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皆是我马甲》 1、001 “五十岚。” 听到有人喊自己,五十岚枫的肩膀动了动。昨晚他通宵复习考试,即使刚刚眯了一会儿,眼皮子还是很重。他仍然趴在桌上,闭着眼喊出来人的名字:“……迹部?” 显而易见,他还没睡醒。 “嗯啊。” 迹部景吾随口答应了一声,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班主任喊你去办公室一趟。” 其实迹部景吾和五十岚枫并不算熟悉,这一趟也不过只是班主任老师的顺手拜托。 说来有点不可思议,他们两个都是冰帝学园的风云人物,却压根没什么交集。迹部景吾兼任学生会会长、班长和网球部部长多个职位,还要担负起家族继承人的责任,平常实在忙碌。不过这并不影响迹部景吾知道五十岚枫的一些事。 毕竟再怎么说,他们都当了五年的同班同学。 他知道,五十岚枫和谁关系都挺好。 他也知道,五十岚枫每天接到的情书和礼物都能堆成小山,仰慕者男女都有。 ……但若要再往下挖,偏又说不出个什么来了。 迹部景吾微微地蹙起了眉,投向五十岚枫的目光中带上了些考量。 不过他还没从思绪中抽身,五十岚枫就抬起头,长长的眼睫敛了敛困意,向他看来。 五十岚枫很好看,迹部景吾当然知道。他的五官是那种谁都挑不出错来的精致,几缕黑色的碎发落在额前,一双鎏金色的眼睛微微上挑,让人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的眼底含着一点笑意。 这样一张脸的杀伤力是可观的,尤其是近距离。 迹部景吾的呼吸乱了一秒。 五十岚枫打了个哈欠。 “下午就要放假了,”他苦着脸,“他不会是给我布置多余的暑假作业的吧?” 迹部景吾:“……” 那班主任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他知道五十岚枫被叫去办公室的原因,并不严重。迹部景吾转过身,不打算接过五十岚枫的话茬。 五十岚枫没继续趴着。 他白色的短袖衬衫最上面的一个扣子没系,能窥见一点锁骨。 五十岚枫喊:“谢谢,迹部。”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习惯性地勾起,笑容不浓不淡正好,既不会过分亲近也不会显得生疏没礼貌。刚好如同五十岚枫和迹部景吾的关系。 勉强能说得上几句话,但硬要划分,肯定在陌生人的行列里。 五十岚枫离开座位,抬起腿向教室门口走过去。他一向很受班里的同学欢迎,这一路便走得磕磕绊绊,时不时地就停下唠叨两句。 原本挺安静的教室,眼下也变得活跃了起来。 ……不过之前的教室能够这么安静,只不过是因为没人想吵醒五十岚枫睡觉吧。 迹部景吾不是会轻易受外界环境影响的人,此刻却觉得教室里的说话声未免有些大了。 2k小说 他看着五十岚枫的背影,喉结滚了滚,鬼使神差地出声:“五十岚。” 迹部景吾的声线是十分有辨识度的,隔着半个教室传入了五十岚枫的耳朵。 五十岚枫停在教室的门前,顿了一下才回头。 “……班主任的教室不在那边。”情急之下,迹部景吾随便找了个借口。 迹部景吾敏锐地发现自己对五十岚枫的关注力有些过多了,这不是件正常的事,但迹部景吾的视线不由自主也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五十岚枫身上。 五十岚枫身上好像有什么蛊惑人心的魔法,能让人不自觉地对他投去注意力。 甚至是能……让人想拉近和他之间的距离。 这个念头在迹部景吾的脑中刚闪过,便被他否定。 这说起来有点天方夜谭了。 五十岚枫眨了眨眼,掩去眼底的一点诧异。 他嘴角噙着笑,道了句谢,便从教室的另一扇门走了出去。 ……好像五十岚枫是真的走错了一样。 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因为五十岚枫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而移开目光:“随你。” 过了会儿,迹部景吾蓦地笑了起来。 眸光也渐渐地深了。 五十岚枫在洗手。 他其实并不意外班主任会找自己谈话。 为了不挂科,五十岚枫在这次期末考试上花了不少功夫,就连之前打到关键剧情的游戏也卸载了。最后几门功课压在及格线上低空飞过,不用上暑假的补习班。 不过班主任肯定会念叨自己几句。 这些并不算什么,消耗一点时间而已。 清澈的水从他修长的手指上流过,五十岚枫拿出纸巾,不紧不慢地擦着手。他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嘴角的弧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悄然抚平,眼中也再没有一点笑意。 卫生间里并没有其他人,五十岚枫暂时可以抛弃那个花蝴蝶的皮囊。 之前迹部景吾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五十岚枫冷静地想。 自小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是特别的,其他人天生对他会自带不低的好感度,会吸引。五十岚枫其实不太喜欢自己的这个能力,毕竟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获得一切,挺没意思的。 而迹部景吾在五十岚枫遇到的人中又是非常特殊的一类。准确地说,是以迹部景吾为代表、冰帝网球部的正选们,都不会受五十岚枫的能力的影响。他们甚至会下意识地忽视五十岚枫,对于五十岚枫的印象相当模糊。 仿佛他们和五十岚枫隔着一面玻璃。五十岚枫看得到他们,他们却看不到五十岚枫。 只是今天。 他眼前浮现出迹部景吾的面容。 ……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就仿佛那层玻璃被打破了。 五十岚枫摇摇头,索性不再去想迹部景吾的异常。 反正没什么,不会有他不能解决的事。 只是……还有另一件事。 五十岚枫随手将纸张扔进垃圾桶。 迹部景吾的声音,同他已经卸载的那个游戏的一个npc,非常相像。 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冰帝学园的放学钟声响起的时候,班主任对五十岚枫的念叨才刚刚停下。 班主任喝口水润了润喉咙:“……我话就说到这里,你下次再接再厉,老师相信你可以做得更好。” “好的老师下次一定!” 五十岚枫的声音特别大。 类似这样的承诺,五十岚枫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遍。他的思绪早就飘到了其他地方,甚至无聊到想起之前玩过的那个游戏。 那个游戏是五十岚枫那对在记忆中就没露过面的父母从国外邮寄给他的生日礼物。五十岚枫之前无聊的时候玩了玩,发现还挺有意思。游戏包括四个副本,也是四条不同的主线。 分别是青森隐秘、御三家主、圣杯战争和平安神祇。 这四个副本的剧情和npc都非常真实,也相当有代入感。五十岚枫险些玩游戏玩入迷,如果不是期末考试挂科得上两个月的补习班,他才不会卸载这个游戏。而且卸载游戏的时候,五十岚枫的游戏进度离结局只有一步之遥。 对,五十岚枫同时玩了四条主线。 回去就把这个游戏重新下回来吧? 五十岚枫同班主任道别,顺便下了这个决定。 班主任一放人,五十岚枫回到教室便草草地收拾了下书包,向校门走去。他个子高,腿又长,没用多少时间便走到了校门口。 他打算去买杯奶茶再回家。 今天学生们放假,奶茶店前的队伍也特别长。等排到他的时候,五十岚枫只扫了一眼奶茶店的品种表,快速地道:“大杯珍珠奶茶去冰三分糖,加份椰果。” “好的,请稍等。”奶茶店的店员对五十岚枫(的脸)印象深刻,低下头掩饰自己脸上的红晕。她快速地在机子上按了几下,想打出小票。但机器好像出了什么故障,不管店员怎么按,都没什么反应。 店员咬了咬唇,不想在五十岚枫面前出糗。 她匆忙地说了句“等一下”,掀开奶茶店后面的帘子去找店长来修这台机器。 五十岚枫瞟了眼帘子,没说话。 率先闯入五十岚枫耳朵的,是店员的尖叫声。尖叫硬生生地在这热闹的商业街划开一道口子,所有人都望了过去。紧接着,刚刚还面带红晕的店员便从帘子后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脸色苍白。 店员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五十岚枫今天的奶茶泡汤了。 帘子后的死者是这家奶茶店的老板,才二十三岁。 警察很快就来了,将现场保护起来。五十岚枫被他们请到一边,准备做笔录,毕竟他当时离的很近。五十岚枫挑了挑眉,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不断抽泣的女孩,显然是被吓到了。 五十岚枫记得这个女孩刚才排在自己的身后。 他拿出自己的手帕,修长的手指在蓝色的布料间起舞。没过多久,那手帕便被他折成了朵蓝玫瑰的形状。五十岚枫将玫瑰花递到女孩的身前:“好看吗?” 女孩怔了怔,反应过来后倏地红了脸。 她偷偷看了眼五十岚枫,脸不由得更红了,也不哭了:“……谢谢。” “我也觉得挺好看的,”五十岚枫顺手将蓝玫瑰别在自己的耳上,轻笑了一声:“这样是不是更好看了?” “……”女孩艰难地点了点头。 被五十岚枫这么一打岔,女孩怎么也哭不出来了。五十岚枫扫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取下玫瑰花随意把玩着。 警察的效率不错,被喊去做笔录的时候,五十岚枫想。他将玫瑰花揉成一团,听见一个元气满满的声音: “让乱步大人来看看——!” 不是警员。 五十岚枫知道,最近日本各地出现了不少侦探,警察请他们来办案也不奇怪。 出声的是个一身英伦侦探装打扮的少年,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同伴。五十岚枫抬起头,看到江户川乱步身后的那个鸢发青年。 ——目光凝住了。 五十岚枫是认识他的。 2、002 江户川乱步进门就注意到了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五十岚枫。 五十岚枫那时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什么东西,听到声音才向他们这边看来。江户川乱步孩子气地鼓起脸颊,在他和太宰治之间,无论是谁都能一眼看得出来他才是真正的侦探吧? 但五十岚枫的目光却越过他,停留在了太宰治身上好一会儿。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睛,惊觉自己看不出五十岚枫为什么会这样。 五十岚枫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敛了敛眸,站起身向他们这边走来,嘴角挂起一个笑容:“您就是公安请来的侦探先生吗?” 江户川乱步知道他是在询问自己。 很奇怪,这个人的眼神明明在看到太宰的时候才有波动,为什么会忽略太宰找自己说话?当然不是因为名侦探的独有光芒吸引了这个人,即使江户川乱步很想这么认为。 江户川乱步皱了皱鼻子,其实根本不难猜,他是通过自己来打探太宰治的消息的。毕竟五十岚枫刚刚的眼神,就是在透过太宰治看什么人。 “乱步大人可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光明正大地回头看了太宰治一眼,见太宰治脸上还挂着虚伪的笑容,撇了撇嘴,“他是太宰,是名侦探这次的助理。” 太宰治配合地点了点头。 五十岚枫除了一开始的略微失态以外,便再也没将过多的注意力投到太宰治身上。若不是方才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捕捉到了他的目光,都会被他蒙混过关。他自我介绍:“我叫五十岚枫。” “……算是个路人?”他迟疑了下,为自己找了个大致的定位。 其实五十岚枫有点惊讶。 他见过太宰治,这不算谎话。但并非是在他的人生里,而是那个名为青森隐秘的游戏副本之中。而且他见到的是太宰治小时候……明明是叫做津岛修治。 不过,怎么还带改名的? 五十岚枫不认为自己是认错人了。眼前这个名为“太宰治”的青年与津岛修治的五官有高度的重合,与其说是相似,其实就是npc津岛修治长大了而已。 至于为什么五十岚枫会知道津岛修治长大会是什么模样?因为他在那个游戏副本中扮演的角色,正是津岛修治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兄长。想到这里,五十岚枫的心里隐隐多了一个猜测。 既然眼前长大版的津岛修治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么他扮演的角色理应也存在。 “好巧,”太宰治忽然开口,声音带了些笑意,“我们刚好有几句话要问下五十岚君这位路人。” 五十岚枫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很乐意给你们提供线索,但我只是刚好路过想买杯奶茶,也不是案发现场的第一发现人,店员小姐应该能给你们提供更多信息吧?” 江户川乱步看了眼太宰治,没开口。 太宰治笑了一下:“万一五十岚君注意到了什么细节呢?” “太宰君高看我了,”五十岚枫不紧不慢地说,“我只是觉得太宰君分外面熟,想过来打个招呼凑近看看……”他似乎恍了下神,笑了笑,“大约是我认错了,抱歉。” 太宰治当然捕捉到了五十岚枫的出神。他的嘴角缓缓地落下,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地想转身。若不是江户川乱步趁机拽住他的胳膊,恐怕太宰治听到这句话就溜之大吉了。 “……五十岚君见过和我长得相似的人?”太宰治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我见过啊。” 五十岚枫回想了下:“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那应该是你的家人?” 那当然是他的家人。 顶着江户川乱步“果然如此”的目光,太宰治一时无话。 过了会儿,他才成功找回自己的声音,还有些难以察觉的颤抖:“在什么时候?” 五十岚枫估算了下太宰治的身高,很快就得出了答案。他装出一副回忆的模样,答案不需要太精确,不然很容易被面前的人看出来破绽:“大概在我七八岁的时候?都快十年了。” “我这个人的记忆力比较好。” 他顺带解释了下原因。 太宰治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声音却很轻。 他不再开口了。太宰治其实出身于大家族,家族中亦有兄弟姐妹。但那么多兄弟中,同他长得相似的就那么一位。 是他的长兄,也是太宰治这些年来一直动用各种人脉资源寻找的人。他不是不知道一个人不声不响突然失踪意味着什么,只是心底里还抱着那么一点期望,只盼着有朝一日能重逢。 毕竟世界那么大,找不到人也是很正常的事啊。 奶茶店店长的案子很快就告破了。这本就不是多难的案子,对江户川乱步来说更是小菜一碟。他见太宰治神情恍惚,不耽误时间,直接指出了凶手是本排在五十岚枫身后的那位女顾客。那位女顾客是店长从前的邻居,记恨店长买走了原本看中的店铺,见店长生意做得红火,便一时失了理智。 五十岚枫也没在原地多留。 他已经得到了他需要的信息,便没和太宰治继续聊下去了。眼下他尚且不知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贸然套话不但显得冒昧,而且太宰治本就是个极精明的人,也容易露破绽。只是他之前扮演的角色,在太宰治心中竟然如此重要…… 这让五十岚枫多少有些意外。 在卸载游戏之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不知道的剧情? 五十岚枫另买了杯奶茶后就回了家,从锁着的抽屉里取出了游戏光碟。他翻来覆去地看了会儿,愣是没从上面看出什么花头来。他倒是有心想给自家那对不靠谱的爸妈打个电话问问这游戏是从哪里来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算了,只有每个月的账户金额发生变动的时候,他这对父母才会有点存在感。 五十岚枫打开电脑,将光盘放入。他靠在椅子上,等着电脑读取光盘,准备重新将这个游戏下回来。熟悉的棋盘图标在桌面上显示,他挑了挑眉,挪动鼠标点了两下。 出来的是他熟悉的游戏界面,但又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的四个副本入口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四个角色名字——正是五十岚枫在这个游戏中分别扮演的角色。 不仅如此,游戏首页的“存档”和“读档”按键全部变成了灰色,鼠标点击也毫无反应。不过好在游戏的说明书还有用,并且对它的变化做出了解释。 “因为之前玩家卸载游戏,导致四个副本和现实融合,所以四个副本的入口彻底关闭,玩家如果还想进行游戏,可继续操纵副本中的马甲,一次最多能同时操控四个马甲,游戏地点随机传送。并且副本进度默认为玩家卸载游戏之前的进度,并且会分配系统辅助玩家进行游戏。”忽然出现的机械音说,“宿主您好,我是为您进行专属服务的系统。” “在此期间,随着马甲同步度的提升,会进一步开放隐藏剧情。” 五十岚枫顿了下:“……你下次能打个招呼再冒出来吗?体谅一下单身十七年、家里从来没有异性的男青年?” 系统:“难道意思是有同性吗?” “这不是重点,不过也没,”五十岚枫补充,“连生物都没有。不过小说里的系统都挺一板一眼机械化的,怎么轮到你就这么热爱吐槽了?” 五十岚枫拧起眉:“难道你其实背后是个人?或者是个鬼?现在鬼也要来打工了吗?” xiaoshuting.la 他觉得自己胡乱扯的似乎真有那么点道理:“你们黄泉的待遇不太行?” “系统也是会随时升级拓展语言包的,并且这个语言包比较符合宿主目前的时代。”系统回答,“请问宿主还有什么疑问吗?” 五十岚枫立刻问:“所以是因为我不想挂科把游戏卸载了,游戏才会和现实融合?” 系统:“是的,宿主。” 五十岚枫:“……” 等等这个锅他不背啊!好好学习有什么错吗? 五十岚枫回想了下太宰治的表现,知道这系统说的是对的。否则太宰治不会反应这么大,尤其是听到“十年”那个关键词的时候。毕竟五十岚枫卸载游戏的时候,青森隐秘这个副本中的津岛修治才十岁,但现在的太宰治已经是个成年人。 所以他所扮演的角色已经……消失十年了。 五十岚枫将奶茶放在桌上,目光在这几个马甲之中打转。 尽管他对这个游戏和系统都将信将疑,但在现实里披马甲,听起来就挺有意思的,试试又没关系。五十岚枫又刚放暑假,有空闲的时间,并且他有些好奇,在他扮演的角色消失后,游戏的剧情究竟都是怎么发展的。 五十岚枫:“在我操纵马甲的时候,能够操纵我本人的身体吗?” “当然,宿主。” 系统平静地说,“请问现在开始游戏吗?” “开始吧。”五十岚枫今天遇见太宰治,就没犹豫,选择了青森隐秘的马甲。 系统:“马甲载入完成,当前马甲同步度0,游戏愉快。” 太宰治回到横滨的时候是傍晚时分。 挂在天边的太阳染红了云彩,空气闷热,想必待会儿就要下雨。有几只鸟胡乱扑腾着翅膀飞过天空,停在生锈的电线杆上。太宰治收回目光,好像在看着前方的路。 江户川乱步突然宣布:“太宰,我要去买粗点心!” “等回侦探社让国木田君跑一趟吧?”太宰治随口说着,边不经意地扫了眼路过的行人,却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位青年。 青年有着和他一模一样微卷的鸢发,五官也同他有八成相似。他穿着一身素色的和服,正站在这条道路的尽头,同身周的喧嚣格格不入,脸上有些茫然。 直到他看见太宰治。 3、003 这是梦吗?是异能力吗?是什么咒术吗?或者是魔术? 太宰治不禁这样想。 他甚至已经开始揣测最坏的结果——或许,从今天遇到那个名叫五十岚枫的人起,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他的兄长对有心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太宰治曾经利用手头的一切资源与人脉寻找过。 结局当然是一无所获。 太宰治其实早就明白那个答案了。 可是那又如何?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说了句:“去吧。” 他迈开步子,拨开人群,向鸢发青年跑了过去。 无论是怎么样的阴谋,都是冲着太宰治来的,而太宰治压根不会害怕这些事,更别提此刻江户川乱步就站在他的身后,所有的诡计都不会逃过他们的双眼。 一开始,太宰治跑得很快,到后面却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近看更像了。 简直一模一样。 真的有幻术能模仿到如此地步吗?就连气质与神态也如此相似,相似到太宰治的眼睛根本分辨不出来差异。 说实话,太宰治已经有些记不清长兄的面容了。过了这么多年,纵使太宰治再怎么不愿意,也对抗不了日渐模糊的记忆,毕竟他连张照片都没有,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镜子,寻找长兄的影子。 因为小时候有人说,太宰治和长兄生得很像,但有些地方是无论如何也模仿不了的。 鸢发青年站在原地,望见太宰治的时候,不禁弯起了一双眼。他没出声,就这么看着太宰治朝他跑过来,看着太宰治的速度越来越慢的时候,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于是太宰治听见他开口: “——怎么长大了还是这样,修治?” 他的声音温和如清风拂面,极为好听。 鸢发青年没继续站在原地,而是向太宰治走了过去。他向前走了一步,可太宰治却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后退了一步。 鸢发青年于是停在离太宰治一米远的地方,缓缓地向他伸出手。 太宰治的瞳孔骤然缩小,慢慢地抬起头。 他父亲不管事,母亲生他的时候便难产而死,太宰治自幼就是被长兄带大的。太宰治小时候爱恶作剧,整座津岛宅都被他闹得不安宁,每天都有许多人来向长兄告状。身为继承人的长兄一边要处理家族产业,一边还得给他收拾烂摊子。 但长兄从未抱怨过。 每当有人提着太宰治上门来告状,长兄总是会向太宰治伸出手,将他拉至自己的身边,向他温声询问经过。若是那人的态度恶劣,长兄会顺势将太宰治拉到自己身后护着。 “……哥哥?” 太宰治怔怔出声。 真的会是他吗? 会有人……不曾变过吗? 天边忽然开始下雨,雨珠打湿了太宰治额前的发,自他的鼻梁滑落,坠在了地上。雨水的声音似乎有些大,太宰治听不清身边行人的嘈杂与抱怨。 他看见鸢发青年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嗯。” 雨下得更大了。 “太宰先生/那个家伙的哥哥?!” 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带着青年一起回到武装侦探社,侦探社众人都惊掉了下巴。 国木田独步扶了扶眼镜,一时有点难以将这位青年同太宰治联系到一起,尽管两人的五官十分相似,但气质天差地别,他悄悄地观察着那位青年。 外面下了大雨,这几个人又没带伞,自然是淋湿了。江户川乱步一回来便被与谢野晶子连声催促去换了衣服,太宰治将自己的备用衣物给了这个青年,自己则是去问国木田独步借了一套。 太宰治的衣服对这个青年来说似乎有些太大了,袖子那处长了一截,更显得他瘦弱纤细。 而且……国木田独步皱起了眉。 虽然太宰治介绍这是他的哥哥,但是这个青年的五官带着些稚嫩,还有点苍白,看起来便比太宰治小。如果是兄长,不说别的,肯定会比太宰治年长才对。 他们刚刚已经得到了这个青年的名字。他叫津岛温树,尽管众人很想知道为什么这兄弟俩不是一个姓氏,但都聪明地没多问。津岛温树坐在沙发上,脊背笔直,接过太宰治递过来的玻璃杯,捧在手上。 津岛温树是个非常特别的人,国木田独步想。 他无疑是受过良好的教育的,一举一动都如行云流水,令人感到赏心悦目。无论侦探社众人同他说什么话,他都是安静地听着,偶尔才会出声一两句,甚少发表自己的意见。 听到太宰治一天到晚翘班的种种行径,津岛温树说:“他小时候就淘气,平时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抱歉,”他语气真诚,“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尽快开口,算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我能做出的一点补偿。” 国木田独步张了张嘴,想说太宰治已经是个大人了,津岛温树不必这样。 而且……其实国木田独步也有点习惯了,如果太宰治哪一日不闹腾,侦探社的其他人反而会觉得奇怪。 但他说不出口。 他觉得自己大概知道津岛温树这么做的原因。津岛温树和太宰治似乎有非常久的一段时间没见了,身为兄长的津岛温树,是对太宰治存了愧疚的吧? 津岛温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太恰当。他摇摇头,又说了句抱歉,嘴角的笑带了些苦涩:“他已经长大了啊……但我还没来得及习惯。” 国木田独步确定太宰治也听到了这句话。他向太宰治那边望去,太宰治正吊儿郎当地靠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戴着耳机哼歌。当津岛温树说完的时候,太宰治嘴里哼着的旋律顿了一下。 过了会儿,津岛温树和侦探社众人渐渐地熟络起来。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侦探社今天刚好也没什么工作,除了太宰治和又回去勤勤恳恳写文书的国木田独步之外,其他人都坐在津岛温树身边。 太宰治所坐的地方离津岛温树不远不近,是刚好能听到他声音、又能清晰地看到他的面容的距离。 离津岛温树最近的反而是江户川乱步。江户川乱步明显对津岛温树十分感兴趣,甚至还分享了自己的零食给他。津岛温树慢慢地将水杯放在了茶几上,笑着接过零食。 2kxiaoshuo.com 江户川乱步瞥了一眼水杯。 “这个薯片很好吃,是乱步大人认证过的!”江户川乱步抱着自己的专属保险箱,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他一包一包地取了出来,认真地和津岛温树描述口味,“这个很甜,但是乱步大人很喜欢。如果你不喜欢甜的话……” 江户川乱步又取出了一包粗点心:“这个口味比较清淡。” 名侦探期待地看向津岛温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谢谢,”津岛温树捧着足以堆成小山的零食,“江户川……不,乱步君。” 这一幕让侦探社众人看呆了。江户川乱步对待他的零食,就像是守卫着宝藏的恶龙。如今他却愿意主动将零食拿出来同津岛温树分享。可他与津岛温树不过今天刚刚见面……啊? 江户川乱步挥挥手:“乱步大人接受你的道谢!”他想了想,对与谢野晶子说:“他脸色挺不好的,与谢野给他做个检查吧?” 江户川乱步既然这么说了,与谢野晶子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津岛温树听到的时候愣了一下,不过也起身跟着与谢野晶子进了医务室。 只是他的脚步有些慢。 医务室内,津岛温树躺在病床上,看着与谢野晶子离开。 五十岚枫不禁松了口气。 这个身份有自带的“病弱”buff,只是淋了下雨,五十岚枫的眼皮子就有些重,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他摸了下额头,烫得吓人。 “既然游戏马甲都到现实里来了,”五十岚枫在心里问系统,“津岛温树的病状是能够治愈的吧?” 吹下风淋下雨就可能会生病,冬天不能受凉夏天不能受热,一次轻微的感冒可能就会摧毁津岛温树的身体。在游戏的设定中,津岛温树从小就是药罐子的代名词。 系统说:“不能。‘病弱’为‘津岛温树’马甲自带永久的buff,无法消除。” 五十岚枫:“……你要知道现在的科技相当发达,万一他们等下拉我去医院检查出什么东西来,那不就糟糕了?更别提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能力体系,总归是有治愈方面的。” “忘记提醒宿主了,”系统说,“给你做检查的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力是‘请君勿死’,正好是治愈方面的异能力,我。” 五十岚枫:“……” 为什么不早点说?所以这真的不是在故意整他吗? 但系统补充:“请宿主放心,异能力对此马甲无效。” 异能力……无效? 五十岚枫若有所思。 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在会议室里。自津岛温树进了医务室之后,江户川乱步就将太宰治单独喊了出来。 “他不是异能力,”江户川乱步开口,“他是人。” 太宰治过了许久,才回答:“我知道。” 惊喜吗? 当然是惊喜的,可更多的是害怕。怕一碰到他,人就不见了。 江户川乱步将自己的小保险箱放好,深深地看了太宰治一眼。他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他比你大八岁,太宰,”江户川乱步看过当年太宰治拿来的资料,“当年他失踪的时候,你十二岁,他二十岁,十年过去了,你二十二岁了……” 江户川乱步揉了下自己的头发,闷闷地说:“可他的外表,现在还是二十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 津岛温树的时光,被停在了二十岁的那一年。 时间将他留在了原地,却继续前行。 就在这时,与谢野晶子匆匆地打开会议室的大门,脸色极为难看。 4、004 “修治,”津岛温树蹲下,替弟弟系好领结,“昨天你的班主任和我说你又逃课了,是不喜欢这个学校吗?” 津岛修治鼓起脸,说:“不喜欢,我都不喜欢。” “那些老师教的太简单了,都是哥哥之前教过我的,”津岛修治扯了扯津岛温树的衣袖,“而且他们想的事情都好无聊——我能不能不去上学?” 津岛温树很轻地皱了下眉:“修治还是没有交到朋友吗?” “我不需要朋友,”津岛修治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抬起头,一双眼亮晶晶的:“哥哥,我不想上学,我想每天都和哥哥呆在一起,外面的人根本听不懂我说的话。” 津岛温树无奈地笑了:“可你不能一直跟在我身边啊。”看到津岛修治的眼睛黯淡下去,他又有点不忍,“不然这样,我帮你向老师请假休学一段日子,带你出去玩玩好不好?” “好!”津岛修治立马应了,生怕津岛温树反悔。自他出生起,就没好好地看过青森以外的世界:“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看见津岛修治高兴,津岛温树嘴角的弧度也扩大了些。他说:“等今天修治放学回来,我们收拾收拾就出发。顺便晚上吃你最喜欢的螃蟹,好不好?” 津岛修治伸出手指,和他拉钩:“那我一放学就回家。” “好,不过不可以逃课了。” “行——” 津岛修治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走向早已等待多时的车子。他突然回头,望见津岛温树仍然站在门口,就这么看着他一步步离开津岛宅。他攥着书包带的双手紧了紧。 津岛温树注意到他回过头,笑着对他说了句话。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津岛修治听不清楚。但他看清了津岛温树的口型。 是“再见”。 津岛修治同他挥了挥手,坐进车子里,任司机关上车门。他趴在窗户上,看着津岛温树的身影一点点缩小,逐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才回头。 明天就可以和哥哥出去玩了,津岛温树有些迫不及待。今天要早点回家,不过不能逃课——哥哥今天说过了。晚上回去还有螃蟹吃。 可津岛修治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津岛温树来送他上学的早上,就是他与津岛温树的永别。 他还记得那天有些冷,打开书包中的水杯一看,煮好的梨水安静地躺在保温杯里。 津岛温树的身体很差,医生一直强调让他多休息。但津岛温树还是一大清早起来给弟弟煮梨水。 津岛修治喝了一口。 是温的,也是甜的。 太宰治盯着医务室半掩的门看了半晌,过了许久,才颤抖着伸出手,推开了门。 津岛温树正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听见开门的声音,睁开了眼。他立刻露出个轻松的笑容:“修治?” 津岛温树看着太宰治搬了把椅子,坐在自己的病床边上。津岛温树说:“我的身体,你一直知道的,挺不争气的。我都习惯生病啦。” “对了,现在不该喊你修治了,”他有些自责,但他没问太宰治为什么改名,“阿治?我可以这样喊你吗?” 太宰治闭了闭眼。 如今他已经不再是津岛修治。他抛弃了那个名字许多年,也做了许多其他事。 “……好。”太宰治轻声说。 他抬起头看向津岛温树,“你知道你发烧了。” 太宰治的语气十分肯定。 “为什么不说你不舒服?”太宰治越想越气,声音都尖锐了起来,“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还要瞒着别人?” 假如不是江户川乱步发现津岛温树怕拿不稳水杯,才一直没喝水,津岛温树怕是能一直瞒下去。太宰治一口气说完,呼吸也变得急促。 津岛温树垂下眼帘,抿了下唇。 过了会儿,他说。 “……因为我想多看看你。” 津岛温树没有住所,身上更没有钱,只能跟着太宰治回武装侦探社的宿舍将就一晚。津岛温树打开门,太宰治的宿舍干净得像是根本没有人住过,也没任何私人物品。 “今天晚上吃螃蟹?”太宰治刚拿出一沓外卖单,顿了顿,又放回原处。 津岛温树应该不能吃螃蟹,螃蟹性寒,对他的身体不好。 太宰治转头:“你想吃什么?” 津岛温树摇头:“这个不急。” “我不能什么都不做,靠你养我。你们侦探社还招人吗?”津岛温树的手指悄悄地点着桌面,那是他一贯紧张时会做的小动作,“虽然我没有什么工作经验……不过我会证明我的能力的。” 太宰治当然知道津岛温树的工作能力。自从他开始参与津岛家的家族事业后,便将原本被父亲败光的家产尽数收回,且打理得井井有条。在待人接物方面,津岛温树素来都是温和好脾气的人,相当有耐心。 他当然能做好武装侦探社的工作,也会是个好社员。 但太宰治皱着眉头想,津岛温树真的是因为不能安心享受弟弟的照顾才决定去工作的吗?可能有一点,却绝对不是主要原因。 他想到了之前津岛温树的小动作。 津岛温树为什么要紧张?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吗? “我能看看你的房间吗?” 津岛温树的声音唤回了太宰治的思绪。太宰治抬头,见津岛温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指着他的房门,扯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可以吗?” “当然可以。” 太宰治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沉默,似乎造成了什么误会。但他看着津岛温树的背影,一时竟然说不出什么话。他不再是幼时什么都能和哥哥分享的孩童,而津岛温树…… 不,津岛温树没变。 变得只是太宰治而已。 时间在他们二人之间撕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津岛温树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紧张,更会害怕。尽管他表面上对弟弟忽然变成成年人接受良好,但他肯定也会惶恐,只不过不愿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他害怕被太宰治拒绝。 他只是想多看看太宰治而已。 太宰治面对空荡荡的客厅,低声说。 “其实我也……” 怕啊。 刚进入太宰治的卧室,津岛温树便松了口气。 “请宿主不要放松警惕。”系统提醒他。 “我从来就没放松过好吗?”五十岚枫在心里和系统吐槽,“我敢打包票,我身上至少有四个窃听器,这个房间里还有五六个摄像头……” 他边吐槽边打量起了这个房间:“……当年的那个乖小孩怎么变成这样了?不过你非让我来太宰治的卧室,是为了什么?他的卧室里有什么东西吗?” 五十岚枫之所以会对太宰治提出那个要求,是因为刚才系统提示他来太宰治的卧室收回一样东西。 系统平静地说:“因为宿主之前卸载游戏的行为,对应游戏马甲也会消失。为了保证游戏资源不泄露,系统会自动对游戏马甲的相关物品进行回收,但系统刚才检测到,有关‘津岛温树’的物品有一份遗失在外。” 五十岚枫:“说人话。” 系统:“……宿主,我是个系统。” “……总而言之,就是有个东西被他拿走了?”五十岚枫总结,“然后现在我得把这个东西拿回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五十岚枫扫了眼卧室。这间卧室和外面的风格一样,都相当干净,看不出任何人生活的痕迹。如果是津岛温树的东西的话……那太宰治肯定藏得相当好。 当然了,让别人来找,肯定是找不到太宰治会藏在哪里的。可他算是看着太宰治长大的人,自然知道他平时会将什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何处。 不过五十岚枫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随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你在找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五十岚枫悄悄提起了一点嘴角。 津岛温树回头,看见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门上,歪了歪头。 津岛温树怔怔地看他。 满眼都是他。 太宰治:“……哥哥。” “抱歉,”津岛温树笑了笑,“我走神了,想到小时候的事。” 太宰治愣了一下。 那些事对他来说已经太遥远了。 “我记得你以前喜欢躲起来和我玩捉迷藏,”津岛温树说着,边用手不断地比划,“那时候你才这么点高,我一不留神,藏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你还爱从我背后钻出来,突然说那句话……” “就是刚刚那句。” 骗子,太宰治想。 津岛温树一直都找得到津岛修治的。 只是他乐意纵容,陪津岛修治玩闹而已。 “我……”太宰治望着他,“我没能找到你留下来的照片。” 他的声音有些低落:“一张都没有。” 太宰治拉开衣柜,从挂着的一件风衣口袋中取出一本书,上面包着《完全自杀手册》的封皮。 太宰治说:“但是我找到了你的日记。” “但是你的日记上有很多事都没写明白,”太宰治小心翼翼地抱着手册,抬头看他,“……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哥哥,你能告诉我吗?” 他想知道真相。 他几乎是在哀求。 会议室中与谢野晶子说的那几句话,在他耳边不断地徘徊。 “津岛君的症状是发烧,体温非常烫,甚至达到了四十度,”与谢野晶子说,“本来吃退烧药,或者是打一针也好了。可是……太宰。”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宣布:“津岛君有体温,会生病,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个正常人。” “可是他……没有心跳,也没有脉搏啊。” “他早就死了,太宰。” “就算是我的异能力,也救不回来了。” 与谢野晶子“请君勿死”异能力发动的前提,是那人必须生命垂危。但纵使生命垂危,也好歹是有一口气在,也能称得上是活着。 wucuoxs.com 可太宰治面前的这个青年……却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无措地望着津岛温树。 5、005 “……发生了什么事?”津岛温树的语气里带了些困惑。