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踏诸天》 第一章 修炼 近午夜亥时,一轮明月如冰盘大小,高挂碧空,清光大放,照得山林清润如洗。 有瀑布从山腰倾泻而下,冲入一个潭子,在月华照耀下,似九天之上一条银龙入水潭。 水花四溅,轰然作响,溅起来得水汽弥漫在水潭上方,水花洒落在水潭边的草地上,洒落在草地上的一个人身上。 此时真是深秋时节,草木接近凋零,空气中因水汽弥漫而透着一股凉意。 这个人年约十五六岁,留着一个平头,五官普普通通,只穿着一条短裤,赤脚站在水潭边的草地上。 此半裸少年名叫赵东离,家在离此瀑布东面三十余里的邹县。 但没有人知道的是,此赵东离非彼赵东离,真正的赵东篱已于两年多前消失了,现在的赵东离却是位穿越众。 此刻,赵东离迎着月光,全身上下,包括手脚、躯干、头部,正摆出一个在常人看来极其变扭的姿势。 他的脸上充满痛苦,全身肌肉在以一个固定的频率颤抖,每一次颤抖,都使得他全身汗水狂流,这汗水居然略有浑浊,沿着躯干流到草地上,他踩着的地上已有一滩水渍。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又换了另一个姿势,同样的变扭,同样的痛苦,同样的汗如雨下,每换一个姿势,汗的颜色便深上一分。 就这样一个一个姿势,总共做了九个姿势,做到第九个时,他的脸已通红,青筋暴起,流出的汗已变成了黑色,看起来浑浊恶心。 “啊!” 突然,他口中喊出一声大吼,接着身上响起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响声,好似有一串鞭炮在他体内爆炸。 足足响了一炷香的功法,响完之后,他再也无力坚持,就这么仰天躺倒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得喘气。 这次应该有效了吧,他内心期盼道。 照惯例,穿越者都有金手指,赵东离也不例外,他的金手指就是这套诡异的无名体术。虽然练习过程非常痛苦,但却能逐渐提升资质,他将它命名为九炼术。 如果让人知道他有此炼体术,不知多少人要来抢夺。 为何?因为此炼体术居然能缓慢增加赵东离肉身的资质。 从原身得来的记忆可知,现在所处的世界叫东大陆,东大陆地域辽阔,地形多样,人兽混居。人类多居住在平原,丘陵,而野兽们占据了高山大河。经过万年以来的吞并、分裂等等演化,人类聚集处形成了几个强大的国家。 赵东离所在的国家叫大夏,东西横跨十万里,南北略窄,也有五万里,是东大陆的超级大国,国力强盛,人口众多。 国家的形式略像穿越前的古代,但与原来不同的是,大夏更崇尚个人力量,在大夏有一条深入人心的准则——强者为王。 与原来科学至上不同,东大陆却是有武学流传于世。而想成为强者,就需要习武,成为武者。武者的实力超乎赵东篱原来的认知,越是强大的武者,在大夏就越受人尊敬。到顶级武者的时候,可敌千人,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也不是难事,封王拜侯,也不在话下。 这个世界奉行赤裸裸的强者为尊,谁的拳头大谁做主。也因此,统治大夏的皇室,当然拥有最强大的武力,而在其下,也形成了众多世家、帮派,每一个都是用武力打出来的地位。若没有武力的保障,过高的地位反而会招致祸端。 整个国家就靠着皇室、朝廷、世家、军队及帮派所管辖着。 大夏立国近千年,各种武学层出不穷,但赵东离搜遍记忆,却没有听说能提高资质的武学,也许是因为原身地位太低,所知有限。但哪怕是有,想来也是极其珍贵的秘术,藏得甚好,不为众人所知。 以赵东离浅薄的认知也明白,只要有了这九炼术,哪怕修炼的武学并不出众,也有望达到极高的武者层次,而之后,金钱、地位就会滚滚而来。虽然作为现代社会过来的人,赵东离对这个世界的金钱、地位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武者强大的力量本身却深深吸引着赵东离。 因此,他自从穿越而来,渡过一阵迷惘后,便用十足的干劲投入到武学的修炼中去。而当赵东离开始整理自己原本所会的武技,便发现了这门九炼术,搜寻记忆,毫无所得,看来是随着赵东离穿越而来附带的金手指了。 既然都能穿越了,有金手指也不足为奇。 “呼!”赵东离呼出一口气,收回思绪,起身跳进了水潭中,稍微冲洗了下全身的污垢便爬上岸来。 上岸后,他一运内力,全身的水汽立马变成了蒸汽,湿漉漉的短裤也马上干燥了。若是在白天,当可看到他头顶出现的袅袅白雾,明眼之人看到,当可得知赵东离的内力已达到极高的境界。 用内力弄干身体与衣物之后,赵东离寻一个树桩盘腿而坐,进行下一个修炼——内力。 意沉丹田,以固定的频率呼吸吐纳,内力就从丹田涌出,沿着经脉而行。 武者分两个大层级,第一层境界是通力,即练出内力。当人经过一定时间的呼吸吐纳之后,产生了气感,继而有内力从丹田涌出,紧接着以产生的内力打通十二正经,形成一个小周天,此为通力初阶。 人身有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打通十二正经为小周天,再打通奇经八脉则为大周天。但奇经八脉之中的任督二脉却是通力境武者的一道关隘。当跨过这个关隘,则进入通力中阶,此时内力循环往复,战力提升一大截。 再打通奇经八脉中的剩余六脉,则进入了通力高阶。 通力之上,则是开窍,这是武者的第二大境界。 在前世金庸的小说中,打通任督二脉已是极高的武学成就,不是武林名宿或者主角之类,是难以达成的成就。但在这个世界,仅仅是武者的第一境界通力境就要求内力贯通全身经脉,而这才是武者的第一层次。 而赵东离正卡在通力境高阶的层次一年多了,虽然修行的内功心法一般,但随着资质的提高,他明显能感受到每一次修炼,进步越来越明显。 在以前世的理解,内力应当是从人吞食的食物中获取,虽然不排除空气中也有可能含有莫名的物质,但赵东离更倾向于食物。好的功法,应当是能提升从食物转化为内力的转化率。而资质的提升,不仅能提高转化率,同时也能提升容器的容量。换句话说,资质高者不仅修炼速度快,能容纳的内力也比一般人多。 最近,他已感觉自己到达武者第一大境界的巅峰,可以迈入第二境——开窍。 第二章 通力境圆满 开窍者,开人身之窍穴,人身有九窍,眼、耳、鼻孔各二窍,口一窍,及前阴、后阴二窍。 开窍,就要用内力去刺激该九窍对应的窍穴。每打通一个窍穴,使得内力就多一分去处,内力又会再次增长,同时,窍穴对应人的身体机能,打通每一分窍穴,对人身而已,都意味着肉身的强大。 打通眼窍,则武者可以看得更远,黑夜可以视物;打通耳窍,则武者可以听得更远,能听出声音中不同的细节;打通鼻窍,则鼻子堪比猎犬,可闻出更远距离的味道,可识别味道的种类;打通口窍,则可提高人身对食物利用,并激活心脏的供血;打通前阴,则可养精,提高人身寿命;打通后阴,则可提高人身净化能力,一般毒物就失去了作用。 而九窍与五脏相连,开九窍同时就在锻炼五脏。伴随着窍穴的打开,人身所能容纳的真气又会大大增加。 人身本有九十岁寿命,十八成年,三十中年,五十老年,而习武却能改变这些。在通力境时,随着境界的加深,武者能逐渐渐缓衰老的时间,但其寿不变。但当武者进入开窍期,不仅衰老更加延缓,到底开窍九阶时,寿命更是会增加一甲子,达到一百五十岁。 人身从婴儿始,是多么的脆弱,随着成年,跑不过狼,力也大不过牛。可人就能通过武学修炼,慢慢进化自身。到九窍全开,武者举手投足间均有莫大的威力,虽不能飞天遁地,但速度快于猎豹,力大胜于象,已是人身的顶峰。 这些都是大夏习武者人人皆知的常识,在赵东离眼中,这就是进化。 在前世,有达尔文进化论,经过百万年的进化,人终于从猿猴脱离出来。而在这个世界,武技不在是前世武侠小说中的虚构,而是实实在在能改变人的肉身。达到武者的顶峰,他又能见识到什么,会如何看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在他的眼中会不会有变化? 如果武功存在,那么仙、妖、魔、鬼等等,是不是也存在呢? 对赵东离来讲,这就是他习武的动力,这动力是如此得纯粹,鼓舞着赵东离。 通力境分初阶、中阶及高阶,到达高阶后,武者就可开始打通窍穴,但仅仅知道九窍是不够的,窍穴都深藏与人身之中,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以内力去感应打开窍穴,若没找对地方,永远也无法打开窍穴。东大陆经过数千年来的武学发展,不少前辈早已摸索出九窍的位置,寻找到种种“摸窍”的方法,配合开窍境的内功心法,著成各路绝学。这些绝学都被各路豪强视为机密,因此,若没有一个好的出身,或加入某个组织,一般的武者到了通力境后就断了上进之路。 只有皇室、朝廷、军队、世家、帮派等组织有各种神功秘籍,也因此,练武者,势必要加入其中才能获得开窍境的功法。 对赵东离来讲,幸好这都不是问题。 虽然邹县是大夏一个偏远小镇,但赵东离的出身却不一般。如果赵东离出去,到了大夏的核心地带混,通了姓名之后,对方多半会问一声:“赵兄可是梁州赵氏之人?“。 皇室与顶级世家均是家族团体,这几个姓都是鼎鼎大名,在大夏也不出十个手指。而梁州赵氏正是其中之一,在大夏享有赫赫威名。虽然同样姓赵的人在大夏可谓有千万,但姓赵的武者就少上不少了,万一正好出身梁州赵氏,那可不是一般武者惹得起的。多问一句,也好避开不少风险。这都是千百年来,武者们共同用血得出的教训。 赵东离这一脉已是梁州赵氏支脉之一,因许久不曾出个开窍高阶武者,在主宗内备受歧视,所以赵东离爷爷才搬来这边境小镇,远离是非之地,也可专心教导子弟,若后辈中出个练武奇才,又会重新受到梁州赵氏的重视,在家族中地位大大提升。 说到底,就是两个字:武力。大夏不仅各个组织明争暗斗,组织内部也是竞争激烈,每个组织都担忧后继无人。哪怕是顶级世家,若连续两三代没有出顶级武者,世家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毕竟,实力代表地位,地位能带来尊敬与敬畏、人脉与财富。若没有实力,尊敬与敬畏不在,人脉消散,只剩一个空空得名头与财富,当然会招致其余人的觊觎,直至招来灾难。 赵东离的祖父搬到邹县后便加入了漕帮,虽然在赵氏家族不受重视,但在这偏远县城,家族的名声还是非常管用。而这漕帮又是另一个庞大的组织了。 帮派与世家不同,世家维系的内在纽带是血脉。而帮派存在的意义只能是共同的利益,就像漕帮,以水运为基石,分支遍布大夏全境,有江有河必有漕帮。 世家之人大多在朝廷中担任要职,是皇室伸向大夏疆界的触角。而帮派却更具底层色彩,相当于底层向上伸出的手臂。上,是大夏皇族;下,则是大夏亿万民众。 武者进入通力境高阶之后,便可开窍,但赵东离的伯父却告知他,进入高阶之后,千万不要急着打通窍穴,而是要将经脉内的内力修炼到无可增长,不运丹田,内力也可在经脉内生生不息,这个境界称为通力境圆满。 通力者,贯通内力与全身经脉;圆者,圜全也。满者,盈溢也。 只有到了这个境界,才可以进入下一个境界。 赵东离的父母早亡,是由伯父养大的,伯父在祖父退休之后,也进入了漕帮,接过了祖父的职务。 伯父告诉东离,这是家族规定,若没有达到通力境圆满就开窍,则不准进入家族“演武堂”。因为如果没有达到通力境圆满就修炼开窍,就永远无望达到开窍境高阶。而梁州赵氏“演武堂”作为家族核心武力的培养机构,对招收的赵氏家族子弟提出如此高的要求也就是理所应当了。 通力境圆满的武者,内力再也不是随意念而动,而是时时刻刻在经脉内涌动,循环往复,甚至连睡觉时,内力也在缓缓流动,滋润经脉,就像那昌澜江一样,昼夜不停,奔流不息。 因经脉时时刻刻在内力滋润之中,人身就能暂停衰老,精气十足,直到大限将至时,才会急剧老去。 达到此境界的武者,无一例外均可迈入开窍境,也因有永不停息的内力作为动力,这这些武者打通窍穴的时间也会大大缩短。虽然在通力境停留更长的时间,但迈入开窍境后会快速超越没有达到此境界的武者。这就像造房子,地基越牢,房子才能造得更高。 最早这是皇族、世家才知道的窍门,但千百年来,无数武者修炼数不尽的内功,早有武者也发现了这一点。想要到达开窍境高阶,在通力境时就得圆满。奈何人的寿命有限,武者到达通力境高阶还算容易,但要圆满,就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而如果武者拿到了开窍境的法门,很难经受得住诱惑,不去开启前几窍。毕竟只要一开窍,就进入可开窍境,实力会有明显的增长。 因此,一般武者要么资质不够,达不到通力境圆满;要么虽然能达到,但因为身不由器,不得不提早开窍。这个世界毕竟以武为尊,纷争也多,有时候并没有一个安稳的环境让人去安心修炼,打好基础。 但是豪门大族,核心弟子的要求,是必须达到通力境圆满,也因为后台强硬,大族子弟可以安心修炼,豪门大族给弟子提供适宜的环境、族内的内功,弟子以自身的强大来反馈家族。两者相辅相成,是数千年来的惯例。而帮派也有同样的机制,但因少了血缘关系,对于核心弟子的选拔也同样严苛,但非核心弟子就放宽要求了。 武技分为内功心法和战技,内功心法能修炼内力,是武者突破到下一个层次的动力源泉,通力境时只有内功心法,到了开窍境则有内功心法和开窍法;而战技则是战斗的秘籍,不论刀法、剑法,还是轻功、暗器,这些都是属于用来争斗的武技。 赵东离修炼的武技有两套,一套来自于赵氏家族的基础内功心法,但只有通力境的内功心法,凡是本族子弟均可得授,要修炼开窍境,则需去梁州参加家族演武堂考核,通过的才会获得家族开窍境的内功心法。但如果没有进入演武堂,家族也有其他开窍境的功法传授,但威力比起前者就差少不少了。这套内功心法,有一套配套的战技游身掌 而另一套则来自于漕帮。漕帮作为帮派,底层武者数量众多,因此,只要达到通力境高阶,又对漕帮有功,就可得授开窍境功法,若视为核心层的弟子,才会传授威力更大的功法,因为首选了赵氏家族的内功心法,赵东离在漕帮只选了一门战技——血战刀法。 而这次赵东离在这里安心修炼的就是家族的内功心法。 总而言之,在东大陆,任何心存高远的武者,都会在通力境时达到圆满,在每一层打好基础,为了未来的腾飞打好基础。 赵东离预感今日他就要达到通力境圆满了,当运转三十五个大周天之后,赵东离已感到经脉中传来一阵阵疼痛,难道今天又不能达到通力境圆满?为了这次破关,赵东离已在此瀑布边待了一周,每天的修炼都以为能破关,却又无功而返。 因为拳头虽硬,但经脉却是脆弱的,每天的修炼,不仅是在增长内力,同时也是在滋养经脉,使得它能承载更多的内力。但每天能运行的次数是有限的,欲速则不达。 眼看着带来的干粮快吃完了,若还未完功,就只得灰溜溜回去了。出来之前,他可是对某个小姑娘打包票,这次一定能达到通力境圆满。 已经三十六个大周天了,这是赵东离此刻所能修炼的极限了,如果这次还不成,赵东离就该回去了,虽然眼看即将失败,但他内心却波澜不惊,依然保持心神如大山一样宁静,前几次就是因为心神波动,导致最后功亏一篑,这次他可不会再犯这个错误了。 所幸今夜运气不错,当内力运行完三十六个大周天,回流入丹田之时,赵东离收回意识,恰在此时,丹田与所有经脉齐齐一震,紧接着从赵东篱丹田中涌出一股内力。如果说在赵东离有意识地运转内力时的量为大河的话,此刻无意识涌出来的内力就像小溪一样,十分之一都不到,但只要内力能不间断地运转,一天累积下来增加的内力将会大大超过打坐修炼的量。 今次来对了,赵东离裂开了嘴无声笑了起来。 但笑容戛然而止,因为此刻他的脑海中突然多了点东西。 第三章 《元纲》 东边的天已微微放亮,西边的群山仍隐藏在黑暗之中,影影绰绰。 眼看着太阳即将升起,经过一晚上的修炼,竟然已接近黎明。 赵东离穿好衣服,使起身法,朝邹县奔来,也正好试验达到通力境圆满之后,内力方面的变化。 轻功中有一苇渡江、草上飞、踏雪无痕等说法,从难度上来说,这三者是依次递增的。因为脚能借力的力量越来越小。 赵东离修炼的战技除了家族的游身掌,就是漕帮的血战刀法了,对于轻功涉猎不多。毕竟精力有限,样样学则样样平庸。兼且,演武堂考核是擂台赛,小范围内转身腾挪的身法更有效果。 因此赵东离的奔跑说不上多少美感,纯粹以内力驱动,每一个跨步,均可跨出四五丈远,脚下泥土纷飞,踩死花草无数,偶尔跳过倒伏的大树,在树干上借力,使得枝叶乱颤,惊起小鸟无数。 偶有野狼靠近,也被狂奔过来的赵东离一掌拍在脑门,劲力一吐,立弊当场。而赵东离只是稍一停留,毫不在意,仍往既定目标飞奔而去。 不到小半个时辰,赵东离就冲到了邹县,若在原来,如此高速的奔跑,他的内力应早就枯竭了,但如今却能一口气从瀑布冲到邹县,耐力的进步十分明显。 但赵东离却知道,内力生生不息,影响最大的却是招式。力本有竭,武者比斗,往往留着三分力,以防对手变招,当你全力一招使出,就意味着搏命,不留余地。 而通力境圆满之后,当你全力出招后,不经回气,却有一股内力自发产生,有力就希望,就有了无穷的变化。 已近邹县城门口,赵东离整了整因狂奔而弄乱的衣裳,缓步走去。 此刻城门才开,路人不多,只有两个卫兵守着门口,赵东离才刚接近城门口,就见到从城门里走出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身着浅黄罗衫,颈中挂着一串珍珠,脸色白嫩,犹如奶油一般,双目流动,秀眉纤长,已是一个美人胚子。她两手拽着一个篮子,急走向赵东离。 而她身后跟着一位年纪稍大的女子,作仆人打扮,紧紧跟在小姑娘身后。 小姑娘名叫林婉清,是邹县中唯一一位举人之女,而身后的女子则是林家的仆人。 说起来,林婉清还有另一个身份,是赵东离的未婚妻。林婉清的父亲林举人和赵东离的父亲私交甚好,便在赵东离五岁,林婉清二岁时定下了婚约,却不料,不久之后,赵东离的父母就双双离世。 穿越而来得知这一情况让赵东离也有点囧,不过小姑娘长的漂亮又可爱,性格又恬静,知书达理,毕竟是书香门第。 因此有这么一个小未婚妻,赵东离也不排斥,穿越而来后,时不时给林婉清讲点前世的故事、传说,林婉清都极爱听。 林婉清提起篮子,掀开上面的盖子,递给赵东离道:“东离哥哥,你还没吃过早饭吧?这是我让周姨做的豆沙包。” 赵东离接过篮子,篮子里有十个豆沙包,豆皮皆用上好的面粉发酵而成,拿起来咬上一口,满嘴香味。 他一边吃着,一边往城内走去,同时问道:“林妹妹,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林婉清还没回话,她身后的仆人率先喊道:“赵少爷不知,小姐这几天每天早上天未亮就叫醒厨娘,做好早饭,跑来城门口等你。” 赵东离猛然停下脚步转身,身后紧跟的林婉清一时收不住脚,直往赵东离身上撞去,被眼疾手快的赵东离一把扶住双臂。 “你怎么这么傻?” “反正我也睡不着。” 赵东离深深得看了正拽着衣角,满脸通红的林婉清一眼,又转身继续朝家里走去。 这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赵东离心想道。 ………… 数日之后的赵家后院,此刻正有一人在练武,练得是正是血战刀法,人影翻飞,刀随人走,劲气四射,后院中的落叶被气劲激飞在半空飞舞。 此人正是突破到通力境圆满归来的赵东离。只见他右手执短刀,或扫、或劈、或拨、或削、或掠、或奈、或斩、或突。 血战刀法和赵氏家族的游身掌又有大不同。 游身掌的窍门在步法,以步法带动身体,灵动飘逸,寻敌不备处出掌。 而血战刀法却讲究勇猛、快速、激烈奔腾、雄健剽悍,血战刀法没有配套的内功心法,只有一个运气的窍门,如何加速内力运行速度,能让使用者能以最快的速度突进、出招。 赵氏家族已有千年历史,而漕帮也已建帮数百年,双方除核心功法之外,都收集了许多秘籍收藏,供子弟和帮众练习。 这一套刀法演练下来,赵东离已深得刀法中的精髓,刀如猛虎,快若流星。 习练完毕后,赵东离脸上却殊无喜意,因为他这几天想修炼的东西一直没有进展。那一天突破到通力境圆满之后,他的意识中忽然多了一段修炼功法。 与九炼术无名不同,九炼术是赵东离自己取得名字,那天在瀑布边得到的修炼功法,却有个名字叫《元纲》。 通力境圆满之后,武者就要开始开窍,进入另一个大境界。武者皆知开窍九阶,对应九个窍穴,分别为眼、耳、鼻孔各二窍,口一窍,及前阴、后阴二窍。每多开一个窍穴,都能获得进化。 但窍穴之于人体,有若沧海中的一粟,极难寻找,这时就需要有开窍境功法的指导。赵氏族规:凡是达到通力境圆满的赵氏子弟,均可前往柯岩郡,参与半年一次的演武堂考核。考核通过者就可传授家族核心功法,加入演武堂。家族的所有重要职位均从演武堂的子弟中招募。而下一次考核就在二月初一。 大夏分成十州,依次为神州、冀州、青州、扬州、徐州、荆州、梁州、雍州、兖州、豫州。州下辖郡、郡下辖县。因大夏疆域辽阔,往来不便,上古时代,有人族帝王统率亿万民众,依着大夏的大江大河,挖掘了无数运河,将十州以河道连接在一起。 赵东离现在身处邹县位于豫州西面,而豫州居大夏西部,可见邹县身处大夏的边境之地了。虽然身处边境,但县内仍有河道,因此才有漕帮分部。而赵氏家族所在的梁州却在大夏西北部,与梁州隔着雍州,相隔近万里,幸好两郡有大河连通,可以走水路,比陆路节省许多时间,但仍需耗时二月。 虽然不管是在梁州赵氏或漕帮,都有开窍境的功法,但身为赵氏子弟,只要通过演武堂考核,即可传授功法,而在漕帮,却因为赵氏子弟的身份,漕帮势必不能将核心功法传授,不然就有功法泄露的可能。因此,对于赵东离来讲,也只有去柯岩赵氏一条路。 但是现在赵东离却有了另一个选择,不必非要去柯岩郡才能得授开窍境功法了。因为他那晚获得的元纲,居然就有开窍境的功法。 这个《元纲》修炼分三步,第一步却并不是按部就班从眼窍开始,而是“丈量星空”,在脑海中记下满天星辰。第二步则是感应星力,其言,日月有神秘之力,而星辰也有星力,若有人能感知到星力,就能借星力来修炼。第三步则是在星力的牵引下的一套步罡。《元纲》说只要能踏准步罡,则星力就能被从九天之上牵引下来贯注武者的肉体,使得窍穴及肉身经受星力的淬炼。而星力无形无质,千变万化,可与任何功法兼容,能让武者以最快的速度打通窍穴。 赵东离估计,这套功法当还有未尽的部分,不知全貌是如何?难道又要等突破某个关卡才会有下一个部分的内容,而若是没有走对一步,后续功法就不会出现? 以现在已知的部分来看,这套《元纲》居然能利用星辰之力,匪夷所思,而且又是一门顶级的辅助功法,若是泄露出去,必定又要引得江湖中的武者来抢夺,甚至世家、皇族都会出手抢夺。 但赵东离却有另一层顾虑,使他穿越而来的因素到底是什么?莫名其妙穿越到此,脑中多了九炼术,这还能解释为意外。但当他达到某一境界,还能接受到新的功法? 赵东离前世就是一个谋定而后动之人,并不会简简单单就认为他得到的这些就是理所因当。 也就是说,使他穿越的不是意外?而是某个幕后黑手? 这个幕后黑手是不是此世界的顶级修士?但以赵东离原来打听到的此界顶级修士的威力,也并没有如此夸张,能从另一个世界摄来灵魂。 这个幕后黑手想要理由赵东离达成什么目的? 赵东离心中有了一连串顾虑,虽然心中顾虑颇多,但此功法本身却是顶级,不妨习练。而且若幕后黑手真能把赵东离从原来的宇宙抓来此处,神通如此广大,如果不按照他的要求去做,说不得马上被灭了。 因为赵东离并不认为自己前世有多么特殊,值得大能如此兴师动众,说不定自己只是无数试验品之一,达不到要求就会被抹杀。 因此回来没几天,赵东离就想清楚,这《元纲》是不得不练。 第四章 诸天星图 谋定而后动,但一旦决定了,又毫不拖泥带水,必定全情投入。 因此,当天夜里,赵东离就爬上了自家房子的屋顶,观测起星空。 此方世界与原来世界的星空是决然不同,没有北斗星,没有织女星等等前世熟悉的星星,但这个世界也没有污染,群星毫无阻挡得在夜空闪烁。 繁星漫天,星耀夜空,粗略估计,就有数千颗星辰。 星空很美,但如果要记下所有星辰的方位,并在脑海中记下就不是一件美丽的事情了。 虽然已打通力境圆满,有内力的支持,记忆力大增,又不容易疲倦,但仍做不到过目不忘。 赵东离竭尽全力瞪大了眼睛,用心记忆,几十颗、几百颗还好,毕竟是武者,记忆力也比常人要高。但当数量超过一千颗,赵东离便发现自己遇到了瓶颈,怎么也无法记住更多的星辰方位了。 夜晚不够,干脆白天也来记忆。赵东离便将天上的星辰依次画在一张白纸上,晚上观星,白天看图。但想要在脑海中一瞬间铺开夜空中的所有星星,却仍是无法完成。而只要无法一瞬间将漫天星辰照射入大脑,这元纲第一层就无法修炼。 想不到这元纲居然如此难练,赵东离将刀归鞘,愁眉不展。有神功秘籍,却被卡在了关隘,让他略感挫折。这时,他突然灵机一动,何必自己苦苦努力,也许东大陆早就有星图流传于世,将漫天星辰归类划分,这样不就好记很多。而说到邹县中谁家的藏书最多,那必定是他的未来老丈人家,也就是林举人的家。 想到此处,他回屋换了身衣服,便前去林举人的家。 虽然在东大陆武力是最重要的底蕴,也是其建国的依仗,但大夏以武立国,以文治国,为了管理庞大的疆域,也都需要文官,文官的选拔与武者不同,而是分科举与举荐,科举就是考秀才、举人、进士。 林举人,名鸿文,是邹县二个举人之一,举人有资格做官,但林举人却不耐官场的尔虞我诈,便安心在老家邹县安居,而邹县的另一个举人当然就是县令了。 林举人虽无权,但地位尊贵,可以与县令平起平座。 林家在邹县的西南角,赵家在东北角,靠近河道,从赵家走到林家,普通人需要二刻钟。赵东离脚程颇快,但也走了一刻钟才能到达。 邹县隶属豫州的汶水郡,本身即是大夏西部边境县城,而邹县西面又是一片广袤的森林,名叫古沧林,古沧林之西是一座高大巍峨的山脉。因为没有敌对的国家,邹县很小,也并没有驻军。县城主要的经济来源是古沧林的药材与野兽。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因此邹县有不少收购名贵药材或稀罕木材的商人,他们在此就近雇佣人手去林中采购,然后用漕帮的船沿着河道运出县城,换回粮食和其他商品。 古沧林很大,占地千里,邹县的猎人与采药客一般活动范围只在百里之内,越往古沧林深处前进,毒虫野兽越发强大,丛林也越发茂密,胆子大的越过百里之后,极少有回来的。因此,邹县的猎人与采药客默认活动的范围就是从森林边缘开始的百里范围。 这些猎人与采药客就组成了一个本地帮派,成了邹县最大的帮派,叫苍龙帮,名气取得相当大气,但帮里最高的武者也就只是开窍境二阶武者。漕帮虽然势力遍及大夏,是大夏数一数二的大帮派,但毕竟此处不是河道要害,强龙不压地头蛇,是邹县排第二的势力组织。 漕帮的原则是只经营船运,其他方面一律不参与,但如果是船运方面的对手,那就对不起了,漕帮会调集各地精锐,一定以雷霆之击毁灭对手,因为这一点,漕帮在各地发展都很顺利,因为它不会占据原来的生意,反而有了漕帮的协助之后,货物能更快的运送到制定的地点。 因此在邹县,苍龙帮与漕帮的分支算得上盟友了。而作为漕帮在此地的旗主,大伯赵方天在邹县也是举足轻重,在邹县人眼中,赵东离作为赵方天的侄子,年纪轻轻就达到了通力境高阶,前途不可限量,在邹县名声也不小,走在街道上,有不少人朝他问好。 一边赶路,赵东离一边点头微笑回应,不过一路走来,他发现有三四位武者,皆神情凶悍,携带兵器,不似本地人士。 邹县是一个平平淡淡的小城,它没有其他生意,也不是交通要道,只有这片古沧林出产的药材和野兽,因此,除非一些追求平淡的人们会选择来此定居。而外来武者到邹县来就更少了,这里没有强大的野兽可供猎杀,没有神奇的灵药可让武者实力大增。偶尔来此的武者,一般也是为了逃难,或是有了伤心之事来此疗伤。 就像赵东离的爷爷,就是因为在梁州赵氏家族中被其他支脉压迫,不得已才迁到邹县,韬光养晦。对方见他也失了上进之心,便也不在给予压迫。 但赵东离的这一支脉却无时不刻梦想着回到梁州祖地,但赵东离的大伯没有资质,达不到通力境圆满就开了窍,而他的父亲虽然资质不错,却因一次意外,与赵东离母亲一起丧命。 到了赵东离这代,伯父赵方天有个儿子,即赵东离的表哥,三年前就达成了通力境圆满,前去梁州考核演武堂,却没有通过,不过他也没有回到邹县,而是就待在了赵氏家族的府城,在家族内寻了份差事。作为一个年轻人,府城的繁华深深吸引着赵东离的表哥,在赵氏家族,也能见识到不少英年才俊,让他晓得自己与别人的差距。 伯父对他儿子也没辙,只能把期望放在赵东离身上,赵东离也并没有让伯父失望,成功达到了通力境圆满,可以参加本次家族演武堂的考核了。 不知考核考哪些?回头到了府城,先去找表哥问问,有备无患。想到此处,赵东离就把这几个外地武者抛在脑后,抓紧时间赶去林府。 到了林府,由门童通传后进了大厅见到了林举人,林举人三十余岁,面相威严,身穿淡蓝长衫,高坐在堂前。 赵东离进去后,躬身行一礼,口呼:“林伯父!” 林举人点点头,以手示意赵东离坐于下首,待赵东离坐定之后,才道:“贤侄来我府上,不知有何事?” 赵东离道:“小侄过几天就要赶去家族内参加考核。“ 林举人伸出手,捋了捋胡须道:“虽然我不是武者,不过我也知道,你梁州赵氏家族的考核,要求可不低,你有信心吗?” 赵东离摇摇头:”没有与世家交过手,怎能说有信心。不过小侄总会拼尽全力。“ 林举人表情闪过一缕哀愁,道:”我与你父亲相识于二十年前,正好是你父母一起从梁州归来,同坐一船,却不知惹到祸事,希望小侄路上千万小心。“ 这事,赵东离早就已从林举人口中得知,当时众人坐船回邹县,却不料途中船被不知名的妖物袭击,赵东离的父亲舍命与妖物争斗,救了众人性命,却负了重伤,药石无救,不久就去世了,他的娘亲没几年也郁郁去世。 赵东离的娘亲去世前便于林举人订下了婚约,让赵东离与小他三岁的林婉清将来成婚。 因为赵东离又要坐船前去梁州,故林举人有此担忧。 赵东离拱拱手道:”多谢伯父关系,小侄当会一路小心,不会逞强。“他顿了顿又道,“小侄前来,还有一事,不知伯父的藏书中可有天上群星的星图?” 林举人略一沉吟,道:“星图?” 恰在此时,得到仆人通报,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林婉清,恰从屋外进来,听到此处,说道:“爹地书房不就有一幅星图嘛!” 又面向赵东离道:“东离哥哥,你稍等片刻,我给你去拿!”说完,又风风火火出门去林举人的书房了。 林举人无奈得叹口气道:“女大不中留啊!让贤侄见笑了。” 赵东离只能尴尬一笑道:“无妨,无妨。” “说来这星图,还是我的恩师所传,他一直想修订本朝的天文历,故拒绝高官职位,潜心在翰林院研究星象,花费十年时间,制作了一幅星图,又花费十年时间,研究其中的规律,然后改进了本朝的天文历。”林举人说着,脸上容光焕发,与有荣焉。 赵东离心中忖道:“林伯父的师傅举人还是神都中的大臣,却为何不去为官?”他顺着林举人问道:“不知伯父的恩师,后来如何?” 林举人抬手朝东南方向拱拱手道:“恩师此后于士林之中名声大噪,由皇帝亲自请而出任文渊阁大学士。” 赵东离目瞪口呆,文渊阁大学士,那不就是内阁之一,位及文臣顶峰,可说是大周最有权势的寥寥数人之一,想不到未来岳丈有如此大的后台,那林举人窝在邹县看来必有隐情。 这时,林婉清快步走了进来,将星图递给赵东离。 赵东离打开一看,该星图由上好的锦缎做底布,长宽皆五尺,底布黑色,上面绘着无数白点,而又有许许多多金线划分成一块一块,最上方绣着几个金色篆字“诸天星图”。 林举人上前两步,走到赵东离身前,道:“这是我写信去求恩师拷贝的摹本。据师傅所说,原图底层与上面的点线字均由特殊的材料经多种方法炮制后制成,可保千年不坏。” 与林举人寒暄一阵后,又单独与林婉清讲了几段前世的故事,才得以脱身,回到了赵府。 当夜,赵东离搬了一阵桌子放在院子中间,将诸天星图平摊在上面,又在一旁放着一盏油灯,将天上的群星与诸天星图作比较。 不一会儿,他便找准了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在星图中的位置,按图查找、对比,无一错漏。 工具有了,接下来就是水磨的功法了:只要按照星图中的区域,依次记忆,再组合在一起,总有一天能在脑海中一瞬间记忆整个星空。这考验的就是赵东离的记忆力。 前世曾有国人背诵圆周率到了小数点之后数万个数字的水平;也有国际象棋大师,可以同时与30多名高手下盲棋,,这都是前世人类记忆力的巅峰水准。 而在现在,有了内气的不断滋润,人的身体素质是比前世更高的,记忆力当然也会更好,前世的人能做到的事,现在这幅诸天星途也只数千颗星星,赵东离有极大的把握,自己能完成“元纲”第一层,只是多久能完成,却不好估量。 第五章 绑架 次日午时,赵东离正在后院练武,赵东离这只支脉虽然人丁不兴,但这院子却不小,而后院有一亩地大小,边上有一个兵器架,放了刀枪剑戟等各式兵器。 赵东离习练的仍是血战刀法,在通力境时,内力毕竟有限,拿着兵器会比空手厉害不少。但是到了开窍境,据说内力贯通全身,肉身可坚硬逾钢,有没有一般的兵器差别就不大了。 忽然,有一人冲进了后院,一边冲进来,一边喊道:“赵姑爷,我家小姐被人掳走了!”赵东离定睛一看,是林举人家的仆人,该仆人神情惶恐,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疾跑而来。因林赵两家会有姻亲关系,虽然林婉清还未过门,但两家的关系还是挺紧密的。林家的仆人可以不经通报,直接进赵府,来后院找赵东离。 “什么?!”赵东离一听,心神一紧,停下刀法,快步走到林家仆人,抓着他手臂追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可有人瞧见?歹徒往哪去了?可否报官?”一连串急问脱口而出。 仆人一边喘气一边道:“小姐今早和丫鬟去城隍庙许愿,结果有歹人进庙,前来掳走小姐,想要阻拦的丫鬟被歹人当场打死了。城隍庙的庙祝认识小姐,已报官,并派人通知了家主。家主派小的来通知公子,想要姑爷派漕帮的人帮忙寻找。” 听完之后,赵东离带上短刀,夺门而出,赶去漕帮的驻地。 漕帮的驻地一般离码头不远,即是漕帮议事之所,也是帮众居住的地方,但有时漕帮的议事厅干脆就在一艘大船上。 邹县的漕帮议事厅当然不在船上,就在码头边一栋两层楼的房子里,离赵府不远,赵东离出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门口站着两位看门的帮众,皆黑衣黑裤,人高马大,神情冷漠。 漕帮靠水吃饭,水在五行之中属黑色,因此漕帮的服饰皆为黑色,见是赵东离这位赵旗主的侄子急急忙忙前来,这两帮众忙不迭收起桀骜的表情,躬身行礼道:“赵公子!” 若是往常,赵东离必会回礼,此刻事态紧急,他只微微一颌首便问道:“周叔叔在吗?” 右边的帮众回道:“周香主在二楼。”赵东离听后,直接进了屋,上了二楼。 漕帮以香、旗、堂、舵划分,越是后面,等级越高,再往上则是长老与帮主了。邹县设有一旗二香,赵东离的伯父为旗主,是邹县漕帮的头头,而两位香主则是旗主的两位副手,其中一位香主与伯父有要事在外,一直未回邹县,而暂管邹县帮众的就是这位周香主。若要发动漕帮帮众去寻找被掳走的林婉清,在伯父赵方天不在的情况下,只能找周香主帮忙了。 而周香主与赵方天交情甚佳,故赵东离一般以叔叔相称。 漕帮的管理是极其严格的,以赵东离的眼中来看,这就像一个大型连锁机构,舵主是区域经理,分管一州,堂主分管一郡,而旗主分管一个县城。香、旗、堂、舵的首领就像是职业经理人。 赵东离上楼一看,周香主正在处理帮务,听到有人上楼,正要责怪下属没有通传,才要生气,却发现是旗主的侄子,笑着问道:“贤侄今天怎么有空来此?” 赵东离直奔主题道:“小侄的未婚妻在城隍庙被歹人掳走了,我希望周叔叔能帮忙召集帮众去搜查。” 周香主道:“想不到邹县也会有此等事,事不宜迟,我马上吩咐帮众去全县搜查。”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引赵东离下楼,“本帮在邹县的人手不足,只能尽量看住水路,贤侄最好再去一趟苍龙帮,让苍龙帮的人帮忙,而且苍龙帮有数头獒犬,经受药帮训练,只要闻到味道,就能追踪数十里远,是药帮在丛林中追捕的好帮手。” “帮中有不少人认识林小姐,我会让这些帮众带队的,并派出人看住城门。” 赵东离拱手谢过周香主,又心急如焚地奔向苍龙帮的所在地,经通传见到了苍龙帮的帮主,请求帮助。 苍龙的帮主是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他面相枯瘦,颇为仁义,道:“林举人以一举人的身份来本县如此偏远之地开设课堂,传授经义,本帮也有不少帮众的孩子接受林举人的教诲。居然有人胆敢掳走林小姐,此事不是赵公子来求,本帮也理应帮忙。” “赵公子速去林府,带一下林小姐用过的物件,例如衣服、坐垫等,带去城隍庙,我即刻下令苍龙帮全城搜查。” “本帮的獒犬都由有经验的驯兽师经年训练而成,除非歹人带着林小姐上了天,不然逃不出獒犬的搜查。” 得到想要的帮助后,赵东离又去了林府,林府已经乱成一团,林举人不在府上,估计也在城隍庙吧。他喊过管家,要到了林婉清未洗过的手帕、坐垫,便转身来到了城隍庙。 此刻城隍庙作为案发地,已聚集了不少人,本县的守备也在场,正与林举人站在一起,林举人满脸焦急,平时的稳重已飞到九天之外,毕竟女儿是他心头肉。 赵东离来到林举人身旁,道:“伯父,小侄已让漕帮的人沿着水路搜查,苍龙帮的人也答应全城搜查。苍龙帮还有獒犬,稍后就到。我一定会救回林妹妹的。” 林举人颤声道:“我一直训诫婉清,一个女儿家经常抛头露面,有碍名声。可我想不到还有歹人会掳走婉清。” 赵东离连声安慰林举人,等林举人的情绪稍微稳定之后,他走进城隍庙,走到了死去的丫鬟面前,单膝跪下,细细查看丫鬟死去的原因。 这丫鬟,赵东离也相熟,想不到今遭此横祸。此刻她五官俱是血污,头骨上方有一凹陷之处,显然这就是受到歹人袭击的部位,看凹陷大小,当时被一掌击中额头,但头骨未碎,脑内却必定如浆糊一般,被内力搅乱了。 再捏其筋骨,看外表还正常,但其实内里的骨头都断裂了,一直到脚趾骨皆如此。 这位歹人一击之下,居然能打碎一个普通人的全身骨头,却能保持肉身的外表不损,连受力的头骨都没破损,只是有一个凹陷,可见内力阴柔,不是阳刚。如果是阳刚的内力,一掌之下,必定是头骨碎裂,但劲力却无法传导到全身骨头,虽同样能造成一击毙命,但死法却并不同。 邹县是个小县城,因此也没有什么高手,武者不多,绝大多数的也只是通力境的层次,只有两大帮派的寥寥几人跨入了开窍境,而且也只不过开了眼窍、耳窍的程度,而且也已年近半百,潜力已尽,无望更高的层次。 而像赵东离十五的年龄,却已触摸到开窍境的边缘,如此境界,在整个邹县,却只他一人。而上一个,也是他的堂哥,去了梁州赵氏的赵东原。 这个歹人的阴柔内力造成的伤害,说明必然也达到了通力境高阶的层次。因为若要进入开窍,则要以内力打通窍穴,而窍穴又有若沧海一栗,若对内力达不到如臂使指的境界,是无法指挥内力打通炼化窍穴的。 但这种层次的武者,在邹县皆有名有姓,人人皆认识,也没必要做此掳人的勾当,故歹人必定是外来的人,却不知是何方神圣?是否是林举人的仇人? 突然,赵东离一个记忆浮上心头,他在记忆星图无果时,曾去林府借星图,那时发现的几个外来武者,难道是这些人办的事?那个时候,他的全幅精神都在《元纲》上,却没有多加以关注。 如果! 如果真的是那几个人! 赵东离紧皱眉头,双手握拳,内心陷入了一阵悔恨之中,不知林婉清是被杀害了,还是正在受到凌辱,这些想法就像黑洞吸引着他,他告诉自己要冷静,既然事已发生,就要以最大的努力去挽救。而对于这些胆敢掳走林婉清的歹人,赵东离势必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不管他们是谁,有多么大的背景。 第六章 追击 虽然此刻已是深秋,风吹空气冷,但赵东离却毫无冷意,因心中的悔恨和愤怒已使他血气上涌,感到浑身发热。 没等一会,苍龙帮的人带着三头獒犬也到了,领头的是苍帮的少帮主,姓金,人称金少帮主,年龄比赵东离大三岁,与赵东离的堂哥赵东原是好友。 赵东离迎上前去,稽首行一礼,金少帮主拱手回礼道:“东离老弟,要怎么帮,尽管发话,我就不信还有人能在邹县翻了天。” 赵东离点头道:“小弟昨日曾见到几个陌生武者在县城内,不知贵帮的帮众有无发现,我怀疑是这几个人掳走了林婉清。” 金少帮主听后,回头一招手,他身后的帮众中出来一位中年帮众,他问道:“赵老弟说昨天县城内有外来的武者,你等可有查探。” 中年帮众点点头道:“确实,有下属曾禀报,有三个外来武者前几日住进入了县城,住在县城内最好的凌云客栈里。” 金少帮主立马回道:“你马上带几个下属去凌云客栈查看。”中年帮众领命,率领着五个帮众匆匆而去。 “这是林小姐的衣物,请金大哥让你帮的獒犬,帮忙搜寻。”赵东离道。 “我这次将帮内最凶猛、鼻子最灵异的三头獒犬都带来了,相信必有所得。”说完,金少帮主回头示意,便有三位驯兽师带着三头獒犬上前来。 这三头獒犬皆有小狮大小,其力堪比虎狮,四颗锋利的獠牙外露,目露凶光,嘴角流涎,鼻子高耸,凶恶异常,是药帮在森林中搜寻野兽的最佳帮手,有时甚至苍龙帮的人还没到,獒犬就将目标已撕咬致死。 此刻,这三头獒犬在专门的驯兽师的带领下,却显得相当安静,但暴露于外的体型,仍可见些许狰狞。 赵东离将林婉清的衣物交给三位驯兽师,驯兽师将衣物依次凑到獒犬的鼻下放置,獒犬立马“呲呲”地耸动鼻子,当它们已记住林婉清的味道好,驯兽师口呼:“咻!”这三头獒犬便朝着同一方向跑去。 金少帮主高声道:“好,獒犬咬住这味道了,我帮的獒犬可以记得八个时辰内的气味,这歹人决定跑不了。” 赵东离长呼一口气,道:“我们跟上。”他回头给了林举人一个坚定的眼神,林举人的眼神带着哀求。 众人皆跟着三头獒犬快跑了起来。 这三头獒犬径直沿着城隍庙前的道路,向着西北面而去,它们一路不停留,赵东离琢磨,这歹人敢带着林婉清在大路上奔走,那必然是将林婉清藏在一个密闭的容器内,而最有可能的就是马车了,现在就怕歹人驾着马车,没有在县城内停留,在漕帮的人封锁城门前,直接出了城。毕竟此刻离事发时,已过去一个时辰,这时间足够跑出邹县了。 金少帮主看了赵东离一眼,两人脸色都不太好,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追击途中,不断有苍龙帮的人前来通报查到的消息,赵东离猜的不错,确实有三个外来武者在县城内最大的旅馆住了几天,而据小二回话,这三个武者每天早出晚归,神神秘秘的,不像是来采药的,更不是来隐居的。 一刻钟之后,众人就跑出了县城,最令人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歹人掳走林婉清之后,用马车做掩饰,在县城内毫不停留,直接出了城。但让众人疑惑的是,邹县西北面是广袤的古沧林,歹人将林婉清抓到树林里,不知是为了什么。 出城之后,众人并不停留,继续跟着獒犬追击。又跑了数里,众人的眼前已出现了一片广袤而高耸的森林,而在森林的路口就停留着一架马车,马正在吃着路边的野草,獒犬直扑而去,吓得马狂跑。 在这一刻,赵东离脚一踩地,地上出现一个尺许大小的凹陷,而他的身体像射出去的箭一样,猛地跃出,一跃数丈,再落地时,又一踩地,人又纵跃数丈远,三五下就追上了獒犬与马车,最后一跃跳进了獒犬与马的中间,他舌绽春雷,大吼一声,震得三头獒犬一层晕眩,马更不堪,直接两腿一软,前腿跪在地上。 赵东离又眼疾手快,双手如电,依次牵住了獒犬身上的绳索,稳住了场面。 这时后面的众人也赶到了,金少帮主看着赵东离这连续几个纵跃就跳这么远,吼声又如此猛烈,显然内力已登堂入室,不禁忖道:“想不到赵老弟实力不凡,已到通力境高阶,这世家的血脉就这么厉害!他堂哥能在二十岁前达到通力境高阶,去了梁州。他堂弟居然十五岁就也达到通力境高阶了。“想想自己,二十五岁了,还只通力境中阶的层次,不禁汗颜。 苍龙帮虽是邹县第一大派,但毕竟只是一个偏远县城的本地帮派,功法秘籍比世家和漕帮这种大型帮派是差远了。在大夏,武功秘籍是有等级之分的,分为天、地、人三档。天级最高,地级其次,而人级最次。而这还得包含通力境和开窍境两个层级的功法,而有些功法,甚至只有通力境的心法,虽然只要有几个窍穴的位置,就能进入开窍境,但毕竟与有对应开窍境功法的差距甚远。这类功法可算是不入流。 梁州赵氏作为大夏一等世家,当然是有天级功法的,在通力境时传给子弟的功法,也是地级功法的一部分,只要通过演武堂考核,就能获得地级功法开窍境的部分,起步就可以超过大夏九成的武者,当然天级功法是世家的底蕴,非是绝对的天才与绝对的忠心,不得传授。而苍龙帮,名字听着大气,帮内却只有一套不入流的功法,金少帮主能练到通力境中阶,已经是苍龙帮中数一数二的人才了。 赵东离虽然有半本地级功法,但资质也并不突出,若不是《九炼术》,赵东离现在最多也只到通力境中阶,到不了现在的层次,世家胜在有精妙的功法,充足的灵药供应,还有前辈高人的指导,才使得世家的子弟,从一开始就超人一等。但若是世家的边缘人物,与普通帮派弟子,差别却并不会太大。 此时,赵东离已经开始检查了马车内部,却毫无所得,他毕竟没有勘察寻踪的本事。而三个驯兽师牵着獒犬上来,獒犬嗅了几下后“嗷嗷”大叫。 其中年长的驯兽师回答道:“林小姐在这车厢内肯定待过不短的时间。” 獒犬们嗅完车厢后,均头朝森林深处,跃跃欲试,看来歹人果然带着林婉清徒步走进了森林。 不管是对金少帮主,还是赵东离而言,对这片森林的外部都不陌生,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五人三獒犬随即旋风般冲进了森林。 这片广袤的森林隶属于古沧山脉,古沧山脉是东大陆最大的山体结构,主体在西北,蜿蜒绵长,山脉分别向南向北延伸后,两侧山脉尾端皆转向东面,插进大夏的西北与西南。 古沧山脉的主峰皆高达万丈,峰顶皆覆盖着皑皑白雪,流经大周全境的沧澜江即发源于古沧山脉的某座主峰,因此,山脉南北两末端包围的平坦丘陵地带,从不缺乏清澈的水源,形成了这片广袤的森林。大夏都叫它为古沧林,林内各种草木疯长,无数禽类与野兽在古沧林中繁衍生息。 但今天奇怪的是,林中却见不到什么野兽,古沧林突然变成了一个毫无生命存在的森林,三只獒犬也不断咆哮挣扎,动物天生的感觉也让它们觉得不对劲。 在行进中,三只獒犬突然扑向侧面一株大树,赵东离眼瞅过去,发现树后露出几片衣角。众人随着獒犬过去一看,是两具倒伏的尸体,一看衣服,是苍龙帮的服饰。 金少帮主脸色阴沉,上前将两具实体翻转过来,“老张!陈二!”苍龙帮的几人都喊道。 对这两位受难者,赵东离也是脸熟,想不到今日遇难。他走到尸体旁,蹲下来查看,道:“与林婉清的丫鬟死因一样。对方实力不俗。”与林婉清的丫鬟毫无武力不同,苍龙帮的这两位帮众起码是通力境初阶的水平,身体已略有强化,但仍是一掌击在脑门毙命,起码是通力高阶的水平了。 金少帮主起身,怒道:“赵老弟,现在此事可不仅仅是你一人的事了。这些人实力再强,也要为我帮兄弟偿命。” “追!”说完,他起身率先冲了出去。 又不间断地跑了一个时辰,苍龙帮的四人已脱力了,金少帮主也是气喘吁吁,只有三头獒犬和赵东离还有余力。 赵东离止住众人道:“金大哥不如等贵帮后续的帮众前来,小弟先去探探情况。” 金少帮主无奈点点头,他也确实没力气跑下去了。 驯兽师蹲下身,叽叽咕咕地于獒犬说了一通,然后对赵东离道:“赵公子,我已经让这几头獒犬听你的吩咐了。你只要发’啾‘,他们就会停止,发’呜‘就会前进。“ 赵东离点点头:”啾!“ 听到这声叫声,三头獒犬又继续往森林深处跑了进去。 赵东离起身跟随。 第七章 黑袍 随着不断深入,丛林越来越密,树木越来越高大,日光渐渐暗淡,林中的视野越发昏暗了。 赵东离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獒犬,不知跑了几十里还是一百里,看天色,已经追击了三个时辰了。 这一路上,赵东离都没有见到一只野兽,没有听到一声鸟叫。虽然是在不间断得追击中,但这诡异的情形仍然在赵东离内心酝酿,如果不是因为林婉清,赵东离肯定是掉头就走,可惜没有如果。 如果不是达到了通力境圆满,赵东离肯定无法连续追了这么多路,虽然内力仍然在源源不断地产生,但赵东离的精力却疲惫得很。 这是意志力的比拼。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条小溪,獒犬蹚水而过,继续前行,赵东离也跟进。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獒犬仍然不断往前,赵东离却有点跟不上了,因为视线不好,很容易撞到树上,只能睁开眼睛,努力盯着前面的道路。 穿过一个树丛时,赵东离忽然看到右侧有一点亮光隐现,他精神一振,终于是给他追到了。 但让他惊讶的是,獒犬却丝毫不作停留,还是朝着原来的方向跑了下去。赵东离赶忙低声叫道:“呜!”獒犬好像没有听到,仍是狂奔而去。 此刻赵东离面临着两难的选择,是相信右侧灯光处就是劫走林婉清的歹人聚集之处,还是继续跟随獒犬前去。 他顿了顿,还是转向了右侧,慢慢靠近了过去。他还是相信了自己的直觉。 亮光看着很近,让赵东离花去了不少时间,毕竟歹人就在前面,如果不甚弄出声响,很容易就被人听到了。 花了有一刻钟的时间,赵东离才接近,他发现前面是一个山谷的入口,从里面隐隐传来人声。