明天,赶人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我要亲手将这个癞吃赖喝的臭婆娘打出去…” 绿竹也跟着起哄:“三天前那臭婆娘的儿子不是很牛气吗?不仅敢当着小姐的面打人,还害得咱们被罚到了这里做粗使丫鬟,还说三天后来接人…哼哼…” 玉竹说道:“接什么接? 恐怕这会儿早已经饿死在什么地方了,福州府每年暴尸荒野的人好几百个?你以为银子有这么好赚?就他那穷酸相,文不能考科举入朝为官,武不能上阵杀敌,就是抬个东西都抬不起,她要是能找到差事就怪了…” 紫竹深以为然,忙着又附和道:“大话谁不会说,指不定这会儿在哪里当乞丐呢,我敢肯定,明天他如果真能出现,肯定也是来求咱家老爷不要赶他们母子离开的…” 第二十章 金花戏班 第二十章金花戏班 …… 目视着姜婆子一群人渐渐走远,那一声声刻薄的话传到周氏耳朵里,她那张满是沧桑和担忧的脸上反而浮现出了一抹激动的兴奋。 明天,厉儿会回来! 最少也是个希望不是。 这是杨厉不见了整整三天以来,周氏第一次从别人那里听见了杨厉的消息。 虽然得到消息的过程很让人心酸,可相比于听见自己儿子的消息,就算姜婆子她们的语言再恶毒十倍,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明天! 厉儿,既然你不喜欢这里,明天等你回来,娘就带你离开,娘可以帮你人缝补衣服,娘可以在外面接更多的活干,洗衣,缝补,织布…娘都可以学的… 就算你傻,就算你有病,就算找不到你爹,只要你好好活着,娘养你一辈子… 凝视着黑夜朦胧的夜空,周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坚毅和果断。 …… 与此同时,白府后宅,因为明天要为白家老夫人办六十大寿的原因,一应事宜都要提前准备妥当,这三天来,可是将白舒音也累得够呛。 刚刚吃过晚饭,回到自己单独的阁楼,白舒音斜躺在一把躺椅上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身边一个丫鬟的按摩,舒服得她有些昏昏欲睡。 “妹妹…妹妹…” 这个时候,半掩着的房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约莫七尺多高,圆脸微胖,一身澜衫穿在他身上怎么看都有些不协调的男子。 白舒音睁开眼睛,这男子已经来到她身边,拉了一根凳子坐下,说道:“妹妹,明天到咱们府上来表演的可是金花戏班? 我可给你说,我请了好多同窗过来看戏,你可不能让我在同窗面前落了面子…” “我知道大哥你喜欢金瓶儿…” 白舒音挥手屏退了身边的丫鬟,身子坐正,神色激动:“大哥…你都请了谁?肖鹤鸣会来吗?” 见白律修故作沉吟的没有立刻回答,白舒音那张胖乎乎的小脸顷刻间由喜转怒,哼道:“大哥,咱们两个可说好了的,我给你把金花戏班请来,你给我把你们鱼龙书院的肖鹤鸣请到,我可告诉你,肖鹤鸣要是没来,我就是把金瓶儿请到了,也不会让你看上一眼…” “别呀…谁都可以不看,你要是不让我看我的瓶儿妹妹,大哥就活不成了…” 见白舒音这么说,白律修哪里还拿捏得住,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你也不看看你哥我是谁,鱼龙书院里谁敢不给你哥我面子的,福州府第一才子很了不起吗?只要你哥我一句话,他还不是像条狗一样在我身后摇尾乞怜…” “那倒是…” 白舒音满意的点头,市舶提举司提举嫡长子的一句话,整个福州府,谁敢说个不字? 白舒音虽然心里一点没觉得白律修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不过还是撇嘴道:“大哥…你可不能欺负鹤鸣哥…鹤鸣哥是咱们福州府的第一才子,那可是要做状元的人,将来肯定官做得比咱们爹还大…” “你以为我不懂?” 白律修闻言嘴角斜了一下,又说:“别说他将来会当大官,就是看在他是我白律修妹妹的心上人这一点,也没人能欺负得了他…” “哪有…” 说道心上人这三个字,白舒音一张肉嘟嘟俏脸脸羞的绯红,垂首呢喃。 “不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又听白律修话音一转,面做苦相,为难道:“妹妹啊!你也知道还有两个月就是今年的乡试了,十年寒窗,就看这一买卖的事情,大家都要闭门谢客准备科考,这个时候大哥给你请鹤鸣兄来赴宴,可着实是费了为兄不小的力气,为了公平,你也不能只让大哥我看一眼上金瓶儿就算完事儿了吧,还得留宿一宿,好好陪陪你大哥我才算公平…” 想到留宿一宿,白律修那张眼睛小,眉毛稀少的脸已经是满脸的色相。 话不用说得太过明白,作为大户人家的子女,白舒音已经十五岁了,按理说已经是可以出嫁的年龄,自然是听得懂白律修这话里的意思。 “大哥…这事儿是真难…” 白舒音苦着脸,托着下巴沉思片刻:“金瓶儿可是咱们福州府出了名的美人儿,想要睡他的男人早已经从乐和街排到上大海边上去了,你看有几个如愿以偿了的,要说比咱们更舍得花钱可也不在少数…” “睡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至于吗?再说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她没陪人睡过,我听人说四海钱庄的东家可整整睡过他十次…” 见白律修一脸的不高兴,白舒音叹了口气,接着又说:“赶明儿等人来了,我亲自去李班主哪里去给你问,能不能成,那得看金瓶儿的愿不愿意了,只要在一千两银子以下,我都帮你办了,你知道的,超过这数额,可就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了,得娘…” “什么事情要为娘亲自做主啊?” 这兄妹二人正说的兴起,房间外面又走进来了一个衣着光鲜的妇人。 这妇人身后跟着三五个战战兢兢的丫鬟,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是排场不小。 “娘…” 见这妇人到来,白舒音和白律修兄妹二人同时起身问安。 妇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在下人搬来的凳子上坐下,又看向白律修,有些不悦道:“律修啊,不是为娘说你,你都已经十八岁了,该懂点事儿了,要是别的人家,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娶妻生子了,我和你爹还不就是希望你早日中举,好给你安排一门好点的亲事吗… 如今你这个年纪,最首要的任务是读书,好好读书,等中了举,当了官,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到时候别说金瓶儿,还有银瓶儿,铜瓶儿,你就是一两银子不花,她们也打破了头争着往你床上爬…” “是是是…孩儿知道错了…” 白钱氏一点没有斥责的意思,白律修也一点没有悔过的样子,就像是在走个形式。 见白律修打岔,白钱氏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看向白舒音,说道:“听说你三天前将紫竹、绿竹、玉竹三个下人给降成了粗使丫鬟,老太太这人念旧,今天还问到了此事…” “哦?” 白舒音听得一愣,这些天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要不是白钱氏提醒,她几乎都忘记了这件事情。 当然,让她瞬间想到的并不是将紫竹三个丫鬟降为粗使丫鬟的事情,而是杨厉临走时的那句话:“三天后我来白府接我娘,要是还看见她住在那间关鸡鸭的房间里,别怪我杨厉不念白慕喜留下的那份渊源…” 我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想到这里,白舒音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她的心莫名的有些七上八下…那个踉踉跄跄,倔强离开的背影,总是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第二十一章 我有一计 第二十一章我有一计 “舒音,你怎么了?” 见白舒音神色怪异,白钱氏问道。 随即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微笑着宽慰:“几个下人而已,降成粗使丫鬟也就降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怕,老太太也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也就是随口问了一句,等明天老太太的寿辰,你多说几句好话哄哄她就好了…” “就是就是…几个下人敢惹得我好妹妹不高兴了,降成粗使丫鬟还是轻的,要是换了我,直接卖到青楼去,让她们一辈子享受人间极乐…” 见白舒音还皱着眉头,白律修愤愤的说道。 “不是的…” 白舒音沉寂片刻,眉头依旧没有舒展,脑子里总是一遍又一遍浮现着杨厉三天前离开时的样子。 这让她总感觉浑身不舒服,总感觉有种不好预感,明天可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出不得乱子! 我暂时退一步好了,等过了明天再来收拾你! 白舒音在心里这样想着,忽而,她秀美一蹙,突兀的说道:“娘,要不咱们还是给那姓周的母子换到客房吧…” “姓周的?” 白舒音的话并没有说完,不过已经被白钱氏和白律修这‘姓周的’三个字给打断。 似乎要将这个姓周的和人物对上号,让白钱氏耗费了不少的脑细胞,这让她非常不爽。 顿时,只见一抹阴鸷的神色瞬间爬上她那张脂粉浓厚的脸上,音声尖利:“可是三个月前到咱们府上的那对母子?怎么?这如今都已经三个月了,竟然还没走?” 白律修也是听得眉毛一拧,一抹狞笑在他嘴角一闪而逝,啧啧道:“白吃白住了三个月?这是当咱们白家是冤大头啊,在这福州府的地界上,一向只有咱们白家欺负别人的份,这次咱们竟然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 说到这里,白律修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声音一顿,当即好像一只炸毛的公鸡,气势汹汹的起身就开始往门外跑:“不行,不行,本少爷现在就必须要将这两个狗见了都嫌弃的穷人打杀出去,明天可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要是让我同窗知道了我家还有这种穷亲戚,我白律修以后还怎么有脸在鱼龙书院混…” 见白律修真要赶人,白舒音急了,忙着起身开追:“大哥…不要做傻事,明天这么多人过来,到时候闹僵了,那母子满大街胡说八道,给咱们白家落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是啊,这事儿可不好处理的。 要说不是你白家的亲戚,你收留了人家三个月又怎么说? 要说是,又将人赶出去,难道是嫌弃人家把你白家吃穷了? 嘴长在人家身上,这事儿要是真闹开了,说不定明天一过,白家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办得再怎么亮眼,也不及这事儿让人有兴趣啊,必定立刻成为满福州城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人家白府如今发达了,穷亲戚,滚蛋…” “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真是个烫手的山芋!” 想来确实是这个道理,白律修脚步一顿,站在门口,气得脸红脖子粗:“难道还真拿他们当祖宗供着不成,咱们白家成什么了?娘…你要为孩儿做主…要是让人知道了咱们白家有这么一个穷亲戚,以后孩儿还怎么出门,真是没脸见人了…” “哈哈…” 看见白律修着急的样子,白钱氏仰头一笑,不过她的笑声里,透着一种让人心底发寒的阴冷:“修儿说得对,咱们就拿他们母子当祖宗供着…” 白钱氏这话一出,显然是还有下文的,白律修和白舒音兄妹二人都同时向她看去,一脸的期待之色。 “哈哈…” 白钱氏见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随即说道:“我有一计,不仅可以让人说不到咱们白府一个不是,还可以出一出咱们白家被这对母子白吃白喝三个月的恶气… 恐是过了明天,就是咱们不开口,他们母子也没脸再留在咱们白家了…” “娘你快说是什么计啊,凭地让人着急…” 白律修急得直跳脚。 白钱氏却是不慌不忙,结果下人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润了下嗓子,这才一脸得意的说道:“当祖宗供着啊,她们不是说是咱们家已经死了的老爷子的故交之后吗,你们说明天为娘将他们母子的位置安排到和老太太一桌,会是个什么情况?” 安排到和老太太一桌? 这事儿就耐人寻味了。 能和白家老夫人同桌而食,是厚待,是另眼相看吗? 这就得怎么来看了,要是地位悬殊不大,倒也没什么,不过杨厉母子的地位能是地位悬殊不大吗? 很显然,不是这样的。 “捧得越高,摔得越重…娘就是娘啊,孩儿一辈子都学不完的…” 白律修笑了,笑得他的小眼睛都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见这兄妹二人已经领会到了她的意思,白钱氏也起身往屋外走。 来到白律修身边,她溺爱的摸了一下白律修的头,哈哈大笑道:“哈哈…律修啊,以后做事得多动动脑子,凡事都冲动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兵不血刃知道吗?有的时候不见血的方式,才是伤人最深的…” 说话间,这母子二人已经并肩走远,不过二人说话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的传到站在门口的白舒音耳朵里。 白律修说:“娘,听说苏稚那杂碎还没死…” 白钱氏摇头:“敢和我家修儿作对的人,早晚都得死… 不过苏稚那妹妹苏绫雁的姿色可不比金瓶儿差,娘寻思着给你讨来做房侍妾,正妻的位置可以空着,先纳妾也不是不可以的,你这都十八岁的人了,晚上的时候没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娘看着也不落忍…” “全凭娘亲做主,不过孩儿听说苏绫雁性子桀骜,恐不好驾驭…” “饭得一口一口的吃不是,为娘已经早有安排,明天咱们府上请来的主厨正是苏绫雁打理的祥源记酒楼的大厨,顺便为娘还单独给苏绫雁发了请帖的…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至于那金瓶儿,不过一风尘女子,你可不要分不清主次…” “多谢娘亲教诲,孩儿省得的…” …… 目视着白钱氏和白律修渐渐走远,靠在门口的白舒音还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儿,她也说不明白。 …… 一转眼,天边泛起鱼肚白,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站在门口伸个懒腰,呼吸着这个时代的空气,看着院子里已经被搭理得没有一根杂草和一片落叶的院子,杨厉感觉一阵神清气爽。 “今天,将娘接过来,我杨厉,也算是在这个时代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第二十二章 小赚一笔 第二十二章小赚一笔 洗漱一番,早饭是纸鸢昨天晚上就做好了的,倒也不需要杨厉亲自动手,只需要热一下就可以了。 也许是纸鸢带着人在这里忙活了两天,苏家那边也堆积了不少活儿的原因,等杨厉吃完早饭出门的时候,并没有看见纸鸢过来。 对此,杨厉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纸鸢是苏家的下人,老腻在自己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白府位于长游街,属于南城的范围,虽然这个时代的城市比之杨厉穿越之前,普遍要小了十倍不止。 不过由于没有代步的工具,从西后街这边走到南城,还是需要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 …… 一路穿街过巷子,随着太阳缓缓爬高,驱散了黑夜稽留下寒冷的同时,也热闹了整个福州城。 伙计打着哈欠掀开一家家店铺的门板,凹凸不平的街道依旧还残留着三天前那一夜狂风暴雨留下的影子。 看着水坑里倒影出来的影子,杨厉正了正自己这一身早已经被洗得泛白的长衫。 当然,泛白和补丁都不是关键,主要是还是整整三天没有换洗,由于再加上这两天忙活着打理房子的原因,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落魄得好像乞丐。 乞丐? 想到这个不知道该定义为褒义还是贬义的词汇,一个绝美容颜的女子浮现在杨厉脑子里,这让他又忍不住摸了一下脸上那抹依旧清晰可见的血痕。 “当街纵马,还出手伤人,别让小爷碰到你…” 女人这种动物总是充满着神秘和不可理喻的色彩,相比于大多数男人看见美女的第一反应是脑子里意淫着和美女在床上盘肠大战三百回合不同。 杨厉更多的是理智、追求现实和念头通达。 即便是自己不小心摸了一下这个女子的胸,这丝毫不影响事情发展的前因后果。 杨厉依旧还是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过错,倘若再见,那女子必须要给自己道歉。 当然,这是摸着脸上的血痕,杨厉的脑子里一瞬间发散出来的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凝视着水坑里这个比乞丐还乞丐的影子,杨厉瞬间意识到了在前往白府之前,自己应该买身新衣服才是当务之急。 到不是要在白家的人面前装什么大款,而是杨厉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出现在周氏面前,周氏定然会伤心流泪。 这不是一个人子应该干的事情。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唐朝著名诗人王绩有这么一首诗。 由此可见,一个好的酒杯,不仅是好酒之人必备之物,更是文人墨客眼里的雅物… 一个好的酒杯,体现的可不仅仅是面子,更代表着地位和身份的象征,各位,看看…看看,都来看看…本店刚到的镇店之宝,琉璃盏,只售五百两银子,先到先得,只此一件,错过就没有了…” 声音是从前面一个铺子里传来的,扯着嗓子喊出这一番酸溜溜话的人是一个头上裹着一卷麻花布的中年男子。 虽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一个商人,不过他这一身打扮,在大明清一色特制衣冠面前,还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哇…琉璃盏…这个杯子好漂亮…” “五百两啊…算便宜的了,我可听说之前春宵楼拍卖过一只,还没这只的成色好呢,最后成交价两千两…” “五百两虽然便宜,不过也不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买得起的,赶紧回去告诉我家老爷,别说买来珍藏,就是买来转个手再卖出去,也是一笔赚钱的买卖…” ……… 随着这个男子的吆喝,那铺子门前已经聚过去了越来越多的人。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不过一双双的眼睛盯着这店铺里的一个色彩斑斓的杯子,全都眼睛发直。 很显然,这男子吆喝的广告已经起到了明显的效果,不管这些人能不能买得起,只要有了这些人的口口相传,他这个宝贝卖出去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琉璃盏? 杨厉也是听得好奇心大起,跟着人流凑上前去。 然而,就杨厉挤进人流,向店铺里一个伙计捧在手里的宝贝一看之时,他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怪异了起来。 玻璃杯? 还是一个满是杂质的玻璃杯? 这也行? 这破玩意儿能卖五百两? …… 玛德,超市里十块钱一个的玻璃杯都比这玩意儿强上一百倍不止。 想到这里,杨厉脑子里灵光一闪,终于第一次想到了一个可以赚大钱的方法。 当下哪里还用细想,他直接用掉一次交易机会,在系统哪里购买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高高的拿在手里,扯着嗓子就喊:“不要五百两,也不要四百两,只要188,188你买不了别墅,去不了……” 刷… 杨厉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向他手里的杯子看去。 瞧着这群盯着自己手里的破玻璃杯子眼睛发直,各种羡慕的眼神,杨厉第一次有种看土著的优越感… 当然,他还有点小小的激动,要是这条路行得通的话,他杨厉从此以后就可以从系统哪里买东西来卖给大明的人,还会为钱发愁吗? …… 接下来事情自然不会像杨厉想的那么顺利,跑人家店里来卖东西,老板肯定是不会干的。 老板将杨厉拉到一边,最后杨厉也做出了让步,一百两银子的价格将手里的杯子卖给了这家店铺。 当然,双方还达成了约定,以后杨厉手里只要有好东西,都可以拿到这边来卖。 如此一来,到也正是杨厉想要的,虽然一百两卖明显没这家老板赚得多,不过胜在长线,细水长流不是。 于是,杨厉又小赚了一笔,手里的银子从二十六两(注:有一两是从乞丐哪里抢来的),变成了一百一十六两。 虽然杨厉今天还有在系统哪里购买两次的机会,不过杨厉虽然不善于经商,但也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东西得慢慢拿出来才能赚更多的钱。 是以,小赚了九十两之后,杨厉便挤出人群。 期间,他又在沿路上的一家衣服店花了二两银子换了身新衣服,等到杨厉来到人声鼎沸的白府之时,已经是正午十分。 第二十三章 再到白府 第二十三章再到白府 白府。 今天的白家可当真不是一二般的热闹,此刻临近正午,该来的达官显贵,差不多也都到齐了。 院子中间搭建了一个高台,上面正有乐妓歌舞演剧,锣鼓之声时而响起,可是将白府本就热闹不已的氛围,推向了更高的位置。 一戏《琵琶记》从早上演到此刻,终于演到了戏中人物赵五娘进京寻夫。 皮鼓狠狠的一敲,戏台上的人儿统一谢幕,画上了圆满的句号,顿时,满院子掌声雷动,叫好声,声声不绝。 接下来就是今天的重头戏《岳飞传》了,台上的十三名乐妓开始在小厮的帮助下重新布置戏台。 不多时,高台之上便娉娉婷婷的走出来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虽然这女子扮了戏装,看不清楚本来的肤色,不过那曲线修长的身材,却也是画中的人儿才能有的柔魅。 只见这女子往高台上一站,朱唇微启,戏还没开唱,拥挤在白家院子里的人群,早已经沸腾开了。 “金瓶儿,金瓶儿…竟然是金瓶儿…” “果然是白府啊,也只有白府才请得动金瓶儿这样的仙子亲自前来…” “早就听闻这金瓶儿有倾国倾城之色,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今日一堵真容,果然当得起我福州府的群芳之首…” “啧啧…不过十六岁而已,你看她那台风,一颦一笑,竟然丝毫不输给大家,假以时日,咱们福州府这个浅滩,恐是早晚困不住这只凤凰的…” …… 金瓶儿在白府亮相,这一下可是大大的给白家长了脸。 “沾白兄的光,今天终于见到了金瓶儿真人,白兄圆了我这个梦想,以后白兄但凡有用得着我毕貌的地方,任凭差遣…” “是啊,以后咱们鱼龙书院要是有谁敢不给白兄面子,我李晟绝不答应…” …… 享受着众人的吹捧,白律修下巴微微上扬,那张肥胖的脸上,得意之色已是不用细说。 “白兄,鹤鸣斗胆,过会儿等给老夫人拜完寿之后,可否请金瓶儿喝上一杯?” 白律修旁边一个模样俊朗,摇着折扇,一身白衣的男子正色道。 “…不过小事一桩尔…” 白律修仰头斜着向这男子看去,哈哈笑道:“哪里还用鹤鸣兄去请,那金瓶儿再怎么漂亮,也不过是一个戏子而已,鹤鸣兄乃我福州府第一才子,要那金瓶儿过来陪酒,是看得起她,回头等戏演完了,我差人叫她过来伺候便是…” 至此,众人不再说话,全都聚精会神的向那高台上看,一时间,整个白府,除了金瓶儿那恍如空谷幽兰的声音,竟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倒也正常,毕竟能金瓶儿可不是那么好请的,好不容易看上一次,当然是要看个够本的。 然而,人群安静的时间并没有多长,戏份刚刚演到了岳母刺字,白老夫人那张满是褶子的脸露出满意的笑容时,院子里顿时又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然而,就在这一阵掌声刚刚停歇的时候,偌大的院子里顿时响起一个女子忍无可忍的声音:“舒音妹妹,不待这么欺负人的吧?要说我秦若娇没资格挨着外婆坐也就算了,我娘可是外婆的亲生女儿,凭什么连个外人都可以挨着外婆坐,我娘却不行? 难道说就因为我爹的官职没有舅舅的大?” 哦? 什么情况? 好好的怎么就闹上了呢? 闻言,众人哪里还有心情看什么《岳飞传》,所有的目光全都顺着秦若娇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之前没人闹大家还没注意,这会儿一闹开了,只见一个肤色粗糙,衣服虽然洗得很干净,却是皱皱巴巴的妇人正挨着白老夫人坐在一起。 就周氏这一身落魄的打扮,别说和这些前来祝寿的客人相比,就连白府的下人都比这她穿的富贵。 这一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怪异了起来。 “那妇人是谁啊?竟然有资格和白家老夫人坐在一起?” “丢人啊,你看看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别是混进来白吃的乞丐不知礼数,坐错了位置?” “不能吧?我来的时候可是看见白府外面有人守着的,要是没有请帖,或者白家人的允许,怎么可能混得进来?” “难道是白家的亲戚?” “别闹了,白府什么身份地位?怎么可能有这么穷的亲戚?” “再说了,就算是亲戚,老夫人身边的那个位置,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坐的吧?白家会有这么不懂礼数的亲戚?” “就是就是,怪不得那秦吏司的女儿要发飙了,这事儿要是换了我,我也不能忍了,人家秦吏司好歹也是京官,带着一家老小千里迢迢的跑到福州来给老夫人祝寿,却受到这等羞辱,换谁谁都得发火…” “可不是吗,户部堂堂一个吏司,就算权利和官职不如白提举,可人家的发妻好歹还是白老太太的亲生女儿,这还没资格给人家安排到一桌就算了,还给弄到了另外一桌,这分明是在打秦吏司的脸嘛…” …… 各种怪异的目光看向周氏,整个院子瞬间热议开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小声嘀咕,不过大多都是在为秦吏司这个白家的女婿抱不平的同时,看向周氏这个穷鬼的目光里,全都是浓浓的厌恶和嫌弃。 承受着这一双双恶毒的目光,周氏哪里还坐得住,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低着头,不停的揉搓着衣角。 其实之前白家的人来说给她特意安排了位置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儿,后来等白老太太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心里已经不下十次想离开了。 不过碍于今天是白老太太的寿辰,白钱氏又一直在旁边拉着自己,她这才如坐针毡的坚持到了现在。 “对不起,是我坐错位置了…” 周氏小声的说着,她缩着肩膀,身体颤抖,就像是一个犯了大错的奴隶在主人面前的卑微、无助、胆战心惊。 是的,周氏很无助、卑微、胆战心惊! 事到如今,她怎么还会不知道这是白家特意安排来羞辱自己的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剑,已经将她刺痛得支离破碎。 弱者,她是彻头彻尾的弱者,她知道自己是一个连居所都没有的穷人,不会有人为会帮助自己。 所以,她用最卑微的姿态来迎接这一切的暴风骤雨。 可惜,她微弱的声音被四周的嘈杂淹没! 没有人听到她告罪,当然,或许她旁边的几个妇人听见了。 所有的人情绪好像压缩到了极点的空气,在这一刻瞬间爆炸开来。 