他试着努力回想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太宰治怀中的日记本上,顿了顿。 津岛温树叹了口气:“是我的错。” 太宰治抿了下唇,原本紧绷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津岛温树肯和他谈论这件事情就好,他一定会将当年的真凶揪出来。希望当年的真凶还苟活于世上,太宰治必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果真凶死了……那也算是报应,却并不能解太宰治心头之恨。 津岛温树终于开口,第一句话却是:“我失约了,抱歉。” 太宰治的心里咯噔一下。 “我记得要请你吃螃蟹,带你出去玩,但我失约了,这是我的错。”津岛温树用力地眨了下眼睛,“现在兑现的话,虽然为时已晚,只能算是亡羊补牢,但……” “我还是想弥补。” 津岛温树定定地看向太宰治,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如今太宰治已经比他高半个头,他必须抬起手,才能摸到太宰治的头了。 太宰治不再是当年会扯着他衣袖撒娇的津岛修治了。 “那之后呢?”太宰治急急地问。 他迫切地想在津岛温树的脸上找寻撒谎和隐瞒的痕迹,可津岛温树只是茫然地望着他,太宰治什么也找不到。太宰治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我离开家后,发生了什么事,哥哥?” 津岛温树微微皱起眉。 “什么事?”津岛温树不明白,“我送你去上学后,就来到了这里。” 他观察着太宰治的面色越来越坏,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怎么了吗?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中间我没见过其他人,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横滨的了。” “有点像那种小说里写的,一眨眼就到了十年之后。”津岛温树有些感慨,“不过好像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这样。 津岛温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死了啊。 既然如此,那件事情便有了答案——为何津岛温树出现在横滨的时候脸上有许多茫然? 因为他只是以为自己转个身就到达了十年后,却不知道其实自己已经死了。 窗外忽然起了风,风掀起窗帘,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柔美的弧度。月光洒下来,落在津岛温树的五官上,他正看着太宰治,眼底是深深的担忧。 太宰治记得,那个早上,津岛温树也是这么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津岛宅的。这让太宰治心底生出一股冲动,有什么声音在他耳边叫嚣着,呐喊着—— 去抓住他。 去留下他。 可是太宰治知道自己的异能力,是“人间失格”。 他还没理清楚自己心底杂乱的情绪。可在这个时候,津岛温树向他走了过来。宿舍的面积不大,卧室也很小,津岛温树不用走几步就能到太宰治的身边。若是在其他时候,太宰治势必会躲开,但他眼下心里正混混沌沌的,一双眼也黯淡。 然后,津岛温树轻轻摸了摸太宰治的头发。 太宰治的瞳孔骤然紧缩。 但过了半晌,津岛温树仍旧好好地站在原地,没有消失不见。 太宰治愣住了。他迟疑地蹭了蹭津岛温树的手掌。 下一秒,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慢慢地蹲了下来,好让津岛温树不必耗费更多力气。 最后他们的晚饭都是国木田独步送来的。太宰治取出了一床新铺盖,扑在地上。今晚他会和津岛温树挨着睡。太宰治躺在被褥上,侧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津岛温树。 生怕津岛温树会消失,只有一直看着,他方能安心。 “……他真的一直看着你啊,宿主。”系统感叹道,“他真的十分重视‘津岛温树’这个马甲。” 五十岚枫非常想抽抽嘴角,但碍于太宰治一直在旁盯着,他只好面上装作十分平静的模样。 “所以马甲同步度呢?”五十岚枫可没有忘记这玩意。 虽然在现实里要做出完全吻合马甲人设的一言一行,并不是件简单的事,但这些马甲在游戏里本身就是由五十岚枫操控的,实际上算是他演他自己……? 系统说:“目前同步度10%,恭喜宿主,当同步度分别到50%和100%的时候,将会解锁隐藏剧情。” “10%?” 五十岚枫:“慢慢来吧。” 反正他的时间多得是,有一整个暑假。就算之后开学了,也可以同时操纵两具甚至以上的身体,本体在教室里老老实实地上课,马甲出来浪。 说到暑假,五十岚枫突然想起了一个被他抛在脑后的事。 “你们有代写暑假作业服务吗?”五十岚枫一本正经地问系统,和它讨价还价,“不然这个暑假作业,说实话挺影响我完成任务的。” 系统:“……宿主,你可以操纵自己的身体去写暑假作业。” “这个我当然知道嘛。” 五十岚枫慢悠悠地问:“看来你是需要我提醒你了……没将‘津岛温树’马甲在现世中已经死亡的事情告诉我,私自隐瞒了下来?” 系统沉默了。 ……它忽然明白了。 五十岚枫从始至终,都知晓一切,只不过他现在对扮演马甲的事还挺感兴趣,所以不拆穿。 五十岚枫说:“你一开始通知我的,是所有的马甲在现世中都离奇失踪了,并不是死亡。如今却给了我一具死亡的身体……不,这还能算作是身体吗?” “一具躯壳而已。”五十岚枫接着说,“这是你的失误吧?你应该给予我相应的补偿。我就不要别的了,帮我写个暑假作业,不过分吧?” 系统顿了下,才回答:“所有的暑假作业,系统都会帮您解决。” 五十岚枫在心底无声地笑了下。 “这才是个乖孩子。” 等五十岚枫终于入睡之后,系统才将自己的意识挪到五十岚枫的电脑上,调动自己的权限,安排了一个模拟人帮五十岚枫写暑假作业。看着模拟人勤勤恳恳的样子,系统却想学习人类一样叹气。 马甲的身体是死亡状态的这件事,其实并不算是它的责任。 只是……系统现在并没有解锁能凭空创造生命的权限罢了。 这个权力,在他的宿主手中。 系统忽然又不确定了。 它的宿主,其实是不是知道这件事的? 太宰治睁开眼睛,外面的天已经大亮。自从他遇见津岛温树之后,精神就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但太宰治终究是个人,在见证津岛温树不会受“人间失格”的影响消失后,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最后他还是没能抵挡汹涌而来的疲惫,闭上眼睡着了。 太宰治身旁的被褥没有人,而且已经整整齐齐地叠好了。 一摸,是冰冷的。 他立刻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目光急急地在卧室中转了一圈,没有。 太宰治几步跃到卧室前,拉开卧室门,松了口气。津岛温树正在厨房做早餐,从来没人使用过的厨房因他的到来,竟然凭空生出了几分温馨。 津岛温树显然听到了太宰治的动静。他转头,眉眼温和:“今天早上是你最爱的海鲜汤,我特意有多加螃蟹。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变过没有,如果不想吃这些,我中午再给你做?” 过了一夜,他的和服也干了。太宰治的衣服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合身,所以津岛温树已经换回了属于自己的衣服。他似乎天生就适合这种最简单的装扮,极淡,却最符合他的气质。 “你出去过了?”太宰治内心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恐慌。 津岛温树能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离开,会不会有朝一日,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津岛温树点了点头,耐心同他解释:“我刚好遇见了国木田君,问他借了一笔钱。不过你不必担心,今天我就出去找工作,哥哥借的钱,怎么能叫你帮我还?” “不用,”太宰治一直看着他,尝试说服他,“我有钱的。而且你昨天不是说想来武装侦探社工作吗?我今天就去问问社长。” 津岛温树忍不住笑了,顺便将锅中的汤倒进碗里:“我是哥哥,总不能让弟弟养。身份这种事我会想办法,你不必担心。” 可是津岛温树昨天才说,想多多看看他的,怎么就变得这么快呢? 太宰治有些委屈。 但太宰治的脑子何等聪明,很快就转了回来。 津岛温树不是变了,只不过比起一直在太宰治身边看着他,津岛温树换了另一种表达方式。他为了太宰治鼓起勇气,努力让自己适应十年之后的生活。 太宰治坐在椅子上,面前是浓浓的热汤。他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还是当年的味道。 他乖乖地等津岛温树收拾好一切,等坐下来的时候,开口问:“哥哥,你见过一个叫做五十岚枫的人吗?” “……五十岚枫?”津岛温树沉思了一会儿,“大概长什么样子?” 太宰治凝视着他。 过了会儿,他突然笑了,摇摇头,漫不经心地道:“我也不记得了。” 太宰治今天并没去武装侦探社上班。他的手机竟然没有一个国木田独步的未接来电,这可真难得。不过想想也知道,大约是因为津岛温树的存在,国木田独步对太宰治多了几分纵容吧。 太宰治望着津岛温树出门,看了眼手机上定位的小红点,勉强让自己安下心来。 不会有事,他对自己说。 他今天也有要去的地方,不然他可以跟着津岛温树……太宰治收起思绪。 太宰治随便打了辆出租车,他要去的地方有点距离,打车最快。不久就到了目的地,太宰治下了车,抬眼望着这个坐落在海边的小饭店。 小饭店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有人。 太宰治推开门,老板正为即将开始的营业忙碌,见是他,笑着说:“是太宰君啊,他在楼上赶稿呢。” beqege.cc 6、006 太宰治几步上了楼梯,站在木门前。或许是之前见到了津岛温树的缘故,如今他站在这扇门前,清晰地听见门后传来坂口安吾无力的吐槽和织田作之助的回答,竟然想起了从前的那段岁月。 那段他还在港口mafia的岁月。 四年前,他刚刚当上港口mafia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干部,拥有别人眼中的大好前途。但这一切对太宰治来说都是无趣的,他不知道自己继续活在这个世间究竟有什么意义。 这世间上不知道死了多少个所谓的好人,有人死的时候甚至连全尸都没有,他们都不想死,却死了。太宰治不想活,却一直活着。 哈,何其不公。 但那束lupin酒吧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太宰治心底阴暗的角落。他结识了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慢慢地,有了所谓的“朋友”,生活似乎也有了一些动力。 不过这一切也结束了。 在织田作之助去救坂口安吾、可坂口安吾却被异能特务科的人给救走的那个夜晚之后,坂口安吾来lupin找他们。坂口安吾实际上是个间谍,甚至还是个三面间谍。这没什么,太宰治根本不在意朋友的立场,是正是邪对他来说没有区别。但是……坂口安吾有自己的立场,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离开了港口mafia,也离开了他和织田作之助。 但这样真的好吗? 他们分崩离析,真的好吗? 太宰治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想让修治交朋友,”记忆中的津岛温树声音永远都是温和的,“否则有朝一日,即使我离开你身边……” 津岛修治急急打断了他的话:“可我只想永远和哥哥在一起,哥哥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可你总是会长大的。我不知道能不能亲眼见到你长大的那一天……好好好,我不说了,”津岛温树无奈地笑着,“不过我还是希望修治能有自己的朋友。” 津岛修治不理解:“是因为别人都有吗?” 津岛温树摇摇头:“不是。” “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孤单,有人可以分享快乐,也有人能陪伴你走过艰难的时光,与你一同抵挡风雨,偶尔累了的时候,能有人给你提供一个休憩之地。”津岛温树想了想,“也不必勉强,等待一个时机就好,你的朋友一定会出现的。” 津岛修治枕在津岛温树的大腿上,闷闷地说:“不会有的。” “当然会有。”津岛温树十分肯定,“只要到时候,修治鼓起勇气伸出手,朋友就会留下。” “他们不会因为我留下来的。” 津岛温树点了下他的眉心,眼底的温柔蔓延开来:“会的,修治可是我的骄傲啊。” ……哥哥的骄傲吗?太宰治低头,茫然地看着缠绕在自己手掌上的绷带。 他又想起最后的那个早上,津岛温树关切地问他有没有交到朋友。 这是哥哥的愿望吧? 太宰治犹豫了。 之后他得知mimic的首领纪德盯上了织田作之助,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恐慌。太宰治不是没注意到森鸥外的眼神变化,但他以前都没当一回事。 太宰治已经失去了哥哥,他真的还能再一次承受失去朋友的痛苦吗? 他下了决心,找到了坂口安吾,同种田长官做了交易,拜托异能特务科保护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孩童和饭店的老板。森鸥外能和异能特务科做交易,没道理太宰治不可以。 太宰治迫不及待地推开门,笑容轻快又活泼。 “织田作——!” 留着青色胡茬的红发男人闻声回头:“啊,太宰来了。” “你不要因为他来了就不赶稿了啊!!”坂口安吾拍了好几下桌子,扶了扶眼镜,“出版社的编辑真的会哭的,上次他不就差点在你家门口的树上上吊了吗?” “诶?” 太宰治走到他们身旁,翻看着织田作之助的手稿,随口说:“可是今天是工作日,安吾不用上班吗?真难得。” 坂口安吾面无表情地举起放在自己膝上的笔记本电脑晃了晃。 他只是换了个地方上班而已,顺便处理一些不那么机密的资料。不过织田作之助偶尔也会接下异能特务科的任务来换取金钱,勉强算是半个异能特务科的人。 坂口安吾反问他:“武装侦探社今天应该不放假吧?” 对于太宰治的搭档国木田独步,坂口安吾表示深刻同情,和太宰治当搭档,说是灾难都不为过。 太宰治将手稿放回原处,没回答坂口安吾的问题。他看了眼四周空着的床:“孩子们都去出去玩了?”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去海边玩了。” 坂口安吾合上笔记本电脑,装进包里。他看向太宰治:“出了什么事?否则你不会这样急匆匆地上门。” 这不是太宰治的风格。 如果太宰治要找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三人大多时候会约在lupin酒吧喝酒,这样没打一声招呼就过来实属少见。 太宰治收敛了笑容,眼底重新涌上了阴翳。 在那一瞬间,坂口安吾几乎要以为自己又重新见到了在港口mafia的太宰治。太宰治已经很久没有这个模样了,是什么人挑战到了他的底线吗?可坂口安吾完全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beqege.cc 太宰治轻声说:“我见到了我的哥哥。” 坂口安吾的包掉在了地上,身为太宰治唯二的朋友之一,他当然知道太宰治口中的“哥哥”是谁。但他也知道,太宰治的哥哥早就失踪多年,甚至已经被当地的公安判为死亡。 因为失踪只是好听些的说辞罢了,没人会认为津岛温树能够从那场大火中逃生,哪怕到最后太宰治也没有亲眼见到津岛温树的尸骨。那也存在另一种解释,津岛温树被烧得连灰都没剩下。当天早上也没有幸存的佣人看见,津岛温树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织田作之助啊了声:“太宰好久没见到他了吧?兄弟团聚,恭喜。” “……这件事真的值得恭喜吗?”坂口安吾颤抖地扶着自己的,望向太宰治,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死而复生?” 他越想越离谱,皱了下眉:“真的不是什么异能力吗?” 话刚出口,坂口安吾就变了脸色,太宰治就是究极反异能力者:“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坂口安吾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听说除了横滨之外的其他地方,都会诞生出一种咒灵,是由人类负面情绪所诞生的诅咒。” 但咒灵好像大多都是奇形怪状的生物。太宰治这也能认出他哥吗? 坂口安吾不由得肃然起敬。 “咒灵?” 太宰治不是没有听说过。 这样说来,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太宰治本来不懂,为什么津岛温树已经死去,却还会生病。 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是异能力无效化,而咒灵是隶属于咒力体系的,“人间失格”起到的作用会削弱一部分,但肯定还是能造成影响。 那么津岛温树的身体虚弱……是因为靠近他。 今天早上,津岛温树出门找工作,一方面是尝试融入十年后的生活,另一方面只是为了遮掩自己的虚弱症状吧?他在太宰治身边睡了一晚上,现在不知道该是如何虚弱的模样…… 津岛温树从来都不会抱怨生病的时候究竟有多难受,只会说自己不疼,很快就好了。 “负面情绪?”太宰治忽然抓住关键词,“‘爱’,也算是负面情绪吗?” 坂口安吾对这方面的了解实在不够多,毕竟他的主场是在横滨,异能力和咒力又完全是两个体系。 “爱?”他愣了下,“应该不算吧?” 太宰治怔住。 坂口安吾努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又想起了什么:“不过他们咒术界似乎有人说过一句话,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太宰治垂下眼睛。 ……最扭曲的诅咒吗? 原来津岛温树变成了咒灵,那他应该漂泊了许多年……为了寻找津岛修治。毕竟自津岛温树死后,太宰治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青森,再也没回去了。 哥哥是不是等了他很多年? 太宰治好一会儿没开口,等他重新抬起眼的时候,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只是坂口安吾看见,他的眼睛似乎有些红。 “安吾,我想要一个人的资料,”太宰治说,“叫做五十岚枫,在冰帝学园读高中。织田作,麻烦你替我去东京一趟,监视那个人,如果有什么异样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怀疑他和我哥哥有关。” 那太宰治呢? 他现在只想去远远地看一眼津岛温树,一眼就好。 横滨的街道上,面色苍白的鸢发青年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因他的面容太过精致,又穿了一身素色和服,在人群中格格不入。 也吸引了森鸥外的目光。 森鸥外下了车,远远地看着津岛温树。 他感叹道:“看起来真的和太宰君很像,只不过又有很大不同。应该是太宰君的家人吧,爱丽丝酱?” 他身旁的金发萝莉踮起脚也看到了津岛温树。她回头看见森鸥外脸上的表情,一脸嫌弃:“林太郎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这怎么能是坏主意呢?”森鸥外直喊冤枉,“毕竟我可是很怀念太宰君啊。” 有太宰治在的港口mafia,可和没有他在的港口mafia是两个模样。森鸥外关上车门,作势去牵爱丽丝的手,被爱丽丝一下子躲开了。他望着爱丽丝向津岛温树的方向跑去,眯起了眼睛。 森鸥外相当好奇,太宰治的家人,会是怎么样的呢? 他装作女儿一时贪玩跑远的老父亲,慌慌张张地往前追着,还边喊着爱丽丝的名字。他心里想着,如果那能为他所用,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此时,爱丽丝跑到了津岛温树面前。 7、007 津岛温树眼中流露出几分困惑之色,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姑娘在那么多人面前独独找上了他。纵使有些惊讶,他还是半蹲下身,好让爱丽丝不必抬头看着自己。津岛温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个小姑娘的出现……太过刻意。 不过也可能是他想多了。尽管如此,津岛温树还是悄悄地提防了起来:“怎么了?” “大哥哥,”爱丽丝压低声音,这让津岛温树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听清楚她说什么,“后面有个变态大叔叔在追我,我不想让他追到——” “你能帮帮我吗,大哥哥?” 津岛温树皱着的眉仍没有松开。这条街是人来人往的商业街,发生孩子走丢被拐这种事也不稀奇。但是商业街当然有保安,甚至还有巡逻的公安,她为什么不去向保安求助,反而找到了自己? “我能帮你什么?”津岛温树不动声色地问。 这个女孩面上的神情虽然慌乱,但衣着鞋子整洁得发亮。 怎么看怎么有鬼。 爱丽丝抿了下嘴,意识到津岛温树并不是看上去那样好欺骗。不过她本身也不指望能让津岛温树跟着她走,只要将津岛温树拖住一小会儿,为他创造一个谈话的契机就已经足够。 “爱丽丝,不要躲着我,我们一起去买新的小裙子不好吗?” 森鸥外立刻出现在他们面前,捂着心口要去抱爱丽丝。而爱丽丝趁机跳到津岛温树的身后,手却并没有碰到他。毕竟这可是太宰治的家人,万一也有“人间失格”的异能力呢? 津岛温树一愣,转头问爱丽丝:“你认识他?” 爱丽丝立刻红了眼眶,扭过头去哼了一声:“我才不认识林太郎!” “……”这算是什么家庭情景剧吗?津岛温树正欲起身,不参与森鸥外和爱丽丝的年度大戏。可森鸥外却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津岛温树慢慢地看向他,面无表情。 森鸥外瞧着他,笑了起来。 他再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你不想知道,太宰君这些年做了什么事吗?” 森鸥外没将津岛温树带回港口mafia,尽管他很想这么做,但这样势必会挑战到太宰治的底线,他可没那么笨。真正招惹到太宰治,对他来说没好处。 ……可是路上刚好遇见太宰治的家人,和他聊几句天,这不过分吧? 只不过这“刚好”二字有待商榷。 森鸥外请津岛温树坐在一家甜品店里,选了个靠窗的桌子,爱丽丝坐在他们身边享用下午茶。森鸥外本来想让津岛温树先开口,这样他就能把握话语的主动权。但津岛温树似乎看上去根本不急躁,优哉游哉地搅拌着面前的咖啡。森鸥外不禁想起了太宰治,他一直认为太宰治的出身十分优越,如今在津岛温树上得到了定论。 可森鸥外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消磨。他是港口mafia的首领,来见津岛温树本就是今天计划之外的事,还有许多工作要处理。 “太宰君之前在我手底下工作过一段时间,”森鸥外开门见山,“他的工作效率十分高,只可惜后来辞职了。” 津岛温树搅拌咖啡的手一顿。但他连眼都没抬:“阿治做什么都肯定有他的理由,我无权干涉。” “更何况,我倒觉得是好事。”津岛温树说,“毕竟他现在的工作地点挺不错的。” 武装侦探社不错吗? 当然不错。 森鸥外忽然笑了:“只是和他之前做的差别有点大,太宰君可真是个全面性的人才,做什么都做得好。”他看着津岛温树这回终于有反应,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了。 好奇就是好事。 津岛温树看上去就不像是涉足过mafia这个黑暗世界,他干净极了。即使对爱丽丝的举动有怀疑,他也还是没对爱丽丝的求助置之不理。太宰治竟然会有这样的兄弟吗? 这可真是……令森鸥外难以想象啊。 “冒昧地问一句,您是太宰君的……” “哥哥。” 津岛温树放下咖啡。 “我是他的哥哥。”津岛温树靠在沙发椅上,嘴角噙着温和的笑,“之前他承蒙你照顾了。” 哥哥?可他看上去有些太年轻。不过现在这个世界奇怪的东西多了去了,太宰治的哥哥容貌不变也不奇怪。 森鸥外神色不变,脸不红心不跳地接下了这句话,甚至还点了点头:“我很多年前就遇见太宰君了,那时候的太宰君还是个小孩子呢。只可惜,”他摇了摇头,哀叹道,“太宰君离我而去了。” 森鸥外将身体往前倾了倾,语速不快不慢:“当年太宰君来我这里的时候,向我提过一个要求。” 津岛温树不再笑了。 “他说他想找一个人,我答应了,只要他做得出色,我就帮他找这个人。” “他无疑做得很出色。”森鸥外评价道,“作为一个mafia来说” 接着,他满意地看到津岛温树的瞳孔缩了一下。 果然不出森鸥外所料,津岛温树虽言行之间对太宰治多有维护,但他是个手上从未沾染过鲜血的人。也正是因为他对太宰治的感情之深,在知道太宰治为了他,做了超出他接受范围的事之后…… 才会受到更多的冲击。 津岛温树会怎么做呢?森鸥外相当想看太宰治的热闹,更何况他做了什么吗?他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只是还没等森鸥外乘胜追击,甜品店的门忽然被几道黑影给轰碎了。伴随着玻璃叮叮当当的碎裂,闯入甜品店中的还有一声气势十足的:“太宰先生——!” 森鸥外的笑僵在了嘴角。 好在芥川龙之介虽然遇到和太宰治有关的事就失去了理智,但他身体的本能在看到森鸥外的那一刻还是反应了过来。甜品店的人经他这么一吓都跑光了,芥川龙之介咳了咳,先是向森鸥外行了一次礼,之后便将目光转向津岛温树。 他的目光灼灼。 在他眼里,津岛温树就是个和服版太宰治。 津岛温树当然听到了芥川龙之介的那一声“太宰先生”,手中的咖啡差点洒了。他诧异地抬起眼,探究地看向这位将他与太宰治混淆的少年。 态度比对森鸥外不知道好多少。 “你不是太宰先生。” 芥川龙之介看清楚了津岛温树的正脸,心中涌起的火焰逐渐熄灭了。刚才他从店外路过,无意间瞥见津岛温树的侧颜。津岛温树的容貌本身就同太宰治有八分相像,单凭侧脸足以让人混淆。 他变得有些沮丧。 “我当然不是他,”津岛温树失笑,“如果你口中的太宰先生刚好大名叫做太宰治的话——” “那他是我的弟弟。” 芥川龙之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开什么玩笑,太宰先生的哥哥?迎着津岛温树的目光,芥川龙之介忽地有些局促,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咳了咳。 等下,太宰先生的哥哥为什么会和首领在一起? 芥川龙之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自己明白了。 “难道太宰先生的哥哥要加入港口mafia?” 既然这样,四舍五入就等于太宰治回到港口maifa了! 看着芥川龙之介倏然亮起来的眼,津岛温树颇有些不忍地打断了他:“并不是。虽然我现在确实有求职的意愿,但贵公司恐怕不能满足我的需求。” 森鸥外知道让津岛温树加入港口mafia的可能性为零,他天生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过津岛温树这句话倒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有什么东西是他们不能满足的? 芥川龙之介问了出来,可他随后就看到津岛温树背后有人缓缓而来。 这一次他绝对没有认错,来人就是货真价实的太宰治。 太宰治冲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又笑意盈盈地看向森鸥外,不过眼底是冷的。 森鸥外则对他挑了挑眉。 太宰治站在津岛温树的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不再往前走了。他就这么远远地望着津岛温树,听见自己胸腔内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也听见了津岛温树的回答。 “能一直看到他,”津岛温树轻声说,眉眼温和。芥川龙之介的演技实在不过关,他早就注意到不对劲,转过头问太宰治:“怎么来了不说话?” 太宰治愣住。他站在原地没动,之前的猜测还在脑中不断提醒他克制着自己,要离津岛温树远一些。更何况,森鸥外和芥川龙之介在这里出现,无疑已经揭露了太宰治过去的身份。 幼年津岛温树曾说,津岛修治是他的骄傲。当津岛温树知道如今的太宰治早就深陷入泥沼之中,应该会对他失望吧? 太宰治从来没后悔过自己那样做,但他此时心乱如麻。 津岛温树看着他,叹了口气,这让太宰治的心揪了起来。他闭上眼,害怕津岛温树的眼神。 aiyueshuxiang.com 可迎接太宰治的并非是什么带刺的言语,而是一个拥抱。 “……哥哥?”太宰治有些错愕。 太宰治被矮他半个头的哥哥搂进怀中,他想起自己的猜测,想挣扎,可越挣扎津岛温树抱得越紧。太宰治忽然不动了,他发觉自己的发梢湿了。 太宰治忽然明白了,津岛温树根本不是那样想的。 津岛温树……很自责。 津岛温树曾经立下承诺,不会离开津岛修治,可是他食言了,错过太宰治最关键的成长岁月,让太宰治在这世间漂泊流浪。他唯一的愿望也没能实现,那个让弟弟平安的愿望。他还没给弟弟铺完路,一切就都变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嗯。” 东京,某座别墅外。 迹部景吾看了眼手机,确定这正是五十岚枫在学校信息上填的地址没错。他站在门前,有些纳闷自己的紧张究竟从何而来,这根本不是他素日的风格。 迹部景吾摇摇头,按响了门铃。 8、008 门铃响了好一会儿,里头才传来脚步声。迹部景吾听着那声音由远及近,慢慢地清晰起来。他的喉结滚了滚,不知为何,那股紧张的情绪并没有减缓,反而加剧了。 里面的人走到门口时,脚步声顿了一下,大约是在通过猫眼看来者是谁。 门打开了。 “迹部君?”因为居家,五十岚枫只穿着简单的白t恤长裤,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干净,“有什么事吗?” 迹部景吾望着他的眼睛,嘴角忽地扯开一抹笑意。 他随手点着自己眼角下的泪痣,开门见山:“他们说你会打网球。” 这是个肯定句。纵使是暑假,迹部景吾也不会给自己休息的时间。全国大赛在即,他恨不得将每一分每一秒都用来训练,尽管这对他而言并不实际,迹部景吾身上的担子太多也太重。 自从那天和五十岚枫说过话之后,迹部景吾的耳朵里突然多了许多关于五十岚枫的传闻,五十岚枫的形象从单薄变得鲜活了起来。他听别人提过,五十岚枫的网球打得相当出色。迹部景吾不知道究竟有多出色,但他不会放过。 ……或许也是给自己心底某个隐秘的想法寻个借口。 五十岚枫想了一下。 他会打网球,并且打得很好。严格来说,他没有不擅长的东西……写作业和考试除外。一开始还有人邀请他加入各种社团,但都被五十岚枫一一婉拒了。 他嫌麻烦。 五十岚枫挑了下眉,没否认:“我确实会。” 他知道迹部景吾是冰帝网球部的部长,而且全国大赛即将到来,迹部景吾来他这里的目的昭然若揭。可惜,五十岚枫对这些东西暂时没什么兴趣。 迹部景吾得到了答案。他欣赏五十岚枫这样的人,会就是会。可是五十岚枫似乎从来就没刻意掩饰过这一点,但迹部景吾之前一直没注意到……这不正常。 不过现在也还来得及。 迹部景吾没贸然提出自己来找他的目的,转而问;“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五十岚枫:“当然可以。” 外面的太阳太大了,让别人站在门前说话也不是个事。就算是迹部景吾不嫌热,五十岚枫还嫌弃热呢。 他侧身让开,严格来说,迹部景吾算是来他家里的第一个客人。一阵风拂过他额前的发丝,五十岚枫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刚刚还湛蓝的天空冒出了几朵云彩,将那炙热的太阳挡得严严实实的。 就连空气也没有那么滚烫了。 “想喝什么?水?果汁?茶?或者酒?”五十岚枫打开冰箱,先给自己拿了罐可乐。 迹部景吾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五十岚枫家中的摆设。这座房子干净整洁,没什么多余的摆设,只有一个人的生活痕迹。他不由得想起五十岚枫的家长从来没到场过家长会这件事。 “和你喝一样的。” 五十岚枫扶着冰箱门的手一顿。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五十岚枫和迹部景吾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同班同学的关系,勉强能称得上一句“认识”。迹部景吾这句话有些越界了,他下意识地蹙起眉,但五十岚枫不习惯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五十岚枫将一罐冰可乐放在迹部景吾面前,坐在沙发上。 他本来正披着“津岛温树”的马甲,系统忽然提醒他家里有客人造访。“津岛温树”如果在那时候下线会太突兀,五十岚枫干脆双开,让自己的本体也上线。 双开似乎根本没有给五十岚枫带来什么负担,他已经在琢磨让另外几个马甲同时上线了。 只不过得先去找一找另外几个马甲的有关情报,看看这么多年过去,那些副本的npc们都有什么变化。对了,说起来,迹部景吾的声线和平安神祇副本中的npc两面宿傩非常像。 他们之间总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五十岚枫拉开易拉环,回忆了下两面宿傩的面容,和迹部景吾毫无相像之处。大概是他想多了。 xiaoshuting.cc “这个暑假有什么计划吗?”迹部景吾问。 五十岚枫将易拉环扔进垃圾桶中,抬起头看了迹部景吾一眼,看他白皙的手指搭着红色的罐身。五十岚枫收回视线,说:“父母那边稍微有点事……”他故意皱起眉,将锅扔给了那对从没出现过的父母。 他在隐晦地拒绝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从小就在社交圈之中长大,当然听得出五十岚枫的意思。对此他不意外,五十岚枫虽然看着相当好说话,也很好相处,但并不代表他会随便答应别人的要求。 即使迹部景吾早有预料,听到五十岚枫亲口说出拒绝的话的时候,还是鬼使神差地失落了一下。 ……这不对劲,像是中了什么毒。可是迹部景吾这两天甚至去做了个体检,自己全身功能一切正常,毫无异样,除了有时候看到玫瑰花会想起五十岚枫。 五十岚枫就好像是一朵无主的、浑身是刺却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引人忍不住将其占为己有。 可是这朵花并没那么容易摘下。 “我本来想邀请你参加暑假的网球部集训。”迹部景吾开口,“不过我改主意了,打一场怎么样?” “就打七球,顺便让你看看本大爷的网球。” 五十岚枫轻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 迹部景吾找他不根本是为了所谓的“参加集训”,而是在得知五十岚枫也会打网球之后,便兴冲冲地找上门,想要在他面前表现自己的网球。 这倒是有意思。 “好啊,”他看着迹部景吾说,“打七球。” 五十岚枫家里自然没有网球场,他们的比赛是在附近的俱乐部进行的。虽然只是七球,但他们打了很久。打到最后已经没人去刻意计算分数了。 这是迹部景吾没想到的,不过也算是意外之喜。 “所以来吗?”迹部景吾抬起头,目光灼灼,“来集训。” 五十岚枫愣了一下,浅笑着摇摇头:“我不会参加社团的,和你打比赛非常愉快,迹部君。” 迹部景吾不快地眯起了眼。他的体力已经透支,衣服也被汗浸透,站在不远处的五十岚枫虽然也出了汗,却没有像他这么多。这并不是五十岚枫的极限,迹部景吾在心里评价。 意识到这点后,迹部景吾眼底的兴味更浓了。 “本大爷需要你,”迹部景吾定定地看着他,正式向五十岚枫发出邀请,“需要你助一臂之力,不参加也行……” “以我的私人陪练的身份,和我一起去,怎么样?” 迹部景吾觉得这似乎是个比五十岚枫加入网球部更绝妙的主意,细细地咀嚼了一下“私人”二字。 五十岚枫没马上答应,却也没马上拒绝。 他实在对迹部景吾的执着有些惊讶。毕竟一般人没这个勇气在五十岚枫面前提第二次,因为太过稀奇,五十岚枫倒是觉得有意思了起来。 “可以,”五十岚枫回答,“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他和迹部景吾交换了手机号之后便在俱乐部门口分别。五十岚枫拒绝了他送自己回家的邀请,现在的天气并不热,一个人走回家刚好散散步。 五十岚枫瞥了眼远去的车辆,转身离开。 沉默许久的系统说:“建议宿主将所有的时间都集中在提高马甲同步度上,不建议宿主耗费时间在这方面,这没有意义。” “有这么重要吗?”五十岚枫耸耸肩,“不都一样吗?” ……这怎么一样? 系统不明白。这有可比性吗? 五十岚枫连脚步都没放慢,一边看着路边的风景,一边继续:“都是我觉得有意思的事,有什么区别?而且我是宿主,你是系统,系统该对宿主过分指摘吗?” 系统顿了顿。 其实,它和五十岚枫之间的关系,并不仅仅是系统和宿主……但现在并不是告诉五十岚枫的时候。可纵然那样,它也对五十岚枫的选择无权干涉。 是它越矩了。 五十岚枫没再理会系统。他做事只凭自己的乐趣,若是没有乐趣,随时会抽身离开。 所以迹部景吾想要摘下这朵花的心思,恐怕是白费了。 他从来都不会属于任何人。 “津岛温树”的马甲一直在运行着。 离开甜品店后,太宰治和津岛温树一起在街上走着。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太宰治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津岛温树问为什么太宰治会知道他在何处。一路上,他偷偷地瞥了自己哥哥好几眼,最终还是没忍住,老实交代了。 “窃听器?”津岛温树并不惊讶,只是叹了口气。 太宰治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 青森的津岛家极为封闭,更何况十年前,窃听器、针形摄像头这些东西并没有那么普遍,津岛温树应该是联想不到这一方面的,只要他不说。但如果可以,太宰治并不想对津岛温树说谎话。 他总觉得自己瞒不过哥哥。如果撒谎的话……太宰治并不愿意去想象那样的后果。反而现在诚实交代,还能引起津岛温树因没有给他足够安全感而生出愧疚。 这是比划算的买卖。 “没想到现在的科技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津岛温树念了句,笑着摇摇头,“还得让阿治多教我一些。” 太宰治有些怅然。 他的许多知识都是跟着津岛温树学的,称津岛温树一句天才都毫不为过。所以,即使津岛温树的身体那样差,他们那位利欲熏心的父亲还是一直不肯放弃将他作为自己的继承人。 现在倒是轮到他来教哥哥了。 太宰治忽然发现,津岛温树没跟上自己的脚步。他回头,只看见津岛温树扶着额头站在原地,面色不由一变。 他太熟悉这样的场景了,以前津岛温树发病的时候就是这样。 下一秒,津岛温树的身体倒了下来。 9、009 与谢野晶子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看见太宰治就靠在墙上,听见开门的东京才抬起了眼。与谢野晶子顺手带上门,对太宰治摇了摇头。 “他已经睡下了。”她说,“换个地方。” 还是熟悉的会议室。没人通知江户川乱步,但根据桌上的零食包装袋判断,江户川乱步坐在这里已经好一会儿了。江户川乱步放下薯片,看向与谢野晶子:“没办法治好?” “没办法。” 与谢野晶子单手支着头:“我不敢在他身上使用异能力,但是我试过了医务室里的所有药品——明明应该只是发烧的症状而已,但无论是点滴还是退烧药都没有用,仿佛只能靠他的身体自己痊愈。” 她有些不忍。 尽管津岛温树的来历诡异,但他留给与谢野晶子的印象并不糟糕。津岛温树是个极温和的人,对待侦探社的每一个人都礼数周全。