怕有人守在谷口,他小心翼翼从侧面猫着腰绕过去,出乎他意料,谷口并没有人。他蹲身走到谷口,找了棵位置极佳的大树,爬了上去,朝谷里望去。 此刻月亮已爬山夜空,照射大地,里面是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山谷,谷中央有个潭,潭中有温泉涌出,热气四溢。潭的一旁空地上用泥土搭了一个三丈方圆的平台。平台四周,点着几十只火把,这亮光,就是火把照射出的光芒。 借着天上射下的皎皎月光与火把的光芒,赵东离把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平台之上,立着十二个木桩,每一个木桩上皆绑了一个人,都低耸着脑袋昏迷着,赵东离挨个查看,却发现这些人身材均不高,看着都是些未成年人,这些少男少女身形相近,因都低着头,却无法辨认出林婉清,但林婉清的着装却熟悉得很,扫了一下便找到了她。 找到了林婉清,赵东离内心长舒一口气,还未到不可挽回的底布。这时他才有空观察其他事物。 在平台的四周,围站立着十几名身形彪悍、神情凶恶的武者,皆手执冰刃,注视着平台中央的一位黑袍客。 这是平台上唯一一个没有被绑着的人,赵东离猜测,这黑袍客想来是领头之人。 黑袍之上,绣着一些金线,黑袍在风中摆动,金线随着黑袍闪现,隐隐约约是一只奇异的生物,头生三角,马脸狮身。整个头都罩在黑袍里,看不到模样。 他浑身散发着神秘而又诱人的气息,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赵东离看了两眼,便发现自己的心神也好似全部投注入她的身上一样。 在深入古沧林的山谷中,抓着十二名少男少女,绑在平台之上,很明显不是为了简单的杀戮或是勒索财物,这让赵东离有不好的联想。 难道是什么邪教,用生人来祭祀他们的神?! 突然,场中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场中的静谧:“离上仙,不知这次祭奠还差什么事物?” 黑袍女子妖异一笑,语音妩媚道:“丁大寨主办事不错,在时辰到来之前,还剩最后一件小事要办。” 原来这黑袍怪人是女的,姓离,但为何称为’上仙‘?邪教中会有上仙这个职务吗?赵东离不禁暗暗思量,胡乱猜测。 被称为丁大寨主的人,也就是开口发问的人,上前问道:“这最后一件事又是什么?” “把谷口树上那位客人给请过来!”黑袍女子笑道。 不好,被发现了,赵东离大吃一惊,赶忙从树上下来,躲进黑暗中,朝着身后急退。这么多武者,可不是他一个通力境的人能搞定的,而且还有一个神秘的黑袍女者,以这十几个武者眼神中的敬畏,起码也有开窍境高阶的实力。 黑袍女子的话音刚落,所有场中的武者皆将视线移了过来,虽然赵东离的速度已经神速,但还是有寥寥数人见到了他下树的身影。丁大寨主暗道,肯定是去邹县掳人的属下做事粗心,让人给跟上来了,可不能让这位离上仙怀疑他们办事的能力。 丁大寨主一挥手,人群中窜出三个人,与他一起朝谷口扑了过去。 赵东离在急退中,抽空回头看了一眼,那领头的丁大寨主窜出来得速度极快,跨步三两下就已扑倒了谷口。对比双方的速度,赵东离是肯定跑不掉的,只能借着树林中的黑暗来逃跑了。 他扑向一棵树后,借着树干的遮挡,飞快地在地上抓起几个石块,朝着半空中四面八方用手仍了出去。石块扫过树枝与枝叶,发出“沙沙”声,乘着这声音的掩盖,赵东离寻了一棵树,爬了上去,凝神屏气,隐在树上。看丁大寨主的速度,明显是开窍境的武者,正面交手赵东离信心不大,尤其对方还有帮手,只能找机会偷袭此人,将他击伤,自己才能顺利逃跑。 赵东离才躲好,丁大寨主已经闯进了树林,但因树枝的杂音干扰,他丢失了赵东离的踪迹,便停了下来,竖起耳朵,自己监听着这片树林中的声音,毫无所得。 而不一会,另三人也到了,丁大寨主做做手势,这三人成扇形,向着四周散开。而丁大寨主从中路慢慢搜寻,而渐渐地,他就接近了赵东离躲藏的大树。 赵东离暗运内力,将内气灌入手中的短刀中,静静等待丁大寨主进入最佳的伏击位置。 近了,赵东离屏住了呼吸,正准备一跃而下的时刻。 空气中传来黑袍女子的声音:”客人要下来了。“ 丁大寨主猛一抬头,正好看到赵东离探出身子而形成的黑影,他狞笑一声,双腿一蹬,底下枯枝落叶横飞,而他往上直冲而来,其势之猛烈,为赵东离生平第一次见。 赵东离本想借着树干侧面窜出,以躲避丁大寨主这势如流星的扑击,但他却猛然发觉自己已被一股无形的气场所锁定,如果他敢躲避,气机变化之下,此消彼长,怕是躲不过丁大寨主一招。 为今之计,只有硬拼了,如此,赵东离再不犹豫,俯身而下。 铿! 瞬息之间,兵刃交接,两人乍合又分,依次落在地上。 赵东离一落地便踉跄了两步才站稳,兵刃交接时,他只觉得一股内力从兵刃中传导过来,大力撞击之下,虎口立刻破裂,鲜血崩出,短刀险些脱手。 反观丁大寨主,毫发无顺。 而此刻,另三位武者立马围了上来,正准备合围时,丁大寨主举起了左手,这三位武者立马站定,包围着赵东离。 丁大寨主”嘿嘿“笑道:”想不到我们的客人居然是如此年轻!毛都没长齐吧!“说完,他哈哈大笑。 赵东离握紧了短刀,沉默不语,只是表情坚毅,这是他第一次与开窍境武者生死搏杀,明显落入了下风,哪怕没有黑袍女人的提醒,他的偷袭也无法伤到这个丁大寨主。 见赵东离不回话,丁大寨主略觉无趣,便道:”乖乖束手就擒吧!可以少些痛苦。“ 赵东离道:”该束手就擒的是你,马上这里就会被苍龙帮的帮众包围,你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丁大寨主眼神一冷,再不多话,这也正好是他担心的。他并不担心一个小小的县城里的什么苍龙帮。作为纵横豫州的强盗头领,他已开了四窍,手下也有开窍二阶的武者,哪怕这苍龙帮整个帮派的人都来,也不会让丁大寨主害怕。 他怕的是这些人会干扰离上仙将要举行的祭奠,想到离上仙,他心中就闪过一阵阵恐惧,大夏居然真的有这类人。他只想安安稳稳办完这件差事,不要惹离上仙生气就好。 想到此,他眼神一眯,向前扑击而来。 而同时,赵东离又感觉自己被毒蛇盯上一样,寒意扫过全身,一股诡异的气场又罩在他身上。 正面面对,他又感受到了对面的可怕,在他的感觉中,对面就像一头猛虎,笼罩住他的全身,扑击而来,让赵东离提不起躲避的念头,只能提刀硬抗。 镪! 又一声撞击,这会没有从上往下的借力,赵东离直接被击飞,一股大力作用到他体内,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摔落在地,已是受了不轻的伤。 他正准备扛着伤势,翻身时,一旁的几个武者已同时冲上来,一人按住赵东离头部,另两人分别抓住赵东离的手和脚。 赵东离奋力挣扎,想挣开束缚。丁大寨主一跃而上,“咔嚓”两声,干脆利落得将赵东离两腿击断。 剧痛直冲赵东离的神经,赵东离咬住嘴唇,不吭一声,骨头断裂,再想逃跑是不可能了,他也放弃了挣扎。 丁大寨主狞笑道:“小子,说说看,后面有多少人回来。” 赵东离拧着嘴巴,不发一言。 丁大寨主吼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忽然,空中又传来黑袍女子的声音:“将他带过来。” 第八章 离上仙 赵东离被两个武者抬到平台边,扔在了地上,在接近的过程中,双腿和五脏的剧痛让他浑身是汗,但他不想被对方看轻,紧咬着嘴唇,用意志力忍着疼痛。 丁大寨主道:“离上仙,这小子如何处置?” “让他躺着吧。”离上仙漠然道。 “敢问离上仙,那祭奠是否可以开始了?”丁寨主沉声问道,他带着十几号属下陪着这位上仙,在豫州二十多个城池流转,花费数月功夫才绑来这符合要求的十二名少年少女,若是再不会去,自己老巢可是要被其他组织给占据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平台上的黑袍女子,赵东离也不例外。他心中有疑虑,对方是如何发现他偷偷接近,并且知道他躲在哪里?而且她从始至终都待在平台上,又是如何将声音传送过来,让人觉得她就在对面一样。这像是前世所谓传音入密?! 有人的眼神都聚焦在平台中央的黑袍女子,黑袍女子宛若一尊雕像,安之若素。 她浑身散发着神秘又强大的气息,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赵东离看了两眼,便发现自己的心神也好似全部投注入她的身上一样。 黑袍女子听到丁大寨主的话,道:“祭奠是可以开始了,不过我倒是差点忘了最后一件事。” 丁大寨主惊道:“还有最后一件事?” 离上仙没有接话,微微仰头,望了望天相,道:“时辰差不多了。”说完,她转向丁寨主道,“确实。” 丁寨主表情一凝,道:“上仙请说。” 离上仙笑道:“请各位去死。” 在一群膀大腰圆、凶悍狠厉的武者面前,笑语盈盈地说着如此狠毒的话,离上仙说来却是如此轻松写意,却使整场气氛陡然凝滞。 赵东离心中寒气直冒,看来是这离上仙利用完下面这些武者,准备一起杀了! 丁寨主勃然变色,却又克制着怒气道:“上仙说笑了!” 离上仙盈盈一笑,却并不接话。 丁寨主脸色一冷,道:“我等对上仙的要求可是一一满足,却不知我等有何不如上仙的意,使得上仙要我等性命。而且我血煞寨也不是没遭受官府的追捕,却依然好端端地活着,我等依靠的就是我的弟兄们,离上仙,何不在考虑考虑?”话到后来,声色俱厉。 此时,所有血煞寨的帮众都拿起了武器,怒目注视着台上的离上仙。 看来这群武者是一个叫血煞寨的组织,赵东离想道。 而这离上仙却只轻轻一笑,笑声如夜枭,让赵东离感觉毛骨悚然。 丁寨主一咬牙,怒吼道:“兄弟们,给我上。”喊完之后,他却猛往后窜,使出全身的内力,发挥全身的潜能逃跑往谷口冲去。 他只希望自己属下能帮他拖延一点时间,好让他远离这个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的离上仙。 如果他回头,就会看到让他大吃一惊的场面,所有武者皆毫无反应,目光呆滞,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 赵东离也为这急剧变化的场面感到惊奇,他扭过头去看丁大寨主,眼看着他就要跑出谷口,却忽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情况?赵东离回过头,看着黑袍女子,她的手段显然已超出他原来的认知,这些控制人的手段与远程击倒丁大寨主的方式,怎么看都像是妖术。 随着丁大寨主的摔倒,从呆立的武者中,有两人慢慢走过去,将丁大寨主拖了回来。赵东离一看,只见丁大寨主双眼紧闭,脸色发黑,像是忽然昏厥了过去,但人却是没死。 离上仙“桀桀”笑着,从黑袍中伸出两双手,两只手黝黑如墨,形如枯枝、似鸡爪,看着十分吓人,她的两只手在空中划过几道轨迹,做一手势后,只听她口念:“疾!”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突然从平台四周的泥土中,有无数乌光黝黑的藤条窜出,疾如闪电,带出漫天泥土,这些藤条尖端如矛尖,狠狠地扎进武者的身体中,现场传来无数“噗!噗!噗!”藤条扎进肉体的声音。 藤条穿透身体之后,又迅速绕圈回转,绕过头颈、胸口、腰身、手臂、大腿等,将这些武者固定在半空。 血煞寨的这些武者就行没了灵魂的身体,呆呆得任由这些怪异藤条穿透入身,也不发出一声惨叫声,显得极其诡异与恐怖。 而赵东离想躲,但双腿断裂,使他只能侧身翻滚,却毫无作用。这些藤条速度之快,简直比刚才丁寨主全速冲刺还快,几根一起袭来,哪怕是毫发无损的赵东离,也得中招。“噗”的一声,赵东离同样被一根妖异藤条穿过胸口,举起在半空,瞬间的剧痛袭来,几欲昏过去,但幸好没有穿过心脏等要害,没有死去。 转瞬之间,这幽静的山谷就变成了修罗地狱,恐怖异常。 赵东离忍着剧痛,睁眼看藤条穿透的位置,让人奇异的是,不见血液流出,难道这妖异怪藤还吸血。 他忍痛往平台上望去,发现之前以为平台上的十二名少年是被绳子捆绑,现在看来,却不是绳子,而是黑色的妖异怪藤。 离上仙好似做了点细微的小事,表情毫无变化,只是又抬头望望了天空,便仍伫立在当场。 明月上移,挂在当中,照的山谷犹如白日。山谷中又恢复了平静,离上仙站在平台之中,平台四周是十几个捆着的少男少女,而在平台四周,则是被妖异怪藤杀死的武者们,被举在半空,如一朵花的花瓣围绕着平台,而离上仙就站在花蕾的位置。 离上仙喃喃自语道:“希望这次能找个苗子,能完成门内的任务。”她对谷中由她造成的血腥场面没有任何不适,这些武者本来在她眼中就不值一提,凡人而已,只是需要他们用生命来做出一点贡献。 稍待片刻,她双手微动,随着她的动作,妖异怪藤忽然开始从这些武者的肉体内吸吮起来,对一种妖异怪藤说吸吮有些怪异,但它确实从武者体内汲取想要的东西。 所有武者的身体对妖异怪藤来说就变成了流质一样,照理,人之身体有筋骨、血肉、五脏六腑,出生之时,筋骨皆柔弱,但随着年岁增长,筋骨会获得极大的增长,变得比幼时坚硬不少,而血肉与五脏六腑增长的幅度略低。但当人修炼武学,成为武者,人身就在内力的不断滋养中,变强。 有些练硬功的武者,身体宛若钢铁,刀枪不入,而有些武学,对内脏的锻炼也有独到之处,总之,人身即已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他只能被劈碎、割断、划破等。 但在妖异怪藤这诡异的吸力面前,人体内的精华就像流质一样被妖异怪藤吸走,这些精华包括人的精力、骨肉中的菁华、甚至能力等等,这些武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干瘪下来。这些菁华被沿着妖异怪藤的中心,向着地下的根系输送。 而这其中,丁寨主与另一位同时开窍境的武者老去和干瘪的速度明显比其他人缓慢得多,但也只比其余人多坚持了两刻钟,一个时辰之后,所有人,除了赵东离之外,这些人身就只剩下一堆残渣,就像死了数百年的干尸。 而赵东离是唯一的例外,他也不知为什么,当妖异怪藤吸取他肉体的菁华时,他能明显得感受肉体在被瓦解,尤其是他受伤的部位,明显如此。妖异怪藤先吸取了他的血液,随着血液逐渐减少,他的脸色迅速变白,嘴唇发紫,但当血液减少到一定程度时,他的肉体忽然稳固起来,任妖异怪藤如何吸取,一丝一毫都没有松动。 但他此时的状态绝对算不上好,人已陷入了半昏迷中。 离上仙看了,一皱眉,意念一动,捆绑赵东离的妖异藤条立刻移动过来,供其查看。她探手到赵东离身上,皱着眉头忖道:”这血炼妖藤怎么对付不了这个通力境的小辈。“ 不过本来在场的这些武者就够血炼妖藤的养料了,她又一挥手,束缚赵东离的血炼妖藤一甩,将赵东离甩在了平台之下,连翻数个跟头。 “砰”,赵东离被摔在地上,身体与地面剧烈碰撞的疼痛让赵东离略微恢复了点意识,但他的大脑仍传来一阵阵剧痛,处于极度痛苦之中,连眼睛也无力睁开,血炼妖藤在一甩之下,已抽离了赵东离的身体,说来奇怪,赵东离的身体却仍没有血液流出,好像因妖异怪藤的进入,流下了一点物质在伤口。 经过了好一阵,赵东离的意识才慢慢恢复清醒,慢慢恢复对身体的控制。他拼尽余力睁开眼,就这动作,牵动脑部的神经,传来一阵阵痛楚。 渐渐地,他想要尽力睁开双眼,不让自己昏睡过去,但身上的伤痛和连续赶路的疲惫终于击溃了赵东离,在彻底昏过去前,他隐约看到,一个黑影离开了地面,飘在了半空。 然后,赵东离彻底昏了过去。 第九章 血炼之法 赵东离昏过去时看到的黑影正是离上仙,此刻,她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眼睛注视着身下的平台。 血炼妖藤此刻正在她的指挥下,在平台之上铺成一个奇异的图形,在外围形成一个圆圈,包围着平台之上的十二个人,而在这十二个人身上的血炼妖藤也分出分支,各自向中间靠拢,在临近中圈时,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图案又相交在一起,而在平台中间,隆起了一株高三丈的血炼妖藤,成为节点。 形成圈圈的血炼妖藤又动了起来,从其上探出一根根细细的根须,毫不费力得穿入台上的少男少女的身体之内,根须越窜越多,转瞬之间,就讲这十二个少男少女包裹成一个圆球形。这些根须扎进这些少男少女的血管、经脉、骨头、五脏六腑等等。 见血炼妖藤已经完全包裹住了这些少年,准备工作终于完成了,离上仙点点头,忖道:“希望役宗的这血炼之法有效,能节省我完成门内任务的时间。” 她照着之前记忆的法门,双手不断变幻着神秘莫测的姿势,而口中也是念念有词,随着离上仙的动作,原本黝黑的血炼妖藤忽然变得透明起来,因其透明,而变成了血色,因之前吸收了这么多武者的菁华,血色越来越盛,直到透妖藤而出,形成一道道粗壮的血色纹路。 山谷之内,血气冲天,而此刻正好云遮月,更显得妖异万分。 当这个平台完完全全被血色笼罩之后,离上仙最终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手势,口道:“嘁!” 平台之上立刻弥漫着一股莫名的气势,血炼妖藤依次耸动着,把之前从血煞寨武者身体之中吸取的物质,缓缓流动起来,而十二名少男少女也成为了这些菁华流动的路径,异种菁华进入,他们自身的菁华流出,朝着中间的核心聚拢,在中间混合一体。 这些少男少女的意识仍然在昏迷之中,但脸上都显现出了痛苦的表情,很明显,这不是非常好的体验。 一刻钟之后,这股向内的力量暂停了,紧接着,又变成了向外的推力。核心内混合一体的菁华,又沿着血炼妖藤缓缓向十二名少男少女流动,直到又透体而过,回到了最外围的血炼妖藤处。 而在血炼妖藤不断朝着空中蒸发着血气,血气向四周发散,却被莫名的物质挡住,形成一个半圆的形状,随着血气越来越浓,阵内的情形越来越模糊。 当然离上仙仍有办法感应到里面的情形,她喃喃自语道:“如果失败,就只能去抢大派的弟子了,希望祖师保佑。” 而随着血炼妖藤这么不断地抽送菁华,台上的少年们就被集体被换血、换髓一样,而空气中的浓郁血气又从口鼻皮肤中渗入,去维持着他们的生命力。这些少年们不一会儿便都成了血人,这些血,有他自己的,有别的少年的。 而武者们直接被血炼妖藤当成了养料,是这血炼之法维持的能量所在,以血肉驱动的阵法。 离上仙忖道:不亏是曾与我宗齐名的邪宗,拿人做养料培养弟子,够血腥。传说在役宗内部有还丹境的血炼妖藤,现在所用不过是从它身上分裂出来的枝条。那头妖物可是东大陆顶级的存在。 血炼之法是役宗的不传之谜,可以用此法挑选出称心的弟子,但血炼之法极其残忍,需要以其他人的牺牲,来成就一个人。而且,一场仪式下来,成功率也并不高,不然役宗早就成为东大陆第一宗门了,也不会被正派打压得如此之惨,不复上古时的赫赫威名。 妖异怪藤也是役宗独有的妖藤,叫血炼妖藤,只有用这妖藤,才能化骨输血,转化生机。 她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拿到血炼之法的法门、和血炼妖藤的种子,才能运用这血炼之法。 就这么过去了一个时辰,忽然,其中一个少年,全身突然出现无数伤口,血液从这些伤口中迸射而出,又过一会,他连骨头都好似变成了面条一般,整个人酥软在地,眼看是不活了,再过一会,变成了一滩血泥。而转瞬之间,这些血肉又被妖异怪藤所吸收,不一会就只剩了一些残渣。 离上仙飘在半空,注视着其中的变化,当她激发阵法之后,连她也失去了对整个血炼之法的控制力,只能看里面众人各自的天赋了。而现在这个撑不住的少年,就又变成了其余十一人的资粮。 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人坚持不住,像这个人一样,化为血泥,成为养分,供应剩余的人。 其实这十二名少年已经是离上仙根据血炼之法的要求,吩咐血煞寨的人从二十多个县城中才找到这十二名。她的时间紧张,没那么多功夫去自己搜寻,便控制了一个实力不俗但人数不多的帮派,就选了这血煞寨,花了数月才找到这十二名人选。 果然,不一会儿,又有一人成了血泥,而在整个阵法中流传的菁华越发庞大,剩余的人在一遍遍的提升自身资质与肉身,但逐渐的,他们受到的压力就会超过身体的极限,就像之前几人一样。 又半个时辰过去,还剩五人、四人、三人、二人。 直到最终一人。 此刻离上仙也甚是紧张,这血炼之法失败的概率也是不小的,如果最后一人也坚持不下来,那这次就算失败了,不仅没有完成宗门授予的任务,还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万幸,这最后一人迟迟没有倒下,一直在阵法中,接受着血炼妖藤的改造。 最终,阵法缓缓停止,血炼妖藤从最后一位幸运儿中抽出根须后,血色渐渐褪去,直到又恢复成黝黑状,而它们耗去了最后一丝活力,慢慢枯萎。 离上仙看这血炼之法已成功,她心中惋惜道:“可以这血炼妖藤用过一次就会死去,不然宗门就多了一个收弟子的手段了。 此刻月已西斜,再过两个时辰天光便要放亮了,她慢慢降落在平台上,看着最后这人。 这人,恰好便是林婉清。 此刻的林婉清整个人赤身裸体躺在地上,浑身仍有血污,但在离上仙的感应之中,林婉清的身体已是天下一等一资质,只要进入宗门,不出五年,便能跃过那道门槛,成为宗门弟子,到那时,离上仙也能一偿夙愿,更上一个台阶。 离上仙越是查看,越是惊叹,她的内心甚至都有一点点嫉妒,血炼之法果然逆天,可惜没有血炼妖藤老祖,这血炼之法就没法重现,役宗不知躲在什么地方。 如果能知道役宗在哪里,她一定禀告宗门,前去抢夺这血炼妖藤老祖。 忽然,离上仙感应到远方有同道中人接近,她抬起头,发现正有一道蓝色的虹光从东划破天际,急若流星,向着西面飞驰而去。她略一皱眉,毕竟自己也见不得光,山谷中血气冲天,来者不可能发现不了。 她只好上前不顾血污,搂住林婉清,消失在原地。 ………… 兰英御剑飞行,想起师傅的吩咐,此去只是为了查看古沧林的异动,不可鲁莽冲动,毕竟古沧山脉之中可是有那位老祖坐镇,虽然它不屑于小辈动手,但万一惹恼了它,被他随手灭了,也没出去说理,毕竟,对方已是东大陆前面几位大人物。 兰英此次前来是为了查看,为何古沧林的野兽都不见了,他们去了哪里,在干什么。一路御剑飞行,兰英看下面的森林中果然鸟兽绝迹,便径直想着深林深处飞去。 忽然,她感应到远处下方山谷之中有妖异血气,便降下剑光,落于平台之上。 她扫视四周,对谷底的情况已大致了然于胸,平台四周散落的干尸,平台之上的血泥,与失去活力的血炼妖藤,无不说明不久之前此处有一个邪恶的阵法施行。 这是导致古沧林鸟兽绝迹的原因吗?不,她立马否决了这一猜测。师傅要她前来查探的缘由必定严重的多,这山谷中遗留下的气息与阵法强度来看,与她的水平也基本在伯仲之间,影响不了古沧林这么大的环境。 这不是十倍、百倍的差距,而是万倍的差距,在她眼中恍若天人的师傅也做不到如此大手笔,也许就是那位古沧山脉的老祖所为。 不过以那位的实力,虽然兰英相来自视甚高,但也不认为自己有去查探对方的实力。 那为什么师傅还要让她前去呢? 想到此处,她摇摇头,这些弯弯绕绕真不适合她,想不到一直豪爽无比,直来直往的师傅,也玩起了这套。不过她相信师傅不会害她,尽管依照吩咐前去就是。 她仔细感应,没有发现有同等级的人。她心里啐了一口,这些邪魔外道,总是不死心,偷偷溜进大夏来作恶,却又跑的比老鼠还快,从不肯正面干一场。 虽然师傅的命令很重要,但有邪魔外道被她撞见,也不能放过。而她现在唯一能询问的人,就剩下一个昏迷的少年了。 第十章 裂天兰英 这少年看似伤的不轻,不过在兰英眼中,也就一般,她掏出一粒朱红的丹药,掐开赵东离的嘴巴,把丹药放了进去,丹药入口即化,随着唾液滑入赵东离的嘴中,她又在赵东离的两腿各瞧了一下,将他两个断裂的腿骨回位。 这一套动作做来行云流水,显示兰英对疗伤的套路是非常之熟悉。 过了半刻钟,赵东离便从昏迷中悠悠醒来,才一睁眼,他发现眼前多了个蓝衣女子。 他的视线最前端是随风摆荡的淡蓝色裙袂,裙袂之上无丝毫花纹,仅仅只是由上好的绸缎所制,视线随着自然收窄的裙袂上移,蓝衣女子腰间束着同样蓝色的腰带,但比裙袂略深,腰带左侧挂着一枚圆润通透的明玉配。 在往上看,蓝衣女子上身还披着一层近乎透明如雾一般的罗纱,露在外面的肌肤如羊脂般细腻。玉颈细长,下巴略微收拢,当赵东离注视再往上时,立刻被蓝衣女子的眼睛吸走了全部注意力。那清澈的眼眸,清净剔透,如水波荡漾,但内里却隐有动人心魄的气质在闪现。 眼神如此摄人心神,五官反而淡化了。 赵东离定了定神,又往上看去,这蓝衣女子头上并没有戴任何发钗,乌黑的头发只是用一跟发带随意地扎在脑后,随着脑袋晃动而摇动。 因赵东离躺在地上,却无法见到蓝衣女子的小腿与鞋袜了。 明月照射在蓝衣女子的脸颊之上,投射出莫名的光辉,蓝衣女子亭亭玉立,整个人却有一股勃勃生机显露在外。 赵东离想了想心中的感觉,这气质,就是英气。 忽然之间,他才醒悟自己的唐突,赵东离收回目光,蓝衣女子也不恼,大概是因为对这种注视已习以为常,或者是并不在意。 蓝衣女子问道:“你是谁?从哪里来?这里发生了何事?”其声清亮悦耳,犹如鸟雀,又似仙音。 赵东离一愣神,这蓝衣女子的连环三问,真有点前世哲学终极三问之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去哪里的意味。不过现在可不是神游的时刻,赵东离收回意识,便将自己的来历,与此次遭遇一五一十道来,随着他的叙述,蓝衣女子的眉头渐渐紧锁,直到赵东离讲到自己被一个妖藤甩飞后昏迷,醒来就是这样。 一连串说完,赵东离才突然警醒,自己为何如此配合,一点没有警惕意识,来人是敌是友还未知?林婉清呢?怎么样了?那位神秘而强大的离上仙呢? 他赶忙用手支起上身,朝着平台望去,只见平台之上哪还有什么人影,只有黑乎乎的妖藤残骸和一些血衣,难道林婉清就像那些武者一样被妖藤“吃”了。 他的心就像被巨石撞击一样,一阵剧痛,眼泪就掉了下来。 兰英听完,对赵东离的哀痛视若无睹,转过身来,一招手,便有一段死去的妖藤直直地飞来,落入她的手掌之中。 她细细查看这妖藤,黝黑,又能飞起伤人,还能将人吸成干尸,难道是血藤?这不是南荒的妖物吗?怎么在这里出现。难道是南荒的哪个邪宗偷偷溜了进来,不知古沧林的这次意外是否显示古沧山脉的这位老祖与南荒的某个宗门有了勾结。 想到此处,她的脸色就不好了,不过更不好的应是南方的宗门了,她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师傅。 想到此处,她的内心便紧迫起来,便对赵东离说道:“谢小兄弟告知,我已给你喂过伤药,不久即可痊愈。就此别过!” 赵东离本在为林婉清的遇害暗自伤感,突然听到蓝衣女子告辞,赶忙收起情绪,问道:”不知恩人罪行大名,日后必当回报。“ 兰英微微一笑,将妖藤收好后,一转身,便径直御剑而去,而随着她的离去,才有四个字传入赵东离的耳中——”裂天兰英“。 蓝虹划破天际,犹如一道流星,可与日月争辉,不一会儿,蓝虹便消失在西面的夜空下。 而等到蓝虹消失,赵东离才从目瞪口呆中回复过来,他的救命恩人飞走了。他好像隐约看到对方在飞行之前,掏出了一把剑,难道这救命恩人是剑仙? 对了,他昏迷之前好像看到飘在空中的黑袍,那应该是离上仙,既然出现两个能飞的人,这一定不是巧合,看来武者之上还有另一个神秘、瑰丽而强大的世界,只是他原来的层次太低,所以才不知道。 飞翔一直是前世人类梦寐以求的特技,如果给一个人一个特异功能,十个人里面会有三个选择飞翔,还有五个估计会选隐身术。虽然人类自身不能飞翔,但人却靠自己的大脑与双手发明了各式各样能够飞行的器具,包括气球、飞机等等,后来甚至有了宇宙飞船,能将人类送去太空。 到了这个世界,赵东离早已听说过种种顶级武者的强大,但从来没有听说,开窍境的顶级武者会飞。开窍境的顶级武者,有种种强大之处,但却还在赵东离的理解范围之内。但会飞的人,肯定已经脱离武者的层次了。 这个东大陆并不是他原来认知的一样,看来还有许许多多的秘密,有待他去发现。 这么多武者,在这个离上仙面前就如土鸡瓦狗一般,随手就给灭了,实力上的差距举人如此之大。不知道开窍境顶级武者能在这个离上仙面前有什么表现。 不提离上仙那诡异的能力,就是她操控的这妖异怪藤也比一般的武者强大得多。 而离上仙的退去,证明他的救命恩人起码不逊色于对方。 “裂天兰英!”赵东离喃喃自语,兰英应该是对方的姓名,至于裂天,这是外号?还是什么称谓? 过了一小会,惊讶的情绪退去后,伤感又涌上心头,原来杀害林婉清的居然是能飞的人,赵东离满嘴苦涩,不过有仇不报非君子,想要报仇,势必需要了解这些人,最好是成为这些人。 这样,他才能报仇,也能报答救命之恩。 收回思绪,赵东离查看自己的身体,发现五脏果然不太疼了,他尝试着站起来,却发现两腿还是很疼,看来还要过一阵才会好。 他前倾伏在地上,用双手的力量往平台的方向匍匐前进,虽然林婉清已经死去,尸骨无存,但前世古代是有“衣冠冢”,他要去找到林婉清遗留下来的衣物。 不一会儿,便到了平台边缘,他用手搭住边缘,一个用力,便翻了上去。平台之上,到处是断裂开来的妖藤和满是血污的衣服,赵东离爬过去,一件一件仔细查看。 此刻太阳已经从地平线升起,整个天空被太阳染成了橘色,赵东离翻了一堆,不是。 翻了又一堆,又不是。 直到他爬到最后一堆衣服前,想必这就是林婉清的衣物了。赵东离想起林婉清的可爱与温柔,又是一阵心痛,他不知回去邹县该如何面对林伯父。 他呆了一会,才捧起衣裳,展开来,却发现这也不是林婉清的衣服。 咦! 赵东离赶忙回过身,数了数遗留下来的衣物,十一套。 十一套! 这说明林婉清没有死,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赵东离精神一振。 惊喜过后,另一个疑问涌上心头,那么这个离上仙摆下如此大的阵势,死了这么多人命,带走了林婉清,是为了什么? 赵东离皱紧眉头,苦苦思索,因为这关系到他未来如何找到林婉清。 想了许久,却没有所得,毕竟可参考得信息是在太少了。他不知道这类人的世界,不了解他们的处事作风,不知道他们的习俗,根本无从猜测。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要加入她们,成为她们中的一份子,才有希望救出林婉清,报答救命之恩。 而他现在拥有的线索并不多,只有“离上仙”这个称呼,以及对方的形象,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化名,对方一直罩在黑袍中,也不知道相貌,赵东离细细想来,也觉得头大,哪怕成为了他们的一份子,想找到这个离上仙,看来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时候,他只能希望这个离上仙是真实侧称呼,不然,就是大海捞针了。 至于救命恩人的线索,反而清晰得很,只要接触到这个圈子,相信就能找出来。 忽然,赵东离脑海中闪过兰英离去时的景象,他的眼睛突然放大,因为他意识到,他的手中还有另一个线索。赵东离赶忙趴伏在地,朝着平台中央爬去,三两下,他便到了目的地。 这里也是死去的妖藤最多的地方。原来赵东离闪过的记忆便是兰英将妖藤收入怀中的景象,这妖藤看来也并不是一般的东西,肯定是有来头的,只要将来接触到这个圈子的人,说不定就有线索。 想到此处,赵东离便在妖藤堆里翻找,他从最底下挖出一小节,正要收进怀里,却发现最底下有三颗红色的珠子,径约一寸半,通体血红。 赵东离用手指捏起一颗,发现其质感粘稠,心道:”这是什么东西?这当然是妖藤的产物,但它有何用。“ 他忽然觉得有点口渴,有种吞食这血珠的冲动,这冲动虽然不强,但却显得诡异。 赵东离暗道,这血珠看来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它毕竟是这妖藤的产物,事关未来寻找林婉清,赵东离也只能和这一截妖藤一起放入怀里。 第十一章 掉落 赵东离盘腿而坐,查看自身的伤势,此刻他内脏已无大碍,身上暖洋洋的,而断腿处则感觉痒痒的,想来,这是兰英的灵药在体内发挥作用,他的身体在以匪夷所思的速恢复。 照他的预计,再有半天,说不定可以自己赶回邹县了。前一天才双腿俱断,第二天就能独自赶路两三百里路,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但有了兰英给的灵药,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他干脆运起内功疗伤,内力在经脉内缓缓流动,加速伤势的恢复。 等到午时,这番忘我的修炼被饥饿所打断。他从昨天到现在整整一天都没有进食,灵药能疗伤,但不能当饭吃。 赵东离尝试着靠双腿站起来,毫无疼痛感,想来走路应是无问题了。他便爬下平台,往来路走去。 走了半个时辰,沿途还是没有野兽,想猎个兔子、獐子都不成,只能摘了点野果裹腹。 等到黄昏,赵东离终于走到了古沧林边缘,正好碰到两个苍龙帮的帮众,这两人一胖一瘦,一见到赵东离便迎了上来,其中胖的那位道: ”赵公子,你可回来了,本帮大部分兄弟们都进了林子,我家少帮主还在林子里搜寻。“ ”不知道怎滴了,这林子什么野兽都不见了踪影,我帮后来派出獒犬、猎狗,进了林子几十里便都不受控制,跑了。“ 赵东离道:”你们叫兄弟们回来吧!不用找了。稍后我会跟你们少帮主解释。“ 两位帮众点头应承,朝着林中前进,去召唤其余兄弟了。 赵东离跨出古沧林,走到县城门口,林举人和一个仆人正焦急地站在城门口等着。 见到赵东离独自归来,林举人的心咯噔一下,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幸好旁边的仆人眼疾手快,扶住了林举人。赵东离赶忙迎了上来,上前几步,抓住林举人的手臂,等林举人回过神,他使了个颜色。林举人按住焦急的心,吩咐仆人站远一点,才颤声问道:”赵贤侄,婉清怎么样了?“ ”她,是不是遇害了?“ 说到遇害二字,林举人的手、嘴唇都抖了起来。 赵东离沉声道:”伯父,你的座师是朝廷重臣,可曾跟你说过我大夏有会飞天遁地之人?“ 林举人一愣,他不知赵东离此问何意,但想来与他女儿有关,他深吸一口气,想了想道:”老师不曾提起过。“ 赵东离便把自己昨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向林举人讲来,并把自己的猜测告知林举人。 林举人长舒一口气道:”贤侄的猜测有道理,看来婉清是被这离上仙带走了。“但他又满脸忧色,毕竟听赵东离得描述,这离上仙不像是什么好人,也不知林婉清未来会遭遇什么。 但人只要没死,总归是有希望的,不管婉清遭遇什么,只要活着就好。 ”小侄准备不日便去家族参加考核,也许家族的人知道点内情。“ 林举人想了想道:“也对,梁州赵氏毕竟是大夏一等一的世家,也许对这类人有所了解。待我回去写封信,向我的座师请教。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 赵东离用坚定的眼神望着林举人道:”婉清一定会没事的。我一定会找回婉清!“ 林举人默默点头,便与仆人一起进了县城。 赵东离则在城门口等待苍龙帮金少帮主,苍龙帮为了他的未婚妻出了大力,甚至赔上了两条性命,于情于理他都得等金少帮主回来。 直到酉时,金少帮主才同大批苍龙帮帮众从古沧林里钻了出来,一见到赵东离,他便嚷嚷道:“这林子见了鬼了。本帮的獒犬、猎犬都不听使唤。“ 等走到赵东离跟前,他低声问道:”可曾见到?“ 赵东离点点头,便把详情又低声说了一遍。 金少帮主紧皱眉头,道:”想不到还有这类人。“ 赵东离一躬,道:”此次多谢金少帮主鼎力相助,将来若有事,小弟必赴汤蹈火,以回报贵帮。“ ”老弟,我与你堂哥是兄弟,何必说此等话。“ 赵东离也不答话,堂哥是堂哥,他是他,受人恩惠,必当报答,至于如何报答,就看未来如何,倒不必现在争一争。 众人进了县城后分道扬镳。 赵东离回到赵府,吩咐仆人弄来吃食,狼吞虎咽吃完后,他躺在床上,仔细回忆他在山谷里的所见,想着想着,便陷入了沉睡。 …… 这一睡,便睡到了午时,用了午膳之后,赵东离来到了后院练武。 虽然现在看来,赵东离与离上仙的差距犹如小溪与沧澜江的差距,但毕竟这是赵东离现在唯一掌握的力量,能增强一点是一点。 一遍两遍三遍,赵东离在内力运行过程中,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在血战刀法的练习中,赵东离忽然使劲全力,演练起来,空气中虎虎生风,扫的院子中的落叶都被卷上了半空,但赵东离却发现了他的身体哪里不对劲。 他居然跌落了通力境圆满,也就是当他没有可以运使内力时,内力并没有自发地在经脉内缓缓运行。 赵东离才进入通力境圆满不久,昨天又伤了重伤,内力不会自动运行,实属正常。今天已经痊愈了,但因为他还没习惯,所以没有意识到,等到练武时,才发现不对劲。 赵东离停下来,紧皱眉头,本来他打算过几日等大伯回来,便前去梁州赵氏家族所在,参加明年的演武堂考核,但演武堂考核可是必须要通力境圆满才行。 他又一遍运行内力,五脏与腿伤都好了呀,为何境界掉落了,难道是那妖异怪藤造成的? 赵东离曾经像那些武者一样,被妖异怪藤刺透身体,本来应该与那些武者一样被吸成干尸,但不料妖异怪藤吸了点血之后,便对他无效了,最后将他甩落在地才逃过一劫。 现在想来,当时情况就不对了。为何这么多武者,只有他就能逃出一劫,而像那开窍境的丁寨主,实力远远超出赵东离,却仍被妖藤吸干了? 当时情况紧急,事后又着急回来善后,没有意识到,现在仔细想想就觉出不对劲了。 他与离上仙非亲非故,对方不会刻意放过他,那么问题只能出在自身,是自身抗住了妖藤的吸食,但对他的肉体仍造成了隐患,使得他跌落了境界,维持不住通力境圆满,掉回了通力境高阶。 有什么能抵抗妖藤的吸食,赵东离在心中细细排除, 赵氏家族的血脉吗?从来没听说世家血脉与其余武者有什么不同。 修炼的功法?赵东离修炼也不过是地级功法的通力篇,算不上有何特色,从内力的本质上,肯定是不如开窍境武者的。 想来想去,只有九炼术才有这个可能性了,这个他穿越而来就出现在他脑子里的锻体术,使得他的资质在不断提升,使得他能够更快地达到通力境圆满。 现在又有极大的可能,因为九炼术,使他面对诡异的妖藤能保住一条命,虽然付出了境界跌落的代价,但只要不死就有希望,有未来。 但问题在于,他多久能重新练回通力境圆满,毕竟只有满足了这个条件,他才能去参加演武堂考核,才能接近家族权力的核心,才能去询问关于裂天、关于妖藤、关于离上仙的种种秘闻。 既然如此,那且先练九炼术吧。 把刀放在一旁,赵东离缓缓练起了九炼术,一套九炼术练完,汗如雨下。 赵东离又再次查看自己的境界,仍是通力境高阶,他苦笑两声,也是,怎么可能如此之快就恢复境界呢。 然后就这么七天过去了,赵东离也练了七天九炼术,却仍是通力境高阶,到这时,赵东离才慌了起来,难道那天被妖藤伤了根基,练九炼术也不能恢复。 到第八天时,赵东离的伯父终于忙完了漕帮的事,回到了家。 短短七天,赵东离一直沉浸在恢复境界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精神都颓废了不少。得到仆人的通报之后,他来到了大厅中见伯父。 伯父正坐在主座,赵东离向伯父请安之后,坐于下首,才坐稳,赵东离便向伯父述说林婉清的遭遇后,急切的问道: ”伯父可知大夏有这些能飞天遁地的仙人?“ 伯父摇摇头道:”并无听闻,也许本支脉离开家族太久了,很多世家、皇族的秘闻都不曾传下来。“ ”小侄打算去参加年后的考核了?“ 伯父听后,猛然站起身,急道:“东离你已经通力境圆满了。” 赵东离叹口气道:“出事前本已达到了,但被妖藤伤了后,却一直无法恢复。” 伯父急切的上前一步,抓住赵东离的手,渡入一丝内力查看,发现赵东离的经脉顺畅,毫无阻碍后,他喃喃自语道:“难道是老天要阻住我们回归吗?” 赵东离道:“伯父,我已下定决心,前去梁州赵家,不管到时有没有恢复通力境圆满,我都要去家族,去问问。” ”此去历时两月有余,也许到时便能恢复境界,参与考核。若不提前出发,哪怕忽然恢复了,来不及参加年后的考核了。“ 伯父凝视着赵东离坚毅的眼神,缓缓坐回主位,他点点头道:“也好,你此去要小心。明日正好,本帮有一艘船要走,你可搭乘离开。” “另外,顺便帮我看看东原,在梁州过得如何?”伯父沉吟了一下,苦笑道,”他总归是我儿子。岂可老死不相往来?“ 赵东离点点头,东原便是伯父的儿子,即他的堂哥,因三年前去梁州主家考核演武堂失败,被伯父责骂之下,干脆留在了梁州,三年了,伯父也终于心软了。毕竟是父子二人,血浓于水。 第十二章 星力 雍州,荥阳郡,荥阳府。 大夏以州、郡、县划分,而府城,即是州的治所要地,同时又是郡的治所。荥阳府正是雍州州府所在,也是荥阳郡的郡府所在,算得上是雍州政治及军事上最重要的大城, 又兼沧澜江在荥阳府转折而去神州,在荥阳府城形成一片宽阔的河道,上下往来船舶极多,使得荥阳府越发热闹。 不过大夏面积实在辽阔,又有大片未开发的山林沼泽,这些未开发的地方野兽极多,有些地方甚至有强大的妖物。而大夏有两江二河的主河道与支脉遍布大部分的州郡,使得在大夏,河运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 大多数州郡的府城、县城都在河道边上,而大夏皇族又派军队不时将河道内新生的野兽肃清,使得河运的安全性也大为提升。 因此靠河吃饭、在船上打拼的人,在大夏是挺多的。原本每州均有一个以船运为根基的帮派,三百年前,几大船帮忽然进入了火拼和兼并的时代,最终形成了一南一北两大船帮。 北方便是漕帮,统摄沧澜江、浑河,帮众数十万,实力比之一等世家也并不逊色。 此刻在是戍时,明月高挂,正有一艘三层高的楼船在沧澜江荥阳府段航行,因明日即将停靠在荥阳府码头,水势已渐缓。 这艘巨大的楼船就像一个怪兽穿破水中的雾气,朝着目的地前进。 在船的前后左右,各有一名护卫注视着水面及岸边的情况,今天是个晴朗的夜晚,水面在月光下波光凌凌,偶有几条江鱼一跃而起,又“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船的三层楼的顶部插着一面黑底鎏金的旗帜,上面绣着一个银色的字,在夜风中飘荡,隐隐约约可见是个“漕”字。 有一蓝衣少年忽然从楼船中走出,走到船的尾部,见有人过来,护卫握紧了手上的兵刃,凝视之后,紧张的情绪缓解,道:“原来是赵老弟,又出来看星星了?” 这蓝衣少年正是从豫州邹县出发去梁州的赵东离。 此时已是出发一月之后了,他搭乘着漕帮的船只,沿着河道一路前行,经过几次换乘,已经逐渐接近雍州府城,这里离目的地已经只剩小半的路程了。 三天前他换乘这艘高大的楼船,恰好是去梁州府城,他也终于不用再换乘船只了,可以安心坐在船上,静静等待到达目的地。 因为他出示了伯父开出的令牌,在这艘楼船里,也单独占据了一间小小的客房。 每晚,他都会迈出房间,来到楼船后面的加班上,观察星空,继续“元纲”的修炼。 这一路行来,赵东离没有一日放松修炼,不论是九炼术还是家族的内功,都努力做到最好。可一个月了,仍是无法恢复通力境圆满的境界。而元纲又陷入了停滞,虽然他已确信自己记得夜空中的每一个星星。但要在短短的一瞬间,在脑海里观想出这幅星空图,还是力有未逮。 他冥冥之中有个感觉,只要自己能顺利观想出星空图,便能恢复通力境圆满,而这,是他参加家族考核的唯一凭据。 而看星星便是赵东离对船上的护卫所说的托词,此护卫姓李,三十余岁,也有通力境高阶的层次,据赵东离了解,这艘楼船的护卫共有二十余人,皆是漕帮之人。首领为开窍二阶,其余均是通力境,通力境高阶共有四人,其余则均是通力境中阶及初阶。 初听之下,赵东离也颇为啧舌,就这么一艘船的护卫,便有如此多的武者,而在大夏北部的河道上,行驶着数不清的船只,可以想象漕帮的实力会有多么的恐怖。 每一晚,这艘楼船均由一名通力境高阶的护卫带着其余人等警示,若有意外,则这二十余名护卫,立即便能应敌。 除了邹县赵东离才知道,大夏以的城池均依河而建,水路是大夏赖以生产的生命线。众多世家与帮派在水道上均由不小的透露,同样,在城池护卫不到的所在,城与城之间辽阔的荒野之间,生存者许许多多的盗匪,靠劫掠船舶上的财物为生,也是大夏不小的祸害,因此凡是重要的船只,均由不俗的护卫守护,尤其是那些跨州航行的船只,更是需要提高警惕。 若赵东离不是出世船帮的令牌,李护卫大概会怀疑赵东离是匪徒潜上船来刺探敌情的探子吧。不过既然算是半个漕帮人,李护卫对赵东离的态度便好上不上,起码不会干涉赵东离在甲板上望月了。 面对李护卫的调侃,赵东离随口应付两句,便站到了船尾的甲板之上。 他仰望着夜空,凝视了许久,天上群星闪烁,明月如轮,江风吹过他的发梢,让他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他回过头来,望向身后的夜空,被楼船巨大的主体所遮挡的部分,他也能在脑海中回忆起那些星星的位置。 赵东离回过头来,深吸一口气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颗星、两颗星、三颗星、四颗星……十颗星、十一颗星……一百颗星、一百零一颗星……一千颗星、一千零一颗星…… 赵东离的的意念之中,星星点点浮现出来,转瞬之间便布满了整个虚构中的夜空,简直是星罗云布,数不胜数。但在赵东离的内心,此刻却对每一颗星星的位置了如指掌,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错漏。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脑海中好似仍有群星在闪烁,接着他又闭上了眼睛,用上自己的全部心力与脑力,在意识地夜空之中,重构了诸天星途。 在成功的一刹那,他的脑海中一阵眩晕,诸天星图就像亘古不变的轮盘,却被他的意念,缓缓推动,以他头顶的星辰为轴,缓缓旋转了起来。 忽然之间,意念之中的夜空边界无限拉长,星辰越离越远,而在恍惚间,赵东离感觉自己正站在一艘虚空之舟上,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四方无序,诸星轮转。 紧接着又一个恍惚,他的意识又回归了本体,而随着他意念的回归,又一股莫名的物质,无形而有质,似轻,若鸿毛,似重,若千钧,沿着他的脑门百会穴,冉冉流入,流入经脉,随着内力的流动又遍达全身,继而从经脉渗入筋肉、骨髓,直至五脏六腑,浑身上下,无一遗漏,被这股神秘的物质,全身洗刷了遍。 这股神秘的物质内蕴一股清寒、缥缈的气质,当它完完全全进入赵东离的肉身,与赵东离的肉身融合在一起,赵东离一个激灵,醒转过来。 他睁开眼睛,眼瞳之中便好像有星辰闪现,熠熠夺目。 此时此刻,如此神奇的体验,正在告诉赵东离,元纲的第一步已经入门了。虽然这个观想诸天星途的入门,折磨了赵东离许久,损耗了无数脑力,但在成功的一刻,这个元纲展现出自己神秘的一面,居然能从虚空之中招来神秘的物质。 他扭头看向旁边的李护卫,对方毫无察觉,仍是注视着水面。 赵东离抬起了,又望着星空,星空仍是老样子,但刚才那个意念进入一个神秘的状态,却表明,不管是元纲还是这漫天星空,都蕴藏着极大的秘密。 他意念入体,运气内力,感受着内力在体内的运转。他还没有开眼窍,因此还不能内视,但简单的感应还是能做到。在他的感应之中,内力的总量并没有增加,但流速却有一丝丝增强。 这对于他的战力来说却是加强了,总量没变,但运转的速度增加,使得他发挥内力的效率增强了。 而最关键的是,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通力境圆满,这次神秘物质入体,成功补上了之前被妖异怪藤损伤的根基。 他回忆记忆中的元纲,据元纲所言,当能观想星空图后,就完成了这套功法修炼的第一步。第一次观想星空图时,星空会有星力灌体,它的作用主要是易筋洗髓,再次提升资质。但这种好事却只有第一次观想时才能获得。 而元纲的第二步,便是要将此观想星空图的种种与内力的修炼结合起来,原来的气沉丹田,变成了观想星空图。 “看”到此处,赵东离皱紧了眉头。 虽然元纲并没有详细说明,但既然是“观想”,便是以意念,也就是脑宫为主。而他原先苦练十几年的内功,却是意入丹田,以丹田为源动力。哪怕是到通力境圆满,虽然内力生生不息,但说到起始,也是从丹田起始,归于丹田。 而元纲的第二层,却要改以观想为源头,带动身体内内力的运转,运转内力。这个不是把意念简单从丹田换到脑宫这么简单。 打个简单的比方,如果还是原来的内功运转法门,有人下重手在丹田,严重的甚至能将一个武者的内功废除。但若能转变成元纲第二层描述的那样,哪怕丹田被毁,只要观想星空图,内力就能流转,丹田只变成内力流经的渠道。 这是从根本上改变了内功的运转,但困难的地方也摆在眼前。十几年形成的习惯并不是这么好打破的,另外如何在观想时,使得内力自然运转,元纲也并没有细说,还得靠赵东离自己仔细琢磨。 但不论如何,这都体现了元纲的神奇,如果能实现,只要再有九窍的开窍法,赵东离就有了开窍境的主修功法了。 却不知天级功法是如何修炼的,赵东离悠悠地想道。 第十三章 逐客 次日,赵东离从一片嘈杂声中醒了过来。 