坐错了位置? 是你一句坐错了位置就能算完的事情吗? 顿时,同桌一个妇人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周氏的鼻子,恶狠狠的嚎叫道:“今天是我娘的六十大寿,能坐在一桌的都是咱们白家的人,请问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 又一个妇人阴阳怪气的说道:“没脸没皮的东西,我早忍你很久了,娇娇儿要是不说,我还当真以为你是个什么很了不起的人物呢,连我二姐都被赶到了另外一桌,你却坐在这里…” 正对面又一个妇人说道:“嫂子肯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肯定是你这个女人乱坐,好好的家宴被你搅和了,你说,怎么办?你看,我娘这会儿心情不好了,你看看怎么赔?” …… 诛连炮雨,根本就没有给周氏说话解释的机会,一桌子人指着周氏谩骂不休,弄得她好像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罪一样。 周氏低着头,眼泪悄无声息的一滴滴落在上面前的桌子上,留下了一滩让人心酸的刮痕。 “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声音不大,还有些颤抖,好像是哽咽,又好像是愤怒,但却能清晰的穿透所有的噪音,准确的落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第二十四章 怎么回事? 第二十四章怎么回事? 厉儿? 听见这个声音,周氏身子一颤,脸上的卑微和无助跟着滚滚落下的泪水,全都化作了激动和兴奋。 “厉儿,你担心死娘了,这些天你都去了哪里? 给娘说说,有没有饿着,有没有冻着,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作为一个母亲,看见杨厉出现,周氏哪里还管什么礼数,管什么规矩,当即猛扑过来,拉着杨厉各种揉捏,嘘寒问暖,就连杨厉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新衣服,她都没有注意到。 “娘…” 母爱这种东西,从来不会因为时空和时代的改变而失去色彩。 凝视着周氏满是泪水的眼睛,一股暖流在杨厉心底回荡,不自觉的眼睛也跟着红了,声音哽咽:“我很好,很好,是孩儿不孝,让娘受苦了… 他们有没有欺负娘…回家,孩儿这就接娘回家!” 有了之前的那一出,杨厉的出现自然是一瞬间就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真是混进来的? 还是真坐错了位置,这事儿总该有个结果吧? 狠话都已经说出来了,总不会因为人家的儿子一来就泄气了吧? 堂堂的白府要是这么没脾气,那还不是谁都可以混进来骗吃骗喝了? …… 当然…在前来给白老太太祝寿的这些人眼里,杨厉虽然穿了一身干净整洁的新衣服,不过明显算不上奢华,更没有代表身份的鸟兽图案,自然也就入不了他们的眼。 一个娘是打,再加上一个儿子也是打,只不过是让这场戏更精彩一些罢了。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甚至有些期待了起来,就连高台上的金瓶儿莺音袅袅的戏曲,也没几个听了。 杨厉能来,没有请柬也能堂而皇之的来到这里,自然是白家的人提前安排好的。 眼前这对相互依偎的母子,分明与这个达官显贵的圈子明显格格不入。 看着杨厉那张瘦弱、枯黄,甚至还带着一抹血痕的脸,也许是出于还没有泯灭的一点点良知。 白舒音有些心生不忍,喃喃自语道:“你不该来的,这里不会有人像我这样能容忍你的放肆,就连你所谓的读书人的气节和尊严,都会被他们践踏得支离破碎…” “娘…算了,让他们走…” 来到白钱氏跟前,白舒音拉了一下白钱氏的袖子,说道:“不就是要赶他们走吗,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 “舒音,你也不小了,这些事情早晚都要接触的,要知道,对敌人的善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说话的是一个挨着白钱氏身边的一个妇人,约莫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这妇人说话的时间又看了一眼人群中间的白钱氏,那双豆粒大的眼睛里,除了厌恶之外,还多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 “二姑…” 白舒音焦急的喊了一声,却不料话还没继续说下去,又听白钱氏斥责道:“没你什么事儿,这里是咱们大人的事情,今天可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是就这么放过了他们母子二人,岂不是以后什么人都可以骑到咱们白家头上来了?白家的威严,容不得人挑衅!” “就是…” “就是…” …… 几个从白家嫁出去的姑字辈的女人同时出声附和。 顿时,就在所有人都还在等着看白家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院子里突兀的响起一个女子异常惶恐的尖叫:“哎呀,嫂嫂,我的手镯不见,刚才明明还放在桌子上的…” “什么?手镯不见了!可是皇上三年前三妹封诰命夫人的时候皇上御赐的?” 白钱氏很配合的跟着着急得手忙脚乱的乱找,然后又问:“三妹,你确定放在桌子上了?刚才是谁坐在你旁边的?” 刚才是谁坐在你旁边的? 这戏演得! 还用问吗,这分明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啊! 东西还不仅仅是贵重这么简单,还是皇上御赐的。 这一下在场所有等着看好戏的人脸色都变得怪异了起来。 这种怪异的表情里,分明就是这场好戏已经超过了不少人能接受的范围。 有人小声嘀咕:“白家这是要将这对母子赶尽杀绝啊!” “可不是吗,就算是误闯进来了,打将出去,让这对母子吃些苦头也就算了,这要是作实了偷盗皇上御赐的物品,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竟然要两条人命来赔,白家这是恃强凌弱得过分了吧?” …… 一众人交头接耳,这戏既然已经开了头,自然还得继续往下演。 接下来就是白老太太的三女儿指认是谁偷了她玉镯的桥段。 然而,就在她的手缓缓抬起来向杨厉母子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间,异变陡生。 只见一个穿着流纹袄裙,模样端庄的中年妇人快步向周氏走了过去,一把握住周氏的手,热情的大声说道:“原来妹妹也来了这里,今天无论怎么样姐姐也不能让你给跑了,等过会儿给白老夫人祝完寿,姐姐就是绑也要将你绑到府上,好好让姐姐尽一番地主之谊…” 啊… “那女人是谁?疯了不成?敢在这个时候触碰白家胡须?别人躲都躲不及,她还要硬凑上去…” “你懂什么,在咱们福州府,除了她,恐怕今天还真没有谁敢去救这对母子了…” “哦?这女的来头很大?” “大也不是很大,不过是知府大人的夫人而已,虽然白家的权势在海上,不过市舶司却是在咱们福州,双方要是真较上了劲,谁都讨不到便宜…” “苏夫人?竟然是苏夫人…” “眼拙,眼拙了啊,原来这对母子也不简单啊…” “最少和苏家交情很深,不然苏夫人断没有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 整个院子在这一瞬间又是一阵哄闹,不过相比于之前的鄙视和幸灾乐祸,众人的目光基本全上全都焦距到了那一桌站满了白家女人的方向。 白老太太的三女儿抬着的手僵在空中一动不动,白钱氏那张刷着厚厚脂粉的脸也是吃了老鼠屎一样难看。 “嫂嫂,现在怎么办?” “不是说这对母子是杭州来的吗?癞在咱们家里骗吃骗喝的?怎么又和苏家扯上了关系?” 第二十五章 娘,哥 第二十五章娘,哥 是啊,好好的,怎么就和苏家扯上了关系,若这周氏母子和苏家都这么好的关系了,那为何还赖在我白家这么多久不愿离去? “哼…” 白钱氏轻哼一声,怨毒的看着院子中央的杨厉三人,冷声嘀咕:“我看是姓吴的那婆娘儿子没死成,要翻天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我白家的面子,是没将我白家放在眼里啊! 今天我要是退了步,岂不是要让整个福州府的人都笑话我白家连这两个穷鬼都奈何不了?” 见白钱氏面色阴沉,真要拉开了架势和苏家干仗的模样,白老太太的几个女儿有些犹豫了。 另外一桌的白老太太的五女儿白素琴忙走了过来,婉劝道:“嫂嫂,慎言啊,来日方长,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今天这个日子撕破了脸闹僵起来,恐怕咱们就算是赢了,也是输了啊!” 白家众人面色不悦。 旁边的白舒音也是一脸的疑惑,忍不住又多看了院子中间的杨厉一眼,心道:“问题肯定是出在那杨厉身上,三天,短短三天时间,那杨厉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苏家宁愿和我白家撕破了脸也要庇护他母子?” 三天后我来接我娘出白府,要是我娘还住在那间关鸡鸭的房间里,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不念白慕喜当年留下的那份渊源! 这句话又一次回荡在了白舒音脑子了。 甚至,杨厉离开的那一回头,那双锋利如刀的眼睛,那个倔强的背影,都好像深深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哎!我怎么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呢? 要不是娘亲和大哥参与,也不至于会闹成这样。 虽然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是现在,白舒音的心里已经隐隐的有些后悔,白家家大业大,别说吃三个月,就是让他们母子吃三年也吃不穷的。 恩人和仇人,不过一字之差,可结果却是天差地别,这世道,反目成仇的事情多了去了。 “哎…” 白舒音长长的叹了一口。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又见围观的人群里跑出来一个亭亭玉立的妙龄女子。 这女子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袄裙,华贵,却不张扬。 明媚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更是将她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渲染得好像清晨的露珠,不仅晶莹剔透,还自带着几分让人眩晕的霞光。 这是谁家女子,生得好俊! 若是入了风尘,恐怕也就没金瓶儿什么事儿了! …… 众人看得眼前一亮,忍不住在心里拿她和台上的金瓶儿相互比较一番。 奈何这是良家女子,可不敢像之前金瓶儿出现的时候那么放肆的评头论足。 要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那便是她走路的时候没有金瓶儿那种步步生莲的娇媚,更没有大家闺秀的仪态端庄,蹦蹦跳跳的完全没有一点大明女子的含蓄。 殊不知,就在众人为她这唯一的一点小缺陷而扼腕叹息的时候,这女子却好像旁若无人般,同样是亲切将周氏的另外一只手,脆生生的喊道:“娘…” 娘? 这又是什么鬼? 这声娘一出口,不仅在场的所有人各种神色怪异,就连杨厉也是一脸的懵逼:“你特么谁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娘也是能乱叫的?” 杨厉瞪着眼睛向这莫名其妙跑过来的女子看去,不料,迎着杨厉要吃人的目光,那女子脸不红心不跳,直接又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哥… 你这几天都跑哪里去了,可是让锦儿好找,要是再见不到你,锦儿就要把整个福州府都翻个底儿朝天了…” 娘?哥? 我的个去。 要不是看这女子没什么恶意,杨厉肯定已经一个嘴巴子给她扇过去了。 苏夫人能出来庇护自己,这事儿能想得明白,毕竟自己救了苏稚的命,有份因由在里面,可这女子又是几个意思? 殊不知,就在杨厉疑惑的这段时间,院子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怪异了。 要说苏吴氏挺身而出已经让在场的人对杨厉母子另眼相看了,可这会儿这个女子的出现,气氛就变得更加玄妙了。 要知道,这女子可是叫的周氏娘,叫杨厉哥。 且不论是不是亲娘,亲哥,可就算是干娘,这份关系,同样是不容小觑的。 相比于苏夫人这个名头让人如雷惯耳,这个女子或许在场的许多人都不认识。 可能在这个时候出来和白家人对着干的,又岂能是泛泛之辈。 “杨…玉…锦!” 别人可以不认识,可是白家亲自请来的客人,白钱氏不可能不认识。 这三个字,完全是从白钱氏牙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可想而知,杨玉锦的出现,让她有多么的忌惮。 宁愿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由此可见,海鹰帮当家掌上明珠杨玉锦这三个字,绝对比苏夫人更让人忌惮! 白老太太的三女儿白素梅悄悄的将抬着的手收了回来,面色难看,责怪道:“嫂嫂,你这是拿妹妹当抢使呢! 我刚才还纳闷了,不就是一对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你干嘛要费尽心机的这般布局羞辱,感情是要将咱们全都拉下水啊,有一个苏家在人家后面撑腰就已经够难缠了,现在又加上一个海盗头子的女儿,你这是要让这么白家在在福州府一天时间里同时竖量大强敌?” “哼…嫂嫂,你这是要羞辱那姓杨的母子,还是在借机羞辱妹妹的夫家不如白家啊?” 白老太太的四女儿白素芝愤愤的一屁股坐了下去,端着茶喝了一大口,忽而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直接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作势就要离开:“在嫂嫂眼里连这样的人都不配进白家的门,我那没用的夫君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丞,就更没机脸在这里呆了,反正我是不敢让苏大人和杨家人惦记上,我还是走吧…” “嫂嫂…我也不奉陪了…告辞…” …… 一时间,杨厉还没说话,白家的人自己就乱了阵脚,白老太太的几个女儿同时向白钱氏请辞,可是将白钱氏弄得丢脸丢大发了。 都说高门大院里的人,人情淡薄,今日一看,确实如此! 院子里的人表情各种精彩。 祝寿祝寿,这寿还没开始祝,白家自己的人都要先走了,那别的人还敢留吗? 人群开始躁动了。 杨厉敢肯定,只要白老太太的那几个女儿只要真带着人走了,这个院子肯定留不下什么人。 过了明天,白府就真成了大笑话了。 “厉儿,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周氏终究还是心地善良,见白家好好的寿宴因为自己给搅和了,很是愧疚,不管怎么说,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白家是收留了他们母子的。 这点恩情,杨厉虽然没什么感觉,可是周氏要记下这份恩情。 杨厉哪里还能不了解周氏想的什么,当即摇头,苦笑道:“我的傻娘哎,咱们现在要是走了,苏夫人肯定也会走,留在这里的人怕得罪了苏大人,肯定也会走,白家这个寿宴,才真的办不下去了!” 第二十六章 白家老太太 第二十六章白家老太太 “走走走…” 杨玉锦好像完全不嫌事大的样子,拉着周氏就要离开:“娘啊,她们刚才那么对你,我都看见了的,搞得咱们没有白家的饭吃就能饿死一样,以后锦儿养你一辈子…” 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杨厉闻言,当真是听不下去了,才不管什么怜香惜玉,一巴掌拍开了杨玉锦的手,怒目道:“放开我娘,咱们两素不相识,别搞得我跟你很熟的样子,我告诉你,你这样胡乱叫人娘,我有理由怀疑你是骗子…” “这…” 殊不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杨厉这一番话,可是将在场的不少人给惊得下巴都掉了一地。 满院子的人又一次热议开了:“这人是疯了的吗?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杨家小的面子,以后还能在福州混吗?” “肯定是读书读傻了,这下有好戏看了,人杨家小姐能纡尊降贵的叫一声娘,已经是破天荒了,这傻子竟然还敢忤逆,有倒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我看啊,这对母子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可不是吗,得罪一个白家已经是够他们受的了,现在还要得罪一个杨家,真是脑子坏了,活该受人嫌弃…” …… 在场的人又是一阵嘀咕。 当然,这一次大家心里想的都是杨厉这个二愣子不知好歹。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大家想的这样,只见杨玉锦被杨厉粗鲁的拍开手之后一点都不恼怒,反而继续死缠烂打,又一次将周氏的手抱在了怀里,呵呵笑道:“怎么就是乱喊了,你姓杨,我也姓杨,说不定八百年前还是一家呢,都叫你哥了,不论怎么论我最少也该叫一声婶娘,不过我觉得婶娘不好听,干脆就把婶字去掉,叫娘多亲切…” 纳尼? 婶娘和娘能是一个意思? 杨厉好像看傻子一样看了这个女子一眼,反正是不认识的,才不管这二货的逻辑有多么智障。 当即,他目光收了回来,正打算给苏吴氏多谢一番,却不料人群里莽莽撞撞的挤进来一个熟悉的面孔向他手舞足蹈的跑了过来:“杨先生,杨先生,可算是将你找到了…” 恩? 看见来人,杨厉短暂的愣了一下,随即想了起来,原来这人正是三天前他在心悦酒楼遇见的那个店小二“猴子”。 “杨先生,这位是我家小姐…” 见杨厉完全不给杨玉锦面子,猴子忙着解释:“那天的事情,杨先生要怪就怪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懂事,后来我家小姐过来,可是狠狠的责罚了我等一顿,今天可算是碰到杨先生了,还请杨先生不计前嫌,再到心悦楼做客一番如何?” 那天的事情?吃个饭还遇到了各种骗局。 这猴子要是不提,杨厉都已经忘记了。 不过知道了杨玉锦的来历之后,杨厉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哼道:“原来是个骗子头,我就说怎么一上来就胡乱叫人娘,功力够深的啊…” 说着,杨厉还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一把将周氏给拉到旁边,叮嘱道:“娘…这人是骗子,以后咱们得离她远点…小心被人骗了咱们还帮人数钱呢…” “你…” 杨厉一口一个骗子弄得杨玉锦语塞,连连跳脚。 要是别人敢这么说她杨玉锦,恐怕早就发飙了,可是对面是杨厉,这可就为难了。 这边几人一阵旁若无人的喋喋不休,殊不知,白老太太那一众要请辞离开的女儿已经回房间收拾好了东西,各自带着自己家人和行李,已经来到了前院。 见此一幕,白钱氏更是觉得没脸见人了,想要上去挽留也不是,不挽留也不是。 经这一闹,她白钱氏的脸,可算是丢尽了。 “好…那秦桧如此陷害忠良,当真该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突兀的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 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不过气息平稳,透着一种沉稳如山的气势。 恩? 见此一幕,就连杨厉都听得眉头一皱,寻声看去,才发现这说话之人,正是坐在那戏台下面的白老太太。 包括杨厉在内,所有的人都看得一惊,这才发现,院子里都已经闹成这样了,这白家老太太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一眼,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安静的坐在那里看戏。 自从白家有人跳出来羞辱周氏开始,恐怕整个院子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在认真的看戏了。 院子里又是一静,除了白老太太的几个女儿气冲冲的拉着家人离开的脚步声,安静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音。 然而,就在白老太太的四女儿白素芝刚刚走到大门口,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悬到嗓子眼的时候,那白老太太依旧没有扭一下头,只听她依旧平稳的声音悠悠传来:“跨出这道门,以后就永远不要回来了…白家,没有你们,依旧还是白家…” 跨出这道门,以后就永远不要回来了…白家,没有你们,依旧还是白家… 这话,好像是说给她自己的女儿听的,却又分明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的。 平淡,甚至还有些微弱的声音,却恍如声声惊雷,震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一阵后背生寒。 一大群已经走到了大门口的人全都是脚步一顿,竟没一个再敢迈出半步。 白老太太怒了吗? 所有的人都跟着心里一紧!可不要受到迁怒才好。 然而,直到这个时候,终于看见白老太太那因为年迈而消瘦的身子动了。 她缓缓的站起身来,转过头,那双枯黄的眼眸隐藏在皱纹下面,柔和得好像一个慈祥、心善的老人。 她的目标很明确,目光越过在场的所有人,直接向杨厉看去。 迎着白老太太的目光,杨厉也是觉得心里一惊。 白老太太的目光并不是别人看见的那么慈祥而柔和,给杨厉的第一感觉是深邃,深邃得他这个穿越而来的人都完全读不明白。 当然,这种未知的平静下面,还有种悄悄滋生的恐惧和害怕。 若不是杨厉还能保持着自己的理智,他甚至都怀疑这老太太给他施展了什么催眠术之类的东西。 暗道:“原来,她才是白家的定海神针…果然厉害…” 二人对视良久,仿佛在用眼神交流着只有他们二人才听得明白的话语。 满院子又是一阵鸦雀无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见白老太太欣慰的点头,先说道:“你很好,杨文公有此麒麟孙,可喜可贺,倒是老身老眼拙了…” “呵呵…” 杨厉淡淡一笑,拱手道:“告辞…” 白老太太道:“不送…” 说罢,就在众人完全弄不明白的这二人简直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是怎么逻辑上的,杨厉拉着周氏已经转身大步向白府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白老太太也转身,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看戏。 来到外面,周氏还在担忧:“厉儿,咱们就这么走了,是不是让白家难堪了?” 杨厉摇头:“没有,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再留在这里,咱们才是自找难堪…” “下逐客令了吗?” “下了…” “娘怎么没听见…” “呵呵…在场的都听见了,只不过听懂的人都不愿离开而已!白家赢了…” 第二十七章 母子神对话 第二十七章母子神对话 白府依旧热闹,金瓶儿那悦耳悠远的歌声,即便是隔着一堵高高的院墙,同样让过往的行人心驰神往,顾首不前。 可惜,这一切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可以,杨厉确定他这一辈子都不希望再和白府再有什么交集。 没有回头,踩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杨厉有一步没一步的走在榕树遮天蔽日的街道上,初春的太阳从浓密的树叶里透射出斑驳的光斑。 没有汽车的鸣笛,更有没有蹲在各种专卖店门口,放着网络歌曲的震天音响,所有的一切,都渗透着这个时代特有的一种舒、适安宁、祥和。 白府反正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人和事,穷人也有穷人的洒脱,最少在离开的时候不用大张旗鼓的收拾行礼什么的,到是省了很多麻烦。 在白府不堪的回忆被他们母子二人很默契的选择了不提之后,一路上周氏都在问杨厉这三天是怎么过的,去了哪里,有没有冻着,有没有饿着,有没有被人欺负,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当然,所有的问题最终都归结到了杨厉脸上那一抹清晰的血痕上面。 因为鞭痕太过清晰,不是之前那几个问题能够轻易忽悠得过去的。 迎着周氏那写满了关心和担忧的眼神,杨厉打了个哈哈,呵呵笑道:“我的娘哎,都给你说了,这是你儿媳妇给打的,你说我作为一个大男人,还能给自己的媳妇动武吗?我这是让着她呢?” 儿媳妇给打的? 周氏听得一愣,好像这才意识到,从今天见到杨厉开始,不仅仅是面对她,即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杨厉依然是对答如流。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就在这一刻,她还是第一次从杨厉这里听见了玩笑话。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是她整整等了十六年来的第一次! 眼泪在这一刻恍如决堤的洪水,往事历历浮现在脑海里。 “二伯母,三哥今天又尿了,还在是课堂上,我不要三哥和我一起上学了,我要叫爷爷给我换个私塾,我丢不起这个人?” “弟妹啊,三郎脑子有毛病,你还是盯着点,不要老让他出去跑,我听大郎说看见三郎今天在庄子里追着叫一个过路的商人叫爹呢,大半个庄子的人都听见了,哎!丢人啊…” “周家娘子,你儿子在老朽的学堂里蒙学已经有三个年头了,到现在识的字还不到一百个… 我想…要不…还是给杨厉换个学堂,你也知道的,我这一家老小就靠着这点束脩(学费)过日子呢,这要让别的人知道了,还说我教导无方呢,别人要是都不将孩子送到我这里来蒙学,没了束脩,我这一家老小还怎么活?” “…傻的…生下来的时候就应该掐死…现在害得咱们杨家在整个杭州府都抬不起头来… …你看看,这上学都整整十年了,写不出一篇完整的文章…前天我去给大郎说亲,那女方家不过是一个做小生意的商户,竟然还还看不上咱家大郎,你猜人家怎么说?说咱家有生傻子的传统,怕她家女儿嫁给咱家大郎还得生傻子,再这么下去,恐怕咱们杨家的子孙都讨不着媳妇了…” “爹,就是因为这个婆娘生了个傻儿子,二哥都被气得离家出走了,你看看,自从二哥以后,咱们杨家连个秀才都没出,要我看啊,这个婆娘肯定是个扫把星,不然就凭咱们家大郎二郎,四郎五郎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会连个秀才都还没考上…都是这傻子害的…” “赶出去,留在咱们杨家就是个祸害,害得咱们全家都出不了一个人才…” “你男人为了躲你,都离家出走了,整整八年没给家里来过一封信,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以为我们好欺负不成?” “要么你带着你的傻儿子滚蛋,要么将这个傻子溺死,只要有这个傻子在,我杨家就没有出头之日…” …… 伴着泪水,回忆里全是苦涩和无奈! 千疮百孔的心,总算在杨厉这句玩笑话里得到了慰藉。 哪怕你调皮,哪怕你惹事,哪怕你无用… 只要你不傻,娘这一辈子,够了,真的够了! 这是周氏从只要儿子活着的最低奢求更进一步的奢望! 杨厉的背影在她满是泪水的视野里越来越模糊,踉跄的步伐让她差点摔到了地上。 心里的酸涩和不堪想起的回忆,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狂喜和激动的泪水。 