哪怕是昨天进了医务室,他看见与谢野晶子放在手术台上的钢锯,也只是愣了一瞬,并未生出什么害怕的神色,也没对与谢野晶子提出质疑。 这样的人却早已经离开了这个世上……与谢野晶子叹了口气。 “你对他的来历已经有自己的猜测了?”江户川乱步听完,转头问太宰治。 太宰治没坐下,一直站在会议室的阴暗角落里。没人能看得清楚他脸上的神色。过了半晌,他忽然开口:“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江户川乱步的眼睛睁开了。 他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只是真的听到的时候,还是多少会有几分……揪心。名侦探认为津岛温树不该死去,也苦于找不出当年的真相。他有些丧气地趴在桌上,就连最心爱的小黄鸭也没心思戳弄了。 “安吾和我说了‘咒灵’的存在,并且说‘爱’也可以是诅咒的由来。” 异能力者和咒术师完全是两个体系,两边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毕竟异能力者的主要地盘在横滨。尽管双方知晓彼此的存在,可更深入些的东西,都捂得严严实实的。纵使是太宰治,对封建保守的咒术界了解也不算太多。 “我一开始怀疑他是咒灵,靠近我会虚弱,但后来我发现……他不但不知道自己死了,更没有这些年的记忆。” 就算是咒灵,也该有记忆的吧?若津岛温树是咒灵,盘踞在青森津岛宅十年,不可能什么记忆都没有。而且津岛温树难道没想过离开津岛宅吗? 他从来不笨,也非常了解津岛修治。 他是应该知道津岛修治在失去他之后,会怎么做的啊。 江户川乱步出声:“普通人是看不见咒灵的,但是街上的人都能看到——” 他犹豫了一下措辞。津岛温树喊他乱步君,所以他们该是朋友吧? 对,他们是朋友的。 乱步大人可不会随便分享零食给别人。既然他们是朋友,江户川乱步就没办法坐视不管。 “都能看到温树,”江户川乱步觉得他的名字还挺好听,“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千年前有位诅咒之王叫两面宿傩,听说就是受肉的,即便是一般人也能看见他——不过这样的例子非常少见。” “温树是不会给侦探社带来威胁啦,可是他背后的那个人……很危险。” 猜测一样。 江户川乱步所说的,也正是太宰治心中所想的。津岛温树的出现绝非意外,而是有人在幕后操纵。他盯上了太宰治,或者说盯上了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他们二人血浓于水,本就相关。 更何况津岛温树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他如果知道自己的存在会给太宰治带来威胁……他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再也不会回来,太宰治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而且津岛温树真的是自发变成咒灵的吗?恐怕不见得,也可能是幕后那人指使的。津岛温树没有这十年的记忆,也可能是他被那人给囚禁了整整十年,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 因为没有意识,所以没有记忆。他可能这十年来一直被囚禁着,支撑着他的动力是什么呢? 是所谓的爱,也是他的囚牢,让他死了也不能解脱。 ……不过津岛温树的死亡,大概本身就是一场阴谋。 太宰治阖上双眼,面色极差。他飞快地在记忆中搜索任何可能是真凶的人,他的兄弟,他的父亲,津岛温树的母亲,甚至是津岛宅的仆人……太宰治一个都没有放过。 “等等,”与谢野晶子听这两人的对话听得云里雾里,但她不笨,好歹得出了个津岛温树可能是咒灵的结论,“既然是咒灵,那么他的能量来源应该是咒力?” 她提议:“那我们是不是得去高专找个咒术师来?他们或许有办法。” 毕竟咒术高专有着拥有“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身为“请君勿死”异能力的拥有着,与谢野晶子听说过她的名字。 “不行。” 太宰治的声音一响起,与谢野晶子立刻看过去。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嗓子像是被粗糙的砂粒磨过。太宰治平常的声音总是欢快活泼的,也有正经一两回的时候,会压低声线,带着几分磁性。与谢野晶子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气。他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但他浑身散发的阴郁让与谢野晶子惊得后退了一步。 “你吓到与谢野了。”江户川乱步瞥了眼太宰治,难得开口解释了一回,“咒术师的目的都是祓除咒灵,如果温树真的是咒灵,反而会被他们发现……他们是不会治好温树的。” “温树会死的。” 可是已死之人本就算不上是活着,又何谈死去?江户川乱步低着头想,可是他挺喜欢津岛温树,不想看见津岛温树离开。更何况,如果津岛温树真的离开,曾失去他十年的太宰治在忽然得到,结果又失去之后…… 那就是最坏的结果了。 不过嘛,好在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在他和太宰治遇到津岛温树的那一天,刚好有个人提到过津岛温树的名字。 五十岚枫。他应该会和津岛温树有关。 “你派人去找他了?”江户川乱步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太宰治:“是的,先监视,观察他有什么异样。” 江户川乱步哼了一声:“可是你坐不住了吧?” 恐怕现在的太宰治想将那个叫做五十岚枫的少年绑到自己面前,用他最拿手的刑讯,逼供五十岚枫,得到和津岛温树有关的情报。 饭团探书 太宰治没否认。 “算了,名侦探大人就亲自走一趟吧,”江户川乱步拿起帽子带好,“让名侦探去会会他。” 没有名侦探解不开的谜题。只要他露出一点马脚,江户川乱步就能将他抓住。 江户川乱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太宰治派过去的人是谁。那人必须让太宰治完全信任、又要有一定的武力值能够自保脱身,哦对了,还得有空,后面两点就可以完全排除异能特务科的眼镜君了。 只剩下织田作之助。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太宰治亲近的人不过就这么几个。江户川乱步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开始算让侦探社的谁带他去东京——毕竟江户川乱步不会坐车,更别提是横滨到东京了。 与谢野不行,津岛温树是病人,她是医生,万一出了个什么事通知也方便,而国木田埋头工作,那就只能在谷崎和贤治中选一个……江户川乱步正打算抛个硬币决定,会议室的大门被人匆匆打开了。 国木田独步看起来颇有些狼狈,扶着门框勉强站定。 接着,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都听见他说: “有人过来了,要把他带走。” 在场的人都知道,国木田独步这句话中的“他”是谁。 是津岛温树。 武装侦探社面积不大,会议室到医务室根本没几步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津岛温树还好好地躺在床上。只是多了一个人坐在了床边。 他穿着一身奇怪的黑色制服,那是类似于燕尾服的设计,颇有些保守。可他偏偏还留着一头极长的黑发,看上去又不是那么正经了。发丝被细致打理过,极为柔顺,一点毛糙也没有。他的眼也是黑的,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上好的黑曜石。只是这样的人偏偏戴了一双洁白的手套。 洁白的,没有任何鲜血污秽的手套。 他懒懒地抬起头,对上来人的目光,忽地露出一个笑来。 “初次见面,”他挑了下眉,“禅院尚也,请多指教。” 禅院?和这个姓氏相关的,最有名的无疑是咒术界的禅院家。太宰治立刻敲响了警钟。 “太宰治,”太宰治扫了眼这个名为禅院尚也的男人的着装,“你认识他?但是我不认识你。” 鞋子上没有一点灰尘。联系到他的姓氏,这恐怕确实是个咒术师。 禅院尚也站了起来,慢悠悠地逛到了太宰面前。他先是回过头看了看床上的津岛温树,又打量了一下太宰治。他点了点头,感叹了一句:“是兄弟诶。” “我没什么坏心思,”禅院尚也举起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随身携带武器,“你们应该庆幸来的是我才对,换成别人就不会有我这么好说话啦。” 国木田独步:“等等?你能解释一下医务室的门是怎么回事吗?” 禅院尚也似乎才发现被他暴力破开的门已经化为了一堆木屑。他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因为一时情急嘛,我会赔偿给你们的。” 太宰治的关注点不在这扇可怜的门上。 “别人?”太宰治似笑非笑地问,“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想带他走?” 但禅院尚也完全没顾忌太宰治身上流露出的危险气息,语气轻快: “因为我们都是祂的信徒嘛。” 10、010 碍于津岛温树马甲自带的“病弱”debuff,五十岚枫有许多事都不能做,甚至还要面对津岛温树时不时的突然发病。 而生病中的津岛温树甚至还不能下线……五十岚枫盯着系统面板上那个代表他身体修复的进度条。现在的进度才10%,只有100%津岛温树才会醒来,一旦下线进度条就会中断。在此期间,五十岚枫总不能挂机干等吧? 他将目光投向了隶属于御三家主副本的第二个马甲。 “开启这个名为‘禅院尚也’的马甲,”五十岚枫对系统说,“这次总能给我一具活人的身体了吧?” 系统顿了下才说:“既然是宿主的命令,我会尽我所能。只是‘禅院尚也’的马甲有一个绑定的物品,随着宿主开启此马甲,此物品也会被开启。” “请宿主确认是否开启马甲。” 五十岚枫来兴趣了。他回忆了一下,在游戏中,“禅院尚也”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随身物品。那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津岛温树的“病弱”debuff好歹是与生俱来,有迹可循的。 五十岚枫:“那个绑定物品是什么?” “……系统暂时没有权限查看,”系统回答,“只能等待该马甲激活后,宿主才能自行查看。” 五十岚枫无语:“……所以你这个通知有什么用?” “流程而已,宿主理解一下。” “行吧行吧,”五十岚枫耸耸肩膀,“确认开启第二个马甲,‘禅院尚也’,就投放在武装侦探社旁边。” 金色的粉末在无人的小巷里快速凝聚成一具身体。五十岚枫感受着自己的心跳,确定系统没有出什么问题,这次的“禅院尚也”的身体,的确是鲜活的。 五十岚枫的本体还在和迹部景吾打网球,他必须保持着本体在线状态。而“津岛温树”为了修复也不能下线,那么五十岚枫现在就是三开。不过三开对他也没造成什么压力,五十岚枫甚至觉得自己还能继续多开下去。 但那不是现在。五十岚枫找了一圈,刚刚系统提到的“绑定物品”,在看到的那一刻睁大了双眼。 他轻笑了一声:“……这可太有意思了。” “信徒?” 太宰治的心里飞快地掠过许多种猜测,最后定在最坏的那个猜测上。他提起了嘴角,问:“你们是谁的信徒呢?” 津岛温树可从来没信过什么宗教和神明。虽然太宰治之前就见过一个被称作神明的荒霸吐,但想想之前中原中也开污浊的那个样子……太宰治皱起了眉。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了病床前,借着被子的掩护牵起了津岛温树的手。隔着绷带尚能感受到津岛温树的体温,太宰治安下心来。即使靠近他会让津岛温树虚弱,太宰治暂时也顾不得了。他必须先确认哥哥的存在。 能清晰地感知到太宰治这个小动作的五十岚枫:“……” 倒也不必这么紧张,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我自己在抢我自己。 五十岚枫看了眼津岛温树身体修复的进度条,才进行到30%,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让“禅院尚也”把“津岛温树”强行带走肯定是不行的,那样一来,“禅院尚也”就会彻底被拉入武装侦探社的黑名单,这并不是五十岚枫想要的。 他只是借“禅院尚也”的身份来告知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一些东西而已……免得他们又胡思乱想。五十岚枫将太宰治的变化看在眼里,只想扶额。 他总觉得剧情往什么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了。适当脑补可以,脑补过度就不太合适了。 禅院尚也身上的装束十分怪异,可又有种奇怪的契合感。禅院尚也发现太宰治对津岛温树的保护,退后了两步:“我并不是来和你抢哥哥的,准确地说,你的哥哥本来就是我们的一份子。” “你们信徒的一份子?”太宰治嗤笑了一声,“所以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我觉得让你哥哥自己来和你解释会比较好,”禅院尚也伸了个懒腰,“不过看样子,他什么都没对你说。”他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津岛温树,拉长声音抱怨道:“把活都丢给我了,你也真好意思。” 江户川乱步忽然打断:“他不记得了。” 名侦探的目光相当锐利,好像要将禅院尚也整个人看透。江户川乱步从国木田独步身后走出来,没在意国木田独步小声的劝阻,摇了摇头:“没有恶意。” 津岛温树失忆的事显然让禅院尚也有点意外:“……他失忆了?”禅院尚也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浮上一点兴味。 “那好吧,这样就会变得很麻烦了诶——” 禅院尚也撇了下嘴:“又是他们惹出来的麻烦,我可不喜欢给别人讲故事。” 【津岛温树身体修复进度:50%】 太宰治的眼底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禅院尚也口中的“他们”应该是指除了他和津岛温树之外其他的“信徒”,听起来禅院尚也和津岛温树似乎是一边的,有人站在和他们对立的一方。但太宰治仍然没放下心中的疑虑……比如,禅院尚也是怎么知道津岛温树在武装侦探社的?津岛温树又是怎么认识禅院尚也的? 接下来禅院尚也就给了他答案。 禅院尚也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正式自我介绍一下。” “我的名字是禅院尚也,和你的哥哥——津岛温树,共同信仰一位神明。神明大人的名讳我们不得知,但是他给予了我们在这个世间重新行走的权利。”禅院尚也说,“大人只需要我们的信仰。” 这听起来神神叨叨的。但在各种能力层出不穷的今天,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太宰治没管所谓的神。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那可能会对津岛温树不利的其他人身上:“所以他失忆是那群人动的手,”太宰治的语气平静又冷淡,像是没有波浪的海面下翻滚着滔天巨浪,“既然你找得到他,那群人也找得到他。” tsxsw.la 禅院尚也轻笑了声:“那可未必。” “你太低估了你的哥哥,也低估了我,”禅院尚也歪着头看他,“你们是兄弟吧?就该对你的哥哥多抱一点信任,而不是一味地将他护在身后。他也不会想要你这样做的。” “不过那两个人确实挺让人伤脑筋的,一旦被他们发现,你的哥哥会遭遇什么呢?” 禅院尚也说:“你们不会想看到这件事发生的。” 【津岛温树身体修复进度:70%】 “比起这个,为什么不等他醒来呢?”江户川乱步抬起眼,“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 江户川乱步在争取时间。 目前侦探社的成员,没有一位是这个禅院尚也的对手。江户川乱步刚刚就通知了有事在外的福泽谕吉赶紧回来,无论如何,必须要先争取时间。别看现在禅院尚也还笑嘻嘻的,语气也和气,但这个人一翻脸……会相当棘手。至于禅院尚也所说事情的真假,江户川乱步持保留态度。 因为他看不透禅院尚也。 禅院尚也将目光移到江户川乱步身上。他打量了一下名侦探,然后扭过头去看津岛温树:“还蛮多人护着你的嘛。” 这明明是句类似玩笑的话,却偏偏被他说的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不对。 他绝对不是无缘无故说这句话的。 太宰治留了个心眼,扯开话题,开始胡诌:“你们的那位神明既然能赋予生命,让他想起来不是什么难事吧?” “难道说你对你的神明做不到?”太宰治的声音带笑。 太宰治在试图将禅院尚也的矛头引到自己身上,转移禅院尚也对津岛温树的注意力。 “祂不会管的,”禅院尚也出乎意料的平静,“这总归是信徒的纷争,不该波及到神明大人。输了就是失败者,失败者没有资格向祂求助。” “不过……”禅院尚也瞟了侦探社众人一眼,把玩着头发的手一顿。他嗤笑一声,“他已经得到了你们的帮助。” 他为什么一直在强调武装侦探社对津岛温树的保护? 太宰治深深地皱起眉头,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既然如此,那就送客。” 太宰治挂着虚伪的笑,对禅院尚也比了个“请”的手势:“账单寄到哪里?” “寄到禅院家就行。”禅院尚也挥了挥手。 但禅院尚也压根没有要挪动的意思,他唉声叹气:“可是我还不能走呀,毕竟我和你哥哥算是同盟,出于同盟的关系,我也不能把他给丢下不管。” 同盟? 但是津岛温树根本没有战斗能力,甚至他的身体极度虚弱。 津岛温树和禅院尚也有什么共同的利益吗? “别这么看我嘛,我又没说错。”禅院尚也似乎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了。 “在我们咒术界,”他大大咧咧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有一种特殊的体质叫做‘天与咒缚’。我见过一个人,全身没有一点咒力,但作为交换,他拥有一具极强健的身体。这个世界总是公平的,拿走你的一些东西,会还给你一些东西。” “津岛温树的底牌,可是连我也要忌惮的存在呀。” ……完全没有听哥哥提起过。 太宰治回想了下,确定从没看到过津岛温树的异能力。 禅院尚也拍了拍手掌:“所以我才必须带他走!能理解吧?” “如果津岛温树被那两个人带走,那对我来说可就是绝对的大劣势——”禅院尚也在胸前比了个叉,“绝对是不行的!” “真的不行吗?” 一个只有禅院尚也听得到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我觉得,如果我加上你,无论是谁都可以打一打吧?” 禅院尚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对哦,我还有你。” “甚尔。” 【津岛温树身体修复进度:100%】 11、011 “不过现在的你就好好地当灵魂吧,如果让你的灵魂都要出来打架……那我也太逊了。”禅院尚也伸了个懒腰,完全没有理会旁人奇异的目光。 因为在武装侦探社众人眼中,禅院尚也正在对着空气念叨些什么,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知道不是,禅院尚也的身旁一定跟着什么东西,只是他们看不见而已。 那是伏黑甚尔的灵魂,同“禅院尚也”这个马甲绑定在了一起。 伏黑甚尔嘁了一声:“你就不能学那边那个小子,好好喊句哥哥?” “算了吧,”禅院尚也懒懒地说,“我可不是直哉。” 禅院尚也说完之后就没再听伏黑甚尔的念叨,转而看向了津岛温树。 就在刚刚,病弱的青年终于睁开双眼,医务室的天花板映入他鸢色的眸里。醒来的第一瞬间,他的手指便在太宰治的手心微微地动了一下。尽管医务室里多了个他不认识的人,但津岛温树没去在意。 他的眼睫毛颤了颤,声音还有些虚弱:“怎么了?” 太宰治抿了抿唇,小声地告诉他眼下的情况。太宰治一眨不眨地盯着津岛温树,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有多害怕津岛温树瞒着他,甚至是……欺骗他。 尽管他之前对津岛温树做了同样的事,一想到这里,太宰治的脸色变得苍白。 好在津岛温树一直握着他的手没放开。 津岛温树刚醒过来,脑子还有些混沌。他花了一会儿才将信息完全消化,抬起眸看向禅院尚也,说:“我不记得你……也不记得什么所谓的神。” 禅院尚也没继续坐着,而是站了起来,两三步走到了津岛温树的病床前。他黑色的发丝垂落在纯白的床单上,有一种绮丽颓靡之美。津岛温树也不避,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津岛温树微微皱眉,禅院尚也反而笑了。 “我不擅长讲故事,”禅院尚也说,“也没什么耐心。我能告诉你的信息很有限,那场厮杀即将到来,而你如果还保持着现在这样的状态——可不是什么好事。” 与谢野晶子悄悄地问江户川乱步:“乱步先生,他所说的‘厮杀’是?” 江户川乱步早就睁开眼睛,戴上了眼镜。“是他们信徒之间的战斗。”想到禅院尚也之前话语里透出的信息,名侦探的心情有一点糟糕,却又有点跃跃欲试。每天破解对于那些公安而言棘手、对名侦探来说是小菜一碟的案子实在挺无聊,在这样的生活中忽地出现了什么新鲜的东西,江户川乱步自然相当好奇。 “是真的吗?”与谢野晶子对津岛温树的印象还是停留在那个时不时就会晕倒的青年,并且她对战争这类的词语已经有些ptsd,一听到便拧起眉,她根本无法想象津岛温树去和人战斗的模样,“我觉得这不太好。” 不仅仅是与谢野晶子,武装侦探社的人对让津岛温树去参加厮杀这件事都持不乐观的态度。 江户川乱步却不这么认为。 “如果温树真的没有任何战斗力,这个禅院尚也就不会想尽办法拉拢他,甚至想带他走。”江户川乱步这样分析,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他对禅院尚也口中的“厮杀”越来越期待了,“温树的胜算不会小。” 清楚地听到了江户川乱步分析的五十岚枫:“……” 津岛温树的胜算当然不会小,因为从神到信徒,所有都是五十岚枫的小号。他想要津岛温树赢还不简单?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江户川乱步的确发现了真相。 不过津岛温树这个马甲比起其他的马甲,实力确实偏弱。别的可以先不管,逼格必须得拉满。 五十岚枫立刻和系统商量:“你们就没有什么系统商城吗?我看别的文里都有,而你甚至之前连个绑定物品是什么都检测不出来。”话语之中是满满的嫌弃。 系统:“……”我太难了。 “宿主是要强化马甲?”系统问,“如果仅仅是这样,系统可以为您做到。” “你竟然能做到?” 系统:“……” 它在五十岚枫心中的形象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 “权限开启,强化马甲任务执行,确认强化对象‘津岛温树’,强化方向为异能力,”系统说,“会自动为您生成最适合此马甲的异能力,祝您游戏愉快。” 津岛温树对于禅院尚也的话并没什么反应,他甚至还很平静。 津岛温树冷静地问:“你既然说你是同盟,那我和你之前有什么共同的利益吗?不然我不能排除——你早就知道我失忆了,借着这个机会来做什么的可能性。” 津岛温树就算平时看上去再怎么温和,但他也是太宰治的兄长,并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圣父。 “你现在的样子还真是让我有些陌生,”禅院尚也嗤笑了一声,忽略太宰治警告的眼神,手指扶上床头柜,“或者你现在的态度是因为……这里有你的弟弟?” 禅院尚也语气轻快:“原来如此,在弟弟面前要站出来,保护好他吗?”他叹了口气,“那也不必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吧?” “一个人莫名其妙跑到面前说要带走你,说你即将参加一场战争,”津岛温树说,“是个人都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你忽悠。” 大概是因为禅院尚也提到了太宰治,津岛温树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冰冷。这时候的他,才让别人真切地感到——他和太宰治的确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太宰治本想加入二人的对话,但津岛温树放在他掌心的手指轻微地挠了挠。 尽管他没开口,但太宰治知道津岛温树想说什么。 他想说……交给他。 太宰治应该相信津岛温树的,但这些事情的发生都超出了他的意料。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平复下来。交给哥哥,太宰治对自己说。 “我当然知道不能这样轻易地说服你啦。” 听到津岛温树这样的话,禅院尚也脸上的笑容维持不变:“毕竟你是我的同盟嘛,如果你这么容易信任一个人的话,我也会有点伤脑筋的呀。” “……”怎么感觉他还挺骄傲? 伏黑甚尔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这个弟弟了。 这画风怎么越来越像五条家的那个小子了啊?他知道禅院尚也和五条悟是竹马,但这竹马之间性格还能传染的? 只是……伏黑甚尔并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禅院尚也才会失踪,毕竟他那时早就离家出走了。而禅院尚也的消息一向被咒术界的那群没用的上层封得很死。 2kxiaoshuo.com 禅院尚也继续说:“最快的方法嘛,就是让你和我打一架,不过那样太过粗暴了。”他耸耸肩,“我还挺喜欢我身上这件衣服的,所以这个选项pass。”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津岛温树问。他的身体状况真的很差,和禅院尚也的对话颇耗心神,对他来说算是一种负担。他闭了闭眼,得出结论,“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修治可能会有危险。” 被提及的太宰治愣了下。 他怎么也没想到,津岛温树面对有敌人的第一反应会是这个。太宰治已经许多年没被这样担心过了,这种感觉令他有些陌生。太宰治甚至忍不住想…… 津岛温树强撑着身体与禅院尚也进行周旋,是不是为了他?因为事关太宰治,津岛温树没办法将这件事去交给在场任何一个人。 “既然你有弱点,这样就好办啦,”禅院尚也站直了身体,“他们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那两个人都是暴力狂,说不定你的弟弟真的会陷入危险之中哦?而且我们过去真的是非常要好的同盟,和我当同盟不亏的。” 禅院尚也哀叹一声:“失忆真是有够麻烦的,看样子你连神明大人也一起忘记了。如果让神明大人知道的话,祂会不会生气呢?” 又是利诱又是威逼。 看来津岛温树的确对禅院尚也十分重要。又或者说,津岛温树是不是和禅院尚也站在一方,对着那场“厮杀”的局势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太宰治握紧了津岛温树的手。 “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个。”津岛温树平静地答道,“如果是我的盟友,就不该用他来威胁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都知道津岛温树指的会是什么。对津岛温树来说,没有什么事是比太宰治更加重要的了。太宰治是津岛温树的逆鳞。 禅院尚也:“……你们兄弟的感情还真是好啊,难怪你就算忘记了有关神明大人的一切,也没忘记你的弟弟。”他挑了挑眉,“不过我并不讨厌这样的你,最起码比之前的你好多啦。” “顺便也能确认你是真正的津岛温树,不是什么冒牌货。” 禅院尚也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理解一下,毕竟不止你有警惕心,我也有警惕心。万一你是别人冒充的,那我可就要翻个大跟头咯。既然你失忆了,那你失忆之前的事都由我来说明吧。”他看了眼武装侦探社的人:“不需要让他们暂时……?” “不需要。”津岛温树说。 禅院尚也:“……我和你结盟是冲着你的‘底牌’,也就是你的异能力去的。” 正当武装侦探社众人屏住呼吸,准备听禅院尚也讲述津岛温树的异能力的时候,津岛温树却摇了摇头。他反驳道:“如果你说我的‘底牌’是异能力的话,我不赞同。” “不管是多么强大的异能力,都不能和修治相提并论。”津岛温树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都是浅浅的笑意,就连嘴角的弧度也无比温柔,“他才是我的底牌。” 太宰治睁大了眼睛。 他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 12、012 太宰治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的耳边仿佛就剩下了那两句话,过了许久,太宰治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拉了拉津岛温树的衣袖,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太犯规了,哥哥。” 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犯规了。 津岛温树看上去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他性格稳重,平时就算表达自己的心声也都比较内敛。可他在炫耀太宰治的时候,面上难得流露了几分少年气,让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对太宰治的在意与骄傲。 “太犯规了。”太宰治又重复了一遍。 “嗯?怎么了?”津岛温树回过头问他,抬起另一只手去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说的是实话啊。” 津岛温树根本没意识到刚才那话有什么问题,或许是因为在他心中,他的弟弟就是值得这样夸奖的。 在一旁看着的伏黑甚尔:“……” 他有点酸。 这或许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禅院尚也自从五岁和五条悟认识以后,就再也没好好地喊过他一回哥哥了。就算现在长大,也变得完全不可爱……没意思。 伏黑甚尔悠悠地叹了口气。 禅院尚也:“没事建议你睡个觉。” “你能搞定吗?” 伏黑甚尔对禅院尚也的感情挺复杂的。 他对禅院家的人都没什么好感,甚至是厌恶到骨子里,不然他不会离家出走。可在他没离家出走之前,伏黑甚尔和禅院尚也的关系勉强称得上一句不错,毕竟禅院尚也的血也是叛逆的。 但伏黑甚尔离开了。自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和禅院尚也联系过。伏黑甚尔只身扛了不少风雨,就这么过了许多年,在别人的口中听到了禅院尚也的名字。他听说禅院尚也走上了一条和伏黑甚尔截然相反的路,他成为了禅院家的继承人。 老实说,伏黑甚尔一开始不大信。他还记得小时候的禅院尚也背后和他一起骂禅院家,眼神轻蔑又傲视一切。后来伏黑甚尔同其他人求证,没一个人都告诉他这是真的。 他总感觉禅院尚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并不清楚。 “我是说,他们那么多人呢,”伏黑甚尔的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就不怕?” 伏黑甚尔:“乖乖喊句哥哥,那我就……” “不需要。”禅院尚也说。 他明明是在看着窗户,目光却像是透过窗户看着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人。他非常用力地闭了下眼睛,轻描淡写地说:“我习惯了。” 习惯? 伏黑甚尔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不擅长安慰人,此时想要说些什么也说不出口。在伏黑甚尔的记忆中,禅院尚也同五条悟从小就勾肩搭背,都是胆大包天的混世魔王,他们形影不离。在禅院家,有不少被禅院尚也给揍服的小跟班,无论到哪里,他都不会是一个人。 ……为什么呢? 伏黑甚尔想起了那天。 那时候的禅院尚也已经失踪了几年,那也是伏黑甚尔第一次对上五条悟。白发少年意气风发,嘴角的血给他染上疯狂的颜色。伏黑甚尔已经没什么力气,生命在快速流逝,天与暴君的一生即将迎来终结。 但是,他记起了一个人。 于是伏黑甚尔抬头问五条悟:“……尚也发生了什么事?”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整个人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伏黑甚尔。伏黑甚尔没有错过五条悟眸中的一点怔然,只是还来不及等他问出答案,伏黑甚尔的生命就已宣告结束。 今后大约也不会有人再在五条悟的面前,提起禅院尚也的名字了。 “想让我喊你哥哥,”禅院尚也说,“建议你马上睡觉,梦里可能会有吧,不过灵魂会做梦吗?” 伏黑甚尔从思绪中抽身:“……” “你就不能当个乖弟弟?”他没好气地问。 “抱歉不能,‘乖’这个词从来就和我没关系。”禅院尚也没再继续和伏黑甚尔扯皮下去,轻轻呼出一口气,“你还是真的喜欢你弟弟……行吧行吧,我纠正我的措辞。” 禅院尚也向津岛温树伸出手:“你能察觉到你体内那股力量的存在吗?” 五十岚枫看了眼系统面板上显示的津岛温树的异能力,深深觉得自己家这个系统实在不怎么靠谱。津岛温树的身体并不适合直接战斗,更适合他的本该是站在后方的辅助系的异能力…… “这真的是最适合他的?”五十岚枫皱起眉,作为马甲的操纵者,他自然清楚这个异能力的使用会对津岛温树造成多大消耗,“你该不会是没别的异能力了吧?我可不想发动一次异能力就吐一次血。” 系统:“……” 为什么他就不能想点自己好的?还有比它更加失败的系统吗? 系统:“请问需要为您调整痛觉感官吗?” 五十岚枫:“那倒不用,这点痛而已,我只需要确认一件事,‘津岛温树’的身体,不会因为这个异能力而崩溃吧?” 这回系统给出了确切的答案:“不会。‘津岛温树’虽然拥有‘病弱’debuff,但他同时也拥有‘不死’的特殊buff,所以他的身体才会自动修复。” “不会死就行。” 津岛温树迟疑了一瞬,将自己的一只手覆盖上禅院尚也的手掌:“我好像,确实能感觉到?” 这是同盟的象征,代表着津岛温树正式加入禅院尚也这一方。 “那你接受得还挺快,”禅院尚也摇摇头,“这样就不用一点点从头教起,这不错。只是不能在这里……视野不太好,而且有可能会毁了这里。虽然我是不介意啦,还能多花禅院家的一笔钱,但是当着人家社长的面,这样拆房子总归不太好,是吧社长?” 刚从江户川乱步那了解事情经过的福泽谕吉:“……” “可以去天台!”江户川乱步举手,眼睛亮晶晶的,“乱步大人想看!” 福泽谕吉看了江户川乱步一会儿,等江户川乱步对他点点头后,才应下:“那就去天台。” 太宰治见过许多破坏力强的异能力,比如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还有中原中也的“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后者所谓的“污浊”形态,太宰治也相当熟悉。 太宰治听禅院尚也说津岛温树是“神”的信徒,其实是不信的。他更倾向于是某个异能力者,可当他亲眼看到津岛温树的异能力的时候,这个想法又动摇了。 ……这只会是神迹,也只能是神迹。只有神赐予的,才会是这个样子的。 此时正值中午,太阳高高地挂在空中燃烧,将光尽可能地洒在每一处角落。可是津岛温树抬起了头,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察觉到,以津岛温树为中心,有一股无形的能量扩散开来,覆盖了整个横滨。这下不仅仅是武装侦探社的人,所有的横滨异能力者都感受到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天空。 殷红的鲜血从津岛温树的嘴角流下,脆弱得似乎随便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津岛温树的眸中流过一点金光,只是他背对着武装侦探社众人,无人发现。此刻也没人敢站到津岛温树的面前。 “他在克制。”江户川乱步开口,“他在克制自己……不要伤害到我们,或者是任何一个生命。” tsxsw.la 禅院尚也抱着手臂:“等他结束就准备冲过去接住他吧,这份力量对他的消耗会非常大。” “消耗?”太宰治立刻问。 “这是没办法的事吧,不用以那种目光看着我啊?”禅院尚也有些无奈,“有失就有得,他得到的这份力量,是能让人不惜用无数生命来换取的。” 津岛温树闭上眼。 异能力落日,发动。 忽然间,那高高挂在空中的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下坠。不仅仅是太阳,就连所有的云彩也伴随着它一起下坠,直至太阳落在了海平面上。而这只是开始,所有人都看见海上涌起了滔天巨浪,那海浪咆哮着,仿佛要摧毁海面上的一切,如同一条嘶吼着要毁灭的……龙。 他们能看见并不是因为这海浪触手可及,这些异变发生在无人的深海,但这浪实在太高,像是能升到天际。没有人会怀疑若是有生命在那里,死亡的可能性,因为一定是百分之百。 “……这是什么?”国木田独步问。 “落日,津岛温树的异能力,”禅院尚也解释,“因为发动异能力时会让太阳落下,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以太阳落下之处为中心,百米为半径,将会生成一片领域,当然了,他能操纵太阳落在何处。” 禅院尚也想了想:“下次可以试着让他在将太阳停在空中?” “在那片被他划定的领域之内,会践行一个概念,那就是死亡。”禅院尚也赞叹地看着远处的巨浪,“只不过限制也很明显,必须要有太阳才能够发动,对他的身体消耗也很大……大概七天才能发动一次吧?” 看到远处的海浪终于停下,太宰治就知道,津岛温树不再释放异能力了。太宰治匆忙地迈开步子,在津岛温树落到地上之前接住了他。津岛温树的双眸紧闭,太宰治第一时间看向了禅院尚也。 再次被迫下线的五十岚枫,看着津岛温树的马甲上显示修复的进度条:“……” 行吧。 他大致估算了下。 禅院尚也对他耸耸肩膀,示意没事:“休息一天就会醒过来了,他没你想象得那么脆弱,他自己也应该知道。”他转头对福泽谕吉强调:“如果有损毁,一切账单寄到京都的禅院家,我这里有地址。” 禅院尚也唰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福泽谕吉,动作相当熟练,准备离开。 “等一下。” 江户川乱步喊住了他,露出笑容,“乱步大人也要去东京,一起去吧!” 13、013 横滨,异能特务科。 “能力已经超过有记载过的最高峰值,”坂口安吾拧着眉,手指一刻不停地敲击着键盘,“是没有登录在异能特务科档案的、未知的异能力者,长官。” 种田长官的面色也不好看。他回头问从那片海域勘测回来的人员:“怎么样?” “报告长官,无人伤亡,只是有许多鱼群死亡。”勘测回来的人显然对那样的场景心有余悸,摇了摇头,由衷地感叹道,“那片海域死的生命……幸好出事的时候,没有人在那里。” 种田长官却没感到庆幸。他问自己的得意门生坂口安吾:“你觉得呢?” 坂口安吾靠在椅背上扶了扶眼镜:“恐怕这只是一次威胁,该异能力者在对我们发出警告……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他这样做的目的,或者只是宣告他的存在?” 那样的异能力数值……已经接近超越者了,不,或许已经达到了超越者的级别。日本何时出了这样一个人?种田长官除了震惊、警惕和忌惮之外,还有喜悦。他很清楚,如果将这样一个异能力者归属他们所用究竟会带来多少好处。 