昨夜成功入门了元纲,使得星力灌体,不仅易筋洗髓,提高了资质,且使他又回归到通力境圆满的境界,虽然对元纲第二层修炼还没有头绪,但无论如何,都算得上一件大好事。 因此,他昨夜睡得很好。 他简单地洗漱了下,走出客房,抬眼看去,发现船已停靠在码头。 码头从河岸边斜着延伸出来,足有百丈长,宽十丈,此刻正有数十艘各式船只停靠在码头的左右两边,这其中有货船,也有有客船,各船的水手、护卫及船老大都在忙忙碌碌,扯着嗓门吆喝,赵东离听到的嘈杂声便是这些声音的混合。 不一会儿,便有一些船只准备完毕,起锚驶离了码头,而它们的空位,仅仅过不多久便有其余新到的船只靠岸。 忙碌时,新来的船只甚至找不到空位停泊,只好暂时停在河道中心,等有船只离去后再靠岸。 而在这么多船只中,赵东离所座的楼船也并不逊色,论体积、论造型之雄伟,都可排在前列,尤其船上的黑底鎏金”漕“字旗,更给予码头上的人不少震撼,引来不少窃窃私语。 赵东离当然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这艘三层高的楼船实在是近两年,漕帮新近建造的巨型客船,不论是舒适度还是行驶速度,在同等体积的客船之中,都可排前三,这艘船叫”踏波“,取一个踏波无碍之意。 若不是赵东离手持漕帮的令牌,他还上不得这艘船。 而一眼望去,赵东离发现停靠在码头之上的船只中,有两艘货船也高挂着漕帮的旗帜,赵东离不禁忖道:不知在这码头,一天之内有多少漕帮的船只停靠,相来数量不会太少。 他又向在码头远处看去,那里排列着一眼望不到边的货仓,有数以千计的工人正在货仓与码头上的货船之间流动。 有些货船上卸下来的货物,一路由武者护卫着,也并不进入货仓,而是到了空地处,便装上了马车,一路奔进城门而去。这些想来是些珍贵的货物,码头处虽然有一队荥阳府派出的护卫,个个实力不俗,但毕竟人多混杂,并不安全,还是早早放入自家的仓库来得安心。 也有一些马车停靠在码头一侧的空地上,有不少到达的客人下了船,便由仆人领着,坐上了马车进了城。 而在码头远处,赵东离还能看到一些摊贩推着简易的货车在贩卖物品,也有一些小贩在贩卖荥阳府当地的美食或特产。 好一个热闹的码头啊,他在船头眺望,还可见到远处高大的城墙,据说这城墙高二十丈,宽有三丈,在城墙之上可供五头战马齐头并进。 就以眼前所见,便可知荥阳府不愧是大夏数得着的大城。 不过赵东离赶着去梁州,倒并没有下船去城内一逛的欲望,他只略微看了几眼,便回到了船上的客房,拿出一本从家里带出来的书籍,就看了起来。 书名《大夏行游录》,是讲一个姓周的书生在大夏各个州县游离的故事,里面颇有一些奇妙事情,让赵东离十分感兴趣。 之前,他因为时刻惦记着元纲的修炼法,心烦意乱,也并没有闲情逸致来看书。而今天他心情颇好,便拿出来看。 翻开书,首页便道:“余因科举不中,便转而练武,因时机已过,巅峰不至。遂转而游历天下,见识天下各事各物,寻访各地奇人,听而述之,记录成文,搏诸君一笑。” 接下来便讲这周书生如何练武,又如何坐船到各地游访。 这一看,时间哗哗而过。 忽然,船上又想起一阵嘈杂声,并伴随着各式抱怨,赵东离放下手中的书,凝神听去,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船上护卫首领,也即本船唯一一名开窍境武者,姓方。 他道:”船费会如数退给你们的。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话音刚落,便传来几声抗议之声,其中一老头喊道:“谁稀罕船资,我们虽比不得你们漕帮势大,但也不能如此怠慢我等。要不得,我得去府君处商议商议这漕帮的专属权。” 方首领的话又传来:“倪师爷,你可折煞死我了。本船确实有急用,这次实在是没的法子,错过今日,我一定去府上谢罪。” 赵东离一听便知,这老头看来是某位府君的师爷,这专属权他也是知道得。各州风物不同,朝廷便在各州之间调剂钱粮盐铁等物资,又有边境军队驻守,需后方不断输送物资予以补充,在于神都,本身作为天下第一大神城,各类物资均有赖各州解送,又有数不清种类与数目的贡品,需解送进神都。 这些物资及贡品,或由各州负责,有些是由郡首自行安排人员运输,而这便给了很多以船运为基石的帮派在其中牟利的机会。毕竟,专属权,不仅意味着稳定的利益,也意味着帮派与朝廷的关系通过另一个层面联系在了一起。 因漕帮船只众多,是北方的大派,它便接下了不少专属权。 这专属权可不是小事,方首领为何甘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而得罪这倪师爷呢。 想到此处,赵东离起身,出了客房,来到了甲板之上。 此刻又有另一名客人提出了诘问,那是一名穿着打扮皆十分得体的贵妇人,她也开口道:“奴家可是有急事要去办,这下忽然让我们下船,急切之间,哪里找的到船去梁州。” 她的话说完,便有一些人齐声附和,现场又杂乱起来。 赵东离已经听明白了大概,原来这楼船另有他用,便要强制船上的客人一起下这”踏波“。 方首领苦笑两声,又朝着四周拱拱手道:”各位客人可在城内我帮经营的客栈暂住一晚,明天本帮便安排船只,继续送各位。“ ”若有客人不坐本帮的船,则可向船老大收回船资。“ 虽然不乐意,但一众旅客还是不情不愿的,回客房收拾行李,依次下船了。 赵东离皱了皱眉头,他走进倪护卫,小声问道:”怎滴忽然这船就另有他用了?“ 倪护卫左右看了下,发觉没有人注意后,便轻声回道:”赵老弟也不是外人,我便告诉你吧。这是本帮少帮主要征用此船。为了女人。”说到最后这“女人”二字时,声如蚊子,要不是赵东离就在他身边,还听不太清。 赵东离又问道:“什么女人,如此大面子。” 倪护卫小声道:“据说是某位郡主,具体便不得而知了。” 赵东离听后也只能苦笑一声,不管是漕帮的少帮主还是郡主,身份都极其尊贵,比这船上原本的客人,确实高出太多。 他便返身进了屋子,去收拾行礼。他的行礼十分之简单,只一个不大的包裹,里面除了几套换洗的衣物便是这本《大夏行游录》了,至于盘缠,是放在贴身的口袋里,而短刀则是随身挂在腰际。 收拾妥当,他便迈步走出客服,朝着搭在甲板之上的舢板走去,走到半途时,倪护卫迎上来道:“赵老弟,我帮你打听了下,下午有船去梁州,你如果着急前去,可以搭乘那艘船前往,只是那船条件却是不如‘踏波’号了。“ 赵东离一听,精神一振,点点头道:”多谢老哥,我也并不是锦衣玉食长大,条件简陋倒无所谓,只有有船前去便可。“ 倪护卫听后,便掏出一淀白银道:”这便是你的船资了。那边停靠着的船便是我说的那条船。你只要对那船的船老大说是漕帮倪卫介绍来的便是。“说完,他右手举起指向西侧。 赵东离也不推辞,接过白银,道一声谢后,随着倪护卫手臂指的方向抬眼望去,发现那是艘长十丈的船,看这船的样式,却有些年头了,他朝着倪护卫拱拱手,谢过之后便告辞下船去了。 他来到了那条船停靠处,船老大正好在船头忙活,见有人过来,他抬起头便道:“本船午后申时开船,客人来得可太早了些。“这人四十余岁,一脸精干的样子,手臂粗壮,手掌如蒲扇,一看便知水性很好。 赵东离道:”本人要搭个便船。老哥是否可行个方便。“ 船老大放下手中的活计,面有难色道:”原来小哥不是预定我船的客人呀。实在不好意思,最近去梁州的客人颇多,本船已是客满。” 赵东离一惊,难道倪护卫骗他,他扭过头望去,见倪护卫正站在远处船头,朝他微笑。他回过头,道:”可我是那漕帮的倪卫大哥介绍,说老哥这里尚有位置。“ ”原来是倪老弟介绍的啊!这样就不是外人了。本船虽小,还是有一个空房预留,以备不时之需的。既然这样,这间位置就留给你了。” “不过本船条件可不比漕帮的那艘大船,客人可不要介意。” 一听赵东离是倪卫介绍而来,船老大便改了口,也热情了起来。他还自夸,他的船虽不新,但船上的水手都是跟了他十年以上,船速也颇快。而他本人更是在雍州和梁州的水道上航行了近三十余年,对这条水路中的急缓水流和暗礁、旋涡都了如指掌,保管一路安全。 也不知船老大的话中有多少水分,因着急离开,赵东离也只能付了船资,之后便离开了码头,到城墙外的摊贩处买点当地的小吃,坐在简陋的长凳上,叫了点吃食与一壶酒,一边吃着,一边等着申时到来。 第十四章 袭击 还未到申时,忽然有一队穿着盔甲,手执钢刀与弓箭的军士,冲进码头,领头的士兵举着一面大旗,这旗帜正面绣着“雍”,反面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非龙非蛇的怪物,这怪物身似蛇,头无角,身下一对爪子。 这一队军士皆凶神恶煞,身材魁梧,气势惊人,赵东离暗暗观察,发现这队三十余人的军士皆有通力境高阶的实力,且行动果敢,动作一致,显然精于结阵杀敌,杀伤力会成倍增加。 而其中更有一名军士,明显是领头的模样,身材比其余军士高出一头,背脊挺直,眼神如电,十分之凌厉,让人不敢直视。赵东离一看便知这位正是开窍境的武者,且起码已开了两个眼窍。 随着这队军士的到来,本来在码头边看守的官吏与手下均围了过来,和领头的军士交谈几句之后,便一窝蜂的冲到码头上,让所有人停在码头的船上或离开码头。 “这是清场。”赵东离隔壁桌一个商人抽着烟斗,砸吧着嘴道。 看赵东离得眼神有点疑惑,他又追加一句道:“有大人物要来了。这是雍亲王的亲卫军。” 赵东离眨眨眼,他心中若有所思,之前倪护卫便说漕帮少帮主将”踏波“号清空,为了让给某位郡主,看来就是这个什么郡主要来了。 果然,过不多久,便有一群人,浩浩荡荡骑马而来,打头的两位,左边一人,年二十余岁,穿着锦衣华服,神情高傲,一手执铁制折扇摇摆,另一手牵着缰绳,他只有转头对着右手边的人时,才脸露笑容,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着什么。 他右手边则是位男装打扮的英气少女,柳叶眉斜插入鬓,脸上不施胭脂粉黛,仍是光彩照人,别有风味,不知换成女装该有如何的美丽。她也脸带微笑,与左边的人华服少年聊着天。 他们身后则跟着一位身材中等的男子,同样身穿同样的亲卫盔甲,但在盔甲之外,还披着一件大红的披风,他的表情一脸严肃,眼神略略扫过四周,有一股审视的味道。扫到赵东离时,赵东离赶紧低下头。 前面的两人偶尔也会回头对这披风男子谈上两句,只有这时候他才会回话,但表情仍是不变,而在他的身后,则又是二十名着甲军士。 看来这华服少年便是漕帮少帮主,而这男装少女便是雍亲王家的郡主了,而他们身后的冷酷军士应该是这些军士真正的首领了。 果然,一众人毫不停留,穿过码头,下了马之后便登上了”踏波“号,有几名军士还牵了几匹马上了船。再过一会,”踏波“号便起锚,出发而去。至于剩下的马匹,自然有码头的官吏去安排。 大夏尚武,有条件的不论男女均习武,相应的对着装、礼节便不甚看重,因此女着男装也是常有的事,不过郡主也如此打扮,却是少见。 赵东离又坐了会,旁边的商人不断在与周围人聊天,聊的都是关于这郡主,赵东离倒也听了个明白。 原来大夏建国之后,便有大夏皇帝的几个兄弟和竞争皇位失败的儿子们分封各地,而经过千年以来的,有的亲王因谋逆被诛,有的因无后而断绝,等到现在便只有五名亲王,在这雍州,正好是这五名亲王之一。 这代雍亲王有三子,却只有一个女儿,从小女扮男装,练得则是大夏皇族的武功,年年轻轻便已是开窍境的高手,在皇族年轻一代中占有一席之地,深得雍亲王的喜爱。 不过此等人物与赵东离天差地别,也无有交集,只是这么一听。 赵东离坐了不多会,看时间正好便拿着包裹走上了船,由船老大领着进了一个房间,看这房间原来的空间,看起来原来是做的储藏室,不过赵东离倒也不介意,变坐了下来。 等船启航之后,赵东离觉得无聊,便走出了甲板,观赏河道两岸的景色。 他只稍看一会,便发现这船速倒真是不慢,两岸景色风似的往后退去,后来甚至超过了”踏波“号,两船隔着十几丈水面时,赵东离甚至见到那几位贵人也站在船外有说有笑。等看到赵东离所坐的船超过时,那几人都转头望了过来,隔着相当短的距离,那些人的风采仍然看在赵东离眼里。 …… 当夜,赵东离正盘腿坐在床上观想星空图,只要观想出了星空图之后,便不需要去户外观测星空了,因此他今晚便老老实实待在客房里。 忽然,一阵“当当当”的声音响起,并传来一阵阵呼喊声,喊的是“盗贼来啦!”,并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东离一惊,想不到遇到了盗贼,这条船一看就没什么油水,居然也有盗贼前来打劫。 今夜天上有浮云,月亮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他提着刀出了门,到了甲板之上一看,此刻这艘船旁边靠着两艘快艇,有铁链伸进大船之中,看来绑在一起了。 此刻正有几个盗贼甩出了铁爪,铁爪之后连着铁链,铁爪抓在甲板上之后,盗贼们便抓着铁链飞速爬了上来。 更有一人从快艇上一跃而上,便到了甲板之上,只是三两下便将本船的几个水手打伤在地,倒在血泊之中,一下镇住了场面。等他停下来,转过头来,便是在这视线不佳的夜晚,他的双眼仍能看出来颇为有神。 赵东离内心茫然,怎么又是一位开窍境的武者,便是此人他就打不过,更何况他还有十几名手下,本是前冲的势子立刻便停顿了,他甚至缩头缩脑,隐在黑暗之中,悄悄得往回走。 他心想道:我的运气也真是太不走运了。 他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拿起包裹,便听到船后传来一个爆喊声:”这兄妹在这里!“ 原来这伙盗贼不是来劫财的,却是为了寻仇。赵东离心里嘀咕。 紧接着,又听到一声惨叫声,显是这有所发现的盗贼已送了命。 不一会儿,便传来“噗通”两声落水声,赵东离猜这盗贼口中的兄妹已经弃船逃生了,看来盗贼应该会前去追击,自己等人当可以不用拼命了。 便听一声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们四个随我去追击。其余人将船上的人统统杀了。”话音未落,便听一阵奔跑声后,又传来数声落水声。 这冷酷的声音显然就是那开窍境的武者,他虽然离开了,但他临走时说的话却是如此残酷,将赵东离和船上的其余乘客刚浮起的侥幸心理,又给打碎了。 紧接着,赵东离便又听到数声惨叫声,船上无辜的人又在遭受戕害。 这会赵东离胆气又壮了,若那开窍境武者还在,赵东离为了保命,当然是躲为上策,这叫惜命,穿越而来,正是享受第二次生命的时候,怎么能为了几个路人就送了命。而当最大的威胁离去,送命的概率大大降低,他的同情心便又浮现了出来。 赵东离对自己这番内心的转变心知肚明,简单来说这便是因他心中有一个天平,一端放着自己,另一端放着他人。 他不是英雄,前世过着普普通通生活的人也做不了英雄,他只能用自己的价值观来丈量这世界。 总之做到不违本心便可。 因此,赵东离握紧了短刀,便冲出了房门。 才出房门,便见到一个盗贼狞笑着踹开他隔壁客房的门,一见隔壁有人出来,这盗贼便换了目标扑了上来。 赵东离一个箭步上前,身子一扭便躲开了盗贼的刀,右手一送,刀刃便捅进了这盗贼的肚子。 他使用的是伯父传给他的血战刀法,这刀法来自漕帮,本就是在船上打斗的武技,赵东离日日习练,果然显了奇效。 搞定一个盗贼后,赵东离心里一放松,快速撇了眼甲板,正要拔出刀刃,冲到甲板上去,右手一使力,发现拔不出来,却是被他捅了肚子的盗贼神情极度扭曲,他虽然要害中了一刀,但一时未死,便干脆放开了刀,双手握住赵东离的短刀刀背,脖颈猛一用力,头狠狠朝着赵东离的脸砸来。 这盗贼居然凶悍至斯,视人命如草芥,也不打自己的命当回事。 在间不容发之际,赵东离大喊一声,右手握紧刀柄,使劲一搅,同时右腿屈膝,瞬间弹起,正中盗贼的要害,使得他身子一软,力道半途而竭,身亡。 赵东离这才拔出短刀,从已彻底死去的盗贼身上跨过去,往甲板的上面走去。 这短短的遭遇战给赵东离一个提醒,生死搏杀必然要干净利落,不要拖泥带水,生死之间容不下犯一次错。 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而此刻这边的响声也已惊动前面的盗贼,便有两个盗贼又扑了上来。 赵东离深吸一口气,便迎了上去。 “当!当!” 两声兵刃撞击声响过后,两个盗贼都踉跄退开,赵东离从两人中间穿过,乘两人立足未稳之时,又返身,撞入其中一人怀里,又倏然分开,这盗贼便口吐血沫倒地,另一个盗贼见到同伴的惨状却没有一丝退缩,一刀朝着赵东离劈来。 来不及用刀格挡,赵东离一扭胯,右脚猛然上踢,正中刀的侧面,这刀便被一脚踢飞了。 盗贼见失了战刀,也没有退缩,狞笑着一拳轰往赵东离胸口。 赵东离另一只脚一点地,身子往后一缩,这时他已到了船舷边,脚在船舷上一踩,又扑了上去。 “噗噗”两刀,便结果了第二名盗贼的性命。 这一连串进攻,毫不停歇,此刻赵东离才有回气的功夫。 第十五章 着火 忽然,从旁边留守的小艇上传来一阵喊声:“目标没走,挂在船上。快放箭。“ 赵东离恍然大悟,原来之前说的兄妹使了个计谋,让盗贼头目以为自己跳江逃走了,其实仍躲在船上,但现在却被小艇上的盗贼发现了。不过盗贼居然还带个弓箭,这可不好办了。 ”咻!“ 一支响箭飞上天空。 原来不是弓箭,而是放消息的箭。 不好,赵东离大惊失色,这箭岂不是就是放给盗贼头领的嘛! 客船之前虽被两艘小艇给绑住,但三者反而连成一体,仍在前进,而盗贼首领跃入江后便落在了后面。这响箭便是通知他船上有变,想来在江下没有找到目标,这首领也会反应过来。 果然,有一艘小艇解开了与大船的链条,向后面驶去。 发现此次的目标后,那些留下来的盗贼纷纷朝着大船的后部而去,赵东离灵机一动,便在地上的盗贼尸体上抹了点血,倒在地上撞死。 其实这船,连水手十余人,加客人三十余人,经过这么一会的屠戮,也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在反抗,这几人均是武者。但毕竟不低盗贼人多势众,人人身上带伤,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奔走的几个盗贼终抓到了这对兄妹,而此时浑身湿漉漉的盗贼首领与四名手下又从新上了大船。 带着兄妹过来的盗贼道:“老大,我们搜过了,这两人身上没有带着。” 随着这几个生力军的加入,这几名还在反抗的人马上被杀死了。 此时,船上便只剩装死的赵东离和被盗贼抓到的兄妹二人了。 盗贼首领阴笑道:”星陨石在哪里,赶紧交出来吧。不然就要步你们全家的后尘,去阴曹地府相见了。“ 这兄妹二人身上带伤,这哥哥十七八岁,妹妹则只有十五岁上下,此刻分别被两个盗贼制住,跪在地上。两人听到盗贼首领的话,皆抬起来,怒睁双目,哥哥呸了一口道:”落在你们手上,我无话可说,来世必定杀你千百遍。“妹妹则不发一言,只是瞪着盗贼首领。 盗贼首领忽然收起阴笑,柔声道:“这星陨石我有重用,若你们肯交出来,我便饶你俩一命。” 哥哥妹妹相互看一眼,哥哥哂笑道:”以你们穷凶极恶的做法,我们交不交都得死。你说我是有多傻才会信你的话。“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俩年纪轻轻,可是不知世上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吧。“ 兄妹二人被仇恨刺激中,也没有心情去应对毁家灭族的仇人,便紧闭嘴巴,不发一言。 盗贼首领转头对着手下道:“去搜,他们不可能把星陨石带离身边,这东西必然在船上。” 几名盗贼轰然应诺,便退下去搜查了。 盗贼首领又面对两人,他迈步走到兄长面前,只在他身上拍了几下,兄长便浑身抽搐嚎叫起来。 盗贼首领示意抓住兄长的盗贼放开兄长,兄长便一下扑倒在甲板上,打起滚了,看着似正在遭受极其痛楚的酷刑。 “起火了!”忽然,船后传来盗贼的大叫声。 “该死的!”盗贼首领暗骂一声,要是这次任务失败,他回去也要不好看。 偏巧这时有个刚刚冲过去的盗贼急匆匆跑过来,道:“老大,着火了!” 盗贼首领骂道:“混账!”一脚踹在这个盗贼身上,盗贼不敢躲避,生生承受了一脚,踹出两米远,他还不知自己犯了啥错,一脸懵然。 盗贼首领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一半人救火,一半人找东西。”说完,他才走到兄长面前,左手一把抓住他抽搐的身体,右手连拍三下,便松开了手。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兄长已浑身无力,全身都是汗,脸上青筋暴起。 盗贼首领道:”林正方,滋味如何?“ 到这时,赵东离才知兄长的性命。 林正方无力得抬起头,道:“我们把它丢江里了,你们有本事就去江底找吧。“ 盗贼首领阴测测的低笑道:”没有它,你们如何以此为礼,让那梁州赵家帮你们报仇呢?别以为我们不知你们还有个叔叔在赵氏家族离担任教头。“ 林正芳脸色一变,既然骗不到这仇敌,他便闭紧嘴巴,再不吱声。 此刻,船上的火势已渐渐扩大,船上到处传来盗贼的呼喊声,看着火势,莫不是什么火油引燃的火势。 赵东离猜测估计是船上的船员看无法幸免,干脆玉石俱焚,将这船焚烧了。 火借风势,越烧越大,这艘十几年的老船眼看着就要随着它的船员们一起灭亡矣。 赵东离趴在地上,已能感受到身后渐渐传来的热浪,驱散了江上清冷的空气。 而正在此时,他的耳中听到盗贼首领略显压抑又兴奋的声音:”可惜你们那美貌的娘亲自杀了,这不现在还有你妹妹吗?“ 便是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赵东离也听到了一声衣裳的撕扯声,同时传来林正方的怒吼声。 听到此刻,赵东离再也无法忍耐,他双手猛撑地,猛然起身,不发一言,便冲入甲板之中。 此刻借着火光,甲板之上的情景一目了然。 盗贼首领正将妹妹推倒在地,撕破了她的上衣,她却不发一言,只以仇恨的眼光盯着他。而她的哥哥林正方则满脸痛苦的表情,但因之前遭受的折磨,现在仍是没有行动力,只能眼看着这不堪的一幕即将发生。 而其余盗贼均已离开了甲板,要么去救火,要么去搜查这东西了。 此刻,在赵东离的眼前只有这名开窍境的盗贼首领。 盗贼首领见还有人来反抗,呲的一笑,冷眼看着赵东离。 赵东离猛扑上前,人随刀进,空中闪出数不尽的刀芒,他之前曾被开窍境的武者击败过,因此此刻他没有一丝保留,将自己最强的水平发挥了出来。 盗贼首领身形连晃,却将赵东离的刀招依次躲开,在赵东离变招之时,右手探虚抓来,伸到赵东离身前时,便抓为指,一指点在赵东离的手腕之上。 赵东离的手指立刻酥麻无力,短刀也掉在地上,见自己的狂攻起不到丝毫的效果,赵东离也停下进攻,站到林正方与他妹妹身旁。 林正方本来见有人出头,还满怀希望,却不料没几招便败下阵来,不过他仍投来感激的眼神。 他妹妹则满脸惊恐,因撕破的外衣,露出内里的亵衣和雪白的肌肤,但因她双手已被绑,却无法遮挡。 盗贼首领阴笑一声道:“想不到有见义勇为的好汉。” “不过通力境与开窍境的差别是巨大的,你再是完美的招式,在我开了眼窍的眼睛看来,处处是漏洞。这便是来送死来了。” …………… 曹正告别郡主,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是“踏波”号上专为贵客准备的三件天字客房中的一件。另一件则让给了郡主,但最后一件本来要给护卫的首领,却被推辞了。 曹正作为漕帮的少帮主,虽不似皇族的锦衣玉食,大夏万里万物供应之,但也是锦衣玉食,出行皆有代步,后有护卫。 因郡主要去找他的大哥,曹正便做主将这艘“踏波”号要来送郡主程,正好么自己也可随船陪同,天天在一起,相来也可顺利增进与郡主的关系了。 虽说起始有他父亲也即漕帮帮主的指示,前来接近这雍亲王唯一的女儿,“华英郡主“。 但华英郡主的天真可爱与不输男子的豪气混杂在一起,却使得曹正的心真正陷了进去,可惜华英郡主现在却对男女之事兴趣了了,对他的殷勤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总归是没有拒绝。 没有拒绝便是好事,曹正安慰自己道。 至于之前在他们身后的则是雍亲王派来保护女儿的护卫,叫唐斩,实力不俗,雍亲王甚至说未来亲卫军的首领便是此人。 华英郡主对唐斩也颇为尊敬,因此曹正便要把另一间天子号客房让给他,却不料唐斩说自己身为下属,没有与主上同等待遇的地步,且他相来与亲卫同吃同住,让曹正不用可以照顾他。 曹正心里暗叹一声,有福不会享,真是呆子。不过他相来喜爱结交英才,也不以为意。 他正准备睡下,却听到一声“咻”的声音,曹正皱了皱眉头,这声音来得蹊跷,为何在他们才出荥阳府码头当夜便听到,难道是有人要对华英郡主不利。 他披上衣服便迈出客房,走到甲板上,此刻唐斩早已与他的属下们等候在了。 “不是针对我们。”见到曹正过来,唐斩便道。 曹正奇道:“唐斩你如何判断?” 唐斩盯着前方,手一指道:“刚才的声音,应该是响箭,而曹公子,请听。” 曹正凝神一听,耳中隐隐传来呼唤声,救命声,若不是已开耳窍,他还听不到。 原来是响箭的声音,如果是针对他们,现在便该有敌人照面了。而听声音,是前方传来,看来是别人遭了敌。 既然不是针对他们,他就放松了,便笑道:“唐斩你不亏是雍亲王麾下最有前途的首领。” 唐斩回过头拱拱手道:“不敢,我只是要尽忠职守,保护好郡主。” 就这么几句话间,华英郡主也跑了过来,道:“唐哥哥,有敌情?怎么也不叫我。” 唐斩低头肃然道:“郡主,请叫我唐斩,主下有别,小的担当不起。” 华英郡主跺脚道:“唐斩你怎么这么死板。” “前方有人遇难。”唐斩并不接话,直接回答华英郡主之前的问题。 就在此时,前方闪现出几点火光,虽然离得越来越近,但呼喊声却越来越少。 曹正和唐斩相视一看,便知船上的人已遇害了差不多矣,既然见到了,便不能不管不顾。 唐斩吩咐道:“将船上的灯火熄灭,我们靠上去。” 便有他的属下前去执行。 而曹正毫无身为主人的自觉,他上船前便将“踏波”号的执掌权交给了唐斩,当然要说到做到。 在黑暗中,“踏波”号像一只巨大的怪兽,只有一片巨大的暗影,在水面上前行,向着前方行进,就要吞噬着什么。 第十六章 擒贼 过不多久,“踏波”号就接近到只有十几丈远,缓缓停了下来。 船上赵东离的暴起突击时和失败都被船上的三人看在眼里,唐斩正要有所行动,曹正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此人用得刀法是鄙帮的武技,这怎得也让我先上。” 听到曹正的话,唐斩停下动作,示意曹正请便。 曹正朝华英郡主点头示意,一脚踏在船舷之上,便有若炮弹一样朝着目标飞速扑去。 盗贼首领说完话后,便扑击而上,赵东离这时没了刀,便干脆使起了赵家的游身掌,险之又险地避了开去,但刮来的劲风仍使得他感到生疼。 通力境与开窍境的差距就这么大吗?赵东离心中燃起要变强的渴望,但此刻却没有更多的功夫来思考,他一个打滚又躲开盗贼首领的袭击,却被之后闪电踢出的一脚踢中了肩膀。 劲气入体,便摧毁了赵东离体内的防御。 赵东离喷出一口血,摔倒在地,不过他不敢放弃,摔倒后仍是朝后翻滚了几周,以期望能避开后续的袭击。 盗贼首领阴笑两声,正准备上前将这出来逞能的小辈毙命,却骇然抬头,上方正有一股劲气扑面而来,他的视野之中之后正有一个黑点由小变大,有若大鸟捕食般,猛坠下来。 曹正这么一跃,如鹰扑兔,人未到,气势已完全笼罩了盗贼首领,劲气甚至形成了一个气场,直直得罩了下去。 盗贼首领一时被曹正的气势所慑,晓得有高手到来,完完全全放弃了对赵东离的追击,而是面对着曹正,但来人的劲气居然形成了一个粗略的气场,说明来人明显是开到六窍的武者。 武者连开眼、耳、鼻六窍之后,便可产生气机兆动,其实便是以自身内力控制一定空间内的空气,形成一个气场,此种气场根据每人修炼的功法不同而有不同。 气场可攻可守,对于武者而已,不啻于一大飞跃,这必须是对自我之身有十足的了解,才能由内而外,直至形成这股气场。 因此,在大夏,所有武者都认可,拥有了气场,武者便是一流高手。 面对着越来越接近的敌人,盗贼首领明知不敌,但却也不愿束手就擒,现在他已无完成任务的决心,而是要为自己的生命而搏斗。 盗贼首领大喊一声,朝着落下的曹正一拳轰出,在这一拳中,他毫无保留,甚至还使上了一点快速激发内力的窍门,虽然事后可能留下隐患,但现在已顾不得了。 正急速下坠的曹正当然看到了盗贼首领的反击,但他却不屑一顾,这种人物也想反抗。 他暗运内劲,单手屈爪,朝下抓去。 盗贼首领骇然发现笼罩他全身的气场有略微的扭转,正在全身发力的当头,这一扭转,人挥拳,力量均是有脚至腰腹,上传至肩膀,再最终到拳头,若光凭手臂本身又能有多少力道。 因此,当曹正的气场影响到盗贼首领这条力量传导的协调性时,使得盗贼首领的拳劲后继无力,威力大减。 盗贼首领来不及变招,这时变招便更是将空门露给了曹正,因此只能仍然维持原来的拳势,但还能有多大的威力,连他也不敢猜测了。 ”砰!“ 曹正的左手正好抓住盗贼首领的拳头,空气中传来拳与掌心交击的声音,曹正的内劲便沿着盗贼首领的拳头侵入进去,只这一击,便使得盗贼首领的半边身子酥麻了,这股反震之力传导到内脏,使他喉口一甜,已是受了内伤,流了血。 曹正的左手好似铁闸牢牢钳制盗贼首领的拳头,右手便朝他胸口拍了上去。、 盗贼首领睁不脱右手,只能左手猛地朝曹正的脸击打而去。 而曹正右手不变,只是抓着盗贼领的左手轻轻一带,气场又转,使得盗贼首领的挥击又变成了绵软无力的一击,而他的右手便轻轻印在了盗贼首领的胸口。 这一击,劲力传导如盗贼首领的筋脉,便暂时震散了盗贼首领的内力,这下盗贼首领再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在间不容发之际,曹正收手,侧身躲开了盗贼首领喷出来的血。 没有了曹正的钳制,盗贼首领便无力地倒在地上。 而此时,船首又落下了唐斩和华英郡主,一会之后,当两船距离接近三丈远时,更有数位军士上得船来。 而船上的其他盗贼本要来救,想不到自家老大如此简单便被来人擒住,他们对老大的实力都有了解,那来人岂不是高手,哪怕全上也是打不过。 因此,见到盗贼首领被擒的盗贼纷纷跳入了江里。反是在船尾救火的盗贼,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唐斩和华英郡主一一击伤,由后续的军士绑起来了。 唐斩一到船首甲板,便道:”这船已没救了。火势太大。赶紧撤到‘踏波’号上去!” 众人无不听命,诸位军士将林正方兄妹、赵东离和盗贼首领和几名盗贼一起押往“踏波”号上。 一番忙活下来,林正方兄妹和赵东离身处一起,妹妹身上已经披上了一件衣服,而盗贼首领和几名盗贼则被绑在一起。 华英郡主握着一根长鞭,指着盗贼首领道:“你们是哪来的盗贼,居然在荥阳府作恶?” 雍亲王世代坐镇雍州,在雍州经营数百年,势力遍及雍州官府与民间,地位还在雍州刺史之上,因此雍王府出来的人,天生便有主人翁的意识。 华英郡主如此发问,真是在正当不过。 盗贼首领漠然不语。 气氛一时冷场,华英郡主正要恼怒,唐斩却是看出了端倪,道:”想不到曹公子的龙爪手居然练到了如此随心所欲的境界,能锁人内劲与筋脉,怪不得这人说不了话。“ “原来是你做的好事。”华英郡主朝着曹正嘟嘴道。 曹正此时却又翻出了铁扇,摇了几下道:“不若我现在便解开他的控制。” “且慢!”唐斩摇头道,“不妨先问问受害者。” 华英郡主听了,便转头对着林正方兄妹和赵东离,道:“你们是什么人?这伙盗贼为什么来抓你们?还害的船上这么多人丧命?若有什么冤情,也可告知我,在雍州这地方上,我看谁人敢不听我的话!“ 赵东离此刻伤情已经稳定,便道:”我只是受了无妄之灾,这伙人都是来抓他们兄妹的。“ 所有人的视线便集中在了林正方兄妹身上。 他俩对视一眼后,林正方此刻已是知道问他们话的便是雍州大名鼎鼎的华英郡主,脸上浮起一丝希望的表情道:”我兄妹二人是中牟县榆林镇林家之人,我家族本有一矿山,矿山虽小,但出产的铁矿石却品质优良,其中的精铁石便要在中牟县县城经初步煅烧提炼后,上贡给皇族。类似于我们林家所有的矿场,在中牟县大大小小有十几家。“ 听到此处,华英郡主转向唐斩,唐斩点头道:”中牟县盛产铁矿,是我们荥阳郡供给皇族的贡品之一。“ 林正方接着说:”上月,我家矿山深处却是挖出了一个神秘的矿石,表面暗淡无光,摸上去光滑且冰凉。用炉子燃烧也不能损其一分。“ ”我们以为这是一种神奇的矿石,说不定可铸成神兵利器。便将这神秘矿石留了下来,准备待价而沽。“ 华英郡主恼道:“怎么不卖给我们。“ 林正方停了下来,略显一丝尴尬。 唐斩插嘴道:”本王府在各地的管事多有滥用王爷的权势,压价是惯例,克扣盘剥也是常有之事,在外名声不佳。“ 华英郡主一瞪眼道:”他们敢!要是回去我一定要狠狠的查出几条蛀虫,将他们统统打入大牢。“ 唐斩仍是面无表情道:”压价是王爷默许的,这样才能以最少的钱买来更多的东西。王府开销太大,是不得不为之。“ 华英郡主愣神道:”怎么是父亲默许的。“ 唐斩又开口道:”例如郡主上年想要的银狐披风,虽然是以相对不高的价格买入的,但仍花了整整三千两白银,这便是六十名王府亲卫一年的俸银。” 原来她自己也是开销大户,华英郡主不禁羞红了脸,又气又恼。 曹正笑着凑过来道:“久闻雍亲王唐斩兄弟,虽身居高位,却相来与兵同吃同睡,也曾因军士的俸银与王爷争吵,深得军中爱戴,名不虚传呐。” 华英郡主恼道:“曹正,你是不是看我的笑话。” 曹正低下头,拱拱手道:“不敢不敢。小人愿送给唐兄弟下属万两白银,以补贴之用。” 唐斩眼神一冷,道:”本人隶属王爷军下,何来由外人资助之理,曹公子莫要欺人。“ 华英郡主嚷道:”唐斩你怎么不要,难得曹正这个傻子送钱。“ 曹正一愣,他倒是处于好意,却没想到这个关节,赶忙一躬到底道:”是我唐突了,若有心,我漕帮愿送十万两白银送与王爷。“ 不仅是送礼与被送礼发生了变化,连金额都升了十倍,这便是对象不同的区别。 华英郡主笑嘻嘻道:”曹正你这么大方。“ 曹正”呵呵“一笑,指指林正方,示意华英郡主继续听。 第十七章 坐谈 林正方继续道:“却不料这便引来祸事。五日前,忽然有一伙神秘人来林家,要以三千两买这神秘矿石。“ 华英郡主道:”三千两卖块石头也不亏了。“ 林正方又尴尬又带着哭腔道:”我父亲即家主,一开始拒绝了。生意人总要个讨价还价的过程。“ 曹正点点头道:”这倒是常理。“ ”但这伙神秘人一听拒绝便翻脸痛下杀手,他们武功高强,我家族的武者完全不是对手。时间紧迫,只有我们兄妹二人逃入了一条暗道才逃命。第二日我们不敢回家,在外面打听,却是都说我家全家都被杀害了,一把火烧光了。“说到此处,林正方便抱着他妹妹痛哭流涕。 这时,倒没人插话了,静静等待他们平复心情。 好一会,林正方兄妹才分开,两人脸上都是泪流满面,林正方继续道:”我妹妹自从目睹家人遭受杀害,便失语了。“ 华英郡主听到此处,眼睛也是红红的。 林正方又道:”我们想去报官,却发现都有疑似神秘人的团伙守着,只要我们敢出现便会被杀害,因此我们躲了几天,偷偷跑到荥阳府,准备坐船去梁州投靠我们表叔。“ ”却不料,这些歹人居然跟了上来,害得这么多人遇害,都是我们兄妹的错!“林正方语气低沉,满脸悲怆。 华英郡主便上前扶住他妹妹,激动道:”这不怪你两,实在是这些人太可恶了。我一定帮你们找出凶手,帮你们报仇。“ “那这神秘矿石呢?被你们带出来了?” 林正方摇摇头道:“因我父亲藏在一个只有他知道得隐秘之处。可能已经被这些神秘人拿走了。为了毁尸灭迹便一把火烧了。” 华英郡主这时便朝着唐斩道:“我们回去,去调查这些神秘人。” 唐斩和曹正相视一眼,他们都听出了林正方的话中相互矛盾的地方,只有华英郡主天真烂漫,涉世不深,才容易上当。如果神秘人拿到了神秘矿石,何必苦苦追击?林正方连凶手是哪个来路都不知,有会泄露什么秘密? 唐斩这时便冷冷道:“郡主,你不去见郡王了?这么往返调查,可要耽搁不少时间。” 华英郡主这时才想起她本行的任务,一时愣在原地。 唐斩又道:“不如我派信鸽给王府的人,自然有人会责令中牟县县令去调查此事。“ 林正方这时拉着他妹妹一起跪下道:”谢谢郡主!你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华英郡主挥挥手道:”小事一桩。“ 这时,华英郡主又转向盗贼首领,怒道:“你们是什么人,做下这灭族之祸?” 曹正这时上前道:“待我解开他的筋脉。”说完,他右手对着盗贼首领,虚空一抓。 “可以了,他能说话了。啊!不好。”他倏然扑上前,用手掐住盗贼首领的下巴,但已来不及。 盗贼首领脸色立马发黑,嘴唇肿起,七窍都流出了鲜血,不到十息便毙了命。 在场的人都神情严肃,这居然还是位死士,想要调查清楚看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赵东离也感到一阵后怕,装死时还告诉自己的命最大,但遇到有姑娘要被奸辱,却压不住要去救命的心。 ………… 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将赵东离从修炼中惊醒,自从被救起已经渡过了七天,他身上的伤也在曹正给的伤药救治下,完全痊愈了。 赵东离和林正方兄妹都要去梁州汉川郡南治府,这南治府便是赵氏家族的宗族所在,是当世一等一的世家,历史与皇族一样悠久。 而林正方兄妹的表叔正是在赵氏家族里担任某个管事职务,而赵东离也是要去赵氏家族参加演武堂考核,至于华英郡主的哥哥也是在赵氏家族之内,被某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不肯回雍州,华英郡主便是要来看看这女人到底有多美,让向来眼高于顶的哥哥连家都不回了。 既然目的地相同,这三位半途加入的旅客便留在了“踏波”号上一起前进。 更巧的是,这次分给赵东离的客房,便是原来他住过的那间。不过,后来当他第二天见到倪护卫赶来道歉时,便明白了。毕竟他是在倪护卫的推荐之下上了那条船,结果却差点殒命。因此倪护卫心中有愧。 他打开房门一看,敲门的便是倪护卫,倪护卫笑道:”赵老弟,少帮主请你过去一谈。“ 赵东离点头,便关上门,与倪护卫一起去见曹正。 见面的地方便是在曹正住的天字号客房里,这说是个客房,却有独立的会客室。 此刻在会客室里,曹正却已先有一个客人,便是唐斩,此刻两人正对着下一盘象棋。 曹正示意赵东离坐下,便继续与唐斩对弈。 赵东离坐下后,便有仆人送上茶水,赵东离则观察这两人。 曹正年约二十,比赵东离大上五岁,五官精致,头发整理得整整齐齐,可见对自身仪表相当重视,他的脸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笑意,实有自身独特的魅力。而唐斩则还要大上两岁,他的五官有若刀削一般,鼻梁挺拔,脸上隐有风霜,表情则一直是冷冷酷酷的。他今天没有穿轻甲,而是穿了一套便服,但坐姿仍是笔挺,不改军士作风。 这两人气势旗鼓相当,那天赵东离被盗贼首领轻易戏弄,但这盗贼首领却又在曹正手下走不过两招便被抓住,有这鲜明的对比,赵东离知道自己与曹正的差距有多大,而能与曹正平起平坐的唐斩,当也是同样恐怖的存在。 不过两人性情迥然不同,却能做朋友,也是异数。 在赵东离打量的时候,曹正与唐斩的棋局也走完了,结果是唐斩胜。 赵东离便拱拱手,问道:“不知少帮主找我何事?” 曹正拿起茶杯,呷一口茶,道:“你去南治府有何打算?” 赵东离心中奇怪,那天救起的第一天,他便将自己的来龙去脉交代了清楚,对赵东离来讲,他的秘密只有三样,一是穿越,二是《九炼术》,三是《元纲》,至于其他便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既然曹正已经知道他去南治府所为何事,为何还问起。 因心中有疑问,他的反应便显得迟钝了。 唐斩忽然冷冷道:“曹公子可是惜才了?”虽然唐斩的语气是反问,但他的表情却是肯定如此的样子。 曹正笑着道:“老唐你果然了解我。” 说完,曹正看向赵东离道:“赵老弟,虽身属赵氏家族,但离开祖地已有三代之远,你爷爷、伯父这两代人却都是我漕帮的人。赵氏家族主宗对支脉可是相来不太尊敬。不若加入我漕帮,我可给予你一个核心弟子的身份,可传授给你本帮地级功法。” 赵东离大吃一惊,曹正这是来招揽他来了,而且给的条件非常之好,他若前去赵氏参加演武堂,才能获准传授地级功法,但若没有通过,则只能修炼人级功法了。而只要他现在答应曹正,马上便能习练地级功法。 他差点就答应了,但眼前却闪过林婉清的身影。这个给了他提醒,赵东离便开口道:”少帮主可知‘裂天’何意?“ 曹正一愣,不知赵东离为何问这个,唐斩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 想了想,曹正摇了摇头。 赵东离内心闪过一缕失望,便道:”承蒙少帮主看的起,但我仍然决定去考核。“ 曹正眼神暴起精光,他是许久没被人拒绝过了,脸上笑意也消失了,沉声道:”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只要下船之前同意,我的承诺便有效,不用现在拒绝我。“ 赵东离感到空气都好像凝固了一样,他咬紧嘴唇道:”少帮主,我意已决。而且我离两位天差地别,又有什么值得少帮主亲自招揽?“ 曹正正要发话,唐斩开口道:”赵小兄弟不可妄自菲薄。“他的插话也调和了气氛,使得凝固的空气好像又恢复了灵动。 曹正深呼吸一口,压下怒气,道:”你可知,我们修炼内功,实是从日常摄入的食物转化的。修炼的功法好的,转化的效率就高;资质好的,转化的效率同样会高,且内力的总量也会高;而提高食物的品质或吃大补之物,也同样能提高转化的效率,所以说穷文富武。“ ”而世家、帮派的核心子弟生来就有高级的功法,经常吃百年人参名药等炼制的丹药,也择良才美玉加入,功法不缺,资质上佳,又常吃大补之物,但每代能在四十岁前到达开窍六阶并形成气场的,却不超过十人。“ “开窍境九阶的武者被尊称为宗师,这是一流世家和帮派的底蕴。” “而没有在四十岁之前到达开窍境六阶并形成气场的,将永远无望宗师,因为人身从四十岁之后,气血便衰败了。而形成气场的武者,对自身精气与内力的掌控,已经少了一个台阶,便能暂时锁住气血衰败。” “但若侥幸在四十岁前到达开窍境六阶并形成了气场,也并不说便能修到宗师。十个人中也未必能有一个。想成为宗师,功法、资质、悟性、机缘缺一不可。” “我和唐兄便都是开窍境六阶的武者,且都有自己的气场,但若问你我二人,对成为宗师有多大的把握?” 唐斩冷冷道:“百中无一。” 曹正点点头。 赵东离倒抽一口冷气,原来想成为开窍境九阶居然这么难,他又问道:“那难道是少帮主看出我有成为宗师的潜质?” 曹正和唐斩听了赵东离的话,相视无言。 第十八章 约定 赵东离摸摸头道:“难道我说错话了。” 曹正闻言哈哈大笑道:“赵老弟若能五年内达到我现在的境界,我便交你这个朋友。” 赵东离寻思,五年之后,那不就是曹正现在的年龄和境界嘛。他知道刚才闹了笑话,不过这反而驱散了曹正心中的不快,也是好事,他想了想,点点头道:“若回头我能达成,我便来找少帮主做个朋友。” 曹正大喊一声:“好!”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没有任何人敢说能成为宗师,此话休提。” 赵东离尴尬一笑。 曹正继续说道:“世家、大帮在宗师之下,也需要有一流高手和绝顶高手撑场面,不然什么事都让宗师去办,也是要闹笑话的。” “开窍境六阶、七阶且有了气场的,像我和唐兄这样,在江湖上便可算作一流高手;而开窍境八阶武者则是绝顶高手;至于九阶便是宗师,刚才已说过。” “一个顶级的世家或帮派,起码要有一位宗师坐镇,下面还要有十几名一流和绝顶高手撑场面,再下面,便要有近百名开窍境六阶以下的武者,若六阶未形成气场的也在此列。” 赵东离暗道:“怎么一个世家或帮派就有这么多开窍境,那算上次一等的世家和帮派,大夏该有近万名开窍境武者了。”想想自己一个通力境武者,上面还有近万名比他强的武者存在,赵东离感到一阵压力,眼神也不由凝重起来。 曹正道:“这些近百名的武者,大概可分为两代人,其中有进步神速的,也有靠长时间修炼慢慢进步的。” “哪怕有开窍法,武者开窍仍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在二十岁前,便能进入真正进入开窍境,也即是开了二个眼窍,在顶级世家和帮派之中,也不会超过十人。这都是作为核心弟子培养的。” “若能在二十岁前就进入开窍境,则有望在三十岁前进入开窍境六阶,若能悟出气场,立马便是一流高手,便有机会成为绝顶高手,甚至成为宗师。” “那像少帮主和唐大哥这样,二十余岁便达到开窍境六阶且悟出了气感的,算是什么?”赵东离问道。 曹正微微一笑,又拿出他那把铁扇,摇了一摇,才道:“我们二人,当然是天才。是有希望摸到宗师门槛的那些人。” 赵东离立刻便明白了,怪不得这两人性子不同,却能成为朋友,原来是因为同为天才,英雄相惜之故。他向唐斩看去,他仍是面无表情,自顾自在喝茶。 曹正又道:“至于赵老弟你,年纪轻轻,便能摸到开窍境的门槛,看你眼神深邃灵动,看来是快打开眼窍了,只要功法补上,假以时日成为一流高手,必然是水到渠成之事。” “像你这样的弟子,我又怎么能见到又放过呢。” 赵东离闪过一丝疑问,曹正是不是弄错了,他才恢复通力境圆满不久,连开窍法都没有,怎么算得上摸到开窍境的边缘了呢。难不成是那头观想星空图,导致星力灌体的后遗症?也只有这一变化才有可能引发身体的变化,造成曹正和唐斩的误解。 唐斩忽然插嘴道:“而且你身家清白,又有漕帮的背景,还能奋起救人一命,相信也不是个忤逆小人,值得作为精英培养。” “这样的少年,哪怕是我雍亲王府,也是欢迎之至。” 曹正听着,品出不对劲了,皱着眉头道:“唐兄是想跟小弟抢人了?” 唐斩并不回话,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而这就是他的表态了。 曹正略感棘手,若雍王府也跟他抢人,却是不小的对手。 赵东离此时忽然道:“宗师会飞吗?” 曹正不假思索道:“宗师可一苇渡江,一跃而起数十丈,沿峭壁而下,也能如履平地,凡可借力之处,便能作为依萍。至于飞?人又不是鸟儿,当然不会。” “那宗师之上,还有下一层境界吗?” 曹正看了看唐斩,摇摇头。他两人都感到赵东离这些问题均是带有一定的目的,对答案也有相当强烈的倾向。若照着他想要的答案回复,说不定便把赵东离骗走了,但以他两人的自傲,均不屑如此为之。 ……………… 赵东离告辞曹正和唐斩之后,便向倪护卫借一面镜子,虽然他茫然不解,但还是不久便拿来了一面,递给了赵东离。 手执着镜子看去,他特意留意自己的眼睛,果然发现了不同,在镜中的自己,眼神深邃,灵动,而在瞳孔之内,便有光芒闪现,看来这便是让曹正和唐斩误会的根源。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呢?星力对他的眼睛到底造成了什么影响?这影响是好是坏?赵东离回忆《元纲》所载,却毫无提起,看来只能自己摸索了。 这个影响有好有坏,好处是让别人能高看自己一眼,误以为自己的天资惊人,回来招揽自己,像曹正和唐斩便是如此。但若遇到有敌意的人,也会以为他是开了眼窍的武者,以对付开窍境的实力来对付他,那便非常不妙了。 正确的应变方法当然是赶紧跨入真正的开窍境。 他在曹正的客厅里,分别拒绝了曹正和唐斩,曹正是相当恼怒,而唐斩则仍是一脸冷酷的表情,万年不变。 对这行为,赵东离也感到压力很大,因为这两人不仅是一流高手,而且还是天才,背后更是均有顶级势力支持,想灭他,分分钟的事情。 但对于他的问题,两人却均答不上来,对赵东离现在来说,也只剩下去赵氏家族,问家主了。 不过与他二人的谈话却并不是没有帮助,起码让赵东离了解到武者是如何划分等级的,也让赵东离知道,那些会飞的人藏得有多深。 …………………… 傍晚时分,有军士前来禀报,说华英郡主在船舱之内宴请众人,赵东离便跟着军士前去。说是众人,其实也只华英郡主、曹正、唐斩、赵东离、林正方以及他的妹妹林圆圆。 被救到“踏波”号上的第二天,林正方便带着他的妹妹前来感谢赵东离,并把他妹妹的名字告诉了他,虽然两世为人,赵东离也了解林正方的话有不实之处,但人家毕竟不是针对他,而且又来道歉,不好拒绝。 待众人坐定,坐在主位的华英郡主便率先对着曹正和唐斩笑道:“听说你二人招揽人出丑了啊!” 曹正摆摆手,道:“人心不定,奈何!” 唐斩则只是嗯了一声。 此刻,赵东离赶忙离座,一躬到底道:“我回去琢磨透了,是我这天生的眼睛让两位大哥误会了,我并没有摸到眼窍的边缘,而只是通力境圆满。我这眼睛,从小便如此。” 说着,赵东离睁大了双眼,道:“郡主和两位大哥请看。” 华英郡主和曹正、唐斩站起身,看着赵东离的眼神,不久曹正和唐斩便点头道:“确实,虽有特征,却少了一股精芒外露。是我们看走眼了!“ 不过他俩都坐下了,华英郡主还是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这确实还没摸到眼窍戴尔边缘,但你的瞳孔之内,怎么好像星辰一样。” 赵东离一愣,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曹正点点头道:“我下午说的话仍然算数。” 此事便算揭过去了。 众人再次坐定,便有仆人送上来各种美食和果汁、酒水,在席间,曹正当然是精于饮食之人,便于席间介绍其桌上美食,说起烹饪之术,和雍州、梁州的特产,极尽卖弄讨好华英郡主。 