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了,我的儿,我的儿不傻…谁敢再说我的厉儿傻,老娘和谁拼命! 眼泪好止不住的滚滚而下,朦胧了视野的同时,也宣泄着周氏这么多年所遭受的屈辱和无助的忍耐。 “娘…你怎么了?” 见周氏没有回答,杨厉回头,看见周氏正蹲在街边哭得泪眼朦胧,当下也是跟着心里一紧:“娘,是不是我不在的这几天,白家的人欺负了你?你给儿子说,儿子去给你讨公道…” “没…没…没有的事儿…” 周氏语不成声,迎着杨厉的目光,她前所未有的认真说道:“你那媳妇长什么样?回头让娘见见,对了,媳妇打夫君,在咱们大明,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回头娘帮你好好管教管教…要是悍妻,娘可不要…你也不能纵容…” “哈哈…休,这媳妇必须休…” 杨厉被周氏认真的样子逗得乐了,拉着周氏的手继续走:“还是娘心疼孩儿,我也正有这个打算… 头疼啊,现在哭着喊着要嫁你儿子的人都排到大海边上去了,回头我都将她们叫过来站成一排让娘来挑…哦,不对,我和娘一起抓阄,等到咱们两个抓的阄都是同一个人时候,咱们就娶谁,娘,你说这个办法怎么样?” “那哪儿行…” 周氏的眼泪渐渐收住,母子两严肃的说着这件完全八字没一撇的事情。 “那怎么办呢?” 杨厉挠头,同样无比的认真:“这可是孩儿想了很久才想到的方法…” “笨…我的傻儿子…” 周氏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杨厉的脑门上:“全都娶了呗,然后看谁不爽,咱们再慢慢的休…” 全都娶了?再慢慢的休? 古代人果然强悍啊! 杨厉被周氏这句话震得懵逼了起码十秒钟,才想到这个时代好像娶媳妇是不受限制的,只要你有钱,敢玩,你也可以后宫佳丽三千。 好吧,果然是这具身体的亲娘。 杨厉不得不再次在心里给周氏点了个赞,只要娘开心,马屁走起:“还是娘有见地,孩儿一切都听娘的…娘说哪个好,不好也好…” 第二十八章 周氏很老娘 第二十八章周氏很老娘 回到杨厉在西后街租的那个院子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经过这些年的磨砺,周氏铅华尽褪,她的身上看不到一点点大户人家女子的娇柔。 要不是因为杨厉知道周氏的出身,眼前这个为了一斤米的小钱也能和伙计掰扯一个时辰的周氏,其实更像一个朴实无华的农家妇人。 十多间房的二进院子,只有两个人住,实在是浪费了些,周氏走进来的时候震惊得好久没有说话,像极了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 不过震惊过后杨厉的耳朵就遭罪了,什么过日子要精打细算,这房子一个月的租金都够你一年的束脩了,作为一个男人,什么都可以不干,但决计不能不念书,不念书,这辈子就完了…… 对于读这个时代的之乎者也的书到底有没有用,杨厉只是呵呵一笑,只要周氏高兴,也就由她说下去了。 如此云云,跟在周氏身后,等她将一间一间的房屋检查完了之后,杨厉的耳朵终于落了个安静。 “房子还算干净,该有的东西也算齐全,再加上房间这么多,一个月五两倒也不算贵,只是家里又没个下人,就咱们娘两住,着实浪费了些…” 应该是见杨厉没有被人当傻子骗,周氏终于接受了钱花了也就花了的现实。 能不干净吗,人苏家派人过来整整收拾了三天,还值班了家具物件… 杨厉心里嘀咕。 周氏的心情虽然还算不错,不过她将身子靠在门框,那双凝视着杨厉的眼睛里分明全是警告,一双粗糙的大手伸在上杨厉面前直晃悠:“剩下的钱呢?你这孩子没个数,不知道人心险恶,这次没被人骗,不能保证下次不被人骗…” 剩下的钱? 杨厉听得最少愣了有三秒钟,硬是没立刻反应过来周氏问剩下的钱是什么意思。 见杨厉装傻,周氏哼了一声,接着又说:“不过一百两银子而已,看你那肉疼的样子,娘小时候也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买个首饰的零花钱也不止这点钱,再说了,娘又不花你的,给你存着而已,等将来你念书,娶亲,买房,一家人的柴米油盐,有哪样是不需要钱的?” 给我存着? 杨厉豁然,总算是明白了周氏这没来由的伸出一只手在自己面前晃悠是什么意思。 感情这是周氏拿出了骗小孩子的压岁钱的惯用伎俩:“娘给存着…” 手已经下意识的将怀里那个装满了一百多两银子的布袋拿了出来,不过递到一半的时候杨厉又犹豫了,为难道:“娘,孩儿十六了,是不是应该可以有点私房钱的?” “十六岁很了不起吗?” 周氏很霸道的一把将钱袋子给抢到了手里,压根儿看都没看,好像是准备好的一样,另外一只手顺便就塞了一把铜钱在杨厉手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在杨厉看着手里的十多个铜钱发呆的时候,周氏已经哼着小曲乐呵呵的走远了。 转过一个过廊,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又听她问道:“厉儿,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杨厉没在乎应该吃什么好,还是觉得周氏下手太狠了点,自己手里这十多个铜板的零花钱着实少得可怜,连一次和系统交易的机会都没有。 这还怎么玩? “娘…十个铜板是不是少了点…” “少什么少,都够买好几串糖葫芦了的…” “可是孩儿已经长大了,已经发过誓再也不吃糖葫芦了…” “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吃糖葫芦吗?什么时候发的誓?娘怎么不知道?” “就是现在发的誓,这事儿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呢…” …… 奔着周氏离开的方向,杨厉追了几步,觉得最少应该争取到十两银子才行。 可惜,周氏早已经卷款潜逃了,等杨厉追到前院的时候,周氏已经一头扎进了西跨院那边的厨房里忙活开了。 站在门口,看着她不停忙活着刷锅的同时,嘴里还愤怒的喋喋不休:“怎么才一百多两银子?这可是救了知府大人儿子的一条命啊,才给这么点? 堂堂的知府大人,这么点银子也拿得出手,真是够丢人的,苏严相,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在欺负我家厉儿傻呢,等下次老娘遇到你,一定要你将剩下的钱全给补回来…” 找上门去要钱? 这…这事儿真能干么? 杨厉听得满脑门的冷汗,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难道都是这副德行? 对此,杨厉严重怀疑老娘的后家肯定是个假大户,心里已经一百个后悔告诉了老娘自己的钱是治病救人得来的。 这具身体记忆中的周氏也没像现在这样一切向钱看啊! 好吧,傻子的记忆总是刻板、僵硬而不懂分辨的! 要是早知道,杨厉肯定随便编个谎话,就说这钱是捡来的也比告诉她事实要强。 “厉哥…” “杨神医…” 就在杨厉站在厨房门口,想要从周氏手里虎口拔牙弄到十两银子而一筹莫展的时候,听见院子里有人叫喊。 “稚哥,你不好好在家养病,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从西跨院过来,杨厉正好看见苏稚坐在滑竿上面从冲自己这边走过来,纸鸢还在冲自己笑呵呵的挥手。 至于这声稚哥,完全是按照之前和苏稚的约定来称呼的,确实显得亲切不少。 “天天在家闷着,都快闲出个鸟来了,会下棋吗?来陪哥哥我杀两盘…” 下棋? 这个时代的人下的什么棋? 要是围棋的话,估计今天还真陪不了了,据说古人都钟爱围棋。 杨厉正在疑惑,便看见纸鸢已经招呼人在银杏树下那张石桌上摆开了驾架势,见铺开的图纸上面有明显的楚河汉界,杨厉顿时就乐了,撸了撸袖子笑道:“来就来,要是围棋我估计陪不了你,不过象棋嘛,还是可以上上手的…”。 据说象棋起源于先秦,属于很古老的游戏了,老少皆宜!发展到大明的时候其实已经被人研究得很彻底了,因此,杨厉这个灵魂上的现代人,并不一定就能说稳赢的。 “哈哈…不着急,不着急…” 苏稚见杨厉撸着袖子就要上阵,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哈哈大笑着从滑竿上站起来。 他的目光没来由的看向院子外面,一抹杨厉都没有发现的狠色从他的目光里一闪而过,指了一下在站在他旁边,好像雕塑一样的几个汉子,说道:“下棋之前,咱们上可以先欣赏一下我这几个保镖的武艺,都是我爹今天花重金给请来的…” 第二十九章 白家的态度 第二十九章白家的态度 傍晚,在人群熙熙攘攘的告辞声中,热闹了整整一天的白府终于渐渐恢复了平静。 枕着夕阳,忙碌了一整天的下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各个角落,绷紧了好几天的神经,到了现在,丝毫没有一点点松弛的迹象,反而,一个个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 通往厨房那个过道转角的地方夕阳照不到,夜幕提前笼罩过来,那丛破败的紫荆花还立在那里,不过随着晚风摇曳的枝丫上面,已经看不到一片正常的花瓣。 往日里这个时间隔壁的鸡鸭正是吵闹的时候,由于今天白家老太太办寿的原因,已经宰杀了个干净,到是迎来了难得安宁。 最少,如果这个房间还有人居住,可以不再遭受这些打扰。 可惜,住在这里人,已经在今天正午的时候离去,甚至没有回来收拾一下他们的行礼。 当然,他们的行礼不过就是几件破衣服而已,放在白府这种高门大院,就连这里的下人都不会看上一眼。 此刻,房间里有一个体态丰盈的女子,正坐在那张杨厉曾经睡了整整三个月的破木床上好久没有动弹。 房间里的油灯没有点燃,女子只是在漆黑的房间里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像是在看着什么东西入神,又好像是在发呆得思绪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 许是旁边的丫鬟站得久了,忍不住出声说道:“大小姐,天已经黑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这里黑漆漆的,怪吓人的…” “吓人吗?” 白舒音闻言,僵硬的扭头,声音有着几分说不清楚的落寞,没来由的说道:“我打算今天就在这里住了…彩荷,你陪我吗?” “这怎么行?” 彩荷立刻急了,黑夜里看不清楚彩荷此刻到底是什么表情,不过从声音来听,明显是十分不乐意的。 “小姐…彩荷害怕,这里好阴森,你看,这床…好破,这被子…不仅薄得不能保暖,还有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大小姐…要不,咱们先点个油灯,你好好看看这个房间像什么样子! 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嘛,你可不能这么作践自己,咱们府里的下人住的地方都比这个地方强上一百倍…” “是吗?连你都知道这不是人住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彩荷这句话里有什么地方触怒了白舒音,她的声音在黑夜里给人一种在暴怒边缘又故意克制的狰狞:“是你说的这里不能住人?就连你都知道下人住的地方比这里强一百倍? 可是我却知道有人在这里整整住了三个月,可笑,还是咱们白家的客人,连点个油灯的权利都没有…” 彩荷低着头站在一边,被白舒音这没来由爆发的怒火吓得再也不敢吭声。 今天发生的事情其实早在正午之后已经在白府下人圈子里传开了。 有人说,那对母子是故意赖在白府三个月的,其实人家大有来头,人家住在这里,是为了考验白家的为人呢,这下好了,白家的真面目赤果裸的暴露在了人家面前,这以后…恐怕再相见,已是仇人了… 还有人说,那对母子今天是彻底得罪了白家,白老太太当着满福州府这么多人的面开了口,说只要走出白家的大门,就永远不要回来,老夫人都发话了,全福州府的权贵没一个人敢离开,可是那对母子却依然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是在当众打老夫人的脸,这个仇恐怕是不死不休了… …… 如此云云,白府的下人各执一词,不过再没有一个人敢再说诋毁杨厉母子的话。 开什么玩笑,知府大人的夫人和杨家老爷的掌上明珠不惜和白家撕破脸也要保的人,岂是他们这群下人敢置喙的? 彩荷不知道白舒音为什么要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坐在这个破房间里发呆,不过她知道,那个总站在这个房间门口呵斥杨厉母子点油灯是浪费钱的姜婆婆已经被莫名其妙的被叫到后院去了。 至于是不是还活着,后院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 再想到就因为她刚才随口的一句话,白府里一向对下人还算得上好的大小姐都露出了獠牙。 彩荷哪里还再敢出一口大气。 就因为中午的事情,忙死忙活的下人们不仅没捞到半个老夫人大寿的赏钱,还弄得人人自危,这事儿能找谁评理去? 时间悄悄溜走,夕阳从山那边落下去,海平面的潮水一浪打落最后一抹余晖的时候,黑夜还是如往常一样笼罩了整个福州城。 “走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坐在那张破床上的白舒音终于站了起来,她一步步向门口走去。 她的背影,就像她说出这两个字的声音一样带着浓浓的愁绪和复杂。 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而已,这种悠长的叹息完全和她的年龄极不相称。 月亮还没有爬上来,也没有照路的灯笼,彩荷静悄悄的跟在她身后,寻着后院去了。 穿过几个假山楼廊,后院里灯火通明,不过这灯火通明有莫名安静的后宅里,好像总有种让人恐惧的东西。 弥漫在空气里的气氛在这里更加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白舒音寻着那个灯火最亮的房间走去,还没走进房间,正巧看见一个被火光拉得很长的影子倒映在雕刻着镂空花纹的木门上面。 这人的声音和陌生:“禀老夫人,已经探查到了,那对母子如今正住在西后街那边的一个二进院子里,不过咱们没机会下手,苏大人的公子整整一天都呆在那里,还专门带了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 那几个护卫大半天都在比武,不过比武是假,苏公子这明显是在警告咱们…苏家已经亮明了态度,只要咱们敢动手,就会为了那姓杨的母子真和咱们鱼死网破…” “那个狗杂种…老子非要弄死他…” 房间里传来白律修的咆哮:“在福州府的地盘上,咱们白家还从来没这么丢过人,我不管杨厉那个杂种和苏家、杨家到底有什么关系,我非要弄死他才能出我心里的这口恶气… 哼…我不管他杨家在杭州怎么样,但是在福州府,是龙得给我卧着,是蛇也得给我盘着…” “修儿,不得无礼…” 这次说话的是白钱氏,呵斥完了白律修,又听她唯唯诺诺的告罪:“娘,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儿媳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为这种小事情给白家竖了强敌!” “哈哈哈……强敌吗?有多强?这就怕了?” 迎接白钱氏告罪的是白老太太平稳而阴沉的笑声。 三个哈,一个个的笑出来,中间还间隔着几息的暂停,怪异得让人心悸。 这个笑声,好像是黑夜里从阴森森的山林里传来,就连站在房间外面的白舒音都感觉毛骨悚然。 笑声一敛而末,随即,便听见白老太太那好像没有一丝一毫情绪波动的声音传来:“律修也长大了,这件事情就由你来处理,这种小事情还够不上要你爹来亲自出手。 不过……有一点要记住,事情要办得漂亮,不要让人拿住了咱们白家的把柄…” “哎!!!!” 白舒音听到这里,再没什么继续听下去的兴致,仰头看着星空,长长的叹息,随即转身,向着自己的闺房去了。 第三十章 我的道 第三十章我的道 再说西后街这边,院子里一轮番的高手上来展示武艺,弄得杨厉眼花缭乱同时,还弄得尘土飞扬。 到不是心疼这个刚刚才布置好的院子被弄乱了,而是武艺这种搏命的东西,应该属于重器,岂可轻易示人。 有倒是剑不出鞘,出鞘必见血。 伴随着这种对武艺偏执的看法,杨厉对这些拼命拿出全身解数来表演的“高手”,也同样没什么好的印象。 虽然这些人这般低声下气不过是为了一口饭吃,不过这种被人呼来喝去的高手在杨厉心里总觉得少了些高手应该有的锐气。 纸鸢是个勤快的小丫头,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丫鬟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 要是没人去帮忙,家里来了这么多人吃饭,估计等人都走了,杨厉少不了是要挨周氏一顿训斥的。 站在苏稚和杨厉身边没斥候多一会儿,小丫头便一头扎进了厨房里,紧接着…便被周氏给指使得大半天没见到人影了。 苏稚是个臭棋篓子,只会“铁花车”这一个路数的开局,在连续输了十几局的情况下,苏稚终于觉得脸面挂不住了。 手里的一颗棋子狠狠的拍在棋牌上,愤怒的嚎叫了起来:“厉哥,再这么玩下去,这象棋也就没有意思了,我每次先出车,二和八位上的马就没了保护,你干嘛不吃马? 我给你说,你要再这么老是赢我,下次我带个军师过来,让你尝尝这种被人虐得体无完肤的感觉…” “铁花车这个套路不就是争一个出车快吗?我只要做好防守就行了,谁规定了我就一定要先吃你的马?再说了,就教你一招铁花车的军师,叫过来我就连你的军师一块儿给灭了…哈哈…” 杨厉淡笑,扭头看一眼依旧还在院子中间展示“绝世神功”的高手。 见这那几个大汉早已经展示得大汉淋漓,恐怕待会儿吃饭的时候筷子都拿不起来了,话题一转,说道:“你还打算让他们展示到什么时候?我可听说高手这种生物是钱都请不到的,猛士,当敬之,你这么折辱他们,恐怕是要让他们心里不悦了。” “呵呵…” 苏稚附和着浅笑了一下,并没有和杨厉讨论猛士当不当敬这个话题,同样是扭头,不过他的目光没有看院子中间的那几个“高手”,而是凝视着院子外面看了好久。 随后,他挥了挥手示意那几人停下,这才缓缓的扭过头来,龇牙咧嘴的喊道:“再来,我就不信了,一盘都赢不了你…” “别下了,都别下了,准备进屋吃饭…” 正在摆棋的杨厉听见纸鸢的声音,总算是如蒙大赦了,说真的,和苏稚这种大咧咧的二货下象棋,真没有一点点的娱乐性质。 起身将苏稚给扶了起来,二人没走出去几步,杨厉苏稚几乎将所有的体重都压在自己身上了,一曲一拐的动作夸张的过分。 杨厉玩味儿的笑了笑:“稚哥,你受的是刀伤,骨头没事儿,其实自己走过去也是可以的… 再说了,适当锻炼有利于你的伤势恢复,只要不出汗,都没什么大事儿,你这一天就这么坐着,我看着都替你难受” “哦?是吗?嘘…” 苏稚继续靠在杨厉身上,鬼鬼祟祟的看了四周一眼:“厉哥,你可不能拆我的台,我给我爹说了,我这么重的伤势,不在家修养个半年时间,根本就不能下床…” “修养半年?” 杨厉心领神会的笑了一下:“是借机躲着不想去念书吧?” “哈哈…还是厉哥懂我…” 苏稚竖起个大拇指:“这事儿厉哥下次去我家的时候得给我保密,其实吧,我苏稚就是个粗人,书院里那些之乎者也的对我来说完全是对牛弹琴… 告诉你个秘密,我的兴趣在海上,我很多时候,甚至睡着了都在想,海的对面是什么,大海这么大,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可惜,朝廷禁海,从海上过来的只有倭寇和那些看着咱们大明就眼睛发光的弗朗人…… 书我是念不进去的,海也不能进,所以啊,哥哥我现在有了新的道要修炼,那就是认认真真的当好一个称职的纨绔,花大把的钱,养一帮没骨气的狗腿子,等我爹觉得我我要可救的时候… 我就让我爹给我找一个剿灭倭寇的借口,总是有机会能到海上去见识一番的…怎么样,对于我的这个想法,你有没有觉得惊为天人?” 来到饭厅的门口,苏稚忽然驻足,脸上的那种玩世不恭消失不见,认真的看着杨厉:“厉哥,你呢?你的道是什么?当一个闻名天下的神医?不过我爹说你的志向好像不在医道,你应该是想科举做官吧?” “呵呵…我自有我的道…” 来到饭厅,杨厉给苏稚拉根凳子坐下,随手将桌上的一个茶杯握在手里,脸上没来由的浮现出一抹浓浓的嘲讽和不屑:“就因为有倭寇和眼睛冒着绿光的弗朗机人?所以,朝廷害怕了,怂了,禁海了?这就是朝廷的威严?” “你这是什么话?” 感觉到杨厉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对大明的不屑,苏稚的气势也是瞬间变的凌厉了起来,猛的一巴掌拍在上桌子上:“我大明的威严也是你能乱说得的? 自太祖皇帝立国,将奴役我汉人近百年的元蒙人赶到了草原以北的苦寒之地,成祖皇帝五次亲征蒙古,平定安南,郑和七下西洋,将我泱泱大明威严播撒四海,万邦来朝,朝廷禁海也是为了保护子民免受倭寇的侵扰,此为爱民如子之韬略,朝廷的威严,岂是你杨厉能置喙的?” “这是你的看法…” 杨厉确实低估了这个时代的人对明人这个光环的自豪感,他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并没有打算和苏稚这种脑子厉墨水等于零的二货辩驳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朝廷的韬略就是关着门防贼,还真是高明! 为何不是我明人纵有万贯家财放在这里,无一人敢觊觎?为何不是我明人走到哪里,只需要明人这两个字就可以畅通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倭寇算什么?弗朗机人又如何?朝廷能让写着大明两个字的船倭寇看见了就远远的退避三舍吗…… 既然没做到,就不要说什么威播四海,万邦来朝…” 杨厉好像是在和他说话,可是他那呆滞的眼神,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或者说在回忆着什么。 一个是开着门防贼,一个是大开大门,重金就放在强盗面前也没人敢拿。 这才是威严! 一个是万邦来朝,一个是只需要大明二字便能畅通世界… 这才是威严! 杨厉的一句句话,仿佛晴天霹雳在苏稚脑子里炸开,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有人对威严二字这样来理解,一扇崭新的大门在脑子里打开,绽放着放及心驰神往,又万般恐惧的彷徨。 房间在这一刻陷入了安静。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房间外面传来几个细碎的脚步声,杨厉才有开口说话:“这,就是我的道,我要修的道…” “怎么了?” 走进房间的纸鸢看见苏稚板着张臭脸,忍不住打趣道:“刚才在院子里不还好好的吗?” “心情不好,不吃了,纸鸢,给我安排个房间,本少爷需要休息…” 苏稚愤愤的站了起来,也没要人扶,便要走出饭厅。 看来是真闹上了! 纸鸢看了看坐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杨厉,又看了看摇摇晃晃要离开的苏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一直到苏稚已经走到了门口,才见他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依旧还在发呆的杨厉,面色很是复杂,他的手靠在门框上,喉咙蠕动了一下,说道:“从你口气,我总感觉你好像见到过这样的朝廷…” 杨厉没有回头,更没有搭话。 听着苏稚的脚步声还没走远,杨厉忽而说道:“天快黑了,不回去吗?” “哈哈…” 苏稚的笑声从外面传来:“回个屁,反正你这里房间多,我帮你攒些人气,估计还得住些日子,等什么时候我家雁东家将银子给我了,我就搬回去…” 听着两人完全不着调的对话,纸鸢两颗眼珠子直转,见苏稚已经走远了,她急忙给追出去,还不忘给杨厉解释一句:“昨天少爷问小姐要银子,没要到呢,还在气头上,杨神医可千万别和我家少爷生气,我家少爷最不记仇了,等明天一觉醒来,就什么不快都没有了?” 第三十一章 冤家路窄(上) 第三十一章冤家路窄(上) “呵呵…” 杨厉干笑一声,这是个人理念的问题,谈不上快与不快,与他二人的关系没有什么损伤。 菜是分开上的,几个展示了一整天“绝世神功”的大汉被安排到了另外的房间胡吃海喝。 纸鸢离开之后再没回来,满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面前,就杨厉一个人坐在哪里,场面显得有几分孤单和寂寞。 周氏是差不多饭菜都快凉了才来到饭厅的,她的腰上捆着一块印着碎花的围腰,上面染着一块醒目的油污,到是像极了一个本本分分的家庭妇女。 “怎么不吃?老娘忙里忙外的张罗了整整一个下午,你还嫌弃上了?” 周氏来到桌前,拿着碗顺便给杨厉也盛了一碗,随即解开围腰坐下,气鼓鼓的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治病的钱没给几个铜板,还带这么多人来吃,哼…我看东厢房那边的灯都点亮了,看样子赖在咱们家里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 厉儿啊,你要拉不下脸,明天娘去找那苏公子说去,想住多久都行,但必须把饭钱给交了…” 许是当真忙活了一整天,周氏真的饿了,筷子在桌上飞舞不停,塞了满口的饭菜,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糊不清。 “呵呵…” 杨厉扭头看着丝毫没有一点大户人家端庄娴熟的老娘,笑了笑,说道:“娘,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想想咱们在白家是怎么过来的,你既然不是那样的人,又何必非要让自己变成那样的人? 从今天起,你就做好自己就好了,天塌下来了,有孩儿给你撑着…” 不是那样的人,又何必非要让自己变成那样的人? 那样的人! 说白了,就是浑身长满了刺,会因为一个铜板的差价和人骂街几个时辰,会因为一点点小便宜和人大打出手,会因为掩盖自己内心的卑微和懦弱而在外表将自己粉饰得无比强势的小市民…… 当然,小市民这个词汇在大明还没有出现。 不过,这丝毫影响不到他们母子二人的交流。 千言万语,其实‘那样的人’四个字已经够了,并不需要刻意的解释什么。 周氏停下了扒饭的动作,好像杨厉的这句话有定身的功效,她整个人都呆滞了。 这个呆滞的时间持续得有些长,大约已经超过了十个呼吸的时间,房间里听见了一声筷子撞击碗沿的声音。 似乎周氏在掩饰着什么不想让杨厉看见的情感,她的眼睛依旧是直直的看着碗里的白饭,语气带着几分叹息的口吻:“厉儿,人都会变的,娘觉得,那样的人挺好,最少不会处处都被人欺负... 带着你颠沛流离的这半年,娘学会了很多以前不会的东西。 如果娘以前是现在这样,最少咱们母子不会被赶出杭州的杨家,如果娘以前是这样,白家的人…算了,不提白家,不管怎么说,人家收留过咱们母子,不管他们怎么对咱们,但是咱们不能做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吃饭…吃饭…” 杨厉挑起的这个话题似乎太过沉重,周氏没有再说苏稚带着这么多人在这里白吃白住的事情,只是闷着头不停的扒饭。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是第二天的早晨。 由于这具身体还十分羸弱的原因,杨厉洗漱完毕之后只不过在自家的院子附近散了会儿步,并没有敢做什么剧烈的运动。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日上三杆,院子里那几个苏稚带过来的‘高手’正在练习着举大石的运动。 见他们一个个弄得大汗淋漓的样子,杨厉想到待会儿少不了又要用上自家不少的水,也不知道老娘经过这一个晚上的反思,会不会还像昨天那样斤斤计较。 如果还是昨天那样的话,估计自己的耳朵有少不了她的一顿唠叨。 不过还好,当杨厉来到后院的时候,已经听见了周氏正在万分喜悦的说话:“鸢儿,你快教教大娘这东西怎么用?” 周氏的声音刚刚一停,又听见纸鸢兴高采烈的说道:“夫人,这是脚踏式织布机,纸鸢也是偶尔见到过几次有人用过,并没有亲自操作,如果大娘真打算要学,回头纸鸢给你找个师父亲自上门来教可好……” “学,肯定要学啊!” 周氏围着一个木架子的织布机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厉儿年纪还小,咱们这个家里总不能看着这点钱坐吃山空,大娘要赚钱的,对了,鸢儿,你在苏府当差,回头苏家要是有什么可以用得找大娘效力的地方,你可不能肥水流了外人田…” “夫人…” 纸鸢听得一脸的为难:“我一个下人,介绍的活儿也是下人做的事情,你身份尊贵,岂能让你抛投露面的去做这些事情,回头要是让杨神医知道了,肯定得怪罪纸鸢的… 夫人要是觉得手头紧,回头我去给我家少爷说说,让少爷去求求老爷给杨神医安排一份好差事,怎么着也不能让你做这些抛头露面的事情…” “他要是敢找差事干,大娘打断他的腿…抛头露面怎么了?