种田长官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那轮太阳是怎么回事?” “那并不是真正的太阳。”坂口安吾将笔记本电脑翻转过来,以便让种田长官看到屏幕。 燃文 他解释:“据情报显示,太阳并无异样,也没有任何剧烈的太阳活动,地球无论是公转还是自转的速度并没有变动,一切都十分正常。我更倾向于,该异能力者的异能力能复现‘太阳’的概念,能调动这一概念坠落,形成以‘太阳’为中心的领域。” 这显然已经超出了科学的范畴,也超出了人类认知的范畴。 “情报显示,在‘太阳’坠落之前,有一股能量覆盖了整个横滨,我怀疑那就是该异能力者发动的前兆,不过找不出那股能量的具体坐标,因为……它来自天空。当时几乎所有的异能力者都感应到了。”坂口安吾叹了口气,没继续说下去,可在座的人都明白。 ——该异能力者的存在不会是一个秘密,今天横滨的异象也不会是个秘密。异能特务科看中的宝石,势必会引起诸多人的争夺。 “查。”种田长官说。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查!查近期所有从外地来横滨的人员!不要放过任何消息和线索!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要在任何人之前找到那位异能力者!” 港口mafia,首领办公室。 “中也君。” 森鸥外将照片放在办公桌上,注视着照片的目光灼灼,几乎已经透过照片看到了那个异能力者。他的声音带笑:“当时,你应该也感觉到了?” 中原中也压了压帽子:“是的,首领。” “我现在就去找有关的情报,”中原中也当了这么多年森鸥外的属下,领会森鸥外的意思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他也清楚,站在港口mafia的角度,这样的一个异能力者能带给港口mafia多大的利益……只是这样的能量,让中原中也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镭钵街爆炸,“我会第一个将人带到您面前。” 中原中也忍不住猜测,这会不会是另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存在? 那样的力量,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神明。而中原中也,恰巧是整个横滨唯一和所谓“神明”有关系的人。出于中原中也的私心,他也想将这个异能力者带回港口mafia。 毕竟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他们可是难得的同类。 中原中也离开首领办公室后,森鸥外起身,站至玻璃窗前。港口mafia的首领办公室,无疑是横滨视野最好的地方。森鸥外的手扶上玻璃,还在回味之前曾经看到的那个场景。 “真的是非常非常美丽啊,你说呢,爱丽丝酱?” 森鸥外低低地笑出声。 坐在地上画画的爱丽丝头也没抬,却扬起了嘴角:“当然了,而且他这样光明正大地宣布了自己的存在,让人生出觊觎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不愧是爱丽丝酱——!” 森鸥外转过身,与爱丽丝遥遥相望:“爱丽丝酱果然是最棒的!” 爱丽丝放下手中的画笔,轻轻地开始哼歌。在那张画纸上,一轮太阳坠入海中。 武装侦探社。 “……其实可以隐蔽一点,宿主,”系统说,“这样的话,‘津岛温树’这个马甲势必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不利于我们完成任务。” 五十岚枫笑了一下:“可这正是我想要的。” 系统:“宿主……?” “躲躲藏藏有什么意思,既然有力量,就不要害怕告诉别人自己拥有这副力量,”五十岚枫神色淡淡,“而且这也是警告。‘津岛温树’只是第一个,后面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我可是难得做了一次好事,警告那群人别参加这四个人之间的战争。” 五十岚枫盯着屏幕,慢慢地说:“我这可是在做好事啊,平时要我做好事很难的。” ……这也能叫好事? 好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 系统还是忍不住:“可是这四个马甲都是由您一个人扮演的,这样实在是没必要,并不利于您提高马甲的同步度,还会乱上添乱。” “我只做我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五十岚枫打了个哈欠:“而这一切都挺有意思的,最起码比呆在家里写暑假作业强,不是吗?” 系统:“……” 等一下,这两件事真的能相提并论吗?就算它是个ai,此刻也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回答五十岚枫。它听着五十岚枫漫不经心的口气,莫名其妙地觉得,五十岚枫说的可能真的有那么点道理。 算了,系统想。 似乎所谓的任务也没那么重要了,只要他开心就好。 五十岚枫还没停下写剧本。 禅院尚也停住脚步,打量了一下江户川乱步:“你说错了,我不去东京。” “真的好累啊,”禅院尚也伸了个懒腰,“现在就应该找个旅馆睡大觉,一觉醒来再吃些东西补充精力,不然我没办法好好应对接下来的事诶——你如果想找人带路的话,”禅院尚也抬起眼看了一圈,“这里哪个不比我强?” 他顺带将自己的口袋翻了出来,里面的纸条掉了一地。国木田独步随手捡起了几张,发现上面都是写着同一个地址——都是禅院家的地址。 “出门在外准备比较周全。”禅院尚也解释说。他示意江户川乱步看看他的口袋,除了之前掉出来的纸条外,竟然再没有别的东西了,连个钢镚儿都没,“我可没钱坐什么车,啊,好像连旅馆也住不起了。” 禅院尚也:“要不今天睡天桥底下吧?真伤脑筋呢。” 一直看着的伏黑甚尔:“……?” 等等,禅院尚也到底为什么会落魄成这个样子?看他让人将赔偿的账单寄到禅院家的样子不是很熟练吗?直接去一家旅馆,让他们将账单也一起寄给禅院家不就行了? 反正禅院家那群人只剩下钱了。 伏黑甚尔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啊,因为我其实挺不想花那群人的臭钱的,”禅院尚也嗤笑了一声,“但是赔偿不一样。让他们去处理这些赔偿,抹黑禅院家的名声,我乐意至极。” 你一个禅院家的继承人轻描淡写地说出“那群人的臭钱”这种话,真的有说服力吗? 伏黑甚尔:“……” 他忽然觉得其实这个弟弟和自己很像。 “不,你会去东京的,那里才是你最终的目的地。”江户川乱步歪了歪头,肯定地说,“而你需要名侦探。” 这回禅院尚也抬起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怎么知道?”他自顾自地说,“对哦,这是一家侦探社,而你是这家侦探社唯一的侦探……我忘记了呢。” 他嘴角含笑,眼中却没带多少感情:“你是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东京的呢?” 江户川乱步指了指禅院尚也身边的一片空气:“你在和你非常重要的人说话,对吧?虽然名侦探看不见,但是那里一定有人,你不是在自言自语。” 伏黑甚尔:“……” 老实说,他竟然有点受宠若惊。 什么时候他变成了禅院尚也非常重要的人?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个位置是专门留给五条悟的。难道五条悟和禅院尚也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不可能吧,这两人那么投缘。 禅院尚也懒懒地说:“……用这个称呼来喊他,怎么感觉怪怪的?” 他看着江户川乱步,难得正经了一回:“我挺好奇,名侦探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乱步大人是天下第一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得意地抬起头,“这种事情,当然是只需要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样啊,我得去做一件相当愚蠢的事情。”禅院尚也摇摇头,“这其实不太符合我的风格,可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得去做。你要与我同行吗,名侦探?” 江户川乱步鼓起脸:“乱步大人一开始就说清楚答案了,你是不是笨蛋?” 他不满地说:“你就是个笨蛋!” 东京,咒术高专。 “悟?” 夜蛾正道的头上爆出青筋:“你有认真在听我说话吗?” “已经有无数人过来和我告状了——”他满脸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稍微收敛点?” 五条悟收回看向外面的视线,扶了扶自己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尽管如此,夜蛾正道也能看得到他那双苍蓝色的“六眼”。那双眼像是碧蓝如洗的天空,让人下意识就要屏住呼吸。 “别那么严肃嘛,校长。”五条悟趴在桌上,拉长了声音,“这些又不算什么,难搞的事在后头呢。” 这群老橘子比起那件事,可谓是小菜一碟。 14、014 “借过。” 禅院尚也护着江户川乱步穿过人群。 东京的街头人山人海,江户川乱步个子不高,一不注意就会被人流冲走,再要找他可不容易。禅院尚也干脆单手揪着名侦探的小披肩,毕竟是他将人从武装侦探社带了出来,若是把江户川乱步弄丢了就说不过去。 江户川乱步扯了扯他的衣服,指着路边卖章鱼烧的一个小摊:“乱步大人想吃那个!” 言情小说网 “……”禅院尚也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我没钱。” 他清晰地听见耳边伏黑甚尔的笑声,怼了句:“别说我,你现在也没钱吧?” 以灵魂状态寄居在禅院尚也身上的伏黑甚尔:“……” 啊,那确实。 “乱步大人有钱!” 江户川乱步拍了拍自己的口袋,示意禅院尚也只要负责将他带到摊子前就好了。禅院尚也耸耸肩,带他过去买了章鱼烧。江户川乱步吃着章鱼烧,抬起碧绿的眸子看了禅院尚也一眼。 他对东京很熟悉,江户川乱步想,吃章鱼烧的动作一顿。可是名侦探知道,禅院尚也姓氏前的“禅院”二字是代表京都那个咒术师家族的。 根据之前禅院尚也的态度来判断,不难得出他十分讨厌自己的家族的这个结论。那么他为什么来东京?就算是找家族算账,也轮不到东京。除非东京有什么…… 更重要的。 江户川乱步若有所思。 他知道跟着禅院尚也肯定能找到有关他口中的“厮杀”的线索,但同时江户川乱步也对他这个人感到十分好奇。不管从哪种角度来看,江户川乱步都要和禅院尚也一起来东京。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温树的?”他忽然问。 禅院尚也正抱着双臂靠在墙上,怨念地看着江户川乱步吃章鱼烧。听到江户川乱步的这句话,他慢吞吞地将实现从章鱼烧挪到江户川乱步脸上,看了会儿,叹了口气。 禅院尚也不适合叹气。 他的面容极其英俊,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会有单边的酒窝。这是一张天生就该笑的脸蛋,不该有任何的阴郁。他蹙起好看的眉时,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将他的眉头抚平。 禅院尚也淡淡地说:“这么关心他?你和他认识没多久吧?” “你和温树是同盟,”江户川乱步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而温树虽然不是我们武装侦探社的员工,但他是太宰的哥哥,太宰治侦探社的社员,所以他参加‘厮杀’,和我们侦探社肯定脱不了关系。” 他理直气壮地反驳:“既然这样,那么我们也算是同盟。” 的确,武装侦探社不可能袖手旁观。即使是福泽谕吉在这里,也会赞同江户川乱步的决定。毕竟他们都见到了津岛温树异能力的破坏性,一想到可能还会有和津岛温树同等级的人会参与“厮杀”,武装侦探社不得不提起心。 这也是为什么福泽谕吉默许江户川乱步跟着禅院尚也。 禅院尚也想了下:“我也记不清了。” “我们的有些记忆似乎被谁模糊处理过,”禅院尚也说,“你看到津岛温树的样子了。” 江户川乱步立刻质疑:“既然如此,你是怎么记得那么多东西的?” 伏黑甚尔悄悄地提起了心,毕竟他在十八岁离开禅院家后,就和禅院尚也断开了联络。禅院尚也看着嘴上花花,实则一点消息都不肯透露,伏黑甚尔什么也问不出来。 伏黑甚尔听见禅院尚也轻轻地笑了声,回答:“人总有一些不想忘记的东西,我也不例外。当然是动了一点手脚,不过具体怎么做的嘛——恕我不能透露。” 禅院尚也语气欢快:“如果说了出来,一不小心让祂知道了,那我可就死定啦。” 伏黑甚尔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祂?”江户川乱步有意地瞟了一眼禅院尚也身周的空气,“不,祂对你来说其实没那么大威胁。”禅院尚也对神的态度并不尊敬,这是让江户川乱步最好奇的地方。 禅院尚也伸了个懒腰。 “那可说不准,”他的语气多少有些漫不经心,“万一下一秒我就突然在你面前死掉了呢?世界上未知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名侦探。” 江户川乱步没马上接话。 “但是——”禅院尚也话锋一转,嘴角的笑容重新浮起,“以上全都是骗你的。让我在这里干看着你吃章鱼烧也太过分了,名侦探?是你说的,我们都已经是同盟了,”禅院尚也就这么顺着杆子往上爬,“请同盟吃顿饭,应该不是件很过分的事情吧?” 伏黑甚尔:“……” 刚刚还有些沉重的气氛被禅院尚也这么一打岔,一扫而空。 禅院尚也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为了让江户川乱步请自己吃饭,禅院尚也甚至还搬出美食来诱惑:“名侦探呆在横滨的时间比较长,来东京也都是办案居多吧?而你们社长肯定会派人跟在你身边,既然这样,能自己出来逛美食节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禅院尚也再接再厉:“我知道一家超级好吃的甜品店!” 江户川乱步心动了。他沉默了一下,说:“那乱步大人就跟你去看看。” 去甜品店当然是禅院尚也带路。路上,江户川乱步看着禅院尚也的背影,大脑开始急速地转动。 他并不认为禅院尚也刚才说的是什么假话,相反,禅院尚也说的大多都是真话。刚才他透露的信息里面,至少有一大半是真的,而那句“骗你的”也是真的。 “其实我真是随口扯的。” 打完网球的五十岚枫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瘫在床上,欣赏着系统派出的模拟人正在勤勤恳恳地替他写作业的样子。他喝了口冰可乐,还不忘分心操纵“禅院尚也”的马甲。 “这就像是一盘飞行棋,”五十岚枫对系统说,“四个马甲代表四个不同颜色的棋子,看谁能先到达终点。但是在到达终点的路上,总会出现许多意外。万一一不小心把同盟给反杀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系统:“……”它懂了。 所以五十岚枫接下来要上演一场我打我自己、我怼我自己、甚至我背刺我自己吗? 这可真的是太精彩了。 “请宿主不要忘记我们的任务,”系统提醒道,“主要任务还是提高马甲同步度,目前‘津岛温树’马甲的同步度只提升到10%,如果这个时候将重心转移到‘禅院尚也’马甲上,恐怕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五十岚枫很奇怪地问系统:“为什么要让‘津岛温树’下线?这个游戏有时长限制吗?” “我可以继续三开下去,”五十岚枫靠在沙发上,意有所指地说,“还能减少他们对‘五十岚枫’的怀疑,毕竟如果被发现幕后的人是谁,那可就没意思了。” 五十岚枫装作无意地看了眼窗外。织田作之助正装作路过,已经在五十岚枫家的别墅前晃荡了好一段时间。他选的视角相当隐蔽,若不是有极高警惕的人,怕是根本注意不到织田作之助。想必织田作之助已经打听了许久有关五十岚枫的消息。 只可惜五十岚枫的本体,在外人印象中只是一个出色得有些过分的高中生而已,和那些异常事件扯不上任何一丁点关系。 只不过得找个理由来对付一下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毕竟他当时直接询问了“津岛温树”的情况。不过五十岚枫并不后悔自己这么做,这确实干脆利落,就算是他,要和这两个人绕弯子也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更何况,五十岚枫甚至还有些享受这种行走在利刃上的感觉。 但是掉马又是另一回事了。 玩归玩,可不能玩脱了。 东京街头。 虎杖悠仁、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咒术高专一年级仅有的三个学生。他们每个人的天赋都十分优秀,以后可以成为靠谱的伙伴,是和咒术界那群上层老橘子不一样的新生力量。 他们是咒术界的未来。 五条悟不禁想起了在很多年以前,有这样一个人,曾将这个名号冠在他自己的头上。随着时间流逝,五条悟已经非常少想起那个人了,每天过着睁开眼就去收拾烂摊子的生活,闭上眼是咒术界上层那群人扭曲的脸庞。也没什么人会在五条悟面前提起他,或许也没多少人记得他了。 可是那个人对他来说……其实很重要。 “这个冰激凌看起来好像非常好吃的样子——”五条悟凑到一家店铺前,尽管蒙着眼罩,但棱角分明的鼻梁和下巴还是引起售货员的一阵吸气,“悠仁,惠,要来一个吗?” 他又临时改了主意,看向开在冰激凌店旁的喜久福店:“还是那个吧?毛豆生奶油味的超级赞哦!” 伏黑惠挪开眼睛:“……” 虎杖悠仁提起手上的袋子:“五条老师——” 虎杖悠仁是个阳光明亮的大男孩,音色也和本人如出一辙,也颇有辨识度。尽管街上吵吵嚷嚷,各种声音层出不穷,这声“五条老师”还是在第一时间传到了禅院尚也的耳中。 他正在喜久福的店里给江户川乱步安利,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向外面看去。正巧,此时五条悟从店外走了进来。 五条悟戴着眼罩,自然看不见禅院尚也的面容。但他从五岁起就和禅院尚也一起长大,天生“六眼”的他能看见咒力,对于禅院尚也身上的咒力……没有人会比他更熟悉。 五条悟极快地拉下了眼罩,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却转瞬就分开。 因为禅院尚也挪开了眼,仿佛从来就没看到过五条悟,只有不知不觉攥紧的手才能将他此时的心情暴露一二。 江户川乱步:“他看到你很惊讶诶。” 禅院尚也继续挑着喜久福,垂下眸子,答了一句:“哦。” 15、015 “……尚也?” 五条悟的目光没有移动,哪怕禅院尚也再也没向这边投来视线了。他的嗓子有些干,一时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一切。禅院尚也的术式是“幻术”,会不会眼前的这一切是错觉? 但是“六眼”告诉了五条悟否定的答案。 五条悟知道禅院尚也没死。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像禅院尚也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甘心死于阴暗的角落。如果他要死,也会为自己筹谋一场盛大的死亡,让所有人来参加他的葬礼。这个人该是嚣张的,该是肆意的、不顾一切的,无论是什么都拦不住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点五条悟比任何人都清楚。 言情小说网 可这个人不该是……沉默的。 五条悟忽然想起了多年以前,他第一次见到禅院尚也的画面。 “我是禅院尚也,”眉目如明月星辰的小少年抱着怀刀,坐在秋千上晃荡着,“你就是五条悟,是爸爸他们说五条家这一代很厉害的那个人?” 五条悟抬起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小少年从晃到最高处的秋千上跳了下来,全然不顾身后佣人的惊叫。他跳到五条悟的面前,歪着头问:“你在什么地方都很厉害吗?” ……咒术师家族,还有什么是能比他的咒术更加厉害的东西么。五条悟随意点了点头。禅院尚也的名字他听过,是这一代禅院家十分有天赋的咒术师。 “既然这样,”禅院尚也说,“你飞行棋也玩得很好吗?” 五条悟其实是没兴趣的,如果不是禅院尚也挥挥手,让禅院家的佣人端上来了一盘飞行棋。禅院尚也干脆就在地上坐下,摆好棋子:“可是我飞行棋很厉害,你比我更厉害吗?” 小男孩的友情出乎意料地简单,只是始于一盘飞行棋而已。禅院尚也和那群腐朽的咒术师都不太一样,禅院家的每棵树都被他祸害过,如果有人偷偷说他哥哥坏话被他听到,会被禅院尚也提着怀刀追得禅院家满院子跑,根本不管那人身后站着谁,哪怕事后他得挨家主的罚。但禅院尚也压根不在意,绘声绘色地向五条悟描述着当时他揍得那人满地爬的场景。 “他们都是笨蛋!”禅院尚也抱着双臂,理直气壮地骂,“谁让他们说甚尔坏话,我还嫌我下手太轻了!”说着他还拍拍五条悟的肩膀:“放心吧悟,如果以后有人在背后说你的坏话——” 禅院尚也提起刀,拔出雪白的刃:“我会用这把刀打到他们闭嘴的!” 五条悟嘁了一声。 他根本不需要禅院尚也的保护,他根本不在意那群人,无所谓他们说什么,也无所谓他们的眼神。 ——但这种感觉似乎并不坏。 记忆中的小少年与现在的青年重合。 五条悟大步走到柜台前,占据了禅院尚也另一侧的空间。他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此时此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五条悟怎么也不会想到,经年之后,他们会在一家甜品店重逢。 千言万语被五条悟咽了下去,最终他只是解下了眼罩,笑着说:“好久不见,尚也,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禅院尚也顿了顿,慢悠悠地抬起眼。 “也就那样,”禅院尚也说,“挺好的,你都当老师了?”他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虎杖悠仁和伏黑惠,眼神落到伏黑惠的时候微微凝了凝,“你的学生看起来不错。” 伏黑甚尔在他耳边感慨:“那是我儿子……那臭小子长这么大了啊。” 禅院尚也没理他。他随手指了个口味,问江户川乱步:“名侦探,我给你推荐这个口味,草莓味超级棒的!” 语气与面对五条悟时的冷淡截然不同,若是不知情的人,都要以为江户川乱步才是他的竹马,而五条悟不过是个刚见面的人。 江户川乱步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五条悟,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原来如此。” 他哼了一声。 名侦探才不要插手这两个人的事。 五条悟心里装着事,也不管禅院尚也的态度异常冷淡,看他:“这两年没在东京?偶尔也得联系联系老朋友嘛,怎么什么消息都没有呢……?” 五条悟的瞳孔倏然紧缩。 “你——”他说,“你身上混进了什么东西?” 伏黑甚尔被发现了也不慌张,还在慢悠悠地吐槽:“五条家的小子还真是和从前一样没礼貌……凑近点凑近点,让我看看我儿子。喏,那边那么大一个看到没?” “……我怎么记得我们家好像没有海藻头基因?” “那臭小子打小就这样,你就当他基因突变吧。”伏黑甚尔说,顺便提醒禅院尚也,“五条悟的眼神越来越危险了。” 再怎么说,禅院尚也都是伏黑甚尔的弟弟,伏黑甚尔还是有些了解他的脾气的。禅院尚也对谁都是笑着的,很少有人能让他真正冷下脸来,除非是什么涉及到他底线的事或者是牵扯到了什么他非常重要的人…… 啧,这么一想还有点不爽。 敢情五条悟那人是自家弟弟的底线? 总而言之,禅院尚也可远没现在看上去那么好过。 “不用在意,”禅院尚也的眼睫毛又浓又长,“不是什么大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扯起嘴角:“看来你这些年过得不错,我没想到,你有一天竟然会去当老师——你的学生被你折腾得不轻吧?” 五条悟轻快地答:“我对我的学生当然是最好的啦,刚好有机会让他们见见你,毕竟惠是你的侄子嘛。” 除了一开始的怪异之外,此刻的禅院尚也和五条悟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也从来没有分道扬镳。但五条悟知道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在努力压抑着自己。 五条悟生来就有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天赋,许多事只要他一出现就能解决,但禅院尚也的事却始终是个谜。这个谜已经困扰了五条悟许多年,他也不介意再多消磨一点时间。 毕竟他研究这个谜,本来就是为了找到禅院尚也,而现在人已经在自己的面前了,得先想尽一切办法把禅院尚也留下。 “换个地方吧,”禅院尚也说,转头问江户川乱步,“名侦探先生,愿意陪我去一趟吗?” 江户川乱步侧头看他,发现禅院尚也似乎已经平复了心情,嘴角重新挂上笑容,丝毫看不出来刚才的失态。 “惠,这是你的叔叔,”五条悟摸着下巴,“尚也,这是甚尔的儿子。” ……叔叔? 伏黑惠幼年曾经被伏黑甚尔卖到禅院家一段日子,最后是被五条悟赎回来的。他不记得自己有见过禅院尚也这一号人,但记得自己曾经看到一个下人偷偷躲起来流泪,嘴中喃喃,是在为禅院尚也祈祷。 伏黑惠乖乖地喊了声:“叔叔。” 禅院尚也:“……” 说实在的,这有点突然。 五条悟是刻意安排伏黑惠先和禅院尚也说话的。当年禅院尚也还是挺喜欢他这个哥哥的,对哥哥留下唯一的儿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一想到他当年亲手杀了伏黑甚尔,五条悟顿了顿。 “我觉得我这张脸不适合被你喊‘叔叔’,”禅院尚也耸耸肩膀,“喊我名字就行。我叫禅院尚也,你叫惠?这肯定是甚尔取的名字吧?” 伏黑甚尔:“……?” 为什么这么肯定?一脸“这样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伏黑甚尔取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甚至为什么坐在对面的伏黑惠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真的是他的亲弟弟和亲儿子吗? ……血缘关系竟然是体现在这种地方的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相当神奇。 “如果你不想当惠的叔叔的话,”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来高专当老师怎么样?” 禅院尚也绝对有当高专老师的资格,五条悟确信这一点,他从来不敢低估禅院尚也的实力。而且禅院尚也身上咒力掺杂着的东西……五条悟也没办法坐视不管。说起来,在这方面,禅院尚也和虎杖悠仁其实有点像。 面对五条悟的邀请,禅院尚也没有过多的反应。他摇了摇头:“我还有别的事要做,你不如找别人?并且……我不太适合做老师。” 看样子,禅院尚也这一次压根就没打算让五条悟参与进来,也没有打算解释,甚至也不肯多提一句他接下来要去做什么。五条悟顿了顿,恍惚之中竟然觉得,他回到了当初和禅院尚也分道扬镳的时候。但这次不一样,五条悟没有坐以待毙的习惯。 “尚也。”他说。 在禅院尚也失踪之后,五条悟在现场看到了一柄被折断的刃。据其他人说,这些年,禅院尚也从没有让那柄刀刃离身过。五条悟将地上的碎片拼凑回原状,发现那把刀,正是多年以前他们坐在屋檐下,禅院尚也立下承诺的那把刀。 如果禅院尚也真的不在意五条悟了,又为什么会一直留着这把并不出众的刀? 他这个人,看着话多,实际上又什么都不说。 五条悟看着他的眼睛,无意中瞥见禅院尚也那奇怪的衣服。他这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的耳边响起了一段对话,记忆穿梭时间而来。 “听说高专可以对校服提要求,”禅院尚也兴冲冲地找到五条悟,“我要给自己设计一套独一无二的校服!就是那种每个人看上去都觉得非常帅,一看到就忘不了的衣服,这会成为我的标志,说不行还能当一段时间的流行……” 五条悟当然来凑这个热闹:“我也来我也来!” 两个人一起在白纸上涂涂画画,熬了一晚上,终于设计出来令他们满意的校服。后来五条悟上了高专,然而禅院尚也没同他一起去。纸团不知所踪,可他还是把衣服做出来了。 16、016 坐在五条悟对面的禅院尚也打了个哈欠,似乎是觉得很无聊,把玩头发的手没停下来过。他看起来并没将许多心思放在谈话上,就连带同他有血缘关系的伏黑惠都是草草地打了个招呼,更别提五条悟了。 他的态度有些过于冷淡了。就连当初对他略带敌意的太宰治,禅院尚也还能不紧不慢地开玩笑。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对待熟人的态度,也不是对待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的态度。 “我知道我的名字,”禅院尚也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五条悟的下文,“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名侦探还有事等着我去办呢,是吧,乱步大人?” 禅院尚也的音色像是低沉的大提琴,偏偏他在喊“乱步大人”的时候,语调又是带着笑意上扬的,凭添了几分艳丽颓靡之感。更何况那一向是江户川乱步的自称,当听到有人用这样的声音喊出来的时候…… 那终究是不同的。 江户川乱步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向禅院尚也望了过去,刚好看到禅院尚也悄悄地对他眨了眨眼。 “……”因为“六眼”,天生具有极优秀观察力的五条悟将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他眼底掠过一点阴暗,脸上却自然地笑着,轻松地说:“看来你们的感情不错?” 五条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禅院尚也。 他心中生出了一个猜测,难不成这些年禅院尚也都在和这个江户川乱步一起吗?但五条悟知道这位全日本都有名的侦探,如果是江户川乱步的助手,那么报刊上肯定会有照片或者记载。五条悟决定回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毕竟江户川乱步所在的横滨对别的体系的特殊能力者相当排斥,禅院尚也若一直在横滨,瞒过五条悟派去搜索的人也很正常…… “还可以吧?”禅院尚也耸耸肩膀,完全忽略了他和江户川乱步认识不到一天这件事,“今天我的饭钱全是乱步大人报销的。” 伏黑甚尔:“……?” 等等,这是不是有一点他的风范? 五条悟嘴角的笑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张黑卡,递到禅院尚也眼前:“一直吃他的也不合适,反正我的就是你的。” 他的心情不好。 在五条悟的记忆里,从来都没听到禅院尚也会缺钱这个说法。他本来就是禅院家颇受重视的小少爷,自然不会少了金钱。哪怕他离家出走去投奔五条悟,五条悟也不缺钱。也因此,禅院尚也基本没有随身携带金钱的习惯。 这个名号一下子被别人占据,让五条悟心中起了警惕。他像是原本拥有一大片地盘的猫猫,结果忽然有一天,地盘被人占据了一个角落,这片地盘不再完整地属于他,猫猫想方设法要将地盘给抢回来。 伏黑惠往后缩了缩,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转头去找和自己一样,属于“局外人”的虎杖悠仁,却发现虎杖悠仁一直安安静静地喝着咖啡出神,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相当自觉。 伏黑惠沉默了下:“……” 他决定也和虎杖悠仁一起缩小存在感,说实话,他有点后悔今天跟着五条悟出门了。 跟他出门干什么!看他谈情说爱吗?看他连个人都追不到吗! 但是当伏黑惠想到五条悟的目标是他的叔叔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一点点爽。尤其是看禅院尚也对五条悟的示好完全不理会的样子,伏黑惠只想给禅院尚也加油助威。 在这件事上,伏黑惠和伏黑甚尔这对父子是统一战线的。 禅院尚也挑了挑眉毛,看起来有些惊讶,但他并没接过五条悟的黑卡。他盯着黑卡看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这不行,你现在应该是五条家的家主了,这可是你养家糊口的钱,我不能拿。” “名侦探请我吃饭,是因为我是他的助手。等什么时候乱步大人心情不好把我辞退了——”禅院尚也唉声叹气,问江户川乱步看过去,“那我就没有收入来源了,到时候再说吧。” 江户川乱步见过不少人,但像禅院尚也这样动不动搞这种骚操作的……还是少。 不过江户川乱步知道禅院尚也的心思,无非就是想借他来转移五条悟的注意。江户川乱步悄悄地在心里记了一笔,决定日后借这个来威胁禅院尚也做事。虽然现在津岛温树和禅院尚也是名义上的同盟,但按照禅院尚也的性格,江户川乱步还是留一个后手比较稳妥。 江户川乱步哼了一声,没拆穿他。 只不过在五条悟的眼里,这就是默认了。尽管对于江户川乱步和禅院尚也之间的关系还抱以怀疑,但当这一幕真的在他眼前上演的时候,五条悟的心情越复杂。 他其实不算太清楚当年禅院尚也发生了什么事。禅院尚也失踪的时候,五条悟正在出任务,回到高专的时候才听说。等他赶去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对当年的五条悟来说,他和禅院尚也的争吵根本不算什么,说不定过段时间禅院尚也就会恢复正常,他们就会和好,禅院尚也或许还能和他一起进入高专。另一方面,五条悟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解决这个问题,毕竟他是“最强”,一大堆的任务等待着他去执行,咒灵等着他去祓除。 与“最强”这个称号相匹配的,是沉重的责任。等到他有空回头时,却发现之前一直准备去找的朋友离开了,除了一把破碎的刀刃外,什么都没留下。五条悟知道,禅院尚也的失踪和禅院家脱离不了关系,因为事后禅院家将所有禅院尚也院子里的佣人都清理了。 ……五条悟大概能猜到一点东西。正是因为他略微明白了一点,心情才会格外酸涩。 “他把你辞退正好,咒术高专的薪资很高的,”五条悟数着来咒术高专当老师的好处,“你还能随时随地见到惠……”他还迫不及待地想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介绍给禅院尚也。 “算了吧。” 禅院尚也笑了下,“我现在可不敢随便加入什么组织,毕竟我自己的这条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何必连累别人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轻描淡写,仿佛根本不是在谈论自己。话音刚落,江户川乱步就第一个坐不住了,因为他知道禅院尚也说的是真的。在阴谋诡计和花言巧语上,禅院尚也显然要胜津岛温树一筹,他的实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如果禅院尚也都对那场“厮杀”这么没把握……那津岛温树呢?江户川乱步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他们接下来即将要面对的敌人的可怕程度。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那……” “没人对这场游戏有绝对的把握,名侦探。”禅院尚也顿了顿,明显知道江户川乱步问的是谁,“我也没有,他也没有。等到游戏开始的时候,你们就找不到他了,这点了解我还是有的。” “按照他的性格,会躲到一个你们根本找不到的地方,来面对这场游戏吧?” 这确实是津岛温树的性格。 江户川乱步闭了闭眼。 难怪津岛温树会说出那样一番安抚太宰治的话,怕是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对了,或者津岛温树可能已经恢复了记忆,意识到了真相,只是一直在瞒着他们。 ……这场厮杀究竟有多危险?才会让这两个人都这样? 他们即将面对的,又会是什么样的敌人? 五条悟的心绪也不宁静。 “游戏?”他问,“……什么游戏?” “是祂的游戏,是神的游戏,”禅院尚也语气很平静,“毕竟做什么事都是有代价的,悟。” 他没说完,可江户川乱步已经知道答案。 无论是津岛温树还是禅院尚也,能在世间行走,都多亏了这位“神”。死而复生本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恐怕对于那位神来说,只是让他们这群人相互厮杀而已…… 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的选择不只代表你一个人,要知道,你的学生还在旁边呢,”禅院尚也轻轻地笑了,“和现在的我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你明白这一点,不是吗?” 禅院尚也非常冷静。 江户川乱步看着他,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异常冷淡。毫无疑问,在一堆人和一个人中间,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禅院尚也从一开始就明白,他不会被选择。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等下,既然如此,那支撑着他去赢得游戏胜利的动力是什么?津岛温树是为了太宰治,那禅院尚也真的为了是生命吗? 江户川乱步问:“游戏的胜利者会获得什么?” 禅院尚也:“啊,大概是一个机会吧,我有个很想实现的愿望。” 他落在夕阳投下的阴影里,随意地扯了扯嘴角:“我有个哥哥。” “虽然这个家伙从小到大都不靠谱,丢下我自己离家出走,随便给儿子起名字,后来也没联系过我……”禅院尚也扳着手指数,一副斤斤计较的模样,“但是那个家伙还是我哥。” 他忽然笑了:“你看到了吧?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上,就是那个家伙。” “既然他赖上了我,我总得让他活过来。失陪。” 在座的人只感到一阵风拂过,原本坐在那的禅院尚也和江户川乱步便不见了踪影。五条悟并不意外,禅院尚也的术式是幻术,不可能不擅长逃跑。就算是他的“六眼”,也只能捕捉到一点点术式的残秽。 “……嘛,”五条悟望着空无一人的座位,叹了口气,“稍微相信我一点啊。” yyxs.la 武装侦探社,医务室。 躺在床上的津岛温树睁开了双眼,第一眼便看见了趴在他床边沉沉睡去的太宰治。 17、017 医务室只开了一盏小灯,温柔的灯光洒在太宰治身上,像是在他身周镀了一层淡淡的金,抚过他的眉眼。太宰治似乎睡得并不太安稳,在梦中还紧紧皱着眉。 津岛温树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非常小心,尽量不惊动太宰治。他靠在床头,仔细端详着太宰治的面庞,目光在触及到他紧皱的眉时,室内响起一声轻轻的长叹。他抬起手,要去抚平太宰治的眉。可还没等碰到太宰治,津岛温树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太宰治抬起眼,眼中清明一片,没有丝毫睡意。 他顺势将津岛温树的手拉了过来,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他迎上津岛温树无奈的眼神,嘴角挽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像是淋了蜜糖: “哥哥,你醒啦。” “你怎么不睡一会儿?”