赵东离想不到华英郡主居然是好吃之人,席间吃了不少美食佳肴,一边听曹正介绍,一边下筷,不亦乐乎。至于唐斩则是个与军士同吃同住之人,偏好肉类与烈酒,也是一扫平常冷酷的模样,大口大口地吃着。 赵东离则每样菜都吃了一些,也吃了个大半饱。而林正方兄妹则略微有点拘束,只默默吃着。 宴席快结束时,华英郡主忽然等着眼看着曹正道:“曹正,你说那赵雪青是否真的有传说中那么美?我哥居然连王府都不回了。” 曹正放下手中的筷子,待咽食完毕后才道:“当然,赵雪青号称冰雪美人,是我大夏十大美人之一,我曾于三年前去见过,名不虚传。” “当然,从冰雪二字便可知她的气质如何,我看倒于唐兄有几分相似,哈哈哈!” 想不到这还能引到自己身上,唐斩喝着烈酒,眼神仍是清澈无比,显示出极佳的酒量,他对着曹正道:“与我何干。此去一见便知。” 华英郡主则眯着眼,继续盯着曹正道:“那你看,她与我,谁美?”此刻,喝了果酒之后的郡主,两腮绯红,眼神迷离,别有韵味。这股美态,却是相来男装打扮的华英郡主少有的,这差点让曹正看迷了眼,一时愣神,没来得及回答。 华英郡主见曹正呆了,微嗔道:“原来你觉得她更美。哼!那你和我那哥哥一起去抢这冰女吧。” 曹正这才回过魂来,却不料冰雪美人被华英郡主叫成了冰女人,不过他也顾不得了,赶忙道:“当然是郡主美了。” 然后他忽然转过头面对赵东离,道:“若是赵老弟去演武堂考核,还能遇到她。” 赵东离一愣。 华英郡主问道:“为何?” 曹正心中暗擦冷汗,幸好把刚才的问题带开了,他这会不敢怠慢,忙道:“因为赵雪青,正是现在赵家演武堂副堂主,主管考核之事。” 赵东离不禁瞪大了眼睛。 第十九章 赵府 梁州,汉川郡,南治府。 挂着“漕”和“雍”这两面旗帜的“踏波”号在沧澜江上通行无阻,没有任何一个关卡敢拦阻,只过了七八天,船便到了南治府码头。 因为有信鸽提前通知,赵氏家族早早便知道了“踏波”号将要到达的日期,便提前派了人在码头迎接。 一众人等便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近的码头,在码头之上,则站着十几个人,领头的有两位。 在船头,曹正向着赵东离和林正方兄妹介绍着领头的两位。 左边是一位中年大汉,身高八尺,额角宽阔,脸上有一条疤痕,略显凶相,他穿着蓝色上衣,黑色长裤,手臂修长,双手自然下垂甚至到了膝盖,站在人群之中,让人一眼望去便印象深刻。这便是赵家现在的三号人物,现任族长的堂弟,叫赵天雄。 赵氏家族扎根梁州,族长赵天演便是梁州刺史,权势通天,但他却不是赵氏家族的一号人物。赵氏家族的一号人物当然只能是家族唯一的宗师——赵邢圣。 “踏波”号上若只有曹正这个漕帮少帮主,是用不着赵天雄出来迎接的,只是若再加上华英郡主,这便不同了,因此赵天雄亲自出来迎接。 而赵天雄身旁站着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形比赵天雄略低半尺,浓眉大眼,嘴角留了一捋胡须,身穿锦袍,上绣蛟蛇,他的皮肤白皙,一看便也是锦衣玉食之中长大,但在此之中,另有一股让人臣服的气概,这大纲便是皇族的气质。因为他便是华英郡主的大哥,雍亲王的大儿子,要接班亲王位的岚郡王。 赵东离仔细看去,华英郡主与岚郡王果有一点相似。却没有这股颐指气使的气质,华英郡主的一颦一笑皆出自她本心,而无外物的干扰,让人相处起来十分舒服。 赵天雄和岚郡王身后则站着一些仆人,都是来帮忙的。 众人寒暄一番后,便坐进了码头,直往赵府而去。 到了赵府内院门口时,众人下了马车,赵东离早知道来主家参加演武堂考核的有一个住处,却并不在赵府之内,因此他率先道:“统领大人,请问支脉住处在何处?” 此时,赵天雄也已知道赵东离和林正方兄妹的身份,不过还没来得及回答,曹正便道:“我与赵兄弟一见如故,便让他与我们同住吧。” 这时,华英郡主也开口道:“我与林圆圆兄妹也想谈甚欢,他们本就要来赵府找表叔,便也让他们与我们同住。” 赵天雄想不到自家还有人能获得曹正的赏识,他可是在三年前就知道这漕帮的少帮主有多么眼高于顶,当时自己家族内,与曹正同辈的人,可是统统都被他教训了个遍。 当时他也是坐船而来,船上另有不少英年才俊,各有不俗的背景,记得当时曹正才只开窍境五阶,想不到如今居然已迈入了六阶,且有了气场,成为了一流高手。也许三年前还能将曹正当小辈看待,但当他迈入一流高手的地位时,便已有与赵天雄平等交流的资格。 至于华英郡主身后那位少年,赵天雄也有所耳闻,既然能让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听说,当然也是个英年才俊,有那么一刻赵天雄真的感觉自己的时代即将过去,下一代就要起来了。 不过世家大帮对后代的培养都放在极其重要的地位,赵家当然也不例外,因此才有这演武堂的规定。赵家与他二人相比,也有几人,毫不逊色,其中便有族长的女儿赵雪青,不仅也是一流高手,更是大夏十大美人之一。当时曹正便是带着一群人叫嚷着要来看遍大夏十大美女前来。 老了,真是爱回忆了,赵天雄闪过此念头,他回过神来,便点头道:“此是小事一桩。”说完,他便吩咐身后的仆人前去办理。 说完,他便回头对着众人道:“诸位先去歇息,明日族长归来,便设宴欢迎郡主和少帮主来访。” 赵天雄又顿了顿道:“虽然演武堂考核通过后才能加入,但只要达到考核要求,平时也是可以旁听的,你若有闲,便多去听听。” 曹正一笑道:“据说岚郡王便是时常待在演武堂,偶尔还做做教习给弟子们讲课,倒是悠闲自在。” 岚郡王眉毛一挑道:“少帮主不妨也来做做教习,顺便切磋切磋,听说你当年在此地很威风。” 曹正哑然失笑,敢情岚郡王是要为他的女神出头了,若是以前,他又怕的谁来。不过现在嘛,毕竟自己要追求他的妹妹,不能顶着岚郡王干。 华英郡主却开口道:“曹小子别怕,我支持你。” 听到此处,赵天雄听到这些小辈的玩笑话,他这个年纪的人实在吃不消,便先行告辞了。至于众人,自然有赵家的管家会带路。 赵府作为赵氏家族的主宅,占地千亩,又分内院与外院两处,内外院也有城墙隔开,面积堪比一些小镇。因为来的是贵客,之前停的是内院的门口,在管家的带领下,众人朝着内院的西面而去,至于随船而来的护卫、军士等均有管事带到外院住下了。 这一路走来,城墙是红砖青瓦,亭台楼阁、水池小榭无数,花园之中种有很多名贵的花木,水池之中也有珍惜的观赏鱼在游动。楼与楼之间均有走廊连接,在行走过程中,不断遇到许许多多走来走去的仆人、丫鬟、老妈子等。 赵东离前世去过故宫,相来也不过如此规模,不过大夏面积可比前世的朝代大多了,有如此规模的世家大院也是正常。 虽然内院已比外院小上不上,但众人仍然走了一刻钟才到目的地,这里有三十几座独立的院落,远离尘嚣,又在院落的周围种有许多珍贵的树木,均有数百年的光阴,显得郁郁葱葱,与前面庭院的风格陡然一变。 这些院落并不是前后或左右排列,而是在树林之中交叉,错落有序排列,院落与院落之间有青石板连接,甚至还有一条小溪绕过,这些院落背后还有一个假山。 这些院落当然也是有等级的,以天地玄黄分四个等级,最高为天,最次为黄,管家便向众人娓娓道来,这四个等级的院落各有什么不同。 等管家说完,华英郡主问道:“那看来什么级别的客人才能住什么级别的院落了?” 管家点点头。 华英郡主指着自己鼻子道:“那你看我能住哪个级别?” 管家鞠一躬,道:“郡主当然是住天级院落。”说完,他又转过头对着曹正道:“少帮主这次也可以住天级了。” 岚郡王便指着一件天级院落,道:“我便是住在天一。” 华英郡主当即叫道:“那我便住天二。” 曹正摇着铁扇笑道:“三年前虽是漕帮少帮主,到底自身武力不足,只能住着地级院落。不知何时可住进东边的院子。” 华英郡主齐道:“东边的院子有啥稀罕?我看此处相当幽静,比我家尽是名贵古董摆设的院子要好的多。” 曹正道:“郡主当知,大夏以东为尊,赵家规定,东面是只有宗师或世家的一二三把手才有资格住的。” 华英郡主忽然指着远处齐道:“怎么城内还有这么大一棵树,这么远都看得见?” 这时管家解说道:“那是家族建立之时,有第一代族长种下的名贵树木,据说产自南方,而那树冠之下便也是老祖宗住的地方。是赵家的禁地之一。” 华英郡主脱口而出道:“便是那邢圣!” 管家点点头。 赵家的宗师以风雨剑名震大夏,号称邢圣,是走江湖的武者,人人皆知的名号。 华英郡主偏头看着岚郡王道:“大哥,你有没有见过邢圣?” 岚郡王苦笑道:“没有。” 管家又道:“我家老祖宗已经五年未见客了,哪怕是赵家也少有人能得到召见。” 曹正遗憾道:“美人好见,要见宗师则难上加难。” 众人深表赞同。 这时曹正才想起该轮到他选了,便道:“我就住在天三吧。” 管家又转向唐斩,道:“唐公子,则可以选地级。” 唐斩摇摇头道:“我与下属同住,不劳费心”。 赵东离和林正方兄妹则在管家的指点下选了黄级的院落住下了。 当众人选定之后,即将回到各自的院落时,华英郡主忽然喊道:“我们明天巳时便一起去演武堂看看。” 此时,便是赵东离都知道华英郡主要去找那位赵雪青,他抬眼看去,岚郡主果然一脸尴尬,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 倒是林正方开口得:“承蒙曹公子和郡主救命之恩,我和妹妹不胜感激。但我们二人本便是来此找表叔,当找到表叔便会投靠表叔,能进这内院已是天大的荣幸,不敢在叨扰郡主了。” 他的妹妹林园园也在旁点点头。 华英郡主想了想道:“也罢,不过我与林园园甚为投缘,回头我要来找你玩。”说完,她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林园园,道:“这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玉石,不过也经由我府的巧匠之手,取个太平之意,便送与妹妹。” 林园园想要拒接,但华英郡主转头便走。 赵东离便也告辞去了自己选定的院子,他的身后,林圆圆默默看了一会,便也随林正方去院子里了。 第二十章 修炼 虽然是黄级院落,在内院算得是最差一等,但能进赵家内院,便是贵客,待遇便不会太差。 因此,这黄级院落,前后院具备,房屋也有客厅、主卧、仆人的房间,甚至还有厨房,赵东离到了后院查看,发现后院之中甚至还有一口水井,井沿布满青苔,看来也有不小的年份。 到了主卧,他还发现床上有一套居家服,便换上后,盘腿坐在床上思考自己的未来。 原来以为到了赵府,便到外院给赵氏支脉所设置的住处去住,为考核做准备,但机缘巧住进了内院,却不是长久之计。毕竟这是别人的脸面,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少饭,明日去了演武堂,了解清楚之后,便搬出去吧。 但既然赵天雄统领说哪怕不参与考核,也可去演武堂旁听,这是个不可错过的机会。 但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当突然面对赵家的掌权人物之时,对方的气势之盛,让他完全没有兴起去问“有否耳闻会飞的人”。这种气势,不像是地位带来,而是他修炼的武学所形成的威压,在无时无刻的震慑着旁人的心。 功力差距过大,自然感觉畏畏缩缩,如果敌对,敢不敢出手都是一个问题。 哪宗师的风采又该如何? 将来必然还能遇到赵天雄,到时再问不迟。 不过最近他发现自己的感知敏锐了不少,就像刚刚与林正方告别,转身离开时,他便能感受到林园园正在背后望着他,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他干脆凝神细听,此地非常安静,他这么沉下心来,真是万籁俱寂,隐隐约约便有水池中鱼儿跳出水面的普通声入耳,甚至传来远处的仆人走过的声音,隐约便是”晚餐、酒水、贵客”等字样。 他猛吸一口空气,空气入鼻,带起嘶嘶声,一瞬间,他就能感知到被他吸入的空气之中包含着许许多多的成分,既有好几种花香味,也有水汽味,还有他自己身上的臭味。 赵东离哑然失笑,在船上坐了这么多天,一直没好好洗澡,身上都有臭味了。想到此处,他便走到院子门口,便看到一名仆人等候在那里,这是管家之前说的,所有院落都有仆人专职伺候,任何生活方面的需求都可以通知他。 看到赵东离招手,仆人跑了过来,赵东离笑道:“劳驾打些热水来洗洗身子。然后在弄点吃的。” 仆人躬身道:“大人不敢,小的马上吩咐人去办理。” ………… 洗完身子,仆人们有送来各种美食,美酒,赵东离酒足饭饱之后,便躺到了床上。 赵东离已经逐渐感觉到自己的变化,而这明显便是星力灌体的缘故。甚至连大脑都被星力灌入进来,使得他的思绪、记忆、智慧等提高了不少。 他发现自己运用大脑,许多事情一闪而过,但皆如掌上观纹,一清二楚,而许多记忆层层叠叠的浮现出来,甚至小时候的事都记了起来。 难道是星力刺激了脑细胞,使得大脑提高了活力? 虽然开始练武,是脱离科学的范畴,但前世的思维任仍然影响着他。 感知敏锐之后,他便发现林圆圆经常会默默注视他,而当他转过脸去看时,又会装做呆呆的样子,那个样子在他哥哥林正方的口中,说是因为目睹父母被杀,伤神之后的表现。 但起码在赵东离的感觉里,林圆圆肯定没有那么严重,但至于她为何不肯说话,这便不得而知了。 把这些思绪抛开一边,赵东离盘腿修炼起《元纲》。 意念一动,星空图便在他的脑海中展开来,随着他智识的提高,观想星空图的动作已经娴熟无比,不用刻意准备,随意而动。 但是他仍没有掌握《元纲》的第二层,便是用观想带动内力的运转。 但今天他觉得自己状态极佳,灵思不断,原来练功的疑难之处,今天在记忆不间断得浮起又落下时,被他一一找出弥补,此种状态修炼,必然事半功倍。 星空图观想之后,赵东离想到,要以观想带动内力,那不知是否可以用意念为纽带,来连接双方,但星空图为虚,内力为实,虚与实如何连接,在赵东离心中,便只有意识这个唯一的答案了。 若是开了眼窍便好了,开了眼窍,便能内视,相当于将意念看身体,便相当于意念连接了肉身了。 但奇怪的是,当赵东离转过此念时,赵东离的一缕意识忽然进入了自己的身体,随之,身体的无数信息涌入他的脑海,让赵东离对自己身体的状况了如指掌,从没有如此明晰、透彻。 在他的感知中,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经脉血肉皆呈现在意识之中,他仔细“看”去,便发现筋骨强劲,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之外皆有一层膜笼罩,身体的器官协调无比,又紧密勾连。 此刻,他才了解,原来他的身体确实是极佳的状态了,而这应该便是九炼术的功劳,将他的资质提升到了天才的地步,怪不得当时在古沧林遇到的离上仙控制的那个诡异的吸血藤,无法把他吸成人干,落得与那些武者同样的下场。 当时逃过一劫时只是怀疑,现在却是完全证实了。 而赵东离又“看”向丹田,那是在脐下三寸的位置,便是内力产生的源泉,武者若打通窍穴,窍穴便也能产生内力,使得武者的内力又有极大的提升。 在赵东离此刻的“眼”中,他丹田与经脉之中都充斥着气态的内力,无色有质,在经脉中缓缓流动,内力从丹田起,绕着丹田、正经十二脉、奇经八脉,绕一圈后又回归丹田,这便是一个大周天。 但是“看”到了内力,又如何让内力随着观想星空图而涌动呢? 突然,赵东离灵机一动,既然内力是在流动的,是否他观想的星空图也要动起来,那星空图应该如何动? 想到此处,赵东离收回意识,从床上下来,打开门,穿过客厅,来到了院子之中,他朝着星空望去。 他望着夜空,凝神观察了两刻,但仍没有发现星空中的星星有何变动, 此刻又陷入了死胡同。 忽然,一朵乌云飘过,遮住了月亮,在赵东离苦苦思索时,乌云又飘走了,使得月光又照射了下来。 随着月光重新照在赵东离身上,赵东离心神大振。 月亮,岂不便是天上最大的星星。 其余星星确实亘古不变,但月亮却无时不刻都在运动,从东边升起,从西面落下。 想到此处,赵东离在脑海中观想出一副全新的星空图,此刻这幅星空图之中,便多了一个月亮。 这幅星空图一旦观想出来,又一股比上次更加庞大凝实的星力从他脑门贯入,他又经受了一次星力灌体,随着星力照射,他这次能够内视,便能“看”到,随着星力的进入,他的身体变得更加紧致结实,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更加强大,尤其是经脉也变得宽大、结实了许多。 而要让观想引导内力运转,接下来赵东离一边用意识连接着内力,一边在意识之中的星空图中,缓缓移动着月亮。 随着这意念中的月亮移动,赵东离的内力无声无息的运转了起来。 如果说原来内力的在经脉内的流动,是通过丹田的推动,就像人身的血液,皆由心脏的推动才得以在身体内流动。而此刻的内力流动,却是所有内力自发的在经脉中跑了起来。 是的,就是“跑”,相比于原来内力运转的速度,此刻内力流转的速度大增,如果说原来一个时辰可以运转十二个大周天,但现在一个时辰足足可以运转三十六个大周天。 所有武者都知道,内力运转得越快,人身从食物中提炼增加的内力就越多,表现出来就是胃口大增,练功神速。 而本来赵东离已达到通力境圆满,在打通窍穴之前,内力已增无可增,但随着星力灌体,他的经脉又得到了拓宽、加强,就像水道,更宽的河道,更坚硬的河岸,便能让更加庞大的大江大河在其中涌动,威力大增。 这么一修炼,便是三个时辰过去了,赵东离也知道今夜的修炼差不多了,便停了下来。 毕竟过犹不及,练功也要劳逸结合,虽然资质已经十分天才,但毕竟还很脆弱,需要小心呵护。 当练功结束,赵东离估算今天修炼三个时辰的效果,得出的结论让他相当惊喜。 用观想法练功的效果,一个时辰抵得上原来三个时辰,又因为经脉强大,可以承受更长时间的练功,原来每天只能修炼三个时辰,现在便能修炼六个时辰,综合来说,现在修炼一天便是原来六天的效果。 这就是《元纲》的神奇之处。 从天而来的功法,果然开始展露出无上的强大。 照着这个功法练习,赵东离感觉迟早有一天,也能达到宗师,跃居大夏顶尖层次,到时建立帮派还是建立世家,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二十一章 演武 赵府外院,演武堂。 这是一幢大殿,可容纳数百人,大殿坐北朝南,北面立着几尊塑像,每尊塑像前均有一个牌位,上面写着赵家历任宗师的姓名。 在大殿高三丈,由八根朱木支撑,朱木之上雕刻着许多传说中的神兽。 此刻,在大殿正中,则放着数十个蒲团,上面坐满了人。 在上首,坐着一位白衣美女,面容绝美,身材娥娜,乌黑亮丽的长发由一根白色绸带简单的系在脑后。 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冷若冰霜,甚至比唐斩的冷酷还要更进一层,只一眼让人看到,便知她是个英烈坚定之女豪杰,做事绝不拖泥带水。 这冰雪美女正是演武堂的考核官,也是平时的教官,赵氏族长的女儿,赵家这代最杰出的武者,赵雪青。 在她右侧坐着一位三十左右的中年人,脸色蜡黄。赵东离已从旁边人口中打听出来,这位是演武堂教习,平常的讲解均由此人来带,也是一位六窍武者,却还没感悟气场。 在赵雪青左侧,另有几人坐着,分别是岚郡王、华英郡主、唐斩以及曹正。赵雪青对面则是几十个赵氏家族的人,分两边坐着,左边为演武堂正式成员,右边则是赵氏家族将要参与演武堂考核的预备成员,左边的人数不多,只数名,而右边则有二三十人,中间则空着一个空地。 赵东离便坐在右边的预备成员中。 他到了不久便弄明白了演武堂的规矩。 演武堂作为赵氏家族培养核心弟子的机构,得到了赵家极大的重视。与赵东离原来从伯父听来的不同,赵家规定凡是赵氏子弟达到通力境高阶,便能来演武堂旁听,这便是预备成员,并随时参与考核。参与考核者必须是通力境圆满,通过的便能成为演武堂成员。 因此对于赵东离来说,他当天便能向赵雪青申请考核,不过既然随时都能考核,便也不着急一天两天内申请,可以多了解几天,并安定下来,了解考核的流程后,再申请考核。 而成为演武堂正式成员后,便有诸多好处,主要有三样。 一、在内院分配院落一套,并配备几名仆人。 二、每月有十两白银。一年便是一百二十两白银。 这两样好处,虽不能让人锦衣玉食,但衣食无忧,可以让成员专心练武。 三、可以得授家族地级功法和开窍法。 而这才是演武堂成员最有价值的地方,而对于其中的天才,甚至可以传授家族的天级功法。 有这许多好处,但演武堂成员也有相应的义务,每年必须完成一件家族给予的任务。 这些任务,或是抓捕盗贼,或是去挑战什么武者,目的也是要让成员能接触家族的力量,顺便锻炼自己的实战能力。赵氏家族的势力在梁州如老树根须,盘根错节,以一家之力,掌控一州,再多的人才都不够用。因此,演武堂便承担了给家族供应核心弟子的任务。 如果一个帮派或世家在几十上百年中不能稳定地涌出人才,便有被取而代之的风险,因此赵氏家族对演武堂抱有足够多地重视。堂主便是家族三号人物,八窍武者赵天雄,而考核官赵雪青,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是族长之女,也是江湖一流武者。另外家族中不少高手都挂着长老或教习的职务,有定期来教授弟子的任务。 甚至演武堂中若有能达到六窍的弟子,便能得到老祖宗的召见,得到指点,武艺又会迎来突飞猛进。 当武者成为一流高手,才能独挡一面,以赵家的势力,便能掌控一郡之地,若实力不够,下面的人不信服,做事起来便有诸多掣肘。 至于在一些县城,那开了眼窍或耳窍的武者便算是高手了,就像赵东离原来所在邹县,只有苍龙帮的帮主是开窍二阶武者,赵东离的伯父赵方天只是开窍一阶武者,而这就是整个邹县仅有的两位开窍境武者了。 因此,演武堂的成员相当于是领导机构,专门培养各个郡县的赵家管事,而若没有通过考核的预备成员,便得与其他普通赵家子弟一样,从底层做起,按功绩晋升。 此刻,赵雪青身旁的一位教习正在讲话,讲的是开窍的经验。 “人身有九窍,对应开窍境九个境界。眼两窍,耳两窍,鼻两窍,口、前阴、后阴各一窍。后面三窍且不提,前六窍之中,一、三、五皆是关隘,因要开启全新的窍穴。若开了第一窍,则第二窍便容易许多;同样,若开了第三窍,则第四窍也水到渠成,后面两窍也如此。” “眼、耳、鼻这三个关隘,一层难于一层。哪怕功法齐备,也不是易事。就以我赵家为例,坐拥一州之地,以一州的财富供应一家,家族子弟过万,除了生来有缺陷之外,几乎人人习武,有武者数千人。而其中大半却是通力境,开窍境武者堪堪过千。而其中有大半是开窍一、二阶,开窍三、四阶者,仅有一百余人,而能到达开窍五、六阶的,只有数十人,这些人便是我赵家的中层,分散在整个梁州。” “这相对于整个梁州而言,也不算太多,因此,在梁州才有许许多多二流世家及帮派的存在,算是我赵家的附庸,帮我们一起管理梁州。” 赵东离听来暗自估量,赵家便相当于坐拥一州的土皇帝了,听教习所言,口口声声都是赵家的梁州,根本不把大夏皇族放在眼里。但看前方不管是下面演武堂的人,还是对面曹正等外人,皆脸色平静,以为然。看来这是大家默认的道理。 甚至连岚郡王与华英郡主都一脸平静,而这两人可算是皇族之人。 听来现在的大夏像是前世的周朝,名义上周天子号令天下,但各地诸侯在上供之外,却牢牢掌控着各自的领地。底层认为大夏是有皇帝统治着,但在世家帮派眼中,皇帝只是最大的世家,因其力量强大,所以暂时屈服而已。 教习继续道:“除了姬家实力出众,明显超出我赵家,其余顶级帮派和世家,与我赵家不分伯仲。而帮派第一,便数漕帮,这位便是漕帮的曹少帮主。” 姬家便是皇族,既然能让众多世家帮派,名义称臣,且上贡,实力当然强大,这点不出赵东离意外。 “曹少帮主三年前便来过我赵家演武堂,当时创下不小名声,几乎让我赵家丢脸,这次少帮主前来,想必我赵家的英年才俊会从各地归来,前来讨教讨教。” 听到此处,曹正摇了摇铁扇,一脸傲然道:“再打也是输,何必自取其辱。” 教习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不过他自认打不过曹正,只能望向赵雪青,台下的赵族子弟皆怒目而视。赵东离也是才见识到曹正的傲气,果然让人印象深刻。 赵雪青冰雪般的表情终于动容,她转过头看着曹正道:“不若少帮主与我较量一番。久闻少帮主的龙爪手已进入收发由心的境界,曹帮主在你这个年龄时也不过如此。” 曹正刚要回话,岚郡王突然插嘴道:“我也久闻少帮主龙爪手的威名,不若让我的霸皇拳来领教领教。前几日我与雪青比试,雪青不愧是英才,我输了。你若要与雪青比试,便要先过我这关。” 见岚郡王揽过去,赵雪青便停下了话语,又回复了冷酷的表情。 曹正大笑一声,道:“我也想领教领教皇族绝学,是否有传说中那么霸道?”说完,他站立起来,走到了空地中心。 岚郡王也走到了空地,面对曹正站立,两人一潇洒,一威严,气质不同,但皆凝神静气,眼**光,注视着对方,两人都知道对方是堪与自己匹敌的对手,不敢疏忽大意。 “不知是曹正的龙爪手更胜一筹,还是岚郡王的霸皇拳高人一等?” “当然是曹正了,你不知三年前曹正的龙爪手多么诡异、强势!我们演武堂好多高手都败下阵来。” “可是霸皇拳也是皇族赫赫威名的天级功法,岚郡王虽然还没见他出手,但既然敢追求副堂主,起码也是一流高手。” “不论他们如何,都不如副堂主。这可是老祖宗亲口说赵家这一代年轻人最有望宗师的高手。” 演武堂的众人散开足够大的空间,并议论纷纷。 赵东离将众人的议论都听在耳里,也夹在人群中,仔细观看这两人的争斗。在此之前,虽然他见过曹正抓住贼人的首领,但毕竟强弱悬殊,并没有见识到曹正真正的厉害,而此刻遇到同级别而高手,想来会使出浑身解数,也能让赵东离看清自己与他们的差距有多大。 赵雪青道:“两位便以二十招为限,不论胜负或平手便要停手。而你们都要用心查看,高手之间是如何激斗的。”后面一句明显是讲给演武堂的成员听。 这便是演武堂的功能,凡是高手前来赵府,均会被邀请来演武堂,进行比斗,以提高族人的武艺和眼光。自己族人学的都是同一套武学,知根知底,反是无法起到促进作用,需要其他武者来比斗,来提高武艺与临场的水平。 若是赵族的高手去了相好的势力,也会被邀请做同样的比试,这是武学的交流,对习武者而言,这也是练武的一部分。 只是今次与曹正同一境界的只有赵雪青在此,却不料被岚郡王接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比斗 岚郡王双腿分立,两拳举起在胸前,右拳在前,左拳在后,只是一个简单的拳架,便有一股惊人的气势蔓延开来,他将右拳摊开,成手掌状,弯曲五指,朝里勾了两下道:“请!” 曹正笑容敛去,双臂一振,两只手掌便成爪状,如鹰似龙,双腿一瞪,便窜了过去。 从极静到极动,瞬息之间的转换,赵东离甚至能听到他的爪划破空气引发的“嘶嘶”声,等到岚郡王身前时,便一爪当胸抓去,居然直攻中路。 五脏六腑及要害大部分都在人身体正中,因此,武者对中路的防护也是最严密的,反过来说,进攻中路也有一丝蔑视的味道。 岚郡王眼神转过一丝怒火,但当胸而来的气劲犹如五把利剑好似要穿透他的身体,却表示曹正这下也是全力出手,不能轻视。面对这一爪,他不闪不避,仅是直直一拳朝着曹正袭来爪打去。这一下运劲,力从腰腹转到肩膀,再传到手臂,最终到拳头。 他的拳头内劲包裹着,坚硬似铁,霸皇拳便是一个威猛的拳法,以势压人,对皇族来讲,以他们为皇为尊,这门霸皇拳天然契合皇族的气质。若曹正仍是不躲闪,岚郡王有信心这一下便能折断曹正的五指。 曹正眼睛一亮,岚郡王的应对不能说不妙,因为他若躲开,气场变动之间,曹正的爪便能循着空隙而入,虽不能开膛破肚,但一爪之下,划破点血肉实属正常。 龙爪手虽在爪类功法之中是一等一勇猛,但勇猛之中另有灵巧,毕竟龙类生灵,可大可小,虚实变换。因此,若直拼,他是没有信心胜过岚郡王的霸皇拳。 因此,曹正脚步一踩,前冲之势立马变为上翻,他也如鹞子翻身,腾空而起,立马又变势为飞鹰扑兔,抓向岚郡王的脑袋。 岚郡王大喊一声好,一个侧身闪过,右脚如弹簧一般飞起,脚尖朝着曹正的腕部踢去。 曹正手腕抖动,闪过这一脚,五指如刀,朝着岚郡王的右脚小腿抓去,这要被抓实,便要受制于他。 岚郡王一脚没有踢中,便知要遭,他猛收右脚,双拳如擎天巨柱,朝上轰出。 但毕竟慢了一点,右脚面被曹正抓了一下,而他的双拳堪堪要击中曹正时,曹正一吸气收紧肚腹,双脚回缩进来,瞪在岚郡王的双拳之上。 两人倏然分开。 岚郡王的右脚的鞋子已被抓破,脚面之上露出了丝丝血痕,而曹正的脚上的两只鞋子都已裂开,可见岚郡王拳头的威力。 这几下兔起鹘落,快捷无比,两人更是知道对方都不可小觑,深吸口气,便又战到了一起。 场中劲气四射,不断传来“砰砰砰”的声音,而场中青石铺成的地面,都碎了几块。 赵东离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比双方的差距,一流高手的出手速度、劲道都比他高出许多,甚至还有气场带作用。 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双方的气场一直在做缠斗与纠结,想要影响对方的感知与内力的运用。 虽然开始只是简单的比试,但打到后来,两人却打出了火气,惹得四周的人都纷纷远离,将场中的空地扩大了不少。 “停。”忽然传来赵雪青的声音,原来二十招已过。 但曹正和岚郡王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仍是大打出手,赵雪青一皱眉,从身侧执起一把长剑,窥一个绝佳的时机,朝着曹正和岚郡王分别挥了一剑。 受到其他气劲的反应,两人才骤然分开,气机也渐渐平稳下来。 此时两人身上衣服都有不小的破损,身体也各有些轻伤,若是再打下去,说不定连杀招都使出来了,到时便是不死不休的地步了,便也不是那么容易分离了。 曹正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对相来注重仪表的人来说,现在这样子可不太好看,他便拱拱手道:“霸皇拳不亏是皇族天级功法,今日到此为止,小弟先回了。”说完,他便走出了大殿。 岚郡王也看了眼赵雪青,道:“我们走吧。” 赵雪青起身,行一礼道:“感谢两位的比试,请便!” 华英郡主与唐斩便也随着岚郡王一起退了出去。 随着外人离去,此刻演武堂之中便都是赵族子弟,赵雪青以眼神示意教习继续。 教习便接着之前的讲述继续道:“之前说到帮派第一是漕帮,而世家第一,若不算姬家,便是扬州的高家,也是皇后出身的家族。皇帝坐镇神州,而雍王、青王经营雍州和青州,又以娶扬州高家的女人为皇后,以如此强的势力压摄天下,无感不从。” “而我们赵家坐拥梁州,位处神州、雍州、冀州与徐州之间,而冀州虽没有一等势力,但冀州的刺史却是向着姬家的,因此除了徐州,我们赵家被姬家三面包围。” “故,我们赵家与经略徐州的漕帮,便是盟友关系,势必要联合起来才能抵挡。” “不过我赵家也没有反意,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教习寥寥数语,便将赵家的地位与面临的困境述说出来,让原来身处一隅之地的赵东离顿时对天下之势有了大概的了解。平头老百姓和偏远县城的人,哪怕是武者,又有什么高明的见识。但到了赵家演武堂的第一天,赵东离便明白谁可能是赵家的朋友,谁是盟友。 “有朋自远方来,也是件好事,但也莫忘了亲疏之分。你们可不要得意忘形,以致害人害己,甚至延祸至亲人。”教习的语气逐渐严厉,说到最后一句时,已是声色俱厉。 看来他是在敲打某些演武堂成员,不要与外人走的太近。 而这外人是谁,不言自喻,当然是岚郡王。 岚郡王当然不会亲自与这些还是演武堂成员接触,但他不是一个人前来,手下足有十几人,这些人便能代表岚郡王,给出种种条件,接触赵家的人。 皇族之人相来出手大方,虽然不见得被拉拢过去,但毕竟需要敲打一番。 教习又道:“若是收了礼的,明日便自去管事处登记,礼不重则可自留。” 赵东离忖道:“怪不得三年前曹正来这里大闹,却没有什么一流武者出手教训他,原来两家关系非同一般。以致曹正闯出不小的名声。” “够了。”赵雪青突然道。 教习听了,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道:“言尽于此,各位自重。下面继续讲开窍。” 赵雪青在演武堂的威严居然如此深重,一言之下,六阶武者便听从了,没有一丝犹豫,赵东离心中暗暗惊心。 “窍穴犹如人身之中的暗穴,平常被浊气所堵塞,隐在经脉旁,只有当武者感应到窍穴的位置后,用内力不时冲击、洗练,当这窍穴被内力洗练完毕之后,这个窍穴便进入人体经脉的循环之中,使得人体能容纳的内力总量增加,而窍穴打开同时也会促进窍穴所在位置的器官,使得有种种非凡的功能展现。” “这些功能也会极大的促进武者对武学的理解,不仅内力大增,且武技也有提高。以眼窍为例,开眼窍者,便能内视,查视自身,之前有无暗伤残留,习练武艺,也能查视招术中的错漏,俗话说的稳、准、狠,要做到这些,首要眼要利,手脚要稳,对自己的身体有足够的了解。而这便是开了眼窍的开窍境武者比通力境武者高出一截的。” “对敌之时,开了眼窍的武者也能识别对方招术中的漏洞予以还击,一句话,好处多多。” 讲到此时,教习忽然道:“堂主来了。” 赵东离跟随众人转头看去,便见到赵天雄大踏步走了进来,龙行虎步,气势十足,他过来时,众人纷纷唤道:“堂主。”赵东离便跟着喊了一声。 赵天雄走到上首赵雪青让出的空间,眼神从左到右,逐一扫过下面的成员,被他看过的人都被他眼神之中的光芒所慑服,不禁低下头来。 他清了清喉咙,道:“经长老们批准,演武堂现要做改革,要加大对人才的提拔。” “因此,现在只要是赵氏子弟,凡是达到通力境高阶,可以传授家族地级功法。”他讲完后,看着下面众人的反应。 下面一下炸锅了,大家议论纷纷。 “什么!地级功法多么珍贵,不是正式成员怎么能传授?” “那不是便宜这些预备成员了?“ 正式成员那是相当不解,自己都是通过考核才当了成员,才有享受这待遇,但现在这待遇忽然变得不值钱了。 而旁边的预备成员都喜笑颜开,不用考核便能获得地级功法,这怎么都算是好事了。 赵东离也是一喜,但他马上意识到,对于赵家来说,必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发生了,才导致家族高层要将地级功法扑击到赵氏子弟里。 不知是什么大事,赵东离自己只是底层人员,却是不清楚,但也许曹正知道,看来有空得去问问少帮主了,赵东离心中暗自思量。 赵天雄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又道:”作为赵家的人,家族拿出了极大的诚意,希望通力境的早日进阶开窍境,开窍初阶的早日达到开窍六阶,为我家族做贡献。表现好的,甚至可以被授予本家族的镇族功法。“ “什么?连家族唯一的天级功法也能传授?” 下面的弟子都快疯了,家族高层这是吃错药了吗?不过给予的好处,不要白不要,每个人都斗志昂扬,准备尽快提高自己的武学境界,以便将家族拿出的好处吃下。 “雪青,功法便由你负责传给这些弟子吧。” 第二十三章 掌刀剑 宣布完消息之后,赵天雄便离开了演武堂。他一离开,演武堂内的议论就热闹了起来,众人没一个傻子,都知道家族肯定有大的变动,却猜不出是为了什么。“ 教习喊道:“肃静。”底下众人都停下议论的声音,看着教习。 “既然家族已放宽条件,你们也别去探究什么缘由,安心练武便是。要你们知道得时候,自然会通知你们。” 大家也都逐渐平静下来,毕竟他们也只是十几、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演武堂是家族的未来,但却不是家族掌权的人,甚至连中层都极少,只有教习算的上中层,而赵雪青作为演武堂副堂主,已是家族实权中的一份子。 赵雪青仍是沉默不语,基本都让教习发话。 “家族地级功法有三种,一掌、一刀、一剑,掌是劈空掌,刀是披风刀法,剑是松风剑法。这是最契合我赵家的三套功法。” 接下来,教习便将这三套地级功法的特点一一道来,让下面的成员都有足够的了解。随后,便有两名讲师进来,与教习一道,传授这刀、剑、掌三门地级功法。 而在众人热火朝天的习练过程中,赵雪青已飘然离去。 ………… 在内院一处僻静的角落,有一个不起眼的小亭子,此处罕有人至,此刻曹正却站在亭中,嘴角含笑望着走来的岚郡王,风采依旧潇洒,他见到岚郡王后,便道:“姬大哥的武艺果然出众,将来继承亲王之位,必然是十拿九稳之事。” 岚郡王却皱着眉头道:“我什么时候是你大哥了?且少帮主何来的闲情逸致,喊我到此处会面?” 曹正正色道:“姬大哥,请别叫我少帮主,这样太过生分,叫我曹正即可。我与郡主情投意合,不久就会去与亲王求亲,到时还要姬大哥帮我在亲王面前美言几句。” 岚郡王哑然失笑,之前在赵家演武堂中的比试可看不出曹正对他的亲近。他哭笑不得道:“你叫我来,便是为这事?” 曹正道:“这事关我的婚姻大事,当然不可不重视。”他顿了顿又道,“毕竟岚郡王追求赵雪青,同样为爱痴迷。尤其赵家族长就这么一个女儿。” 岚郡王眉头一皱,曹正这最后一句明显是意有所指,难道自己的谋算被他发现了,这便是涉及到一件大事了,漕帮的势力经营难道已到了这地步了吗。 曹正行一礼道:“还望姬大哥成全。” 岚郡王沉声道:“事关小妹幸福,当然要小妹先点头。” 曹正笑嘻嘻道:“那姬大哥便是不反对了,郡主那里我当然会用心的。最后,附赠姬大哥一个消息,大皇子正在网罗礼物,准备前来赵府。” “他来干嘛?”岚郡王心里一惊,这个时候大皇子居然还离开神都,他不是应该时时守在神都皇宫里吗。 曹正奇怪的看了眼岚郡王,并没有吭声,有些话点到即止,却没必要说出来。 岚郡王眼神一冷,也明白了过来,继而便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两人散去后,岚郡王便回到了“天一”院落,并吩咐属下唤唐斩前来议事。 唐斩住在外院,与他下属同住,因此过了三刻钟后,他才来到了岚郡王院落的客厅,见到岚郡王坐在主位满脸凝重的神色,他行了一礼,道:“不知郡王召我来有何急事?” 岚郡王以手示意唐斩坐在下首,道:”据曹正所说,大皇子正在搜罗礼物来赵府。不知你有什么看法?“ 唐斩一惊:“这个时候,他怎么还亲自来梁州?” 岚郡王眼神阴沉,道:“就因为情况紧急,故要亲自前来赵家,以示郑重。他必定要迅速敲定与赵家结盟之事,然后再马上赶回神都,以强大的实力消灭一切异议。” 唐斩会意道:“据王爷传来的密保,皇上时日无多,在这要紧关头,却将禁军首领之职交于三皇子的人,由不得大皇子不激烈应对。” “毕竟,他仍不是太子。却没想到他能果断前来赵家来结盟。“ “有扬州高家与梁州赵家的支持,又有太后在神州内经验的势力,哪怕皇上真将大位传给三皇子,他也并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岚郡王苦笑道:“这却与父王交给我的任务相冲突了。” “我向赵天演赵族长求亲,要娶他女儿赵雪青,却说赵雪青从小自立,哪怕婚姻也由得她自己决定,因此我才滞留赵府,想亲自追求她。却不料她可真是个‘冰雪美人’,油盐不进,一点进展也没有。”说到赵雪青,岚郡王满嘴苦涩,以他的地位及实力,若提出娶亲,天下九成九女子都要发疯同意,却不料赵雪青偏偏也是出身名门,对他的殷勤却并不感冒。 “她的眼中,我看是只有武功这个心思,本想以武功压服她。”说到此处,岚郡王停顿了下。 唐斩已是听说了,岚郡王之前曾向赵雪青提出比试,却惨败,她的习武天分之高,真是让岚郡王这个皇族的天才都黯然失色。 岚郡王忽然满脸尴尬之色,问道:“唐斩,你说对赵雪青,该怎么打动她的心?” 唐斩道:“属下只知统兵武功之事,对男女之情并不研究。不过曹正前来追求郡主,最近看郡主对他已略有心动。郡主原来也是眼高于顶,对男人相来不假辞色的美女。郡王何不去问问他。” 岚郡王以手扶额道:“若我果真去问,我的脸面何存。” 唐斩便沉默不语。 岚郡王叹气道:“便只能等大皇子前来了。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唐斩忽然问道:“郡王,王爷为何一定要与赵家结盟。” 岚郡王道:“三百年前,皇太祖也只是亲王。” 唐斩一听便已明白,姬家分封数位亲王与各州,但当皇家势弱之时,亲王也未必不能变成皇帝。而现在,雍亲王显然也起了同样的心思。 皇帝将薨,皇位空悬,皇子亲王相争,又有世家帮派在其中角力,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天下又将起大乱了。 ………… 回到住处,吃过仆人送来的饭菜之后,赵东离便盘腿坐在床上。 白天所见曹正与岚郡王的比试,仍历历在目,他自己思量若是自己上台,一个照面就得认输,人家有实力,身后又有势力,才能住进这内院,他一个支脉弟子,再住这里就太显眼了,明日便搬去外院。 演武堂的预备成员在外院是有统一住处的,但若通过考核,便能搬进内院,有一个独立的院子分配。现在虽然不用通过考核,便可以学习地级功法,但仍要进阶开窍境才能分配内院的房子。 打定主意之后,他便回想白天所学的地级功法。 劈空掌、披风刀法、松风剑法,这三门地级功法都远远超出赵东离之前所学的人级功法,因他之前所学是漕帮的血战刀法,此刻便也选了披风刀法。 地级功法毕竟比人级功法深奥不少,接下来几天都要在演武堂学习。 赵东离在习练披风刀法之时,也偶尔旁观其他两门武艺,这三门功法皆是走得轻灵、迅捷的路数,招式繁多,配合对应的身法,一旦练成便有不俗的威力。 赵家镇族的天级功法也是此种类型,江湖上人人皆知,看来以赵家的势力,所收藏的地级功法一定还有其他的,但因为要配合天级功法,相契合的便只有这三门,所以传给演武堂成员的功法便是这三样。 若是那些向赵家宣誓效忠的外姓人,或是赵家另外的子弟,获得了功劳,被赵家奖售,要习练地级功法时,应该有其他更多的种类可选。 赵东离思考时,举一反三,脑中的思绪不时灵光乍现,觉得自己的大脑越来越清明,透亮,想什么问题,稍一动念,便有结果,星力灌体的效果逐渐显现。 白天传授的披风刀法,赵东离便已全部掌握,若不是其余人速度太慢,赵东离相信自己一天之内便可以学会这刀法。 三门功法之中,演武堂预备成员选择的人数,最多的便是这松风剑法,盖因赵家的天级功法便是一门剑法,名叫风雨剑。松风剑的意境在于以风吹过松林,簌簌作响,剑招大成,舞将开来,便有若此意境,在瞬息之间,便有数剑袭来,好像被风吹动的松枝,共同袭来,让人分不清虚实,难以抵挡。 而风雨剑则剑招更加繁琐,速度更加迅猛,使出来时,便有若风雨扑面,让敌手只能见到一片剑光罩下,剑光停止之时,便是剑刃入体,杀身的时候。 披风刀法则比松风剑简洁不少,因刀毕竟比剑要重,刀法的力量更足,也不容易迅速变换刀招。但这刀法也快过血战刀法数成,以身法配合连绵不绝的刀招,也能让敌人疲于应付。 而另一门劈空掌也是以迅捷著称,手掌比刀剑更加灵活,使来也是犹如鬼魅,双掌晃面,身形闪动间,便有数十掌拍出,而内力不时转换,虚虚实实,又虚实转化,稍有不慎,变虚化实,也相当厉害。 披风刀法毕竟招术相对松风剑法不多,但传授的教习仍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把所有招式与内功心法大体讲述完毕,第一天只是让弟子知道个大概,接下来几天,教习便要讲披风刀法一招招详细拆解讲述,并让弟子习练。 第二十四章 摸窍 赵东离看了一遍,便将教习讲述的内容都已记下了。 听教习讲述,原来人的肉身有其局限性,而修了内力,人的肉身就开始缓慢提高,当开窍之后,武者的身体柔韧性、爆发力、耐力等都会有明显的提高。 而武技,便是将人与内力视为一体,将其杀伤力最大化的技能。当人身弱小,内力羸弱时,便有对应的武技;而当人身变得强大,内力强劲时,对应的武技在技巧、难度上均可以提高一层。 这便是人级与地级、天级功法的区别,越是高级的功法,可以有更加高级的内功心法,也最能将武者的潜能发挥出来,形成强劲无敌的武技。 通力境时,人级功法便已足够,但当武者进入开窍境时,人级功法便已不足发挥开窍境武者的实力了。 反过来同样的道理,若从一开始早早修炼地级功法,只是内力修炼速度会更快,但若不入开窍,地级功法的很多招式使出了便达不到最佳效果。 至于天级功法也一样,只有当开了六窍,形成气场之后,也就是成为一流高手之后,才能发挥天级功法的最佳威力。 因此,赵东离哪怕学会了披风刀法,若不如开窍境,也发挥不出披风刀法的最大威力。 教习说,明日不仅会详细拆解披风刀法,也会将眼窍所在传给大家。 前世所说有人获得了神功秘籍,练了十年之后怎么怎么强大,但在此事来看,稍微高级的功法,一本秘籍是完全不够当老师的,练功的过程中,有数不清的关隘需要去迈过,若没有师傅教授,如何能学会。 就像开窍之法,据说古时只是一幅人体经脉图,在其中著名了九窍之所在。但窍门所在,是至关重要之地,毫厘之差,便有明显的差异,只看着九窍图去开窍,走火入魔或练到半身不遂的武者大有人在。但自从有前辈通过内力渡入他人体内,帮其感应窍门之后,这便成了豪门大族的不传之秘,这一步叫摸窍。 而明日,副堂主会亲自帮他们摸窍,当摸窍之后,武者对窍门变会有微弱的意识,之后便能以内力去开窍,窍门打开,便自然迈入开窍境。 据教习说,眼窍是最容易打通的窍门,只要用地级功法,十人中有九人能打通,时间则有长有短,短的二三月,长的则要数年,一般人均在半年至一年之间,有这半年时间,也足够他们将披风刀法习练娴熟。而至于松风剑法,因其繁琐,要一年整才足够。 而其后的耳窍、鼻窍就难上许多了,有些开窍境的武者,一辈子都停留在二阶。 赵东离深吸一口气,将这些信息记在脑海里,这些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常识,但对他来说却是新的知识,事关未来,必须记住。 他照例用冥想星空图完成内功修炼之后,也不熬夜,便上床入睡,明日要搬去外院,也要摸窍,都十分重要,需要养足精神。 翌晨,赵东离起床练习了一番武技之后,赵家的奴仆便带着早餐进了小院。 早餐十分丰盛,有燕窝粥、乌鸡山参煲,各类点心与米面,总计有十样,食物中没有山珍海味,都是普通食材,但各类食材均是赵家在梁州一地收集而来,品质均是一等,又由名厨料理,色香味俱佳,让人胃口大开。 这些早餐若给一个成年人吃,两个人都足够了,但武者的胃口比一般人大多了,毕竟内力都源于食物。赵东离在邹县时,作为小少爷,吃的也不少,只是没有现在这么精致。 吃完早餐,赵东离便前往了演武堂。 演武堂已是热闹万分,早到的成员们或埋头练武,或两两对练,呼喊声,拳掌交击声,兵器触碰的声音,都在大殿内回荡。而教习则在其中徘徊,或指点成员,或亲自下场演示。 赵东离到了之后,他看了一下,便走到昨日还是预备成员之中,他们还未真正传授地级功法,此刻也不知练什么,众人站着看一旁的正式成员,但是人群却站成了两堆,隐隐有股对立的意味。 见到赵东离前来,昨日在他旁边嘀咕的少年喊道:“赵东离,来我们这里。”昨日已通过姓名,赵东离也知道这少年叫赵炎,比他大三岁,也是支脉的人,性子跳脱,话比较多。 赵东离便走了过去,奇道:“怎么?” 赵炎眼神示意另一边道:“我们都是支脉的人,当齐心协力,相互帮助,不然要被欺负。”至于被谁欺负,赵炎没有明说,但赵东离自然知道指的是主脉的人。 想不到主脉与支脉的矛盾居然如此严重,刚入演武堂便开始对立,是否赵家处处都是如此,不知会不会影响他的习武之路。 赵炎凑上来眨眨眼道:“东离老弟,你可是真人不露相啊,想不到你居然跟曹少帮主和郡主认识,还住在内院专门招待贵宾的院子,我们可是只能住在外院。” 赵东离道:“只是途中遇到歹徒,被曹少帮主所救,因都要来赵府,便被邀请一起前来。”他顿了顿,又道:“我今日便准备搬出来,不知演武堂给预备成员准备的住处在哪里?” 赵炎“哦”了一声道:“那就在演武堂后面,等今天结束之后,我带你去。” 忽然,赵雪青走了进来,她今日仍是一袭白裙,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她,人人皆知她性子冷淡,一心练武,但毕竟是大夏闻名的美人,所有人都乐意看着她。 她走到前方,问教习道:“可否到齐?” 教习点点头。 赵雪青便道:“那就开始吧。” 教习立马便道:“你们,已经摸过窍的站一边,其余的依次前来,让副堂主摸窍。”只见主脉有几个人没有动,这些人想必家里有高手,已经帮他们摸过眼窍所在,因此并不需要再摸。其余人便排好了队,依次让赵雪青摸窍,赵东离便排在了赵炎身后。 赵炎小声道:“摸窍是只有一流武者才能替人摸窍,所以教习都还没有练出气场,因此只能由副堂主来弄。如果在小帮派、小家族,最高的武力都没有形成气场,就没有办法帮主弟子快速进入开窍境了。” 这点赵东离倒也是清楚,而且他还知道,小家族甚至会去大型势力那里,付出一定代价,让大型势力的一流高手帮主他们的弟子摸窍。 队伍以极慢的速度前进,每位弟子,都需要耗时一炷香的时间,不过没有人急躁与喧哗,面对赵雪青,所有人都不希望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当一个个时辰之后,终于轮到了赵东离。 赵雪青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她的面前放着另一个蒲团,因有前面的示范,他知道此刻该干嘛。 