太祖皇帝都亲口说了,咱们大明的今天,马皇后还有一半的功劳,马皇后当初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时候不也没少抛头露面!” 周氏仰着脖子,哼哼道:“厉儿这个年纪,当以学业为重,大娘已经打听过了,福州府最有名的官学当属鱼龙书院、惊鸿书院和跃琼书院这三家最为有名,要是苏大人真是有心要帮厉儿一把,能在这三家给弄个名额,大娘这就在心里感谢上苏大人的大恩大德了…” 纸鸢暗暗的将周氏的话记在心里。 回过头来,正巧看见了从外面散步回来的杨厉,纸鸢忙着从织布机的位置上站起来:“杨神医,你回来了啊,饿了没?纸鸢这就去给你准备早饭…” 说着,压根儿就不用杨厉说什么,纸鸢已经风风火火的跑厨房去了。 见此一幕,就连周氏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纸鸢离开的背影,啧啧道:“鸢儿这丫头心灵手巧,还勤快懂事,很是不错,怪不得能做苏公子的贴身侍女,可是比咱们杭州杨家的那些个下人好了百倍不止,就连娘看着都喜欢…” 第三十二章 冤家路窄(中) 第三十二章冤家路窄(中) 苏稚在职业纨绔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已经日上三竿了还没有起床,照这个架势,不睡个天昏地暗,是怎么也当不起纨绔这个称号的。 周氏没再提府里多几个人吃闲饭的事情,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到了织布机上面。 看她这个钻进了钱眼的样子,感情昨天自己的话算是白说了,想要让她改变如今这种经过实践磨炼而来的狭隘性子,估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院子就咱们两个住,确实显得冷清了些,娘要是喜欢,赶明儿也到牙行去转转,买个使唤丫鬟…” 杨厉也凑到织布机边上认真的看了起来,这个动作完全是出于上一世科研人员的习惯。 “小心点,别给我弄坏了,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东西,以后咱们的进项可就全指望它了。” 周氏站在傍边十分肉疼的样子,不过随即又接着杨厉的话题说:“还买什么丫鬟,咱们家一个月光房租就五两银子,哪里还有闲钱来给丫鬟开工钱的,娘已经打听过了,你要是能进到鱼龙书院、惊鸿书院和跃琼书院的任何一家,一年的束脩都得好几十两银子,你从苏大人哪里赚来的这点钱可乱花不得…” “呵呵…” 杨厉没说读书的事情,就算杨厉没有特意翻阅过大明朝的历史书,可他也知道,大明是一个将儒学发挥得近乎上偏执的朝代。 当然,说到大明,不得不说的是大明朝的科举制度。 科举制度是朝廷选拔人才的一个主要渠道,也是寒门学子鱼跃龙门的唯一途径,只可惜,这种总抱着古人的之乎者也来因循守旧的教育方式,最终不仅害了大明,还害了整个华夏民族。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历史的车轮永不偏航的轨迹。 杨厉没有心怀天下,更没有什么民族复兴的远大理想。 既然自己已经来到了这里,他只不过是想舒舒坦坦的过完这一辈子就行了。 他甚至觉得这具身体的爹杨永志都可以不用找了,现在这样就挺好,没钱了,可以从系统那里随便购买一些现代的廉价商品来忽悠这个时代的土鳖,总是不愁没有钱花的。 如果说苏稚的人生目标是要当一个称职的纨绔,杨厉觉得他的目标就是要当一个称职的寄生虫,一个依靠系统而美美活着的寄生虫。 想到这些,杨厉觉得自己这个穿越福利实在是太好了,因为系统的存在,他已经不止一次睡着都笑醒了。 他想:“有系统在,钱还是问题吗?一个破玻璃杯子就就能纯赚九十两,等小爷将玻璃杯子卖得大明的人都可以用来摔着玩的时候再换着方儿的卖别的东西。 福州府的钱都赚光了再赚杭州府,杭州府赚光了,再赚顺天府…等全国的城市都赚完了,小爷就将东西卖到皇宫里去,等把皇宫的钱也赚光了,小爷再换个国家卖… 哈哈…总是有花不完的钱的,到时候小爷就是大明最富有的人了…” 他想:“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这具身体调理好了,大明的幸福生活还在等着自己。 只要有了钱,女人都不用自己去追,不管这个时代,还是在他穿越之前的那个时代,爱钱的女人总比不爱钱的多… 反正男人和女人之间就那么点事儿,只要小爷有钱,能丢几把银子就搞定的事情,只有喝醉了的人才去低三下四的追女人… 别和小爷说什么得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小爷连她的人都得到了,还要她的心来干什么?有意义吗? 皇帝不是有后宫佳丽三千吗?到时候小爷就买她三万个佳丽,比皇上还皇上,咱也来个天天翻牌选着陪睡,不,不能翻牌,万一翻重了可就尴尬了,哈哈…小爷要天天都是第一次,用过了就扔,脑子秀逗了才要得到她的心… 哈哈…小爷将注定是大明最风流的杨家少爷…” 他想:“都这么有钱了,疯了才去读书,小爷每天想着怎么花钱都能愁死,哪里还有时间去念书考科举… 再说了,当官有什么用?见了上官还得拜,见了皇上得跪,处处给人装孙子。 小爷好好过得好好的,疯了才是找这份罪受,而且当官还要工作,万一还加班呢?小爷现在这具身体怎么受得了?每天都这么忙,小爷家里还三万个佳丽呢,万一还没睡完就哽屁了,岂不是就亏大发了…” 什么? 你给说系统要升级的,升级之后可以兑换到更多更好的商品,说不定还有新的功能开通,会更拉风,更霸道的… 别扯了,我疯了才去升级,现在都够用了,我干嘛非要日了狗的花一万两银子去升级? 而且升级过后的每月系统维护费还会更贵,小爷的脑子有这么笨吗? “哈哈…” 周氏一句读书的话题让杨厉的思绪飘得远了,想着,笑着,他也懒得去管周氏要怎么弄这个织布机,直接向自己的房间去了。 或许让周氏找点事情干着会也不会那么无聊,免得整天在自己耳边说读书啥的。 “厉儿,还没吃饭呢?” 看着杨厉疯疯癫癫离开的背影,可是将周氏给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的傻病又犯了。 “早上走得有些累了,你们自己吃,不用等我,我先睡个回笼觉,等睡醒了再吃…” 杨厉挥着手,头也没回的就进了他的房间。 然而,就在杨厉刚刚进屋关好门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滴滴滴连续不停的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 什么情况?小爷这几天什么也没干啊? 杨厉捂着头,也是被脑子里这个突兀的警报声给弄得吓了一大跳,赶忙将意识进入脑子里查看这个寄生在他脑子里的系统是怎么回事,怎么莫名其妙就报警了。 果然,就在杨厉的意识进入到系统界面的时候,只见之前一直很高清的兑换界面变成了一片刺目的红色,屏幕的最上方还醒目的出现了一排黑色的大字:“检测到系统即将被宿主反寄生,系统启用自我应急保护程序…” 反寄生? 看着大屏幕上的第一排大字,杨厉最少懵逼了十秒钟没反应过来。 我是宿主,系统是寄生在我身上的,检测到系统即将被宿主反寄生?也就是说我要寄生在系统身上? 好吧,这个逻辑关系并不复杂,杨厉很快弄明白了,原来自己刚才yy过头了,寄生虫没那么好当,系统检测都被自己的三万佳丽的荒诞想法给吓得启用了应急保护… 第三十三章 冤家路宅(下) 第三十三章冤家路宅(下) 好吧,杨厉承认自己刚才的yy确实有点过分了,虽然作为一个灵魂上从现代穿越而来的高知识分子,就算没有系统的存在,杨厉同样有信心不被饿死,不过有系统的存在毕竟能少很多麻烦不是。 杨厉不是一个喜欢麻烦的人,有倒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作为已经尝到了系统便利的杨厉来说,自然是不希望系统就此进入死机状态的。 怀着十分不舍的心情,没了办法,越过第一行大字,杨厉只能咬着牙继续往下看。 只见那块鲜红得几乎要将眼睛都刺瞎的屏幕上十分详细的写着:“鉴于系统遭受到宿主反寄生的威胁,系统已自动启用应急保护程序——与宿主一同毁灭程序! 第一,鉴于宿主思想上有及其顽固的惰性,宿主如不能按时完成系统指定以下任务,系统将伴随宿主一同毁灭。 第二,鉴于宿主思想上有及其顽固的惰性,系统原有的升级体系对宿主的吸引力为0,系统将根据宿主的上进心、思想、身体、心情状态等各方面因素综合分析,不定期指派任务,以确保系统的成长需要不受到宿主威胁… 第三,鉴于宿主思想上有及其顽固的惰性,当前应急措施针对宿主的特殊情况,开启威望值评定体系,宿主当前威望值为12(备注:威望值的获取为认同感,只有宿主在现实世界中获得他人的认同,才可以获得威望值。) 第四,鉴于宿主思想上有及其顽固的惰性,系统启用第一级威望值评定,宿主如不能在十天之内获得一百点威望值,系统将和宿主一同毁灭(备注:已起用应急程序期间,系统的任何交易兑换功能全部处于封闭状态,只有宿主完系统的指定任务,系统的正常兑换功能才能重新开启。) 第五,鉴于宿主思想上有及其顽固的惰性,宿主在完成系统指定任务之后,可获得系统对特定任务难度评定相对应的神秘大礼包…” …… 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整个屏幕上的字全都研究了个遍… 最后,杨厉悲催的发现,在如此无道理可讲的系统面前,自己想要做一个称职的寄生虫梦想看来是遥不可及的了。 好吧,寄生虫这种生物看来是人见人厌的存在,就连系统如此惜字如金的界面上,每一个说明都在前面加上了一句“鉴于宿主思想上有及其顽固的惰性…”。 对此,杨厉只能表示满额头的汗水,除此之外,什么卵也做不了。 当然,对于这个冷冰冰的系统是不是真的会和自己一起毁灭,这种事情杨厉不敢尝试,这个超乎科学可以解释的东西能伴随着穿越而出现,杨厉可不敢去挑衅系统的权威。 换个思路来想,或许正是因为系统的存在,自己才能因为穿越而活着! 要是真把系统给惹毛了,他将自己给灭了,再重新找一个宿主,这种可能性是极大的。 好吧,任务已经来了,杨厉不敢再去yy后宫三万佳丽的好事,而是要在这十天时间内获得一百点威望值才能争取到活着的权利。 系统这个不讲理的任务完全就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只要自己这头懒驴稍稍走慢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系统给宰了。 一百点威望值啊! 当前威望值为12,根据系统的提示,杨厉在脑子里再次将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来的所有经历都回忆了个遍。 当然,自从杨厉走出白家的那个破房间,总共也没几天时间,自然回忆起来也不算什么费劲。 12个威望值,杨厉想了想,大概也就是心悦楼的那个三个蠢货,再加上他们的小姐杨玉锦,再加上苏稚一家,还有一个纸鸢,这样算来就是8个威望值。 不对,还有老娘这里有一个威望值,他大爷的,自己的老娘不管自己蠢成什么样,这1个点是怎么也跑不了的,也就是说不存在零分的试卷。 可是算来算去,也就只有9个点,还差三个点。 …或许系统将程晃那三个神医也给算上了。 好吧,至于这12个点的威望值怎么来的杨厉没有过多纠结,反正又不能讨价还价。 他现在急需要想办法做到的事情就是要得到88个威望值。 按照系统的解释,也就是还需要获得88个人的认可才能解除警报! 这可真是日了狗了! 88个人啊,小爷来到这个世界认识的所有人加一块儿都没有88个,更别说还要让这88个都认可小爷! 这不是为难人吗? 要怎么样才能得到这么多人的认可呢? 这一下,可真是将杨厉这个高知识分子都愁坏了。 难,太难了! 系统指定的这个任务难度,可要比他杨厉之前三天之内赚到租房子的钱,然后再将周氏从白府接出来难多了。 原本因为yy着自己在大明的美好生活而美得做梦都能笑醒的杨厉现在只能头疼了。 …… 如此,这一整天杨厉都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获得别人的认可,就连纸鸢用心做的饭菜,他没没吃出什么滋味儿。 至于说苏稚这个纨绔大少是什么时候起床的,更不是杨厉关心的事情了。 为了躲避苏稚再拉着自己去下象棋,杨厉一整天都将自己关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没有露面。 另外,还有一件不得不说的事情,杨厉不知道苏稚到底发了什么疯,又过了一整天,这货竟然还是没有离开,苏大人和苏夫人也没派人来催,一副当真要在这里常住下去的样子。 又是一天过去,院子中间那棵大银杏树的叶子在不断浓密的过程中宣告着冬天已经越离越远,春天的步伐已经越过初春向盛春迈进。 按照古人的尿性,差不多再有个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便是踏春赏景的好日子。 不过这依旧不是杨厉要关心的问题。 第二天的时候杨厉还是起得很早,没什么心情出去散步,由于一晚上都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别人认可的原因,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后院中间的那个小花园里转了几圈,晨曦的视野里,杨厉不知不觉的又来到了昨天周氏放置织布机的地方。 这个时候周氏还没起床,只有纸鸢一个人在坐在哪里,小丫头研究得很认真,就连杨厉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纸鸢都还没有发现。 “用脚踩踏板提供动力,上面的这个是梭子,主要是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线的走向是横竖两种,其实织布的原理和编草席是一样的…” 看着织布机上已经被上纸鸢布置好的线,杨厉脱口说道。 杨厉的声音打断了纸鸢的思绪,她扭头看了杨厉一眼。 或许纸鸢有意要在杨厉面前卖弄,她用力踩动脚下的踏板,织布机顿时发出唧唧复唧唧的声音,纸鸢开始织布上,双手上下翻飞,倒是一番清晨难得一件的美景。 不过,由于不是很熟练的原因,纸鸢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 她说道:“杨神医也懂织布?” 杨厉摇头,将旁边的一圈棉线拿在手里认真的看着,这个时候,脑子里一阵灵光闪过,思考了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想到对策的威望值,好像有了突破口。 他喃喃的问:“这线怎么没有颜色?若是用各种有颜色的线织出来的布,岂不是就有了不一样的图案,价格肯定也会比这中单色布高吧?” 第三十四章 和你没完 第三十四章和你没完 见杨厉好像真的很感兴趣的样子,纸鸢停下手里的动作,面色担忧:“杨神医,经商赚钱都是小道,你可是读书人,应该好好读书,将来金榜题名,入朝为官报效朝廷才是好男儿应该做的事情。” “经商怎么就是小道了?谁规定了只有读书人才是好男儿了? 真是莫名其妙,要我看来,商人互通有无,盘活剩余价值,可比那些个所谓的读书人有用多了…” 见纸鸢和周氏同一个口气,三句话离不开读书,被系统给悬了把剑在头上的杨厉有些不爽了。 “可是…可是大家都这么说的,男人得读书才有出息…其他的都是小道…” 纸鸢说不出什么大道理,见杨厉已经不爽了,纸鸢小脸涨得通红,不过还是觉得不能助长杨厉这种歪心思,必须要将杨厉这种要不得的想法扼杀在萌芽之中。 “读书读书,我就不读那破书,怎么地?我还就不信不读那些之乎者也的酸文就活不出个人样来了…” 杨厉也是个急脾气,这事儿没得谈。 要是总抱着前人的智慧来守旧的教育真能让华夏永远屹立在世界之巅,大明走向灭亡怎么说? 再过几百年,洋人的坚船利炮打进我神州大地,凌辱我华夏民族又怎么说? 两句话尿不到一个壶里,杨厉的情绪有些小小的激动。 不过他倒没打算和一个小丫头真的撸开袖子辩论一场。 他大爷的,要是穿越这一趟小爷还跟这个时代的酸儒一样抱着本书天天摇头晃脑的读,岂不是开了历史的倒车。 杨厉可没心情管纸鸢被他一句话吼在哪里闷着不吭声,凑在窗户边看一眼里面还睡得跟头猪一样的苏稚,早饭都没吃,杨厉便直接迈出了院子。 不过,这一次出门,杨厉可不是为了散步强身健体的,而是受到织布机的启发,杨厉觉得要让自己快速的获得威望值,最好的办法就是要经商。 得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就好像他穿越之前,一说到qq,大家都会想到马化腾一样。 商人对消息的传播速度很快,如果自己生产出好的布匹,然后再在自己的商品上面印上属于自己的logo,这样一来,只要有人对商品满意,就算是自己得到一个认可值了吧? 对于产品的质量能在这个时代脱颖而出,杨厉还是很有把握的,别的不说,作为穿越人员,很多东西即便没有系统的帮助,也是超越了这个时代好几百年的。 当然,这个方式是杨厉目前能想到唯一一个能快速获得威望值的办法。 如此,杨厉又一次开启了逛街模式。 大明的生活节奏是很慢的,早上基本上看不到有营业的商铺,更有甚者,连卖早点的小摊都看不到几家。 从西后街这边过来,一个多时辰的步行,来到主街的时候,福州城才渐渐的热闹了起来。 其实福州府的布庄不少,不过杨厉为了要更快的获得威望值,所以沿途很多不怎么大的布庄也就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了。 此刻,杨厉正站在一家叫做苏氏布庄的大门口,之所以选择这一家,是因为这家在主街上,人流量大,如果创造品牌这招能行的话,十天之内获得88个威望值就没什么难度了。 “掌柜的,请问你们布庄进货吗?不管你们之前在别家进的布是多少钱一匹,我都比他们的价格再低四成卖给你们,而且保证质量只好不差…” 作为一个现代的科研人员,已经研究过织布机的杨厉有这样的底气。 不管现代的手工织布机一天能织出多少布,杨厉有绝对的信心能将织布机改装成水力织布机,或者牲畜带动,如此一来,降低四成的价格绝对只赚不亏。 不料,杨厉话说完,肩上搭着一根测绳的老掌柜直接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低头摆弄着他手里的布,直接将杨厉当成了空气。 这? 这就尴尬了。 难道小爷长得这么没有存在感? “呵呵…” 杨厉笑了一下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作为一个科研人员,他的对做生意的门门道道并没有那些职业的销售人员那么圆滑。 要不是因为迫切需要威望值,被人这么无视,杨厉才不留在这里被人嫌弃,肯定一扭头就走了。 但是现在不能走! 看来这一招是不行了,只能换个方式。 杨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气势变得凌厉了凌厉了起来,也没怎么和颜悦色,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柜台上,哼哼道:“别给脸不要脸。 别以为这福州城除了你们黄氏布庄我就卖不了布了,告诉你,小爷先来问你,是看得起你苏氏布庄,反正消息已经送到了,买不买是你的事情… 不过有一件事情小爷必须要告诉你,今天小爷既然进了你这里,再走出去,便不会再和你们做生意,有倒是商人逐利,低四成的价格,你不买,有的是人买,等小爷的布卖到全福州城,你这里做不下去,再来求小爷的时候,我可不认识你什么苏氏布庄,牛屎布庄…” 杨厉一口气说完,自认为自己这个表演堪称影帝级别的,暗自满意。 殊不知,等他再一次向那老掌柜看去的时候,那又老又胖的掌柜还是眯着眼睛在摆弄自己手的布,好像压根儿就没听见杨厉的话一样。 这? 杨厉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 走吗? 再换一家试试? 上门推销难道真的这么遭人嫌弃? 杨厉有点同情上一世那些干上门推销活计的销售员了,他大爷的,这也太特么伤人自尊了。 这个年代应该还没有上门推销的手段出现吧? 没人搭理,场面实在是太尴尬。 杨厉试着向门口走了几步,结果那老掌柜还是没有抬头。 真是人都能气死。 好吧,也许人家还在思考呢,杨厉这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又看见布庄里一个年龄不大的伙计在冲着自己暗笑。 那表情说不清是嘲笑还是自己说的话真有那么好笑。 “小兄台,有茅房吗?借茅房使使…” 当然,由于早上和纸鸢顶了一句的原因,杨厉早上起床连茅房都没上就一路憋到了现在。 说是上茅房,其实,杨厉更主要的目的是要留点时间给这家布庄的掌柜考虑考虑。 布庄的伙计倒是个热心肠的人,咧着一口大白牙,手里的鸡毛掸子弹个不停,另一只手指了一下通往布庄后面的一个小门,说道:“从这里进去,右拐,一直走到底就是茅房了…” “多谢…” 杨厉拱了一下手,又用余光瞄了一下不远处的老掌柜,见那厮还是一副快睡着的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便直从那个小门走了进去。 这种被人无视的滋味儿,杨厉是真想骂娘的。 殊不知,就在杨厉刚刚走进那个小门的时候,那老掌柜哪里还有一点点要睡着的样子,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说道:“低四成啊,市面上最便宜的原布也得一钱银子一匹,就这还不算原料钱,加上印染,人工费,咱们才收成三钱一匹,再便宜四成,他连成本都赚不回来,这后生当真以为我老黄是傻的吗?还卖到全福州城,真是读书人不知柴米油盐贵…” “哈哈…” 小伙计闻言哈哈大笑:“黄掌柜,万一人家真能卖出来呢,到时候大小姐责罚你,你可别后悔…” “后悔? 他要真能卖出来,我老黄就把自己给吃了,再说了,这么便宜的东西,谁敢买?说不定来路不正…也不看看咱们这布庄背后的东家是谁,来路不正的东西别人买不买咱们不管,可咱们店是坚决不能要的…” …… 再说正在上厕所路上的杨厉哪里知道那黄掌柜完全当自己是空气的原因是被自己报出的低价给吓傻了。 嘎吱~一声! 推开茅房的门,杨厉的脑子还在浑浑噩噩的想着等这泡尿撒完了出去再怎么忽悠那老掌柜和自己签个订单。 撩开遮挡布,将小jj掏出来,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动作,不需要杨厉来思考什么。 当然,如果用杨厉的思维来说,这个时代的遮挡布其实是很烦人的一个东西,很容易一不小心就尿在上面去了。 由于茅房的光线有些阴暗,一直到杨厉都已经走近了快要尿尿的坑,才豁然看见了一个人影正蹲在自己面前。 我的个乖乖! 这个发现,可是将杨厉给差点吓了个灵魂出窍,走到门口的尿都硬是给憋了回去。 “既然有人,我到门口的时候怎么也不说一声…” 杨厉抱怨了一句,正打算转身离开。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他的视线正好适应了茅房里的晕暗光线,瞧见了这蹲在自己面前一眼不发的人竟然是一个女子。 当然,是女子也就算了,问题是这女子还是认识的,正是四天前闹市纵马,结果还牛逼的给自己脸上甩了一马鞭的红衣女子。 当然,这女子现在没有穿那一身的火红衣服,而是换了一件满是碎米小花的袄裙。 问题也不在袄裙上面,而是这女子那张吹弹可破的脸摆在哪里的,这一点都不影响杨厉能将她给认出来。 可当真是冤家路窄啊! 山水有相逢,可算又让小爷给逮着你了。 想到那天自己差点被马给踩死,紧接着脸又受了一马鞭,已经转身的杨厉突然驻足,怒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呵道:“道歉,今天不给小爷道歉,小爷和你没完…” 第三十五章 这是死仇 第三十五章这是死仇 面对责问,已经在杨厉转身的一刹那给站了起来的苏绫雁俏脸铁青,那双如水般清澈的眼眸似有冲天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可奇怪的是这股冲天的怒火竟然被她给强自压了下来,竟然没有发作。 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杨厉虽然一副责问的语气,可一只手拉着的小jj还露在外面。 这就尴尬了! 错! 或许只有苏绫雁觉得尴尬、羞涩甚至还有暴怒,正在做着到底杀还是不杀了杨厉的思想斗争。 对如今仇人相见的杨厉来说,他压根儿已经忽视了这个完全有嫌疑被认为是耍流氓的行径。 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苏绫雁,等着她的道歉,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倒是谁也没有说话。 “别以为你不说话就什么错都没有了,我不管你是谁,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告诉你,人命生而平等,谁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别以为你生在富贵人家,多有几个臭钱就能高人一等,就可以纵马闹市,拿别人的生命来当儿戏…” 杨厉是真怒了,对于这种富贵人家的子女拿人命不当回事的行为或许大明的人觉得习以为常,但是杨厉觉得这是病,得治。 他可不管这女子身家如何,但是在他杨厉这里,就她爹是李刚,这个歉也必须得道。 然而,面对杨厉的珠链炮语,苏绫雁依旧没有说话,那双瞪得几乎要掉出来的大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愤怒,还是因为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竟然开始变得红了起来,盈盈的泪光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似乎立刻就要掉落下来。 “哼…别以为哭就可以不道歉了!” 见面前的女子要哭了,杨厉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这女子已经愧疚得哭了,心里对自己说出的一番大道理十分满意的同时,更是胸膛一挺,哼了一声,接着又义正言辞的说道:“小爷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你一声道歉,那天的你纵马,接着又打伤我的事情就两清了,至于…” 说到这里,杨厉的声音顿了一下,好像意识到有什么事情不妙,纵马的事情两清了之后,自己不小心抓了她胸的事情又该怎么来论呢? 咳咳… 杨厉咳嗽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不过脸上那严肃认真的神情丝毫没变,撑着他挺得笔直的胸膛,气势稍有几分减弱,继续说道:“至于说我不小心抓了你胸的事情…小爷…我…我是不会让你吃亏的,一码事归一码事…大不了…大不了我牺牲一下身体,让你抓回来好了,这样咱们就从此两不相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其实咱们两个本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能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咱们两个以后还是可以做朋友的…我这个人…” 嘭…茅房里突兀的传来一声闷响。 紧接着,又听嘎吱吱一声,杨厉的身体已经撞开了门,直接摔出去了一丈多远。 突兀,苏绫雁的这一脚实在是太突兀,太快,力气大得离谱了。 杨厉甚至都没看见她是怎么出的脚,自己的身体已经直直的飞了出去,摔在了距离茅房不远的一块大青石板上。 紧接着,就在杨厉还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时候,一个女子冰冷到令人牙齿生寒的声音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让我抓回来就算两清了?那现在我看了你下面,是不是也要本姑娘把下面也脱给你看了才算两清呢?口口声声公平,登徒子… 我说过,下次再见到你会要了你的命,不过今天算你走运,这里是我的布庄,本小姐暂且饶你一命,你若识相,以后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不然,就等着你人头搬家吧…” 口口声声的要人命,配合着苏绫雁那冰冷的声音,再加上杨厉这具身体在她面前武力值为零的状态,可是听得杨厉后背冷汗一股股的往外冒。 