津岛温树摇摇头,“我又没事,现在几点了,你还得继续上班吧?” “我睡不着。” 太宰治轻声说。 在目睹那样的场景之后,太宰治根本无法合眼。一旦闭上眼,那轮落日便会在太宰治的脑海中浮现,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一些东西。比如这样的异能力会引起多少人的关注和争夺,再比如在津岛温树二十年的人生里,他根本不是一个异能力者,可死了却有异能力……太宰治忍不住去想,津岛温树拥有这样的异能力,是付出了什么吗? 太宰治看向津岛温树的目光中染上了几分探究。 可太宰治也知道,津岛温树虽然看着温温和和,但实际上相当执拗。要从他口中套出真相,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哥哥,”太宰治的眼睫毛有意无意地扫过津岛温树的掌心,“你真的要去参加那个游戏,还和那个禅院当同盟吗?但我觉得很危险……我很担心你。” 没人能抵抗放软声音还特意撒娇的太宰治,津岛温树自然也不能。 他叹口气:“难道你想把我一个人扔下吗?” “当然不会,明明扔下我的是哥哥吧?”太宰治不满地嘀咕。 可太宰治却没有放下警惕。津岛温树的性格他相当了解,正是如此,津岛温树这样的态度反而有些诡异。津岛温树现在大概只是在安抚太宰治,让太宰治安心,等到太宰治最放松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抽身就走。 太宰治连这样的可能性都无法接受,更别提结果了。 他看向津岛温树的眼里有缱绻的笑意。太宰治在慢慢地编织一个甜蜜的陷阱,让津岛温树坠入其中:“哥哥有先例,以前就是你扔下我的……还扔下我这么久。” 太宰治理直气壮地指责:“明明过分的是你!” 这番话刺痛了津岛温树。他垂下眼帘,面色变得极为苍白。他用力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露出个轻松的笑来。津岛温树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抱歉。” 尽管知道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亲耳听见太宰治的控诉,对津岛温树来说还是不太一样。他整个人几乎要被愧疚给淹没了,使用异能力带来的后遗症让他还会时不时地咳嗽两下,看上去脆弱得像张纸。 太宰治其实并不想这么做,可他更不想失去哥哥。他本身就是个自私的胆小鬼,妄图用愧疚来束缚津岛温树。 不过他没有打算继续让津岛温树这样低落下去。太宰治站了起来,弯身抱住津岛温树,让他的头刚好抵在自己的心脏处,能听到太宰治胸腔的心跳声。太宰治低头能看到津岛温树头顶上的发旋,也能看到津岛温树的碎发倚在沙色风衣的领口。他恍惚回到多年以前的夜晚,津岛修治在哥哥胸前缩成一团,紧紧地揪着哥哥睡衣的一角安详入眠。 “没关系,哥哥。”太宰治说,“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所以这是难得的撒娇?”津岛温树的声音带笑,可他却没有回答太宰治那句“一直在一起”,反而是找了另外的话题,“现在回到宿舍有点晚了,医务室还有其他的床,暂时在上面睡一会儿吧,左右我现在是睡不着了,刚好能守着你。” 太宰治:“不,我想和你一起睡。” 津岛温树默默回头看了一眼医务室的床,太宰治知道他的意思。医务室的床并不大,只能供一个人休息,如果非要挤两个人,那着实有些勉强。虽然太宰治不介意,但他得考虑到津岛温树的感受。 太宰治干脆将床头柜搬开,把两张病床拼到一起,勉强凑成一张双人床。他脱下外套放在一旁,合衣躺在床上。没过一会儿,就听到身旁传来津岛温树浅浅的呼吸声。 津岛温树明显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尽管他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使用异能力带来的疲惫感仍没能缓解。太宰治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暗暗地想,如果不是万一……千万不能让津岛温树动用异能力。 话说回来,禅院尚也明明知道津岛温树的异能力是什么样的,为什么还要让他施展?太宰治忍不住往最坏的地方猜测,难道禅院尚也是打算将津岛温树作为挡箭牌?让津岛温树吸引第一波敌人的火力?可是这样做对禅院尚也究竟有什么好处? 现在敌人都还没出现,禅院尚也不会这样急着拆散同盟,这对他没好处。那他是想刻意将战场往横滨带?不管如何,只要禅院尚也表现出一点伤害津岛温树的意思——太宰治早就做好了拆散同盟的准备。 如果最终的胜利者只能有一人,那么—— 同盟当然是用来背刺的啊。 太宰治会做好万全之策。 第二天一早,津岛温树醒来的时候,太宰治不知道去哪儿了。他推开医务室的门,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们都在处理手头的事务,听到开门的声音,第一时间投来视线。 尽管禅院尚也对他们解释津岛温树只会昏迷一天,并没什么生命危险,但真正看到津岛温树的时候,社员们才终于放下提着的心。虽然他们同津岛温树的相处时间并不算太长,可津岛温树留给他们的印象一直不错。首先他长得实在好看,其次他说话也温和体贴,还能安抚太宰治。 哪怕社员们已经司空见惯太宰治的自杀行径,但有人能制止太宰治这一行为,社员们还是挺高兴的。 而且他们昨天都亲眼目睹了津岛温树的异能力……怎么说,和他们想象中的区别很大。那时候侦探社的社员们甚至还悄悄开了个盘,大部分人都押津岛温树的异能力是治愈类的,当然,江户川乱步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 结果当那轮太阳坠入海中之际,社员们才明白,并不是每个柔柔弱弱的人看上去都不能打。相反,津岛温树的异能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已知范畴。这样的异能力带来后遗症也是相当正常的事,所以社员们纷纷冲到津岛温树面前,开始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问问题的人有些多,津岛温树依据先后一个个回答,谁都没落下。与谢野晶子干脆挤开旁边的人,抓着他的胳膊带他回了医务室,美名其曰要给津岛温树做个检查。虽然她不知道给死人做检查到底有什么用……但是聊胜于无。与谢野晶子得试试。 xiaoshuting.info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阿治呢?”津岛温树有些错愕,毕竟他醒来这么久还没看到太宰治,“他出门了?” 与谢野晶子翻着调查报告的手顿了顿,回忆起太宰治临走时的交代,让津岛温树好好地呆在武装侦探社,千万不要放他出去找太宰治。她眨了眨眼,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对,有份委托需要他去处理。”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让整个横滨都躁动起来的异能力者是你哥?”坂口安吾猛地站了起来,一想到昨天他熬了个通宵翻找横滨近期外来人员资料,就为了完成种田长官交代的任务,结果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心情特别复杂,“……” 同时坂口安吾又开始庆幸,他没有将太宰治的哥哥身上的异常上报到异能特务科。根据上次太宰治的推测,他的哥哥应该是咒灵,咒灵出现在横滨……是必须上报异能特务科的事,毕竟横滨这么多年来基本没有咒灵出现。 但在得知太宰治的哥哥并没什么威胁,也不会作乱之后,坂口安吾下意识地对上面隐瞒了他的存在。 “……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坂口安吾扶额,“你们两兄弟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炫酷,据你所说,像你哥哥这样的不止一个?这次你哥是让太阳落下来了,下次不会来个让月亮落下来的吧?” 太宰治一脸深沉:“不知道,但确实有个自称我哥哥同盟的人过来找他。万一他就有这样的异能力呢?真不愧是安吾,我都没想到诶——” “……我随便乱说的啊!” 坂口安吾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凸凸地跳,他就知道,每次太宰治主动来找他就没什么好事。他将早就调出来的五十岚枫的档案递给了太宰治,“我看了一遍,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 在这个充斥着各种能力的世界,五十岚枫没有特殊能力,就算他怎么优秀,都只能被划入普通人的范畴。 太宰治没急着看,将资料卷起来塞入口袋里。他摇晃着酒杯中的冰块,看似无意地问了句:“所有的势力都在找?听起来稍微有点麻烦的样子。” “怎么可能放过他啊。”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无论是异能特务科还是港口mafia,都极度缺人。特别是这种异能力者……不过太宰的哥哥是咒灵啊?他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个,毕竟眼前有更麻烦的:“港口mafia的动静最大。” 太宰治盯着冰块,感叹道:“看来森先生最近挺闲的嘛。” 18、018 森鸥外最近相当恼火。 近年来港口mafia,称得上人才的只有芥川龙之介一位。可偏偏芥川龙之介一遇到同太宰治有关的事就会失去理智……森鸥外想要将港口mafia的实力不断扩张,就必须招揽更多的人才,异能力者当然是最好的。 自从站在全横滨最佳的观赏角度目睹那轮落日之后,森鸥外就忍不住心痒痒。如果能将那位异能力者收揽到他麾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如果那位异能力者身后有别的组织,就需要森鸥外提起警惕。 可是森鸥外不论从哪个渠道都找不到与那位异能力者有关的线索,甚至为此他还想办法联络到夏目漱石,但夏目漱石那边也没有相关情报。与此同时,港口mafia的日常工作还不断地被各种人打断……能熟悉港口mafia的日常工作流程并且精准下手的,除了太宰治再没有别人。 森鸥外对太宰治一定会报复回来有心理准备,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个森鸥外十分想招揽的异能力者……导致森鸥外必须好好地坐在港口mafia办公室里处理事务,阻拦了他的脚步。 “爱丽丝酱——”森鸥外蔫蔫地趴在桌上,“那明明也是太宰君想要的,他好过分。” 正如太宰治了解森鸥外一样,森鸥外也清楚太宰治。 太宰治就像一只正在寻找主人的流浪猫,之前被许多人类伤害过,以至于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他一开始表现得很温顺,在意识到津岛温树对他无止境的纵容之后,又悄悄地伸出了爪子挠挠,想试探津岛温树的底线。对于吃惯了苦的猫咪来说,这一切因太过美好而显得不真实,以至于猫咪总是忍不住通过调皮捣蛋来确认。与此同时,太宰猫猫又害怕被抛弃,翻过身悄悄露出自己的肚皮,想告诉津岛温树自己其实非常好,想留下。 所以森鸥外揭露太宰治过去的mafia身份阴差阳错地达到了太宰治的目的,这一点,森鸥外在看到太宰治的眼神时候就明白了。 “都怪林太郎多管闲事!” 爱丽丝气鼓鼓地哼了一句,因为森鸥外这几天得呆在港口mafia处理事务,已经很久没有带爱丽丝出去吃小蛋糕了。虽然可以喊外卖,但存在温度、路上颠簸等各种不可控因素,外卖的口感终究是要差一些的。 森鸥外则继续唉声叹气:“这年头说实话的代价可真大……港口mafia还是太缺人了,这两年的收益也比太宰君在的时候少了,这可怎么办呢,爱丽丝酱?” 爱丽丝是森鸥外的异能力,从某种意义上就是他自己。森鸥外当然明白爱丽丝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流浪猫挠自己的主人当然可以,但如果让别人挠……那对于他来说,就是无形的宣战。 可是森鸥外并不后悔。 他总觉得津岛温树身上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并且能为他所用。这件事可能会成为津岛温树和太宰治之间的埋藏的隐患,只需要一点导火索,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津岛温树能接受太宰治过去是mafia,可太宰治的血是黑的,这是他的本质,在面对这样的弟弟的时候,津岛温树真的还能继续包容下去吗? 森鸥外不贪心,只要一点芥蒂就好,他就能利用。 “横滨要乱了呀。”他装模作样地感叹道。 无论是那个异能力者……还是消失十年突然出现的津岛温树。等下,森鸥外想到这里眯了眯眼,会不会津岛温树就是那个异能力者? 这两者的出现太过巧合,很难不让人将他们联系起来。 津岛温树醒来的时候,太宰治却出门了。 这不正常。 五十岚枫当然能想到,太宰治出门是去给森鸥外找麻烦的。这并不难猜,毕竟津岛温树的异能力势必引起各大势力的争夺,而森鸥外又极度缺人。 偏偏津岛温树最不可能的加入的组织,就是港口maafia。太宰治不会容忍森鸥外对津岛温树的觊觎,出手太正常了。不过这次,五十岚枫没打算插手太宰治和森鸥外之间的事。 “横滨的这群人太难对付了,”五十岚枫对系统说,“太过刻意会引起他们的警惕,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找,只要一直把握主动权就无所谓。” 更何况,津岛温树的身份是根本瞒不住的。倒不如干脆将他作为一个切入点,让横滨的这些人能深刻了解这场游戏的参与者的实力。 想必太宰治也知道这件事,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干脆透露出一些线索,让森鸥外猜测,又能让森鸥外忌惮。毕竟他们可不知道津岛温树异能力的巨大副作用,这也是为什么太宰治不会让津岛温树出门。 “当然,中间有什么别的私心……我可就不清楚了呀。” 五十岚枫叹了句。 系统:“……” 你差点就把“他心里想的我都知道”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系统已经放弃提醒五十岚枫,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什么了。 津岛温树这边的事都在掌控之内,而禅院尚也那边的江户川乱步,同样也不好对付。不,这位拥有无人匹敌智慧的名侦探,才应该是主要的头疼对象。 “所以这是你的术式?这是什么?瞬移吗?” 江户川乱步被禅院尚也放在一处小巷里,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不对,这不是……有点像是谷崎的细雪。所以是幻术?” “真不愧是名侦探,”禅院尚也装模作样地鼓了鼓掌,“毕竟没点本事,我也不敢出现在悟面前,如果被他抓到就麻烦了,虽然他的‘六眼’也很麻烦就是了……” 江户川乱步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跟着禅院尚也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发现禅院尚也的秘密,知己知百战不殆。江户川乱步现在明明已经摸索到一点了,但他却并没有和从前那样……喜悦的情绪。 禅院尚也瞥了他一眼:“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有关禅院尚也的回忆忽然像潮汐一般,汹涌地向伏黑甚尔扑来,这种情绪对伏黑甚尔来说实在是有点陌生。就好像是偶然间回头去看,才发现不知不觉,那个人好像在原地已经等他许多年。 ……可伏黑甚尔其实,一直都是记得的。 只是被藏得太深了。 初见的时候,是三岁的禅院尚也冷不丁从一棵树上摔了下来,好巧不巧地摔在伏黑甚尔跟前。和天生没有咒力、一直被禅院家歧视的伏黑甚尔不一样,禅院尚也天赋出众,是禅院家众星捧月的小少爷。伏黑甚尔对禅院家没有好感,但不至于迁怒到和他无冤无仇的禅院尚也身上,因此他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就往别处走去。 谁知道禅院尚也拒绝了身后任意一个佣人的搀扶,自己站起来跳到伏黑甚尔面前,笑容阳光:“终于找到你啦!甚尔哥哥!” 后来他才明白,这一切都是禅院尚也设计好的。偏偏从那以后,禅院尚也还就这么理直气壮地缠上了伏黑甚尔,如果不是五岁那年多了个五条悟,禅院尚也估计会一直当甚尔的小尾巴。 “我都说了啊,”禅院尚也似乎有些不耐烦,“我喊那个家伙一声哥哥,就肯定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伏黑甚尔离家出走的时候,不是没想过他走了,禅院尚也会怎么办。但禅院尚也同他不一样,他被禅院家捧在手心里,不能对伏黑甚尔遭受的一切感同身受,更别提他还有五条悟作为朋友……伏黑甚尔当时想,就算他走了也没什么。 xiaoshuting.cc 最多那个小孩子就是伤心一下,禅院尚也还缺哥哥吗? 多的是人想讨好他。 “所以说。” 禅院尚也的脸上难得没有任何笑意,态度十分认真:“我不管你们怎么看别人,最好都别这样看我。我不需要怜悯和同情,我也厌恶这种东西。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管别人怎么看,我都是为了自己去做这些的。” 江户川乱步沉默了。 对骄傲的禅院尚也来说,那些多余的情绪是侮辱。 他定了定神,扶了下帽子:“乱步大人才不会管这些东西。” “你见过了五条悟,确认他现在是安全的。所以你放下心,要去给即将开始的‘游戏’做准备。” 在提到“游戏”的时候,江户川乱步皱了皱眉。 ……即使江户川乱步一开始对这个游戏非常感兴趣,但他现在已经对它完全没有任何好感。这根本就是一场玩弄人的游戏,偏偏玩家还都有不得不参与的理由。 伏黑甚尔有些不敢置信。 等等,确认五条悟是不是是安全的? 可伏黑甚尔见识到了江户川乱步的恐怖,能在他一头雾水的时候推测出禅院尚也的行动。但不管怎么说,确认五条悟是不是安全这种事……听起来也太天方夜谭了。 五条悟可是最强錒,更别提他还会反转术式,什么能伤得了他?禅院尚也去拉拢五条悟还差不多,毕竟好歹津岛温树身后站着一整个武装侦探社,而禅院尚也什么都没有。 伏黑甚尔只能和禅院尚也聊聊天,吐槽吃瓜。就连此时一起的江户川乱步,如果一旦开战,肯定不会站在禅院尚也这边。 但禅院尚也好像并不介意。 难道说他真的打算一个人来面对接下来的战斗?哪怕伏黑甚尔对五条悟的印象实在不好,也不得不承认五条悟是非常有用的战力……禅院尚也之前不是很聪明吗? 为什么在五条悟的事情上这么笨啊? 禅院尚也站在小巷的阴影里,阳光落不到此处,也让江户川乱步看不清他的五官。江户川乱步听见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像是在情人耳边的吐息。 “被你说对了,”他叹气,“名侦探。” 19、019 东京,咒术高专。 东京今日的天气极好,微风散去了太阳的灼热,正是适合出去玩的时候。这样的天气,五条悟带自己的学生出来玩,美名其曰“享受青春”,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只是他们出来的时候一路欢声笑语,回去的路却充斥着沉寂。 “悠仁和惠先自己回宿舍吧。” 五条悟挥了挥手,将两个学生先打发走。可他自己却没动,站在原地,那双苍蓝色的眼眸望着咒术高专的校门,抬起腿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悟?” 耳边传来夏油杰的声音。 五条悟早就看到了夏油杰。“六眼”会将周围的信息都传输到他的大脑,更别提夏油杰根本没有隐瞒自己到来的意思。 夏油杰在五条悟身边站定。 他是被虎杖悠仁悄悄拉过来的,说什么五条悟遇见了伏黑惠的叔叔,一个叫做禅院尚也的男人……然后变得有些消沉。夏油杰在记忆里翻了又翻,总算从一个角落里翻出了这个名字。 禅院尚也。 夏油杰其实对这个人有印象。 那其实是很多年的事了,似乎是在他和五条悟刚入学的那一年,有一天五条悟忽然被人匆匆地叫走,至于缘由,就连夜蛾正道都不知道。过了三日,五条悟终于回来,眼睛中充斥着血丝,一看便知道几天几夜未曾入眠。 回来看到夏油杰的第一句话是。 “……尚也不见了。” 在这之后,五条悟便没再也没提起有关禅院尚也的事了。是在很久以后,夏油杰才偶然听闻有关他的消息。 禅院尚也,曾为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禅院家继承人,三岁便展现过人的天赋,术式为幻术。禅院家从未出现过如此惊艳绝世的人物,其天赋可与五条家的“六眼”相提并论,于十五岁那年失踪。 根据现场判定,再无生还可能。 草草几行字,匆匆概括了禅院尚也的一生。就算是从未和禅院尚也相遇的夏油杰,看到的时候也要感叹一句可惜。如果禅院尚也能活到现在,进入高专,或许又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可是禅院尚也竟然没死吗?夏油杰有些愕然,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五条悟的反应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毕竟禅院尚也似乎同他关系很好,五条悟不是应该欣喜若狂吗? 听完了虎杖悠仁吞吞吐吐的表述,夏油杰后知后觉地想起,是五条悟亲手杀了伏黑甚尔。而伏黑甚尔和那位禅院尚也是兄弟,如果禅院尚也的态度恶劣,似乎也很正常? ……正常个鬼。 那样五条悟反而能放下心。 而大概那位禅院尚也是什么都没说吧。 “他们说你遇到了个熟人,”夏油杰说,“他不愿意来高专?” 五条悟嗯了一声。自从在甜品店摘下眼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戴回眼罩。他随手拔了根草揪着玩,问夏油杰:“我平时看上去有那么不靠谱吗?也没那么不能让人信任吧?” 夏油杰尽量委婉:“……在一些大事上,我还是很相信你的。” “哎?难道连在杰的眼中我都是这个样子的吗?”五条悟不满地嚷嚷了一句,压了压心中的不安才继续开口,“我说,杰。” 夏油杰:“?”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有一件特别想去做的事,但这件事可能会把你们给牵扯进来,还会有危险。”五条悟说,“……我该怎么办?” 夏油杰愣了愣。 五条悟很难得会有这种情绪。但是他也理解五条悟,无论如何,在这两件事之间选择都有些难为人。当初的夏油杰也面临这样的选择,一方是愚昧的村民、腐朽的咒术界,另一方则是相依的伙伴、并肩的挚友。如果不是五条悟及时察觉到夏油杰情绪的脆弱,出任务的时候就在夏油杰的身后…… 恐怕夏油杰也会走上不一样的道路,做出不一样的选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教育来改变咒术界,创造咒术界的下一代。 而素来目空一切的五条悟能发现夏油杰的不对劲…… “我们很小就认识了,当年他和我吵得很凶。” 五条悟说:“有天他忽然派人过来和我说,自己不去咒术高专了。我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跟在他那个没用的爸爸身后,接受禅院家的继承人位置……他家那群老头子是真的讨厌,真可惜现在还活着,希望哪天吃橘子噎死了。” 咒术界的那群上层们都是一个德行,禅院家的也不例外。 夏油杰皱眉,不解:“但是当继承人和上高专不冲突吧?” 毕竟五条悟就是最好的例子。 “是不冲突,所以我现在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想了想,当时还以为是他当着禅院家的面和我演戏……反正他那群家人也没一个看得惯我的。结果他真的没来高专,发的消息也不回,打的电话也不接……” 五条悟没说下去,但夏油杰已经想到了结果。 按五条悟当时的那个臭脾气,不炸了才怪。五条悟铁定赌气也不和禅院尚也联系,结果再收到消息的时候,就是禅院尚也的失踪。五条悟又怎么会接受? 是那么久的朋友啊。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就算五条悟怎么后悔,也都来不及了。或许正是因为这件事发生了,五条悟才会开始在意身边人的心情,早早地注意到夏油杰的心事。 “他是专程来看我的,我知道。” 听到这句话,夏油杰回头看五条悟。五条悟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出的一字一句也极为平淡。 “其实那些东西都不重要吧,悟?”夏油杰问。 五条悟的目光移到夏油杰的身上。 “对于这个问题,你的心里应该早就有答案了才对,”夏油杰看着他,“不是吗?” 夏油杰了解五条悟。 这个人做决定从来不会多耗费时间,如果有两边放不下的事情同时让他选择,五条悟只会两个都要。毕竟他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还需要做什么选择? 他又不是没有实力。 “被杰发现了啊——”五条悟拉长声音,重新戴上眼罩,愉快地吹了个口哨,“嘛,不过最起码还是得和你说一声的。因为剩下来的这些事都得暂时拜托你了,如果那边的人要找我,让伊地知帮个忙吧?” 夏油杰:“……” 伊地知真的好惨,被夹在五条悟和那群咒术界高层之间生活实在是太难了。 “其实我也挺好奇的,”夏油杰面不改色,“你确定不需要帮忙吗,悟?” 五条悟的工作量可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就算是夏油杰也肯定会累,虽说现在有了新生入学能够分担一二,但是夏油杰也想放假,他已经很久没有陪美美子和菜菜子出去玩了。 五条悟顿了下,笑着说:“……校长知道恐怕会疯吧?” 虽说最近的任务并不多,但能交给五条悟的咒灵肯定都会挺麻烦的。如果连能接手这些任务的夏油杰也走了,那么夜蛾正道肯定会抓狂。 “禅院他身上的事情应该挺麻烦的吧?” 夏油杰一脸坦然:“他隶属于禅院家,禅院家是咒术界的家族,那么这件事肯定有关咒术界。这样的话,你肯定不能坐视不管,而我这么多年都没有一次休过假,至于那些任务……那群老橘子不是养了一堆咒术师吗?让他们去练练也不错。” 下书吧 省得他们一天到晚想办法找夏油杰和五条悟的麻烦。 “还得和硝子说一声,让她帮忙多少看着点。”五条悟想了下,和夏油杰一起往高专医务室的方向走了过去,“注意那些学生,免得那群老橘子对他们手脚。” 五条悟:“唔——不对。如果将尚也回来的消息放了出去,那么那群人应该会惊慌失措,自顾不暇吧?等到那时,他们就根本没有空来找这些孩子的麻烦了。” 即使过了十多年,那个场景也格外清晰。 十五岁的五条悟气势汹汹地杀到禅院家,“六眼”根据术式残秽找到禅院尚也最后出现的场景。那是一处禅院家所谓的密室,深深藏于地下。推开门,五条悟亲眼看到的只有一张冰冷的铁床,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血迹爬满了整张铁床,与铁锈糅合在一起,像是许多条扭曲的蛇,不见天日。 铁床上空无一人,只有四个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造的手铐与脚铐。五条悟凑上去看了看,已经使用很久了。而在铁床旁,碎得不成样子的刀片落在地上,五条悟捡起来拼了拼,眼尖地在一处刀片上发现禅院尚也做的标记。 是禅院尚也的刀。 ……至于五条悟为什么知道? 因为这正是他和禅院尚也一起无聊的时候想办法刻上去的啊。 但五条悟并不认为被囚禁在铁床上的人会是禅院尚也。禅院尚也的术式是所谓的“幻术”,逃跑再方便不过了。禅院家的这群人又没有五条悟的“六眼”,想抓到他简直太难,是根本做不到的事。 而且禅院尚也是禅院家的继承人,禅院家再怎么混账,也不会对他们的继承人做出这种事。 不过……禅院尚也确实来过这里,这里有着他施展术式留下的残秽。对此,禅院家给出的解释是,禅院尚也在这里遭受到不知名诅咒师的袭击,所以碎了刀。 至于这间密室的用途……禅院家说是为了惩罚不听话的家族成员。 实际上怎么样,每个人心里都门清。 咒术师的咒力和大脑的关系到现在还没人摸清。虽说这种研究表面上看太过血腥,但耐不住这些咒术师家族底下偷偷研究,毕竟一旦有了成果,肯定有好处。他们忌惮五条悟,害怕未来的咒术界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中,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而禅院尚也,只是维护这个秘密的牺牲品。 20、020 “乱步大人想问一个问题。” 江户川乱步停住脚步,看着眼前的青年。他抿了抿唇,纠结了一下才开口: “……那个游戏是只有‘死人’才能参与的吗?” 他已经尽量委婉,没有冲上去直接问禅院尚也现在是活着还是早已经死了的。毕竟有津岛温树的例子在前,似乎禅院尚也早已死去这件事,对江户川乱步来说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了。 那如果是这样,这场游戏是不是只是神的一时兴起? 一时来了兴致,将已经死去却又有着牵挂的人拉回世间,然后看他们为了彼此重要的人活下去而战斗……江户川乱步觉得自己发现了这场“游戏”的真相。江户川乱步喜欢探寻真相,可当他真的得出结论的时候,却全然没有往常的兴奋和得意。 江户川乱步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说实话,他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江户川乱步推测出,和津岛温树一起参加“游戏”的玩家都是些本不应该死去之人,每个人都在为自己重要的人而战斗这件事,江户川乱步就再也没有办法将这场游戏看成一次有意思的案件了。 “这么说来,你们的敌人也是……?” 津岛温树和禅院尚也是玩家,那么玩家的敌人自然也是玩家。既然是玩家,就应该也和他们一样,拥有这场游戏的入场券——徘徊于世间的、不舍得离去之人。 那所以这场游戏的意义是什么?背后的“神”真的是神吗?还是什么以他人的痛苦为乐的异能力者? 五十岚枫:“……” 啊这,我抹黑我自己? 好像也不是不行。 反正他已经凭空捏造出了一个游戏,自然要有一个所谓的幕后黑手来背锅。只是这么一想,五十岚枫未免也太过于忙碌了,毕竟所有的角色都是由他一个人来扮演的。 话说他明明现在是暑假,正好是享受假期的时间……嘛不过算了,反正不睡觉对五十岚枫来说没多大影响。而五十岚枫暂时还对这个游戏挺感兴趣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说的没错。” 禅院尚也这话一出,不仅仅是江户川乱步愣了下,就连一直没出声的伏黑甚尔也没能忍住,开始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禅院尚也懒懒地掀了下眼皮:“吵死了,甚尔。” 伏黑甚尔:“……” 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但不管怎么样,单从表面上来看,禅院尚也这个家伙完全不像是对他有多深感情吧?怎么会有弟弟对哥哥凶成这个样子? 看看隔壁家的太宰兄弟,又看看自己家的这个弟弟。伏黑甚尔一时哑然。 可要说不满……那倒也没有。 因为禅院尚也是无人可替代的。 “津岛温树那个家伙确实是已经死了没错,这点你肯定得出结论了,哎那个家伙失忆就是麻烦,有好多情报必须得透露出去,”禅院尚也咬了口冰激凌球,当然还是江户川乱步请的客,含糊不清地抱怨,“我目前……勉强应该算是活着?” 勉强活着这句话,有很多种不同的解释。 江户川乱步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猜测,比如禅院尚也重病缠身、又比如他全靠着复活伏黑甚尔的信念才活下去,但这些可能都被江户川乱步给排除了,最终剩下的那个结果……着实令人难以开口。 江户川乱步看向禅院尚也。他们已经离开了小巷,继续逛着商业街。禅院尚也边举着甜筒,边对上来想要联系方式的女孩子们摇摇头解释自己没有手机。因为穿着奇怪的衣服,禅院尚也还被误认为是什么coser,被许多人追着要合影。禅院尚也来者不拒,甚至每张合影的pose都不一样。 但禅院尚也答应的原因并不是什么好脾气,而是他相当享受这样的生活……被众人簇拥的、耀眼的生活。 禅院尚也送走了正值青春的女孩子们,看了眼江户川乱步。他理了理自己的衣领,随口说出了江户川乱步心中想的那个答案:“因为我现在不算活着,也不算死了。” 五十岚枫看着“禅院尚也”马甲上面板的debuff,叹了口气。 这几个马甲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永久debuff,津岛温树马甲的debuff是“病弱”,身体会定期发病,并且无法被药物所治愈。而禅院尚也马甲的debuff则是——“倒计时”。 该debuff存在期间,马甲无法受到任何外力作用影响复活,倒计时一结束,该马甲永久损毁。 “津岛他已经死了,但是死了能复活,如果真的被他得到游戏的胜利,他可以实现这个愿望,以后就能一直陪伴在那个叫什么……太宰身边了。不过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这点,还以为自己如果输了会牵连弟弟,没想过赢了会怎么样,下次见面得告诉他这件事,他才会打起精神来战斗。不然同盟态度消极,我可是很苦恼的诶,”禅院尚也又咬了口冰激凌,“但是如果我赢了,对‘神’许愿想要我自己活过来。” 禅院尚也笑了下:“我不能复活,也不能恢复以前的生活的。如果说我死了……我还有段日子呢。仔细想想,在这点上我比津岛温树强诶?” “所以说我才决定把这个愿望勉勉强强地让给甚尔,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什么烂好人吧?”禅院尚也惊讶地指着自己,“可从来没有人这样说我过。” 他的用词很尖锐,是说给江户川乱步和伏黑甚尔一起听的。伏黑甚尔清楚,禅院尚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他是个糟心程度不亚于五条悟的小混蛋。可也正是如此,当他说出自己的目的是为了让伏黑甚尔复活的时候,伏黑甚尔才会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口。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谁又比谁强呢? 过了许久,伏黑甚尔才问他:“……我现在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无论如何,伏黑甚尔都不会让禅院尚也一个人去面对这场战斗。他甚至已经开始悄悄地打算,怎么哄着禅院尚也将五条悟给拐过来掺一脚了。只要禅院尚也肯和五条悟联系,五条悟那家伙不可能不来。 在伏黑甚尔的印象中,五条悟和禅院尚也从小好得天天穿一样款式的衣服,就连溜出去打游戏也是同时跑路,俩人除了各回各家吃饭睡觉之外就形影不离。有这样的关系在前头,而且五条悟还杀了伏黑甚尔……他没理由不来。 五十岚枫当然知道伏黑甚尔现在在想什么。 为了各个马甲的战力平衡,五十岚枫也没少花心思。津岛温树的异能力虽然副作用极大,但几乎一击必杀,根本逃不掉。他后面还有着一整个武装侦探社当智囊和打手,里面专业写剧本的就有两位。禅院尚也与之比较就要寒碜得多,术式“幻术”即使恐怖,可他其实只有一个人…… 哦,还有个伏黑甚尔。 不过有和没有,好像也没什么区别。这位武力外挂到现在还是个灵魂,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禅院尚也的耳边吐槽这个吐槽那个,然后回忆自己过去的小白脸生涯。 那当然不能这样做,这样做的话,禅院尚也的胜算就太小了。可是以禅院尚也这个嘴硬的性格,要他去找外援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能等五条悟自己找上门来。 不过,五条悟肯定会主动来找禅院尚也的。五条悟就是那种“你不让我做我偏要做给你看”的人,不可能因为禅院尚也的阻止就停下脚步,那也太小看他了。 既然禅院尚也和津岛温树这边的势力已经成型,那么五十岚枫自然要将重点放到他们的“敌人”身上。所谓的敌人,不过是剩下的两个马甲罢了。只是这两个马甲的实力都有些超模,而且和这两个马甲有着密切关系的人……也全都不弱。 下书吧 “行啦行啦,”禅院尚也说,“陪我去做完最后一件事,我就把你送回侦探社。出来的时间久了,侦探社的那群人也会担心你的,到时候找上门来——”禅院尚也苦着脸,“我可说不清楚。” 江户川乱步被他气得给自己买了两个冰激凌,吃完后心情勉强好了点,才问:“你要回家一趟?” 禅院尚也顺手将包裹着甜筒的餐巾纸扔进垃圾桶,理了理制服的衣领,还不忘将扣子扣好。他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江户川乱步不得不加快脚步才能跟上他。 “如果那个地方算是‘家’的话。” 江户川乱步眨眨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偷偷地笑了起来。 禅院家坐落在京都的深山里,远远看上去就是一幢大型的和式建筑,四周被遮天蔽日的大树所遮挡,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能通至院落。这里荒芜人烟,徒步步行十几公里才能找到一条公路。 这点路对禅院尚也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江户川乱步来说就有苦头吃了。名侦探的智慧过人,但体力却不行,甚至比一般人还要弱,走十分钟路得停下来休息二十分钟。这样十分耽误时间,而如果让江户川乱步一个人留在这里……禅院尚也又做不出这种事。 “谁让是我带你出来的呢。”他叹气。 于是禅院尚也老老实实地背起了江户川乱步。江户川乱步并不重,对他来说并不吃力,也不会很影响禅院尚也的速度。没过多久,他们两人就到了禅院家的大门口。只是今天的禅院家除了他们两位之外,还有别的客人前来。 禅院尚也的步伐一顿,盯着面前的白发男人,挑了下眉,意味不明地感叹了声:“……哦?” 靠在躺椅上摇着风扇的五条悟让墨镜滑落至鼻尖,一双苍蓝色的眼睛锁定还在禅院尚也背上的江户川乱步:“……啊?” 21、021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风吹起了几片叶子,在空中悠闲地转了一圈,才落到地上。这个场景多少有些尴尬,虽然表面上是五条悟和禅院尚也在对视,是他们二人的世界,可禅院尚也背上还有一个江户川乱步,甚至身体里还有一个伏黑甚尔…… 连五十岚枫都忍不住吐槽了句:“今天大家来一起参加禅院家的聚会吗?” 系统:。 那禅院家可能并不是很欢迎这几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五条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几步走到禅院尚也的面前。禅院尚也不慌不忙地将江户川乱步放在地上,抬起眼和五条悟对视。尽管禅院尚也的身高已经十分优越,但耐不住五条悟的海拔已经超过了一米九。 五条悟打了个招呼,笑眯眯地说:“好巧哎尚也,我只是刚好出门散个步,就遇见你了。” 就连五十岚枫都被五条悟的厚脸皮给惊了一瞬,一言难尽:“……他是见过谁散个步从东京跑到京都来的?” 只是五条悟还带了一把摇椅和一柄扇子……看起来确实挺像是散步的,毕竟禅院家的大门紧闭,一看就是不欢迎五条悟来拜访,自然也不可能给他准备这些东西。 禅院尚也嗤笑了一声,转过头,没继续看五条悟,也没回应五条悟的招呼。 他先是叮嘱江户川乱步:“这个房子里面的人大多都黑心肠,等下跟好我,不然到时候……”禅院尚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容微微一凝,“他们把你扔进什么地方也说不准哦。” “对于禅院家的大多数人都是黑心肠这个结论,我超级赞同的!” 