赵东离面对着她盘腿坐下,做好之后,赵东离便闭目运转内力,因怕身体内的秘密被发现,他此刻不敢用观想法修炼,而是老老实实用最初的方法。 紧接着,他便感知到有一双纤纤玉手搭在了他的左手腕上,触感凉凉,有一丝细腻的质感在他心头浮起,但他还未来得及联想,玉手便渡入一丝内力,沿着他手上的经脉进来,跟随他的内力一起运转。 当内力运行到脑部时,这股内力蓦地离开他的经脉,进入一个陌生的地方,赵东离却已能内视,因此将这股内力跃出的情形都“看”得清清楚楚,内力运行不久,便进入一个旋涡之中,消失不见。 他虽然因星力灌体已能内视,但身体之中仍有重重迷雾笼罩,并不能完全“看”清。这股赵雪青的内力进入的地方原来便是迷雾,内力涌入,迷雾破开,直到现出这个旋涡。 然后,赵雪青的手挪开了,这便是结束了,他便睁开眼,他甚至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手背之上仍有余温。不过他立马回过神来,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听赵雪青道:“你是与曹正一起来的。” 赵东离停下动作,点头道:“是的。” “听说曹正曾招揽你,你却拒绝了?” “是的。” “他还说了什么?“ ”并没有其他的话。“赵东离虽这么回答,脑海中却不禁浮现起曹正同他说,若他二十岁之前成为一流高手,便与他结为兄弟的话。 赵雪青眼神一凝,赵东离这个回答明显言不由衷,而且之后甚至走神了,极少有男人能在她面前走神,不过她以内力进入赵东离的体内,却发现这人资质确实不俗,内力运转毫无阻塞。 想了想,她又道:“若你之后练功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全场哗然,甚至连几个教习都投来艳羡的目光,谁人不知赵雪青是所有赵家人年轻一代的女神,可谓万众瞩目,但可惜她一心武道,绝代风华便掩藏在其中,不知谁人能采撷。 单纯以武功而论,赵雪青便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连岚郡王都不是对手,对武功的见解还在几个教习之上,若有这位习武天才指点,练武不知要少走多少弯路。 更何况,赵雪青又何止是一流高手,她还是大夏十大美人之一,最关键的是,她还是族长之女,可谓集诸多头衔于一身。若是能获得她的赏识,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成员之中有不少人眼冒妒火,看着赵东离的眼神,好像饿狼一样,但赵雪青还在台上,倒没人敢发作。 赵东离大喜,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处,虽然他有《元纲》后自信自己终有一天能成为宗师,虽然这种自信毫无缘由,但他就是这么相信自己。但毕竟有高手指导的话,提升会更快,莫看赵雪青也只二十岁,但她的武学知识和实力远远超出赵东离。 不过他毕竟两世为人,仍能镇定,缓缓拜谢,再退下。 他这个表现倒是让自己高看一眼,希望是个人才,能练出来,赵雪青在心中默想。 等所有人都被摸窍之后,赵雪青站起来道:“记住我内力离开的位置,当内力在这个位置飞出经脉,便会自然而然受窍穴的吸引,被眼窍吸入。而内力经过的路线则是一条隐秘的内力运转路线。当窍门打开,经脉在这段便会多一条支脉。” 有人不禁问道:“那九窍打开,体内的内力运转路线不久像一张网了吗?” 赵雪青点点头,便径直离去。 所有人都目送着这位演武堂副堂主离开。 第二十五章 战胜 虽然获得了赵雪青的赏识,但教习倒并没有特别照顾他,仍当他是一般成员。 教习们完成今日的任务,便已离开,教习本身都是开窍六阶的高手,自身也需要不断修炼精进,而且另有他职,事务繁忙,白天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一旦教完便离开了。这让那些想要联络联络感情的成员略感失望。 赵东离便打算与赵炎去专为演武堂服务的执事处登记入住,之后还要搬家,虽然东西不多,但也要去内院走一趟。 往外走时,赵炎羡慕地道:“你居然能获得副堂主另眼相看,实在让人嫉妒。为什么这个人不是我呢!“ 赵东离正要回话,忽然三个人拦住门口,把门挡住了。 两人抬头一看,却同是演武堂的预备成员,是主脉的。赵炎知道赵东离对其余人不熟,主动凑耳过来介绍道:“当中一个是长老的儿子,叫赵振地,是那批主脉的领头。其余两人是他的跟班” 介绍完毕,他又小声道:“来者不善。” 赵振地身材中等,脸色白皙,此刻脸色不渝,指着赵东离道:“你一个支脉的人,居然妄图接近副堂主,问过我没有。” 赵东离心中苦笑一声,赵雪青是所有赵家人心中的女神,凡是与她亲近的人,都会惹来嫉妒,若地位对等倒还无恙,例如那岚郡王,光明正大追求赵雪青,又有哪个人敢冒头反对。但像自己这样,只是个支脉来的普通人,就要被人拿来踩一踩了。 赵振地指责他接近赵雪青,像他这种生来尊贵的少爷,以自我为中心,哪怕赵东离解释也未必相信。 这真是无妄之灾。 不过他倒也并不退缩,内心甚至还隐隐有股激动。 他冷冷一笑道:“你想把我怎么样?”语气高傲,不屑之意非常明显。 “什么?!敢这么跟我们老大说话。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不知道我们老大的威风。”赵振地还未发话,他的两个跟班就叫嚣了起来。 赵振地也是脸色阴沉,道:“既然如此,那便来决斗吧?” 赵东离伸出右手,朝里勾勾手,道:“来吧。” 因对武力的推崇,在大夏,有了矛盾在擂台上比斗是常有之事。虽然说并不是胜者便可获得一切,但胜者可以享受更多的权力、资源和他人的青睐。这也是在家族内最快出人头地的方式。若你有自信,甚至可以去挑战一流高手。 演武堂便有专门为比斗而设的擂台,几人便往擂台走去,几个爱看热闹的人也跟随而去,不过其中并没有开窍境的正式成员,通力境的比斗,还不看在他们眼里。而若是开窍境的比斗,家族内甚至会派人前来登记。 擂台是径十丈、高三尺的开阔场地,旁边有专为比斗而设的武器,都是未开刃的兵器,刀枪剑戟样样都有。家族内的比斗,一般都是点到为止,有一些禁忌,包括避开要害,不用开刃的兵器等等。 两人各自选定了自己的兵器,赵东离当然选了铁刀,而赵振地选了一把铁剑,两人一起跳上擂台,相向而立。 赵东离右手拿刀,刀尖拖在地上,道:“请!” 赵振地手执铁剑指着赵东离,道:“你等支脉,没资源,没功法,如何与我相争,不给你点颜色瞧瞧,真当以为赵家还是你原来所在的乡下县城。” “少废话,要打便打,不打我就走了。” 赵振地眼神一凝,踏步上前,一剑当胸刺来,这一剑速度极快,不过倒还不放在赵东离眼中,他运劲提刀横挡。 锵! 刀剑分离,对这一剑被挡开,赵振地并没有意外,他紧接着又一个踏步,”唰“又一剑刺处,此刻刺的是赵东离的右手臂。 咦,居然这么快?赵东离略感吃惊,但他的动作却并不慌乱,脚步晃动,闪到一边。 赵振地这一剑没刺中,便收剑之后略微调整方向,朝着赵东离腰际还是一剑。 他不需要回气吗?赵东离无奈之下,这时他的脚步不稳,只能一个打滚又躲了开去。 “哈哈!这小子不行了。”见到赵东离出丑,赵振地的两个跟班手指点着,哄堂大笑。 “据说岚郡王之前与副堂主比斗,便败在类似的一招之下。” “那是风雨剑法中的‘追风剑’,副堂主出到第十三剑,岚郡王就认输了。” “副堂主实在是太厉害了,居然能出到十三剑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得。” “当时我就在现场,岚郡王亲口说的。” “想不到赵振地居然在通力境就能使出三剑。” “不然,他怎么是我们原来预备成员的头号战力啊。”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原来《松风剑法》与《风雨剑》之中都有同样的一招,显然两者关联极深。 赵东离对底下的声音毫不在意,他知道再让赵振地这么刺下去,他闪躲的空间便更没有了。因此,他打滚之后,猛地窜起,以手臂为轴,一刀砍下,这一刀他使出了全身力气。 而此刻赵振地的第四剑又来到了身前,赵东离却不管不顾,眼神冷峻,仍是维持着挥刀的动作,抱着两败俱伤的后果。 赵振地本已占据上风,当然不肯两败俱伤,便举剑格挡。 锵! 这一下势大力沉,赵振地情不自禁连退两步,也打乱了他的连击。 而赵东离也终于扳回一程,这几下交手,已让他知道对方也不是庸手,但对方的力量和速度其实皆不如他,但开始落于下风,是自己大意了。 赵振地也对赵东离的韧性大感意外,赵东离不待他站稳,便扑了上来。 “来得好。”赵振地干脆退后一步,紧接着又挥剑使了一招,舞出了三朵剑花,攻向赵东离前胸和两个手臂。 对这一招,赵东离有印象,同是松风剑法之中的一招。因他忽然悟性大开,在听教披风刀法的教习讲述的过程中,还有余力去听其他两门地级功法,而这便是其中的一招。是要以极高的速度出剑,是松风剑法中少有追求速度的剑招。 赵振地能一下舞出三朵剑花已显示他极高的天赋,这本事开窍初阶才能使出。 在下面围观的人眼中,赵振地这一招,快捷迅猛,一定能逼得赵东离手忙脚乱,甚至直接败下阵来。但在赵东离的眼中看来,这三剑却有几处弱点,尤其是最后一多剑花,因毕竟没有到达开窍境,后劲不足,这最后一剑与前两剑已有一丝不协调、脱节。 这一招在大多数剑法之中都有,要有极高的速度,手剑协调,剑为手之延伸,以最高速度爆发内力,在极短的时间内,舞出剑花。 在大夏有以一剑舞出的剑花来判断一个剑客的境界,三朵便是初入门,五朵是小成,七朵是大成,便已是一流高手的实力。 赵振地能一剑三花,说明他已有接近开窍境的战力,只要开了眼窍,立马便能比肩开了眼窍的武者。 赵振地前面一招以速度与爆发力为支撑,是为快剑;后一剑则以对剑的把控力和技巧为凭依,是为技剑。可见他的剑法基础极为扎实,确实有狂妄的本钱。 但前者赵东离还稍微忌惮,对技剑,赵东离却能看得清楚,因星力灌体,他的五感都已提升了一个档次,对赵振地的这一剑的轨迹一清二楚。 一丝笑意浮上赵东离的嘴角,既然他的力量比赵振地强,又能看清他的剑招,那如果再输,那就该一头撞死了。 赵振地正满意自己“一剑三花”,他也并不是次次能使出,却窥见赵东离的笑意,内心感觉不妙之时,只见赵东离一刀挥出,如羚羊挂角,忽然从他剑招的之中突然闪现,狠狠砍在他的肩膀之上。 居然直接抓住了他剑招之中的漏洞,一招制敌。 虽然没开刃,但铁刀看在身上仍然让赵振地一阵剧痛,随即,赵东离一脚踩在他胸口,将他踩下了擂台。 满场哗然,一个乡下来的小子居然打败了公认是赵家开窍境之下第一人,而且之前明明赵振地还占上风,眼看着就要赢了,忽然之间下一招就输得一败涂地。 赵振地从地上爬起来,擂台并不高,他摔下去并没有受伤,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神阴霾地瞪了赵东离一眼,便和两个跟班离开了。 赵东离站在擂台上,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刻,虽然他的刀招不如赵振地精妙,但既然被他发现赵振地招式中的缺陷,便能如庖丁解牛,一招制敌,哪怕他使用的还是人级刀法。 但之前的狼狈也给他提了个警醒,对任何对手都不能疏忽大意,如果还是之前那样的心态,如何能成为宗师。 现在他也回味过来,哪怕他有《元纲》,但难保别人没有奇遇。既然千百年来,大夏几亿人便只有这么几个宗师,可见成为宗师的难度,如果不能从每一个细节抓起,如果不能投入百分之二百的努力,想成为宗师,那便是做梦。 赵炎跳上擂台,担心地道:“东离老弟,你可惹麻烦了。” “哦?”赵东离从感悟中回过神来。 “赵振地有两个大哥,二哥赵振雷,开窍四阶,是演武堂中一等一的高手,而他的大哥赵振天,更是有气场的一流高手,你以后有麻烦了!” 赵东离看着赵炎问道:“他们总不至于以大欺小,来找我比斗吧。” 赵炎摇摇头道:“那不会。家族也不允许以大欺小。但他们却有不少人拥趸,也许会找你麻烦。而且若你刚突破境界,万一他们就向你发起挑战。”言下之意,若赵东离刚突破境界,势必不如老牌的同境界对手,到时有的苦头吃。 赵东离微微一笑,拍了拍赵炎的肩膀,道:“无妨。”话语中透露出浓浓的自信。 第二十六章 开眼窍 赵炎带着赵东离到了演武堂的执事处,以演武堂的腰牌,领了一把钥匙。给支脉安排的住处是一排屋子,前有空地,后有小院,只是都紧挨着,分成几排,有前后两间房间,前是客厅,后是卧室。若要洗漱便要自行打水,每天吃食也要去公开的食堂。 条件与赵东离现在住的相比,十分简陋,但这毕竟是免费住宿之地,相比普通老百姓,仍是好上不少。 据说若是成为正式成员,便能住进内院,那便有一个独立的院子,面积是外院的四五倍,甚至有两个家族供应的仆人照顾,一切费用都由家族提供,家族甚至每月还提供十两白银,足够一个普通三口之家过上中等水平的日子。 与赵炎一起将屋子打扫干净,赵东离便回到内院,与内院的管家知会一声后,便将原来的东西拿了过来,东西也不多,也就一个包裹便能装下。 谢过赵炎之后,赵东离坐在屋子里思考,赵炎在他得罪了赵振地之后,虽然对赵振地三兄弟描述得十分厉害,但仍能来帮他忙,可见不是个畏惧强权之人,值得一交。 至于打败赵振地之后,会惹来的麻烦,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赵东离眼神坚定,就让赵振地三兄弟成为他前进的踏脚石。 当夜,赵东离观想星空图,繁星点点,亘古不变,内力自发运转起来,不一会儿,一个大周天便完成了。 忽然,他想到,今日赵雪青副堂主已给他摸过窍,他已可以开始开眼窍了。 那是哪个位置来着?赵东离稍一回忆,便想起了赵雪青的内力给他探明的眼窍所在,当他将注意力转过去时,意念忽然被摄入内力中,而赵雪青的内力运行轨迹便清清楚楚显现出来,因毕竟是别人的内力,与本地不合,内力流过便有了轨迹。 那么如何将内力分流出来,然后进入眼窍去冲击眼窍呢? 刚装过这个念头,他经脉之中的内力便自动分流出来,沿着赵雪青留下的轨迹而去,接着径直流进了眼窍之中。 当内力进入眼窍的那一刻,他观想的星空图忽然震动,在星空之下出现了一条银色的河流,不见其头,不见其尾,而星空中的一颗星星忽然变成了流星,从九天之上一头扎入这条银色的河流之中。 这个落星落入河流之中,找到一个位置便在河流之中悬停不动,银色的河流好像愤怒了,不断掀起巨浪去冲击这颗落星,但任河流的水如何剧烈的冲击,落星自岿然不动,过了许久,好像河流也知奈何不得这颗落星,便又变回原来缓缓的流动。 而当稳定来临,在河流之中的落星忽然朝上照射出七道光芒,穿透星空,这七道光一一落入星空之中的七颗星星,当连接在一起时,银色的河流与天上的星空图忽然一起震动,良久之后,这八道光束渐渐隐去,但赵东离知道只要他想,这七道光束便又能显现出来。 当观想的星空图发生了剧变时,而此时赵东离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 原来只是分离出的一丝内力,随着落星在河流中固定,赵东离的内力在此刻忽然尽数改道,不走原来的经脉路线,而是全部一股脑儿投入了眼窍之中。 白天他已听教习讲道,武者开窍,是个最枯燥死板的功夫,当找到窍门所在,每天行功修炼之时,便分离出一缕内力前去冲击,取得是一个水滴石穿的道理。 若武者的内力比作一条大河,那这缕分离出来得内力只相当于一条小溪,千分之一都没有。 因窍穴被人身污浊所堵塞,当用内力不断冲击,将污浊冲刷掉,当彻底清除一个窍门时,便开了窍,但同时,有一些污浊便又会逃到其他窍门之中。 而因眼窍、耳窍、鼻窍分别有两个窍穴,彼此之间相距非常之近,当开一窍时,污浊仍来不及逃入,便能被轻易开第二窍。 因此,开窍,会越来越难,有些开窍境武者,甚至开窍了二十年,仍开不得一窍,然后过了身体的巅峰,气血开始衰败,那边更开不得窍穴了。 但若一个武者将原来千丝万缕投入开窍的内力,忽然整个冲击过去,那会有什么结果。 就像一个小溪中间有块巨石,小溪推不动它,只能慢慢冲刷,期望经过千百年,将巨石消磨殆尽。但若千百年的小溪集中起来,变成大江大河,猛地冲过来,哪怕是一个小山都被冲垮,何况只是个巨石。 当观想中的落星落下来时,便是赵东离的内力冲击眼窍之时,而当落星固定在河流中时,此时,赵东离的第一个眼窍已被内力一冲而开,随即内力便如开闸的洪水,一泄而下,又冲击开了第二个眼窍,两个眼窍便都已被打开,而内力之后又宣泄而下,沿着一条路线流转,最后又回归了主经脉。 而当观想图中的落星照射八道光束到七颗天星时,赵东离经脉之中的内力忽然分离出七缕内力,经过各自的路线,投入七个隐蔽的窍眼之中,七窍齐齐一振,便又隐蔽起来,消失不见。 赵东离意识终于回归,此刻他的双眼一股疼痛才终于被他感知到,原来当他的意念从最开始进入内力时,他对疼痛已毫无所知。 而当内力全部冲击眼窍之时,他的两个眼珠分别流出一股黑血,眼睛也感到阵阵剧痛,黑血其实便是眼窍之中十几年来积累的污浊,此刻一股脑随着眼窍打开,被冲了出来。 这意味着,赵东离开其他窍穴时,不会有这些污浊的阻塞,不会越来越难。 静坐一会,等眼睛的疼痛逐渐消退之后,一阵阵清凉的感觉涌上来,赵东离便睁开了眼睛。 就像黑暗之中点起了两道灯,虚室生电,哪怕是在黑暗之中,赵东离也能看清室内的家具,看着自己的而手掌,虽然不是绝对的黑暗,但本来看手掌只一个模糊的黑影,现在却能看清手掌的纹路。 赵东离下床,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朝外望去,今夜有云,并没有月光照耀,但室外仍犹如白昼,一清二楚。 他深吸一口气,这个世界在他眼中,再也不同,不同于原来星力灌体的五感提升,开了眼窍之后,视力大大提升,甚至连思维的运转都快了少许。 毕竟俗话说耳聪目明,形容的便是人眼睛、耳朵灵敏,头脑清楚。此刻开了眼窍,便提升了一点思维的能力。 他同时感到五脏之中的肝脏一阵蠕动,原来眼是肝之窍,眼窍即开,甚至强化到了肝脏,肝主疏泻、藏血。 疏泻不是指排泄,而是疏通人体气机,调节情感、意志;藏血则是调节血量、储藏血液。 气机变动之时,全身脏腑经络、气血津液、五官九窍、四肢百骸皆随之微调,当调整完毕之时,赵东离便觉得浑身舒畅,气血涌动,浑身有使不完的精力。 而此时,眼睛之中的光芒才逐渐消失,但若有经验的武者看去,便能看到赵东离双眼炯炯有神,其中自有神韵,便知道是开了眼窍的武者。 十五岁的开窍二阶武者,真是骇人,想来在整个大夏也并不会太多。 最关键的是,他细细感应,便能“看”到七条隐脉,直通七处窍穴,那就是他接下来要打开的七个窍穴,这也意味着,他不需要别人给他”摸窍“便能找准窍门,自行开窍。从这一点来说,他只要有一本高级功法,包含内功心法和战技,便能独立进步,而不再像之前那样受家族的钳制。 之前曹正误以为他快开了眼窍,便使劲招揽,可想而知十五岁的开窍二阶有多少潜力。 此时,他也知道若是普通人,哪怕能这么冲击眼窍,眼睛也势必要瞎了不可,只有他才能经受得住这么猛烈的开窍之法,因为他之前修炼的《九炼术》,已使他的资质提高到非常高的高度,别人是水缸,他是池塘,身体对内力的接受程度有根本性的诧异。 此刻他心情激荡之下,干脆便提刀走到了室外,练起了今天新学的《披风刀法》第一招。 他提刀站在院子里,回忆白天学到的招式,深吸一口气,便使将开来。 院子中便闪现一道如光白练,随着他的招式而动,舞到极致之时,刀光滚滚,裹住了他的身体,原来会遇到的关隘、挥洒不如意之处,统统消失不见了。 劲气四射中,落叶都被他卷了起来,纷纷扬扬,又飘落在地,围绕着他,形成一个圆圈。 一招有五式,他使了一遍后又不停止,翻来覆去地习练这一招。 地级功法果然只有在开窍境的武者手中才能发挥出应有的威力,既有刀法的刚猛,又不缺飘忽,有一丝刚柔并济的味道在其中。 现在的他能打两个开窍之前的自己而有余。 如果现在在于赵振地比试,一刀就能窥破他的剑招漏洞,直接将他击败。当然,赵振地还是通力境,他现在的对手应该往开窍境去找。 据他今日的了解,他这两天接触到的教习,只是教导通力境和开窍二阶的教习,当演武堂成员进入开窍三阶,则会有家族中的一流高手作为师父;而若是成功进入开窍五阶,便是六阶有望,再前进一步便能成为一流高手,这时指导的又换成了家族中的绝顶高手,例如各位长老,以及赵天雄等。而若是成为一流高手之后,便有资格去接受老祖宗,即赵邢圣的指导。 他目光闪动,当日见到赵天雄便问上仙之事,却没有结果,那在赵家唯一有可能知道的便只剩下这位宗师了。 第二十七章 再次比试 赵府·内院。 赵振地走进一个豪宅,这豪宅在内院靠西的位置,有十余亩面积,庭院深深,门前两头威武的石狮镇守,门口站着两个看门的护卫,看到赵振地便行礼。 赵振地心情不佳,便不言语,径直走进去,穿过几处曲折的走廊,来到了膳厅之中,此刻他的家人均已就座,坐于上首的两位便是他的父亲与母亲,父亲赵天峰,和演武堂堂主赵天雄是同辈中人,任长老一职,地位显赫,不实力强劲,不然也不能在寸土寸金的内院占据如此大的住宅。 赵家权力最大当然是族长,在族长之下有各个堂的堂主,按照各个职别划分,有为家族输送人才的演武堂、有负责暗杀及打听情报的暗影堂、有全由家族子弟组成的血杀堂等,每个堂口都能管辖整州的事务,其下则是各郡的主事,管辖一郡。 而为了让杰出后代得到历练,家族高手在过了五十之后,便会卸任职务,进入长老会,成为长老。虽没有实权,但仍有议事权,碰到重大问题,家族召开家族大会时便有投票权,因此也是家族一大势力。 父母下首位置空着,这是他大哥的位置,旁边坐着一位少年,比他大五岁,鼻子高挺,额头宽阔,正是他的二哥赵振雷,赵振地像他母亲,而他二哥则像他的父亲。 再旁边就是他的位置了,赵振地向父母行礼,便坐下。才刚坐下,倏地一只手便搭上了他的肩膀,他要躲避已来不及,当这手搭上他的肩膀,微一用力,赵振地肩膀一阵剧痛,那正是赵东离用比试用的铁刀砍的位置。 虽然赵振地忍着不叫出来,但疼痛牵扯到脸部的神经,情不自禁脸一抽搐,皱了下眉头。 他转过头,正对上二哥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来二哥已知道今天的事了,纯粹故意让他在父亲面前丢脸。 “嗯?”赵天峰对两个人的动作神情皆看在里:“你受伤了?振地。” 赵振地正要发言,二哥赵振雷便道:“小弟今天在擂台上被人打败了。”既然二哥都发言了,他便点点头。 赵天峰眼神一凝,他知道自己小儿子一直是通力境中最强的,不出意外明年便能进入开窍境,便问道:“是那赵武明的儿子?”赵武明也是长老,他的儿子与赵振地同岁,从小竞争。 赵振雷一笑:“好像只是个支脉的人,一个叫赵东离的小子,才十五岁。” 赵振地觉得脸上发红,他二哥虽是在嘲笑赵东离支脉的身份,但败于赵东离手下的他而言,更是一种耻辱。不过他知道自己二哥就是这么一股臭脾气,使人不痛快,他便痛苦了。 赵天峰对他们三兄弟要求甚严,三人也不负众望,大儿子赵振天已是一流高手,已是赵家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现在任一郡太守。二儿子则已是开窍四阶,在演武堂之中也少有敌手。最小的儿子赵振地也即将迈入开窍境,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而现在居然败给比他还小三岁的支脉子弟,必然让父亲失望了。 “要不要我帮你出口气呀,三弟!”赵振雷满脸诚恳道。 赵振地心中一寒,若是让二哥帮他出头,将来就要一直被他嘲笑了,他赶紧看向赵天峰道:“父亲曾教导我们,习武有对手有追逐的目标是好事,可以激励自己奋发,我誓要亲自打败赵东离,以作为我进入开窍境的脚踏石。” 赵天峰点点头,道:“你有这股心气是好事,但却有一点要改。” 赵振地恭敬问道:“父亲,不知是哪一点?“ 赵天峰道:“目标不妨找的高一点,一个支脉小辈,超过了也不值得骄傲。” 赵振地点点头道:“遵命,父亲。” “那就吃饭吧!”赵天峰道。 几个人便低头吃饭,不发一语。 赵振地一边吃一边琢磨,明天一早就去找回场子。今天只是一时大意,很多高深的招式来不及施展,只要自己拿出百分之一百的专注力,区区十五岁的小毛孩,当然不在话下。 ………… 赵东离从睡梦之中醒来,昨晚修炼的状态非常之好,他握握拳头,浑身充满了精力,他转念一想,昨日才从内院搬出来,而演武堂规定,开窍境的成员便能在内院分配住宅,想不到今天又要搬回内院去。 他才醒不久,赵炎便过来喊他一起吃早饭,吃过饭之后,两人稍微休息一会,便去演武堂报道。 还未到门口,便见到赵振地站在门旁,表情不善,扫视着进来而成员,看到他时,眼前一亮,便走了过来,大声道:“赵东离,今日可敢一战。” 赵东离昨日进入开窍境,信心十足,昨天便能打败赵振地,今天更不在话下,尤其他眼角余光看到已经有教习前来,他本就要显露自己开窍境的实力,以便获得重视,搬进内院。既然有送上门来的沙包,便不客气了,想到此处,他咧嘴笑道: “有何不可!昨日能胜你,今日照样能胜你。” 此时门口已围了不少人,皆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 只见一位教习从人群中出来,道:“不用去擂台,便在大殿之中比试,也好让其他人借鉴一二。”说完,他略带疑惑得看了赵东离一眼,他有点模糊的感觉,但还摸不准,等比试之时便知道了。 赵东离一看,是三位教习中实力最强的那位,名叫赵陵。 既然连教习都同意了,众人就鱼贯而入,到大殿之中坐定,而赵东离则与赵振地站定,赵陵从大殿一个角落拿出比试用得刀剑,两人分别选定。 赵陵道:“习武之道,最忌闭门造车,空有招式而不知如何应敌。所以比斗便能提高武者的战斗技巧。” 他顿了顿又道:“但比斗毕竟只是擂台战,却没有生死搏杀的提升来得更大。凡是你们进入开窍境之后,演武堂便会有专门的任务给你们,到时根据任务完成的情况考核,获得相应的奖赏。那才是能提升实战的好机会。” “通力境首要的任务是晋级,进入开窍境,那样战斗力才会有极大的提升。” 赵东离也点点头,这教习说的话都是经验之谈,怪不得他这两天在演武堂内见到的开窍境并不多,原来正式成员要接受任务,会被派出去执行任务,有的甚至已是地方上的实力派。 此时,进来演武堂的人越来越多,另外两位教习也到了。 赵陵看了底下众人道:“既然都清楚了,那便开始吧。” 赵振地一抖手中比试剑,厉声道:“小子,昨天我只是一时大意,今天便让你看看我的真正实力。” 说完,他便扑击而上,右手挥剑,却不挥到底,有一股蓄势待发的味道,直取赵东离。 赵陵一看,点点头,这次赵振地再没有用他不熟悉的剑法,而是使用了一套《游身剑》,这也是一套地级剑法,是赵振地父亲机缘巧合获得的剑法,讲究以步法结合剑招,招招不离对手视线的死角,若对手身法不够灵敏,迟早会中剑。而且这套剑法剑招从易到难,逐步提升,非常适合通力境圆满的武者学习。 赵振地的父亲赵天峰当然会赵家的《风雨剑》,但这套地级功法,本来只有演武堂的正式成员才能习练,没有成为正式成员,赵振地也不得练习,但若他成了正是成员,那他便能向父亲求教了,却是比一般演武堂的师傅要高明的多。 因此,赵天峰就将自己在外得到的这套《游身剑》传给自己的儿子,这才是赵振地从小习练的剑法。 昨天赵振地对赵东离疏忽大意之下输了一败涂地,这次,他便老老实实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剑法。 赵东离纯心试试自己现在的实力,便没有使出全力,举刀朝着来剑挡去,却不料赵振地脚步转动间,倏地一下半转身,又出了一剑,剑指赵东离拿刀的腋下。 这便是《游身剑》,练习这剑法时,首先要练得是步法,开始在平地之上练习,当熟练之后,便要在木桩之上练习,当能做到脚步随身,步法灵活无比,才开始练剑招。 使这套剑法,对方看来就像一条泥鳅,滑溜溜找不到手。 赵东离偏转身,一刀掠去,赵振地再次收剑,脚步一移,又转到赵东离身后,一剑刺往他后背。 身后袭来的丝丝寒意,提醒赵东离,他干脆前冲两步,急转身来,刀随身转,一刀横斩,若赵振地仍维持原式,便要中刀。 赵振地微微变色,他是并没想到找东离的反应也如此迅速,便打起精神,将《游身剑》的剑招一一使来。 只见他腾挪转移,围着赵东离打转,剑则朝着使赵东离各种变扭的角度,或斩、或刺、或劈、或削。 而赵东离度过了前三招的狼狈后,则站稳中路,身体不断随着赵振地的变动而转身,每次都能在赵振地的剑杀到他身上时,用刀便封住了去路。 而两人不一会便各自出了十几招,令人意外的是却没有兵刃相撞的声音传来,因只要赵东离封住了角度,赵振地便会变换位置出剑。 十几招后,赵东离见赵振地再使不出新的招术,便不再留守,待赵振地转到身侧时,一刀从小上撩,赵振地正要转身,赵东离的刀招使到一半时,忽然停顿,又加速改平斩。 这忽然变化的节奏速度,让赵振地来不及转身躲开,只能挥剑格挡。 锵。 刀剑相交,赵振地赶紧一股大力涌来,他情不自禁退开两步,正要再次展开剑法之时,赵东离的刀已迎面而来。 原来赵东离没有后退,乘这机会,开始主动进攻。 他的刀有若狂风,劈头盖脸朝着赵振地而去,速度急快,赵振地只能不断挥剑格挡,每一次格挡,都有一股大力涌来,使得赵振地差点拿不住剑,手臂酸麻,他咬牙坚持,但终于在第十刀时,再也拿不住剑,被一刀劈飞,而他的虎口也已开裂,流出了血。 看赵振地已没有了兵器,赵东离便收了手,拱拱手道:“承让。” 赵振地面如死灰,虎口的血滴在地上都顾不得了。 演武堂鸦雀无声,众人看出赵振地已使出了全力,若换同是通力境的自己上场,一定挡不住赵振地的《游身剑》,因步法跟不上,而赵东离却能游刃有余的应付。 这演武堂开窍境之下第一高手该让位给这个支脉的小少年了。 第二十八章 学刀还是学剑 忽然,有人道:“赵东离你最后使的不就是《披风刀法》吗?” 因习练《披风刀法》的人不多,这几个之前没反应过来,现在经人提醒,仔细想想才发觉确实如此,这比赵东离打败赵振地还让人吃惊,毕竟教习教《披风刀法》才两天,昨天才详细讲述第一招的口诀与细节,今天赵东离便能用在比试之中。 《披风刀法》第一招《狂风暴雨》,便是以极快的速度劈出十几刀,而这每一刀远看相同,但其实每一刀的角度皆有细微不同,若有人拿兵器格挡,便会觉得有许多变扭,使得别人不能以最佳状态格挡,最终使得对手败北。 最为关键的是,这是开窍境才能使出的刀法。 想到此处,许多人的眼神都已开始转变。 赵陵上前问道:“赵东离,你可是已开了眼窍?” 赵东离点点头。 赵陵哈哈大笑道:“好!好!我也听说了你被曹少帮主看重,原来还以为是过誉,但以十五岁的年纪便能晋级开窍境,果然是个天才。” 有人呼喊道:“我记得本族演武堂的记录是赵副堂主创下的。不知赵东离有没有打破记录。” 另有人回道:“赵副堂主可是十四岁就开窍了,不过这赵东离也足可排进前五。” 赵东离将众人的议论声都听在耳力,微微一笑道:”我才入开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步领先,便是优势。既然你已是开窍境,跟我去见副堂主。” “嗯?” 赵陵拍拍赵东离的肩膀道:“既然进入开窍境,便是演武堂正式成员,便可以搬进内院,享有种种好处,但首先等要有副堂主的鉴定,再有堂主的批准。” “我这就带你去办手续。”赵陵对赵东离说完,转头对另两位教习道,“这里就拜托两位了。” 另两位教习虽面有不虞,并都有一丝后悔的神色,但仍点点头。 而此时,忽然所有人都忘记了赵振地,只见他咬紧嘴唇,狠狠盯着赵东离,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 走在前往赵副堂主的路上时,赵陵在前带路,赵东离则拖后半步,一起走。 赵陵忽然道:“赵东离,你可知为啥那赵贤宁和赵鸿都不高兴吗?”赵贤宁和赵鸿便是另两位教习。 赵东离摇摇头,他对赵陵忽然的亲近还有点无所适从。 赵陵呵呵笑道:“你可知,在赵家的历史上,十五岁前进入开窍境的,若没有意外死去,几乎都能达到开窍八阶,甚至还有能达到开窍九阶的。” “虽然说八阶和九阶强者未必在十五岁时都已迈入开窍境,毕竟尚有不少人厚积薄发,但若在十五岁时便已进入开窍境,未来前途无量是肯定的。” “我只是提前结个善缘。也不奢望能做你的师傅,像你这样的天才人物,家族自有安排,却轮不到我。” “所以你可知道刚才那两位为何不高兴了?” “因为接近天才的机会被我抓住了!” 赵东离听了懵然,这赵陵真是个实在人,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人物,虽然他的话让自己听了十分舒坦,但毕竟对方仍是他的教习,赵东离忙道:“不敢,不敢!若我将来武功大成,必定不忘教习今日的提携。” 此时,赵陵已带着赵东离进入一个小殿,小殿分前后两处,前殿为一个柜台,后面坐着两位女子,一位三十余岁,另一位二十余岁。年长者一幅少妇打扮,身材娥娜,面容姣好,穿着一身淡绿裙装;年少者看穿着还未嫁,眼如新月,天生带着笑,有一股可爱的气质,穿着一件鹅黄的连衣裙。 赵陵笑着道:“赵凤仪,不知副堂主可在?” 那年长的女子一瞪眼道:“赵陵,现在这个时候,你不在监督弟子习武,跑来干啥?” “有族人进入开窍境了,特来让副堂主查看,以便办理手续。” 赵凤仪眉毛倒竖,冷笑两声道:“是哪家的公子哥,让你屈尊带过来?”她把“屈尊”两字说得特别重,显然意有所制。 “你要放弃你那不值钱的尊严了吗?” 赵陵苦笑道:”时至今日,我的尊严还值多少钱?” 赵凤仪伸出手指点着赵陵道:“你呀!放下你那固执的念头,早就可以迈过那个关卡了。” 赵东离一听,显然这两人之间有故事,而且听起来赵陵这教习也是颇有骨气的人,但不知为何这次带他过来。 赵陵摇摇头,不语,沉默一会,拉过赵东离,道:“这位便是突破开窍境的少年,支脉出身。这位是赵凤仪,人称赵姨,是演武堂的管事,旁边这位是赵灵儿,她的手下。”他分别向双方介绍。 赵东离微微躬身,道:“见过赵姨,赵灵儿姐姐。” 两个女人同时抬头一看,情不自禁道:“这么年轻!” 确实,十五岁的赵东离,本来便是朝气蓬勃的年级,又经过星力灌体,开了眼窍,资质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身体匀称,肌肉紧致,眼睛炯炯有神,又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光芒,真是一个如玉的少年。 赵陵咳嗽一声。 赵灵儿不禁脸色红了,低下头去,显得非常娇羞,这么盯着一个男人看,略微有点失利。 赵姨倒是一点不害羞,啧啧称奇,道:“你多大了?” 赵东离沉声道:“再过一月便十六。” 赵姨心中俺吃一惊,她作为演武堂的管事,当然清楚这个年纪的开窍境有多么可怕的潜力,她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道:“副堂主正在内殿修炼,我去通传一下。” 她往后走去,过了一会,便又出来,道:“副堂主让你们进去便可。” 赵陵便带着赵东离前往后殿,穿过一条短短的走道,进入一个练功房,赵雪青便站在练功房中,正等着他们。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武士服,头发也白色束带绑在脑后,她的身后,有一个兵器架,放着一把剑和一把刀。 待两人进屋后,赵雪青从兵器架上取下刀,朝着赵东离扔来,赵东离看准来刀,一把抓住。 他握住刀柄,慢慢抽出刀身,刀刃在灯光照射下,反射出寒光,赵东离拿起刀,挥舞一下,传来“呼呼”破空声,不禁赞叹道:“好刀。” 赵雪青道:“刀是好刀,还要看使刀的人好不好。用你所有的实力,向我进攻。” 赵东离情不自禁望向赵雪青空着的纤纤玉手,只见那右手伸出食指与中指,并做一起,其余做握拳状,慢慢举在胸前,居然是以指作剑,而左手则背在身后。 赵陵此刻退后几步,让开空间,默默注视着两人。 赵东离之前便知,与曹正打成平手的岚郡王,之前便败在赵雪青手下,而曹正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十分强大,哪怕他现在是开窍境二阶的武者,也远远不如。 而在他之上的赵雪青,相比更加可怕,但用指代剑,却有点小看了他。 他压下心中的一丝怒火,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运起全身内力,《披风刀法》第一招“狂风暴雨”便使了出来,在不大的练功房中,满室立时都是刀刃破空之声,真的好想有狂放暴雨扑面而来一样。若是之前对赵振地全力使出这招,他有自信赵振地挡不下五刀。 兵刃之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长而强、锋芒毕露,短而诡,诡异、暗藏杀机。这把钢刀长三尺半,在此刻赵东离全力运使之下,寒气凌凌,威力十足。 赵雪青见到迎面而来的刀时,一扭身便躲开了一刀,往前欺进身来,赵东离挥第二刀时,赵雪青又是一闪躲过,又欺近了一步,她的舒展右臂,指剑便刺向赵东离的喉咙。 短短两刀便让赵雪青近了身,指剑居然像真的像剑刃一样锋利无比,指剑还未到喉咙,赵东离便感到丝丝气劲刺痛他的喉咙,若是真让指剑照身,那他就真的被一剑封喉了。 迫不得已,赵东离只能往后一退,停下挥击的钢刀,扭转手腕,改挥为横斩,这一刀已非是“狂风暴雨”,因《披风刀法》第一招纯是进攻的招数,现在赵东离迫于无奈,改了刀势,用来防守,气势便一弱。 赵雪青脸色不变,在赵东离的眼皮底下,指剑忽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点在刀背之处,一股巨力沿着刀身涌来,这股力道甚至带动赵东离的身体。若是失了重心,那边只有束手就擒了。 赵东离咬紧牙关,干脆顺着这股力道,向斜前方一滚,翻滚时,卸去了刀上的外力,右手执刀反手挥去。 只听身后衣袂飘动之声,然后赵东离的后颈便在他毛骨悚然中被两个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这一点软绵无力,但赵东离已知道,若是敌人,对方只要内力一吐,他这下已经死了。 赵东离从地上爬起来,虽然不至于沮丧,但到底对自己败得如此丢脸,感到羞愧。 他转过身,凝神看向赵雪青,她已回到原来所在的位置,好似没有动手一样淡定。 赵雪青道:“为何选择刀法?” “什么?”赵东离还沉浸在失败之中。 “为何选择刀法?“ “我原来使得便是漕帮的《血战刀法》。剑乃兵中王者,要君临天下。但刀法却是直来直往,霸气十足,符合我的性格。” “那你可知,赵家唯一的天级功法是《风雨剑》,只有学习这套剑法,才有望宗师。虽然《披风刀法》与《松风剑》都是类似的武功,但毕竟剑法相通,《松风剑法》本身便是《风雨剑》的简化版,有天然的优势。” 赵东离点点头道:“知道。” ”那你愿不愿意改练《松风剑法》?” “若你改练剑法,我便为你师。” 赵东离看着手中的钢刀,思考了许久,缓缓摇头道:“我选择刀。” “那这把刀就送你了。” 第二十九章 明心 出去时,赵姨喊住他两,她递过一张文书,赵东离拿来一看,上面是一列表格,类似于背景、出身调查。赵东离填完之后,便和赵陵一起走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时,赵东离带着那把刀,沉默不语,想着心事,赵陵则在旁边陪着走。 当他选择继续继续修炼刀法时,赵雪青并没有再说什么,把钢刀送给他,便意味着赵雪青不会在教他剑法,哪怕他现在回心转意。 赵陵叹口气道:“副堂主可是赵家年青一代最有希望晋级宗师的武者,有她指导武学,可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多少人指望着,可你却拒绝了。” 赵东离沉默不语,他回视自己的内心,是否因刚才输的太过难看,在赵雪青这个大美人面前丢脸,导致自己起了逆反心理。 想了想,刚才赵雪青其实已有暗示,若他学《松风剑法》,将来或有可能被传授家族唯一的天级功法《风雨剑》,其实赵雪青已认可了他的天赋。 赵陵看了看赵东离得脸色,估摸着他可能现在也有点后悔,便道:“我曾经也有这些莫名的高傲,但在现实面前却撞得头破血流。若是你后悔刚才的决定,我可以去帮你向副堂主说。” 赵东离仍是摇摇头,赵陵拍拍他的肩膀,道:”文书只要堂主盖章,你就是演武堂的正式成员了,腰牌会有周姨负责办好,明天你便来此处领取腰牌,周姨会派人领你去内院选住处。“ 随着他们离开,赵姨进入后殿,看着赵雪青道:”副堂主,这赵东离天赋真的那么高?“ 赵雪青点点头,道:”资质顶尖,但却是块璞玉,需要雕琢,可惜他不肯转学剑术。她心中想道,赵雪青作为习武天才,当然也有自己的傲气,既然赵东离开始不肯,便不要再想了。 赵姨惋惜道:”现在家族之中擅长《披风刀法》的,只有天泛长老,可他却不在府城。“ “习武之道,一旦落后,再想追上来就难了,若是因没有名师,导致他没有到达自己应该到达的高度,那即是他的不幸,也是家族不幸。” “有时候男人真像一块茅坑里的势头,又臭又硬。” 赵姨显然想起了谁,说着说着,忽然激动起来。 赵雪青却是知道赵姨指谁,道:“赵姨你又怪赵陵大叔了!他还没搬回来吗?” 原来赵姨和赵陵居然是夫妻。 赵姨涨红了脸道:“可不是吗!他要不是一门心思想练天下第一快剑,也不至于连气场都感应不出来,他可是十六岁就进入开窍境,二十岁就开窍四阶了,二十五岁就开窍六阶了,但却钻了牛角尖,整整蹉跎了十年,现在三十五岁还是老样子。他从五年前搬出去,说要清心寡欲练剑,却毫无进展。” 赵雪青道:“赵陵大叔想必有自己的打算,我过几天劝劝他,让他搬回来。” 赵姨抓住赵雪青的手道:“那就谢谢雪青了。” 谢完之后,她又道:“我最近听一些风声,说赵天峰要给他大儿子谋求你现在的位置。” “赵振天?”赵雪青微微一笑道:“手下败将,何足挂齿。” 赵姨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行。” 路上,赵陵对着赵东离道:“家族之内三套地级功法,《松风剑法》选的人最多,因其来自天级功法《风雨剑》的简化,而劈空掌的人也有一些,演武堂堂主便擅长这个功法。这两套功法,家族之内都有不少强者擅长,因此修炼的人进步就快。” “而《披风刀法》,你不要指望我。”赵陵见赵东离看过来,摇摇头,接着道:“我早年走进了死路,后来修炼《披风刀法》只是为了谋求一职,只有演武堂教授这刀法的教习,才最闲散,所以我对这刀法只能做普通讲解,对一般人来说足够,对你来说就不足了。” “而家族之内,真正擅长《披风刀法》的人,有且只有一位,那位还不在府城,却没法请教。” 赵陵又道:“家族内有之前的高手修炼各种功法,留下的心得体会,你可以去家族藏功楼查阅,只要拿出演武堂的令牌即可。” 赵东离点点头,他能感受到赵雪青、赵陵对他的关怀,虽然其中并没有多少感情存在,单纯只是不希望家族浪费一个天才,但毕竟好意就是好意,这心意他要领。 回演武堂学习《披风刀法》第二招之后,赵东离辞别赵炎,走出了赵府。 赵府身处梁州汉川郡南治府的正中心,整个赵府占地极大,在四方四脚开了八个门,每个门出来都修建有一条宽十丈的马路直通城门,可同时供五粮马车并驾齐驱,极其宽大,马路两旁各种着一排高大的树木。 赵府的外城墙也有五丈高,八道门都十分巨大,宽、高皆为两丈,常年开启,门口有两位守卫看守。 赵东离此刻便从西门而出,走了两步,陡然觉得热闹了起来。他仔细一想,原来在赵府之内,大半都是赵家人,行事有轨,举止有礼,甚少有人会大声喧哗,因此显得颇为安静。而一到了赵府之外,就进入了市斤生活,各种叫卖声、买艺声,酒楼之中觥筹交错的声音,赌场之中激烈叫喊声,都散发出来,发散在空气之中,多了一份生活的气息。 赵东离也不知忽然出来干什么事,也许只是闷的慌,也许只是想见见人气。 在赵府之内,人人都有一股向上拼搏的劲,他接触来看,甚少有几个闲人。而到了赵府之外,他见到了商贩和买家在议价;见到挑夫挑着货物沿街叫喊,碰到有人要的,就赶紧卸下货柜,做起了买卖;见到大妈们在唠嗑,聊着家长里短,还偶有争吵,赵东离甚至就站在一旁看了一会;他还见到有几个小孩打闹着穿街过巷。 走着看着,他干脆买了点水果,一边走,一边吃。 现在他开了眼窍,眼光已非常毒辣,一眼看去,便知道街上大部分人都没有内力,只是普通人,武者的数量,十分之一都没有。他转念一想也是,练武毕竟不是一件易事。 首先,要有功法,这一条便能砍去大半人;其次,练武者的营养要跟上,也就是说物质条件要良好,毕竟习武者要出实力,最好是脱产者。最后,练武毕竟是件及其辛苦的事,没有人轻轻松松便能练成绝世武功的。资质再好,也只是其余武者花更少的时间,但仍需要不懈的努力。 而世家之中以一州之地的财富来供应数千武者,而帮派之中,以漕帮数十万帮众为例,看似人数多了许多,但其中绝大部分只是粗通拳脚的普通人,武者的比例也是极少。 就以赵东离自己为例,虽然是赵家支脉,但伯父是漕帮的邹县的头目,自然便能供应练武。 而进入开窍二阶的赵东离,若是到偏远县城,也可以做一方土豪了。之前在船上遇到盗贼,首领也就开窍二阶的实力。而更早之前,掳走林婉清的强盗首领,也是开窍二阶。 可见迈入开窍境就极其艰难,而大多数开窍境都卡在开窍二阶,这些武者一般是停留在通力境许久,机缘巧合获得了开窍法,苦练之后,终于开了眼窍,之后潜力已尽,再开不得其余窍穴。 他自嘲道,若是现在自己拉几个兄弟,落草为寇也是够了。 但开窍境对其余武者来说,是他们一生奋斗的目标,千万分之一中的弄潮儿会到达开窍境的顶峰。但对赵东离而言,开窍九阶却不是终点,前方还有路,他是亲眼见过的。 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他想到御剑而去的兰英,心中如燃起一团火焰,将他内心之中的杂念、犹豫、忐忑、不干统统都烧光。 赵东离深深望着这个充满生活气息的街道一眼,内心逐渐安静,心静则神明,他长吁一口气,之前轻易败给赵雪青的沮丧与懊恼一扫而空。 他的目标是那会飞的仙人,可以想见的将来,他会遇到千重阻难。 “鲤鱼中有黄者,逢春季逆流而上跃龙门,天火烧其尾,则化为龙。”鲤鱼化龙,要逆流而上,有天火烧之,每年千万条鲤鱼,历经千万年,只有一条鲤鱼能一跃而化为龙,而逆流、天火,便是鲤鱼要经历的苦难,也是考验。武者要成那仙人,势必也有千百般阻难。 而更难的却是,鲤鱼知哪里有龙门;而武者却不知登仙路在何方,路在哪里?考验在哪里? 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先修炼武学,再尽力打听,希望在自己成为开窍九阶时,已能知道登仙路在哪里。 想到这里,赵东离再不犹豫,转过身,朝着来路回去,人群之中熙熙攘攘,他却觉得自己瞬间出离在外,之前感慨的生活气息,现在却像是层层蛛网,他脚步不停,要从这大网中挣扎出来。 第三十章 迎风练刀 却不知路边一座酒楼,二楼靠窗的座位上,有一位中年人,做文士打扮,一身青衣,颌下一缕短须,他看着马路中间的人群往来,恰好将赵东离这一种变化都看在眼里,他的目光撇去,赵东离身上的衣服就像不存在一样,他体内的气血、内力与境界一一展现在这中年文士的眼中,他暗忖: “想不到赵家还有如此英年才俊,不仅资质出众,连气质都在刚才走动间发生了变化,有了出尘的味道,看来是有了一丝顿悟。” 赵东离刚刚看普通人,能看出是不是武者,而中年文士看他,不仅能看出他的内力强弱,境界高低,还能看出一点赵东离心境的变化,眼光犀利更十倍胜之。 “要不要把他抓走,实现自己的计划呢!” “还是再观察观察!万一这小子背景不俗,闹大了,怕是那姬小鬼就不来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他敢走出神都。“ “快点来吧!” 中年文士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又掩盖下来,举起手中的酒杯,慢慢饮了起来,要复仇便要有耐心。 浑不知逃过一劫的赵东离走回赵府之内。 接下来的十天,日子平平淡淡,赵东离不仅将《披风刀法》的招术都习练完毕,而且也在拿到演武堂的铜制腰牌之后,搬进了内院之中。 赵振地也好像甘愿认输,并没有来惹什么麻烦。 生活又好像变成了之前在邹县那样,吃饭、睡觉、练武。 赵东离也去了藏功楼之中,通过演武堂特制的铜腰牌借阅到了赵陵所说的秘籍,那是赵家之前连此功法的高手对这门地级功法的注解。 秘籍之中甚至有位前辈,也是修炼《披风刀法》最为深刻,本身以开窍八阶的实力,可以力拼宗师百招,战力惊人。而这位前辈把《披风刀法》的招术,拆开又重新组合,形成三式杀招,这三式杀招被称为绝招。 其余的几个前辈则把《披风刀法》的习练要诀、关隘一一道来,甚至还有人提出在什么时辰、什么环境之下修炼刀法最佳。 赵东离也听从这些前辈的教导,每天一早出城,花半个时辰爬到城外一座山峰的山顶,此时已是冬天最冷的时候,这山不是什么名山大川,但立在南治府旁,也有一丝山川秀丽的景色,平常颇有一些游人上山来赏玩游览,但现在则人迹罕至了。 因为山风冷冽,山势高,府城虽然还未下过雪,山上则已下过一场雪,山路被一层不薄不厚的白雪所覆盖,人们还能隐约看到白雪下面的道路造型,但若再下几天雪,凹处被白雪填平,那就真是一眼白茫茫,不知路在何方了。 