我看了你下面,是不是也要本姑娘把下面也脱给你看了才算两清? 是这么个逻辑吗? 我抓了她的胸,然后让他抓回来,现在他看了我的小jj,然后她在脱了让我看回来。 这逻辑有问题吗? 好像是没什么毛病。 “姑娘,这当中肯定是误会了…” 杨厉摇了摇还有点发晕的脑袋,有点心虚了,说道:“我让你抓回来,这是你的权利,你可以抓,也可以不抓,至于你看了我的下面,又一定要脱了你的下面让我看回来才觉得公平,也是你自己选择的,而且我有权选择不看的… 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你脱了我就一定会看?正所谓男女有别,你就是脱光了我也不会看的…当然了,如果你非要逼我看,这事儿咱们还得另外来论… 你要觉得这个办法不够公平,咱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但是,说归说,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一来就动手伤人,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件事情你得给我道歉,到目前为止,你已经欠了我两个道歉了…” “闭嘴,滚…” 苏绫雁粉拳紧握,似乎在极尽所能的克制着什么,不过早已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已经开始夺眶而出,连带着她的声音都也开始有些抽泣:“给你三个呼吸的时间,立刻,马上消失在我面前,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就在这里杀了你…” 声音虽然依然很强势,不过杨厉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完全搞不懂这女人是什么情况了。 他一脸委屈的样子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嘀咕道:“被打的人是我好不好?我都两次在你手里完败了,我都没哭,你还委屈上了,是我委屈好不好… 你给我等着,既然你要选择武力解决,小爷这就回去练武,等下次小爷的武功练好了,一定打得你这臭婆娘满地找牙…” “闭上你的臭嘴…” 啪… 一只绣花鞋在空中一闪而逝,准确无误的砸在了杨厉的后脑勺上。 杨厉吃痛,身体又是一个踉跄。 玛德,道理讲不通,打又打不过,真是遇到鬼了! 肚子里窝了一肚子火,哪里还敢久待,尿没尿成,结果还差点将小命给尿没了,杨厉赶紧灰溜溜的冲过道口跑远了。 …… 堂堂的苏家大小姐,先是被人袭胸,接着又被看了男人的下面,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清白也就毁了,她苏绫雁以后还怎么嫁人 要不是真下不去手杀人,杨厉恐怕早已经死了几十次了。 越想就越是觉得委屈,苏绫雁将自己关在后面的一间屋子里,硬是痛苦了好几个刻钟也没能从杨厉带给她的阴影里走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柜台上的黄掌柜出现在苏绫雁面前:“小姐,杀人可是犯法的,老爷是福州知府,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咱们,想揪老爷的把柄呢! 你要是雇凶杀人了人,岂不是正好给人送了口舌,到时候恐怕还会连累到苏家,也不知道那人和小姐有什么仇怨,若是小姐不便处理,咱们可以知会一下老爷,让老爷给他巧立些罪名,要他家破人亡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要人命这种大事,咱们怎么着也得让老爷知道的,可不能乱来…” “是死仇!” 苏绫雁冷冷说道:“那好,既然你害怕,我亲自来做便是…” “还请小姐三思…” 第三十六章 瞎耽误功夫 第三十六章瞎耽误功夫 杨厉也没想到这一趟怎么就碰上了这个女子,当真是冤家路窄,订单没签上,反而让这个仇结得更深了。 至于这个那女子为什么打了自己反而还哭得稀里哗啦的,这个问题杨厉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 当然,女人和男人的区别在他眼里不过是性别不同而已,他杨厉要是真那么懂女人,也不会上一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更何况他的人生理想是后宫三万佳丽呢。 这要是每个女人都需要弄懂,这一辈子就光想着怎么和女人谈情说爱去了,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来干别的事情。 因此,作为坚定树立着只得到人,而不需要得到心人生理念的杨厉来说,自然不会花什么脑细胞来研究那女子为什么会哭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当然,杨厉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得获取威望值! 因此,布得织,苏氏布庄不要,还有陈氏布庄,刘氏布庄,就算所有的布庄都不要,小爷自己开一个就是了。 只要东西做出来了,杨厉相信肯定会有人愿意买的。 回来的路上杨厉又买一些宣纸、笔墨纸砚什么的,反正有周氏那台织布机作为样板,制作图纸什么的对杨厉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当然,杨厉也并没有想要发明出多么高科技的东西出来,不过是打算将人工踩踏提供动力的方式改成牲畜来带动罢了。 另外,还有一些不是很复杂的花式可以用加上经线和纬线在交织过程中的一些特定流程来实现。 这是杨厉在研究完周氏那台织布机之后得到的初步想法。 于是乎,再次回到西后街那个院子的时候,杨厉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开始设计新的织布机。 这一弄,便又是整整三天过去了。 看着桌上的图纸,杨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然算不上很先进,不过却是自己到这个时代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 接下来便是按照这新设计的图纸,请来木匠打造组件,自己只需要完成最后的组装就可以了。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杨厉虽然能设计出提档升级的织布机,但是在木匠活儿方面,并不能和这个时代的老手艺人相提并论。 当然,杨厉也不怕自己的设计被人给剽窃了去,毕竟他请来的木匠都只是完成一些零部件的打造而已,并不涉及最后的组装。 木匠是纸鸢给叫来的,这一弄,又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 已经拆线了的苏稚再没有理由赖在这里不走,上午的时候苏夫人亲自过来接人了,周氏破天荒的大方了一次,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 然后二人就躲在房间里说话,说要等苏夫人和老娘说完了话就走。 苏稚百无聊奈的站在一边看杨厉摆弄着新打造的织布机,撇着嘴说:“厉哥,你这玩意儿能织布?还能织出有花色的?” 杨厉指着织布机上面的梭子,说道:“那是肯定的,不过样式不多,都是比较呆板一些的固定样式,想要得到活灵活现的高品质布匹,目前还不能和手工的刺绣相提并论…” “没劲…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和我下两盘棋打发时间呢…” 苏稚这个官二代对这种东西表现得没有任何兴趣,冲杨厉家的客厅看了一眼,估计是早等得不耐烦了:“回头等哥哥的腿好利索了带你去见识见识咱们福州府好玩的东西,可比你整天摆弄这些破玩意儿强多了…做人嘛,就应该放纵一点…” “什么好玩儿的东西?” 杨厉随口搭了一句。 “你懂的…” 苏稚挤眉弄眼的说道:“是个男人都喜欢去的地方,哈哈…我说你这杨家的三少爷,长这么大不会连青楼都没去过吧?” “扯淡…” 杨厉白了他一眼:“你这不叫放纵,是放浪…其实我觉得你爹逼你读书是对的,让你有件事情做,总比像现在这么无所事事的好。” 接着杨厉又扭头去看站一边闷闷不乐的纸鸢,问道:“纸鸢小丫头,我这新发明的织布机,你要不要来第一个试试?” “哼…” 纸鸢撇着嘴,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她:“玩物丧志,夫人都说了,你现在主要的精力应该放到读书上面…” 得…又是一个对牛弹琴的。 “你们看不起我这织布机就算了,回头等我赚到大把大把银子的时候,亮瞎你们的眼睛…到时候我也开个布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杨厉布庄…” 杨厉忽然有种众人皆醉自己独醒的孤独。 “哈哈…” 苏稚闻言大笑,脖子仰到天上去了:“哥哥将你刚才说我的话还你,大娘叫你读书没错,有件事情干着,总比你现在这样胡思乱想要强…” 擦! 我这是跨世纪的伟大发明,极大程度的提高了大明织布行业的生产力好不好? 只要我将这织布机推广出去,织布行业将掀起一场风暴式的变革。 如此先进的东西出现在大明,怎么就成了胡思乱想呢! 好吧,杨厉当真觉得和这两个土鳖再没有继续说下去的话题。 转动轮轴的齿轮,院子里传来嘎吱嘎吱摩擦的声音,杨厉正皱着眉头在想,是不是应该在接触的地方抹点猪油什么的,可以减少摩擦,延长机器的寿命。 这个时候,又听憋了好大怨气的纸鸢焦急得直跳脚:“少爷,要不你给老爷说说,给杨神医也在鱼龙书院弄个名额怎么样?你看他,都已经魔怔了,咱们怎么劝都劝不住…” “没事儿…” 苏稚一本正经的说道:“得让他弄,他不弄,怎么知道自己有多败家,他不弄,怎么能证明他想要弄这台破机器赚钱的想法是有多么的愚蠢…” “稚哥…你两要再这么说话,朋友没得做了!” 杨厉黑着脸瞪着苏稚,接着又扫了一眼莫名奇妙生气的纸鸢。 纸鸢委屈巴巴的又劝:“杨神医,你就听我一句劝吧,织布真赚不到钱…你想想,你都来咱们福州这么久了,可有看见街上有人卖布的?为啥没人卖?那是因为没人买啊!” 哦? 没人买布? 这尼玛什么鬼? 杨厉听得心里咯噔一声。 不是吧?布在古代卖不出去? 可那街上这么多布庄又怎么说? “纸鸢咱们走…” 不等杨厉再说话,对面房间的苏夫人已经和周氏说完话从房间里出来,苏稚大手一挥,转身便开始往外面走。 “少爷,你再劝劝杨神医…” 纸鸢跟着在后面嘀嘀咕咕。 苏稚一如既往的大笑:“有啥好劝的,等厉哥将布织出来了,赚不道钱,自然也就不会干了,咦…你这小丫头,怎么没见你对本少爷的事情这么关心啊?” 第三十七章 拜师 第三十七章拜师 “别摆弄你这些没用的东西了,准备一下,明天去鱼龙书院上学…” 送走了苏稚一家人,周氏板着脸从外面进来。 很显然,在和苏夫人谈话的这段时间,老娘肯定又用自己救活苏稚的事情来携恩图报了。 天下父母都有一颗望子成龙的心,对此,杨厉心里虽然很不满意周氏的这种做法,不过也没反驳什么。 “不去,我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以后我都不读书了…你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读书的料,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个数吗?” 杨厉还在想纸鸢之前说布匹卖不出去的事情。 纸鸢应该不会骗自己! 这要是真如纸鸢所说,自己织出来的布卖不出了,那自己这几天岂不是就白忙活了。 距离系统启用毁灭程序的倒计时就剩下五天,没有威望值,小爷的命就只有五天可活了。 就剩下五天时间,还念什么书。 “不去也得去,这事儿没得商量…” 周氏站在一边,语气强硬。 “没得商量也不去…” 这是底线,作为一个穿越者,怎么可能明知道是错的,还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呢。 “哼…不去是吧!” 不料,见杨厉倔着,周氏的眼泪说来就来,左右转了一大圈,没找到绳子,当即脱下外套,就当着杨厉的面唰唰两下撕成了布条:“你要敢不去,老娘今天就死在你面前…” 绳子系好,周氏立刻寻着屋檐下的房梁便转身走了。 “这…” 看着周氏离去的背影,杨厉真是有苦说不出来,哪里还敢蹲在他新打造的织布机哪儿发呆,忙跟着周氏离开的方向就追上去:“去去去…我去念书还不成吗?” 要真是将老娘给气得上吊了,罪过可就大了,在自己的老娘面前妥协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哼…” 周氏的目的达成,也没立刻转怒为喜,而是意味深长的说道:“儿啊,争口气吧,娘之前为什么要带你离开杭州,还不就是因为看不下人人见了你都叫你傻子,都欺负你吗? 你忘了咱们在杭州受到的欺负了吗? 这人啊,想要不被人看不起,就要自己努力,你如今好不容易好了过来,就应该好好念书,将来入朝为官,等有朝一日你当上了官,咱们在回杭州府的杨家去,娘要让当初那些欺负咱们的人都好好的看看,谁家的儿子才是傻的?” 周氏虽然没有从十年前开始回顾讲故事,只不过短短的几句话,里面却渗透着一种要不死不休的怨念。 看来,老娘当初带着这具身体的傻子杨厉,确实在遭受到了很多非人的折磨。 要报仇,要衣锦还乡!但也不一定就非要念书啊! 杨厉心想,估计想要周氏同意自己不读书,必须得让她风风光光的回一趟杭州府才行。 好吧,这个时候不适合说这个事情。 “好好好… 孩儿一定好好念书,给娘你考个状元回来,然后再给你娶个公主,让公主叫你娘,到时候你风风光光的回杭州府的杨家去,要那些当年欺负过你的人悔恨终身…”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周氏的怒火终于渐渐的平息了下来,不过随即又皱着眉头说道:“赶紧进屋去温习功课,苏夫人虽然说了尽力给你争取名额,不过苏夫人还说了,那鱼龙书院可是官学,基本上都是取得了秀才功名的学子才可以在那里念书,就算你走苏大人这个后门,到时候还得过先生考教这一关…” 说到这里,周氏的语气已经弱了几分,很显然,他对自己这个蠢了十六年的傻儿子能过先生考教这件事情,心里也还是没什么底气的。 她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又说:“没关系的,就算进不了鱼龙书院那几家官学,咱们自己出钱,还可以上私塾的,反正从明天起,你就必须要给我去学堂念书…你负责念书,娘负责赚钱…” 说完,周氏转身走了。 至于说她赚钱的这句话,杨厉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 要是周氏做些缝缝补补活计赚来的那几个铜板能养得起一个书生,那大明的读书人估计更得烂大街了。 “娘…娘…哥…在家吗?” 杨厉正在郁闷明天要去念书的事情,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咋呼呼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这一声哥和娘,杨厉想都不用想,来人肯定是几天前在白府碰见的那个杨玉锦了。 对于这个女子张嘴就乱叫的事情,杨厉实在是无语得很。 “这福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这都躲你躲到西后街这边来了,你怎么还能找上门来…” 见到杨玉锦,杨厉没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丫头虽然长得祸国殃民,但骨子里却是干的骗人的勾当。 对于这种人,杨厉觉得还是少接触的好。 “娘…你看,哥不欢迎我来呢…” 杨玉锦撅着嘴直接往周氏怀里凑,就这场面,要是外人见了,肯定得误会她和周氏是真母子了。 “厉儿怎么说话的…” 周氏也是个实在人,眼睛见杨玉锦带来的那一堆大包小包的礼物上扫了一眼,心里早已经乐开花儿了。 最少,在她眼里,苏稚在这里白吃白住了这么多天可一份礼物都没带,看在这一堆礼物的份上,别说叫娘了,就是叫奶奶她也不会介意的。 “人杨姑娘来看咱们娘两,你还不赶紧请杨姑娘屋里坐…” 周氏热情的将人往屋子里面迎,不过眼睛却一直停留在杨玉锦带来的那一堆礼物上面没有移开。 “你们先说着话,大娘去给你沏茶…” 将人迎进客厅,周氏又忙着烧水泡茶去了。 这家伙儿,带礼物和没带礼物的人,待遇可当真是天壤之别。 周氏离开,房间里顿时就剩下了杨厉,杨玉锦,还有一直站在杨玉锦身后的猴子和刀疤脸刘浩。 当然,猴子和刘浩从一进门就对着杨厉咧着嘴傻笑,完全没有当初要和杨厉死磕到底的凶悍。 老虎变成了病猫,倒也是件有趣的事情。 “哥…其实我早就想来看你和娘的,不过前些天苏公子一直在你这里,你知道的,我们杨家和苏家做的事情不同,需要避嫌,一直等到今天苏公子离开了,才有机会来拜访你…” 杨玉锦热情的说道,丝毫没有一点点陌生的感觉。 那模样,就像她和杨厉是好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你家是做什么的我不关心,也不想知道,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杨厉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脸上全是洞察一切的神色。 “呵呵,哥真聪明…你怎么知道妹妹这次过来,是有事相求的?” “还用猜吗?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像你这样的生意人,要不是有事求我,就是八抬大轿抬你,你也不会到我这破地方来吧…更何况还又是叫哥,又是叫娘的,估计所求的事情还挺大…” “哥…你将锦儿都看成什么人了…” 杨玉锦难得的尴尬了一下。 当然,这个尴尬完全是假象,只见她这句话一说完,随即声调拔高,喊道:“刘浩,还不拜师…” 噗通… 只见她声音未落,便听噗通一声闷响,那脸上有块醒目刀疤的刘浩应声跪地:“师父在上,请求受徒儿三拜…” 第三十八章 白舒音的宴请(上) 第三十八章白舒音的宴请(上) 拜师? 杨厉听得眉头一皱。 猜到杨玉锦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却怎么也没想到这杨玉锦为了要自己的手下拜自己为师,竟然不惜又叫哥,又叫娘,还带了这么多的礼物亲自上门。 “不是让你教学问的,就是让你教教他学习做菜而已…” 杨玉锦见杨厉没有表态,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刘浩,打了个圆场:“上次你留下的三道菜谱救了我的心悦楼,如今来心悦楼吃饭的客人已经排队排得要提前三天预约了…这次我过来一来是表示感谢,这二来嘛,希望你能收下刘浩这个徒弟,多教他一些菜式…” “那不就结了,生意都这么好了,还拜什么师…” 杨厉没叫刘浩起来。 说句实话,在他心里,商人就应该本本分分的经商,诚信买卖! 对于心悦楼之前弄些坑骗客人钱的行为,他心里是一万个不爽的。 虽然之前在白府的时候杨玉锦帮自己解过围,不过杨厉不会因为这么一点点交集就答应收这刘浩做弟子。 在他心里,其实更看中的是品行。 “理虽然是这个理…” 杨玉锦显然是做好了死缠烂打的心理准备来的,刘浩还傻傻的跪在地上她也没叫他先起来,而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已经凉了茶水,然后才慢悠悠的说道:“不过,只有三道菜,实在是少了点! 反正哥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实话给你说了吧,现在我那心悦楼除了你那三道菜,根本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招牌菜,很多来吃饭的客人原本可以多消费一些的,可老是重复点那三道菜,再好吃的菜也会让人吃腻的…”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顿了顿,气势一变,丝毫没有一点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竟然连腿都盘在了椅子上,哼哼道:“反正你教也得教,不教也得教,那苏公子不也赖在你这里白吃白住了很多天吗,你要不教,我也不走了,咱们看谁耗得过谁…” 这… 不教不走了? 这算什么? 问题是小爷和你有交情吗? 我可是救过人家苏公子的命! 再说了,人苏家在自己最需要钱的时候出了一百两诊金,那可是雪中送炭的交情。 你呢? 你算什么? 也敢大言不惭的说赖在这里不走? 你是杨家的二小姐就很了不起? 你说一句,我就必须要教?不教还不行了? 这不是欺负人吗? “你的意思是吃定我了?” 目视着杨玉锦,杨厉那双有着几分清秀的眼眸和他说出这句话的声音一样极其的冰冷。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人家笑着欺负你,你还能忍? 不教就不走,那话后面的意思可不就是我不走你又能耐我何吗? 杨厉的气势在这一瞬间变的凌厉了起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气氛变得怪异了起来,杨玉锦不敢去看杨厉那双让她心里都感到冰凉和害怕的眼睛,嘀嘀咕咕的缩在椅子上。 “这怎么还跪上了呢?”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出去烧水的周氏正好提着一壶热水走了进来。 杨玉锦身后的猴子见势得快,忙着迎上去将周氏手里的水壶给接到了自己手里:“夫人,这种事情哪里还需要你亲自动手,我来,我来…” 说着,猴子便凑上去开始给杨玉锦那杯已经被她喝干了的茶杯加水。 杨玉锦见周氏进来,终于找到了靠山,嗖的一下就扑到了周氏怀里,眼泪说来就来,委屈巴巴的说道:“娘…哥…哥他欺负我…” “你欺负锦儿姑娘了?” 周氏朝杨厉瞪着眼睛。 欺负了吗? 见杨玉锦依偎在周氏怀里楚楚可怜的模样,到真没有要仗势欺人,硬逼自己教的意思。 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杨厉心里这样想着。 也不怪他总拿人往坏里想,实在他杨厉自从穿越到大明的这段时间,处处遭人白眼,神经敏感了些也实属正常。 杨厉的神色渐渐舒缓了下来! 然而,就在他走神的这一瞬间,也不知道杨玉锦和周氏说了什么话,房间里,又听周氏乐呵呵的说道:“能收咱们玉锦这么乖的丫头做干女儿,是干娘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娘…” 随即又听杨玉锦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娘,咯咯直笑道:“这下再叫娘总没错了吧?省得有些人总拿这事儿不高兴…” 这话里的有些人,自然说的是杨厉了。 杨玉锦这声甜成了蜜的娘可是喊到周氏心里去了,周氏高兴得眼睛都合不拢,诶诶诶的连续答应了三声,接着又拍着胸口保证:“都是一家人了还拜什么师,厉儿这辈子都是吃我做的菜长大的,你让他写个菜谱还成,这要真让他做亲自做菜,估计得将你酒楼的客人给全吓跑了… 丫锦儿啊!没事儿的,不就是要学做菜吗,干娘教,绝不待藏私的…” “还是娘对女儿好…” …… 啧啧…女人这种生物可真是奇怪得过分了,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婶娘变干娘。 得,这都干娘了,叫声娘也没啥毛病。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以后这丫头再咋呼呼的叫自己哥,就更没啥毛病了。 旁边的猴子和刘浩也是看得高兴得合不拢嘴,猴子都开始忙活着叫杨玉锦给周氏奉茶了,看样子是玩真格的了。 得,你爱教自己教去,赖得留在这里看人家母子情深,杨厉啪的一巴掌拍在额头上,直接起身大步迈出了房间。 身后的房间还在一片哄闹,出了客厅,左右无人,穿过几个过廊,杨厉又来到了他之前摆弄织布机的地方。 问题是请匠人的工钱和木材还不知道是谁付的钱,瞧老娘那抠抠搜搜的样子,肯定不是她出的,不然早和自己闹上了。 当然,这些都是小细节,杨厉没有过多深究,反正苏稚立志是要成为一个职业纨绔的,就算这点小钱是他花的,杨厉也觉得最多就是顶了他在这里白吃白住几天的饭钱了。 看着自己花了好几天时间弄出来的新玩意儿,杨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纸鸢上的话由在耳边:“布卖不出去,知道为啥街上没人卖布吗?那是因为没人买…” “布在大明怎么就卖不出去呢?电视上演的不都是男耕女织吗,要是布匹卖不出去?老娘买个织布机回来干啥用的? 难道我这织布机就白做了? 问题是我的威望值怎么办?就剩下五天时间了啊,难道我的穿越生涯就只能止步于此了吗?” …… 看着面前崭新的织布机,杨厉心里满满的不甘。 之前一个破玻璃杯子还赚了九十两银子呢,如今想要自己干点事情咋就这么难? “拿着,过会儿玉锦过来的时候给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厉正蹲在上他的织布机前面发呆,旁边传来了老娘的声音。 杨厉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红包,打开看了看,里面竟然装了整整十两银子。 “给我的零花钱?” 杨厉笑了,将这个大红包赶紧收进怀里,随口道:“收个干闺女就一下变得这么大方了,要是娘每次收个干闺女都给我十两银子,你以后每天收一个,我岂不是每天都能得到十两银子!” “美得你…” 周氏仰着脖子,一脸的不屑:“不是给你的零花钱,这是让你一会儿给锦儿的,人家这都拜娘做干娘了,这往后啊,你就是她哥,按照规矩,人家第一次登门,你这当哥的怎么着也要表示一下!” “收个干闺女还往里赔钱?” 感情红包是给杨玉锦的啊!还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 杨厉觉得有点肉疼了,问道:“娘…我都给十两,你是给了多少?” “不多…二十两…” 老娘风轻云淡的说道:“娘这边出手,怎么着也要比你多些才好!这是礼数。” “不是吧?别人收干闺女都是赚钱,你这收个干闺女,咱家一下赔出去三十两,不行,这十两银子说什么我也不会给的…” 三十两银子啊!大明的银子这么难赚,这要不是之前有系统的帮助,自己估计连三个铜板都还没赚到。 “娘是能做亏本生意的人吗?” 见杨厉一脸肉疼的样子,周氏啧啧道:“厉儿啊,你想想,咱们母子二人如今在福州城无亲无故的,那杨玉锦当初敢当着白家老夫人的面帮助咱们,背景肯定差不了! 她既然肯纡尊降贵拜娘做干娘,是咱们的荣幸,有了这层关系,咱们在福州府也不是孤苦伶仃的了,这往后啊,咱们要真遇到了什么事情,找到杨家去,玉锦他爹娘说什么也要给我这个干娘几分薄面的,三十两银子而已,值…” 原来是感情投资! 没搞清楚情况就敢乱站队,也不怕亏得血本无归? 杨厉觉得自己这个娘已经在市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这是病,得治。 捏了一个下怀里的这个红包,杨厉本想说自己说什么也不会给的。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请问杨公子在家吗?” 杨公子? 又有谁来? 杨厉和周氏一同出去,看见大门口正站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子,头上顶着两个包包头,看装束,一眼就能认识这是个丫鬟。 这是大明的服装唯一的优点,一般情况下看衣识人都是八九不离十的。 “我家大小姐请杨公子今天下午申时在心悦楼赴宴…” 看样子这个小丫鬟明显是认识杨厉的,见杨厉出现,她将手里的帖子直接给递了上来。 “你家大小姐请我赴宴?” 杨厉疑惑,将帖子打开,只见上面的落款赫然写着白舒音三个字! 第三十九章 白舒音的宴请(中) 第三十九章白舒音的宴请(中) 白舒音,白府的大小姐! 她请自己赴宴是怎么个意思? 杨厉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和白府再有什么交集,白家虽然对自己母子刻薄了些,可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在自己母子最落魄的时候收留过自己。 