五条悟不甘示弱地举起手,大声嚷嚷。 禅院尚也:“……悟,这是我自己的家务事,乱步先生是我请过来的侦探,这些事和你无关。” 几乎每个字都是从他的牙缝中蹦出来的:“你自己管好你的学生就行,咒术高专可不会那么轻易地给你放假吧?” 禅院尚也不太高兴的样子像是一只炸毛的小黑猫,五条悟想。这是小黑猫明明很惦记五条悟,哪怕可能会面对自己再一次不被选择这种事,也要偷偷地探出头看五条悟一眼。他不贪心,看一眼就想缩回去,并且超凶地警告五条悟不要过来,不要靠近他。 但是五条悟没打算让小黑猫窜到别的地方去,那样的话,五条悟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五条悟相当自然:“请假是很难请,看来尚也还是蛮了解我的嘛。在这点上我的确没什么办法,谁让我是‘最强’,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都需要我——只不过。” 顶点小说 五条悟将手指竖起放在唇前,凑近了些,禅院尚也那张精致的脸完全映入五条悟的眸中。他语气轻松:“我可以翘班啊。” “……烦死了,如果我是校长,一定扣你的工资,算了你也不缺钱。” 禅院尚也嘟囔了一句,走至禅院家的大门前,也懒得敲门,腿上用了些力,直接将禅院家的大门给踹飞了。作为咒术师家族,禅院家的门上自然是加了一些防御术式,但这些对于禅院尚也来说根本不算事。长发青年随意瞥了眼大门的尸体,轻轻地笑出了声,又好好地在那尸体上踩了几脚。 五条悟耸了耸肩。 这就是禅院尚也的风格。 “家主!家主!家主!” 禅院直毘人不情不愿地放下酒壶。 来人慌乱的脚步声和喊声彻底打断了禅院直毘人的午后小憩,他看着噗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眼中闪过几分不耐:“五条家的那个小子要闹事?” 自五条悟出生起,禅院直毘人就一直被他带来的各种麻烦所困扰。提起五条悟的时候,口气也颇有些不好。 “是……”那人下意识地答,又赶紧摇摇头,“不止他一个人!还有……” 禅院直毘人皱起眉:“他和夏油杰一起来的?那又有什么事?” 禅院家最近可没有做什么针对五条悟的小动作,想到这里,禅院直毘人灌了口酒。 “还有尚也少爷!尚也少爷他是和五条悟一起来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个自诩为名侦探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禅院直毘人就猛地站了起来,酒壶咕咚咕咚地落到了地上,禅院直毘人也没来得及去捡起来。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门,也不需要辨别方向,往声音动静最大的那个地方跑了过去。他今年已经七十,却跑得很快。 没有其他原因。 来汇报人口中的“尚也少爷”……正是禅院直毘人的儿子,也是禅院直毘人曾经寄予最多期望的儿子,只是这一切都终止在十二年前的春天。当他已经有些浑浊的瞳孔中映入禅院尚也的身影的时候,脚步也随之慢了下来。 “别拿我爸来压我,”禅院尚也坐在树枝上,故意抖落了许多树叶,“我这次来可不是来找他的,那群长老呢,让他们一起滚出来——我有笔账要和他们好好算算。” 站在一边的五条悟难得没插话。 这笔账没有任何人有资格代替禅院尚也来处理,并且五条悟也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五条悟之前将禅院家闹得天翻地覆,都没能讨到一个结果。 “没人记得?”禅院尚也挑挑眉,“记性这么差吗?” 只是没人能够回答禅院尚也的问题。他们全部倒在地上,睁着一双双惊恐的眼,想要大声尖叫,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而禅院尚也坐着的那棵树,正巧在这群人的正中央。他明明只是随便挑了一棵树,却像是给自己选择了专属的王座。 五十岚枫收回目光。 禅院尚也的术式名为幻术,虽然听起来并不像津岛温树那样有气势,但却是这几个马甲中唯一的精神方面的能力。他是操控喜剧与悲剧的幕后提线人,只要给予禅院尚也足够的时间,他可以编造出整整覆盖一个城市的幻境。单论范围,并不是禅院尚也能力最恐怖的一点。 他的幻术甚至可以…… 看到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下一秒,禅院家在的整座山都震动了起来,倒塌的碎石落了下来,在地上趴着的人瞳孔紧缩,努力向外面爬去。可他们的身体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一般,就连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他们回过头望去—— 是一条冰冷的、吐着信子的毒蛇。 “吓晕过去了啊。”禅院尚也看起来有些遗憾,“我也没做什么吧?只是他们自己分不清楚真实和幻觉而已。”他从树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江户川乱步的肩膀:“走啦走啦,我带你去别的地方转转。” 江户川乱步对禅院尚也的幻术相当感兴趣,他蹲下身去戳了戳昏过去的人:“真的昏过去了诶……能以假乱真吗?” 五条悟:“好耶!今天是久违的尚也&悟的探险吗!” 很显然,随着时间的流逝,五条悟的脸皮也更加厚了。这导致禅院尚也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他回头,那头好看的黑色长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他凉飕飕地瞥了五条悟一眼:“……啊,你还在这里啊。” “我当然在这里啦,”五条悟看起来还有点委屈,“因为尚也在这里嘛。” 禅院尚也:“……切。” 他漫不经心地抹去脸上沾着的血。刚刚施展幻术的时候,有鲜血不小心溅到了禅院尚也的侧脸上,平添了几分妖冶。 “爸爸,”禅院尚也慢慢地撕出一个笑,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禅院直毘人,“好久不见啊。我可没有乱吓人,这群人都是当年一起围攻我的人,你说是吗,爸爸?” 禅院直毘人一时无话。 禅院直哉几乎是最后收到禅院尚也回来这个消息的人。 “禅院尚也?”他的脸色阴沉,抓着报信人,一字一句地问,“是他回来了?他不是死了吗?” 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禅院直哉有些恍惚。 幼时人人都说禅院尚也虽然没有继承十种影法术,但他的术式是咒术界独一份的,天赋也过人,同五条家的那位“六眼”不分上下。在他看来,禅院尚也应该继承禅院家,将家族发扬光大,能对抗五条家最好。可禅院尚也一件都没做到,甚至还和五条悟勾肩搭背,联手闹得家族不安宁。 禅院尚也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是禅院家的人。他和禅院直哉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两人明明是兄弟,却像是陌生人。可禅院直哉也不是全然没有和他相关的回忆的。 他想起了十二年前的一件事。 禅院直哉那天无意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在路的尽头,禅院尚也坐在高高的石头之上,望着远方。他本该早察觉到禅院直哉的到来,可那天禅院尚也似乎心事重重。禅院直哉鬼使神差地放轻了脚步,在禅院尚也不远处停下。 禅院尚也摸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根,咬着用打火机点燃了。他明显是第一次抽烟,猛地被升腾而起的烟雾呛了口,不住地咳嗽,还抱怨:“……这个味道我一点也不喜欢。” 他愣了愣,看着手上明明灭灭的烟头,喃了一句:“但我不喜欢的事情多了去啦。” “每个人都不喜欢,他也不喜欢……”禅院尚也慢吞吞地又抽了一口烟,“可是那些事情必须有人来做,没人来做怎么能行呢?” 禅院尚也叹了口气:“不行的啊。” 他像是自己在问自己:“但有那么多人呢,他们又不是全死了……为什么偏偏是我?”过会儿,他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烟头滑落到了地上,禅院直哉悄悄地离开,也不清楚禅院尚也坐在那儿多久,更没听懂禅院尚也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只记得第二日,禅院家宣布了继承人是禅院尚也。 禅院直哉以为,禅院尚也终于走上了“正道”。 22、022 但事情似乎并不是禅院直哉想象的那样,禅院尚也当上继承人压根没几个月,就在一场“意外”中失踪,继承人的位置在空了一年后,最终还是落到了禅院直哉的头上。 禅院直哉的名字与禅院尚也的发音是相同的,若是落在不知情人的耳里,怕是根本不知道禅院家继承人的变动。毕竟也不是那么多人见过禅院尚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被遗忘了。 “家主已经过去了……”报信的人看着禅院直哉的脸色越来越差,声音也变小了。 禅院直哉想到什么,问他:“长老呢?” “长老们……长老们都躲起来了。” 禅院直哉愣了下,只觉得好笑。他站起来,心中的兴奋甚至要多于恐惧:“那就让我去看看我这位哥哥,顺便问问他,这些年究竟都在做些什么吧。” 禅院直哉不是没想过做个好弟弟,辅佐禅院尚也当家主。可每当他对着禅院尚也说这些的时候,禅院尚也总会打个哈欠,挥挥手让他去做别的事,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在碰壁无数次之后,禅院直哉明白,禅院尚也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最为奇妙的是,他竟然和五条悟相当合得来。 可偏偏是这样的人,拥有着让禅院直哉艳羡极了的天赋。 “尚也,”禅院直毘人开口,他也不问禅院尚也这些年去了哪里,“你……”他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想喝口酒,却发现自己的酒壶落在了室内,只能放弃,“你回来就好。” 禅院尚也:“我可没回来,你千万不要胡说八道,会引起别人误会的。” 就算是面对自己的父亲,禅院尚也看上去也仍旧是那副不正经的模样。他说:“我这次的目的不是你,年纪大了就好好窝着,别一天到晚出来散步,也不怕哪一天摔了。” “所以就别站在这里挡着了,我也不需要你带路,我的脑子可没摔坏,那些人的住址我记得一清二楚。”禅院尚也说,还顺势回头瞪了眼五条悟,“……你在乱拍什么照片?别拍了,删掉!” 五条悟笑嘻嘻地收起了手机,感叹道:“只是觉得尚也这个样子真的相当帅气诶……好嘛好嘛别生气了,我不拍就是了,我马上删掉好不好?” 五条悟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禅院尚也在面对禅院家的相关人士的时候,薄唇紧紧地抿着,那双黑色的眸子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他就算面对五条悟的时候,眼里也总是有点情绪的,虽然大多时候都是怒气…… fantuankanshu.com 原本僵硬的父子重逢,在五条悟搞了这么一出之后,禅院尚也没办法再冷下脸来。尤其在这个时候,江户川乱步看热闹不嫌事大:“尚也我举报!他根本没有删掉!还上传到云端保存起来了!” 五十岚枫:“……五条悟是真的就想看禅院尚也生气啊,他是真的很无聊。” 五十岚枫看了眼禅院尚也马甲身上的“倒计时”debuff,粗略地计算了下,大约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一到,‘禅院尚也’这个马甲就会自动销毁,”系统解释,“这与当时宿主下线时候的情况有关,毕竟当时的‘禅院尚也’正好身处于危险之中,马甲回收的时候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毁。” 五十岚枫想了想,问:“不可以修复吗?”津岛温树的马甲都能升级,没道理禅院尚也连修复都做不到。 系统回答:“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他身上的debuff‘倒计时’比较特殊,一旦为‘禅院尚也’清除该debuff,‘禅院尚也’马甲也会损毁。” “不过等宿主将所有马甲的同步度提高到百分之百后,系统会为您发放通关奖励,若能得到奖励,那就可以实现您的任意一个愿望……这种事根本不在话下。” 五十岚枫:“所以说来说去,你还是想我好好提升那个同步度?你不如看一眼‘禅院尚也’马甲的同步度究竟是多少在开口?” 系统确实很久没有看过马甲同步度了。一听五十岚枫这话,它立刻调出系统面板:“‘禅院尚也’马甲同步度目前为5……50%?”这可比津岛温树的同步度要高出太多了。 “我算是摸索出来了一些规律,提高马甲同步度最快的方式,是去做符合马甲人物性格的事。”五十岚枫摸着自己的下巴,“‘津岛温树’目前没做很多事,不过机会很快就要来了。” 而‘禅院尚也’,却已经见过五条悟、如今也站在禅院家的院子里,马甲同步度当然会高。如果不出五十岚枫所料,只要等他成功复活伏黑甚尔,马甲同步度至少会达到90%以上。 虽然复活伏黑甚尔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但总归也算个解决方法。 禅院尚也懒得理身后两个活宝,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爸爸,”禅院尚也随手解开自己衣领最上面的一个扣子,露出线条精致的锁骨,“所以你现在站在这里,是要拦着我吗?” 禅院直毘人闭了闭眼。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是他没有办法,禅院尚也太骄傲,他的眼里容不下一滴砂粒,在发现禅院家偷偷研究普通咒术师的大脑之后,禅院尚也根本做不到熟视无睹。而家里的那群长老,也不会因为禅院尚也的反对就放弃研究。两方爆发激战是必然的事,只是禅院直毘人怎么也没想到,拥有最方便逃跑术式的禅院尚也,竟然会为了回头拿一柄刀,落入禅院长老们为他联手设下的圈套。 ……那是他最疼爱也最骄傲的儿子,他还那样年轻。 禅院尚也望着他,叹息:“我明白了,这真的是有点可惜诶……直哉?好久不见,怎么,你是觉得老爸一个人还不够?” 五条悟光明正大地站在禅院尚也身边,分明他身边还有空位,可五条悟偏要将江户川乱步给挤到后头去。他撩起眼皮:“可是你也不是一个人啊。” “尚也。” 五十岚枫慢悠悠地抬起眼,看着这一场在禅院家这个舞台上的演出。 说起来,这场游戏其他的玩家也是时候该上场了,正巧禅院尚也和津岛温树两个人不在一块儿……说起来,这不是最好的进攻时机吗? 禅院尚也的身边有五条悟,旁边还跟着个江户川乱步,不好下手。但津岛温树就不一样了,太宰治此时不在他旁边,他的异能力更是处于cd期。 这可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横滨,武装侦探社。 津岛温树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注意到天边飘着的一朵乌云。他很轻地皱了下眉,收回视线。 与谢野晶子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她知道津岛温树的异能力是“落日”,必须在有太阳的天气才能发动。现在没有太阳,可能多少会对他造成那么一点影响? 说起来……津岛温树的异能力真的是相当恐怖,与谢野晶子对那轮漂浮在海平面之上的太阳印象深刻、那个禅院尚也不就是因为津岛温树的异能力,千里迢迢跑过来找他当同盟的吗? 不管是什么游戏,有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这样的聪明人在,津岛温树本身的异能力又是这样,与谢野晶子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找不到输的理由。 “温树?”她愣了愣,看着津岛温树放下茶杯站了起来,“你是要去找太宰吗?” 津岛温树点点头。 他的面色终日都是苍白的,此时更是因为昨天刚施展了异能力,甚至都能称得上是惨白了。就连站起来,他都不得不扶着椅子才能保持平衡。 津岛温树轻声说:“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我有点在意。”他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莫名其妙的直觉说出来挺好笑的,多少有些不自在,抱歉地笑了下。 津岛温树大约是认为不能因自己没来头的预感麻烦武装侦探社的社员,毕竟社员也有工作要做。而若是让他一个人单独出门,瞅瞅他这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也没人能放下心。 他叹了口气:“没事,应该是我想多了,我应该更相信他一点的……” 说着说着,津岛温树的声音越来越小。 与谢野晶子安慰他:“放心好了,太宰那个家伙不可能出事的。”她试图转移津岛温树的注意力,想起楼下咖啡厅新出的甜品,决定下去给津岛温树带一份,顺便给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们当下午茶,“我下去买个蛋糕,很快就回来。” 她匆匆地下了楼,带上了门。 只是就在门锁落下的一瞬间,在武装侦探社内所有人都听到了一点窸窸窣窣的东京。宫泽贤治环顾了一圈,注意到身边多了根银色的丝线。他小心翼翼地碰了下:“这是什么东西……哎?” 手指的皮肤和丝线接触的一刹那,就被割破了,鲜血汩汩地流,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 国木田独步脸色大变,转向津岛温树的方向:“有敌人袭击侦探社!保护好——” 可是他的话没能说完。 所有潜伏在侦探社中的线绷紧,玻璃应声而碎,落了一地。津岛温树正好站在窗边,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却碰到了什么东西。只是一秒钟的功夫,津岛温树的手腕和脚腕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白线给束缚住。他那双温柔的鸢色的眼瞬间睁大,因为一根银线已经悄然地缠绕上他的脖颈,并且越勒越紧。 操控这一切的白发赤瞳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津岛温树的身后。纵使四面八方传来武装侦探社成员的怒吼,他也依旧神情冷漠,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请恕我失礼,”他低声说,“一切都是为了神。” 其他人被层层的银线阻拦在外,而津岛温树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了。 23、023 国木田独步神色凝重。 他知道津岛温树原本的身体就不好, 现在更?是最?虚弱的阶段。国木田独步草草地在记事本上写了几笔,希望能用?打火机点燃这?些银线,可是没能成功。这?些银线烧不断, 割不了,坚硬程度是国木田独步平生?罕见的。 那么这?样的银线缠在津岛温树身上,并且越勒越紧…… 国木田独步狠狠地闭了下眼睛。 “你是那场‘游戏’的参与者吗?”单单这?人是冲着津岛温树而来的, 就不难得出这?个?结论。国木田独步发现自己出奇地冷静,试图与他交涉,“他有同盟的。” 这?句话似乎打动了那个?白发赤瞳的少年。他缓缓地转过头?来,对上国木田独步的双眼。 国木田独步深吸一口气。 他开始疯狂地在自己记忆里挖掘和“游戏”相关的信息, 得拖延时间, 最?起码得等到太宰治过来。他回头?给谷崎润一郎使了个?眼神,谷崎润一郎会意,借用?异能力细雪作为掩护, 悄悄地打开门下楼去搬救兵。 他继续说:“那场‘游戏’还没开始不是吗?现在就将?温树杀死, 你不但会招致他同盟的报复, 也?会被‘神’惩罚吧?” 国木田独步看了眼津岛温树。他的脸上本来就没多少血色,这?下更?是惨白。他紧紧咬着唇, 一点尖叫都没能露出来, 不知是他竭力忍耐还是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国木田独步的语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或者在之前, 你和他有什么恩怨?” 白发赤瞳的少年回过头?看津岛温树,微微地皱了下眉, 开口和国木田独步解释:“不是私情。” “我和津岛温树在这?之前没有任何来往, 在这?一点上, 我没有说谎的必要,”少年解释的模样竟然很认真,“今日我的所作所为只是出于他个?人的价值而已。” ……不是, 这?年头?竟然还有会认真解释自己动机的反派吗? 国木田独步噎了一下。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证明这?个?少年是可以沟通的。 国木田独步灵机一动:“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先和他结盟呢?你们可以一起结盟,先除掉另外的对手,”他循循善诱,“这?样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尽管时机不太适合,但是谷崎直美满脸黑线:“……” 等等,这?种话只有小孩子才会信吧—— 然后谷崎直美就看见,那个?没什么表情的白发赤瞳少年竟然真的开始认真思考国木田独步的提议。 谷崎直美:“……” 这?真的是她遇到过最?好哄的反派了。 “不行,”少年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遗憾,“尽管按照你所说的去做,我确实能最?快地减少我的对手。但是我和禅院尚也?合不来,而津岛温树已经?和他是同盟了,所以抱歉。” ……不对,他真的是在道歉啊?? 国木田独步:“……同盟只是暂时的,你既然对禅院尚也?不满,就该找禅院尚也?,或者,”虽然国木田独步本身就是个?不太死板的人,但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是让他默默捂住了隐隐作痛的良心,“你可以拆散他们之间的同盟。” “你当?然可以和津岛温树一起联手应对禅院尚也?,他跑不掉的。” 少年沉默了。 束缚着津岛温树的银线慢慢放松,他虽然还没有撤去那些银线,但杀心明显已经?弱了不少。津岛温树总算能喘口气,呼吸也?平稳了些。 银线对他的喉咙造成了一些损伤,这?使得他的声线多少有些沙哑:“……你是谁?” 说着说着,津岛温树忽然开始咳嗽,咳得人心惊胆战。 ……毫无疑问,他的身体状况雪上加霜了。恐怕如果?不是那些银线吊着,津岛温树现在已经?根本维持不了站立了。汗水从他鸢色的发梢上一滴一滴落下,落入他的和服衣领里,在脖颈处湿了一大片。 白发红眸少年疑惑地望向国木田独步。 如果?能隐藏津岛温树失忆的事是最?好的,但眼下的情况也?没有周旋的余地了。国木田独步干脆摊牌:“他失忆了,对你们的情况一无所知,只不过禅院尚也?过来找了他一趟。” 少年歪了歪头?。 “弗洛里安,”他那双如红宝石的眸子是最?艳丽的颜色,偏偏拥有这?双眼睛的人性格极为冷淡,眼里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可就是这?样,让人越发想看这?双眼染上浓重的情绪,“弗洛里安·冯·爱因兹贝伦,是个?魔术师。” 魔术师? 国木田独步平日里接触相当?多的情报,对这?方面也?有些了解。魔术师是一群自诩神秘的人,他们一般都会在夜晚出没。而弗洛里安明显不是个?典型的魔术师。 弗洛里安撤去银线,放下了津岛温树。 津岛温树一失去银线的支撑,就倒在了地上。银线锋利,那身和服自然被割出了许多口子。殷红的血在他的白色和服上绽放出了许多朵妖艳至极的花。他的脖子上更?是有一道深深的勒痕——血液隐隐渗了出来。 武装侦探社的门被与谢野晶子一脚直接踹开。早在听到楼上的玻璃破碎声的时候,与谢野晶子就知道不好。在上楼的路上她还遇到了谷崎润一郎,只来得及叮嘱谷崎润一郎去一处酒吧找太宰治,与谢野晶子便?气势汹汹地先回侦探社了。 ……是血。 与谢野晶子在看到津岛温树的一瞬间,就咬破了嘴唇。 “我没事,”津岛温树还有些意识。他转过头?看了看与谢野晶子,很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会好的,与谢野医生?不用?担心。” 弗洛里安说:“他不会死的。他的身体会自动痊愈的,津岛温树是被‘神’偏爱的孩子。” 与谢野晶子只想冷笑。 被那个?“神”偏爱?与其是爱,不如说是诅咒。她冲过去扶起津岛温树,却惊讶地发现,正如弗洛里安所说,津岛温树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愈合。 “既然你知道杀不死他,”国木田独步探究地看向弗洛里安,他对这?个?少年的印象多少有些复杂。一方面,弗洛里安对津岛温树下手了。另一方面,弗洛里安却又出乎意料地好骗,让他放过津岛温树,他还真的放过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弗洛里安不解地望了他一眼。 “就算‘游戏’还没有开始,但我们已经?是敌人了,”弗洛里安的语气淡淡,“他现在是最?虚弱的时机,我为什么不能下手?万一我就成功了呢?” 弗洛里安这?话说得理所应当?。 他并不在意杀人,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会杀了津岛温树的。就算杀津岛温树的路上会遇到别人的阻拦,弗洛里安也?不在意,他只是站在那儿,指尖的银线便?是最?锐利的武器,让社员们前进?一步都不能。如果?社员们真的想越过这?些银线来救津岛温树,怕是会被直接割成肉块。 ddxs.com 现在没人觉得弗洛里安好哄骗了。 如果?说之前武装侦探社众人还没有将?这?场“游戏”放在心上,这?次弗洛里安的袭击,彻底让他们认识到了这?场游戏的残酷。津岛温树的那轮“落日”,对于熟悉他的人来说,肯定清楚他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弗洛里安得到情报也?不奇怪。但他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杀入武装侦探社,偏偏还挑了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都不在的时机…… 即使武装侦探社众人与弗洛里安交手了,他们还是对弗洛里安的那些银线一无所知,也?找不到破坏的方法。那下次呢?下次如果?弗洛里安干脆直接把津岛温树带走,他们是不是根本就拦不住? 众人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弗洛里安没理会其他人,转身跳到了窗台上:“你可以认真地考虑一下他们的意见。和禅院尚也?同盟,你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这?是我的忠告,希望你能想通这?一点。” “再会,”弗洛里安没回头?,“津岛君。” 津岛温树阖上了眼,攥紧了手心。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道,手心自然出血了。只不过这?一点血,在他浑身是血的情况下,并不突兀,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冬木,某座教堂。 吉尔伽美什合上了漫画。 自从第四?次圣杯战争结束之后,其他的英灵纷纷回了英灵座,但吉尔加美什没有。身为人类最?古老的英雄史诗《吉尔伽美什史诗》的主人公?,人类史最?古老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作为被召唤出来的从者的实力自然不用?说。可就算这?样,吉尔伽美什也?不能在圣杯战争结束之后继续呆在人世间。 他能继续正常活动,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 他的御主。 想到这?里,吉尔伽美什冷哼一声。 他从来都不认为弗洛里安死了,哪怕那场毁灭性的灾难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吉尔伽美什也?有足够的自信。不过他的自信也?是有来源的,毕竟吉尔伽美什还好好地呆在这?个?人世间,纵使不能感受到弗洛里安的魔力供应,可是那股微妙的联系却是一直在的。 大不了就一直等,等到下一次圣杯战争。 反正有朝一日,他们终将?会重逢。 吉尔伽美什起身,决定去外面转一转,顺便?去买本最?新的漫画。 他刚要推开教堂的门,手却停顿在半空中。身体里那股熟悉的、久违的暖流,无疑在向吉尔伽美什宣告一个?人的归来。 吉尔伽美什下意识地推开了门。 弗洛里安站在门外。 他穿了身连扣子都扣得一丝不苟的白色西装,咬着手套,慢条斯理地脱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手背上有着三道令咒的痕迹。此时天空倏地下起了小雨,雨水落在他的脚边,溅出了一朵朵花来。他抬头?看着天空,白得几乎透明的发丝被风吹乱,薄唇紧抿,那双鲜红的眸子里还是没什么情绪。 他转过头?,嘴角稍微往上提了一点。 24、024 “弗洛里?安·冯·爱因兹贝伦。” 五十岚枫饶有兴致地望着第三个马甲, 这个马甲出自?圣杯战争。这个副本的主线,是以所谓的能实?现一切愿望的“圣杯”为中心,七位御主召唤出七位英灵, 展开厮杀的战争。 光是在身份上,就?和前两个马甲有相当大的不同?。他是创建圣杯战争体系之一的爱因兹贝伦家族的人造人,不过爱因兹贝伦家族的人造人大多都是女性, 因为她?们?都是以当年代表家族创建圣杯的羽斯缇萨为原型制作的。 弗洛里?安是唯一一个男性,也是最成功的一个,这已经足够证明他的特殊。作为魔术师的他,天赋也是万里?挑一。只不过第四次圣杯战争的时候, 他年纪尚小?, 所以爱因兹贝伦家族还是派遣卫宫切嗣和爱丽丝菲尔作为主要参战人员,弗洛里?安是过去协助这两人的。 弗洛里?安在什么地方都完美,唯独在感情上有些淡薄。 吉尔伽美什微微地眯起了眼。 “弗洛里?安……?”他问?。 在第四次圣杯战争的最后关头, 吉尔伽美什才?发?现圣杯早就?已经被污染, 早就?不能再实?现所谓的愿望。但吉尔伽美什本来就?对圣杯没什么特殊执念, 毕竟在千年以前,这还是他的收藏品。 可就?是吉尔伽美什却?没想到, 会亲眼看着自?己的御主弗洛里?安被圣杯中的那些黑泥淹没。 ……吉尔伽美什哪能愿意接受这个结局呢? 弗洛里?安笑了一下。 他感情淡薄, 笑的时候, 嘴角提起的弧度也很小?。如果不是凑近了看,怕是根本发?现不了。这让吉尔加美什不由得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弗洛里?安也是这样笑的。他胆子很大, 直接从远坂时臣那儿夺取了令咒, 成为了吉尔伽美什的御主。 这副模样,还真是让吉尔伽美什有些怀念。 “你怎么会在这里??”吉尔伽美什感知到了身体里?的魔力供应,确定就?来自?于?眼前这个人, 眼前确实?是弗洛里?安,“你从那些黑泥中出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干得不错,值得本王的夸奖。” 吉尔伽美什生性高傲,能让他开口夸人,实?在是一件稀奇的事。 弗洛里?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人造人的身份让他的身体年龄发?育得极为迟缓,到现在也还维持着十五岁左右的外表,所以要比吉尔伽美什矮上不少。他走?过去,站在吉尔伽美什的身边,借教堂的屋檐暂时躲一会儿雨。 然后他开口,先回应了吉尔伽美什的夸奖:“谢谢。” 吉尔伽美什:“……” 他早就?怀疑弗洛里?安不是感情淡薄,而是脑子里?根本就?缺根筋。虽然对于?他优先回应自?己的嘉奖这件事很满意,但吉尔伽美什更想知道别的。 好在弗洛里?安并?没忘记吉尔伽美什的问?题。 他看向前方,天空倒映在他血色的眼眸中:“我答应了一件事,所以才?从那里?出来了。” “什么事?” 吉尔伽美什抬起下巴,“不管是什么事,本王都能帮你解决,就?当是贺礼吧。” 算是吉尔伽美什对御主的优待了。在更多时候,吉尔伽美什还是喜欢站在局外,冷眼看着局内人挣扎的模样。只是因为这是弗洛里?安而已,如果换做远坂时臣,怕是连灰都不剩了。 毕竟远坂时臣和吉尔伽美什的相性实?在不好。 吉尔伽美什瞥了弗洛里?安一眼。 他在犹豫?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难道他做了一件注定会触怒吉尔伽美什的事情吗? 弗洛里?安抿了抿唇,说:“我答应了‘神’,成为他的信徒,并?且参加一场游戏……”他话还没说完,吉尔伽美什的脸色便?倏地冷了下来,紧紧盯着弗洛里?安。 吉尔伽美什讨厌神。 这并?不是秘密,毕竟他唯一的挚友恩奇都就?死于?神的算计之下。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想从里?面出来,吉尔。” 弗洛里?安双眸还是很平静,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吉尔伽美什冰冷的眼神,仿佛在讲述一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我想活下去。” 吉尔伽美什掀起眼皮看他。 人造人终究是伪物,爱因兹贝伦家制造人造人的技术再高超,也弥补不了人造人的缺陷。弗洛里?安被寄予厚望,从小?就?经历了各种?改造,大大消耗了他的身体。 这也导致他……根本没有多少寿命可言。 雨渐渐地变大了,不知多久才?会停。 吉尔伽美什反而笑了出声:“你说实?话,就?不怕本王会杀了你?或者你觉得本王会纵容你?” 弗洛里?安的所作所为已经挑战到吉尔伽美什的底线,假如他的答案不能让吉尔伽美什满意,那么等待他的只会有一个结局。吉尔伽美什坐在王座上睥睨众生,是喜怒无常的暴君,若有什么不合他心意的,他从来都不会忍耐。 吉尔伽美什会听弗洛里?安解释,这就?已经足够稀奇了。 弗洛里?安歪了歪头。 他老老实?实?地说:“因为不想对你说谎,而且我知道你没有回英灵座,”阴雨天本是没什么阳光的,可弗洛里?安望着吉尔伽美什的那双红眸却?分外明亮,像是有什么光照进了眼底,“我想来找你。” 他没有说谎,也不会说谎。 “我刚刚去找了一个人,但是我杀不死他,”弗洛里?安垂下眼,他刚刚淋了会儿雨,眼睫毛被雨珠润湿了,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我找不到我讨厌的那个人,就?只能对他的同?盟下手了。” 弗洛里?安的实?力并?不差,能让他说出“杀不死”这种?话的,可见那人相当棘手。不过吉尔伽美什更感兴趣的是,弗洛里?安竟然说得出“讨厌”二字。他天生就?不能对别人的爱恨感同?身受,吉尔伽美什甚至都没见过弗洛里?安生气。 不过,弗洛里?安是吉尔伽美什的御主,也是吉尔伽美什的宝物。 从哪方面来说,吉尔伽美什都该为他出气的。 左右圣杯战争尚未开始,而且弗洛里?安已经回来,吉尔伽美什觉得抽空玩一下游戏也不错。游戏嘛,就?该好好享受,然后找个机会将幕后的那位“神”给拉下来,看他垂死挣扎的模样,倒也能让吉尔伽美什感到愉悦。 毕竟他厌恶神。 吉尔伽美什想着想着,许久都没说话,还是弗洛里?安打破了沉默:“吉尔。” 吉尔伽美什收敛思?绪,准备告诉弗洛里?安,自?己决定屈尊降贵地陪同?他取得这场游戏的胜利。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正准备开口。 可在这时,弗洛里?安抬起头:“我饿了。” 吉尔伽美什:“……?” 弗洛里?安还很认真地解释:“我很久没吃饭了,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餐厅吗?” 吉尔伽美什:“……” 他一瞬间黑了脸。 太宰治今天的心情本来很好。 津岛温树醒来了,而他也给森鸥外找了不少麻烦,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离开lupin酒吧,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准备在回去的时候给津岛温树带点小?零嘴回去当礼物。可太宰治刚走?到半路,就?接到了谷崎润一郎的电话。 他再也没心情买礼物了,匆匆打了辆车赶回侦探社。 太宰治回到侦探社的时候,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弗洛里?安早就?走?了。津岛温树被社员们?抬到医务室的床上,还换了身病号服。至于?那身染了血的和服,社员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干脆就?搭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正巧被推门而入的太宰治一眼望见。 “哥哥,你怎么……” 太宰治的这句话没能说完。 “我真的没事,身上的伤都好了,”津岛温树捧着杯水,看着骤然僵硬的太宰治,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将水杯搁置在床头柜上,对太宰治挽起了袖子,“不信你检查一下?” 皮肤白皙光洁,连一点伤疤都没有。 可太宰治光是望着那件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和服,眼前自?动浮现了津岛温树伤痕累累地倒在地上的场景。他用力地眨了眨眼,拼命地告诉自?己津岛温树没事,现在正好好地坐在自?己面前…… 他走?过去,牵起津岛温树的手。 “哥哥,我不会离开你了,”左右太宰治就?算坐在武装侦探社,也能远程操控着一切。太宰治趴在病床上,任津岛温树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他的发?。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却?照不进他的眼底,“我不会离开你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 津岛温树叹了口气。 “修治,”他喊的是太宰治以前的名字,“这是意外。” 他的声音很温柔:“这和你无关,是我放松了警惕。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更何况,我还得到了和我对手相关的情报,反正我又?不会死,这不是件坏事。” xiaoshuting.org 太宰治闭上眼。 他素来怕疼,就?连之前闹着自?杀也要选择最不痛的方式。看到了那件染了血的衣服,他便?能想到津岛温树当时有多疼。更何况津岛温树的伤口会慢慢愈合。先是疼,再愈合,却?又?多了新的伤口,没有尽头,也不能用昏厥来逃避。 不管是禅院尚也还是这次的罪魁祸首,他都记下了。 “修治。”津岛温树又?唤了一声。 太宰治抬起眼。 “帮帮我,修治,”津岛温树向他伸出手,“我们?现在必须取得胜利了,因为我们?没有退路了,我不敢输,也不能输。你知道的,我不相信禅院尚也,我只相信你。” 太宰治一愣,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望着津岛温树伸出的手。 等等……他在津岛温树口中听到了什么? 津岛温树没有逃避,主动说要取得胜利,而且还说相信自?己? 太宰治当然知道津岛温树相信自?己,可津岛温树这样直白地讲了出来,还是让他懵了下。他将手放在津岛温树的掌心上,慢慢地收紧,十指相扣。 太宰治轻声说:“好。” 25、025 对于?卫宫家?来说, 今天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和往常一样,卫宫士郎在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餐,伊莉雅在庭院里和卫宫切嗣玩捉迷藏, 而爱丽丝菲尔在收晾干了的衣服。整间?