而赵东离仍然每天爬到山顶,站到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迎着寒风,习练刀法。 吹来的风势冷的,但赵东离习练刀法时,内力从刀身之上弥漫开来,发出一股热息,消散了一丝寒风,这丝热息,就像被野火烧过的地上,钻出的第一根树苗,虽然微弱,却坚定、内敛,绝不断绝。 秘籍上说,《披风刀法》的要诀就在“披风”,分为三个境界,起始是“迎风而立”,第二个境界是“随风起舞”,最后一个境界是“风随我意”,这涉及到全身气机与刀法之间的协调。 气机,是人身意志、气血、筋骨、四肢、躯干的种种变化,与体内内力的强弱急缓相结合,统合而成的。 当武技与人之气机结合,就能产生“意”,而这便是气场的产生,也即进入一流高手。 而《披风刀法》第一层就要“迎风而立”,而山顶的山风是最适合习练的,秘籍中说峡谷中的风也是适合的。第一层达成时,虽然狂风袭来,但武者气机与刀法统御一身,风不加身。 到达这一境界时,虽然修炼《披风刀法》的武者,进攻还未体现出来,但防御力已达到一个极高的层次,因到手的进攻就相比是一股股风。 而风无常势,水无常形。 既然连无常势的风都能抵御,何况敌人的进攻。 赵东离忘我的修炼刀法,直到日上中天,风势减弱,才停下来。他现在才明白,若没有这秘籍,这《披风刀法》就是不完整的。 所以任何完整的地级功法,其实都应该包含三套秘籍,一是内功心法,二是武功招术,三是前人对这功法的种种心得、要诀、绝招。 前二者是体,后者是用,体用结合,方是一体。 ………… 在府城之中一个普通的客栈之中,一个面相凶恶,面有疤痕的光头大汉坐在一间最靠里的幽静的客房之中,客房之中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半只烤羊,烤羊一旁横放着一把刀,旁边地上放着一只火盆,他正在狼吞虎咽中,室外寒冷,室内却被火盆烧的有点热,光头大汉甚至赤膊着上衣,露出来的上身,也有许多伤疤存在。 他偶尔转过的眼睛之中射出丝丝凶光,结合面相与满身的伤疤,可见这是一个凶狠的人。 他正吃得兴起,忽然耳朵微微转动,心道:来了。 过了一会,果然门口响起几下长短不一的敲门声,他便道:“赵公子,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浑身披着披风,头上戴着一顶高大的帽子,盖住了大半个头,他进屋后,想不到是这个情形,呆了呆,又返身把门关上。 光头大汉冷笑道:“赵公子还遮遮掩掩,怕什么?” 来人摘下帽子,赫然是赵振地,他嫌恶得看了狼藉的室内一眼,道:“你就是我大哥请来的高手,严血屠?” 严血屠狞笑一声,沾满油腻的手,右手拿起一根羊腿,蓦地绕过桌子,朝赵振地扑去,这一扑赵振地居然躲不过去。 严血屠左手如闪电般探出,在赵振地身上拍了几下,便让他失去了反抗的力量,然后抓住赵振地的衣领,右手羊腿一下举到赵振地嘴前,道:“赵公子,见我这种粗人,就不要摆什么架子了,我请你吃羊腿。”他说着话,眼冒凶光,另赵振地想到荒野中的饿狼,不,比饿狼凶悍十倍。 他吓得一哆嗦,看了眼严血屠递到他眼皮底下的羊腿,上面沾满了严血屠的啃咬痕迹和口水,他情不自禁道:“严血屠,我大哥!” 严血屠忽然咧嘴大笑,脸上的疤痕一抖一抖,显得极其可怕,他放开了赵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赵公子,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大哥叫我来帮你解决点小麻烦。”他又晃了晃羊腿道:“真的不吃吗?” 赵振地定了定神,他现在胸前和肩膀都是油腻,但他此刻却不敢露出什么表情了,就怕这凶人又作弄他。他摇摇头道:“不吃,我很饱。” 严血屠返身坐回座位上,道:“你要对付的是谁?” 赵振地伸手从衣服内掏出一张画像,道:“便是此人,叫赵东离,我已打听清楚,他最近每天早上都会前去城外的山上练功。” 严血屠拿过画像,看了一眼,道:“原来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想让他怎么死?”说着,他舔了舔嘴唇。 赵振地吓得一哆嗦,忙道:“别!只要打断他的腿就行。” 严血屠失望道:“只是打断腿?” 赵振地点点头,道:”只要打断腿。毕竟他是我们赵家人。“ 严血屠嗤笑道:“你们世家之内龌蹉最多。叫我来居然是这点小事!” 赵振地脸一红。 严血屠道:“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我接了。报酬你大哥会支付的。” 赵振地一看他答应了,内心松口气道:”那我走了。“说完,便扔带上帽子,走出了屋内。 严血屠看着他走了出去,嘿嘿地笑了起来,内心闪过不为人知的念头。 赵振地出了客栈,在门口呆了一会,怀疑自己找大哥帮忙是不是做错了,原来只是想给赵东离点颜色瞧瞧,但大哥找来的这严血屠,手上一定沾满了人命,不过既然事情做了,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他咬咬牙,都怪赵东离让他出丑,只能怪赵东离自己。 ………… 赵东离返回赵府,吃过午饭后,左绕右弯,走到了赵陵的住处,敲了敲门。赵陵正好在家,开了门,带他走进了屋,在客厅各自坐好。 赵陵沏上一壶茶,分别给赵东离和自己都倒上,饮了一口,问道:“刀法练得如何了?” 自从赵东离感受到了赵陵的善意之后,便经常来找赵陵请教,虽然赵陵没有产生气感,但他对一些武学常识的见解都及其深刻,能弥补赵东离许多知识的盲点。 赵东离同样饮上一口,放下茶杯,摇摇头道:“只是练熟了招术,对‘迎风而立’仍然是毫无头绪。” 赵陵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他也是看过《披风刀法》注解的,当然知道“迎风而立”是此功法第一层刀意。 赵东离奇道:“教习,你笑啥?” 赵陵停下笑声,道:“你可知,‘迎风而立’是《披风刀法》的第一层刀意?” 赵东离点点头。 赵陵继续问道:“那你可知,有了刀意也意味着形成了气感。” 赵东离点点头,道:“秘籍中有说明。” 赵陵微笑道:“那你还不明白吗?” 赵东离摇摇头,他是真还没转过弯来。 赵陵指点道:“开窍六阶,加上形成气感,便是一流高手。你现在才开窍二阶,哪能这么快摸到刀意的边。” 第三十一章 挥剑如光 “气场是相对自身来说,因为人身气机在一定规律之下统御。而刀意、剑意则是武者使出的招术中蕴含的武道真意。这是统一的。” “所以若你能在开窍二阶就领悟‘迎风而立’,说不定老祖宗都会被惊动,收你为徒。” 赵东离瞪大了眼道:“有这么厉害吗?”他此时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武侠小说中,许多大侠或主角都会借助环境的力量来练功,或在悬崖峭壁,或在瀑布之下,或在有巨浪的海里等等,而一旦练成,必然武功大进,相比是同样有武道真意在内,而他迎着大风练《披风刀法》是否也是同样的道理? 赵陵点点头道:“当然。在开窍二阶就领悟武道真意,从没有另说过。一般都是在开窍六阶之时,随着窍穴打开越来越多,武者对人身越来越了解,对气机的运用开始熟悉,才能领悟武道真意。” “极少数天才能在开窍五阶时便领悟武道真意,从来没有武者能在开窍五阶之前领悟武道真意。” “副堂主便是在开窍五阶时领悟的!” 赵东离这才知道,赵雪青副堂主的习武天赋居然如此之强。他想到,自己有《元纲》这个神秘功法,开窍速度远超常人,也许可以尽早领悟武道真意。 赵东离忽然想到曾经听到关于赵陵教习的传闻,心中有个疑问,犹豫了下要不要问。 赵陵却将赵东离的欲言又止看在眼里,问道:“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赵东离慢慢道:“教习,你晋级的速度也不慢,却为何没有悟出武道真意?” 赵陵一愣,慢慢起身,站起来踱了几步,转过身来道:“你可知剑法的习练有两种基本招术?” 赵东离,道:“知道,一是快剑,在内力全力爆发之下能刺出最多的刺剑;另一个则是技剑,在一剑挥舞之间,舞出足够多地剑花。” 赵陵点点头:“习练这两者,是为练剑的基本功,练这两个是练不出武道真意的。而我当年走上歧途,想练疾剑。” “疾剑?” 赵陵道:“快剑是内力全力爆发,在不回气的情况下能刺出多少剑,而我追求的疾剑,则是只出一剑。” 赵东离瞪大了眼睛。 赵陵自顾自说道:“内力全力爆发之下,以最快的速度刺出一剑,一剑便分生死。”他说到此处,感慨道:“我怕练剑法会干扰我这个疾剑,因此去练了《披风刀法》做演武堂教习。” 说完,他神情落寞,又坐回座位。 赵东离奇道:“不知教习这疾剑要练到多快?能快的过光吗?” 忽然,赵陵满脸震惊,探过身来抓住赵东离的手,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赵东离摸不着头脑,不过赵陵教习这一抓真是迅疾非常,赵东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抓住了手,若是赵陵教习使出他的疾剑,不知自己有没有可能挡下来。 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赵陵的问题,便重复道:“我是说教习的光能快的过光吗?” 赵陵满脸喜色,放开了抓住赵东离得手,一屁股坐下,道:“是的,光!我怎么没想到呢!我真是个傻子!” 赵东离虽然不知教习为何激动,但显然自己这句话对他有启发。 赵陵又起身道:“东离,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山上练功,日出之前登上山顶。” “我们寅时正点集合。现在我要休息了,调整自己的状态。” 赵东离抬头看天,现在才午后,暖阳还斜挂天空,赵陵教习这么早休息,为明天一早练功做准备,可见他对于明天的练功有多么的重视。 因此,赵东离便知道自己刚才给了赵陵一个非常大的启发,至于到底什么启发,明天一早便知道了。 他站起身,微躬一身,走了出去。 ………… 寅时正点,此时街道上仍是漆黑一片,天上却有月明星稀。 赵东离与赵陵汇合后,赵陵表情肃穆,两人没有多谈,一刀一剑在身,便出发。一连经过内院大门,赵府的西门,准时在西城门口等待,这几道门都没有关闭,毕竟不是战时或其他紧急情况,若关闭大门会有极大的不便,但门口却有守卫把守,在赵陵二人出示演武堂的铜牌之后,都畅通无阻。 花了半刻钟时间便出了府城,两人略略找准方向后,便朝着目标飞奔。 两人都是开窍境的武者,黑夜无法阻挡他们的视线,因此也没有带任何照明装备,跑了不久,便开始登山。 山上前半夜看来下过雪,雪层又厚了一寸,在月光照耀下,简直变成了一座银山,洁白如霞,静谧幽深。 但两人却无暇欣赏美景,只是循着雪路,一路往上,赵东离发现自己前天走过的脚印,现在都已消失不见了。 到酉时时分,两人已到山顶,本来赵东离都在山峰西面凸起的岩石上练功,因冷风从西北面吹来,但今天两人却来到了东面。 因赵陵教习说,日出东方。东面也正对着府城,是面陡峭的崖壁,在上面还修建有一座亭子,白天可以一览府城全境,平日是游人最爱来的所在。 赵陵让赵东离自便,自己则站到峭崖前,微闭双目,双脚微分,右手拿着长剑,犹如一株立在崖边的松树,身子微微颤颤,双手却稳如大地。 赵东离知道他在等日出,虽然离日出还有两三刻钟,但赵陵教习却已开始调整身体的气机,不知他却是怎么调整的。 看赵陵教习如此慎重,赵东离甚至怀疑他昨晚有没有沐浴更衣、焚香静坐。 练刀也不在今日,而且会干扰到赵陵教习,而且他也不愿错过赵陵教习突破的时刻,赵东离便在亭子内盘腿坐下,敛目练功,静待赵陵练剑的时刻。 赵陵虽在调整全身气机,但仍维持着一丝感应,怕赵东离会练刀干扰到他,但当耳朵中听到缓缓的吐息声时,便知道赵东离年纪虽不大,经验却老道,又有如此妖孽的晋级速度,只要不走上武道的歧途,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宗师不敢保证,那毕竟已超出天赋的尺度了,还需要机遇、勤奋,缺一不可。 因此,他才邀请赵东离来陪他练功,他有信心,今日便能修出武道真意,这无关什么预感,而是他对自己的自信,是他十几年苦苦思索,想尽无数种方法之后,才明白过来一点体悟。 当赵东离昨天说到“光”时,他的气机便已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因为在听到的那一刻,他十几年来崩在弦上的气机便咔咔作响,因此他才赶走赵东离,静坐稳定下来,等到真正见到“光”的那一刻,再行突破。 而当他突破时,气机不稳,便后引动外在的空气,开始形成气场,直到稳定后,气场形成。而这个时候,只要有开了眼窍的武者细心查看,便能见出一点端倪,对他未来突破大有帮助。 而至于为啥之前为啥没有想到“光”,赵陵只能认为自己是犯了佛家中所说的知见障。 他却不知赵东离的前世,说到什么是世界上最快的事物,所有人都知道是光。宇宙之大,也是以光速来衡量。 光意味着起始,意味着光明,意味着生命,意味着急速,意味着广袤。 上帝创世花了六天,第一天,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当然这些赵陵都不知道,他只知,他突破的契机就要到来,他终于沉入心神,将全幅意志投入进自身,一寸寸、一丝丝血肉、筋骨、五脏等,都在他的”注视“下做出调整,他甚至将内力渡入长剑之中,在他意识里,长剑已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也随之微微颤抖了起来。 正在敛目调息的赵东离的眼睛本是微闭,只能见到一片狭长的视线,而视线正中便是赵陵,此刻随着赵陵全身都在微调,如果他开了耳窍,便能听到许许多多细微的”咔嚓“声,血液流动的声音。 但这些他都听不到,他只能感觉到赵陵缓慢颤动,全身的气息逐渐变化,变得凌冽、尖锐。 这股气息逐渐凝实之下,赵东离甚至感觉在赵陵身体之内,有一把看不见的剑正一丝一缕被抽了出来。 此刻,远方的天边逐渐出现白色,黑暗正一丝一丝褪去,当达到顶点之时,一轮红日忽然跳了出来,金光四射。 就红日跃出地平线的刹那之前,赵陵的气机终于稳固,体内无形的剑正好完整抽了出来,随着金光照射而来,一瞬间就照到临渊站立的赵陵和盘腿而坐的赵东离身上。 就在光照在赵陵身上时,赵陵气机勃发,抬起右手,对着红日刺出了一剑。 一剑之下,亭前犹如亮起了第二道光,这是赵陵刺出的剑光。 赵东离眼前一亮,不禁睁大了眼睛,望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剑。这时他留心看去,才发现赵陵身下形成一个圆形,积雪已融化,露出积雪下的泥土、岩石与小草。 原来赵陵之前调整气机,内力激发之下,居然把身下的积雪融化了。 而刺出这一剑的赵陵身子一软,赵东离赶忙起身,正要上前两步扶住,赵陵道:“不用。”他的声音甚至都嘶哑了,他用剑支在地上,转过身来,赵东离能看到他浑身疲惫,已是脱力的状态。但他的表情却是极度愉悦,显然已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十几年的心愿,一朝得夙,当然是一件大喜事。 赵陵裂开嘴笑道:“东离,我请你喝酒。” 赵东离看着赵陵教习,也笑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饮酒 酒馆之中,赵东离替赵陵教习满上酒,问道:“那一剑到底有多快?” 两人从山上下来之后,赵陵带着赵东离走了一条偏僻的街道,期间就有这么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酒馆名“落饮”。名字取得非常文艺,里面却非常狭小,小的里面只能放得下三张桌子。而取了这么文艺名字的酒馆的老板却是个大胡子,而店里的小二也是他。 他的名字也真的叫大胡子,赵陵称呼他为“张大胡子”,两人看来很熟。张大胡子对赵陵前来明显感到一丝诧异,但他却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赵陵带着赵东离在一张桌子上坐下后,赵陵道:“张大胡子,给我上几个热菜,再来十斤你家的酒。” 张大胡子点点头,边去后厨干活,不一会儿先上来一碟花生、干果、白切羊肉、一壶白酒,两个酒杯。上完之后,他又去厨房炒几个热菜。 而赵东离便拿过酒壶,给两人倒满之后,便问了上面那个问题。 酒水如琥珀,酒香四溢,充满了整个酒馆。 赵陵举起酒杯到鼻子下,深深地嗅上一口,神情陶醉道:“你可知道,我为了练剑,已有五年没有喝酒了。这里也是五年来我第一次跨进这家酒馆。”说完,他一仰头,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完。 喝完后,他对赵东离道:“你尝尝,张大胡子家的‘落饮’可是不对外营业的,只供几个老朋友聚会饮用。‘落饮’即是这小酒馆的名字,也是这酒的名字。“ 赵东离先给赵陵再次倒满,自己也举起酒杯饮上一口,酒一入喉,起始温顺,但过一会儿,有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肚子里冒出来,直冲喉口,这一口便使得赵东离爱上了这酒。 见赵东离的样子明显也爱这酒,赵陵才回答之前的问题:“何为快?何为慢?我那一剑,以我以前比之,速度倍增,但与使剑的宗师眼里,我那一剑必然也是慢上不少。我的剑只要比我的对手更快,便是快剑。” “所以你问我的剑有多快,只看何人败于我之剑便可。” 此时,赵陵已没有在山顶时的锐利之气,好像那把无形的剑又归入鞘中,之前的虚弱也逐渐褪去,慢慢恢复正常。 他又问道:“你见到了我的武道真意,可有什么感想?” 赵东离仔细想了想,道:“我曾经见过曹正出手,出手时,五指屈爪抓向对手,霸道非常,又不失灵动,使人难以抵挡。” 赵陵点点头:“听你描述,那是漕帮的天级功法《龙爪手》。三年前他来赵府比试,那时他便已修出真意,我也自认不是对手。现在的他更是在修炼更高的武道真意。”赵陵说起自己曾败于曹正,一脸平静。 他又道:“而至于现在,我却有自信我的剑意不输于他。” 赵东离想了想又道:“武道真意,即是武者在充分了解自身的基础上,将统御自身的气机依照一定规律调整,以契合其功法的真意,就能修出功法。” 赵陵哈哈大笑道:“我以前也如此想,在我看来,地级功法以及天级功法,修炼武道真意的部分,就像一个模具,武者是原料,拿这模具往原料上一套,能调整契合的,就成功生产出产品,而不能契合的就不行。” 他笑声转悲,道:“原来我也这样想,我天纵英才,是同辈中天赋最强的人,但我却无法契合《风雨剑》的真意。” “但是我不信邪,现实却撞得我头破血流。” “当我绝望时,机缘巧合之下,我却知道有宗师是根据自身情况感悟武道真意的。因此,我便想效仿。” “而现在我成功了!” 赵东离看着神情激动地赵陵,可以想象他这位教习之前承受了多少压力。 “因此,你若能领悟《披风刀法》的武道真意便可,若不行,也不要勉强,以为自己天赋不足,而是要根据自身的特点,去寻找,甚至自创。” 说到此时,张大胡子端着热菜过来,他也听到了赵陵的话,面色诧异又兴奋道:“赵陵,你成功了?” 赵陵点点头,道:”我成功了。“ 赵大胡子第一次笑道:“那十斤酒怎么够?!” ………… 晚上,喝的醉醺醺的赵东离与赵陵被张大胡子叫人送回住处,直到第二天才睡醒过来。 醒来时,头却不疼,果然是好酒,赵东离暗自赞叹。 他醒来之时,便有仆人送来醒酒汤与早餐。这仆人是演武堂分配给正式成员住处时捎带的,费用由演武堂出,仆人都是赵家豢养的家奴,从小学习如何伺候人。 他还发现自己衣裳之内有一本小册子,他才想起这时跟赵陵分开始,赵陵送给他的,说希望能对赵东离有帮助。赵东离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 这本小册子明显是残本,不全,这几页除了第一页是字外,其余都是图册。第一页洋洋洒洒写着一些口诀,其中讲到这本剑法的根基,说人使剑法,只要使得比别人够快,没有失败的道理。不管对手如何出招,变招,你只要在他出招之前,就把剑刃送进对方的咽喉,便没有失败的可能。 哪怕对手已经出招时,招与招之间总会有间隙,这叫变招,这变招的间隙也是剑手可以抓住的机会,只要剑法够快,便能一剑毙敌。 而后面的图册则是几百幅分解图,每一幅分解图,皆是描绘人在什么条件下,如何最快的速度出剑,剑刺往哪个方向,刺往对手哪个部位。 后面则没有了,赵东离便知道,这就是赵陵修习他的疾剑的根本技巧。这些技巧均是前辈千锤百炼之后精简而成的剑招,不,不能说是剑招,因为它不成体系,不是一招一式,所有图都是独立的。 每一副图都有讲人肌肉的调节、内力的运用之道等等,才能使人在最优的情况下刺出最快的剑。 但是,这剑谱,却没有心法,却没有如何修炼剑意的秘籍。如果拿到江湖中去评定,说不动只是个人级功法,甚至都不如,因为它没有心法。 但赵东离却知道,这价值百金,毕竟赵陵便是以此,修炼出了剑意。 而这剑意,看起来实力非常不一般。 因为他慢慢想起来,离开时,赵陵跟他说,他即将辞去演武堂的教习一职,而搬回自己家闭关三个月,三个月后他会一一挑战家族高手,第一个他要挑战的便是他现在所在演武堂的上司——赵雪青。 赵陵是十年前的天才,而赵雪青是现在的天才,却因赵陵走上歧路,停止了前进的步伐,之前甚至被赵雪青压在了下面。 现在他便要先从战胜赵雪青开始,继续走上前进的道路。 那自己的路在哪里?赵东离陷入了沉思。是继续修炼《披风刀法》中的剑意,还是根据赵陵的经历,也练这追求速度的刀意。毕竟这本册子已经点名了他可以修炼的路径。 只要赵东离将所有刀招最基础的动作整理出来,再根据册子里列明的各种情况,如何出刀,当将这种技巧性的前期工作都完成之后,便可以去练这真意。 随着对自己身体了解越来越透彻,开窍境界提升,便能顺利练出这刀意。 赵东离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前世武侠小说中那些追求速度的高手赖以纵横江湖的绝技嘛。例如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血刀破敌的傅红雪、一剑西来的西门吹雪。 起码这是一条路,若他修炼《披风刀法》不成,还有后路可走。 打定主意之后,赵东离便将这本无名册子藏好。 原来的他不知武道真意修炼的难度,妄图一口气在山峰练会,但既然已被赵陵点出,他的心态便放松下来,虽然仍会去习练,但毕竟是日日磨炼的功夫了,不用奢望能通过一段时间猛练能学会。 现在的他忽然无所事事起来。 家族演武堂对正式成员的管理是相当宽松的,从加入的日子起,成员有一年的时间来磨砺自己的武功、习练新的功法等等。而等一年之后,才会有任务要求去完成,这些任务也都是历练性质,毕竟演武堂的成员相当于未来的栋梁,必须要熟悉梁州的情况,甚至大夏整个情况,也要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但这离赵东离还很远,他虽然已是开窍二阶,又学完了《披风刀法》,理论上也有足够的实力去接任务,但他毕竟不是为了来赵家掌握权力的。他毕竟不是真正的赵东离,对家族与血缘的关系,毕竟没有感同身受,联系不强。 对他来讲,穿越而来之后遇到的人或事才能引起赵东离重视。 就像他的伯父对他生活的照顾,受了照顾,便要承情。例如他的未婚妻林婉清,若是两人接触后没有感情,那对方也就只是一个名字,但赵东离在这三年中,确确实实喜欢上了这个可爱婉约的小姑娘,因此对方被掳走,赵东离才要去寻找、解救她。 索性,今天去赵家的老祖宗隐居的地方去查看一番,看看有无接触的机会。 第三十三章 大皇子 赵家老祖宗外号赵邢圣,已是成名五十年的宗师了,宗师的正常寿命有一百五十岁,而且闭精锁元,在死之前,能一直维持在巅峰,只有到临终前,才会突然老去、去世。 而赵邢圣自从四十岁时成就宗师境,照推算现在已是九十岁了,若在前世,这已是高寿老人了,但赵邢圣却仍是四十岁时的模样。 演武堂之中就有赵邢圣的画像以及赵邢圣简短的经历与介绍。 赵邢圣,本名赵邢封,十六岁时买入开窍境,十九岁时便领悟《风雨剑》剑意,同年迈入开窍六阶,二十五时便达到开窍境八阶,三十岁之时达到开窍九阶,终于四十岁时成就宗师,世人敬称为邢圣。 赵东离朝着目的地前进,心中闪过赵邢圣的资料。他有一个疑惑,他原来认为开窍九阶便是宗师境,但现在却说赵邢圣三十岁便达到了开窍九阶,那为何这时不是宗师,却要到四十岁时才成为宗师。 此处一定有蹊跷,这蹊跷多半是关于练武之中一个重要的关卡。 走过几条小路,远处那颗巨树越来越接近,待赵东离走到近处之时,却赫然发现,大树之下有一个围墙围起来,围墙之上有露出来的屋檐,相比里面是有房子,赵邢圣想必就住在里面。 但围墙之外,则是一个十丈宽的空地,赵东离仔细看去,发现这空地,原来应该是一片小树林,却不知怎么把树木都砍去了,还留着树桩在地面,树桩与地面齐平,因此也不会绊到人。 这片空地之外则是一个齐腰高度的篱笆,留出了一个出口,出口有两名身穿黑色武士服的武者站着,四周更有武者在巡逻。 见到赵东离走了过来,便有一名守卫迎了上来,表情严肃道:“你是何人?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吗?” 赵东离心中一紧,想不到赵邢圣的看守居然如此之严,虽然他无法理解一位宗师,武功盖世,为何却需要守卫。 他笑了笑道:“我是新进演武堂的,因仰慕邢圣,前来瞻仰一番。” 守卫狐疑地看了一眼,伸手道:“把演武堂腰牌拿来!“ 赵东离赶忙从身上掏出他的腰牌,递给守卫,守卫看过后,确认是演武堂腰牌,转头给后面守卫打了个手势,便将腰牌还给了赵东离,不过语气却和缓了许多,道:”赶紧离开这里,哪怕是演武堂成员也不得惊扰了邢圣。这是族长和天雄大人共同的命令。“ 赵东离做出一番失望的表情,假装是没见到偶像而遗憾,道:”既然如此,那我走了。“说完,便转身而去,离开时他仍能隐约感觉到背后那些守卫注视的眼神。 他总觉得这里有古怪,却因为自己不是家族高层,不能接近,只能尽力提升自己的武学修为了,以期惊动家族高层,使得自己能获得邢圣召见,指点武学。 赵东离离开的当晚,又有人来到了此处,却是那位神秘的中年文士,他站在墙角边的阴影之中,却并没有小心翼翼地躲起来,就这么大大方方地靠墙站立着。 晚上此处巡逻的守卫更多,却无一人能发现他,就好像他就是阴影一样。 中年文士望着大树底下的屋檐,他本是来提前打探赵邢圣的底,他有秘法,能在对方感应到他之前隐藏,却不料怎么也感应不到同类的气息。 难道赵老鬼也受伤了?甚至伤的比他还重?天下间又有什么人能伤到他?难道也是皇宫内的那位出手? 想到此处,中年文士心中仇恨翻滚,此时他心中冷冷一笑,既然你赵老鬼不行了,那可就阻挡不了我复仇了。 然后,他便从阴影之中消失了。 ………… 沧澜江连接梁州与神州,此刻,正有三艘五桅大船在江上星夜行驰,溅起浪花点点。 大船虽没有挂上旗帜,但看三艘船的气势庞大,速度飞快,尤其是船首的龙头,凶神恶煞,三艘船的甲板上都站着武者守卫,个个凶神恶煞,身材魁梧,携着刀剑弓箭,明眼人一看就可知这伙船队必然来头不下,一般匪类也不敢来惹事。 此时中间那艘大船的船首正有两个男子站立,身后站立一名无须的男子,再后面则是几名神情严肃的武者护卫。 左首的男子三十余岁左右,头戴高冠,身披华服,手中玩着一把玉如意,器宇轩昂,又有一股尊贵的气质,一言一行皆有万分的自信。 右首的男子则已五十岁,表情沧桑,黑色头发中夹杂着几缕白发,穿着麻色的服装,肩背一柄长剑。他此时正跟走首的男子道:”殿下,你这次出来,实在是有欠思量了。“ 原来左首的男子正是大夏皇帝的大儿子,大皇子。大皇子本是皇后所生嫡长子,本应被封太子,但不知何故,皇帝却迟迟不肯册封。而他此刻居然出现在这三艘行驶往梁州赵家的路上。 巨船乘风破浪,前面大船行驶过的水面形成一道道涟漪,在月光照耀之下,波光闪耀,偶有大鱼被惊动跳出水面。 望着这水面好一会,大皇子才道:“林郎,父皇居然将羽林军的统领一职给了三弟,若再不行动,就要坐以待毙了。” 羽林军是神都中驻扎皇城的军队,人数虽少却个个是精锐,尤其那些统领,更都是开窍境的武者,因此羽林军的统领一职,相来非皇帝心腹不得担任。 林郎则摇摇头道:“殿下有皇后和皇后的娘家为后盾,皇上不会轻易立三皇子的。” 大皇子怒道:“可三弟身后却有衮、豫两州支持,实力也不俗。” 林郎叹口气道:“衮、豫两州面积不小,但毕竟这两州可没有宗师。而且中间还隔着梁州与徐州,天高皇帝远矣。大殿下万万不可自己乱了方寸。” 大皇子脸色这才稍霁,道:“虽说如此,但也不得不重视。”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假若父皇选定三弟,那个老太监可是只听我父皇的命令的。” 听到这个老太监一词,林郎和他们二人身后的无须男子,表情都不自然起来,显然对此人有深深得忌惮。 林郎是大皇子的客卿,这是一个清贵的职务,平常没什么事,便是与大皇子聊天、应对,帮大皇子出谋划策,兼护卫一职。而他们身后的面白无须的男子,则是大皇子府里的太监首领张。 大皇子接着道:“因此,若我要稳操胜券,此次出行,必要能与赵家结盟。” “我是担心,若殿下离了神州,三皇子便可将羽林军完全掌控在手里。”林郎担心道。 大皇子道:“这却无妨,母后以暗地联络几名大臣,要参三弟一本,虽不指望让他受责罚,但也要让他只能两月之后才上任,那时我却已回了。” “那殿下可已选定与赵府结盟的方式?那些世家之人个个都是老狐狸,没有天大的好处,他们是不会行动的。”林郎道。 大皇子微微一笑:“本王此去赵府是去求亲,许以未来的皇后。” 林郎略感诧异,但仔细想想,这一招确实是妙招。 对一等世家来说,进无可进,再往上便是称王称帝,那样必然惹来其他势力讨伐,而若是与未来的皇帝结亲,将来便有可能让具有赵家一半血脉的人登上皇帝的宝座。 扬州高家便是如此,皇后出身高家,之后又出了好几位有勇有谋的人,扬州又地产丰厚,少天灾,积累了很多力量,实力为除神州之外第一,本就对他旁边的荆州虎视眈眈,若大皇子登基为帝,有皇帝的支持,必然实行吞并。 几朵乌云飘过,使得月亮若隐若现,照的船上的人脸上忽明忽暗。 林郎抬眼看了下大皇子的侧脸,他的脸上全然是对自我极度自信,要把控一切的神情,也因此,当他觉得自己未来的皇位受到威胁时,便悍然反击。 出来之时,他已听说三皇子觐见完皇帝,被授予羽林军一职时,在回三皇子府时,就遭遇刺杀,虽然没有得手,但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神都之内人人都怀疑是大皇子下的手,他也曾问过大皇子,大皇子却说他没有下手,是有人栽赃。 甚至连高皇后都将大皇子召入宫中,想比也是为了此事。 毕竟皇帝虽然身体不佳,但毕竟还在位,皇子刺杀兄弟一事,太过骇人听闻,容易过犹不及,若真刺杀死了倒也罢了,居然只是受到了惊吓,那就只能说太过鲁莽了。 因此大皇子此次前来赵府,虽然主要是为了联盟,但也是为了躲开现在诡谲的神都。 这些林郎都心知肚明,不过他也只是客卿,与大皇子也只是各取所需,又不是谋士,不用事事为大皇子操心,既然大皇子不明说,他便也不多嘴。 毕竟在大夏,除了寥寥几人,他林郎还不曾怕过谁。 想到此处,林郎微微一笑道:“那殿下可有心仪的对象?” 第三十四章 拷问 大皇子还未发言,他们身后的张公公微微前倾身子,道: “奴才早已打听清楚了,现在赵家有一女,是族长之女,同时赵邢圣的徒弟,叫赵雪青,这女子有三好。” “一好是美貌,长得美如天仙,身材娥娜,尤其她的屁股不小,是个能生儿子的女人,皇后一定喜欢,她还被江湖中人称为‘冰雪美人’。” “二好是武功,她年龄二十,却已是一流高手,既然赵邢圣能收她为徒,习武天赋相比相当之高。” “三好是管理,她现在担任赵家演武堂副堂主一职,赵家的演武堂是培养赵家核心弟子的机构,堂主是赵天雄,但他只是挂名,真正管事的却是这赵雪青。” 忽然,林郎表情微变,抬抬手,张公公便闭上了嘴,大皇子也只有了情况,稍微退了两步,而一众护卫则围了上来,神情紧张。 三皇子能被刺杀,大皇子也未尝不能受到刺杀,虽然大皇子这次刻意悄悄出来,向偏向他的军队调了三艘大船,船上也没有悬挂任何旗帜,就是防止有人狗急跳墙。 但总怕有万一,所以船上的防备力量极其强大,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林郎低声道:“别怕,只是一只鸽子,朝着我们飞来。”声音虽小,但周围众人武功都不俗,都能听清楚,听到只是飞鸟,众人都送了口气。 林郎的眼睛已经能看清飞来的鸽子,他继续道:“想必是有情报送来。” 此时,便有护卫走上前来,吹了几声口哨,鸽子也”咕咕“叫了一声,护卫低声道:“殿下,确实是我们的信鸽。” 鸽子飞到众人的头顶,盘旋了两圈,这名分管鸽子的护卫正要吹哨,叫唤鸽子下来。 只见林郎伸出右手,朝天一抓,便有一股气劲发射出去,这天上盘旋的鸽子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一样,直直地掉落下来,落到林郎的右手中。 他从信鸽的左脚之下取下一个微型的铜管,里面塞着一张枝条,他抽出来,递给身后的张公公。 张公公一看纸条的内容,倒吸一口凉气,道:“殿下,我们回皇城吧。” 大皇子脸色一板,微带怒意道:“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如何办大事?” 林郎也知张公公作为大皇子的统领太监,相来机智过人,连他都失了平常的镇定,想必是有大事发生。 张公公微微躬身道:“是奴才的错。但这事实在惊人。” 大皇子脸色稍霁,问道:“到底何事?” 张公公苦笑道:“十年前被那个老太监赶跑的血杀秀才又出现了。” 大皇子脸色瞬间失了血色。 林郎奇道:“是否是那位闯入皇城之中刺杀皇帝陛下的文秀才?” 大皇子点点头。 林郎也略微失色,那位可是与皇族有不共戴天之仇,本以为死了,想不到还活着。 过了这会,大皇子脸色又恢复了正常,道:“你且念来。” 张公公便对着纸条复述道:“青王与王妃于月前被发现死于卧室之中,死状凄惨,经潜蛇司与六扇门查探,青王与王妃都表情痛苦,七窍流血且屎尿齐流。青王的胸口和后背还被划了字,胸口是‘姬老狗‘,后背则是’下一个就是你’。潜蛇司比照十年前的手法,如出一辙,必然是血杀秀才。” 大皇子犹豫了会道:“难道不可能是别人模仿?” 张公公道:“青王本身便是开窍六阶的武者,每晚都有护卫巡逻,护卫统领更是开窍八阶武者,便住在王府不远处,却完全没听到动静。” 林郎微微一动,这些信息可不是纸条上写的,显然皇族之人对下面亲王的资料都非常了解。 大皇子微微点头,道:“是的,如此实力,想必也不在林郎之下,确实没必要去伪冒别人。” 张公公便又劝道:“殿下,此去太过危险,不若现在就回头。” 大皇子摇摇头道:“难道我只听一个消息便改变行程,这样的我又如何争夺皇位?” 张公公还待在劝,大皇子便道:“本王注意已定,继续朝赵府前去。本王有林郎和这么多忠心的护卫在身,又有哪里不敢去。” 张公公看大皇子神态坚定,只好作罢。林郎则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 中年文士从赵府禁地退出来之后,便朝着他的目的地前去。 只见他有若幽魂,穿巷越屋,悄无声息,行走的路径又都是阴影之处,而在内院之中,赵家夜晚都有好几队护卫巡逻,居然都发现不了他。 最近的时候,护卫就站在月光之下,而中年文士就站在三尺远的阴影处,甚至护卫的视线都望向了这片阴影,仍是发现不了,中年文士就像融入了阴影,或者说他就是阴影。 如果他做一个刺客,相信没有一个人能生还,而事实却是他也真的去刺杀了很多人,直到现在为止,却有一个人还活着。 据说他身体状态不好,快死了,可惜不是死在自己手中,中年文士会觉得相当遗憾。 虽然是晚上,虽然有巡逻,但中年文士仍然极快到达了目的地,那赫然便是赵家的演武堂。 他观察了几下,便一跃而入,来到了演武堂的后院。演武堂是栋独立的建筑群,不仅有大殿、后殿、藏功楼、空旷的广场、专门的擂台区,甚至还有几片院落,是供教习临时居住的。 中年文士径直来到了教习居住的所在,在他的感应之中,这里住着两个教习。 他把手贴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推,门便开了,进去后,又把门关上了,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他轻轻摸到其中一个教习的房间里,直到走到卧室的床边上。 这教习叫赵清炎,也是开窍六阶的修为,擅使《松风剑法》,中年文士直到来到了他的传床边,他仍是毫无所觉。 中年文士一挥衣袖,甩到赵清炎脸上,将他击醒,他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赵清炎吃痛惊醒,睁眼一看床头有人,便提起内力,腰部挺身,两只脚便要朝来人头部飞踹,同时嘴一张,正要大喊出声。 他的心中惊骇异常,因武者的本来灵觉就敏锐,他又开了六窍,居然来人进来都听不到,甚至对方都朝他出手了,他仍没有惊喜,而是生生被打醒。 简单来说,他的灵觉对中年文士来说,就是个摆设,哪怕重来一百次,他仍是毫无所知。 中年文士明显还不想他死,因此开始一下只是将他击醒,明显有所企图,这就是他的机会,他要发出呼救声,让家族内的人有所警觉,而他自然无法幸免。 但赵清炎却在中年文士的眼中看到一次讥讽,他心中略感不妙,呼喊声已从他口中喊出,但声音却被禁锢在一个周围三尺的空间内,无法散播出去。 而他飞踹的双腿被中年文士轻易闪过,然后一只手恍若闪电般击了上去。 噶擦! 他的两条腿便被击断了,剧痛使得他的脸都变形了,又重重摔回床上。 他咬紧牙关,问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是赵家吗?” 中年文士嘿嘿一笑,道:“只是向你问点话,不过问话之前,先给你加道餐。” 赵清炎大感不妙之时,中年文士蓦地伸出手指,赵清炎甚至来不及躲闪,他隐约看到这手指上萦绕着一缕黑光,这一指点在他额头,轻柔无力,他大感意外之时,意识陷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中年文士表情冷漠:“让你也尝尝每日折磨我一遍的酷刑。”他静静等着。 而在赵清炎的意识深处,他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困在黑暗之中,忽然一道光亮浮现。 有了光亮却不代表光明,伴随着光亮,四周隐现几个扭曲的阴影,逐渐靠近,当赵清炎的意识逐渐回过神来,看着这些逐渐清晰得阴影,不禁大声嚎叫起来。 这些阴影居然都是各种死鬼,有舌头吐得老长,有肚皮破裂肠子挂在前面的、有青面獠牙的、有无头的鬼、有死去的婴儿等等,每一个都比现实中最凶恶的人还要可怕、阴森十倍百倍。 这些鬼物慢慢接近赵清炎,赵清炎终于害怕了,神情惊恐,五官扭曲,叫道:“放过我!放过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但是却无人应答,终于这些鬼魅都扑到赵清炎身上,有的扑到赵清炎的脸上,有的抱住他的腿,有的抱住他的腰,都齐齐啃咬,甚至还有许多鬼物从赵清炎的七窍之中钻进钻出,带出许多污浊。 赵清炎刹那间如坠地狱,经历了一番百鬼噬身的酷刑。 随着意识之中遭受如此痛苦的酷刑,现实之中的赵清炎也颤抖起来,四肢不断抽搐,屎尿齐流,室内立马污秽一片。 中年文士面不改色,微微抬起手指,赵清炎逐渐恢复了意识。 中年文士道:”告诉我,你们赵家三十以下最有天赋的人是谁?“ 赵清炎唯一愣神,在他的潜意识里,赵家现如今最有天赋的人当然是赵雪青,但是看着中年文士的模样,明显要对其不利,作为赵家人,势必不能让赵家的天才中途夭折。他脑中灵光一动,道:“是那赵东离。” 第三十五章 追击 之前哪怕遭受断腿之痛,他都只是闷哼一声,但被中年文士点中额头之后,意识遭受了百鬼噬身的酷刑,意志力却崩溃了,他知道,能使出如此邪恶酷刑的人,必然是一个凶恶异常,毫无底线之人,之后势必会杀他灭口,希望自己的回答能让他找错方向。 因此,他快速说道:“这人过完年才十六岁,便已开窍二阶了。是赵家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人。” 中年文士心中闪过那天在饭店二楼见到的年轻人,不知是不是他呢。 当他闪过念头,暗叫一声:“不好。”伸手时已来不及。 原来是赵清炎用出仅剩的力气使劲一咬,已是断舌自尽。 中年文士脸色一变,想不到赵家还有这么忠心之人,他本来内心想着得到答复之后,便仍让赵清炎再遭受之前那样的酷刑,却不料他如此果决。 他转念苦笑:“你能自杀,我却不能。” “哼,这种消息,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对赵家如此忠心吗?” 中年文士轻轻退出这间院子,又来到隔壁一间教习所住的院子,这里住着另一位教习,叫赵立果,这人却没那么果断,在中年文士的手段之下,便将自己所知说的干干净净,最后虽然拼命求饶,却仍没有逃过中年文士的毒手。 ………… 一大早,赵东离醒来用过早饭,便准备前往西山。 时日越发接近新年,街上已开始售卖器庆祝新年时的大红灯笼、对联等物件,沿街的衣裳店已堆满了新衣裳,正在店里装扮,为即将到来的采购做准备。 赵东离穿行而过,朝着城外奔去时,看到城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新年的而气息,情不自禁停下了脚步。 新年本是家人团聚欢度新一年的时候。 赵东离忽然心中略有苦涩,原来的家看来时彻底回不去了。而本以为心中的家,未婚妻却被人掳走了。他现在仍毫无头绪,不知如何找寻。 这简直就像在迷宫之中行走,不知前路在哪里,自己的前进是否只是进入一个死胡同。 他一边走,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却不知正有一个刀疤光头充满恶意地望着他远去。 严血屠眯着眼,暗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居然就已到了开窍二阶,但看着毫无防范的样子,只是个没有经验的小鬼,等到了城外,就容易下手了。”想到此处,他瞧瞧追了上去。对于此处任务,严血屠认为是自己在休假,一个没有江湖经验,实力又在他之下的世家小辈,又如何是他这种从万千江湖中闯荡出来的人相比。 不一会儿,两人前后脚便出了城,开始之时赵东离还未察觉,但等开始拐入通往西山的山道时,人烟稀少,身后跟随的严血屠便显眼起来,他就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到了此时,严血屠对他的恶意已毫不掩饰,因为此刻道路狭小,赵东离要么前行,要么后退,已再没有第三条路。 赵东离往山上飞奔,一边思索在赵府有没有什么仇人,想来想去便只有赵振地一人。 “小子别跑!”看到赵东离加速飞奔,严血屠不在跟随,而是运起轻功,加速朝赵东离冲了过来,想要截住赵东离。 赵东离一边运起轻功向山上飞奔,一边暗自懊悔,自己实在太不小心了。以为自己在赵家的地盘,便失去了警觉性,以致被比如险境,他回头望去,追他的人神情凶恶,身材魁梧,奔跑起来有如一辆汽车,溅起积雪四处飞落。 他提醒自己下次一定要小心,一边估算着,对方冲起来速度飞快,自己若不想跑到没力,失去了反抗力,不如行险一搏,可能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赵东离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严血屠,此时却已到了半山腰。 严血屠见赵东离已停下来,便放慢步伐,喊道:“小鬼,怎么不跑了?” 赵东离争斗的经验不足,前世就是一个普通人,来了大夏之后也一直埋头练功,在邹县时只是个小县城,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明争暗斗,到了赵府开始也是如此,但没想到现在却有人要对付他。但毕竟两世为人,很多东西一想就明白了。 赵东离执刀在手,道:“是赵振地派你来的吧?” 严血屠到赵东离身前丈许远时,停下脚步,他举起双手,握拳,在内力贯注之下,他的拳头看着有赵东离两个大,拳头表明有青铜色的光泽闪过。 赵东离一看便知来人精于手上功夫,这两只拳头砸下来,估计就像两块巨石一样,若被砸中身体,轻则吐血,重则身亡。 严血屠挥舞了这双青铜色的拳头,狞笑道:“小鬼脑袋倒灵光。赵振地那小子让我打断你的腿!” 赵东离撇撇嘴,道:“果然是他!” 严血屠两脚一分,高举双拳,微微分在两侧,便朝着赵东离扑了上来,口中喊道:“但我今天却要把你活活砸死在我严血屠的铁拳之下。“ 他大踏步,一步一个脚印,将泥土与积雪都似犁地一样带了起来,拳如流星,眨眼之间就照着赵东离脑门砸了下来。看这拳势,若被砸实了,说不定脑浆都被打出来。 赵东离间不容发之际,后退一步,提刀横扫,刀刃对着严血屠的手腕。 严血屠轻蔑一笑,不过他倒也不敢用徒手对抗兵刃,左手化拳为掌,一掌拍往刀身侧面,右手则改砸头为朝着赵东离胸口膻中穴直直打出。 而他势子不变,拳头已接近赵东离不到寸许。 赵东离胸口已能感受到严血屠右拳喷涌而出的气劲,刺得他的胸口发疼,光只是拳风就如此猛烈,若是中拳,必然要受重伤,失去反抗之力。 赵东离猛地收回刀,做一个板桥之势,身子向后仰倒,同时一刀往前刺去。 严血屠左掌如影随形,又捏成拳头,朝着刀背砸去,右拳伸直之后,扭转手腕,朝着赵东离心脏部位落去。 赵东离心中一寒,这严血屠招招致命,果然是要讲他杀死,这次是没法善了。 他身子直往雪地落去,同时闪电般踢出两脚,一脚上踢,踢向严血屠下阴要害,另一脚则踢向严血屠的右拳。 啪,砰! 严血屠狞笑着,左掌猛地拍在刀背上,化解了赵东离这一刀,其势不变,一掌拍到赵东离的一只脚上。而右手拳则轰在了赵东离的另一只脚的鞋底。 严血屠后退了一步,而赵东离则闷哼一声,虎口一疼,差点拿不住刀,而身子则摔落在地,向后滑行了一丈远,在雪地上划出了一道痕迹。 严血屠张开大嘴笑了三声道:“小鬼反应不错,我就喜欢虐杀你这样还没成长起来的天才了。” 赵东离却觉得自己体内气息受严血屠那暴虐的内力震动,略有不稳,而两只脚上都已有血肉组织破裂,骨骼生疼。 他心中暗道不妙,若只这个来回,便受了轻伤,再打下去,他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严血屠的招术虽然简单,但正因为简单而可怕,都是他在无数战斗之中锤炼过的武技,拳掌变化收发自如,又兼对方已开了眼窍和耳窍,是开窍四阶的武者,人身气血强盛,拳法刚猛威武,若不是赵东离受星力灌体,导致资质突飞猛进,不仅使得身体潜能大增,而进入开窍境之后,这潜能正在逐渐开发。 尤其是星力灌体使得赵东离的思维活泼,反应迅敏,虽然他没有严血屠那千锤百炼形成的可怕的战斗直觉,但却有玲珑心,使得他能随机应变,不至于让自己在生死存亡之际露出明显的破绽,以致殒命。 赵东离略感焦急,虽然他没有明显的破绽,但现在的局面,他也使不出《披风刀法》上的招数。 严血屠已占有先机,赵东离只能被动应付。 毕竟,对方是迈入开窍境四阶几年的老江湖,而赵东离进入开窍二阶都还没有几天,对武技的练习方面存在相当大的差距。 《披风刀法》上的招术根本没法施展开来,而只能条件反射般的招架,发挥自己全身所以可以能抵挡的部位。 严血屠与赵东离两人便在这雪地上打斗了起来,每一次格挡招架之后,赵东离渐渐觉得自己的骨架都快散架了,浑身肿痛,他的手臂酸麻充满了淤血,而拿着刀的右手早已虎口开裂,鲜血滴在雪地上。而同时他的双腿也渐渐麻木了起来。 赵东离在招架之时,宁可让身体受点轻伤,也不敢失去了手上的刀。 这刀是赵雪青所赠,由精钢锻炼而成,虽不是一把宝刀,但也十分锋利且坚硬。若不是忌惮赵东离这把刀,严血屠光凭双拳就能砸开赵东离的防御,把他砸成肉泥。 但若再打下去,他已不能再坚持下去。赵东离内心苦笑,不知现在再次逃跑还来不来得及。 其实严血屠也在诧异赵东离的坚韧与顽强,他手上早有许多开窍二阶武者的性命,以境界的压制,简单直接的拳势便能打败众多武者,哪怕是世家、大帮派的核心弟子。 因为世家、大帮派的功法大多偏繁琐,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才能发挥威力,因此,起初若同在开窍二阶时,他自信能胜过大多世家、大帮派的核心弟子,更何况他现在是开窍四阶。 但若世家、大帮派的核心弟子进入了开窍四阶,与他同阶的时候,他们的武技威力就体现出来,便能压制甚至杀死他。这是严血屠在江湖上打拼十几年,战斗数百场得出的经验,而现在这个经验却失灵了。 不过,再一会也要脱力了吧,马上这小鬼的死期就到。严血屠狞笑着,手上拳势不停,继续进攻着。 