这些恩怨不提也罢,伴随着自己的母子的离开,和白家从此形同陌路,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这世道,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你想不提,就能不提的,也不是他杨厉想相安无事,就可以相安无事的! “厉儿…家里还有客人呢,要不?你还是不去了吧!” 不用看杨厉手里的帖子,周氏是认识白舒音这个贴身丫鬟彩荷的,对于彩荷说大小姐的宴请,她自然清楚是谁。 她担忧的看着杨厉,转身就要追出院子:“我去叫彩荷给大小姐带个话,说咱们今天确实有事走不开,改日,改日咱们专程设宴给大小姐赔罪…” “为什么要改日?我看今天就挺好…” 杨厉拉住正要追出去的老娘,笑得有些玩味儿:“有好吃的还不知道去,你儿子可没那么傻…” 杨厉哈哈的笑着,摸着确实有些饿的肚子:“娘啊,你这刚认了个女儿呢,你就好好在家陪你的宝贝女儿吃饭吧,放心好了,孩儿一定将你那份也一并给吃回来…” 杨厉笑得很高兴,说完,不等依旧还一脸担忧的老娘,他已经推开院子的大门走了出去。 殊不知,就在他刚刚转身的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敛没,换成了一种冷酷和坚毅。 哼… 你以为我杨厉不敢去? 笑话,你不惹我也就算了,既然你要惹我,我若是不去,你莫不是以为我杨厉就怕了你白家… 杨厉走得很洒脱,至少在过往的人群眼里他步履轻盈。 但是,在周氏这个外表市侩,实际上却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老娘眼里,她知道杨厉这顿饭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洒脱和高兴。 她的脸上全是担忧,盼在门口,一直到杨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周氏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家的院子。 心悦楼坐落在福州成最繁华的乐和街,从杨厉所在西后街这边过去,步行需要一个多时辰。 杨厉出发的时候还不到午时,不过由于他满脑子都在思考关于布匹为什么会在大明卖不出去的问题,他走得不是很快,当他来到心悦楼前面的时候,距离申时也差不了多少时间。 眼前的心悦楼确实变了个样子,最少心悦楼的大门口好像赶集一样进进出出的人证实了心悦楼如今的生意确实像杨玉锦说的那么好。 提前三天预约才能吃得上饭! 除此之外,心悦楼还有另外的变化,那就是原来写着‘持佳音以期名士’的上联如今已经换成了‘寂寞寒窗空守寡’。 这算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留下的又一个痕迹吧! 站在门口看了良久,杨厉欣慰的笑了起来。 耳边不时传来过往人群的闲谈:“怪不得这心悦楼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生意做得这么火爆,要我看啊,这副上联功劳不小…” “寂寞寒窗空守寡…啧啧…字字嵌有同一偏旁,而语意又流畅贯通,如若没有神来之笔,光凭一两个凡夫俗子岂能随意点破?” “要我看啊,这上联挂出来了这么久至今无人能接下联,关键的难度还不在字形和平仄对仗上面,这上联画龙点睛和最难的地方乃是上找不到能与‘守寡’二字同形,平仄对仗,又意境相契合的词语…难…这个上联是真难…” “难啊…旷古绝对,这上联在我福州城横空出世,至今无人能接,也难怪心悦楼的东家只挂了上联,而没挂下联,也不知道这对上联到底是出于哪位大家之手,当真不得不让人心里写个服字…” …… 相比于心悦楼的菜,其实这幅上联更让人津津乐道。 听得耳边这些人的闲谈,杨厉只能连连苦笑了。 当初自己出这个上联,想的就是不希望再有人上当,这才出了这个千古绝对,心想所有人都对不出来,就不会有人上了心悦楼这群骗子的当。 没曾想,这上联一出,却是弄巧成拙了,且不说心悦楼的菜怎么样,光是这副上联,便将心悦楼弄成了大红大紫。 相比于实体经济,在将科举制度推向顶点的大明,这些吟诗作对、舞文弄墨,玩弄风月的事情更受人追捧! 看着这种畸形的潮流,也不知道怎么的,杨厉莫名的觉得有些愤慨。 布都卖不出去,一个不能创造任何经济价值的上联却将一个已经面临倒闭的酒楼炒成了炙热。 这种畸形,也是一种病,这是一种将会害了大明,害了整个华夏民族的病。 这种现状,又一次让杨厉更加坚定了不想学这个时代畸形的儒学观念。 迈步向酒楼走进去,也不知道是猴子没在,还是因为心悦楼如今的生意已经太火的原因,并没有店小二第一时间朝他围过来。 …… “刚才赵公子、许公子、王公子,秦公子,肖公子,方小姐她们都说你不会来,只有我一个人说你一定会来的…呵呵…我赢了…杨公子这边就坐!” 二楼临街的一个包间,见杨厉进来,白舒音一言一行都显得很程式化,以前叫的杨厉在这个时候也变成了杨公子。 即便她已经刻意隐藏了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可还是显得不那么自然。 今天的白舒音穿的是一件淡黄色的比甲,上面绣着玫瑰样式的花纹,亮在外面的两只袖子是粉红色的绸缎。 看起来极为华贵的同时,还十分的修身。 当然,白舒音虽然有些微胖,不过胖得并不难看,这一身比甲的装束,倒是将她修衬得十分的珠圆玉润,有几分相得益彰的功效。 看来这富贵人家的小姐出门,也是有过深思熟虑的。 “吃饭不花钱,傻了才不来…” 杨厉这种市井口吻的回答和这种高端的聚会显得格格不入。 他笑着,不过这满屋子的人却没一个人跟着他笑。 相反,他这一开口,让原本热闹的房间,瞬间安静得甚至可以清晰的听见街道上小贩的叫卖声。 …… 似乎,杨厉从走进这个房间的这一刻开始,已经被人孤立了。 问题难道是出在那句吃饭不花钱上面? 或许吧! 最少,大明的公子哥和小姐们的聚会,讲究一个礼字! 这是修养的问题。 你杨厉就算心里当真是这样想的,可也不能就这样说出来啊! 最少也应该说:“能得到白小姐的宴请,我杨厉三生有幸,岂有不到之理…” 可是你说成是因为不花钱才来的,是不是也太上不得台面了? 这种人,这种修养,岂能和我等同桌而食? 当然,这不过是在桌的公子小姐们一个不满意杨厉的小小借口而已! 其实,就在杨厉跨进这个包间的这一刻起,这一桌子的公子哥和小姐们,看着杨厉的眼神,已经充满了不屑,冷笑,鄙视,甚至还有厌恶。 不为别的,大家都穿几十上百两银子的衣服,你一个穿着一二两银子的穷鬼来和我等坐一起吃饭,岂不是拉低了这次聚会的档次? 所谓衣冠禽兽,在大明其实并不是贬义词,最少,大明的人通过看衣服来确定一个人的社会地位,这是一种共识。 第四十章 白舒音的宴请(下) 第四十章白舒音的宴请(下) 白舒音站在那里,淡淡一笑。 笑得很端庄得体,似乎没听见杨厉这句市井般完全上不了台面的回答。 她冲杨厉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随即说道:“杨公子,咱们两家乃是故交,当年咱们福州白家和你们扬州杨家,乃是通家之好,既然杨公子打算在上福州常住,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别弄得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闹出误会来了可就不好了…” 白舒音一言一行都表现得极为得体,她这侃侃而谈的样子,倒是和白家这种高门大院相得益彰。 她温婉的笑着,见杨厉已经在她安排好的位置落座,她的声音顿了顿。 接着,她的目光向杨厉右手边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男子看去,说道:“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赵松,赵同知家的公子,如今不过十六岁,两年前已经是咱们福州的一甲廪生,前途不可限量,他叫杨厉,是杭州府永乐二年举人,杨公杨文鹤的三代嫡孙…” 说到这里,白舒音的声音又是一顿,随即眉头紧皱,好像是在想着什么,接着又听她说:“杨公之后,你们杭州杨家,好像连个秀才都没出吧?哦…不对,你爹杨永志是秀才,不过已经失踪八年了,这人还活没活着都是个问题…” 杨文鹤之后,杭州杨家无秀才! 白舒音说出句话所表现的神色,更多的表现是在自言自语。 声音虽然很小,可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她的话却一字不少的落进了在坐的每一个人耳朵里。 “赵公子幸会…” 随着白舒音的介绍,杨厉抱了一下拳。 “哼…永乐二年的举人,这种背景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杨家的后人还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赵松压根儿就没看杨厉一眼,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夹菜放在嘴里咀嚼了两下,随即瞪着了白舒音一眼,斜着嘴角,啧啧道:“我说白大小姐啊,今天我赵松来赴你的宴会,可完全是给你白家面子,这要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入座,以后就不要请我赵松来了…” 这话虽然是针对很白舒音说话的,可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不用明说,指的是正是杨厉无疑! 杨厉冷冷了的笑了一下,抱拳的动作收了下来。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场宴会没表面上这么简单,这会儿赵松的表现倒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不等杨厉说话,又见白舒音的目光跃过赵松,停留在一个下巴有些尖,模样比较立体的男子身上:“这位是许杰许公子,乃是咱们福州府通判许魏的嫡长子,同样两年前已经获得秀才功名,虽然不是廪生,不过如今却是在鱼龙书院念书,将来获得功名入朝为官,不过是早晚的事…前途不可限量!” “杨兄…幸会…” 有了赵松不是很愉快的开头,其实杨厉都不准备再抱拳的,不过这会儿这个许杰笑突然抓了一个斟满了酒的酒杯递上来,倒是将杨厉弄了个措手不及。 随即便听这许杰说道:“杨兄,干了这杯酒,以后咱们便是兄弟,话给你说在前面,大事兄弟是办不了的,不过这嫖姑娘,喝花酒的事情嘛,只要是在福州城,就没有上许杰办不了的…再给你透个底,哥们儿最近瞄上了金瓶儿,嘿嘿,你要是敢我和我抢金瓶儿,哥们儿和你急…” 嫖姑娘?喝花酒的事情? 杨厉将他递上来的酒杯拿在手里,也是忍不住多看了这许杰一眼。 玛德,这里除了白舒音,还有别的女的,这货竟然敢直接说嫖姑娘,喝花酒! 当然,用嫖字来说,确实落了下乘! 其实在大明,大家都将嫖姑娘说成是才子风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其实杨厉不知道,不管是不是大家闺秀,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禁忌,因此,许杰当着杨厉的面这么说,即便在这些豪门大户的公子小姐面前,也算不上失态。 可即便是这样,一见面就忽悠别人去嫖姑娘,在杨厉这里,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许杰肯定是一个真性情的二世祖。 和这种人相处,相比和于那个赵松来说,是绝对要轻松得多的。 不过一个照面,杨厉已经在心里给了这个许杰打了更高的印象分。 接下来,白舒音又跟着介绍了福州官府的知吏,司狱和推官家的公子小姐。 这三人的老爹虽然官位和社会地位都及不上赵松和上许杰的爹,可是奈何人家的上眼界高啊。 只见上白舒音介绍完了,还没有坐下,便听那方推官的女儿方晴啧巴着嘴说:“白小姐啊,也不是说我方晴不给你面子,这心悦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能在这里吃上饭的,可都是咱们福州府有钱有势,还得有地位的人才可以吃得上,你随便叫些阿猫阿狗来,让妹妹和这个什么杨厉坐在一起吃饭,岂不是在诅咒我方家以后三代不出秀才!?” 阿猫阿狗,一起吃个饭就是诅咒三代不出秀才! 这女子的话可当真是够恶毒的啊! “可不是嘛…” 那脸上长满了麻子的方小姐话音刚落,随即又听知吏家的公子王灿阴阳怪气的说道:“白小姐,咱们这几个吃饭,可都是图一个高兴,你这将这么一个什么狗屁都不是的杨公子介绍过来,可不是浪费表情吗?你要这么干,以后可朋友都没得做了…” 这话虽然句句说的是白舒音,可明白人都听得清楚,这话说明分明慢满满的全是对杨厉这个所谓的杭州府杨家三少爷的羞辱。 殊不知,这王灿的话刚刚说完,桌子的靠窗门的位置,一个大约有十八九岁,面色暗黄的男子嗖一下便站了起来,将桌子拍得啪得一声闷响,愤愤道:“白小姐,家里一个永乐二年举人背景,自己还是烂泥扶不上墙,如今连秀才都不是的垃圾,你也好意思介绍给咱们认识?白小姐,可不是我秦羽不给你面子,要么,你现在就让这个杨厉滚蛋,要么,我秦羽离开! 实话给你说吧,杨厉这种垃圾,他不配和咱们坐在一起吃饭!” 第四十一章 去给我哥磕头请罪 第四十一章去给我哥磕头请罪 当着杨厉的面,这些人这么肆无忌惮的嘲讽! 可想而知,福州城这个官二代的圈子,还真不是什么阿毛阿狗都能融入得进来的。 白舒音依旧是淡淡的笑着,似乎这些人的反应她早有预料。 差不过多过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她的目光缓缓向杨厉看去。 当然,她的目光里始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她想,被这么多人羞辱得哑口无言,这杨厉又该怎么来应对呢? 像条狗一样苛求自己给他解围? 羞愧得面红耳赤自己离开? 又或者像第一次自己见到他的时候那样狗急跳墙,当众掀桌子暴走? 若他杨厉真直接掀桌子暴走,就算是我白舒音错看他了,这些天还总因为他而闹得心神不宁,总算可以踏实了。 白舒音嘴角微翘,对杨厉的表现,她有着几分期待。 当然,更多的还是不屑,她今天之所以专门宴请杨厉,说白了,就是要再确认一样这个杨厉是不是真如她心中猜想的那么邪乎。 消失了短短的三天时间,就能让堂堂的苏家宁可与白家撕破脸也要站在他这一边。 “呵呵…” 却不料,面对众人的嘲讽和赤裸裸的鄙视,杨厉一没有羞愧,二没有祈求她白舒音解围,三更没有暴走,而是风轻云淡的笑着。 只见他旁若无人的拿着筷子在满桌子的菜盘子里嫌弃的翻找了好一阵子,最后什么菜也没夹,放下筷子,啧啧道:“这心悦楼还真够品味啊,全都不是人吃的东西,也不知道端上来是喂什么玩意牲口的…” 不是人吃的东西? 这话就说得玩味儿了,关键还在于后面那句喂牲口的三个字。 霎时间,就连唯一一个没有出言嘲讽杨厉的许杰都被杨厉这突兀的一句话噎在当场,嘴里的东西差点没直接给喷出来。 满屋子的公子小姐也是一脸的难看,房间里忽地一静,消化杨厉的这句话,他们最少用了三个呼吸的时间。 虽然没有直接骂人,不过在场的人都听得明白,杨厉这是很直接的在骂他们是畜生。 “果然是市井草民,满嘴污言秽语。” 那满脸麻子的方晴怒极反笑,捏着兰花指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了好几下,然后又见她神色陶醉的说:“这道菜乃是出自宋朝,唤作东坡肉,关键在于细火慢喂,别看这一碗小小的东坡肉,我这人嘴最挑了,一头猪身上,只有最好的这一块儿能入得了本小姐的口,从准备食材到肉出锅,少说也得整整一天的时间…” 说到这里,方晴的声音顿了顿,故意无视杨厉,目光在屋子里其他人的身上扫了一圈,然后接着又说:“对于这吃法,也只有咱们这些富贵人家才有的讲究,至于那些孤陋寡闻的土包子,恐是听也没听说过…” 这逼装得! 不仅有模有样,还高屋建瓴的又将杨厉这个土包子给狠狠的鄙视了一番。 两个字,讲究! 咱们吃的是一种讲究,让你杨厉这种孤陋寡闻的土包子好好见见世面。 “方小姐说得对,咱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和土包子一般见识…” 刚才扬言只要杨厉还在,他自己就要离开的王灿没有离开,他接着方晴的话指着桌上又一道菜接着说:“光是这炒鸭掌和鸡舌羹就得用上几十只鸡鸭,像咱们这里的有个穷人,恐是几辈子都吃不起一次,今天沾白小姐的光,能进一下咱们如今福州城最火的心悦楼已经是几辈子积的德,想和咱们同桌而食,门都没有…” “好了,和这种卑贱之人说这么多干什么?” 赵松阴沉着脸看着依旧一脸平静的杨厉,从鼻孔里发出一声重重冷哼:“既然不是一路人,就没必要让他一直在这里碍眼,免得让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影响了咱们吃饭的心情…” 说着,赵松没等白舒音说话,便听他冲外面喊了一声:“三才,去叫店家来将这人赶走,要是店家不动手,本公子就直接将他从楼上丢下去…” 赵松的声音很平稳,当然,满屋子的公子小姐对于他要将杨厉从二楼丢下去的话也表现得很平静。 似乎,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要摆弄杨厉这种穷人,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白舒音没有说话,她的目光依旧是悄悄的留意着杨厉脸色的变化。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是,随即,便听脚步声走远了。 很显然,这是赵松的随从去叫心悦楼来赶人了。 “其实我也觉得应该将一些满嘴喷粪的牲口给赶出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杨厉终于说话了,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白舒音:“白小姐,你说呢?吃饭嘛,还是应该安静一些比较好…” 杨厉端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脸上带着几分上戏谑的笑容。 他竟然还不害怕? 难道就不怕被人赶出去? 难道就不怕被人从这里丢下去吗? 迎着杨厉的这种目光,白舒音的心里又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不管怎么说,事情闹到这里,她白舒音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该结束了。 不然,后面若是杨厉真被人从这里丢下去给丧了命,也不是她白舒音希望看见的结果。 她说道:“杨厉,难道你还没弄懂我的意思吗?” “不懂。” 杨厉直视着她:“白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我是不会帮你,要帮,我也只能帮赵公子他们,我不想让你太过难堪…你还是走吧…” 白舒音的神色稍缓了缓,还以为杨厉这么肆无忌惮,是在依仗自己,她无奈道:“今天叫你来,我其实就想让你看清楚一个现实,不管你是杭州府的杨家三少爷,还是如今的杨厉,你都斗不过咱们白家的…” 白舒音指了一下在桌的公子小姐,又说:“你看,和我们白家交往的,都是达官贵人,赵公子,许公子,王公子,方小姐…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你能开罪得起的,你想要和我们白家作对,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赢…” “哦?和白家作对?” 白舒音这一番话,反而将杨厉给弄糊涂了。 要知道在白府发生的不愉快,杨厉已经自动忘记了。 不管怎么说,白家曾经收留过他们母子,就算后面闹得不愉快,大不了大家以后就像陌生人一样就是了,只要白家不为难自己,杨厉也并没有打算对白家做什么。 见杨厉一脸茫然的样子,白舒音还是以为他是在装傻,一脸的恨其不争,又说:“你要是识相,今天就赶紧带着你娘去我白家求情吧,让你和你娘好好给我哥哥磕磕头,好好请罪一番,到时候我会帮你说好话的,我哥这人虽然有点急脾气,但还是很好说话的。 只要我哥原谅了你们母子,你们明天就可以离开福州城了…” 第四十二章 弄死他 第四十二章弄死他 让你和你娘好好给我哥磕磕头,只要他原谅了你,你们明天就可以离开福州城了。 这话说得,言下之意没有白家的同意,杨厉母子连福州城都走不出去。 哼... 杨厉再次戏谑的哼一声,看着白舒音那表现出来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好像她这么说自己还真的欠了她天大的人情一样。 再看看这满屋子公子小姐得意的嘴脸,很显然,他们打心里没觉得白舒音这句话有什么不妥。 难道这就是真实的大明? 杨厉没来由的觉得可笑。 他动了动,整个身子都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认真的说道:“我杨厉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不管怎么说,你们白家也曾经收留过我母子,这是恩。 不过,你们也欺辱过我母子,这是仇,恩仇相抵,过往的事情我劝你们白家也最好不要再来招惹我... 有到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说到这里,杨厉的声音猛的一顿,那双原本有些半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开,绽放出一抹摄人心魂的冷漠,他肆无忌惮的扫视着所有人。 他说道:“别忘了,这福州城的天,还是姓朱,你们白家不过是皇家的一条狗而已,在我杨厉面前,别说你们没有资格炫耀,就是你爹白懿章同样不敢这么说话...” 嘭... 杨厉的手忽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震耳的巨响,只见他的神色又是一变,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继续说道:“不过一个小小的心悦楼而已,也值得你们在我面前炫耀?还提前三天预约? 真是笑话,我杨厉要来,东家必亲自逐客相迎,我要杨厉不走,别说是在这心悦楼,就是在福州城,又有谁能赶得走我? 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嘛,呵呵...我杨某人必将...斩草除根...在座的诸位公子小姐若是觉得自己玩得起,大可以来称一称我杨厉的斤两...” 杨厉的话一说完,脸上的冷意早已经变成了一种人畜无害的笑容,任谁也想不到,刚才这一番渗透着无尽杀伐和血淋淋冷漠的话竟是出自他的口中。 满屋子又是一静,那一个个脸刚才还满脸得意的公子小姐,全都目光躲闪,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再敢肆无忌惮的去看杨厉那张瘦弱而有着几分枯黄的脸。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话,到了他杨厉这里边变成了我必斩早除根。 特别是斩草除根四个字从杨厉嘴里说出来,竟然有种金戈杀伐,血流成河,不死不休的味道。 这的样的人,谁敢惹? 又或者即便在座的公子小姐都是家大业大,可也没人愿意随便就给自己招惹来这么一个难缠的敌人。 白舒音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是一瞬间僵硬在了脸上,原本还打算好心再劝劝杨厉,细说一下要怎么去磕头请罪的话自是再也说不出来。 她神色复杂,忍不住又多看了杨厉一眼,心中又忍不住猜测一番杨厉的依仗到底是什么。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只见她缓缓坐下,哼道:“大言不惭,既然你要找死,我才懒得管了,还福州城没人能赶你走,你要死鸭子嘴硬,等着吧,马上就要被人给丢下去了,你要自己找不痛快,怪不得别人...” “公子,心悦楼的人来了...”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玛的隔壁的...” 听见这个声音,刚才被杨厉一句话给吓得怂了的赵松终于回过了神来。 很显然,被杨厉这么一个土鳖给吓怂了,对赵松这种在福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 门外的人都还没有进来,便见他好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狗一样暴跳如雷,凶相毕露,:“弄死他,弄死这个狗娘养的,玛的隔壁,给老子狂,狂尼玛啊,哈哈...老子的人来了,狂啊,你特么不是说招惹了你你就很牛逼吗,我赵松今天就要来称一称你到底有几斤几两,敢在我赵松面前狂,就要为你无知的行为付出代价... 要让你知道在我赵松面前狂,你特么的到底是有多愚蠢...哈哈...” 赵松已经撕下了他那富贵人家公子所谓的“修养、涵养”的面具,露出恶毒的嘴脸。 这一番话说完,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看向白舒音:“白小姐,既然这个杂种不识好歹,我赵松就替你清除了这个祸患,免得他以后做出什么不利于白家的事情来...” 白舒音依旧是看着深入依旧坐在那里岿然不动的杨厉。 还是那个瘦弱的身子,那张瘦弱而枯黄的脸,可就算是这样,白舒音却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不同的气息。 那是一种巍峨而庞大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威势。 赵公子的人都已经上门了,还不求饶吗? 白舒音再次皱眉。 难道,今天就要他死在这里了? 白舒音内心挣扎,她想要杨厉知难而退,请他来吃这顿饭,本是好意,却不料闹到了这么地步。 “白小姐,不要可怜这个杂种,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弄死他,今天有咱们这么多人在,弄死了算在咱们头上,和你们白家没有半点关系...” 那满脸麻子的方晴显然也是恨极了杨厉,恨不得将杨厉大卸八块。 王灿也道:“白小姐,你就不要犹豫了,不过一个穷书生而已,弄死了他家里人也拿咱们没办法,到时候要是有人敢闹,咱们一致口供,就说这杂碎穷疯了,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我等,我被等当众击毙...” “今日有赵公子出手,衙门那边有赵同知担待,白小姐就不要犹豫了...” ....... 杨厉坐在那里,冷漠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 在大民,这些富贾人家弄死一个小老百姓,还真是玩闹一样简单,更何况这几个人的背景,占了福州府一半的权势。 就算受害者的家人想要越级去布政司衙门那里告状,可是别忘了,大明的官司绝对不是一般老百姓能打得起的,正所谓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别进来。 要不是因为这里面的油水多,大明的官员工资这么低,这些人疯了才一股脑的寒窗苦读往里挤。 白舒音没有说话,不过在坐的人都懂,这是默许了的意思。 嘎吱~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啥事,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在七八个壮汉的拥簇下走了进来,厉声道:“是谁这么不长眼啊,敢在我心悦楼闹事,嫌命长了吗?” 几个壮汉让开,杨厉才看清楚这说话的人留着一缕山羊胡须,头发梳得光亮光亮的,他的话虽然透着一股子狠劲儿,不过从面相来看,却还是有着几分酸儒的味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杨厉第一次来心悦楼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围在他身边喋喋不休,咬了卵一样一定要他结二十三两银子的柜台上的算账先生:王义生... 杨公子... 