庭院充斥着伊莉雅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爱丽丝菲尔抱着衣服,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她心下有些疑惑,毕竟卫宫家?一向没有什么客人。爱丽丝菲尔将衣服放在篮子里, 走过去开门:“这?里是卫宫——诶?!” 爱丽丝菲尔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嘴巴,才没尖叫出声。她缓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弗洛里安?” 她不会认错。 同为爱因兹贝伦家?族的人造人, 弗洛里安算是她的弟弟, 她是看着弗洛里安长大的。世界上可能都?没有比爱丽丝菲尔更加熟悉弗洛里安的人了。除了外貌,让爱丽丝菲尔相信弗洛里安的,更多是一种直觉。 他站在那?里, 什么都?不用说, 什么都?不用做。 爱丽丝菲尔就?能认出他来了。 可是……爱丽丝菲尔的理智告诉她, 弗洛里安顶替了她,变成了献祭用的小圣杯, 最后确确实实地消失在了那?场灾难里。尽管卫宫切嗣当?时说自己没有见过弗洛里安, 也没有亲眼见证, 但谁都?清楚,面对那?些黑泥, 弗洛里安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 那?他现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不管如何, 他都?是弗洛里安啊。 “爱丽姐。” 弗洛里安看见爱丽丝菲尔的时候, 明明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周围的高兴却好像要溢出来了。吉尔伽美什瞥见这?一幕,不满地哼了一声。 bqgxsydw.com 爱丽丝菲尔对吉尔伽美什也十分熟悉, 毕竟他当?过一段时间?自家?弟弟的英灵。只是自圣杯战争结束后,所有的英灵都?被遣返回?英灵座了,吉尔伽美什怎么还在? 难不成第五次圣杯战争就?要开始了? 爱丽丝菲尔面色一变,她根本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 她赶紧一把拉过弗洛里安,悄悄地看了吉尔伽美什一眼,低声问弗洛里安这?是怎么回?事。 “吉尔一直在,”她问什么弗洛里安答什么,“是他带我来找你们的。圣杯战争?那?个不是早就?已经结束了吗?”弗洛里安想?了想?,“至于?被黑泥淹没之后,我参加了一个……” “闭嘴,你不是饿了吗?” 吉尔伽美什没好气地开口。 他可不想?让卫宫一家?参与进来。 弗洛里安很奇怪地瞧了吉尔伽美什一眼,明显没懂吉尔伽美什的用意。但他也不是完全不懂别?人眼色的人,知道?现在继续说下去吉尔伽美什可能会炸,最好还是不要和他对着干。 不过说到饿了…… 弗洛里安点了点头。 “士郎刚好在准备晚餐,”爱丽丝菲尔一拍手,决定等下找个机会偷偷问弗洛里安,“先?进来吧,这?位吉尔伽美什先?生也要一起?吗……?” 和吉尔伽美什同桌用餐,压力着实有点大。 吉尔伽美什:“嗯,那?本王就?勉为其难——” 弗洛里安:“吉尔也来!” 吉尔伽美什:“……” 要不揍这?个御主一顿吧?亏得吉尔伽美什难得好心一次,特地带他来卫宫家?吃饭。 爱丽丝菲尔悄悄地打量弗洛里安。 她有一个秘密,她曾经听到过圣杯里的那?个声音,是那?样的诡异。弗洛里安被那?些黑泥淹没了,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吗?爱丽丝菲尔不信。可她没发现弗洛里安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似乎都?还和以前一样。 又?或者,弗洛里安如果真的哪里不对,肯定瞒不过吉尔伽美什。虽然?不清楚吉尔伽美什对弗洛里安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反正比对远坂时臣要好,这?样的话,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 爱丽丝菲尔摇摇头,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万一弗洛里安这?次刚好有了什么奇遇呢?那?也说不准。 她关上了门。 东京,禅院家?。 禅院直毘人和禅院直哉正在同禅院尚也对峙。 可惜这?个对峙只是他们误以为的,真正的禅院尚也早就?随手掰了根树枝找那?些长老算账去了,留在原地的不过是幻象而已。五条悟有“六眼”,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不戳穿,也乐得陪禅院家?这?两?人演戏。这?一切的恩怨更是和江户川乱步无关,名侦探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五条悟清楚禅院尚也为什么这?样做。 毕竟他才没那?么死板,一定要向自己的父亲和弟弟要一个说法。或许也是因为他心中门清,早就?有答案了。 反正这?两?个人或许也没……那?么在意他。 等禅院尚也回?来的时候,手上的树枝也沾满了不知道?是谁的鲜血。他拍了拍手撤去幻象,随手将树枝扔在地上,还不忘踩碎。对上禅院家?二人惊恐的眼神,他笑意盈盈:“怎么?你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是这?样的人啦?至于?这?么惊讶吗?” 藏在他身上的伏黑甚尔吹了个口哨。 要他说,禅院尚也实在干得漂亮。 “你可以安静点,甚尔,”禅院尚也继续说,“所以你们看啊,你们根本就?挡不住我。” 伏黑甚尔:“……”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说话了吧? 禅院尚也这?也太过分了! 这?个时候,江户川乱步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甜美的儿歌在禅院家?宅里响起?,或多或少显得过于?突兀。江户川乱步举起?手:“等一下等一下,不要打,让名侦探先?接个电话——” 江户川乱步看也没看来电人:“喂,国木田?” 可是听着听着,他的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起?来,原本眯着的眼睛也睁开了:“……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一瞬间?想?了许多事。 禅院尚也是不是一开始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津岛温树使用异能力,然?后带走江户川乱步,设计引走太宰治,让津岛温树陷入最虚弱的时候。这?样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呢? 不不,可是禅院尚也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江户川乱步好歹同他呆了一段时间?,在五条悟的事情上来看,禅院尚也并不像是会这?么恶意对待津岛温树的人。但禅院尚也是有动机的,他有必须要赢得这?场游戏的理由,为了复活伏黑甚尔。 江户川乱步望着禅院尚也,干脆开门见山:“温树被袭击了。” “啊??” 禅院尚也看起?来很惊讶。他皱起?眉,问江户川乱步:“弗洛里安?只有他会做出这?种事。” “等下,这?个人又?是谁?”这?回?轮到五条悟提问了。 “一个很麻烦、很麻烦的人,”在看到江户川乱步点头后,禅院尚也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我以前看他有点呆,欺负过他几回?……说实话,我有点后悔。我没想?到最先?来的会是他,而不是另一个,这?可真的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他因为温树和你是同盟,才去找温树的麻烦。” 江户川乱步深吸一口气。名侦探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他现在才意识到,这?场“游戏”可能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有意思。如果稍有一步差错,真的是会要命的。 可如果让津岛温树听弗洛里安的话,和弗洛里安结成同盟,那?江户川乱步肯定不乐意。 禅院尚也沉默了一下。 “他不会死,”禅院尚也是这?样回?答的,“我会尽快赶回?横滨,找到弗洛里安。” 他的言语中,只字未提五条悟。 五条悟不高兴了:“尚也,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禅院尚也的额角暴起?青筋。 “确实,”每次遇到五条悟的时候,禅院尚也总是冷静不下来,“我们很久没有打一架了,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你不用‘无下限’,我不用幻术。” 五条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等下,这?样算是我欺负你诶?”他话锋一转,“不过既然?尚也难得这?么热情——”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热情了?” “两?只眼睛两?只眼睛!” 直到用完晚餐,爱丽丝菲尔都?没找到和弗洛里安单独说话的机会。她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卫宫切嗣,卫宫切嗣也不知道?怎么做,但弗洛里安是他们的家?人。倒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伊莉雅,和弗洛里安相处得最高兴,毕竟她上次见到弗洛里安,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也亏她还记得。 卫宫切嗣收养的孩子卫宫士郎的厨艺实在精湛,弗洛里安坐在餐桌边喊了声“我开动了”便专心致志地吃饭,看得吉尔伽美什直皱眉,好在弗洛里安的吃相还算优雅,勉强过得去这?位英雄王的脸。 晚上他们自然?是在卫宫家?休息的,吉尔伽美什看着弗洛里安闭眼入眠。英灵严格来说并不需要睡觉,但看着弗洛里安睡得这?么香,吉尔伽美什也来了兴致,从随身的“王之财宝”中取出豪华的床和被褥,躺在上面入眠。 只是,他竟然?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弗洛里安。 他梦见弗洛里安站在海边,穿着一身他从未见过的纯白衣物,像是什么礼服。他站在海边,潮汐一遍又?一遍地来。可凑近了一看,却发现那?并不是什么潮汐,而是……黑泥。 黑泥的速度很快,先?是覆盖了弗洛里安的双腿,然?后又?沿着他的衣物向上攀爬。弗洛里安低头看了看,那?双鲜红的眼眸中闪过一瞬的迷茫,又?很快消失不见。 然?后,他向前迈了一步,几乎全身都?浸入了黑泥里。 这?时的弗洛里安又?回?头看了一眼,吉尔伽美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那?片区域有点熟悉——那?不正是当?年第四次圣杯战争的决战场地吗?因为圣杯被污染,那?处燃起?了熊熊大火。 吉尔伽美什听见弗洛里安小声地念了一句什么,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不疼的,”弗洛里安对自己说,“很快就?结束了……他们得活下来。” 他闭上眼,任黑泥将自己彻底淹没。 26、026 一?早, 弗洛里安伸了个懒腰,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吉尔伽美什?就在他的?床边, 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看透。 他没?反应过来吉尔伽美什?想干什?么?,先是打了个哈欠。阳光从窗外溜进来, 偷偷地给弗洛里安的?五官照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弗洛里安下意识地拖长了声音:“……早上好,吉尔。” 吉尔伽美什?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他还?在思索昨晚的?梦境。 那时候吉尔伽美什?的?确不在弗洛里安身边,而是找了一?个绝佳的?观赏席位,看着决战。就算是他, 也不知道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魔力供应忽然就中断了, 这?就代表弗洛里安从这?个世间消失了。 御主不在,英灵也会回归英灵座。可?吉尔伽美什?却?没?有?因此消失。 那些黑泥应该是圣杯中的?脏东西,弗洛里安在梦境中的?所作所为, 有?些像是在献祭…… 想到这?里, 吉尔伽美什?眯了眯眼?。 吉尔伽美什?是特殊的?英灵, 拥有?所谓的?“千里眼?”,可?以看到未来发?生的?事。但吉尔伽美什?一?般不喜欢开启千里眼?, 提前预见一?切会少了许多乐趣。 他刚刚的?确有?想过, 要不要开启千里眼?看看弗洛里安的?未来。 算了。 既然弗洛里安说?想活下去, 那么?吉尔伽美什?会满足他的?这?个愿望,这?是王对于他的?臣民的?恩赐。 156n.net 那样的?话, 弗洛里安不可?能会有?别的?未来。 与其提前知晓接下来他们会经历什?么?, 倒不如慢慢享受。 弗洛里安揉了揉眼?睛, 掀开被子下了床。他现在的?睡衣是卫宫士郎的?备用睡衣,穿在他身上竟然过于宽大?了,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物?。要知道, 卫宫士郎今年才十七岁,而弗洛里安……最起码已经二十多岁了。 不过爱因兹贝伦家族的?人不能轻易根据外貌来判断年龄。比如生长速度极为缓慢的?伊莉雅。 在弗洛里安路过吉尔伽美什?的?时候,吉尔伽美什?忽然开口喊住他:“动作快点?,本王等下和你一?同去见见那个令你产生了厌恶情绪的?人。” 弗洛里安迷茫地回过头。 吉尔伽美什?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他问:“……你该不会告诉本王,你压根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吧?” 弗洛里安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只知道他的?盟友在哪里,因为他的?盟友我找得到,但是那个人太善于隐藏自?己的?行踪了,”弗洛里安说?,“不过有?人告诉我,比起杀了他的?盟友,为什?么?不让他盟友反水呢?” “我觉得这?个提议很棒,所以我就答应了!并且我还?警告了,让他盟友仔细想想!” 吉尔伽美什?……吉尔伽美什?要气死了。 他看了一?眼?弗洛里安。 弗洛里安的?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吉尔伽美什?不难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那么?几分骄傲和得意……想到这?里,吉尔伽美什?更窒息了。 就算事发?的?时候吉尔伽美什?不在,可?看弗洛里安这?副德行,英雄王随便想都能想到,他当时究竟是怎么?被忽悠的?。问题是,到现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忽悠了。 ……所以弗洛里安脑子里果然是缺了根筋吧?不他真的?有?脑子吗?爱因兹贝伦家制造他的?时候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啊?要不要抽空去德国一?趟,让他们给弗洛里安补上? 虽然对于几乎没?有?底线的?魔术师来说?,弗洛里安这?样的?人显得难能可?贵。 不过就算是普通人,像他这?样好忽悠的?也……少有?。 吉尔伽美什?气极反笑:“那你打算怎么?找人?这?种小事你总不至于拿来麻烦本王吧?” 也亏得是天生没?什?么?情感的?弗洛里安,若此时换个人站在吉尔伽美什?的?跟前,面对肉眼?可?见发?怒了的?英雄王,都该是诚惶诚恐的?。可?弗洛里安似乎完全没?看出吉尔伽美什?的?怒气,连声音都没?波动。 “当然是先吃饭,什?么?事情都等到吃完饭再说?,人也等到吃完后再找。” 弗洛里安相当理直气壮。 吉尔伽美什?:“……” 饿了直说?。 他咳了咳:“既然如此,本王也就屈尊降贵一?次,陪你去用餐,这?是你的?荣幸……干嘛这?么?看着本王?卫宫家那个小子的?手艺也就勉勉强强符合本王的?口味吧。” “……吉尔不会来和我抢饭吧?” 出于干饭人的?直觉,弗洛里安警惕地问。 吉尔伽美什?:“……本王会做这?种事?” 果然还?是把御主给杀了吧? 横滨,武装侦探社。 禅院尚也带着江户川乱步,身后跟着个怎么?甩也甩不掉的?五条悟抵达横滨的?时候,刚好也是早上。再怎么?说?,他们都在禅院家大?闹了一?场,禅院尚也必须考虑到江户川乱步的?体力。 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们在看到江户川乱步回来时纷纷松了一?口气,但落在禅院尚也身上的?眼?神却?又十分复杂。 ……这?并不难理解,毕竟津岛温树可?以说?是无妄之灾了。 所以禅院尚也并不在意,只是将像牛皮糖一?样的?五条悟扔在武装侦探社的?会客沙发?上,自?己就匆匆进了医务室找津岛温树。江户川乱步打开保险箱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零食有?没?有?损毁,头也不抬地出声:“他在里面?” 谷崎润一?郎愣了愣。 “太宰啦,”江户川乱步有?些不满,“太宰那个家伙。” “啊,这?个确实?,太宰先生从昨天起就一?直呆在医务室,所有?的?工作都是在医务室里处理的?。”谷崎润一?郎觉得自?己能体会太宰治的?心?情,如果有?人将谷崎直美伤成那个样子,他肯定也不会离开谷崎直美一?步的?,“乱步先生是要找他吗?” 五条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户川乱步没?理会他,名侦探早就决定不和五条悟一?般见识了。 他拆开了一?包薯片:“社长找他过了吧?” 谷崎润一?郎:“昨天下午的?时候,社长回来了,和太宰先生谈了一?会儿。” 江户川乱步撇了撇嘴,抱着薯片袋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嚷嚷。 “那群人肯定找过社长了,真麻烦,不过温树的?存在应该还?没?有?暴露,还?来得及……所以说?大?人真是麻烦!” 五条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点?我同意。” 咒术界的?那群老橘子一?直让五条悟生不出任何好感,如果可?以,五条悟恨不得他们从来都没?来过这?个世界。至于五条悟自?己算不算大?人? 哈? 难道他五条悟今年不是才十八岁吗? “……”江户川乱步根本不想理他。 医务室外吵吵闹闹,医务室内却?很安静。 津岛温树没?有?赖床的?习惯,早就醒来。他靠在床头,随手翻着一?本书,鸢色的?微卷发?丝垂在肩头。他听?见开门的?声音,抬头看见是禅院尚也的?时候目光凝了凝。 太宰治转头,笑得灿烂:“呀,尚也,你从东京回来了?” 可?是那笑意根本达不到太宰治的?眼?底。 “东京之旅顺利吗?”太宰治的?语气亲切又热络,像是在和自?己难得重逢的?老朋友聊天,但禅院尚也和太宰治只见过一?次,“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津岛温树轻轻地叹了口气:“……阿治。” 太宰治知道津岛温树的?意思,让他别太过分了。 比起那位捉摸不透、信息相当少的?弗洛里安来说?,目前还?是和禅院尚也维持同盟关系最合适。禅院尚也虽然看上去不太靠谱,但他最起码不能说?是个坏人……甚至还?勉强能称得上是个好人。 但太宰治确实?记了禅院尚也一?笔,并且如果他真的?什?么?脾气都不对禅院尚也发?,那么?禅院尚也则会察觉到不对劲,这?样就打草惊蛇,不好。 还?不如好好利用一?下这?次禅院尚也的?愧疚…… 太宰治轻笑了一?声。 “这?次是我的?错,我没?及时察觉到弗洛里安的?到来,”禅院尚也没?逃避,迎上太宰治的?眼?神,“……我没?想过他会这?么?快来。” 其实?也不只有?禅院尚也一?个人在愧疚。 太宰治亦然。 他确实?是有?着愧疚的?……愧疚自?己没?能在津岛温树的?身边。太宰治的?手被津岛温树用力地握了一?下,他回头看津岛温树。只见津岛温树眼?神温柔,对他摇了摇头。 太宰治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禅院尚也抿抿唇,垂下眼?继续说?:“弗洛里安这?个人其实?不难对付,很好忽悠,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麻烦。他很记仇,我之前招惹了他两次,他记到现在……分明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 伏黑甚尔:“……” 他还?不清楚自?己这?个弟弟的?调皮捣乱能力? “他背后的?那个人挺麻烦的?。” 禅院尚也说?:“……那个人很强,所以我非常头疼。而且既然弗洛里安找到了武装侦探社,不需要多久,他肯定能带着那个人再过来一?趟的?。如果那个人一?来,可?就没?有?这?么?好收场了。” 他提示:“那个人极其护短,你们之前忽悠过弗洛里安,对吧?” 武装侦探社众人之前为了救津岛温树,和弗洛里安谈判,把他忽悠走了。而禅院尚也又刚刚说?自?己也忽悠过弗洛里安……那么?禅院尚也其实?就是在暗示。 津岛温树和禅院尚也绑在一?条船上,谁都别想丢下谁。 津岛温树最好别想去和弗洛里安结盟,就算弗洛里安答应了,他背后的?那个人也不会放过津岛温树。 太宰治转念间就想明白了这?一?切。 他没?对这?个发?表意见,而是问禅院尚也:“那你打算怎么?做?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肯定会很麻烦诶。” 禅院尚也看他一?眼?,忽然笑了。 “与其等别人来找我,还?不如我去找他,”他拿了颗糖出来,“这?样不是更好吗?至于我能不能活着回来,倒是不用在意。” “他能找到津岛温树,但他找不到我,更抓不到我的?,太宰君。” 27、027 “他当然抓不住你。” 津岛温树平静地说?。 太?宰治根本没想到津岛温树会开口。 在和禅院尚也的对?话之中, 津岛温树一直都是默认让太?宰治作为自己的代言人?的。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主?动插过一句嘴,抢过一次话题。哪怕这场游戏的参与者其实是津岛温树本人?, 和禅院尚也同盟的也是他本人?。这不难理解,毕竟世界上他最相信的就是太?宰治了。 太?宰治回头,发现津岛温树已经合上了手中的书, 抬起那双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看向禅院尚也。他看禅院尚也的时候,眼里褪去?了所?有柔和。 太?宰治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不管再怎么说?,津岛温树都是津岛家悉心培养的继承人?。他本身就在泥沼之中成长, 对?这些事肯定不是一无?所?知, 甚至相反,津岛温树对?这些阴谋诡计了然于?心。 之前他的一举一动,只?是对?太?宰治变相的纵容而已。 “他杀不死你, ”津岛温树的声音还是很温和, “但是我能杀死你, 这才是你选择和我同盟的真实原因,对?吗?” 的确。 太?宰治略一沉吟。 毕竟津岛温树的异能力实在是太?……bug了, 几乎在哪里都是绝杀。 禅院尚也语气轻快:“被你发现了啊, 可是没办法, 除了我,你也不能和谁结盟吧?所?以我们就互相将就一下, 先把那两个人?干掉……你在怕什么呢, 津岛温树?” 雅文库 “你不是能杀死我吗?我这条命不是在你的手上吗?” 哪怕嘴上说?着这种近似于?示弱的话, 禅院尚也却像自己才是占据了掌握生杀大权的一方。和津岛温树不一样,他仍在笑,只?是笑得?实在漫不经心。 津岛温树反问:“我需要怕什么吗?怕你杀了修治?” 他似乎觉得?这件事过于?好笑。 “如果?你真的想我死, ”他徐徐道?来,“早在发现我失忆的时候就动手了,发现自己的同盟失忆还对?自己的异能力一无?所?知……他本身就已经失去?价值了。但是你不想我死,更?不想惹我生气,你需要我……唔,让我想想是什么原因?” “你需要我活着,需要我在恰当的时候使用异能力。” 禅院尚也面无?表情地鼓起了掌。 “完全正确,”禅院尚也叹息,“还真是我小瞧了你,怎么,一听到弟弟被我威胁就忍不住站出来了吗?” 津岛温树:“彼此彼此。” 两人?无?形的交锋就此结束。津岛温树敛了眸,没有再和禅院尚也多说?话的打算,转而看向愣愣的太?宰治。他无?奈地笑了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这倒不至于?。 毕竟太?宰治的骨子里流的血是黑的,他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被吓到。更?何?况津岛温树本来也不是什么善茬,这点他是知道?的。 只?是…… 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点雀跃。 太?宰治望着津岛温树那双在面对?他是尽是温柔的眼,悄悄地攥紧了拳头。他竭力按捺着自己嘴角的弧度不要太?大,可还是忍不住提起。 “怎么了?这么高兴?”津岛温树有些疑惑。 “……没什么,”太?宰治低声说?,忍不住喊了一遍,“哥哥。” 津岛温树嗯了一声,摸了摸他的头。 等禅院尚也从医务室中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不对?劲。 五条悟立刻收起翘着的二郎腿,跳了起来。他腿长,没走几步就堵住了禅院尚也的去?路。 禅院尚也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干什么干什么?连路都不会走了?” 五条悟耸耸肩膀,十分勉强地挪了一小步。 禅院尚也:“……” 五条悟清楚,既然禅院尚也还有心情能同他拌嘴,就说?明问题不大。刚才五条悟从谷崎润一郎的口中套出了事情的经过,大致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别这么凶嘛,尚也,”五条悟眨了眨眼,“等下你想去?哪里玩?” 还没等禅院尚也回答,他就自顾自地得?出了结论:“当然是和我一起去?横滨的甜品店约会啦!既然难得?来到横滨,不去?看看未免也太?可惜了吧?尚也——?” “……”禅院尚也的眼神变得?一言难尽了起来。 他转过头去?,叹了口气。 别人?没看见?他刚刚经历了什么,但伏黑甚尔看见?了。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五条悟这样的方法反而对?禅院尚也意外地有效。就算禅院尚也再怎么气、再怎么怅然,被五条悟这么一打岔,都绝对?继续不下去?了。 伏黑甚尔想了想,似乎在记忆中,从来都没有人?安慰过禅院尚也。 ……这样也好。 突然对?禅院尚也说?什么的话,他反而会不习惯吧。 似乎也是因为这样,禅院尚也难得?没有对?五条悟发作,好脾气了一回:“你自己去?吧,”他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不带你了。” 五条悟立马不干了。 这还要什么甜品?他现在又没有禅院尚也的联系方式,万一他这次跑了,下次找到他又是什么时候?五条悟确信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如果?有机会,禅院尚也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五条悟给甩开。 “那我们就换个地方约会,这也不是不行嘛,我就勉为其难顺着尚也一回,”五条悟立刻改口,“到尚也要去?的地方约会——” 武装侦探社众人?:“……” 他们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亮眼,不约而同地缩小了存在感。 不知道?为什么,这俩人?能肆无?忌惮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情骂俏……啧。 禅院尚也看起来很后悔刚刚对?五条悟好好说?话,深吸了一口气:“谁要和你去?约会了?!我是有正事要做。”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改了主?意:“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禅院尚也叮嘱道?,“你就在旁边看着,什么都不用管。” “一切我会来解决的。” 冬木市,卫宫宅。 那是一阵雾。 分明刚刚外面还是万里晴空,在不知不觉的时候,雾已经弥漫开来。浓雾阻挡了人?们的视线,根本看不清不远处有什么。 在厨房盛饭的卫宫士郎看了看窗外,挠了挠头,不太?明白:“好奇怪,今天的天气预报好像没有说?起雾?” 正在埋首干饭的弗洛里安动作一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头。他放下饭碗,一路小跑跑到了窗前,和卫宫士郎一起看着窗外。 吉尔伽美什掀了下眼皮,放下手中的金酒杯,出声问:“你认识?” 卫宫士郎因为吉尔伽美什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更?摸不着头脑了,余光中却瞥见?弗洛里安点了点头:“我认识。他竟然来了……”那双冷淡的红眸倏地亮了起来,弗洛里安慢慢地勾起嘴角,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 “我要出去?一趟,吉尔。” 弗洛里安一把拉开窗户,一眨眼就跳出了窗外。 吉尔伽美什拧起了眉:“你不打算请本王和你一起去?吗?” 看弗洛里安这副模样,应该是他的那位敌人?主?动送上门来了。他那敌人?应该有点实力,不然早就被弗洛里安给处理了。这样精彩的场景,怎么少得?了吉尔伽美什? 弗洛里安慢吞吞地回过头。 “……啊,忘记了。” 吉尔伽美什:“……杂修!” 这个人?怎么不把自己也忘记了啊? 卫宫士郎:“……” 这么亮眼的一个金闪闪坐在这里,还能忘的? “但是吉尔不能插手,”弗洛里安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战争,不牵扯别人?进来。” 吉尔伽美什嗤笑一声:“本王可不会出手,这点小事你不能自己解决,难不成还要拿来劳烦本王?” 弗洛里安松了一口气,眼睛亮晶晶的:“那就再好不过啦!” 吉尔伽美什:“……” 虽然他确实是只?想看戏,但是弗洛里安这一副他不出手就好的样子,着实让英雄王心中恼火。可他偏偏刚才又说?了自己绝对?不出手…… 算了,看情况吧。吉尔伽美什想,万一弗洛里安自己打不过,实在需要他的时候,吉尔伽美什再下场。那时候就不叫出手了,那是王给予他臣民的恩赐。 整个冬木都被笼在了浓雾之中,没人?能看得?清。若是此时有人?从外面看这座城市,便会发现这座城市似乎被雾包围了起来,彻底地与外界隔离。 这样的异常显然引起了当地的注意。 “这雾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市长皱着眉问秘书,“专家怎么说??什么时候散去??” 秘书的声音都在颤抖:“……我联络不到专家,市长。没有信号,没有网络,电还是断断续续的,我刚刚想让人?离开冬木去?外面求助,但是不论派多少人?,似乎没有一个人?能走出这座城市。” 市长愣了愣。 他低声喃喃:“……可这不是白天吗?到底是哪位?远坂家的人?会管吗?” 而禅院尚也在街头悠闲地散步。因为浓雾,今天冬木根本就没多少人?出门,都躲在家里趴在窗户上惊叹,悄悄祈祷雾什么时候能够散开,街道?上也没有车辆。 身为这浓雾的始作俑者,这些雾当然阻挡不了他。他的身影藏匿在浓雾之中,像是不知名的鬼魅。 禅院尚也抬起手,指尖随意点了点墙壁,叹息道?:“果?然腿短的人?,动作也慢么?” 他话音刚落,背后便有什么东西破开空气,忽地向他这边飞了过来。禅院尚也漫不经心地侧了侧身体,低头一看,那足以将人?的骨给割开的银线只?划过了他的发。一小截黑色的发被斩断,散落在地上,这一幕美得?像是散落的花。 白发红眸的人?造人?慢条斯理地戴上了手套,捻了捻银色的线。没人?能看清此时弗洛里安手上究竟操控了多少条银线,这条路上被他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禅院尚也再前进一步,额头就会撞上银线。 从而全身四分五裂。 30、030 爱丽丝菲尔走到卫宫切嗣的身边, 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弗洛里?安?!” 她险些惊叫出来,意?识到不妥之后急急压低了声?音:“他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这不奇怪,在爱丽丝菲尔的认知之中, 弗洛里?安素来是最优秀的魔术师。因为是羽斯缇萨的人造人,冬木也算是他的地盘,弗洛里?安甚至还似乎调动了圣杯中的力量……为什么会这么狼狈? 爱丽丝菲尔抓着窗台的手猛地收紧。 她没?有犹豫, 匆匆地跑了出去,连放在门口的鞋子都忘了穿,一把?拉开门。白?色的长发?被她奔跑带来的风掀起,爱丽丝菲尔没?跑几步就接到了弗洛里?安。 因为弗洛里?安本身离门口只有几步之遥。 人造人的身体和正常人类的并不太一样, 弗洛里?安受了伤……怕是会有危险。爱丽丝菲尔的目光好好地打量了弗洛里?安一圈, 在看到他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痂的时候愣了下。 弗洛里?安解释:“是吉尔给我的药!” 既然是吉尔伽美什宝库里?拿出来的药,那?不会有问题。爱丽丝菲尔后退一步,提起裙摆, 向吉尔伽美什行了个礼:“十分感谢您, 英雄王阁下。” 吉尔伽美什没?说话, 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是敌人吗?魔术师?哪个家族的?”爱丽丝菲尔的语速飞快,在她眼里?, 弗洛里?安除了是爱因兹贝伦最优秀的魔术师之外, 还是她看着长大的弟弟, 她不可能不关心,“被你杀了吗?” 其他话还好, 听到最后一句话, 弗洛里?安耷拉下脑袋。 吉尔伽美什冷笑一声?。 爱丽丝菲尔当然不会因为这个责怪弗洛里?安。她轻轻揽过弗洛里?安的肩膀, 将他带回屋子里?,眉心的忧虑始终没?能褪去:“还是给你做个检查吧。” 她连忙补上一句:“不疼的。” 弗洛里?安虽然很少说出口,但?他怕疼并不是什么秘密。这或许要?归功于爱因兹贝伦家族对他进?行的那?些改造手术, 将一条条魔术回路强行植入他的身体。他非但?没?有习惯疼痛,反而对疼痛更加敏锐了。 弗洛里?安的脚步一顿。 “我不怕疼的,”弗洛里?安说,“我不怕疼了。” 弗洛里?安垂下一双眼:“我不想做检查,爱丽。” 爱丽丝菲尔愣了下。 或许是弗洛里?安本身就没?多少情绪的缘故,他非常少拒绝爱丽丝菲尔等人的请求。这样的拒绝还是头一遭,让爱丽丝菲尔愣了一瞬。虽然很担心弗洛里?安,但?爱丽丝菲尔还是选择尊重他的意?愿。 只不过…… 在以前,弗洛里?安从?来都不排斥做检查的,即使?他会疼。为了爱因兹贝伦家族千年以来传承的夙愿——实现?“第三法”,实现?永生,抵达魔术师的理想“根源”。弗洛里?安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为了“第三法”、为了爱因兹贝伦,能付出一切。 这种教育时间太长,导致根深蒂固,并不是能轻易动摇的。 爱丽丝菲尔也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弗洛里?安可能放弃了自己身为魔术师的梦想,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她现?在只希望弗洛里?安能够好好地活下去,远离危险。 卫宫切嗣站在走廊的尽头,掐灭了手中的烟。 目前看来没?什么问题,他想。 另一边,咒术高专。 家入硝子:“……你是不是又在背后偷偷说我坏话了,五条?” “诶?硝子怎么会这么想我?我怎么可能在背后说你坏话嘛,要?说也是当着你的面光明正大地说啊,”五条悟转过头去看禅院尚也,不满地拉长了声?音,听起来竟然还有一点委屈,“尚也,你看他们都污蔑我——” 禅院尚也刚被家入硝子治疗完,现?在除了面色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苍白?之外,再无其他异状。他闻言,抬头看了五条悟一眼。 ……然后禅院尚也开始鼓掌,还相当用力。 “应该反过来才对吧?”禅院尚也耸耸肩膀,利落地下了病床。他现?在穿的是五条悟拿过来的衣服,款式和他之前穿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略微有一点旧。 这是他们当初共同设计的校服,是按照当年五条悟的尺寸做的,穿在禅院尚也身上倒也不是特别大。 虽说可以借高专学生们的,但?五条悟也不会让禅院尚也穿别人的衣服。 “衣服我到时候还你一件新的,按你的习惯,别人穿过的衣服你不会要?回去。算了,一件不够,还你十件一模一样的吧。”禅院尚也回头对家入硝子说,“家入小姐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这态度区别也太大了。 但?五条悟从?来都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根杆子就能往上爬的。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摆了个pose:“所以尚也是想和我穿情侣装吗?我十件你十件,刚好每天?可以换着穿——不错,尚也连这个都考虑到了诶!” 禅院尚也:“……” 分明就是一句话,五条悟是怎么翻译出来这种和他南辕北辙的意?思的?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家入硝子看他们俩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特别亮,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了光芒。 讲道理,整个咒术高专脱单的就没?几个,哦不,是根本没?有。这么一想,咒术师还真?是一群单身率相当高的人……打住打住。家入硝子怎么也不会想到,全高专最先脱单的竟然会是五条悟? 虽然五条悟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脱单也不过分……但?那?可是五条悟啊! 家入硝子把?玩着发?丝,忽然开口:“禅院?” 她一脸忧虑:“……你需不需要?我帮你治治眼睛?” 禅院尚也:“……” 五条悟已经嚷嚷出声?了:“硝子的意?思我看出来了哦!硝子太过分了!我们是天?作之合!” “……不,你误会了,”禅院尚也沉重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算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我和他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啊——五条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天?作之合是什么鬼啊!” 五条悟不说话了。 他只是蹲在禅院尚也跟前,一双苍蓝色的眼睛就这么盯着禅院尚也看,若是这一幕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五条悟看上去还有点可怜…… 禅院尚也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挨过五条悟的眼神攻击。 “……最起码现?在不是。” 禅院尚也不自在地扭过头,补了一句。 横滨,武装侦探社。 