第三十六章 严血屠 某个时刻,赵东离用刀身挡住了严血屠的拳击后,浑身俱震,情不自禁坐倒在地。 严血屠气喘吁吁道:“既然实力不如我,那便去死吧!”说着,他正要痛下杀手。 啪!啪!啪! 忽然一阵拍掌声传了过来。 一位身穿青衣的中年文士从一株大树后转了出来,这青衣人身材高瘦,面如朗玉,虽已近中年,但仍十分英俊。 严血屠停住了动作,皱眉道:“居然有外人在。那我就先料理了你。” 中年文士一边走来,一边笑道:“你这丑大个,居然也配以‘血’做外号。“他的步伐似缓实快,三两步就接近了两人。 严血屠忽感不妙,他本有一半注意力仍在赵东离身上,怕他乘机逃跑。但没想到赵东离却因发现了一个细节,所以根本没跑。 那便是这中年文士迈步过来,脚下居然没有脚印。 传说中的踏雪无痕,就这么出现在赵东离眼前。若这中年文士有恶意,以赵东离的状态也跑不了,若是善意,那j就更不用跑了。 严血屠盯着中年文士,严阵以待,却只见中年文士到了他身前,伸出右手往前一抓。严血屠嘿嘿一笑,双手握拳,分别朝着中年文士的手腕和手臂击去。 但直到两拳伸直,都没有接触到中年文士的身体,紧接着严血屠便感到心口一阵痛彻心扉的剧痛,他低头一看,却发现中年文士的手,手掌上有一颗鲜红的事物,还在跳动。 立刻之间,严血屠便意识到这是他的心脏,他仰天嚎叫一声,便直直倒下了,死去了。 不一会儿,鲜血便染红了他身下的积雪与土地。 赵东离情不自禁往后缩了缩身体,原本以为中年文士一现身便向严血屠出手,是他的救星,但看中年文士上来就掏了严血屠的心,比严血屠更凶恶,现在他的生死便琢磨不定了。 赵东离极其讨厌这种因力量弱小,任人鱼肉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赵东离心中苦笑。 中年文士将他手上的心脏随手一扔,背负双手再背,看着赵东离,道:“你想要变强吗?” 赵东离眼尖看到,中年文士的右手居然没有丝毫血迹,他仍迷惑刚才严血屠如何便被轻易的杀害了。 因为他也看到中年文士伸手,在他的双眼之中,这一抓速度并不快,但严血屠双拳招架,却居然会打不中,打在了空气之中。 严血屠不会自寻死路,必然是中年文士使了什么招数。 而现在,中年文士问道:“你想要变强吗?” 看来暂时自己的小命是保住了,赵东离精神一放松,便感到全身没有一处地方不酸痛,他慢慢站起来道:“他为何招架不住?”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朝着赵东离的左肩拍去。 赵东离内心一阵紧张,对这煞神,他真害怕对方一言不合就把他杀了,要真的被掏心而死,那真是太惨了。 啪。 中年文士已收回了手,赵东离却愣了神。 他明明看到中年文士拍向他的左肩,但最后却是他的右肩被拍到了,这是什么力量? 中年文士道:“想学吗?” 赵东离苦笑道:“我有选择而余地吗?” 中年文士眸子中透露出一丝玩味,笑道:“没有。” 赵东离的笑容更苦了,点点头道:“我要学!”虽然不知这神秘的中年文士是什么来头,但只见他的杀性之重,若是赵东离反对,可能立马便被杀死了,先答应着,回头见机行事。 中年文士伸出手来,抓向赵东离的手臂,道:“跟我来。”说完,便飘然下山。 而赵东离被中年文士抓住手臂之后,便有一股内力涌出,托举了赵东离大半的体重,使得赵东离脚步轻轻一迈,便能跨出几丈远。 赵东离刚想张口说话,便有冷风直直灌入,他便闭上了嘴,只管跟着中年文士而去。 两人从半山腰而下,朝着府城方向走了半程之后,又转入一片松树林,直直穿过树林,穿过树林之后,又是一片丘陵。 中年文士又带着赵东离进入了丘陵,这样又走了三个时辰,才来到一个深谷之中。 这深谷不大,却与深谷之外迥然不同,外面是白雪皑皑,深谷之中却是穿春意盎然,有许多野草野花,甚至还有一些小动物,到了山谷正中心,赵东离看到了有一个三丈径长的小池,池水之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走进看时,池水之中正泛着一个个气泡。 这原来是个温泉,连着地下河,怪不得深谷之中这么温暖。 到了温泉池边,中年文士松开赵东离的手臂,指指温泉池道:“进去泡着吧。” 赵东离一愣,不过他没有多话,便走进了温泉池,池子不深,赵东离踩到池底,水面正好在他的胸口处。 稍微泡了一会,赵东离便发现浑身暖洋洋的,伤势居然便好了一些,居然还是个疗伤而温泉。他赶紧运气了内力,随着内力流转,在这温泉的帮助下,赵东离的伤势逐渐恢复。 当一个大周天运转完毕后,赵东离已赶紧全身无大碍,此时他终于逮着机会开口问道:“敢问师傅大名,在江湖中有何名号?以便徒儿将来在江湖中行走,总不能连师傅的名号都不知,也不能弱了师傅的明头。” 中年文士似笑非笑地看着赵东离,道:“我叫文峥寒,江湖人称‘血杀秀才’。” 赵东离心中一寒,从这名号来看,更证实这便宜师傅不是什么好人,他忽然冒出来收他为徒,必然有什么企图。他将疑惑埋入内心,又问道:“不知师傅有何神功传我?” 文峥寒抬起头,望向山谷之外,淡淡道:“欲练神功,必先杀生。” 赵东离一震,喃喃自语道:“杀生?” 文峥寒点点头道:“不错。” 赵东离又问道:“不知师傅是何境界?” ………… 赵府·演武堂 族长赵天演与堂主赵天雄都神情严肃站在卧室内,这赫然便是赵清炎的卧室,他死去的尸体仍维持原样,表情痛苦,身上一片污秽。 赵天演是位中年大汉,身穿官服,因为他不仅是赵族族长,同时也是梁州刺史,可谓权势倾天,威严慎重,此刻脸色铁青,眉头紧锁,显是对家族之内发生凶杀感到非常不满。 上午,有演武堂的成员见两位教习都没有出现,便前来查看,却发现两位教习都惨死在卧室之内,便跑去禀告。这便惊动了赵家现如今的掌权之人。 此刻有一老头从外进来,他向赵天演与赵天雄微微示意,便道:“清炎与立果死之前都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但我仔细检查他们的肉体,却没有看到受折磨的地方。” “清炎是自己咬舌自尽,而立国则是被一股外力搅碎了脑浆而死。” 赵天演与赵天雄同时一震,赵天雄赶紧又问道:“行天长老,你可确认?“ 原来这老头是赵家的长老,精于验尸,对人体结构及其了解。对赵天雄质疑他的专业水平,他感到略微不快,便道:“天雄,你可是质疑老夫,认为我说的不对?” 赵天演摆摆手道:“行天长老,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这事关系重大,想必你也清楚,若情况是你说的那样,我们赵府可来了不得了的敌人。” 赵行天平常虽然桀骜,但此刻到底知道此事关系重大,慎重的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我敢以几十年的名誉担保。” 赵天演与赵天雄相互看了看,眼中都有深深得担忧。 赵天演想了想,对赵行天长老道:“麻烦行天长老了。出去后千万记得保密。” 赵行天长老点点头,道:“我晓得,没事我便撤了。“说完,他便离开了。 赵天演对着赵天雄道:”天雄,看来我们要去面见邢圣了。“ 赵天雄握紧拳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他两走出卧室,室外站满了护卫,赵雪青也站在一旁,赵天演族长对着护卫们道:“你们守着两个院子,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说完,他又对着赵雪青道:“雪青,你也跟我们来吧。” 赵雪青仍是冷若冰霜,点点头。 三人出了演武堂,便朝着家族禁地走去,到了那道插着“禁地”牌子的篱笆门口时,众护卫见了后,都行了礼,打开了门,待三人进去后,又关上了门。 围墙之内是一幢小屋,三人进去之后,赵天雄走前面,打开了小屋的门,三人走进了屋内。 屋内坐着一位年约七八十的老头,面上有几道皱纹,正闭目盘腿坐在蒲团之上打坐。 三人进屋后,都跪在地上。 一炷香之后,老头仍是闭目,问道:“何事而来?” 赵天演声音凝重,道:“邢圣,家族演武堂两位教习遇害,死前都受过极其痛苦的折磨,但行天长老却说两人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老头原来正是赵家的宗师,江湖人称赵邢圣。 听到赵天演的话后,老头缓缓睁开双眼,他的双眼之内如看破这世界,高高在上的天神一般,他犹豫了下道:“家族之内来了其他宗师?” 赵天演点点头。 “炼气化神,以神惑敌!” 第三十七章 赵邢圣 “炼气化神?以神惑敌?”赵雪青疑惑地问道。 赵邢圣点点头,道:“而这,便是宗师与开窍境九阶武者最大的区别。” “开窍境九阶,打通全身九窍,力大无穷,有龙象之力,闭精锁元,有一百五十岁的寿命,有领悟了武道真意,能将自身力量统辖,毫无浪费得使出,简直是一部人形的杀戮机器。” “在江湖就可开立山门收徒,在军队就是当之无愧的元帅,在一等世家和帮派,也是掌权之人,每一个都地位尊贵,权势滔天。” “就像你父亲天演和天雄。” 赵天演和赵天雄赶忙点点头,。 “而这仍然只是炼精化气的范畴。” “只有炼气化神之后,武者就迈入了宗师境,就能超出开窍九阶的巅峰武者,成为顶级势力的底蕴。” “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对大夏都有莫大的影响。” 赵雪青赶紧又问道:“如何炼气化神呢?” 赵邢圣呵呵一笑,伸出手摸了摸赵雪青的头,溺爱地道:“你还早,家族关于宗师的进阶方法都在我这里,等你到达了开窍九阶再来我这里学习。” “过早知道迈入宗师境的方法,这恰恰会阻碍武者的进步。你父亲和天雄,也都是在开窍九阶之后才学习了进入宗师的方法。” 赵天雄点点头,朗声道:“雪青,这你可急不得。武者之道,哪怕天赋再好,谁又能保证一定在四十岁之前迈入开窍九阶。习武之道如逆水行舟,你看大夏习武之人如此之多,又有几人能迈入开窍境,这其中又有几人能迈入一流武者领悟武道真意,又有几人能到达开窍九阶的境界?” “你就说我们赵家,习武者数千人,开窍境也不过数百人,一流武者之上包括一流高手,更是只有二十人余人。” “大夏便有曾是天之骄子,习武境界提升神速,但因过早看了宗师境的方法,便分了心,结果直到四十仍没突破开窍境八阶。我赵家也是有过这样的例子。” 赵雪青一看,包括赵邢圣和她父亲赵天演都是理所应当的模样,便知道赵天雄说的是事实。她按下这点疑问,犹豫着道:“既然是宗师,而且杀了我赵家的人,那便是敌人了。” 赵邢圣站起身道:“你们将那两具尸首搬来吧。待我查看之后,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 赵天雄道:“好。”说完,他便出去吩咐外面的护卫把尸首搬过来。不一会儿,他吩咐完毕后,他又走了进来。 此时,赵天演忧虑道:“邢圣,他有没有可能知道您受伤了?” 赵邢圣苦笑道:“肯定。” 原来赵邢圣受了伤,怪不得人显出了老态。若是被赵家的敌人知道,必然会引发动荡,尤其是现如今大夏局势不稳的时候,没有一个宗师压阵,赵家的大好局面便危矣。 也怪不得他有五年未出现在公众面前了,住处也要由护卫看守起来。 他顿了顿,道:“宗师之间有特殊的感应,演武堂离我不远,如果我没受伤,我和他都能感知到对方。但现在我受了伤,他如果感应不到我,必然知道我的境界已经跌落了。” 赵天演和赵天雄相互看了看,都忧心忡忡,他们可知道有一个宗师境的敌人是多么可怕。他两人当年先后三年迈入开窍九阶,被家族委以重任,意气风发,便向赵邢圣挑战,结果两人都是三两下就被他打败,两人都知道宗师的武道真意已经经过炼气化神的修炼,化成了神意,能以神意影响武者的感知。 哪怕是一百个开窍境的武者围着宗师打,都必然是输得局面。 而在赵家唯一的宗师赵邢圣受伤的情况下,赵家却来了一个来者不善的宗师,可想而知局面有多么糟糕。 过了片晌,有四名护卫抬着两位教习的尸体走了进来,放在院子中便又出去了。 四人便出去查看。 赵邢圣走到尸体身前,将手搭上尸体的手腕,细细感应之后,蓦地变色,道:“想不到是这个。”但他之后便又舒展了眉头,道:“如果是他,那我们赵家不是他的敌人,不用担心。” “不是我们的敌人,为何杀我们的人?”赵雪青情不自禁问道。 “邢圣知道是谁了?”赵天演问道。 赵邢圣点点头,道:“是文秀才。” 赵天演和赵天雄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那’血杀秀才‘文峥寒?“两人都非常吃惊,不过脸色的凝重却都舒缓了下来。 赵雪青问道:“是哪个文秀才?” 赵天雄便解释道:“这真正是我大夏近三十年来的第一天才。” “第一天才?” 赵天雄点点头,悠然神往道:“他本是神州内的一名秀才,有一个貌美的妻子,但却因文才俱佳,遭人妒忌,在考举人时,遭人陷害舞弊,关了半年大牢。而他在牢里时,却得到一个将死的囚犯送他的武功秘籍。他虽然不练武,但也知武功秘籍,只要拿到江湖上卖都能得到不少银两,因此他就收下了。” “等他出狱之后,却发现妻子早早死去,经他不懈地调查,却得知是当地皇族的一位小王爷看中了他的妻子,想抢来为妾。而文秀才的妻子就上吊自杀了,真是一个英烈的女子。” “文秀才去衙门状告,反又被按了个罪名,关进了大牢,关了两年才出来。伺此后,他便开始习武,要亲自报仇雪恨。” “他练武之时已二十二岁,想不到相比于他在文学上的才华,他在武学上的天赋简直如天上的皓月一般。短短三年便进入开窍境,又两年领悟武道真意,再三年成为开窍九阶武者。” “而随着他武学境界的提升,他便化身为当世最可怕的刺客,专杀皇族之人。但他在一次次的刺杀与袭击、埋伏与反杀中,一次次的胜利,使得皇族派出了越来越强大的人。” “当他成为开窍九阶武者之时,皇族甚至有同境界的武者死在他的手上。” “终于,当他在三十岁时领悟神意成为宗师之时,他便悍然潜入了皇宫刺杀当朝皇上。” “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他被杀死了,而皇帝当年也落下了病根,导致今年附身体越发不佳,这才导致最近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赵雪青听了悠然神往,一位对武学从未习练的人,在二十二岁开始习武,八年便成为宗师,又与大夏最强大的皇族对抗,甚至伤到了皇帝,影响了天下大势,因此,这人真可谓是英雄豪杰。不过他现在毕竟杀害了赵家之人,赵雪青心中暗忖。 赵天雄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活了下来,但他针对的目标只会是皇族之人,我们赵家不是他的主要目标。” “那他为何杀我们两位教习?”赵雪青又问道。 赵邢圣道:“他以”杀“之道为武道真意,杀人于他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稀疏平常。只要不是特别针对我们赵家便好。“ 赵雪青能提出赵邢圣话语中深深得无奈,若他伤势未好,怎么能容忍自己家族的人被杀害,但因敌不过,现在却只能做缩头乌龟,这感觉确实憋屈。 赵邢圣继续道:“我虽然受了伤,无法放出神意,但隔着身体还是能感知的。两位教习,生前都受过‘百鬼噬身’的酷刑。” “而这,却是皇族内那名老太监的兵器所独有的。当年就是那老太监阻止了文秀才刺杀皇帝,想必文秀才也受了重伤,直到十年之后才重新出山,甚至能略微借用‘百鬼噬身’的神意来折磨别人。”说到老太监,赵邢圣脸上闪过一丝忌惮。 赵雪青今天听到的秘闻比她之前一辈子都多,也使得她这个平时寡言少语的冰雪美人频频问话,此刻她心中又有了疑问:“邢圣师傅,这老太监是谁?” 赵邢圣凝重道:“那是皇族两位宗师之一,现在应该有一百四十岁了,再有十年便也要归天。” “既然血杀秀才这么厉害,为何这老太监能挡住他?” 赵邢圣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事物,缓缓道:”那是因为这个老太监有一把剑。“ “一把从地狱而来的剑!” 赵雪青还待再问,赵邢圣摇摇头道:”关于这个太监,你就不要了解了,太过危险。“ 此时,赵天雄疑惑道:“如果文秀才已经伤愈了,为何不去诸王分封之地,那才是姬姓所在的地方?” 赵雪青回答道:“难道是等岚郡王和华英郡主?但为何还没下手?” 赵天演忽然脸色剧变道:”我知道他来等谁了?“ 赵邢圣、赵天雄和赵雪青都把头转了过来,看着赵天演,赵家的当代族长。 赵天演一字一句道:“大皇子正在前往赵府的水路上。” 赵邢圣皱起了眉头,赵天雄和赵雪青都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都明白,岚郡王和华英郡主毕竟不是姬家的皇族,而只是分封在外亲王的儿女,与皇帝的长子相比,谁的目标更大,一目了然。 这下麻烦大了,现在皇帝病重,这大皇子不在神都之内争那帝位,前来赵家,所谓何事?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三十八章 讨论 温泉池边。 “你是怕我够不够格教你吗?”文峥寒从上往下注视着赵东离。 赵东离干咳两声,道:“我只是想以师傅为目标。” 文峥寒嘿嘿冷笑一声,阴深深的冷笑声让泡在温泉池中的赵东离都感到深深得寒意。 泡了一个时辰后,赵东离的伤已痊愈大半,文峥寒道:“跟我来。”说完,他走向深谷之中,一株不大不小的树。 赵东离赶紧从池子里一跃而出,又拿起了刀,他运气内力,不一会儿就将身上的水渍都清楚完毕,他问道:“不知师傅要教我什么武技?赤手空拳,还是用兵刃?” 文峥寒背对着赵东离,道:“我的武技,不限于任何手段,你用刀可以,换剑也可以,用拳掌也无妨。修炼之前,先要做一些准备。” 赵东离看着么有一点防备的文峥寒,他若是够快,一刀就能砍到文峥寒,但这古怪师傅给他的感觉太过可怕,让他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心思,连逃跑都不敢。 他问道:“要做什么准备?” 文峥寒指指大树道:“先从这柱柏树开始吧。” 赵东离一愣,走进一看,这是深谷之中唯一的树木,其他都是花草,这柏树高十丈,树干处有一人怀抱那么粗。现在已是初冬,柏树笔直朝天,仍是绿意苍苍,它的身躯挺拔,仿佛一位看守深谷的士兵。它的针叶针叶,密密层层,蓊蓊郁郁。 但这仍只是一株柏树。 赵东离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过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文峥寒,咧开嘴,道:“你准备徒手还是兵器?” 赵东离仍是不明不白,但这必然与武技相关,他想了想道:“我还是用刀。” 文峥寒退开两步,道:“那便用刀将这柱柏树‘杀’死。保证它无法复生。” 赵东离立时明白,他这位便宜师傅想要的是彻底弄死这柱柏树,他此刻万分庆幸自己仍然选了刀,若是徒手,不知如何弄死这柱柏树。 要彻底杀死一棵树,却没有简单的方法,哪怕是用火烧,只要留下一柱根系或者,就有可能复生。因此,要杀死一株大树,却是要将这柱柏树的所有根系都挖出来,再杀死他。前者难,后者易。 赵东离一运内力,一刀便横斩在柏树的树干上,这一刀便砍进去一半。他抽刀,碎屑掉落,又挥刀,第二刀便砍断了树干。 被斩断的树干朝着温泉池的方向倾倒下来,它的长度,越过了温泉池还多了丈许。 赵东离暂时不管这柱树干,开始用精钢刀掘土,他要将柏树的树干整个挖出来。 ………… 赵府·内院。 在一处不大的房间中,围坐着十余个人,四男两女,穿着各异,但个个气度非凡,或威严、或豪迈、或高贵、或美艳,但此刻人人脸上都挂着一缕忧愁,相顾无言。 坐在上首的正是赵天演,他扫视了底下众人,开口道:“情况便是如此,我召集你们过来,便是为了讨论如何针对此事,做何种工作。” 一位脸上永远挂着笑嘻嘻的中年矮胖,开口道:“族长,现在先要确认这文秀才可还在府城内。” 若有人走在街上,可能以为这只是一位和蔼的矮胖商人,但却不知这矮胖名叫赵永伦,是赵家暗哨堂堂主。暗哨堂在赵家分管情报与暗杀的职务,手下的武者都精于易容、探听、暗杀。死在赵永伦手下的外部势力间谍,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 赵天演点点头,道:“永伦,这事就要靠暗哨堂了,注意千万不要惊动文秀才。” 赵永伦笑呵呵地点点头,虽然他脸上仍然挂着招牌式的和蔼笑容,但他内心可是忐忑不安。 赵天演又说着:“永伦,能知道大皇子到了哪里了吗?若能联系上大皇子,便告诉大皇子他们皇家的大仇人出现了,赶紧返回神州。” 赵永伦摇摇头道:“大皇子这次特意隐藏了踪迹,我们并无任何消息。” 赵天雄插嘴道:“那看来我们只能在半途拦截所有从神州过来的船只,一旦发现大皇子便让他返回。” 赵天演点点头,道:“此事便交给演武堂负责吧。” 赵天雄道:“好。”然后他顿了顿,又道:“雪青,你去警告下岚郡王和华英郡主,他们体内也是姬家的血脉,同样有危险。” 赵雪青点点头,说道:“好。”在座的要么是赵家族长和各堂堂主,还有几位长老,她只是演武堂的副堂主,本来没有资格在座,但因文秀才先杀的演武堂的人,所以她也破格可以参与。 一个粗犷的声音忽然道:“我们真的要这么怕这文峥寒吗?”这是一位威猛的大汉,叫赵战空,是血战堂的堂主,手下拥有一支完全有赵家武者所组成的军队。 所有人忽然都静默了,良久之后,赵天雄颓然道:“因为他是宗师。” 赵战空神情激动道:“万一他伤还没好呢?已经不如当年了。毕竟那神都内的老太监多么可怕。” 赵天演皱眉道:“战空,我们赌不起。万一让别人知道我们邢圣受了伤,没有宗师的实力了,那赵家就危险了。现在丢失点脸面又有何妨!” 作为赵家现任族长,赵天演将一切都奉献给家族了,脸面对于他来说,只要有利于赵家,真的是可以抛弃的。 此时,赵雪青忽然开口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在座的人都看下这位赵家新一代的天才,不知她有何高见。 赵天演,道:“雪青,既然让你参加,便有发言的权力,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 赵雪青看了下众人,眼神跳跃道:“其实我们还有另一条路。万一有人不小心透露了大皇子的行程,而恰巧让文秀才听到了。” 众人脸色剧变。 ………… 参加完家族会议之后,赵雪青走进了贵宾苑,便有仆人上前请示。 赵雪青问道:“岚郡王和华英郡主可在?” 仆人回道:”两位贵客今天说要去西山赏雪,出去有小半天了,还未回来。“ 正说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领头的两人正是岚郡王和华英郡主,几人脸色都不渝。 看到赵雪青在,岚郡王一扫阴霾,疾走几步上前道:”雪青妹妹,可是来找我!“ 赵雪青一扫众人,先问道:”你们赏雪怎么脸色都不太好。“ 华英郡主便走过来,拉起赵雪青的玉手,嘟着嘴道:“雪青姐姐,实在是晦气。” “哦?” “我们是用过午饭后去的,听说西山的雪景很美,虽然府城还未下雪,但西山已被白雪覆盖,我便叫上大家想先去看看,等过阵府城也下雪了,再去看一次。结果爬到半山腰却发现一具尸体,实在扫兴。”华英郡主满脸不高兴,摇起了赵雪青的手。 “不仅如此,曹正这个大傻瓜还要将尸体带回来。” 两位美人站在一起,各有千秋,一如雏菊含苞待放,一如腊梅冷艳绝美,几位男人看得痴了。 曹正上前正色道:“这死者身形凶恶,且是开窍境武者,却被人掏心而死,毫无反抗之力,明显是高手所为。” “因此我派手下将尸体搬下山来,放在演武堂内,雪青可派人去查看,到底是何人?” 赵雪青心念电闪,猜测是否又是文秀才所为,这倒真有必要查看清楚,现在赵家众人对文秀才为何对赵家演武堂两位教习下手,仍是一无所知。 对一位宗师的恶意,任何人都不能无视。而现在这种情况,真让人忐忑不安,因此任何一个线索都不能放过。 她点点头,道:“我一会便叫人去查看,多谢曹少帮主。” 华英郡主睁大了眼睛道:“雪青姐姐,所以带这具尸体回来,是好事?” 赵雪青点点头,道:“确实对我有帮主。身为赵家的一份子,在我管辖之地出现人命,当然要查个清楚。” 众人都看到赵雪青对这无心尸体的重视,知道他对华英郡主说的话只是哄哄她。 华英郡主对着曹正展颜一笑道:“原来我错怪你了。” 赵雪青道:“岚郡王,我有一事想单独向你相询?” 岚郡王大喜道:“雪青妹妹,叫我姬岚便好。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赵雪青默然不语,望着远处。 岚郡王忽然醒悟过来,对其余人等道:“你们都回去吧,让我跟雪青妹妹带一回。” 众人脸上露出会心一笑,都回各自住处,曹正远去时,还回过头来,朝岚郡王眨眨眼。 待所有人都已离开,只剩下赵雪青和岚郡王时,赵雪青靠近了一步,放低声音道:“岚郡王,你们现在身处危险之中,最好尽快返回雍州。” 岚郡王欣喜的表情忽然凝固,道:“雪青妹妹是不喜我在你左右吗?” 赵雪青摇摇头,道:“岚郡王仪表堂堂,相貌、武功、身世都不差,我虽没到喜欢的份上,但也不可能讨厌你。你我现在便是朋友。” 岚郡王纳闷道:“那是为何要我走?” 第三十九章 黑暗 赵雪青又靠近一步,两人之间只余三尺远,岚郡王口鼻之中尽是赵雪青身体发出的幽幽香气,她如刀削般美丽的脸庞就在面前两拳的距离,一时陶醉了。 “文秀才在府城出现了。”赵雪青压低声音道。 “哪个文秀才?是你喜欢的人吗?”岚郡王忽然一股醋意涌上来。 赵雪青一时哑口无言,顿了顿才道:“这个文秀才,是十年前打上皇宫的那位。” 岚郡王忽然明白了赵雪青所指文秀才是谁,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去,雪白雪白。 ………… 赵东离终于将树根整个挖了出来,文峥寒全程冷眼旁观。 赵东离挖的时候内心非常紧张,他在害怕文峥寒是否在考核自己的动作,若觉得不满意就会痛下杀手,然后再去寻找一个便宜徒弟,就像之前收他为徒一样。 凡人做事总有一个缘由,世上也许有高人看到天赋极高的年轻人强行收入门下,但观文峥寒的态度,却并不像此类高人。 那便是想要赵东离完成一个目的,这个目的或是派赵东离去刺杀某人,或是利用赵东离来完善功法等等。 赵东离只要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前途暗淡,但他此刻却仍不敢懈怠,力求将文峥寒吩咐的事,做到最完美。 因为现在若做不好,说不定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霉运当头了,在邹县才修炼到通力境圆满,便遇到林婉清被掳走,遇到了“仙人”;前往赵府的路途中,才学会观想星空图,获得星力灌体,又马上遇到了劫匪;到了赵府,才突破到了开窍二阶,就被人追杀;万幸获得了解救,但高人却不像个好人,收他为徒,迟早性命不保。 当他终于将所有柏树的根系都挖了出来,地上已多了一个方圆三丈、深有五丈的大洞,旁边泥土之中不断渗入水来,使得大洞不断蓄起了水,更给赵东离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当他终于完工时,天已黑,他也彻底成了一个泥人。 此时,文峥寒开口道:“到此为止吧,明天再给这棵树一个痛快。” 赵东离长舒一口气,直到现在为止,做的还算让文峥寒满意,他到温泉池中清洗干净后,道:“师傅,刚才进这里时,我看到入口有一窝雪兔,我去打来,作为今晚的食物。” 文峥寒点点头。 得到同意之后,赵东离便往谷口走去。 今夜乌云密布,天色暗淡,虽然还没到深夜,但视野所见都是影影错错。 走出深谷,走了大概一里远,赵东离便察觉白天进来时见到的雪兔洞穴,那是在一个缓坡底部的一个洞穴。 赵东离悄无声息地接近,他拣了块石头拿在手里,左手拿着石头,右手拿着刀,静等一会,便见到一只肥大的雪兔无忧无虑地从远处蹦蹦跳跳回洞穴。 但赵东离却没有动作,他仍静静地隐在黑暗中,看着雪兔走回洞穴,他就这么静静地待了一刻钟。 他以为文峥寒必然在背后盯梢着他,只是他没有发现而已。但若文峥寒疏忽了呢? 忽然,他的背后隐隐有光亮照来,赵东离转过头来,看着深谷之中,原来文峥寒点起了火堆,他还能在火堆旁见到一个深深的影子,看身形便是文峥寒。 赵东离心中一动,灯下黑的道理他是懂得,在黑夜时,灯光照射的范围内看得清,但灯光照射范围之外反而会更黑,尤其是当人站在灯光下看外面的黑暗时。 只要他往黑暗深处、或者什么洞穴、树洞,这么一躲,凝神屏气,掩藏起来,也许就能逃出生天。 他又回头往下远处更黑暗的而所在,黑暗在不断地向他招手,在诱惑着他。 赵东离慢慢起身,正准备偷走时,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在文峥寒身边时是否有点压力过大,但居然到了一里远处仍是如此,这甚至不仅仅是心理上的,而是到达了身体上的程度。 赵东离忽然有了警觉,他想起白天严血屠被杀时那匪夷所思的掏心,也许这文峥寒的能力远远超出他原先的预估。 这是一种纯粹心灵的直觉,提醒着赵东离。 他想到此时,便嗖的一下把左手石头朝着洞穴砸了进去,雪兔受惊,窜了出来,此时他猛地上前,一刀斩断了雪兔的脖子。 等他回到深谷,时间已过去了两刻钟,文峥寒并没有多少什么,仍是盘腿坐在池边。 赵东离虽然内心忐忑,但文峥寒毕竟什么也没说。他便清洗干净兔肉,找来几块石头和树枝搭了个简易烧烤架。 将兔子串到树枝上后,架到两段石头上,接下来是点火,因为文峥寒之前已点了个火堆,便剩了这个过程。 在烤兔子之时,赵东离暗忖,不知文峥寒刚才点火堆,是否是故意为之,以看看他的反应。 他看了文峥寒一眼,对方仍是一脸漠然,高深莫测的样子,对赵东离的窥视,视而不见,没有任何反应。 看不出文峥寒的脸色,赵东离便只好同样默默烤兔子。 将兔子烤熟之后,他与文峥寒分而食之。 吃着兔子时,赵东离小心翼翼地涎着脸问道:“师傅,练功之后,下一步带我去何处?” 文峥寒咽下口中的兔肉后,看了赵东离一眼,道:“若你没练成,就没有下一步了!” 赵东离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原来只是他自己的猜测,却不料文峥寒自己说了出来,形势比他自己的预估还要恶劣。 文峥寒吃完手中的烤兔肉,便盘腿闭目而坐,摆明要这么渡过一夜。 赵东离看着这情形,只得也赶紧吃完烤兔肉,找了个位置同样盘腿而坐。 长夜漫漫,天无星光,明月不见,万物俱息,只有火堆燃烧发出的“哔啵”之声。 火堆发出的光亮在文峥寒和赵东离脸上忽隐忽现、忽明忽暗。 赵东离看着文峥寒,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年龄,比他也就只大上十二三岁,却不知是什么来头。他这时只恨自己不是出身名门世家,对江湖之上的名人一无所知。如果知道是谁,知道一些信息,未必不可以对症下药,找出一线生机。 哎,但此刻却多想无益了。赵东离闭上了眼睛,开始调息,有文峥寒这个不知实力的师傅在,赵东离不敢用《元纲》上传授的观想星空图内功法门,而是运用起《披风刀法》的内功法诀。 这时才忽然想到,他这才是第一次运用正统的《披风刀法》上的内功法诀,他默念口诀,照着口诀所授运转起来。 起始生疏,磕磕绊绊,慢慢开始上手,内力运转起来,到最后娴熟,一个小周天运行完毕,紧接着运转大周天。 当大周天运行时,赵东离意识忽然惊醒,他立刻睁开眼睛,视线所见却并不是他睡前的景象,没有烧得快熄灭的火堆。 他身处一个神秘的空间,天上弥漫着一层漫无边际的乌云,地面则是一个巨大的平原,空旷无边,土地都是黝黑一片,空气之中压抑,阴寒。 而在他十几丈远处却有一个同样的人影,看着像是文峥寒。 赵东离对忽然来这神秘空间有点莫名的害怕,他大声叫道:“师傅!师傅!师傅!“他连续叫了十几声,对面的人影却毫无反应。在这空旷的地方,没有一丝回音,声音远远传播开去。 他想走过去,却同样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当他看自己脚下时,赫然发现自己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木架,而自己正被绑在木架上,捆绑的是不知材质的黑线。 他们不会是到了地狱吧?赵东离情不自禁猜想。 也许是赵东离的喊声终于获得了回应,在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人影。当这些人影靠近时,赵东离骇然发现这些居然都是各种死鬼,有舌头吐得老长,有肚皮破裂肠子挂在前面的、有青面獠牙的、有无头的鬼、有死去的婴儿等等,每一个都比现实中最凶恶的人还要可怕、阴森十倍百倍。 鬼魂越来越多,弥漫了整个平原,这些鬼影慢慢围了上来,赵东离发现自己这边有几十个鬼魂走了过来,而十几丈远的人影处却有几千名鬼魂围了上去。 他们咆哮着、哭嚎着、咒骂着、求饶着,无数的声音萦绕在赵东离耳边,充斥着他的耳朵,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头昏脑涨。 如此的惊骇、恐怖,这就是冥土,这就是地狱了吧。 终于鬼魂扑到了赵东离身上,每一个瞬间,赵东离都受到了莫大的痛苦。每一个鬼魂所经受的痛苦都印在赵东离的意识里,让赵东离也体验了一遍,在这样的痛苦之中,赵东离情不自禁也嚎叫、痛苦得叫骂起来。 他的意识陷入了混乱,脑海之中只有痛苦,痛苦已经击溃了他。 当他意识失去理智的那时刻,他隐约看到远处的人影被多上几十倍的鬼魂在袭击,而那人影投来莫名的一撇。 紧接着,赵东离的意识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四十章 百鬼噬身 混沌,黑暗。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初升的意识忽然出现。它懵懵懂懂,在混沌黑暗之中飘荡。 随着它的飘荡,它在慢慢成长。 而在混沌的边缘,逐渐出现了无数混乱的事物,侵入进来,这股意识就像最美的诱饵一样,混乱侵入了混沌,演变成无数的天灾地祸、妖魔鬼怪,朝着这股意识杀气腾腾地冲过来。 但两者相距是如此的遥远,但混乱们仍是跨过无数遥远的时光,杀了过来。 这股意识逐渐演化,变成一个星体,在混沌中游荡,亿万年过去,混沌之中出现了无数的星体,这些星体围绕在第一个星体周围,随处游荡,有时相撞,有时远离。 而当混乱终于入侵它们的领域时,毫无防备的外围星体瞬间被冲垮了,甚至也这些原本规则的星体也变成了奇形怪状巨大的妖异星体,也变成了混乱。 这些混乱集体发出着咆哮声:“元纲!元纲!”这股声浪超越了五感,甫一出现就往四周弥漫开去。 当第一个星体接收到这个超越五感的声音时,一点灵昧忽然产生,随之这个星体忽然便知道了,自己就是“元纲”。 当它知道自己是元辰之时,一点光亮从它为始发散出来,刹那之间便跨过了无穷无尽的时光,照射在整个混沌之中。 它忽然“站”了起来,混沌之中没有空间,但它却触摸到了一个支点,以此为凭。 它站立了起来。 瞬息之间,时间与空间齐齐震动! 随即,赵东离醒了过来。 他醒了过来,发现已是天明时分,太阳已挂在山头,自己瘫倒在地上,而文峥寒仍是盘腿而坐,正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 昨晚的一切都好像梦境一样,前一个毫无疑问是一个噩梦,一个坠入地狱的梦,这种梦境他人生中再也不想做到了。而另一个则是一个莫名的梦,梦境意味着什么,他一无所知。 但为何自己会倒在地上,他却有点不解。对武者来说,整夜打坐都是稀疏平常的事,何至于失去身体的控制倒在地上。 他还要多想,文峥寒开口道:“这百鬼噬身的滋味如何?” 赵东离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为何文峥寒会知道他前一个梦境,这个梦中有一个像文峥寒的影子遭受了更多的恶鬼的袭击,难道那真是文峥寒? 而这梦境居然是真实的! 那后一个梦境也是真实的吗?是否现实之中是否也发生过这件事? 赵东离还在愣神,文峥寒苏倏忽之间已来到赵东离身前,他一把抓住赵东离的手臂,一股内力便沿着赵东离的手臂经脉穿了进去。 如果说赵东离的内力是小河,狭小而平缓,则文峥寒的内力就是发狂的江水,犹如洪水一般,暴虐、宽大、急速。 洪水冲进小河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将小河的河水裹挟着,一起暴虐、泛滥,而这对于赵东离的经脉来说,却是极大的负担,就像小河的河岸,被洪水一冲,就冲走了。而此刻,赵东离的经脉就有这个感受,幸好经过星力灌体,他的经脉比常人要宽大、坚韧,但就算如此,他的经脉也有点不堪重负。 他全身经脉胀痛,脸色通红,浑身气血混乱,心跳加剧。 文峥寒的内力在赵东离的经脉内运转了两周,他仔仔细细查看赵东离的身体,却只是查探到一幅远胜常人身体,经脉、筋骨都是他平生所仅见。但文峥寒却没找到自己想找到的地方,那便是赵东离为何能够在遭受了”百鬼噬身“后,却显得若无其事。 而就是这短短绕赵东离经脉的两周,赵东离的主经脉还坚持得住,但一些本身细小的经脉已断裂了不少。 赵东离浑身剧痛,但文峥寒的内力在他体内,却完全控制住了他的所有行动。 当文峥寒面带疑惑着,撤出了内力,冷冷道:“你把昨晚的经历都说来听听。” 赵东离长舒一口气,忍着剧痛,毫不犹豫道:“昨晚本来正在练内功,但忽然意识落入了地狱、冥土一般,有许许多多的恶鬼上来折磨我,后来我就昏迷了,昏迷之前,我还见到了师傅。” 他顿了顿又道:“师傅被更多的恶鬼围着。” 文峥寒听后,一把抓住赵东离,将他甩入了温泉池。 赵东离一进温泉池,便知道文峥寒是让他可以疗伤了,他便运起内力,内力一运,倍增的痛苦就袭来,但泉水之中慢慢有莫名的物质渗入赵东离的身体,渗入经脉之中,缓缓修复他的经脉。 当这个疗伤的物质开始疗伤,赵东离便感到痛楚感逐渐减少。 而文峥寒则陷入了沉思,赵东离的感应并没有错,前夜,就是因文峥寒遭受了他近十年以来时常遭受到的痛苦,只要他睡觉,意识变回被拉入哪个冥土,遭受千万只恶鬼的噬咬折磨。而这股力量的源头缠绕在他的灵魂之上,时时侵扰着他。 但他毕竟是大夏近百年来最杰出的天才,在当年如此绝境之下,仍然活了过来,甚至他还讲这股力量的一部分化为己用,可以用这力量去折磨他的敌人。自己遭受的叫“万鬼噬身”,他就将自己使用的招术称为“百鬼噬身“。 他知道,他若不能摆脱“万鬼噬身”这个力量,迟早有一天,他也会变成其中的恶鬼,陷入永沦,那他的仇就报不成了。 因此他一边孜孜不倦地袭杀折磨姬家之人,一边则要想办法解决这股力量。 而当他能运用这个力量之后,他惊讶地发现,只要他使用“百鬼噬身”,自己遭受的”万鬼噬身“的痛楚就会有轻微的减少。若自己使用几百次几千次之后,是否自己中的”万鬼噬身“是否就解开了。 但常识了几次之后,现实就给了他无情的打击,当死在他“百鬼噬身”之下的人,反而会加强”万鬼噬身“的威力。 因此当发现赵东离居然能挺过”百鬼噬身“的侵袭之后,却若无其事,对他而言,不啻于解药一样。因此,他才如此迫不及待地查看赵东离的身体,有何异于常人的地方,却没有发现。 原来他收赵东离为徒,却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赵东离的武技提升到开窍九阶的实力,可以为他下一步计划提供一定的帮助。 但因他的老对手便是那个老太监,就是让他复仇无望,并让他时时遭受”万鬼噬神“痛楚的人,若赵东离连”百鬼噬身“都坚持不下来,便无法帮助他。却料不到,赵东离居然能完全无事地抵御”百鬼噬身“。 文峥寒嘴角微微上扬,他近年来,伤势恢复之后,便四处游走,寻找有天赋的年轻人,强行收为徒弟,大部分人连这”百鬼噬身“一关都过不了,不是直接吓死,就是变成了白痴。而能迈过这一关的人,无不是心志坚定的人,但要么资质不行,要么无法领悟他的武道真意,最后也都被他亲手杀死了。 无用之人,留来何用。 但若是这赵东离真的对恶鬼噬身不怕,那只要能帮他复仇,杀死皇帝和老太监,那哪怕把自己的武功毫无保留传授给他,又何妨?哪怕自己身死陨灭。 只要能够复仇。 只要能够复仇,哪怕是立刻死去,他也无怨无悔。 因为他十八年前本就应该追随他深爱的阿仙而去,从此他的人生只剩下了复仇。 想到仇人时,他的表情狰狞,本来清秀的脸上变得凶神恶煞,恶狠狠地;但想到阿仙时,他的表情又转为柔和,充满着爱意、悔恨。 到了最后,表情又回归平淡,心中的情绪渐渐平静。 原来哪怕是他自认天才,但有那老太监在,复仇成功的概概率百分之一,但现在有了赵东离,虽然概率仍然不足十分之一,但只要能见到报仇的希望,他便值得去尝试,去重视,去耗费心血。 他在折磨那青王时,已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那个狗皇帝的身体不好,时日已不多了,他的仇人就要死去,却不是死在他的手上,又让皇帝多活了十年,这都是他的错,是因为他不够强。 而现在,有了希望,想到此时,他看向了赵东离。 赵东离一边在池内运功疗伤,一边偷偷观察着文峥寒,看着这位古怪又凶恶的师傅,脸色忽然穷凶极恶,忽然又柔情似水,忽然咬牙切齿,忽然紧皱眉头,变化十足,最后慢慢恢复平静。 他就知道这师傅内心一定在思索着他为何”百鬼噬身“后若无其事,而这点是赵东离自己也想了解的。而师傅必定也在纠结着什么,是不是想到了仇人与所爱的人。 师傅必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但再有故事,对赵东离自己而言,也是个极其危险的人。 此时,文峥寒拿眼看了过来,赵东离内心一紧,只听文峥寒开口道: “徒弟啊,你想不想听个故事。” 赵东离点点头。 第四十一章 文秀才 文峥寒站在池边,赵东离泡在池中。 文峥寒陷入了深思,停顿了好一会。赵东离仰头望着他,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文峥寒才开始了讲述: “曾经有个少年,父母早亡,由叔嫂抚养长大,虽然日子清贫,但生活还是无忧,他的父母生前曾希望他考取功名,能成为大夏一名官员。因此他便专心学习知识,为科举而努力。” “而他叔嫂有一个小他三岁的女儿,与他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便相亲相爱,私定了终身。他准备等自己考取举人之后便向他叔嫂求亲。” “经过好几年刻苦的学习,他终于顺利通过了秀才的考核,而当他在考取举人之时,却遭当场诬陷考试作弊,被剥夺了功名,并被判了一年监禁。” 赵东离心知这秀才便是文峥寒,此刻最好的表情便是及时露出了义愤填膺的神情,并愤愤道:“这一定是被人嫉妒了,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替师傅报仇。” 文峥寒略感诧异,停顿了下,道:“不用了。不管是当事的考官,还是背后指使的人,都被我后来杀尽了全家。” 赵东离倒吸一口凉气,这果然是一代凶人。 文峥寒不管赵东离,继续道:“当秀才出来之后,便发现自己青梅竹马、私定终身的表妹居然已经死了,他偷偷调查之后发现,原来是当地一位郡王看上了他表妹,想要将她收为婢女。” 他冷冷一笑道:“婢女对他们皇族来说,就是地位更低的小妾。” “表妹心有所属,对荣华富贵也不贪恋,便跟父母回绝,想不到叔嫂却答应了郡王,连礼金都收下了。” “无奈之下,表妹居然上吊自杀了。” 赵东离听话不胜唏嘘,原来文峥寒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文峥寒继续道:“这傻秀才就跑到郡王家想去理论,却连郡王的面都没见着,便被郡王家的仆人打断了腿。” “从此,他便发誓报仇,开始习练武功。” 赵东离纳闷问道:“秀才的武功是哪来的?” 文峥寒道:“在监狱中,因他心善,照料一个老囚犯,那人背给他一本武功秘籍,让他记了下来。” “而这秀才便开始习练这个武功。” “习文一道,也许秀才的才能只能到举人这一步,但一旦习武之后,秀才举人发现自己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他二十二岁开始习武,二十五岁便迈入开窍境,二十八岁便达到开窍九阶,三十岁成就宗师。” 赵东离心中一震,他的便宜师傅果然是宗师级别的人物,在整个大夏都找不出十个人,要在如此强大的人物之下搞点小动作是难之又难,但是若能完成他的任务并活了下来,好处也是巨大的。 文峥寒继续道:“而在这过程中,这秀才不断地出去复仇,杀死他认为该杀的人,凡是姬家的人都该杀。大夏皇族也派出人来追杀,但最后都被这秀才反杀。” “终于,当他迈入宗师境后,他毅然杀上了皇城,虽然打伤了皇帝,但却被皇城之中的老太监打伤,铩羽而归。” 赵东离插嘴道:“秀才一个人便杀上皇城,肯定双拳不敌四手。” 文峥寒冷笑两声道:“秀才的武功已是天下无敌,但可惜老太监手上有一把神兵。” “嗯?神兵?”赵东离摸摸自己的下巴,这时他经脉已逐渐恢复,这温泉池的疗伤效果实在太好了,他怀疑下面是不是有什么宝贝。 文峥寒脸上闪过一丝可怕的表情,慢慢道:“是的,一把可怕的神兵。” “这把神兵本身材质便可吹毛短发,削铁如泥,更可怕的是这把神兵就像是从冥土掉落到人间,他的每一下攻击,都会有恶鬼侵袭,全方位无死角的进攻,让人防不胜防,哪怕防得住恶鬼,这把神兵本身的进攻也不是闹着玩的。而那个老太监也是宗师境,虽然没几年好活了,但毕竟在死之前却是宗师。” 赵东离暗忖,如此兵器,称鬼兵更合适。 “而这,是超越了宗师的力量,我便是败于这把神兵,侥幸逃走。从此时时遭受‘万鬼噬身’的折磨,十年后才能压制,恢复实力。” “如果不能打败这把神兵,就不能打败老太监,就不能杀死皇帝,就不能杀死我最大的仇人。” 文峥寒终于在最后承认他就是那个秀才,但赵东离却是越听越不妙,难道文峥寒收他为徒,是要带他一起再次前往皇城杀皇帝。 而在文峥寒这番话中,赵东离却听到了一个让他心神震动的消息,那边是这把神兵居然是超越宗师的存在。 他爬出温泉池,朝着文峥寒行了一个大礼,诚恳地问道:“师傅,我想向你打听一点消息。” 文峥寒微微眯起了眼睛,这让赵东离内心一紧,接着便看到他点点头。 赵东离大喜,便道:“我也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两个月前被人掳走了。” 文峥寒一愣,继而脸色铁青,冷冷道:“如果你认为编造一个跟我类似的故事,就想让我对你另眼相看,那我劝你别费这个心了。” 赵东离赶忙摇摇手,道:“师傅,我说的就是事实,没有任何虚构编造的成分。” 接着,赵东离便将自己的遭遇向文峥寒一五一十道来,说到会吞噬人血肉菁华的怪异妖藤,会飞的离上仙和御剑飞翔的裂天兰英,文峥寒收起了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起来。 文峥寒寻思,以赵东离之前的聪明机智来看,也不会蠢到以编造的事实来欺骗他,而这便于他心中的一丝疑惑对应了起来。 赵东离讲完之后,便道:“师傅,我想知道得就是,你是否知道这类‘仙人’,有什么线索?” 文峥寒摇摇头道:“我从来没听说过。” 赵东离犹如被一盆冷水浇头,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熄灭了。 文峥寒紧接着又道:“不过,我因为要杀尽皇族之人,调查过皇族的方方面面,却有一个发现,大夏各州上贡的贡品,有很多品种,皇族自身却不用,这些品种数量,有多有少,少的还好说,但数量多地,却不知放在何处了。”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们大夏的皇族、世家、帮派之上可能还有一些隐秘的势力,他们才是大夏真正的统治者。” “而这点,大夏的皇帝和那个老太监肯定知道。” 赵东离精神一震,文峥寒分析的极有道理,这边是一条极其清晰得线索,但是要如何去询问皇帝和文峥寒口中的老太监呢?这看起来是一个比接近赵邢圣更难的任务。 而且他问过文峥寒这个宗师,却对“仙人”毫无所知,赵邢圣有极大的可能也不清楚。 这时,文峥寒忽然咧嘴笑道:“虽然你不知何原因,不怕‘百鬼噬身’,但只要不怕便是件好事,接下来在练功之外,我会时不时让你体会‘百鬼噬身’的滋味。” 赵东离脸色一跨,哪怕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没什么大碍,但在梦境之中,他遭受的痛苦却是实打实的。但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只能咬着牙齿点点头。 文峥寒又”嘿嘿“笑道:“但若你不能在皇帝逝世之前达到开窍九阶,我便会像昨天一样把你的心掏出来。” “若不能手刃皇帝,你这个人便也没了作用。” 赵东离瞪大了眼睛,赶紧问道:“这狗皇帝还有多久可以活?” 文峥寒道:”也许明年,也许五年。“ 他顿了顿,望了望天,又吐出一句,道:“也许便是今日。” 