杨厉和这人对视,二人都同时在心里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第四十三章 动手 第四十三章动手 王义生一脸的狠色,和杨历上次见到他的时候相比,他身上的气势明显有了很大的不同。 很显然,这人啊,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精气神完全不是窘境的时候可以相提并论。 看见杨厉,他的瞳孔很明显的放大了好几倍,忙着将脸上的那抹狠厉之色收敛起来,挤出一脸他认为最具有亲和力和尊敬的笑容,正想说:“杨先生,你要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也好让我提前准备准备,要是怠慢了杨先生,回头我家小姐肯定会杀了我的...” 脑子里稍稍组织着语言,王义生的话已经到了喉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听他左手边一个男子趾高气昂的说道:“来人可是心悦楼的东家?本少爷命令你,立刻将这个碍眼的穷鬼给我从这里丢出去...” 碍眼的穷鬼? 王义生慌忙挤出来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缓缓扭头,顺着赵松手指的方向看去。 很显然,赵松所说的这个碍眼的穷鬼,自然正是杨厉无疑。 他是碍眼的穷鬼? 将他丢出去? 没有杨先生,就没有今天的心悦楼,你特么谁啊,杨先生也是你能羞辱的? 一股怒火在他心底窜了起来。 霎时间,王义生脸上那已经消失了的狠色再次爬了上来,只不过这一次,明显比之前的那股子狠色,又多了一股令人骨头生寒的杀气。 要知道,王义生和他身边的这些个壮汉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海盗,真土匪,都是刀尖上滚过来的狠角色,要说谁身上没有几条人命,怕是都没有人相信。 随着王义生的神色变化,满屋子的公子小姐全都感觉到了一股脚底生冷的寒气。 似乎,在这一刻,就连空气都被王义生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给冻得凝固了,如今这春意盎然的三月,竟然冻得屋子里的人都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且不论这人是不是心悦楼的东家,单看他表现出来的气场,便知道这心悦楼不一般。 能这么快将酒楼的生意做成这样,看来这个心悦楼的背景也不容小觑啊! 白舒音心里这样想着,回头得派人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心悦楼的底细才行,若是背景能入得了我白府的眼,将这心悦楼拉进我白家的阵营也不是不可。 杨厉依旧是一脸玩味儿的笑着,他悄悄的瞪了王义生一眼,示意他别着动手。 “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说,告诉你,你现在要是给我们在场的每个人都磕个头,再从咱们胯下钻过去,本公子还可以请赵公子饶你一条小命,对于你今天的冒犯咱们的事情,就打断你双腿就算两清了...” 说话的是司狱家的公子秦羽。 很显然,之前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嘲讽杨厉,他自从杨厉进屋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后面基本上没怎么插得上嘴,这会儿自然是要找找存在感的。 “就是...” 有了秦羽说话,空气里这被王义生弄得几乎要凝固的气氛瞬间冲散,大家才明白过来,这王义生身上释放出来的杀气肯定是针对杨厉的。 这一下,大家的底气就更足了,又听那满脸麻子的方晴说道:“冒犯了咱们,哪里有磕个头就可以两清的,秦公子,你这也太妇人之仁了吧,看在秦公子的面子上,想要活命也成,这磕头在这里磕可不成,我得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种跪着从乐和街的上街走到下街,然后再废掉他的双手双脚...不然,本小姐这口气可做顺不过来...” “我看成...” 知吏家的儿子王灿点头:“赵公子,我觉得方小姐这个提议不错,要是直接将他弄死,也太便宜他了,我想将他留着慢慢折磨,好玩的东西,就要多玩玩才有意思嘛...” 哼... 赵松又是一声重重的鼻音,眼睛半眯,那模样,就好像杨厉在他眼里是随时就能能踩死的蚂蚁。 他缓缓向杨厉凑了过来。 凑得很近,近得几乎快要贴到了杨厉的脸上,咧嘴道:“狂啊,继续狂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斩草除根,来,再给本公子说一次...” 他说着,食指弯曲成勾,模样甚是挑衅。 “孬种...不是说让老子称一下你有几斤几两吗?你到是亮出来让老子看看啊...” 啪... 伴随着这一声极不和谐,极为突兀,而又十分清脆的声音在房间响起,赵松的声音戛然而止。 屋子里一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刚才...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 他打了赵公子...吗? 他疯了吗?赵公子这边现在这么多人,他竟然还敢出手打赵公子? 疯了,疯了,难道他不知道赵公子要他的命吗?这个时候还不乖乖的给赵公子磕头请罪,他竟然还敢出手打赵公子? ...... 满屋子的公子小姐,所有的得意和幸灾乐祸全都僵硬在脸上,眼睛里全是见了鬼一样的惶恐。 再看杨厉,只见他已经岿然不动的坐在那里,脸上全是淡定和平静。 只是,他的右手在轻轻的摆动着,很显然,刚才这巴掌用力太猛,反震的力气也让他的手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 “你特么敢打老子...” 时间最少定格了五个呼吸的时间,脸顶着上一个清晰可见五指印的赵松终于回过了神来,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再到现在的上暴跳如雷:“老子和你拼了...老子要抽你的筋,拔你的皮,吃你的肉...” 说罢,赵松也当真是气糊涂了,竟然抓了个瓷碗在手里就像条恶狗一样向杨厉扑了过去。 哼...找死... 杨厉冷笑,依旧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白舒音看得揪心,说句实话,这场宴会她只不过是想给杨厉稍稍亮一亮白家的底,好让杨厉知道自己和白家的差距,认清楚现实。 闹成现在这样,虽是她所不愿意,不过已经不是她白舒音能控制得了的了。 哎! 死就死吧,你自己找死,到了阴朝地府,你也别怪我! 白舒音长长的叹息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虽然闭上了眼,不过她的脑子里却依然能清晰的想象得到接下来杨厉被赵松一瓷碗砸在头上,脑子被砸得不成人形,**和紫红色血液顺着脸上流下来的惨状。 “好大的胆子,还敢和杨先生动手...” 然而,就再这个时候,房间里响起一个恍如闷雷的重喝。 随即,便是嘭的一声闷响,然后才是瓷碗掉到地上传来清晰的碎裂声。 不,这和预料的结果不一样。 碗,怎么会掉到地上了呢? 白舒音豁然睁眼... 第四十四章 痛打 第四十四章痛打 白舒音豁然睁眼,只见杨厉依旧端坐在椅子上没有移动分毫,就连他脸上的那抹笑容都未曾改变过。 很显然,赵松没能伤到他分毫。 再看刚才耀武扬威要弄死杨厉的赵松,竟是被人一脚踢在了地上,身体不停的抽搐蠕动。 这… 白舒音傻眼了! 当然,不仅是白舒音没弄明白什么情况,秦羽、王灿、方晴这几个公子小姐同样是被王义生的这一脚给弄得愣住了。 杨厉毫发无损,赵公子却被自己叫来的人给一脚踢成了死狗! 这…可真是笑话闹大了。 不过此刻却没人能笑得出来,这满屋子公子小姐的脸色全都好像吃了老鼠屎一样难看。 要知道这赵松可是赵同知的儿子,在福州府这一亩三分地,赵松的身份地位虽不如白府的白律修,可也绝对不是谁敢随便欺负得了的。 这心悦楼的东家难道是疯了不成,为了一个穷鬼,竟然对赵公子大大出手。 心里虽然一肚子的愕然和怒火,不过这心悦楼的人连赵松都敢打,这会儿房间里还全都是心悦楼的人,一时间到也没人敢再说杨厉的不是。 “怎么都哑巴了,继续说啊…” 房间里一片安静,杨厉扫视众人,哂笑着说道:“除了要我杨厉磕头从上街走到下街,断手断脚,还有什么更有意思的手段,大家都继续说来探讨探讨嘛…” 杨厉虽然笑得很亲切,不过此刻在场的公子小姐却全都目光躲闪,竟没一人敢直视他的目光。 “白小姐…” 想到自己刚才对杨厉的羞辱可不比赵松少,这心悦楼的人连赵松都敢动,她方家的家世还及不上赵家,又岂能讨得到好。 方晴一脸的后怕:“我还有点事情…就先告辞了…” 事到如今,当然是走为上策,那方晴第一个起身想要溜之大吉。 可惜,她的这点小心思并没得得逞,还没等她走到门口,跟着王义生过来的几个壮汉早已经将大门给堵死了。 随即又听王义生那令人骨头生寒的声音:“这位小姐,你要走,有问过杨先生的意思吗?” “你…别太过分…” 方晴被吓的身子一颤,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趾高气昂,她扭头向杨厉看去:“之前的事情最多算是误会,再说了,你也没少胳膊少腿,你要是敢乱来,我方家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好一个误会…我连赵同知的儿子都打了,也不差多得罪一个方推官…” 杨厉呵呵一笑,压根儿就没看方晴一眼,而是凌厉的目光直视着白舒音,问道:“白小姐,你说呢?” 白舒音面色难看,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王掌柜,他们说我这种土包子不配到心悦楼来吃饭,你觉得呢?” 杨厉嘴角微翘,又转头看向王义生。 “杨先生这是哪里的话,先生可是我心悦楼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今儿个是心悦楼的伙计没长眼,要是早知道杨先生来了,我心悦楼定会清场,岂能让不相干的人扰了杨先生吃饭的兴致…” 王义生一脸的恭敬,神态和语言中都全是讨好。 在王义生心里,杨厉救活了心悦楼,此刻句句发自肺腑,丝毫没有作伪。 在场的人都看的清楚,这王义生对杨厉的恭敬和讨好已经到了这般程度。 由此可见,这杨厉又岂能是简单的穷鬼。 可笑,他们之前还说杨厉这个穷鬼一辈子都没机会能进得了心悦楼。 可笑,他们之前还在杨厉面前装模作样的品菜。 人家可是心悦楼要清场招待的客人! 可笑,他们之前还在杨厉面前说人家穷得一道菜都吃不起! 一时间,满屋子的公子小姐全都羞得面红耳赤,好像生生被人打了好几十个巴掌一样。 “杨先生…这些人你要怎么处置?” 是啊,这些人应该怎么处置?这才是现在要面临的问题。 王义生这一问,屋子里的气氛再一次变得紧张了起来,秦羽、王灿、方晴几个之前蹦跶得厉害的几人一颗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杨厉,放过他们…” 白舒音终于开口了:“人是我请来的,就是个误会而已,他们也没能将你怎么样,你今天给我白舒音这个面子,换我在我哥那里给你说几句好话…” 事到如今,白舒音依旧觉得自己的一句话就能让杨厉乖乖放人。 “说几句好话吗?原来在你白大小姐眼里也不过是个误会这么简单?” 杨厉笑了,他缓缓的站了起来:“你以为我很怕你哥吗?别太把你白家太当回事了…别说是你的面子,就算你是白慕喜的面子在我杨厉面前,依然是屁都不是…” 说罢,杨厉转身,正好和那缩在地上的赵松对视。 赵松笑,冷笑,是那种嗜血而阴鸷的冷笑。 他说道:“你会死,你信吗?” 杨厉看着他,莫名的发呆。 说真的,赵松的这个笑容和眼神都很吓人,甚至就连杨厉这个穿越而来的灵魂都被他这个眼神吓得猛然一震。 这种眼神,这种笑容,实在是太可怕了! 人命! 这是有人命在身的人才特有的笑容和渗人的目光。 而且,这个赵松身上绝对不止一条人命! 作为穿越而来的灵魂,杨厉太清楚赵松这个眼神代表着什么! 赵松之前说要弄死自己绝对不是玩笑话! 不过几句话,就要人命吗? 大明,我汉人的大明这是怎么了? 豁然,杨厉大怒,那种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暴怒。 他抓着身后的一把椅子就狠狠的朝赵松砸了下去… 哐… 椅子碎裂,木屑飞溅… “啊…” “杨厉…老子要弄死你…” 哐… “啊…” “杨厉…我爹是同知,只要你今天弄不死我…回头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哐当… “啊…” “杨厉…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别杀我,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狗眼看人低,求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饶我一命…” …… 杨厉疯了似得的挥舞着手里椅子,他不停的做着抬起又狠狠砸下去的动作,麻木的好像一台僵硬的机器。 耳朵里全是椅子的木架撞击在骨头上发出哐哐哐的声音。 紫红色的血液从赵松那湛蓝的长衫上渗出,狭小的房间瞬间弥漫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儿。 赵松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从最开始的狰狞恶毒,到求饶…到绝望… 赵松的随从三才早已经被吓得昏死了过去,耳边的哄闹不知道什么时候只有街道上远远传来的吆喝声。 杨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作为骨子里住着一个现代灵魂的上他来说,应该比谁都更懂得杀人会偿命的天经地义。 可是,脑子里一遍一遍浮现出赵松那不拿人命当回事笑容和目光,杨厉觉得这是病,大明的病,中国古代汉人的江山的最后一个王朝,原来从这个时候就已经病了。 勋戚和权贵连最基本的人命都不会尊重,这样的朝代,又岂能长存万载? 勋戚权贵抱团,上可蒙圣听,下可欺良民。 还需要再看吗? 福州城,一个小小的白舒音,一次小小的宴会,竟然请来了差不多整个州府衙门的官员世家。 这让普通人还怎么活? 海上有倭寇你不去打,北方有蒙人你不去战,你们这群所谓的豪门公子小姐欺负起普通人来就这么得心应手? 我汉人的大明,这是怎么了? 杨厉的怒火其实不关乎白家,更不关乎他们对自己的羞辱,而是变成了一种对这个社会环境的痛心! “杨先生,再打下去恐怕就真要闹出人命了…” 杨厉的手被王义生给拉住了,他飘远了的思绪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充满了血腥味儿的房间。 赵松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是粗大的椅子骨砸裂皮肤渗出来的血液。 当然,虽然杨厉这具身体的力气并不大,不过想来赵松的骨头应该也是受伤不轻的。 他轻轻的将残破的椅子丢在地上,冷漠环视着房间里的其他人。 霎时,又听嘭嘭嘭的几声闷响。 却是那秦羽、王灿、方晴,被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语不成句:“杨…杨公子…饶我一命…” “白小姐…救救我…” …… 赵松生死不知。 这一刻,秦羽三人当真是吓破了胆,那方晴所在的位置更是出现一滩不明液体,很显然,已经小便失禁了。 第四十五章 织布是亏本生意 第四十五章织布是亏本生意 “杨厉…” 白舒音大喝,显然也没料到杨厉竟然敢真的动手,她白皙的脸蛋显得有几分局促和不安。 她看着地上蜷缩着的赵松,很显然,赵松受伤不轻,恐怕不留下什么后遗症,也得在床上躺上两三个月。 杨厉虽然打的是赵松,可当着她白舒音的面打,又何尝不是在打她白舒音的脸。 白舒音没有向杨厉求情,而是那双秋水般的眼眸直直的凝视着他。 她贝齿紧咬,言语中有着几分恨其不争:“你今天犯了大错你知不知道?你会后悔的… 我不管你到底放不放过他们,也不管你杀不杀他们,更不管你背后到底有谁给你撑腰,我只能告诉你,今天的事情,吃亏的也只能是你,你这样不仅会让你在福州城活不下去,就连你娘,你们杭州府的杨家,也同样会遭到无妄之灾,你要知道,有些人,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说到这里,白舒音的声音顿了顿,她嫌弃的看了一眼小便失禁的方晴,随即又说:“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呵呵…” 迎着白舒音的目光,杨厉轻笑:“我说过了,你别太将你们白家当回事,我杨厉,同样不是什么人都惹得起的…” 说着,杨厉和她擦肩而过,来到方晴所在的位置。 见杨厉过来,方晴还以为杨厉这是要对她动手了,顿时,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磕头:“杨公子,杨公子,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你以为我会打你?” 杨厉压根儿看都没看方晴一眼,毫不掩饰心里对这女子的厌恶,看着半开着的窗外,说道:“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满脸麻子,嘴巴比茅坑还臭,你都丑成这样了,打你岂不是脏了我的手…” 不是因为他不打女人,而是因为太丑! 这个理由…也太过诛心! 霎时,方晴更是羞愧得双手将脸捂住,大有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架势。 对于女子,一个还没有成婚的女子,杨厉这句话分明比杀了她还要让人伤痕累累。 “哈哈…” 说完这句话,杨厉忽而扬天大笑,凌厉的目光扫视众人,大袖一挥:“都滚吧,你们很庆幸并没有真的伤到我,不然,今天你们就真的活到头了… 我不管是白家,赵家,方家,王家,还是秦家,但凡有要来找我杨厉麻烦的,我杨厉都接着,不过有一件事情得提前告诉你们,若是今天走出了这道门,还有想要来找我杨厉麻烦的,可就得提前做好死的准备…” 死的准备! 这句话被他说得字字如重鼓,声声如惊雷。 这是没有选择的事情。 白舒音今天摆了这个宴,他杨厉既然来了,要么只能缩着脖子任人欺辱,求个活苟延残喘的机会。 正如白舒音所言,自己带着自己的老娘去给白律修磕头请罪,或许能求得一个活着离开福州城的机会。 这个是一个厉害关系很明显的选择题! 若是一般人,恐怕都会选择第一个。 可是,作为穿越而来的杨厉,又岂会如普通人一样选择这个答案。 既然穿越了,既然再活一世,他杨厉又岂能做苟延残喘的缩头乌龟,这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骨气的男儿应该做的选择。 不是一个经历了现在社会生命生而平等的现代人应该做的选择。 更不是他杨厉这辈子在大明想要的生活。 正所谓一步退,步步退。 因此,不能退! 杨厉知道今天这么做了,是挑衅到了福州城这个勋戚结党抱团的集体权威,今后的日子想要安生,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他还是要这么做! 因此,这是一条血路,一条不能回头的不归路,这个死字,既是对满屋子的公子小姐说的,又何尝不是对他杨厉自己说的。 “带上赵公子,咱们走…” 白舒音喃喃的说道,命人带着赵松离开。 可是,走到门口,她又忍不住扭头多看了正站在窗前,正凝视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发呆的杨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再看这一眼。 是失望吗? 谈不上失望吧,要是杨厉当真磕头求饶,这个让她如鲠在喉的杨厉是这般没有骨气和懦弱,或许她白舒音才会更加失望吧。 又或者说是震惊。 也算不上震惊吧,这个傻子第一天从床上爬起来就当着她的面打了白府里的下人,她白舒音其实应该早有预料会是这个结果才对。 好吧,这是一个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复杂的眼神。 这个人人口中的傻子用三天时间便让苏家以命相护,如今又冒出来一个不知道什么背景的上心悦楼对他言听计从。 心悦楼? 想到这里,白舒音的心没有来由的一震,算算时间,这个心悦楼横空出世,火遍整个福州城,可不正是和他杨厉走出白府的时间对得上号吗? 杨厉,被杭州府的杨家赶出来的傻子? 有点意思,你越来越让我白舒音感兴趣了。 白舒音转身,迈步走出了这个二楼临街的包间。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她转身离开的这一刹那,她那张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蛋上笑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从心悦楼出来,除了赵家的人呼天呛地叫着救命离开,其他的人自然也不会久留。 细算下来,这场宴会真正全身而退的,也就只有那个一开始便给杨厉递了酒的通判许魏的儿子许杰。 当然,这种小事情没有人会注意到。 放下车帘,跟着嗒嗒的马蹄,马车缓缓的向城南驶去,彩荷连续看了好几次坐在车里发着呆,一言不发的白舒音,等马车都已经驶出了乐和街。 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小姐,赵公子是被那杨家的傻子给打的?” 白舒音点头,没有答话。 “那傻子居然这么厉害,连赵公子都敢打,还是当真大小姐你的面,也太没将咱们白府放在眼里了…” 彩荷嘀咕,言语中有着几分后怕,但也不乏又几分挑唆的意味。 “回到家里,今天的事情你一个字也不能说,不然我割了你的舌头…” 白舒音淡淡的说道。 撩开车帘,虽然已经走出了乐和街,但是她还是再次扭头向心悦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心悦楼。 人已经散了,二楼这个临街的包房里,只有地上那滩鲜红的血液在证明着刚才这里发生了一些非比寻常的事情。 王义生正在安排人打理,杨厉依旧还站在窗前看着热闹的街道发呆。 很显然,作为王义生这种正儿八经的土匪出身,对于这种流血的场面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 “杨先生,没吃好吧?要不要我再命人上一桌酒菜来…” 王义生对之前的事情只字不提,而是呵呵的笑着:“小姐回来要是知道你到了心悦楼,连饭都没吃好,我王义生这个掌柜怕是没得做了…” “你不怕我给你们心悦楼惹祸?” 杨厉转身,看着和之前气势完全迥异的王义生。 “州府衙门同知的儿子而已,咱们心悦楼还不至于怕他,杨先生不必介怀…” 王义生不以为然的说道:“反正人也没死,躺上三五个月,到时候还不是活蹦乱跳的,赵同知要是不识趣敢来找杨先生的麻烦,到时候只要杨先生知会一声,这种小事情不用小姐来应承,我王义生便帮先生接下了,杨先生放心,咱们心悦楼既然敢开在这乐和街,自然也不是什么人都敢来撒野的地方…” “那道还不至于…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杨厉摆手,重新拉一把椅子坐下。 倒不是觉得王义生的话有什么不妥,而是觉得虽然杨玉锦已经拜了自己老娘做干女儿,但是也没要什么事情都依靠杨玉锦的地步。 他抿了一口茶,岔开话题道:“王掌柜既然在打理心悦楼的生意,我这里倒是有个问题要请教一下王掌柜…” “先生请说…” “我就想请教,咱们福州城怎么没有卖布的?” 这个问题被纸鸢和苏稚弄得杨厉百思不得其解,这会儿遇到王义生,杨厉也是随口一问。 “卖布?” 王义生愣了愣,随即咧嘴干笑,也是抓了把椅子挨着杨厉坐下,说道:“杨先生要是问别的,我王义生恐怕是答不出来,不过这卖布嘛,我这里还是有些心得的…其实不妨和杨先生直说,咱们这心悦楼开张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要做织布的买卖…” “那为何又没做呢?” 杨厉问道。 王义生捋着胡须,说道:“给杨先生讲个故事,先生或许就明白了,话说:翠莲是农村的一个妇人,家中有一台织布机,但是翠莲织完一匹布之后就停下来,不再织了,她走出门外,逗孩子玩,晒太阳,和乡亲聊家常,一蹲就是一整天…” “哦?为什么翠莲只织了一匹布就不再织了呢?” 杨厉再打断王义生的话。 王义生道:“因为翠莲认为,这一匹布,已经足够全家人做一年的衣裳了,明年的布,明年再织。翠莲这样做是吸取了去年的教训,去年翠莲多织了一匹布,找人借了一头毛驴、驮到集市上去卖,但是她家有布,别人家也有布,所以不好出手,翠莲和她的毛驴驮着那匹布,在集市上转悠了一整天,都卖不出去,最终好歹和别人换了三斤大米,骑着毛驴回到村里,翠莲已经筋疲力尽。又织布又借驴又赶集的,折腾死人,最终所得只有三斤大米,翠莲显然亏了。所以她吸取了教训,以后织布只须织够自家人做一年衣裳就可以了,除此之外再多一寸她也不织。所以翠莲就在村里晒太阳了,只要不是农忙时节,翠莲也只能在村里晒太阳,她不是不勤快,而是找不到别的事情可做!” 第四十六章 威望值原来可以这么获得 第四十六章威望值原来可以这么获得 “原来如此…” 杨厉听得频频点头,也难怪纸鸢和苏稚在听说自己要做织布的生意时会有那样的反应了。 王义生道:“其实也不就说织布这个行业没有生意可做,只是在咱们大明,农村大多数的家里都有织布机,妇人闲暇的时候织些布,也就能满足自己家里的用度,低端市场确实没什么前景,老百姓不会花钱来买布,这个行业的空间也就小了很多…” 说到这里,王义生瞄了一眼正在沉思的杨厉,随即抿了一口茶水,接着又说:“除开普通的人群,其实对于富户来说,一年当中花在布匹上面的钱也不是个小数目,只是他们不会购买一般的织布机产出来的粗糙布匹,质量和色泽上面要求会高一些,说句实话,杨先生若当真对布匹的生意有兴趣,我的意见是织不如染…” “哦?” 杨厉疑惑:“这又是什么道理?” 王义生道:“虽说织布没什么利润可图,不过杨先生若能染出色泽和品相好的布匹,还是能受到不少人的追捧,市场自然也就比织布大得多了,就算一般的家庭不会多买,一年做一身能上得了台面的衣服,也是不小的市场。 当然,若是海不封禁,倭人不缺银子,咱们大明的糙布其实在海外也是很受欢迎的,素来价格不菲,不过这都是后话,如今我大明禁海,这条路自是想也别想…” “呵呵,多谢王掌柜解惑…” 杨厉抱拳,随即看见面前新上上来的菜,感觉色泽和样式都和之前有很大的不同,笑道:“如今心悦楼的生意蒸蒸日上,到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说着,杨厉拿起筷子夹了一夹肉丝放进嘴里咀嚼着。 味道虽然和杨厉穿越之前那些星级酒店的手艺没法比,不过站在他的角度,在这个时代能吃到这种算不上难吃的菜,也算是不容易的了。 他说道:“这到葱炒肉丝油过得狠了点,辣味儿没炒出来,到是姜的味道重了,肉的火候也稍稍显过头,少了些许柔滑和细嫩,要是少用姜,再加些花椒和豆豉、酸辣椒,就更完美了…” “哎…” 王义生闻声叹息,拍开一坛子好酒亲自给杨厉满上:“这些菜自然是入不了杨先生眼的,不过说句实话,找一个好的厨子实在是太难了,就你面前的这些菜,除开杨先生您留下菜谱的这三道招牌菜,别的菜都是从别的酒楼那里现炒了送过来的…” “哦? 只有三道菜!其他的都是从别的酒楼买来的?那你们岂不是白费力气赚吆喝,银子都让别人给赚了?” 杨厉喝干杯子里的酒:“不过能想到用这种方法来留住客人,你们家小姐到也是聪慧之人,只是不知道这闷头数银子的酒楼又是哪一家?” “可不是费力赚吆喝嘛!咱们大多数的菜都是从祥和记买来的!” 王义生陪着也干了自己杯子里的酒:“咱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不能上门的客人往外推吧,所以啊,这个事情还望先生多多帮寸帮寸才是,咱们酒楼要是能多有几道好菜,也不至于如此,老是在别人哪里买,总有种脖子被人捏住的感觉…” “你倒是会说话…” 杨厉笑了笑,再次拿起筷子漫无目的的吃了起来:“别说其他的,就是看在今天这件事情的份上,这个忙我哪里还有不帮的道理,刘浩那边我娘已经答应教他了,这个你不用操心!” “那是那是…” 王义生笑着又将杨厉面前的酒杯满上:“先生放心,等以后咱们心悦楼真正在福州站住了脚,自然少不了先生的好处…” “瞧你这点出息,一个福州城就满足了?” 