赵东离的心脏骤停了几秒,这种不知何时随时会死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 赵府·贵宾苑·天一。 岚郡王现在的心情也很糟糕,华英郡主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喊道:“为什么我才出来玩了几天,便要回去!”周围站着几名亲卫和唐斩。 岚郡王苦笑道:“妹妹,别闹了,父王昨天派人传信让我们回去了。” 华英郡主双手插着腰,喊道:“哪个人来传信的,你喊这个人出来跟我说!”她又转过身,指着几名亲卫,道:“你们说,到底是哪个人?” 岚郡王无奈,他使了个颜色给唐斩,这事关系重大,他们今日必须要离开危险万分的赵府,可恼的是他还没机会说服华英郡主,只是换亲卫收拾行囊,便让华英郡主看出苗头,上门来吵闹。 唐斩一看,心灵神会,虽然不知岚郡王为何突然要回雍州,但看他表情,必有隐情。他赶忙上前一步,道:“郡主,王爷派人传的信鸽,说王妃生病了,想念你们兄妹了。” 华英郡主一听,不闹了,赶忙问道:“唐斩,信中说我母后的病严不严重?” 唐斩摇摇头道:“信中说王妃只是偶有小恙,医生说可能是唤了相思病。” 他停顿了下,看了看岚郡王道:“毕竟郡王出来大半年了,而你也出来一月多了。” 华英郡主眼眶立马红了,喃喃自语道:“母亲!”她忽然转身,急冲冲跑出客厅。 岚郡王急忙大声问道:“妹妹,去干嘛?” 从客厅之外传来华英郡主略带哭音的声音:“我去收拾行礼。”脚步声远去。 第四十二章 习武天才 唐斩看向岚郡王,拱拱手道:“情非得已,郡王回到王府,千万帮我圆这个谎。” 岚郡王表情严肃,点点头道:“这个必定!” 唐斩略带疑问地问道:“郡王,可是有大事发生?”他能看出岚郡王已失去了平常的冷静与尊贵,现在有点惶恐,不像他平时的模样。 岚郡王看了看两旁的亲卫们,摆摆手,亲卫们便会意,退了出去。 等客厅内只剩岚郡王和唐斩时,岚郡王低声道:“赵雪青告诉我,十年前杀上皇城的文秀才前两日在赵府杀了演武堂两个教习。” 唐斩一听,脸色也沉重起来,他自然知道岚郡王说的是谁,他干脆地道:“我这就去召集护卫,随时准备好撤回雍州。” 岚郡王吩咐道:“千万不要大声喧哗,悄悄地走。” 唐斩应承退走了。 岚郡王喃喃自语道:“虽然赵家防范得极其严密,但还是让我探听到一丝内幕,这赵家的宗师赵邢圣受了伤,如果他挡不住文秀才,我和妹妹就危险了。既然赵家的宗师受伤,要不要与他们结盟,还是要回去等父王决定。” ………… 文峥寒道:“我的武学,追求快速突破,不突飞猛进如何能够赶上敌人的步伐,我才能以弱胜强。不管经脉之中存在何种阻碍,统统用狂暴的内力打通。” “但开始之时,我的进步飞快,经脉还能承受,但当我迈入开窍境之后,经脉拓宽和能承受的极限已经不如我狂暴的内力了。” “当我某一次尾随一位郡王的小妾到达梁州的府城,在野外乘她出游时,冒险刺杀了之后,被她的护卫追杀,慌不择路跑动这里,被我发现这个温泉池,居然有疗伤的效果。”说到这里,他指了指温泉池。 “从此,我便常来此处,每当突破或者受伤时,便来这温泉池。” 赵东离眼前一亮道:“师傅,这池子下面可能有宝贝。” 文峥寒面无表情道:“我当然也这么猜测,所以潜到池底去看,却毫无发现,我甚至在旁边挖了同样大的池子,把池水都弄到旁边池子,挖地几丈深,但仍是没有任何发现。” “所以,练我的武功,还要这池子的配合。” 赵东离跃跃欲试道:“那师傅,怎么开始练习?” 文峥寒道:“我先教你口诀,如何让内力达到加速、狂暴的效果。”然后文峥寒便说出了一段几百字的口诀让赵东离记住。” “武功修炼,开窍境时领悟武道真意是非常重要的环节。如果不能领悟武道真意,便永远停留在开窍六阶不得寸进。因此为了要最快速度突破境界,必须提前领悟武道真意。” 讲到此时,他顿了一顿。 赵东离赶紧问道:“不知师傅的武道真意是?” 文峥寒露出白白的牙齿,咧嘴说道:“杀。” 他紧接着补充道:“只要你杀的生物够多,你就能领悟我的武道真意。”他的眼神睥睨众生,话语中透露出极其强大的自信。 “把你的每一次进攻,都投入你的杀意,当你能自如统御你的杀意之时,便是修成此武道真意的时候。” 赵东离细细回味,原来文峥寒的武功走得是刺杀的路子,杀意内敛,但遇到目标则一击必中,刺客本来便擅长以弱胜强,而当文峥寒成长为宗师时,一位宗师级别的刺客,赵东离想想就不寒而栗。 “当你的杀意收敛入内心于一点,气机不发,此时除了宗师级别的高手,一般人看来你便是个普通人,而当你接近目标,杀意勃发,气机如火山般暴动,内力狂泄而出,便能超出你平常水平的发挥,刺杀敌人。” “而要让敌人遭受你狂暴内力宣泄而出造成杀伤,首先,自己的经脉要能承受得住。” “我刚才看过你的经脉,比我之前收的徒弟都要更好。” 赵东离犹豫着问道:“师傅收过几个徒弟,他们现在都在哪?” 文峥寒微微一笑道:“能承受住‘百鬼噬身’的人才有资格被我收为弟子,我曾经收过六个弟子,三个被我杀了,三个被别人杀了。不过我这次看好你能够达到我的要求,跟我一起去皇城。” 赵东离内心一颤,这文峥寒的徒弟当的是真惨。 文峥寒收起笑容,道:“要练习杀意,便从你昨天这柱柏树开始吧。” “用我教你的内力运用的方法,将这柱柏树的生机全部毁灭。” 赵东离放下心中的顾虑,拿起刀,走到他昨天挖出的柏树根系前,它旁边是昨天砍断的柏树枝干。 他先调息,运起内力,按照文峥寒传授的口诀,练习,果然内力开始波动起来,如果说原来的内力像一条小河,现在小河之上开始有了波浪。这点波浪比之前文峥寒渡入内力查看他身体时造成的巨浪完全没法比,但这起码是良好的起步。 按照文峥寒的传授,将内力贯注入刀身,赵东离挥了挥刀,注如他内力的刀,多了一丝锋利和坚韧,而当他挥刀时,当挥刀的力度最大时,内力勃然爆发,空气之中陡然响起一声像鞭炮的响声“啪”,声音虽小但清脆。 赵东离一呆,这是内力爆发与刀身和空气引起的气爆啊,虽然听声音不是非常响亮,但若是乘人不被时,只要刀能攻破对方的防御,看中对方的身体,刀尖之上爆发的内力,会将伤口炸开,形成一个巨大的伤口。 而若是对方能格挡住他的刀,形成的气爆也能干扰对方的下一步动作,使他占得先机。 文峥寒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赵东离,仔细打量道:“难道你真是比我还天才的习武天才?我当年也花了三天才练习会。你居然一次就练成了这内力运用的第一层。” 赵东离也诧异,文峥寒传授的内力运用法门分为三层,第一层为有声,练阳刚之力。声音越响,说明内力越发狂暴,爆发的力量更强。第二层则是无声,阳极化阴。此时声音气爆的声音要越练越小,直到毫无声音,此时那一点的内力化为阴柔之力,威力比阳刚之力更盛一筹。 阳刚之力进入敌人的体内,便犹如炸药,要猛得炸开。而阴柔之力若进入敌人的体内,便能在不伤外表的情况下,破坏敌人内脏。 阳刚之力直来直往,虽然开始内被收敛,但当爆发之时,便敌我皆知。而当阴柔之力偏柔软,哪怕爆发出去之时,也是无声无息,我知敌人不知。 第三层则是闷声,阴阳化极,内力可刚可柔,内力进入对手体内可爆发,可阴损,也可含而不发,威力更是倍增,有神出鬼没的效果。 当练到这个境界之时,若已领悟了文峥寒的武道真意,便在宗师之下可占有一席之地。若是进入了开窍六阶,便是遇到开窍九阶的绝顶高手,也能支撑数十招,而若是杀意含而不发,行偷袭刺杀之道,连开窍九阶大意之下也有可能殒命。 而且第三层“气爆”还有特殊的功效,若被对方被打入第三层“气爆”,还能潜伏入敌人体内,随着使用者的心意,这个”气爆“可延时发作,也可潜而不法,直到文峥寒再次激发,便能要人命。 仔细修炼参悟文峥寒传授的这个三层内力运用法门,真是博大精深,可以运用到武功的方方面面,其中关于阴阳生化,更是直触武道的本质,近于道。而这个内力方式果然对修炼何种内力没有要求。 赵东离只是按照第一层的方法,初次练习,居然就发出了“气爆”,这就是第一层“有声”。 文峥寒脸上明显有了喜色,一位武学上的奇才,天才程度甚至超过他,而又不惧“百鬼噬身”的攻击。他琢磨过,宗师境与开窍九阶区别在于神意,就像开窍六阶的武者与一流武者的区别在于武道真意,而神意又是武道真意的升华与提升。都是区别武者实力根本性的东西。 但武道真意是将武者的气机以一定方式凝聚统合,形成一个气场,依照各个武道真意不同,形成的气场也千奇百怪。而当武道真意进化成神意,则宗师级别的武者可以将气场升华,形成一个虚拟的场景,干扰武者的意识与感官、直觉。 但这只是干扰,宗师级别真正的杀招还是武技,或刀、或剑、或枪、或戟、或鞭、或拳、或掌、或腿等等。 而那老太监的那把神兵附带的恶鬼的噬咬——“万鬼噬身”,说的是噬身,其实是“噬神”,伤的是人的灵魂。 因此只有意志坚定、灵魂纯净的武者,血气旺盛,灵魂壮大才能抵御。 而赵东离这人,身体资质出众,对武道的领悟力又极高,灵魂又壮大,现在又只有十五岁,每一样的条件都是毋庸置疑的在告诉,如果文峥寒自己是大夏国百年以来最杰出耀眼的习武天才,那赵东离此人,便是大夏国千年以来最杰出的习武天才。 至于未来耀不耀眼? 文峥寒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如此天才,自己一定要将他的所有潜能激发出来,这样自己既能见证一个武学天才变成武功至尊的出现,甚至能超越宗师境的存在,而同时,自己报仇的习武也大大增长。若赵东离能在狗皇帝死之前同样达到宗师境,那报仇的希望就达到了五成。 五成,这真是一个让他激动万分的概率。 赵东离看到文峥寒忽然阴笑起来,心中无来由地闪过一丝丝阴霾。 前路不知在何处?! 第四十三章 练功 文峥寒收起笑容,又指点道: “既然你已经能使出第一层‘气爆’,那便可以开始练功。练功注意两点,第一,每一刀到达目标上时,只用”气爆“的威力来伤害,例如砍这柏树,当刀尖刚触及树皮或枝叶,就要将“气爆”激发,用“气爆”的威力来湮灭这颗柏树的生命力。” “第二,每一刀都要贯注你全身的杀意,把它当成你最大的仇人,将杀意彻底激发出来。” 赵东离细细体会文峥寒的指点,想了想问道:“不知杀意到底是何物?师傅可否演示一遍?” 文峥寒点点头道:“既然你想体验一下……” 忽然,赵东离感到一阵心悸,身体如受惊的野猫一样,脊背发凉,寒毛直立,头皮发麻,手足无措起来,直觉告诉他赶紧逃跑。 但眨眼间,这股让他心悸的感觉又忽然消失了,但赵东离却仍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之中回过神来。 原来这就是杀意吗?!而这就是文峥寒发出来的杀意,果然毫无端倪可寻。 文峥寒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语气没有丝毫变化,道: “盗贼要杀过路的旅客,这是杀意;丈夫要杀妻子的奸夫,这是杀意;刽子手要杀处决的犯人,这是杀意;将军要杀皇帝篡位,这是杀意;家主大义灭亲,这是杀意;狼吃羊,这是杀意;羊吃草,这同样是杀意。” “杀意处在这万事万物之中,是两个生物的对立面,以毁灭对方的生命为目的。” “而这些万事万物之中的杀意,又有高低之分。羊吃草,杀意如砂砾,微乎其微;而老虎猎食,杀意勃发,便犹如实质,能被人感受到。” “我这门武道真意的要点就是将自己心中的杀意凝聚起来,提高杀意的纯粹性,更要观摩其他各种杀意,来领悟、提高、提纯、进化。” “当杀意领悟成为武道真意时,仅凭杀意便能震慑一些实力不如自己的对手。” “你现在还没到这个境界,便只能凭空想象,来凝练杀意。” 赵东离似懂非懂,若只是说杀意,他当然懂,例如昨晚他猎雪兔,肯定有杀意,但这杀意需要如何领悟?甚至提高、提纯、进化? 文峥寒神秘一笑,道:“当你感受到足够的痛苦时,就会领悟到杀意了。” “现在,你只要发挥想象力便可,主要还是联系‘气爆’。” 赵东离点点头。 他提刀站到树根前,便按照文峥寒传授的方法,挥刀,当刀尖堪堪碰到树根时,骤然停止,引发“气爆”。 只见树根被他使出的气爆炸出一个小洞,洞有小指粗细,一指节那么深,而被炸出的碎屑则变成了粉末。 虽然赵东离又再次成功使出了“气爆”,但看着眼前这么大一根树干和树根,他感到欲哭无泪,这得练到猴年马月去,他得挥出多少刀才可以“杀”尽这棵树。 文峥寒道:“植物的生命力远超动物,我们人类是动物,头、五脏六腑、咽喉等等都是要害,甚至伤口过多也会失血过多而死,所以要杀一个普通人类远远比我今天让你’杀‘掉一棵柏树要容易。” “先让你从柏树练起,是为了让你练功,熟悉‘气爆’,能在任何场景之下都能运用出来,将’气爆‘与你的内功心法融为一体。” “当你将这柱柏树‘杀’时之时,想必你应该就能随心所欲使用‘气爆’了。” “练吧!” 赵东离无奈,只得开始进行苦练。 一刀、两刀、三刀……九刀、十刀。 ………… 九百九十八刀、九百九十九刀,一千刀。 每一刀,赵东离都要维持同样内力运转的节奏、技巧,也许一开始还是刻意为之,但之后就开始变成了条件反射,不用刻意操纵,内力便按照“气爆”的法门运转。 起初,运用“气爆”之后,他的内力总会有一丝紊乱,需要稍微停顿之后,才能挥出下一刀。但随着越来越熟练,紊乱越来越少,直到能完美衔接,无须停顿,使得他挥刀的频率大大增加。 而当他对“气爆”掌握逐渐加深之时,便发现“气爆”的威力逐渐加大,威力的加大,伴随着内力的瞬间狂暴在一丝丝增长,给予经脉的压力也在一丝丝增长。 练到此时,赵东离便明白过来,这“气爆”堪比个自虐的功法,虽然练到后来威力会越来越大,但很有可能中途自己经脉就承受不住内力的狂暴而爆裂成了一个废人了。 他转头望向温泉池,思索着。 这温泉能疗伤,能治疗经脉被撑爆所受的伤,也许在经脉痊愈之时,便能稍微适应之前狂暴的内力,武者只要维持练习“气爆”,经脉快断裂之时,疗伤,然后重复以上过程。 但这里有个关键是,当武者第一次经脉到达“气爆”的极限之时,每一刀就相当于自残,每一刀都会损伤经脉,自身也会感受到痛楚,而疗伤之后,“气爆”的威力却仍在增长,意味着治好之后挥出的第一刀,也是超越极限。 赵东离现在表情非常糟糕,他意识到他练这“气爆”,当第一次感到痛楚之后,之后的每一刀,痛楚只会加重,不会减弱。 他想起,文峥寒刚才说只要感受到足够的痛苦,便能领悟杀意了,难道是指这个痛苦吗? 他摇摇头,接着这思索的机会,他稍微挥了挥酸痛的手臂,舒缓一下身体。当然这时的酸痛只是挥刀次数过多而已,还没到经脉的疼痛,但他已能感到每一次挥刀,经脉的狂暴、咆哮越来越剧烈。 赵东离转念一想,怪不得师傅文峥寒修炼速度这么快,他若用“气爆”的法门来开窍,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真是匪夷所思的练功方式,任何功法,只要有了这个窍门,身体又能承受,练功便向飞鸟上青天一般,别人还在辛苦爬山,而他已经越过了山顶,飞上了云霄。 但是若身体无法承受,便会在半空中落下摔死。 这完全是一门自残的练功方法,一般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成功,但有了这神奇的温泉池,便有了文峥寒成功的先例,而之后,也许就要加上赵东离了。 赵东离又望了眼温泉池,这池子一定有什么秘密,但如果连文峥寒也发现不了奇怪之处,那这里也许就是跟”仙人“有关联的所在。他若将来活着,一定要来挖掘这个秘密。 这个世界正在一点点揭开盖在其上的纱布,透出许许多多神秘之处。 ………… 赵府·禁地 赵邢圣与赵雪青对面而坐。 赵雪青问道:”师傅,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原来赵雪青不禁是族长之女、演武堂副堂主,还是全天下最强者宗师的徒弟。 赵邢圣苦笑两声道:“你还是不死心,想知道?” 赵雪青点点头,道:“是的,师傅你已是大夏国屈指可数的宗师,几十年未尝败绩,最后却于五年前莫名受伤,境界都掉落了。师傅,你作为家族的底蕴,不仅仅代表你自己。可是不管是父亲还是天雄堂主问您,你都不肯说出来,这是何故?” 赵邢圣望了望窗外,沉思了许久,赵雪青静静地望着他。 许久之后,赵邢圣开口道:“这个世界远没有这么简单。”他的声音苦涩,表情凝重。 “五年前,我在野外见到一只从没有见过的狐狸,皮毛柔顺如水,如银似雪,尾巴浓密,眼睛极具灵性,爪子如利刃,最让人惊叹的是它的速度。” “它奔跑时就像一道白影掠过,我看到它时,它正在虐杀一只老虎,老虎遇到它,却是毫无办法,最后被它扑上去,一爪抓破了喉咙而死。它居然也知道我在窥视,朝我看了看便溜走了。我好奇之下便追了上去,不料这就惹来了祸事。” “我追了几十里,它忽然返身朝我扑来,我一个大意之下,虽然躲过了它的爪,却被它咬伤了手指。哪怕是开窍九阶高手都很难让我受伤,但一只小小的狐狸居然如此凶恶,莫不是什么异种,我更加感兴趣了。” “当我拿出大部分实力来对付它时,它终于不敌被我击伤,它后来发出了叫唤,不一会儿居然出现了另一只更加怪异的狐狸。” 赵邢圣忽然颤抖了起来,好像忽然害怕了起来。 他嗓音都略微沙哑,慢慢道:“那是一只体型比前一只银狐略大的狐狸,但让人觉得怪异的却是它的双眼,我能从中读出它的情绪,那是一股愤怒,一股蔑视。” “一只狐狸居然小瞧我。”赵邢圣说着,赵雪青能够理解师傅的愤怒,宗师在大夏可谓是地位尊贵,这地位都是打出来得,武者成为宗师要经历多少战斗,若没有足够的自信,武者也成就不了宗师。 赵邢圣继续道:“他没有张嘴说话,我却收到了一个声音在我心中响起,它告诉我‘我伤到了它的孩子,需要付出代价。’” “紧接着,它就尾巴竖起,轻轻一摇。它还没什么其他动作,我便昏了过去,醒来时便发现失去了宗师最大的实力凭依——神意。而在我昏迷之时,我隐约见到这只大银狐竖起摇晃的尾巴,隐隐约约见到的却是两只大尾巴。” 第四十四章 两路 赵雪青微微颦眉,什么狐狸居然能“说”人话,且能伤到宗师,那还是狐狸吗,那该是妖怪了吧。 但是大夏国有妖怪吗?民间确有妖怪的传说,却没有什么人见过,有的只是以前遗留下来的传说和捕风捉影的茶后消息。武者不信鬼神,不信妖邪,相信力量掌控在自己手上。 大夏是一个由武者掌控的世界。但如果师傅说的是真的,那这世上真的有妖怪?不,哪怕有妖怪,这世界仍是武者掌控的,不然妖怪为什么不显现出来。 赵邢圣的话对赵雪青这位赵家天才的内心造成了明显的震动,她一时呆住了,沉默了起来。 赵邢圣继续道:“不过它也没要我的命,但宗师却再也攀不上去了。” 此时,族长赵天演走了进来,他走进来时便已听到了这番对话,他愁眉道:“现在形势越来越乱,若没有宗师压阵,一些势力就要插手我们的梁州了。” 赵邢圣苦笑道:“我只能继续装了。” 赵天演躬身行一礼道:“辛苦邢圣大人,这是不得不为之。”他顿了顿,继续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度过这段艰难的时期,以等待我们赵家出现新的宗师。” 赵邢圣叹口气道:“宗师之难,你又不是没尝试过!” 族长赵天演沉默,许久之后,又问道:“邢圣大人,你看我们这些八窍、九窍的老家伙还有成功的希望吗?” 赵邢圣冷笑一声,嗤之以鼻,他都懒得回答。 族长赵天演却仍是真挚地看着赵邢圣,赵邢圣无奈之下,只得解释道:“你们都过了巅峰期,虽然实力没减弱,但其实生命本质却在持续下降中。” “举例来说,武者的身体就像一个水箱,有一个进水孔与出水孔,进水孔是武者从食物中摄入的能量,出水孔就是武者能发挥的实力。幼年少年时,进水孔大于出水孔,水箱的水位在不断上升,而当人到中年时,进入的水与排出的水相当,而过了巅峰,出水虽然不变,但进水却变小了。” 族长赵天演听后,同样叹口气道:“那我们就只能等下一代了。也不知道要几年?” 赵邢圣点点头,道:“只能看他们的机缘与意志了。” ………… 梁州,东阳郡,龙门镇,一处简陋的码头。 此处离梁州府城南治府还有五百里处,龙门镇物产不丰盛,因前后都有大城,所以此处码头停靠的船只不多。 但今日却有三艘五桅大船靠岸,靠岸之后从大船上下来许多武者和一看便身份尊贵的人。 正是大皇子一行人等。 下了船后,护卫们甚至从船上拉出二十二匹马,大皇子和林郎以及剩余二十名精锐一起骑上了马,张公公率领着剩余护卫,他脸上焦急万分,拉着大皇子所乘马的缰绳,劝道: “殿下,你真要冒险吗?我们不结盟了行吗?” 大皇子举起马鞭,指着四周,道:“这大夏的天下必然是我的。若没有大无畏的决心,如何坐得上这龙座!” “结盟之事,必须完成。你放开手,本王要走了。” 张公公无奈摇摇头,只得松开了手,他跪在地上,朝着大皇子磕头道:“殿下,千万小心。”磕完头,他站起来对林郎道:“林先生,殿下的安危就交给你了。千万不要带殿下去危险的地方。” 大皇子一瞪眼,举起马鞭,作势欲打:“狗奴才,管起你主子的自由来了。” 张公公赶忙又跪下,道:“奴才不敢,我……” 林郎忽然插嘴道:“殿下,这也怪不得张公公惊慌失语,实在是对方赫赫威名,总之要小心一些。” 大皇子这才收起怒火,林郎便策马上前,在前带路,一众骑士绝尘而去。 待大皇子等人的影子看不到了,张公公才率领其余护卫继续上船,朝着南治府继续航行。 原来这便是大皇子想起来的计划,既然不知文秀才在何处,他的出行就要十分小心低调,千万不能走露一丝风声,和他争皇位的三弟可派不出宗师来对付他,危险比这个文秀才小的多。 他便决定他和林郎及一些护卫,干脆在离南治府不远处,下船走陆路,虽然不如坐船顺风、舒适,但毕竟路程不远,且他带的马都是良马,虽不能日行千里,但日行三四百里还是可以的,五百里的路程,如果快的话,明日晚上便能到南治府了。 他们出发后,先朝着镇上前行,走了几里之后,便拐入一条岔道,朝着南治府而去。 ………… 这一点倒是确实出人意料,大夏水系发达,达官贵人出行都坐船,少有贵人出行选择走陆路,因为大夏面积辽阔,山路众多,野兽成群,不论是危险程度、舒适程度都远远不如水路。而从时间上来说,水路与陆路倒相差仿佛。 赵振天,也就是赵振地的大哥,也是开窍六阶,感悟了武道真意的一流高手,此刻他率领着一众演武堂成员和几十名赵家亲卫和管事,正在进入府城最近的一座码头上游设立了关卡。 凡是从沧澜江下游上来而任何船只,都要停靠接受检查,理由是有一伙盗贼混入商队之中,这货盗贼在下面郡县抢了赵家的财物、杀了赵家的人,还想着蒙混过关。 许多船主一边老老实实接受检查,一边肚子里骂个不停,鬼才会相信有盗贼会犯下如此大事之后,还会去偷偷流过南治府去。但在赵家的权势面前,却不得不低头,哪怕是其他一流世家、帮派的船只也都乖乖接受检查,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而且这不是地头蛇,而是同样的强龙。 所以世家和帮派在自己管辖的地上,作风同样强硬,有些甚至还要过分,检查起来,连理由都不需要编造。 此刻赵振天器宇轩昂、意气风发站在检查站口,一旁站着他的二弟赵振雷,却站的弯弯绕绕,松松垮垮,两人看着半里之外接受检查的众人。 赵振雷斜着嘴道:“大哥,这次要是让你真截住了大皇子,救了大皇子一名,凭这个功劳,演武堂副堂主应该就到手了。” 赵振天摇摇头道:“赵雪青毕竟是族长之女,她的位置并不是那么容易抢。” 赵振雷上前,拍拍赵振天的肩膀,道:“大哥,三弟是不是找你帮忙了?他这次丢脸可不小。” 赵振天一天,皱起了眉头,道:“我派了一个开窍四阶的武者前去,不知为何还没来领报酬?” 赵振雷微微一笑道:“我可是偷偷调查了,小弟要对付的人已经有两天没出现了。不会被你请的人失手杀死了吧?所以他逃跑,不敢来领赏。” 赵振天眉头紧锁,他原来只是看严血屠实力不错,却没想到这一层,现在仔细想想严血屠的为人作风,倒确实有可能发生。 赵振天点点头:“二弟,你说的倒真有可能。我本意只是让此人受点伤,渐缓下他晋级的速度,但可没想着杀他。”说完,他又加了一句道:“毕竟,他也是赵家人。” 赵振雷微微一笑道:“大哥,同族相残,可是要受处罚的。” 赵振天脸色一变,低声道:“二弟,你帮我去调查清楚。这里现在我脱身不得,必须完成演武堂的任务。” 赵振雷同样小声道:“不若大哥你告诉我你要到底要查什么人?” 赵振天脸色微变,神情严肃道:“你这个爱听八卦消息的性子又耐不住了。不过这事,是家族最大的机密,只有领悟了武道真意的核心弟子才有权获知。” “你就不要费心打听了,若还打听,暗哨堂的人说不定就抓你去了,把你当成别人家的探子。” 赵振雷撇嘴道:“谁会信,我父亲是赵家长老,我会去做别的势力的探子?” 赵振天怒道:“不要胡搅蛮缠,赶紧去调查清楚,最近情势紧张,容不下你这插科打诨之人。” 忽然,一位演武堂的成员匆匆赶了上来,他跑到赵振天身前道:“大人,有人要递张纸条给你。” 赵振天抬抬眼道:“你收了多少好处?” 那成员“嘿嘿”一笑,摸摸头道:“没多少,没多少。” 赵振天伸手道:“拿来。”他对于手下这些小动作心知肚明,但他认为只要能认认真真完成他交代的事情就行,至于在其中捞点何处,只要不太过分,他都不追究,因此当传出他要做演武堂副堂主时,有不少成员都支持他。 成员递过纸条,赵振天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就一个字——皇。他心中一震,大喜,便扭头对赵振雷道:“快去调查清楚。”说完,他又扭头对刚过来的成员道:“带我过去。” 两人急匆匆来到了检查处,赵振天发现停靠这三艘五桅大船,他一眼便发现这其实是神州军队里的制式大船,心中便又确定一分。 成员领着他走到中间的五桅大船上,指着中间一位白脸无须中年男子,道:“就是这人让我送纸条。” 第四十五 阴差阳错 赵振天一扫船上的人,却没有看到大皇子,在出来前,已经有人给他看过大皇子的画像,收到纸条,以为大皇子在这三条船上,结果却没见到。 而这中间站着的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虽然有一股颐指气使的气质,也是身处高位的人,但却没有那股尊贵的味道,明显是因人成事。所谓官家身边的奴才,宰相门前的看守都是这类人。 而他身后所站护卫,看其彪悍勇武的程度,甚至比赵家的护卫还要高,这是只有皇家才拿得出的手笔。 他便心中有数了,上前一步,问道:“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这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当然便是单独率领三条船前来的张公公,他站立不动,趾高气昂道:“你是这里的主事?” 赵振天心中暗骂一声,狗奴才。但鉴于对方主人的颜面,只好拱拱手道:“在下正是赵家演武堂的执事,赵振天,奉族长之命,在此搜寻盗贼。” 张公公笑了两声,笑声尖锐,刺人耳膜,惹人生厌,他开口道:“不是来迎接我家主子的吗?”他还不知赵家已知文秀才在南治府出没,之前传信赵家大皇子要前来,如今快到离南治府不远了,却还没有正式的队伍来迎接,让他生了气,这赵家居然敢怠慢大皇子。 赵振天顺着张公公的话,问道:“不知你主子是哪位?” 张公公语气陡然激昂道:“我的主子正是大皇子殿下,本来要来赵府,但因忽然身体有恙,便留在了神州,咱家是殿下的奴才张公公,殿下虽然人不能来,不过他仍托我带了许多贵重的礼品给赵家。” 赵振天精神一振,果然是大皇子的船队,但为何大皇子却不在船上,他靠近张公公,悄悄道:“大人,大皇子是不是躲在船上。” 张公公摆摆手,断然拒绝道:“没有,大皇子还在神州皇城养病。你快带我前去觐见你家族长,我有一封大皇子一封亲笔信要交给他。”他暗自嘀咕,怎么能告诉你大皇子走陆路去了南治府,要是走露了风声,引来文秀才这个凶人就不妙了,一切要低调行事。 赵振天一愣,如果大皇子不在船队中,倒是免去了被文秀才找上门的危险,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先行了一礼,道:“既然如此,那还请张公公出世能证明你身份的凭证,我核实之后,立马派船队护送你们前去府城。” 张公公听了,略显恼怒,不过他倒也没说什么,转过身来,吩咐手下递上一块令牌,赵振天拿来一看,这令牌由纯金打造,正面刻着一只活灵活现的蛟龙,翻过来,背面刻着“颜”,大皇子叫姬颜,这令牌倒确实能证明张公公的身份。 赵振天沉思了一会,便还回令牌,又行一礼,道:“张公公,失利了,我这就派船队护送您前去赵府,我也会在船队中给公公领路。” 他转身唤来手下道:“找两条船,挂上‘赵’,护送张公公一行前去赵府。”吩咐完,他朝着张公公拱拱手道:“希望张公公旅途愉快,我就不叨扰了。”说完,他便退了出来。 出来后,他找来纸笔,写了一封信,唤来手下,让手下寄信鸽给府城。 …………… 赵天演正在刺史官邸办公,他身兼赵家族长和梁州的刺史,事务繁忙,一刻也不得闲。 此时,赵天雄走了进来,他两关系非同一般,在刺史官邸也可不经通传便进来见到赵天演。 赵天雄自顾自找了把椅子坐下,道:“振天发信鸽来,找到大皇子的船队了,但船上的张公公却说大皇子生病了没有前来,只是让张公公带着三条船的礼物前来,还说张公公带着大皇子的一封信。”他说到“三条”时,语气略重。 赵天演放下手中的墨笔,略一沉吟便道:“送礼何至于三条船,出来时大皇子必定在船上。只是不知后来在不在?振天可上去搜查。” 赵天雄摇摇头道:“张公公出示了大皇子的贴身令牌,振天可不敢下令搜查。” 赵天演轻叹一口气道:“振天就是这点不好,过于圆滑,少了份决断,他一直不明白他不如雪青的地方,不是武功,而是个性。现在天下即将大变,他守成有余却不适合开拓。” 赵天雄点点头:“现在谈他们还早,起码要他俩迈入开窍八阶九阶才能决定,我们这些老骨头还能顶个几年。”他顿了顿又道:“雪青跟我说,邢圣大人终于说是如何受伤的了,居然是被一直两尾的妖狐收了神意。” 赵天演点点头,道:“她也跟我说了。” 赵天雄问道:“大哥,你怎么看?” 赵天演站起身,在室内慢慢踱步,这确实是改变他们长久以来的观念的冲击,他慢慢道:“如果野外有妖兽,那人类中必定也有抗衡的力量,不然它们早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既然妖兽一千年来都没有冒头,只能说邢圣大人的受伤只是意外。我们处事和解决问题时不必考虑这个因素。” 赵天雄点点头,族长的这番话倒是中肯之言,哎,只能怪邢圣大人运气不好,怎么去惹到妖兽。 “现在主要麻烦的是,要是大皇子躲在船中,只得到码头之时,想法见到他,让他立马返程,不要进入府城。”赵天演继续说着。 ………… 第二天傍晚,船队到达府城码头,此时赵天演与赵天雄亲自站在码头等候,他们对张公公也有所了解,他是大皇子手下的头号太监,是大皇子的红人,为了给大皇子颜面,也为了要确认大皇子到底在何方,只有他们出面,这张公公才会老实说话。 张公公率人下船来,赵振天陪在一旁,他介绍道:“这位是大皇子府的张公公,而这是我们赵家的族长赵天演和赵家演武堂的堂主赵天雄大人。” 两人便迎上去,赵天演哈哈笑道:“张公公,这一路可走的顺快吗?老夫等了好几天了,可算是见到张公公了,不知大皇子身体如何了?” 张公公扫了下四周,欲言又止。 赵天演心知肚明,这托病一词果然是假的,他一挥手,赵振天连带众护卫都散去,站在远处守卫。 张公公拱拱手道:“赵族长,大皇子其实没病,他本是一起前来。” 赵天演与赵天雄相视,果然不出所料。 张公公继续道:“来的路上,我们接到情报,青州的王爷被血杀秀才杀死了,死状极惨。因怕我们前来走漏风声,引来这个大敌人,中途大皇子和护卫下船,走陆路进府城了。” “大皇子他们会伪装成商人入住府城最大的客栈,到时还请族长偷偷前去会面。” 赵天演脸色陡变,道:“大皇子也知道文秀才再次出现了?而且已经进了府城?” 张公公点点头,不解道:“怎么了?” 赵天演轻叹两声道:“文秀才前两日就在我赵府出现了,还杀了我赵家两个人。大皇子实在太鲁莽了,希望伪装得够好,不然恐酿成大祸。” 张公公脸唰地一下白了,这下可遭了,他已明白大皇子这边的动作,甚至会直接在府城之内遇到文秀才。 ………… 夜晚,府城南治府最大的客栈客来香之中,一间幽静的院落,四人围坐,两人站立,一旁放着一个火盆。 坐着的四人正是乔装溜进府城的大夏大皇子、兜罗手林郎和夜晚瞧瞧过来的赵天演和赵天雄,站着的两人,则是张公公和赵振天。 大皇子诧异道:“所以,我反而是自作聪明,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了。” 赵天演点点头道:“邢圣从我两名演武堂教习的尸体之中,感受到了那把剑的痕迹。” 大皇子奇道:“哪把剑?” 赵天雄沉声道:“当然是都城内那把神兵。邢圣说,那两位教习死前遭受了与被那把神兵攻击类似的气息。” 大皇子缓缓点头,那把神兵大夏只有一把,就在对皇帝忠心耿耿的一位老太监手中。而近百年来,这老太监也就真正出手过十年前的那次。 再次唤起了大夏顶级武者对这把神兵的恐怖记忆。哪怕是天才如文秀才也不能抵挡,但与以前均殒命的宗师而言,文秀才居然能逃走,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大夏千年以前建国时,这把神兵就创下了赫赫威名,之后这把神兵就都由忠于皇帝的太监执掌,而这把神兵的使用条件也极其苛刻,居然是只有开窍九阶及以上才能使用,不然自身就有可能先被神兵所损伤。 也因此,大夏对皇城之内太监的培养也是极其重视,甚至不在几名皇子之下,毕竟这把神兵才是皇族最后的杀手锏。 若是传给皇子,皇帝怕是不敢安心稳坐皇位了,不知哪天皇子就杀到头上篡位了。 作为大夏的大皇子,他当然都清清楚楚。 此时兜罗手林郎笑道:“难道赵邢圣大人护不得殿下的安全吗?” 第四十六章 观摩 赵天演和赵天雄对视一眼后,赵天雄说着:“十年前,所有人都知道文秀才进阶宗师之后,必然会杀入皇城,要杀皇帝陛下。而皇帝陛下本身还是开窍九阶的高手,身边又有神兵相护,而结果我们也都知道了。” 大皇子的脸色想到阴沉,这确实是皇族莫大的耻辱,但想一想,文秀才能在防备森严的皇宫之内,不露痕迹地接近他的父亲,行使刺杀,而当他甫一进攻,他父亲就受了重伤,而就守在一旁的王公公,正是执掌神兵的那位老太监,他在文秀才进攻之后,才执着神兵击伤了文秀才,最后还让文秀才跑了。 他虽然不在现场,但却事后得知了细节,文秀才甚至伪装成了贵妃,才得以接近父亲,这是多么逆天的伪装能力。 他自己只是一流高手,比不得父亲当年开窍九阶的实力,而赵邢圣虽然是宗师,但王公公也是宗师,而且手执神兵,却是要远远强于赵邢圣。 父亲当年所受重伤,文秀才留下的劲道一直在损伤他的身体,最近身体的状态越来越差,御医甚至暗示,皇帝陛下没有几年可以活了,因此才惹得大皇子和三皇子开始争抢起皇位来。 他也曾暗暗埋怨为何父亲不立他为太子,但皇帝陛下开窍九阶的实力,若不是意外,也有一百五十年的寿命,自然不愿意早早立太子。 原来当皇帝陛下身体健康,寿命还很久时,他哪怕有怨言也只能吞进肚里,但现在既然父亲命不久矣,仍不确立太子,他自然也要为自己的未来努力。 兜罗手林郎是新近才成长起来的开窍九阶高手,却是不知上层这些秘辛,看到脸大皇子都没有反对,便知道文秀才的厉害还超出他的想象。 此时,虽然被文秀才打乱了步骤,但大皇子仍记得自己前来梁州的初衷,因此他问道:“我前来梁州,想要与赵家结盟,共谋大事,不知赵家可有意?” 赵天演和赵天雄对视一眼,他们明白大皇子在让他们下注,但因为邢圣的意外受伤,他们的行为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势必要慎之又慎,因此赵天演谨慎道:“此事关系重大,我还要与邢圣大人和家族长老商讨之后,再给殿下答复。” 大皇子笑着道:“我便躲在这客栈里静待你们的消息。我听说族长有一女,冰雪聪明,又天资过人,若是赵家同意结盟,我愿许未来皇后的位置,以示诚意。而且雪中不是在羽林军任副统领吗?事成之后,我可以让雪中担任统领一职。” 赵雪中是赵天演的大儿子,赵雪青的大哥,现在朝廷内任羽林军副统领一职。 赵天演和赵天雄两人起身,拱拱手道:“大皇子容我们几天。” 两人和赵振天悄悄出了客栈后,坐在马车上时,赵天演才露出一丝怒容道:“他皇族难道以为我赵天演的女儿就是拿来交换的。” 赵天雄皱着眉头道:“大哥息怒。家族当然不会同意牺牲雪青的未来。最关键的是,邢圣受伤,我们失去了参与大夏格局变动的主动权。现在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啊。” 赵天演犹豫了下道:“你觉得雪青的建议如何?” 赵天雄心中一惊,道:“大哥,你不会真要透露大皇子的地址给文秀才吧?现在还没到这地步。” 赵天演慢慢点点头,他道:“皇城看来会是接下来事态变化的中心,我看雪中是该回来了。羽林军的位置,虽然权势惊人,但现在这情形,不适宜我们赵家插手,赵家要进入全面收缩的地步,把在外的力量都收拢回来。” ………… 赵东离从来没有这么恨过柏树,但当他将这柱柏树彻底杀死后,已过去了两天,虽然因为连续不间断地练习,他现在浑身精疲力尽,但在如此高强度的练习之下,他确实完全掌握了第一层气爆,在任何出刀的角度、力道之下都能使出。 气爆的威力也逐渐增长,现在他全力一刀,招术本身的威力,加上气爆的出其不意,若在遇上严血屠,却不一定会打不过了。 文峥寒提着一只雪兔过来,道:“看看对付动物的威力吧。”说完,他把雪兔甩了过来。 赵东离眼中精光一闪,一挥刀,刀刃刚刚劈中雪兔,气爆陡然爆发,爆发的威力最大点正是雪兔的身体之内。 彭! 雪兔被整个炸开,血肉横飞,赵东离想不到威力如此巨大,忙不迭闪开,躲开横飞的血肉溅射。 地面一片狼藉,赵东离情不自禁裂开了嘴。 文峥寒点点头道:“练得不错,今天我们离开此谷。” 赵东离问道:“接下来干嘛?” 文峥寒道:“去看猛兽狩猎。” 山林之中,一只落单的山羊正在低头寻找食物,凡是地上有绿色的所在,它都会用蹄子刨开浅浅的雪层,然后吃着绿草。它一边刨一边吃,当它走到一株大树下时,又刨开了雪层,正低头咬住了绿草,忽然之间,从树上猛地扑来一只猎豹。 原来猎豹会爬树,躲在树上,用树丛掩盖了行迹,乘山羊不备时发起了袭击。它跳到了山羊背上,一爪便朝着山羊脑袋按去,爪刃锋利,它一下便扑倒了山羊。山羊惊慌失措,吃痛下正要努力翻身甩开猎豹,猎豹已咬在了它的脖颈上,咬下好大一块肉。 山羊受此重创,一时没死,是猛地一蹬,将猎豹甩飞,慌不择路朝着一个方向跑了下去。猎豹站起身,追了下去。 不一会儿,失血过多的山羊便跑不动了,被猎豹再次追上,最后毙命于猎豹的一爪,被捅破了肚子,变成了猎豹的食物。 而躲在另一棵大树上的文峥寒与赵东离目睹了全过程。 赵东离正要说话,文峥寒制止道:“在看看其他猛兽,我再问你感想。” 紧接着,文峥寒带着赵东离在这片山区乱转,旁观了几只饿狼围攻一只野猪、猛虎猎食野牛、甚至野蛙食虫、蟒蛇吞兔、鹰扑野鸡。 寒冬即将来临,在这个树林里,生物为了生存,厮杀在随时随刻发生着,大家都为了储备足够的粮食。 直到傍晚,两人才回到温暖的山谷,在吃了点烧烤的肉食之后,文峥寒问道:“你可感受到了吗?” 赵东离点点头道:“野兽的杀意最为纯粹,为了生存,为了捕食。” 文峥寒道:“这是一点,还有吗?” 赵东离冥思苦想一会儿,答道:“野兽都懂得掩藏行迹,只有最接近猎物的时候才出手捕食。” 文峥寒露出一丝微笑,道:“说到点子上了,我哪怕是山中的猛虎捕食,也不会大摇大摆地走到猎物面前,而是要尽量掩藏自己,或是借树木,或是借大石,将自己的而气息都掩盖起来,只有当暴起捕食的时候,才是它杀意最勃发、纯粹的时候,而这一下的速度与杀伤力也是最大的。” “猎豹躲树上,毒蛇伪装成藤条攀附在枝条上,鳄鱼潜藏在沼泽之中,猛虎躲于下风巨石处,而这些捕食的甚至都是弱于他们的猎物。” “这就是我的武道真意的一部分,起始是‘龙潜深渊’,藏锋守拙,待机而动。当时机一到,则行‘飞龙在天’,自由自在,行致命一击。” 赵东离暗道:这不仅是师傅的武道真意,也是他做人的准绳吧。飞龙在天,蔑视一切权势。 文峥寒继续说道:“飞龙,小时如蚊虫不起眼,大时翻山越岭,横跨青天。而龙对于冒犯自己的,当以霹雳手段报复。” “看完动物捕食了,明天我们去看杀人。” ………… 梁州,义城郡,义城县。 义城县作为义城郡的治所,也颇为繁盛,人流不少,而街道整洁,沿街的店铺都挤满了人,离新年又近了一步,整个城市已弥漫着节日的气氛。 但在县城某个广场之上,却有不一样的人群集聚,而在空地之中则搭着一个行刑台,原来是处决犯人的地方。此刻,正有一个犯人双手反绑,脚上捆着铁链,头被压在一个凹形刑具上。 人群都围拢着,一名白脸官员正在读手上的判决书:“丁权犯有买凶杀人、盗劫、谋杀罪,经太守判决,处以死刑,即刻执行。”围观的群众都大声呼喊,群情激愤。 白脸官员说完之后,便有一名身材魁梧的刽子手手提大刀走上台来,当他走到犯人身前时,高举大刀。 官员喝令道:“斩首。” 刽子手便一用力,刀落,头断,滚到地上。行刑完毕,刽子手又走下台阶,他已完成今天的任务,准备返回自己家时,却在路上被人一搭肩膀便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然后身不由己跟着人走了。 带走他的正是从山林中出来得文峥寒,旁边跟着赵东离,他两人等了两天,终于等到处决死刑犯的机会,在一旁全程观看了。 刽子手只是份职业,本身武技一般,只是通力境中阶,被文峥寒随手制住,带到一个无人之处时,文峥寒放开了手,刽子手恢复了自由后,他也明白能使出如此手段的人不是他能抗衡的。 第四十七章 询问 刽子手“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道:“英雄好汉,我只是执行长官的命令,你们要替丁权报仇,要找太守。” 文峥寒低头俯视着刽子手,道:“我们不是替人报仇,只是想问你点话。” 刽子手不敢抬起头,颤巍巍道:“好汉只管问话,我保证一五一十道来,绝不敢有隐瞒。” 文峥寒示意赵东离来问,赵东离便问道:“你执行死刑之时,在想什么?” 刽子手一愣,两个人把他抓来居然问这么莫名的问题,不过他不敢犹豫,赶紧道;“我只是执行长管命令,杀人时,我就当犯人是猪羊牛,小人本是个屠夫,后来机缘巧合做了这个处决犯人的职务,每年也只要处决几次犯人,任务轻松。” 赵东离也听得一呆,这刽子手居然是个屠夫,怪不得砍人头时,如此娴熟,他继续问道:“犯人跟你无冤无仇,最后都死在你手上,你会害怕吗?” 刽子手听了,不禁叫起屈来:“所有人都知道我只是执行命令,就像有武者用刀杀人,所有人都知道是这杀人者不对,而不是刀,刀只是武器。我也只是个执行者,从来没有人来找我麻烦。” 赵东离问道:“不管如何,你杀的总是人,真的没想过?” 刽子手喃喃道:“害怕我就不做这工作,我只当他们是猪牛羊。” 文峥寒插嘴道:“好了,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就可以走了。” 刽子手猛点头道:“什么问题,尽管问。” 文峥寒道:“离此处最近最凶残的盗贼在哪里?” 赵东离明白,文峥寒又要带他去观摩下一个杀戮。 刽子手毫不犹豫道:“当然是城南一百里外的黑风山上的黑风盗,凡是被黑风盗看上的过路客,不仅财产不保,性命也经常丢了。今天被我处决的丁权据说就是黑风盗在郡城内的内应。” 文峥寒点点头,道:“好了,我们问完了,你走吧。” 刽子手不敢相信地看着两人,两人抓他过来居然真的只是问问话,他慢慢倒退,看两人确实没动手的意思后,加紧步伐出了横巷,然后拔腿狂奔起来。 文峥寒慢慢踱步,道:“说吧,对刽子手的杀意,又有何感想?” 赵东离跟在一旁,答道:“我在他眼中没看到杀意,他真的就像他说的,是在干一份工作。” 文峥寒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赵东离道:“你错了,杀意不是目露凶光,他知道他一刀下去,对方必然会掉头而死,杀意就在其中。” “他的眼中没有害怕、激动、忐忑等等情绪,只是简单地提刀,挥刀就结束了。” “这是无情的杀意。人有七情六欲,没有情欲的人,是圣人。七情六欲到了极端之时,便有了杀意,愤怒、嫉妒、爱情、亲情种种,,这些杀意都可寻根,找出源头。而刽子手的杀意却像老天爷一样。” “老天爷?”赵东离一愣。 文峥寒点点头道:“是的,老天无情,但他也要行杀伐之意,这是天道。” “你走路踩过一只蚂蚁,它被你踩死了,你可对它动过杀意?” 赵东离想了想,摇摇头。 文峥寒微微笑道:“但它确实被你杀了,从因果而论,你就是杀了它。当你对杀意的理解上升道天之杀意之时,你就能在踩死它的前一刻注意到它。” 此时,两人正好走到一家饭店前面,赵东离抬头一看,是一家“美好饭店”。 文峥寒跨步走了进去,赵东离紧紧跟上。两人才一进门,便有店小二迎了上来,经店小二指引,在二楼坐下,点了几个菜,一壶酒,小酌起来。 文峥寒不是多话之人,赵东离毕竟也是被强迫收为徒弟,也没什么话讲,两人便安安静静喝酒。 隔壁座有三个人,三者皆三十来岁,也是通力境的武者,本来大口吃肉喝酒聊着天,但聊着聊着忽然其中两人面红耳赤吵了起来,赵东离一听,原来在争到底现在谁才是当世第一人。 一人说是赵家的赵邢圣,另一人说是姬家,也就是皇族的姬行武,他是当朝皇帝的亲弟,也是宗师。两人列举赵邢圣和姬行武的战绩,来比较双方的实力,相互说服不了对方,便吵了起来。 此时,第三人赶忙劝道:“丁兄、丰兄,何必为了这一点争吵,要怪只能怪我们大夏的宗师太过稀少,都是底蕴,相互间都没有比试,或者哪怕有比试,也是偷偷进行,我们这些底层武者,怎么能知道。” 那丁兄和丰兄想了想也是,便作罢,不再争吵,又回复之前的状态,此时第三人道:“其实依我周某人的意见,十年前的文秀才可算是宗师第一。” 丁兄和丰兄来了兴趣,问道:“周老弟,哪个文秀才?” 周老弟神秘兮兮道:“你们不知,这个消息也都被掩盖,所以不知道,我还是去年去了神州打拼,才知道有这么一号猛人。” 丁兄给周老弟倒了一杯酒,道:“周老弟别卖关子,快说。”丰兄也连声催促。 周老弟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巴,看丁兄和丰兄脸色快不高兴了,才说道:“这可是最近十年宗师间的交手记录。” “据说,皇帝是他的仇人,他成就宗师便去报仇,孤身一人杀上皇宫,与姬行武曾经交手,姬行武不敌受伤,还来还是另一个高家的宗师正在皇城,闻讯过来与姬行武联手,才把文秀才赶跑了。” “高家的宗师,那不就是高战?”丰兄道。 周老弟一拍大腿道:“就是他。要高战和姬行武联手才能把文秀才赶跑,可见这文秀才的厉害。” 丁兄和丰兄点点头,齐声道:“若周老弟你说的属实,那这文秀才不愧是宗师第一,但为何名声不显。” 周老弟笑道:“皇帝怎么可能帮他的对头扬名,肯定勒令不得传播。”丁兄和丰兄一想,也是,三人随即换了话题,又聊了起来。 赵东离听着隔壁桌的争论,一边观察文峥寒的脸色,这周老弟提到他时,他却连脸色都不变。 过了一会,文峥寒瞧瞧桌子,轻声道:“去问问,黑风盗的所在。” 赵东离便起身,走到隔壁桌前,拱拱手道:“三位,打扰。” 那丁兄、丰兄和周老弟齐齐转过头来,却发现是一个少年,周老弟先笑着答应道:“小兄弟有礼,不知有何贵干?” 赵东离道:“在下周东离,我和叔叔要往南面的新川郡去探亲,却听说那里有伙黑风盗,劫掠旅客,不仅抢钱财,还杀人,我想打听黑风盗在哪个山头,我们能不能避开。”赵东离随便取了个化名,来应付。 周老弟脸色一变道:“我说小兄弟,我奉劝你们不要走南面这条山道。去下一个郡城如果走陆路,却只有一条路,没法避开,如果走水路,先走旁边的普安郡,再去新川郡。 “这黑风盗啊,盗贼首领可是一流高手,感悟武道真意的高手,如此人才,在什么帮派世家不好混,居然当了盗贼头头。” 赵东离奇道:“既然黑风盗如此凶残,威胁这么大,为何太守不派兵剿灭?” 周老弟道:“黑风盗所在地势险要,而且据说他背后有靠山。他的山头在从城南门出去,沿着大路走一百里,有座山头,叫黑风山,大路要穿过其中一个峡谷,而黑风盗的据点就在山中,却不知是哪个山头。” 赵东离再次拱拱手道:“多谢,那我们还是走水道吧。” 周老弟点点头,道:“客气。” 两人吃完饭,就在美好饭店要了一间套房,住了下来。 赵东离对于夜晚已经有了极深的恐惧,因为只有文峥寒在,他就会与文峥寒一起遭受恶鬼噬身的折磨,区别只在于文峥寒的程度远超过他的。 果然,入夜之后,赵东离意识一暗,再亮起之时,又在那个幽闭的空间内,束手就擒,恶鬼又爬了过来。 又一次遭受了百鬼噬魂的折磨之后,但不知道为何,赵东离却隐约意识到自己坚持的时间更久了一些,然后同样陷入了昏迷之中。 同样的混沌与混乱对峙。 同样的巨大星体处在混沌之中与混乱斗争。 混乱如洪水一般蔓延过来。 “元纲!元纲!元纲!” 同样的星体“站立”了起来。 混乱震动,继而以更快地速度扑来。 当赵东离清醒过来时,他对后一个的记忆又清晰了一些,此刻他不禁问自己,原来他所练的《元纲》居然有如此大的来头,但元纲,原本以为只是一部功法,但现在看来还是一个称呼,甚至还有可能是一个生物的名字。 《元纲》功法是当他通力境圆满之后进入他意识之中的,也许这段记忆随着这个功法一起进入他的意识之中,但原来潜藏了起来,却被文峥寒的“百鬼噬身”激发了出来。 元纲到底是什么?伴随着这个疑问,赵东离陷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