杨厉干杯,好像说着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福州城做好了,还有宁州、杭州、扬州…京城,你们要是心里就只有一个福州城,我看这手艺不学也罢…” …… 杨厉和王义生聊了很久,一来是经历了今天白舒音的宴请之事,二来又有杨玉锦拜了周氏做干娘的原因在里面,二人的聊天显得亲切了很多,并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情况。 回到西后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春天的落日照红了半个福州城,院子中间的那棵大银杏树在晚风下摇曳着迷人的风姿,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炊烟笼罩在树梢旁随着晚风起起伏伏,端得是如梦如幻。 少了现代工业喧嚣的时代,倒也别有一番醉人。 推开翻修过的木门走进院子,首先看见的是猴子坐在院子左侧的石桌旁用匕首百无聊奈的剃着指甲。 看见杨厉回来,他笑着迎了过来:“少爷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心悦楼的王义生叫自己先生,猴子却叫自己少爷! 不过逻辑关系很简单,王义生不知道杨玉锦已经成了老娘的干女儿。 猴子叫杨玉锦小姐,叫自己少爷,倒也合乎情理。 杨厉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摆手道:“吃过了,你们不用管我,对了,我不在的时候,今天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之所以这么问,杨厉自然是担心下午的时候赵家会带人过来找麻烦。 猴子愣了愣,随即拍着胸脯咧嘴大笑:“有我和浩哥在,什么事情也出不了,对了,下午的时候有个叫做纸鸢的姑娘过来找你,说是明天少爷要去鱼龙书院念书,送了些东西过来,夫人都收着了…” 杨厉点头:“纸鸢这丫头有心,回头我会亲自谢她的…” 随即,杨厉没再和猴子多说,直向后院自己的房间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顿时,杨厉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看来是自己将事情想得太过乐观了,大明的生意还真是一点都不好做啊! 怎么办?剩下没几天的时间了,一百个威望值啊! 经过和王义生的交谈,杨厉算是弄明白了,在大明,很多普通的货物都是属于自给自足的类型。 老百姓自己能生产,是断没有花钱来购买的道理! 如此一来,要做老百姓的生意绝对是一件相当有难度的事情,为今之计,想要赚钱,也就只有将主意打到那些饱暖知那啥的富贵人家头上才行。 织布的想法,看来只能夭折在萌芽之中。 想想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五天,杨厉就更是一阵头大。 想到这里,杨厉完全是下意识的再次将意识进入到脑子里的那个奇葩系统查看。 当然,主要还是想看看经过了这么多天,自己又没有什么好的主意赚取威望值,看看这个奇葩系统能不能有通融通融的可能。 然而,就在杨厉的意识进入系统的界面的瞬间,只见之前已经是死机状态的系统界面竟然早已经恢复了正常。 卧槽! 这是什么鬼?难道系统自己修复了故障? 杨厉大喜。 连续研究好了几遍之后,确定系统已经恢复了正常之后,杨厉才发现系统界面的右下角多了一个礼品盒子的标识。 杨厉尝试着点了一下,顿时,系统界面跳出来一个对话框:宿主完成第一次任务,当前威望值为三百零七,是否打开任务奖励礼包。 恩? 威望值三百零七?竟然一下子超过了系统指定的及格线两倍还多? 杨厉大喜之余,更是一脸的懵逼。 也没急着去点开完成任务的大礼包,又是一阵翻找,终于找到了威望值的获得说明:“来源:殴打赵松,获得百姓认可…” 日! 打人,也可以? 看着恢复正常的系统界面,杨厉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第四十七章 猪不见了 第四十七章猪不见了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有了三百零七个威望值,杨厉还是比较诧异的,也就是说最少已经有三百零七个人知道了是他杨厉暴揍了赵松。 看来这个时代即便没有微博之类的媒体平台,消息传播的速度同样惊人。 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最让杨厉高兴的是悬在头顶的那个倒计时暂时没有了。 呼~ 杨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种数着时间等着玩完的滋味儿可不好受。 原本还以为要创造一个什么响当当的品牌才可以快速的获得认可值,却没想到布没织出来,今天莫名其妙的打个人这威望值就爆表了。 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一番感叹不再细说,等杨厉平复完了心情之后,他终于点开了系统所谓的任务完成大礼包。 屏幕上现一个迷你的动画,随即,脑子又传来一个僵硬的金属声音:“宿主第一次完成任务奖励防身高压电棍一支(备注,首次使用不用宿主支付银两,以后半个月必须使用充一次电,系统充电收费标准为五十两一次。) 另,鉴于宿主的极度懒惰和胸无大志,为防止系统再次被宿主反寄生的危险,系统应急程序未关闭,即:根据宿主已获得的威望值,系统可正常运行时间为二十五天,如二十五天之内宿主未获得更多的威望值,系统将再次关闭…” 这个声音说完,随即一阵白光闪过,一根只有三十多厘米的黑色电棍就出现在了杨厉手里。 电棍? 我的个去,小爷拿这玩意儿来没毛用啊! 杨厉反复的把玩着手里的电棍,好不容易获得的威望值就换了这么一个破东西,当真是一万只草泥马在脑门上奔腾而过的狂躁。 当然,杨厉也不是说这东西就真的对自己来说就一文不值,而是这破系统哪里是在奖励,这分明就是在套路式的坑自己。 你想,丢了吧,舍不得,这要是不丢吧,半个月就必须要充一次电,而且充一次电就要五十两银子,这不是巨坑是什么? 好吧,谁叫人家是无所不能,科学都无法解释的系统呢,受着吧… 不要白不要,最少现在是能用的,后面有没有钱充电,以后再说吧。 杨厉撕了几根布条将电棍绑在手腕上,反正这个时代的衣服袖子宽大,倒也一点没什么影响。 做完了这一切,天已经差不多黑透了,点燃油灯,坐在窗前,杨厉忍不住又开始思索今天他和王义生在心悦楼的对话。 老百姓织布了布,卖不到钱,所有就没人织布?倭人手里有银子,喜欢大明的布、锦、陶瓷、茶叶…但是禁海了,倭人成了强盗,正经的商人进不来… 海上这条线确实有利可途,怪不得那白懿章一个市舶司提举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杨厉这样想着,但是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难道不走海上这条路就真的赚不到钱了? 杨厉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性格,要么不做,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做出点响动出来。 摸摸自己荷包,还好,早上出门的时候老娘让自己给干妹妹杨玉锦的这二十两银子的红包还在手里没送出去。 趁着系统还可以用,杨厉想着是不是进系统哪里看看能买点什么东西。 咚咚咚…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杨厉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随即便听周氏充满慈爱的声音:“厉儿,还没歇吧?” “没呢…” 杨厉起身开门,请周氏进来:“娘,这么晚了还不睡?” 周氏手里抱着高高的一叠东西进门:“下午你不在,纸鸢送来的,说是苏夫人给准备的,这苏夫人到是懂事,知道你明天要去鱼龙书院念书,不仅送来了新衣服,还送来了文房四宝这么多的书…” 周氏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最后将手里的东西给杨厉放在书桌上,也没急着走,又看着杨厉,撇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亏,你可是救活了苏公子的恩人,就给了一白两银子和这一堆不值什么钱的破玩意儿…” “呵呵…” 见周氏扭扭捏捏的样子,杨厉知道她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心里觉得好笑,也没揭穿她,顺手将周氏拿过来的那件书生衣服拿在手里看,顺着她的话说道:“我看这些东西都挺好的,关键是人家苏夫人有这份心, 娘…你要觉得是破玩意儿,回头你给我买它个十车八车的,我肯定不会嫌弃这些都是破玩意儿…” “你这孩子怎么向着外人说话呢?” 周氏瞪眼,粗鲁的将杨厉手里的衣服给拽了过去:“那…那…再还的东西,还能补偿得了你救苏公子恩情啊…” “你还觉得亏了?娘…我的亲娘哎…” 见周氏别扭的样子,杨厉忍着不笑,拉了根凳子让她坐下,啧啧道:“人家当时可是明码标价的就是一百两,这事儿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当时排着队上苏家的去问症的大夫可都排满了整条街,孩儿当时要不是走运让纸鸢给单独领进去了,只怕那一百银子还和咱们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呢… 连你儿子都治好的病,你还真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啊?再说了,人家苏夫人这不还答应尽力将我给弄进鱼龙书院了吗?鱼龙书院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官学啊,秀才功名都不行,还非得是首榜的秀才才有资格进去,这得多大的恩啊,是钱能衡量的吗?” 周氏听得频频点头,杨厉说的这些,她当然是知道的。 不过,就在她点了两下头之后,又发现了不对劲儿,赶忙又摇头,哼哼道:“不行,理虽然是这个理,但是我还是觉得咱们亏了,明天我就去满大街的给人说苏家人不仗义… 还知府呢,咱们可是救了他儿子的命,我这都搬这里来了这么多天了,也没见苏大人亲自过来道谢,这么没有礼数,他这是过河拆桥,我要让全福州城的人都知道他苏严相是个什么样的嘴脸…” “好困…” 见周氏喋喋不休的说,杨厉打了哈欠,打断了她的话:“得得得…我的亲娘,你爱咋说咋说,明天我还得去念书呢,早点休息,阿~” 说着,杨厉直接将周氏给推出门。 “我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要睡觉也不急这一刻钟啊…” 周氏把着门框不走。 “那行,你说吧,孩儿听着…” “嗯…” 周氏面露尴尬:“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不去说苏大人的坏话了…” “行,我答应你了,可以走了吧?孩儿是真困了…” 杨厉笑着,继续赶人。 周氏依旧拉着门框:“我都没说要你答应什么事情…” 杨厉一巴掌拍在额头上:“不就是要我教你做菜吗,儿子答应你了…” “你咋知道的?” 杨厉哭笑不得:“上次说苏大人,你将我兜里的钱抢了个精光,这次又说苏大人,可不就是要我教你做菜呗,这事儿还用猜吗? 咱们来分析分析,你干女儿也收了,大话也放出去了,结果又教不了人家,你觉得这脸上没光,可不就是要我教你做菜,然后你再去教那个刘浩呗。 直接给说要儿子教,你还是张不开嘴,可不是在这里墨迹了半天吗?娘,你说我说得对吗?” “还是我儿子聪明…” 周氏见话已经被杨厉说开了,倒也不再扭捏:“这可是你自己要教的,可不是我求你的…” 目的达成,周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转身就要离开。 不过,就在她刚刚跨出杨厉的房间,她忽然又没有一皱,神色变得无比的严肃起来:“差点忘了,厉儿啊,我还真有件别的事情要和你说说…” “什么事儿?” 见周氏神色严肃,杨厉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 周氏说道:“差不多是午时左右的事情吧,你刚刚离开没多久,咱们家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他们家的猪不见了,有人亲自看见跑进咱们家里来了,说要进来搜,不然就要告咱们偷了他们家的猪…” “猪不见了?怎么不说人不见了?” 这一下,杨厉也感觉到不对味儿了,这分明是有人要来找事儿的,他问:“然后呢?” “我那会儿在厨房里忙,没真见着,不过后面听纸鸢说是被玉锦丫头带来的那个猴子给挡了回去,还见了血,厉儿啊,你说咱们到这福州城也没得罪什么人啊,娘这心总觉得不安生…你以后出门什么的可得留点心…” 怪不得回来的时候看见猴子在院子里用匕首剃指甲呢,原来还动了刀! 第四十八章 给雁儿许门亲事 第四十八章给雁儿许门亲事 “娘你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儿的,既然你要学做菜,孩儿今天晚上给你写些菜谱,回头你好好练练,用来教那刘浩,自是戳戳有余的…” “这也成,不过要写得详细一些,可不能让为娘在干女儿面前丢了面子…” 周氏讪讪的说着,转身走了两步,又忽而驻足说道:“但也不要熬夜得太晚,你明天还得去鱼龙书院念书…” “知道了,孩儿晓得分寸…” 见周氏又有要滴滴不休说下去的趋势,杨厉忙着挥手将门关上了。 不过,就在杨厉关门的这一刹那,他脸上的那种轻松和平静瞬间消失不见,神色一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了起来。 猪不见了? 我刚走没多久便来了人? 从时间来推算,事情定然是发生在自己暴揍那赵松之前。 而且,从行事作风来看,这几个人打着猪不见的幌子前来,显然是来试探我杨厉这里的虚实。 看来,是有人耐不住寂寞,想要对我杨厉动手了! 可是,又会是又谁要来对自己呢? 难道是白家? 程晃、乔三泰? 还是白家嫁出去的那几个女儿那日落了面子,要来找我杨厉的麻烦? 杨厉回忆着自己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以来得罪过的人,眉头皱得越发的紧凑了! 旧怨未清,又添新仇,今天得罪了赵家、秦家、王家和方家,不过短短十多天的时间,自己已经和大半个福州城的权贵结怨,如此看来,在大明要是不会做缩头乌龟,还真是不好过啊! 可是,我杨厉宁愿做缩头乌龟吗? 杨厉轻轻的抚摸着藏在袖子里的高压电棍,脸上也渐渐的浮现出了一抹狠色:“既然你们有你们的规则,我杨厉也有我的规则,要让你们认可我的规则,就要首先打破你们的规则…” …… 灯火摇曳,杨厉端坐窗前,磨墨浇笔,开始一笔一划的写着属于他那个时代的菜谱。 与此同时,苏家后宅,苏严相用过晚饭来到书房,屏退了刚刚送信进来的管家,他看着手里的书信,神色越发的阴沉,整个人好像一尊雕塑一样固定在哪里,就连油灯已经快要熄灭,他依然没有动弹分毫。 “老爷,是谁来的信?” 苏姚氏见自己的丈夫这么久了都没有回房休息,她走进来,揭开灯罩,波动弄了一下灯芯,整个房间顿时变得明亮了起来。 “是夫人来了啊,怎么还没休息?” 苏严相好像十分疲惫,他抬着眼皮瞄了一下面前的妇人,那张刚毅的脸顿时露出温和的笑容:“刚才想事情想得入了神,忘记了时间,没曾想还让夫人亲自过来了一趟…” 说着,苏严相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也许是真的坐得久了,他的身上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是京城里来的信吗?” 苏姚氏上前轻轻的帮他揉着肩膀:“可是说今年开朝,皇上评鉴各府知州治行优劣的结果?妾身早些时候就听坊间传闻说陕西巩昌府知府韩福、江西南昌府知府吴本惠、直隶宁国府知府袁旭、松江府知府赵豫、凤阳府知府杨瓒去年的治行都评了优,得到皇上的封赏不说,听说还要调到京城升用,老爷任这福州知府也有十多年的时间了,也不知道皇上今年有没有想到夫君?咱们可是要举家搬往京城了?” “你想进京?” 苏严相半眯着眼睛问道。 “呵呵…” 苏姚氏道:“妾身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稚儿,稚儿这孩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明年的这个时候便要束冠。 可是这孩子心野,心思一点也没有在读书上面,整天就喜欢去海边看着大海大呆,咱们福州临海,倭患除之不尽,这些天我这左眼皮老跳得厉害,总是担心稚儿要出些什么事情,这一次好在遇到了杨神医,要不是杨神医及时出现,后面的事情我都不敢想了… 所以啊,妾身就想,咱们要是去了京城,京城那离海总是要远些,读书的氛围也比咱们福州府要好得多,去了那边,老爷找些关系将稚儿送进国子监,说不定稚儿的心也就收回来了…” “那个竖子,我看你这一辈子都别指望他金榜题名了…” 苏严相满脸的恨其不争:“再过两年看吧,等过了二十岁他要是还不能中举,就给他找门亲事,早点让你抱上孙子,回头等雁儿出嫁了,雁儿手里的产业就交给他来打理,也不至于让他饿肚子的…” “这是什么话?” 苏姚氏听得苏严相已经有想要放弃苏稚的意思,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要知道,在大明,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寒门子弟,要是二十岁之前就中了秀才的,可断没有早早就成婚的道理。 正所谓待价而沽,再往前一步中个举人,那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官身,候补干部。 再加上苏稚还有苏严相这样的知府老爹,到了那个时候再成亲,联姻的人家就算找个侍郎的闺女,也绝对算不上是高攀。 但若是现在就成亲,恐怕就只能在他苏严相这个品级以下的官员家庭里找了。 “好你个苏严相,稚儿不是你的亲儿子啊?” 这女人的脸啊,一向都是说变就变,只见刚才还温婉贤淑的苏姚氏顿时粗着脖子不依不饶:“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士农工商,商都排到最后一位去了… 咱们家稚儿就算真的永远考不上,我这个做娘的养他一辈子就是了,我是断然不会让稚儿去做这种低贱的行当坏了风评,苏严相,你好狠的心啊,你这是要断了稚儿的前程啊…” “妇道人家!” 苏严相闷声,随即缓缓的将手里的信递给了正在撒泼的苏姚氏手上,没来由的说道:“咱们家雁儿过了十六了吧?” 苏姚氏余怒未消,恨恨的接过信纸,殊不知,就在她的目光落在信纸上的瞬间,她的身子竟然猛的一颤,竟然没差点直接摔倒,脱口道:“王文也死了?” “凌迟…” 苏严相看向苏姚氏,虽然只说了两个字,不过,他们夫人二人对视的这一眼,仿佛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苏姚氏那依旧丰挺的胸脯起伏不停,不过她脸上的神色早已经从之前的愤怒变了担忧,软生道:“老爷,你莫不是忘了,雁儿上个月刚满的十六…” “是啊,十六了,大姑娘了,别人家的女子十四五岁都早嫁人了,你看看咱们家的雁儿都十六了,可别在咱们手里养成了老姑娘…” “老爷…事情当真已经有这么严峻了吗?” 苏姚氏面露不舍:“你想要将雁儿许配给谁?” “呵呵…” 苏严相淡淡的笑了起来:“姑娘大了,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就算是咱们多虑了,雁儿也早晚是要出嫁的,我只是尽早准备而已…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雁儿也就不能算是咱们苏家的人了…” “老爷…” 苏姚氏声音哽咽,眼泪滚滚而下。 苏严相将她拥在怀里,轻轻的排着她的后背安慰:“哭什么哭?又不一定会真有事儿,就算嫁出去了,也还是你姚聘寰的女儿?” “怎么样?夫人,你心里可有中意之人?” 第四十九章 弄死算求 第四十九章弄死算求 苏姚氏面露凄色,眸眼垂泪,从苏严相怀里挣出来,凝视着被夜风摇曳的灯火,久久不语。 她夫妻二人已是十八年有余,苏姚氏又何尝不知道苏严相此番肯定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 若非如此,就凭苏严相这般要强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想到要将女儿嫁出去来寻求保全的办法。 初春的夜风摇晃着半开的窗门,房间里响起吱吱呀呀的声音,似乎打破了房间里诡异的安静,又似乎将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息加重到了令人颤抖的程度。 “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姚氏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凝视着火光的视线终于缓缓的调整了一个方向,整个人显得木讷而呆滞。 她说道:“我只希望雁儿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生,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与其这般担惊受怕,还不如一开始就平平淡淡… 女人这一辈子,有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陪着,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好的,老爷,你说呢?” “呵呵…” 苏严相闻言淡笑,那张刚毅的脸庞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也是跟着长长的叹了口气:“夫人这会儿倒是看得开了,多少人能舍得下荣华富贵,殊不知平平淡淡才是人这一辈子最大的奢望…平平淡淡啊,没有金钱和权势的支撑,谁又能真真正正的平平淡淡…” 苏严相的话很深奥,不过短短几十个字,却蕴含了他这几十年来对人生的感悟。 话虽然很深奥,不过苏姚氏还是能听得懂的。 她叹道:“是啊,平平淡淡才是最大的奢望…” 这时候,苏严相起身抖了抖有些褶皱的衣衫,向门外边走边说:“三个月,说媒纳礼,最好在三个月之内完成,三个月之后,京城那边也应该会有新的消息传来,雁儿的婚配人选,就全全交由夫人来打理了…” “嗯…” 苏姚氏跟着出门,来到门口,她回身去吹灭了书房的油灯,这才上又追上来,问道:“稚儿呢?夫君既然已经决定了和京城的薛大人、赵大人等一同上奏弹劾宦党奸佞,妾身自然是要和夫君共进退的,雁儿都安排了退路,稚儿呢?稚儿如今不过才十八岁,我不希望他…” 她说到这里,书房门口已经没有了苏严相的身影,苏姚氏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有些怅然若失。 不等她回过神来,过廊的尽头处传来了苏严相不容反抗的声音:“既然身为我苏家的儿郎,死又何惧,这是他的命…” 这声音坚定,还渗透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执拗。 …… 黑夜终究不可能永远笼罩这片大地,从海平面爬上来的阳光依旧如往常一样给整个大明朝的万里河山带来了光明。 安静了一整夜的苏府在下人和丫鬟有力无力挥动着扫帚与地面摩擦出的沙沙声里开始焕发着生机。 寻琴将洁面过的水端起来倒进了正开得姹紫嫣红的玉兰树下,抖动着铜盆,滴落残留在铜盆上的水渍,眯着眼睛瞧了一眼还没爬过屋梁的太阳,头也不回的说道:“小姐,听大勇哥说吴妈一大早去请孙大娘了,孙大娘可是咱们福州城有名的巧嘴,看来老爷和夫人是打算要小姐出阁了。 咯咯…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有福气当咱们家姑爷…” “敢打趣你家小姐,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苏绫雁带着几分羞怒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怎们就说到我身上来了,肯定是给大哥说亲呢,大哥还没成亲,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当妹妹的…” “才不是呢…” 寻琴丫头垫着脚向房间里跑去,丝毫没有一点被苏绫雁训斥的胆怯,碎碎道:“少爷才不会这么早成亲,秀才呢,少爷才十八岁就已经是秀才了,要是这么早成亲岂不是亏死了,再等上几年,等少爷中了举人和进士再成婚,那才划算,这叫待价而沽,府上的人都这么说…” 苏绫雁自然知道这个理,只不过当面和人讨论自己成婚的事情有些抹不开面子罢了。 当即俏脸一板,羞怒道:“那你也不能乱嚼舍根子,我的婚事自有爹娘为我做主…”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顿了顿,随即扭头看了一眼正忙着给她梳头的寻琴,打趣道:“我看是你这小丫头片子想嫁人了吧,也不嫌害臊,羞死个人…” 说完,苏绫雁扭头,看着铜镜里倒影出的那张绝美面荣,愣愣的有些失神。 还说不想嫁人,都已经魂不守舍了。 寻琴见苏绫雁这副模样,分明是少女怀春,又害羞不愿提及的样子。 忍着不笑出声来,寻琴熟练的盘着发髻,自言自语道:“前段时间到咱们家来提亲的可是将门槛都踏破了,以前是老爷和夫人舍不得小姐,以小姐年幼推说,这一次咱们家放出风去,肯定得有好戏看了,要我看啊,到时候肯定满福州城的青年才俊肯定都会来提亲… 说到这里,寻琴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嗯?怎么不说了?” 苏绫雁见寻琴突然没了声音,扭头看去,见寻琴正拿着木梳敲着自己的额头,好像遇到了十分难以抉择的事情。 “死丫头,你这又是念的哪门子经?” 苏绫雁嗔怒:“赶紧的,过会儿我还得去一趟酒楼那边,吉掌柜真是越来越不顶事儿了…” “小姐,我在想到时候来提亲的人太多,咱们应该怎么选呢…” 寻琴一本正经的说道:“要不,咱们也来个抛绣球择婿怎么样?小姐要是觉得抛绣球太俗,咱们就弄个什么武比,文比之类的,可不能让那些胸无文墨的酒囊饭袋给蒙混过关了。 哼…想当咱们家小姐的夫君,最少也得文武双全,到时候咱们苏家择婿,肯定会成为满福州城的佳话…” 抛绣球?文比,武比? 都是择良婿的好办法,特别是抛绣球,若是已经有了心上人,到时候直接对着心上人一抛就什么事儿都解决了。 若是没有心仪人选,弄个文比武比出来,选出来的人怎么着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傻丫头倒是琢磨对了一件事情。 苏绫雁心里这样想着,嘴角浅浅的笑了一下,很显然,她对寻琴这么上心自己的事情,还是很高兴的。 打理好了形容,苏绫雁起身出门。 然而,刚刚走到门口,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顿时脸色大变,说道:“吩咐大勇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寻琴被苏绫雁突然变化的神色吓得摸不着头脑,过了片刻才道:“那个…那个…小姐说的是那个杨厉?” “嗯…” 苏绫雁点头:“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因为他乱嚼舍根儿坏了我的名声。” “对对对…这事儿马虎不得,小姐放心,那厮敢欺负小姐,我寻琴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寻琴面做凶恶状,喋喋不休的放了一大堆狠话之后连忙拔腿就往院子外面跑。 不过跑了一半,她又折了回来,一脸茫然的问道:“小姐,直接打成半身不遂可不可以了?” 苏绫雁白了她一眼,似乎对她这个傻傻的贴身丫鬟很是无语,随口道:“随你怎么弄,关键是不能让他说我的坏话,你也不用害怕,无论出了什么事情,你家小姐我都给你担着…” “懂了…” 闻言,寻琴好像得到了尚方宝剑一般,做出一副她自认为很有杀气的样子再次向外院跑去,临到转角消失不见的时候,又听她杀气腾腾的说道:“那就弄死算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