津岛温树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坐在他对面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的江户川乱步饶有兴趣地戴上眼镜:“温树在想关于游戏的事情吗?” 他们都知道,江户川乱步口中的“游戏”指的是哪个。 “……算是吧,我总感觉少了个什么人。” 津岛温树数着现?在已经出场过的玩家:“禅院尚也的背后站着咒术师,弗洛里?安的背后……他说他是一个魔术师,虽然我并不了解,但?他一定不止一个人。” 江户川乱步接过话茬:“可是你说还少一个玩家。” “我失忆了,”津岛温树很坦然,“我忘记了有关于这场‘游戏’的一切东西。禅院尚也来的时候很惊讶,而弗洛里?安也没?有表现?得像是知道我失忆的样子……那?么究竟谁是始作俑者?” 禅院尚也不是,津岛温树失忆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而弗洛里?安看样子就不是……毕竟他那?么好忽悠,连国木田独步都能忽悠他。 那?么,势必还有一个第四人。 江户川乱步眨眼间就想明白?了这一切。无论是禅院尚也还是弗洛里?安,最起码他们身后的势力已经暴露,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联手,根本不怕这些,他们会制定最好的计策。 但?是这未知的、一直隐蔽起来的第四人…… 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并且,在此之前还要?加一个前提——他是津岛温树失忆的罪魁祸首。 “游戏快开始了。”江户川乱步往嘴里?塞了一颗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等等,所以弗洛里?安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你在武装侦探社的?” 津岛温树和江户川乱步的脸色都变了。 冬木。 深夜的卫宫宅,所有人被一声?凄惨的尖叫从?睡梦中惊醒。卫宫切嗣下意?识地拿起了枪,爱丽丝菲尔揉了揉太阳穴,辨别出这是弗洛里?安的声?音后,心中暗叫不好。 她和卫宫切嗣对视一眼。 两人都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等他们赶到弗洛里?安的房间的时候,发?现?吉尔伽美什正面色难看地站在门外,背后冒出了许多金色光圈,光圈中的武器已经蓄势待发?。爱丽丝菲尔往门内看去,却发?现?弗洛里?安匍匐在床上,不断地发?抖。 她急疯了,就要?这么直接冲进?去,却被卫宫切嗣一把?拉住。 卫宫切嗣提醒她:“archer都没?有动。” 是啊,吉尔伽美什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爱丽丝菲尔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爱丽丝菲尔勉强定了定神:“他这是怎么了?” “……有脏东西趁虚而入了,”吉尔伽美什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点厌恶,“本王给他的药,自然能修复他的身体。只是没?想到,也让那?个脏东西恢复过来了,现?在他们正在抢夺身体的主动权。” 吉尔伽美什很恼火。 他知道弗洛里?安肯定有什么问题,但?就算是英雄王也没?想到,弗洛里?安进?入了圣杯之中,和圣杯中的那?些黑泥产生了某种联系。那?黑泥中的东西——此世全部之恶,试图彻底侵蚀弗洛里?安。 loubiqu.net 没?人继续问吉尔伽美什,如果弗洛里?安失败了会怎么样,他们心里?都清楚结果。 同样的,也没?人能够帮助弗洛里?安。 到现?在,卫宫切嗣和爱丽丝菲尔都反应过来弗洛里?安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紧紧抿着唇,看着弗洛里?安将自己缩在角落,用被子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 31、031 时间倒回弗洛里安刚上床的时候。 “对了?, 本王一直没问你?。”吉尔伽美什轻轻晃着盛着上好佳酿的黄金酒杯,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这些年?你?都在哪里?都在做什么?” 吉尔伽美什品了?口酒, 坐在柔软的榻上。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将最普通的榻坐出高级沙发的感?觉。吉尔伽美什眯起了?眼,略带警告意味地说: “你?应该知道欺瞒王是什么后果吧?” 同样是一双红眸, 长在吉尔伽美什脸上便是危险的代名词,可是落在弗洛里安的脸上,却要?安宁不少。弗洛里安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将被子抓住深深的褶皱。 “醒了?之?后睡觉, 因?为没人聊天, 所以我一次能睡很久。”弗洛里安不太会讲故事,干巴巴地说着,“……就是很无聊, 每天只有?睡觉, 睡觉会好一点。” 吉尔伽美什确定他没说谎。 “那你?又是怎么和禅院尚也认识的——他又是怎么惹你?生?气的?” 弗洛里安:“好像就是有?一天, 我听到了?‘神?’的呼唤。”在提到“神?”的时候,弗洛里安偷偷地看了?吉尔伽美什一眼, 发现他嘴上已?经挂上冷笑。 “参与‘游戏’的四个玩家被它同时呼唤了?, 然后我就被带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我是在那里见到禅院尚也的。在那里, 祂宣布了?‘游戏’的开始时间,我们就被送回来了?。” 弗洛里安结结巴巴地说完, 又问吉尔伽美什:“我想活下去, 吉尔, 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吉尔伽美什面无表情地看着弗洛里安。 吉尔伽美什一开始并?不是弗洛里安的英灵。 他作为archer被远坂家的家主远坂时臣召唤,原本远坂时臣才是他的御主。而弗洛里安只不过是陪卫宫切嗣和爱丽丝菲尔前来的,连召唤英灵、参与圣杯战争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远坂时臣作为御主, 确实让吉尔伽美什极为不满意。 可在一个夜晚,弗洛里安却找到了?吉尔伽美什,站在他的面前,认真地告诉他自己的愿望。 “我想活下去,所以我要?拿到圣杯,实现家族的夙愿‘第三法’,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继续活下去。”弗洛里安遭受爱因?兹贝伦的改造手术,生?命本就没有?多长,“远坂时臣在欺骗您,英雄王,他只是将您当做武器,这有?辱您王者的尊严。” 要?说弗洛里安做了?什么,其实也没有?。他只是将自己所有?的底牌、想法和情报都告诉了?吉尔伽美什而已?,吉尔伽美什本来想转身离开,将远坂时臣的事交付给他的学生?言峰绮礼来处理。 学生?背刺老?师,这不有?趣吗? 但是比起这个,吉尔伽美什却也想看看,弗洛里安能走到什么地步,这个天生?情绪淡薄却有?着想活下去的强烈愿望的人造人。 他期待这个人造人能不能给他带来意外的惊喜。 反水对吉尔伽美什来说轻而易举,比起远坂时臣,弗洛里安确实更得他的心?意。他们一起经历了?圣杯战争,其实仔细要?算,时间并?不长,不过八天而已?。 后来吉尔伽美什知道,弗洛里安那个晚上的台词全部是提前写下来,让爱丽丝菲尔和卫宫切嗣过目润色,然后背下来念给他听的。这又是后话了?。 酒杯中的酒被吉尔伽美什饮尽了?。 吉尔伽美什瞥了?他一眼。 “你?既然是本王的臣民,又对本王十分恭敬,将本王当做你?的王来看待……” 五十岚枫:等一等,停一停? 按照弗洛里安那个三句话就能噎死人的性格,说他对你?恭敬? ……说实在的,这滤镜实在是有?点太重了?。 吉尔伽美什还在继续宣布:“本王会满足你?的愿望,不过那种小事——你?就不用?拿来麻烦本王了?。”他看了?眼时钟,爱因?兹贝伦家的人造人需要?相当长时间的休眠来保证第二天的自由活动,更别提今天弗洛里安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总归是需要?休息的。 “那我睡觉啦,晚安,吉尔。” 弗洛里安明白了?吉尔伽美什的意思,立刻将自己塞到被子里,乖乖地闭上眼。 吉尔伽美什没有?困意,但他想到了?昨天晚上刚做过的梦。那黑泥汹涌得像海,向弗洛里安扑了?过去,弗洛里安闭上双眼,任自己沉入黑泥之?中。黑泥咕咚咕咚地冒了?几个泡,然后安静地褪去,只留下被它们侵蚀过的土地。 至于弗洛里安? 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既然如此,那今晚会不会又梦到弗洛里安的过去呢? 吉尔伽美什果然做梦了?。 英灵和御主之?间是有?着特殊的联系的,有?些御主会梦到英灵的过去,到吉尔伽美什这边却反了?过来。 这回的梦,似乎是弗洛里安在圣杯里的过去。 与外面的黑泥相反,圣杯里面是纯白的。白发红眸的人造人最后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通往外界的大门,任大门合上。他缓缓地蹲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大门关上了?,就剩他一个人。 弗洛里安消磨时间的方式是睡觉,但他总有?睡不着的时候。弗洛里安找不到人讲话,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让自己不至于忘记语言。若是这样下去,其实也还好,毕竟圣杯中的魔力?充足,能够让弗洛里安继续活下去。 但好景不长,某一日,圣杯之?中突然多了?一些黑泥。开始只不过是一点,越来越多,弗洛里安跑到哪里,那些黑泥就会跟到哪里。他们像是恶鬼,仿佛将弗洛里安当成?了?唯一的玩具,肆无忌惮地逗弄他,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哈哈大笑。 到最后,圣杯之?中盛满了?黑泥。 弗洛里安又重新沉入了?黑泥之?中。 圣杯中的魔力?并?没有?消失,弗洛里安还能够生?存下去。但黑泥日日夜夜都将他侵蚀,有?时候弗洛里安甚至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闻到的只有?血腥味。这样的日子,和之?前比起来,就要?太漫长了?。 完全没有?希望可言,更没有?未来可言。 可弗洛里安不想死。 人总要?给自己找寻支撑下去的动力?。 于是,弗洛里安终日里含糊地念着一句:“……我不怕疼的,我不怕疼了?。” 好像只要?说出这句话,他就再也感?受不到黑泥在慢慢地将他腐蚀一样。 梦境在此戛然而止,吉尔伽美什睁开了?双眼。 英雄王想起白天弗洛里安的一举一动,站到弗洛里安的床边看他。 吉尔伽美什高傲至极,很少会去考虑身周人的感?受。但他想到在和禅院尚也的战斗结束后,弗洛里安摇摇晃晃的站着,对他抱怨一句“好疼”的时候。 吉尔伽美什的手指碰了?碰弗洛里安的脸。 所有?的马甲都有?一个特殊的debuff,比如津岛温树的debuff是“病弱”,逮着机会就生?病,但会吊着最后一口气。禅院尚也的debuff是“倒计时”,这与五十岚枫当时下线的特殊状况有?关,毕竟那时候的禅院尚也,若是在限定时间内没有?选择正确的选项,得到外界的求助……确实会死。 弗洛里安自然也不例外。 “寄生?。” 五十岚枫念出弗洛里安debuff的名字,慢慢地皱起眉:“由于受到圣杯中‘此世全部之?恶’的长期影响,马甲‘弗洛里安·冯·爱因?兹贝伦’本身就是起到献祭作用?的小圣杯,该马甲的身体里将会有?‘此世全部之?恶’的部分意识寄生?。若受到外力?作用?影响,该意识可能会占据马甲躯壳。” “……这是什么玩意?” 五十岚枫吐槽:“所以津岛温树的身体会强制下线,禅院尚也的生?命在倒计时,还有?脏东西过来抢弗洛里安的身体?你?办事靠不靠谱啊?” 系统:“……” 有?作业要?它写的时候就喊宝贝,没作业的时候就这副态度。 五十岚枫:“所以,这个意识真的会抢走弗洛里安的身体吗?” “宿主,该debuff介绍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是可能,并?不是一定,”系统一眼一板地说,“在这方面,系统帮不了?您。毕竟还是要?看宿主您个人的运气的。” 总结,看脸。 五十岚枫:“……所以你?说说,你?到底能起什么作用??连这种后门都不会给我开一个?如果弗洛里安的身体真的,我是说万一,毕竟谁都会有?运气不好的时候,那他的身体还能抢回来吗?” 系统沉默了?一下:“……可能?” “……”如果系统有?实体该多好,五十岚枫遗憾地想,“所以这个debuff不就是个看运气的吗?”那就得给弗洛里安这个马甲再准备几套剧本了?,不然可能不够用?。 运气这种事,谁说的清楚呢。 “等一下,外力?作用??” 五十岚枫反应过来:“那今天禅院尚也和弗洛里安打架也算外力?作用?吧?” 毕竟趁虚而入这个道理,并?不难明白。果不其然,在下一秒,五十岚枫就明确地感?受到属于马甲“弗洛里安”身体的异样,而弗洛里安的这副模样,显然被吉尔伽美什看到了?。 时间回到现在。 “……吉尔。” 弗洛里安显然在遭受极大的痛苦,他的面色苍白,四肢不停地颤抖,嘴唇都被他咬出血来。他现在要?分出神?智说话极为艰难,声音断断续续的,仿佛下一秒就没了?气。 “帮我去找一个人……”弗洛里安努力?让自己说话清晰一点,“神?律澈。帮我去找到他,他是最后一个玩家……他有?办法的。” cxzww.com 东京。咒术高专。 五条悟不善地盯着月下禅院尚也的背影:“你?要?离开?” “嗯,我得去找个人,不能让他们再把?握主动权了?,”禅院尚也回头,“我得去找神?律澈。” 横滨,武装侦探社。 江户川乱步宣布了?接下来侦探社成?员的主要?任务。 “我们必须找到第四个玩家。”他说。 32、032 东京, 咒术高专。 月光朦胧,落在?禅院尚也的身上,像是给?他隐隐地罩了一层似有似无的薄雾。在?告诉五条悟自己的打算之后, 禅院尚也抿了抿唇,补充道:“而且之前津岛就被?袭击了。” 他尽量以?轻快的语气说着:“谁知道那个?小孩会?不会?有一天带着他背后的那个?人找上门来?你又不是每时每刻都在?高专的,万一哪天你出去买毛豆生奶油喜久福了怎么办?” 小书亭 五条悟没说话, 只是这么看?着他。苍蓝色的眼?眸中,复杂的情?绪如同潮汐一般起起伏伏。 禅院尚也还是没相信五条悟。五条悟乍一意识到这件事,率先涌上来的便是排山倒海般的不满。但同时,五条悟也清楚禅院尚也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做。 在?十五岁的时候, 他们俩本该并肩前行的人生迎来了第一个?十字路口, 从此他们分别往各自的方向奔去。从那以?后,禅院尚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禅院家的各种小人嘴脸、家族对他近似于压榨的栽培之中度过,禅院尚也的一只脚已经落空, 这时候只要有人稍微推一下, 他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禅院尚也很难再对别人付出什么信任了, 即使是五条悟。 五条悟总觉得他是最特殊的那一个?,事实也的确如此。从禅院尚也做出那样不理智的选择, 宁愿冒着风险也要过来确认一眼?五条悟的安全, 就知道他不可能对五条悟是无动于衷的。但也是因为这样, 禅院尚也如今身上背负得太多,甚至连自己的命可能都会?保不住。他们之间错过得也太多, 越在?意五条悟, 越不会?信任五条悟。 五条悟的眼?睫毛扇了扇。 其实躲在?禅院尚也背后, 看?禅院尚也站在?自己身前,五条悟十分乐见?其成。他从来都知道禅院尚也对他的纵容代表着什么,所以?五条悟才会?肆无忌惮。 但被?禅院尚也当成是高塔里?的公主殿下是一回事, 被?禅院尚也不信任,又是另一回事。 ……虽然公主殿下这个?名头,五条悟觉得还蛮好听。 “那尚也和我一起去买喜久福不就行了吗?” 五条悟提起嘴角,一步步地向禅院尚也走过去。白发的俊美?青年双手插兜,步伐自在?得像是在?散步:“不管什么事我们都一起做,他们就没有可趁之机了。” 他走到禅院尚也的面前:“你觉得怎么样,尚也?” 月光下,他们俩人的影子在?此刻交织在?一起。 “……我不喜欢吃喜久福,毛豆生奶油味对我来说也不行,”禅院尚也面无表情?地看?他,“我建议你去找别人,比如躲在?后面那棵树的……那些是你的学?生吧?” 禅院尚也挺了挺背:“躲在?树后偷听这套,我六岁的时候就不做了。” ……怎么听起来还挺骄傲? “确实,”五条悟赞同地点点头,“我们小时候都是直接站在?他们的背后光明正大听的,从这点上来说,这些可爱的学?生们还有进步的空间。” 虎杖悠仁&伏黑惠&钉崎野蔷薇:“……” 钉崎野蔷薇忍不住吐槽:“家入小姐说他谈恋爱了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诶,果然是同极相吸吧同极相吸吧!” 伏黑惠:“……确实挺像的,你说呢,虎杖?” 虎杖悠仁摸了摸后脑勺,偷偷往后缩了一点。 “祝他们幸福。”出于某种不可说的直觉,虎杖悠仁果断答道。 他总觉得五条悟和禅院尚也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在?下一秒,五条悟就冲这边比了个?大拇指,大声喊道:“谢谢悠仁!” ……啊,真的听得见?啊。 算了,好像当着五条悟的面说他的坏话……也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样子。三人这回光明正大地从树后冒出脑袋,向五条悟和禅院尚也那边望去,却?愣了愣。 刚刚禅院尚也还好好地站在?五条悟旁边啊? 怎么一下子人就没了? 五条悟只不过转过头和学?生们打个?招呼的功夫,禅院尚也便趁机溜走了,只留下了一点属于他的术式残秽。五条悟抬头看?悬挂在?夜空的幕布上的月亮,耸了耸肩膀。 让人情?不自禁地会?想起那句……月色真美?。 只可惜,今晚的月色这么美?,还是没能留住他。 五条悟转过身,正要离开?,却?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口袋里?多了一张纸条。五条悟低头看?到纸条上的内容,嘴角的弧度忽地就变大了。 “不需多日?。”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点进步吧。 横滨,武装侦探社会?议室。 “所以?现?在?我们对于第四个?玩家知道多少?”国木田独步扶了扶眼?镜,“有什么线索吗?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在?哪里??” 江户川乱步若无其事地打开?一包薯片。 太宰治将一本书摊开?放在?自己脸上。 津岛温树……津岛温树瞅了瞅另外两人,轻轻地咳了咳。 既然这三个?人没开?口,其他人更?不了解具体情?况,也不会?主动发言。整间会?议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过了一会?儿,国木田独步总算忍不住了,语气有些艰涩:“……难道什么情?报都没有吗?” 那他们应该怎么找人啊? “那也不至于。”太宰治说,“哥哥虽然失忆了,但别人总记得。” 国木田独步明白过来:“你是说禅院?可……” 太宰治他们不是打算拆散和禅院尚也的同盟吗? 至于禅院尚也暗示弗洛里?安今后可能还会?在?找上门来的威胁,太宰治转头就找了港口mafia合作。也不知道他和那边达成了什么条件,总之,港口mafia的首领承诺,如果有敌人再找到武装侦探社,港口mafia会?派人给?予帮助。 (森鸥外:我也不想的!是他用横滨威胁我!你们千万不要在?横滨打起来啊!) “现?在?还是嘛,”太宰治懒洋洋地说,“没什么大问题。” “根据他之前的话来判断,这个?游戏一共有四个?玩家,还有决裁一切的‘神?’。目前的玩家分别是哥哥、禅院尚也和那个?名字一长串的外国人,”太宰治解释,“那么还有一个?,并且相当可能是造成哥哥失忆的元凶。如果让他一直躲在?暗处……”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大家都知道。 明着的敌人其实没那么可怕,躲在?阴影处的毒蛇猝不及防地咬你一口,那才是令人最头疼的。 弗洛里?安杀不了津岛温树,但要解决津岛温树的办法,并不是只有杀了他一种。津岛温树不会?死?,身上的伤口会?自动愈合,那么可以?将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注射药品,让他一直沉睡下去。太宰治随便想想都能找出一串对付津岛温树的办法。 津岛温树看?了太宰治一眼?,仿佛知道太宰治心里?在?想什么。昨夜他又发了一次病,咳嗽个?不停,今天早上终于好转了一些,不过面容还是苍白得吓人。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吧?”他好笑地摇摇头。 太宰治撇了撇嘴。 看?津岛温树的这副模样……他这话压根就没有什么说服力。即使太宰治心里?清楚,津岛温树身上有神?奇的治愈能力,但一想到津岛温树没有心跳没有脉搏,太宰治还是忍不住将他视作是易碎的玻璃娃娃。 说不定什么时候,津岛温树就会?消失了。 “真的没有。” 津岛温树看?上去无奈极了:“身体给?我拖了后腿,但是我没那么笨,不会?让自己拖累你的。更?何况,你们肯在?这场‘游戏’中助我一臂之力……”他拉开?椅子站起来,向武装侦探社所有的人都郑重地道谢:“我十分感激。” “毕竟这只是我个?人的事,还要麻烦侦探社,实在?让我过意不去。” 而且这场游戏……是有生命危险的。 武装侦探社若是有人出了什么事,津岛温树都不可能放过他自己。 坐在?主位上一直沉默听别人讲话的福泽谕吉终于开?口了:“这是委托。” “太宰之前来找过我,对我正式下过委托。”福泽谕吉语气淡淡,“你是他委托我们要保护的人,武装侦探社有保护你的义务,不必道谢,这是我们的职责。” 津岛温树愣了愣。 他显然没意料到太宰治都已经安排妥当,甚至连他会?想什么都已经预料到,提前规划好了一切。太宰治如果想要体贴人,他能做得滴水不漏。 他转头看?去,目光落在?太宰治脸上盖着的书上。 过了良久,津岛温树叹了口气:“……我最该感谢的人是你啊,修治。谢谢你愿意满足我卑劣的愿望。” 太宰治扶着书的手一顿。 他从来都不觉得活下去有什么希望。他太聪明,也太早就看?透了人心,所以?世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无聊的。但一想到津岛温树不知从哪里?的地狱爬了上来,唯一在?意的是他,唯一的愿望是他,唯一的奢求是他。 ……太宰治想多陪他一段时间。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十二岁放学?回到家的时候,本来以?为迎接他的会?是螃蟹宴,一眼?看?到的是津岛温树正忙着处理家族事务,为了给?他们俩人一起出去玩腾出时间。 但津岛修治看?到的,只有熊熊大火和在?一旁呜咽的人群。那场火的起点是津岛温树的房间,消防员好不容易将火灭了,连一寸津岛温树的骨都没在?房间找到。 津岛修治不信,自己在?那间随时可能会?倒塌的房间里?,跌跌撞撞地找着,翻着。 可是什么也没能找到。 最后在?津岛温树的葬礼上,那位所谓的父亲刚结束花天酒地。他与下一任继承人接待来吊唁的人,说是给?继承人的历练。他们在?旁边交际,大谈特谈生意。但津岛修治只觉得那是群魑魅魍魉,在?不断地哈哈大笑,还在?一边鼓着掌说: “死?得好!死?得好!” “让他平时那么严格!” 这次,津岛温树必须活下来。 33、033 五十岚枫之?前玩游戏的时候, 一共打了四个副本,扮演了四个不同的马甲,现在只剩最后一个副本的马甲没有开启了。 平安神祇。 虽然说这个副本的马甲是最后登场的, 但在游戏之?中,这个副本其?实是五十岚枫最先打到?剧情?点的。之?所以?将它放到?最后出场,是因为这个马甲的身份。 副本的名字都和马甲有关系, 而这个副本的名字则一目了然。 第四个马甲,就是一位神。 这个身份对于“游戏”来说是不平衡的,毕竟在五十岚枫的规则之?中,“游戏”的策划者?就是神。这个马甲肯定得?做调整, 以?维持游戏的公平。这方?面能做的手脚可太多?了, 毕竟从时间上来说,平安神祇的副本时间是在千年以?前。一千年过去?,那足够发?生太多?事了。 不过说起来, 五十岚枫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对系统感叹道:“这个副本里?有个叫做两面宿傩的npc, 他的声音和迹部君真的很像诶。”他越想越觉得?像, 甚至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等下,迹部君不会是这个两面宿傩npc的转世吧?” 系统提醒他:“……宿主, npc两面宿傩是咒灵, 是不会转世的。” 所以?就不要写什么替身转世虐恋剧本了啊!收敛一点啊! 五十岚枫哦了一声, 看?起来还挺遗憾。 现在对他来说,同时操纵几个马甲和本体并不难做到?, 不过操纵本体往往需要耗费五十岚枫更多?的精力, 好?在也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目前的本体还呆在深山老林里?和冰帝网球部的人一起好?好?地打网球, 充当陪练。 “这个马甲现在的状态怎么样?debuff是什么?” 五十岚枫琢磨着,这第四个马甲肯定也有什么特殊debuff,毕竟其?他三?个都有了, 肯定少不了他。仔细一想,第四个马甲神律澈似乎也挺惨,看?起来似乎是孤家寡人。 毕竟在那个副本中,和神律澈有关系的是npc两面宿傩。如果他真的活到?了千年以?后…… 年纪也很大了,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让一个千岁老人参与游戏,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毕竟还是要秉持尊老爱幼的精神的嘛。 系统:“确实有特殊debuff。” 五十岚枫饶有兴致地盯着“神律澈”马甲上面的debuff看?了一会儿,嘴角轻轻地挽起。 “哎呀呀,”他说,“这可有意思极啦。” 五十岚枫在准备第四个马甲出场的同时,也没忘记给另外三?个马甲塞任务。本来在剧本中,弗洛里?安应该是最先找到?神律澈的人,毕竟另外两个已经站一边,弗洛里?安自然只能和神律澈结成同盟。 但是弗洛里?安……弗洛里?安被那个神坑的debuff折腾得?不轻,一直在和寄生在他的身上的“此世全部之?恶”抢身体,最后好?不容易占据上风,可后遗症一直存在,弗洛里?安疼得?根本没办法?合眼。 ……于是吉尔伽美什不知道从宝库里?掏出来个什么东西,干脆给他打晕过去?了。 五十岚枫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吉尔伽美什这种行为,只能说,他的剧本没有被太宰治江户川乱步五条悟破坏,没想到?在吉尔伽美什这里?产生了奇怪的走向……不过好?在也不碍事,弗洛里?安晕过去?了,还有禅院尚也和津岛温树能够顶上。 可津岛温树每天?都在武装侦探社,要不和江户川乱步讨论零食,要不和与谢野晶子?聊天?,大多?的时间还是帮太宰治处理文书工作。在弗洛里?安的袭击之?后,武装侦探社众人意识到?,外面有人一直对津岛温树虎视眈眈,更加不可能轻易放他离开侦探社,哪怕留在侦探社也并没有那么安全。 于是福泽谕吉拿出了之?前的办公地点晚香堂,武装侦探社全体临时转移了地点。 津岛温树根本没机会从里?面溜出去?找神律澈。 所以?最后还是只能让禅院尚也老老实实地当一回工具人了,然而如果只有禅院尚也和神律澈两个人,五十岚枫根本不用多?费心思,反正这两个人都是他自己……问题是,这回禅院尚也被武装侦探社给盯上了。被派来跟踪禅院尚也的是国木田独步和坂口安吾,坂口安吾是代表异能特务科来的,鬼知道太宰治什么时候又搞定了异能特务科。 于是五十岚枫在操纵着禅院尚也去?找神律澈的时候,发?现身后多?了两个小尾巴。不过这刚好?,第四个马甲最后出场,阵势也该大一些,借用他们的眼睛记录下这一刻也不错。 不过……可能坂口安吾起到?的作用除了监视之?外,更多?的是吐槽。 “第四个玩家在深山老林里??”坂口安吾望着远处的山林,擦了把汗,压根忍不住不吐槽,“他呆在深山老林里?干什么?修炼吗?” 国木田独步:“……你问我,我也不清楚。” 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笔,双眼不肯放过一点禅院尚也的踪迹。 禅院尚也似乎很熟悉这里?,即使这里?长满了参天?大树,他还是能精准地找到?其?中的路。若是国木田独步自己来这里?,恐怕刚开始迈入这座森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迷失。在踏入这里?的时候,国木田独步隐隐地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却偏偏又说不上来。 于是他小声地问坂口安吾:“你的异能力可以?看?到?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坂口安吾的异能力“堕落论”,能读取残留在物品上的记忆。但这里?的树太多?,如果让坂口安吾一棵棵读下去?,不但会跟丢禅院尚也,他们二人也会失去?唯一的有关第四个玩家的线索。 “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 禅院尚也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国木田独步和坂口安吾都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却发?现背后什么人都没有。二人惊悚地对视一眼,又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禅院尚也正靠在距离他们不久的一棵大树上,对他们歪了歪头。 ranwen.la “是不是吓了一跳?”他的声音中竟然有几分愉快,“刚刚那个是我的幻术,我超棒的对吧?” 国木田独步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再怎么说,他们都是在太宰治的远程指挥下跟踪禅院尚也来到?这里?的。 可禅院尚也看?起来却根本不在意。 他指了指国木田独步袖口上的窃听器:“那边是太宰君吧,替我打个招呼。至于神律澈,我会带你们一起去?找,别在这里?瞎转转了。” “神律澈?”国木田独步问。 “就是第四个玩家,一个整天?窝在这里?的怪人,”禅院尚也打了个哈欠,“反正带你们找到?,比让弗洛里?安先找到?强。” 国木田独步明白了。 禅院尚也可能早就知道他和坂口安吾跟在身后,毕竟他们俩人的跟踪水平算不上顶尖的,被发?现也不奇怪。禅院尚也无所谓他们跟着,这似乎对他的计划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出于谨慎,他还是开口:“你需要什么吗?” “不不不,你们把我想的也太坏了,神律澈的话,我可能一个人搞不定。”禅院尚也说,“而你们最起码能代表一部分津岛温树,在他那里?还是会有些话语权的。” 这话让国木田独步更加不安了。 根据太宰治的推测,神律澈很可能就是让津岛温树失忆的罪魁祸首。既然如此,那他在面对国木田独步和坂口安吾的时候,怎么还会有所谓的话语权? 这太离谱了。 国木田独步干脆直接问禅院尚也:“所以?神律澈不是害津岛温树失忆的罪魁祸首?” 禅院尚也的脚步顿住,回眸。他有些惊讶地看?了国木田独步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确实是正确答案。”他的语气带点遗憾,“我还以?为弗洛里?安什么时候振作了一回,将津岛温树弄了个失忆。结果看?起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然你们会去?找弗洛里?安,而不是来跟着我。那就是神律澈了。” 国木田独步更糊涂了,坂口安吾甚至都不清楚禅院尚也在说什么。禅院尚也没继续打算说下去?,只是继续向前走着。跟着禅院尚也一起走,国木田独步渐渐地发?现,其?实这座树林的路并没有那么难以?分辨,隐隐是有规律的。 “当然了,这其?实是片人造林,”禅院尚也为他们普及,“千年以?前,这里?不过是一小座废弃的土丘。人们带来一车车肥沃的泥土,不知多?少年,将这里?变成了一座山。在变成山后,他们又在上面植树。” “当地的村民会定期上山检查,但凡有一棵树倒了,村民便会重新种植一棵。这个习俗已经流传了一千年,不过现在大部分村民都想办法?搬到?城市里?去?了,留下的都是老人,根本没什么力气上山……不然我们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他。” 这听起来有些诡异。可国木田独步想到?了来时的异样,恍然大悟。 那像是什么结界……?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禅院尚也在石头堆砌成的小山前停下,看?了看?四周,确定:“就是这里?了。” 坂口安吾:“可是这里?根本没有路……?” 禅院尚也直直地向小山走去?,国木田独步正想喊住他,却发?现随着禅院尚也的行走,那座小山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条路。伴随着轰隆声,他们左右两侧的树木竟都在此时分开。 “跟上。” 这条路直直通往山的内部,周围的石壁上没有灯,就连火把也没有。但国木田独步却能清晰地看?见?眼前的路——因为许多?细微的金色粉末洒在石壁上,散发?着微弱的光。石壁上有各式各样的壁画,不过现在并不是停留欣赏的时候。等他们快走到?道路的尽头时,国木田独步听见?了一个声音: “想做交易的?” 34、034 听到这个声音, 就代?表他们已经找到了此?次的目标。可出乎国木田独步意料的是,分明离终点还有一段路,禅院尚也却停下了脚步, 没继续往前走?了。 国木田独步不明白,但既然?禅院尚也都不走?,他和坂口安吾更不可能继续往前。 毕竟看禅院尚也的样子, 相当了解这里,万一前面?有什?么埋伏呢? 禅院尚也冲他们眨了眨眼,小声解释:“毕竟我们不是来找他打?架的嘛。” 见到神律澈=找他打?架? 这个等式听起来也太?奇怪了,但在这种情?况下, 就算是坂口安吾也按捺住了内心的吐槽。难道见到神律澈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吗? 禅院尚也没有对他们解释, 现在也不是向他询问原因的时机。 “好?久不见,”禅院尚也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继续问道:“你想来做什?么交易?” 神律澈的声音很好?听, 如同音质上佳的钢琴在耳边奏响清脆悦耳的音符。可他偏偏语气平静无波, 没什?么起伏,亦没什?么喜怒。 禅院尚也伸了个懒腰, 随手蹭了下墙壁上那些金色的粉末。这些金粉点缀在他的指尖, 禅院尚也不经意地捻着这些粉末, 任其散发微弱的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的语气总是漫不经心的:“做个让你从这鬼地方出来的交易,需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东西?” ……? 等等? 禅院尚也为什?么要让神律澈离开这里? 国木田独步张了张嘴, 想不明白。游戏的胜利者只?能有一位, 那参与的玩家不是越少越好?吗?他也不知道身?上带着的窃听器还有没有信号, 但国木田独步难得开始怀念那个不靠谱的太?宰治,如果太?宰治在这里,想必一定能摸得清禅院尚也这样异常举动的原因。 坂口安吾很小声地说:“如果让他一直在这里蹲着, 只?需要等到外面?那几个都负伤的时候,他就能捡漏吧?” 国木田独步:“……?” 什?么?竟然?还能这样苟? 清楚听到他们话的五十岚枫:“……”啊这。 要怎么和他们说,神律澈只?是单纯的家里蹲? “……”神律澈的声音顿了下,但语气还是古井无波,“只?要你付出足够的代?价,我能完成这笔交易。” 国木田独步下意识地皱紧了眉:“交易?” 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好?词。怎么说,目前他们和禅院尚也能算是塑料同盟……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禅院尚也去做这种事吧?国木田独步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国木田独步当然?是在问禅院尚也,但竟然?是神律澈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是我的职责,”神律澈的声音响起,“只?要你付出足够的代?价,就能从我这里获得足够的东西。” 禅院尚也轻飘飘地丢了一句:“你这句台词还真的一直没变。” “他这话说得太?笼统,让我来给你们举几个例子好?了,”禅院尚也指尖的金色粉末落到了地上,声音带笑,“如果我猜的没错,津岛温树和弗洛里安都和你做了交易。津岛温树是用自己过去的这十年?记忆和你交换了……能让他在回到这里的时候,出现在太?宰治身?边的机会。” 国木田独步反应过来:“等等,你刚才说津岛他——”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国木田独步的语气有些艰难,“他失忆会给他自己带来多少麻烦?” 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城区相当远,信号时好?时坏,国木田独步不知道袖口的窃听器能不能将禅院尚也的这句话传递到太?宰治那里。 他听到了。 坐在武装侦探社会议室的太?宰治轻轻地叩着桌。 一切的一切,包括他最初的疑惑——津岛温树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自己身?边,都解释得通了。太?宰治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嘴角的笑意有些苦。 太?宰治运筹帷幄,许多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一直都明白,是他更需要津岛温树一些,需要给自己的生命找暂时活下来的动力。他自私地将津岛温树当作支撑,也是抱着侥幸的心,因为津岛温树对他一直都是温柔的。哪怕津岛温树疾病缠身?,小时候太?宰治还经常给他惹麻烦,他也还是会揽下一切,靠在床头与太?宰治温柔地说话。 ……他总是忍不住挑战津岛温树的底线,想看看津岛温树会包容他到什?么地步。 太?宰治深吸一口气,回忆起前几天与津岛温树重逢时的场景。津岛温树站在雨中,脸上茫然?,但他看见了太?宰治,就露出温柔的笑来。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而那边还在继续。 禅院尚也:“他本来其实也没想过能获得胜利。如果他真的使?用了作为底牌的异能力,势必会被另外的玩家趁虚而入。他一直很清楚这一点。” 国木田独步明白了。 ……正因为这样,禅院尚也才会和津岛温树结成同盟,因为津岛温树一开始只?是想确认太?宰治是否安好?而已。他根本不是个有野心的人,无所谓自己活不活着。 “不过他现在似乎改主意了,”禅院尚也感叹道,“大概是见到面?之后,发现太?宰让他放心不下,不管怎么样也要竭尽全力去试一试吧?” 神律澈:“是他自愿完成的交易,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都与我无关。” 禅院尚也嗤笑一声:“那另一个总和你有关了吧,曾经的神明大人?” ……? 神明? 还是曾经的神明? 提到神明,国木田独步第一个想的便?是之前禅院尚也和弗洛里安口中的那位“神”,但禅院尚也在神明二字之前加了“曾经”两个字,这让国木田独步陷入了困惑。 就算是曾经的神,也不会沦落到躲在渺无人迹的洞窟的地步吧? 更何况,国木田独步发现,这里似乎只?有一条路。禅院尚也带他们从外界进入,那里面?的人该怎么出去?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坂口安吾扶了扶眼镜。 他很快地就将山的位置、来时禅院尚也同他们讲的习俗和禅院尚也突然?止住的脚步联系起来,想起禅院尚也那句“毕竟我们不是来找他打?架的”。 这些线索已经足够让坂口安吾明白,就算不清楚具体的经过,但也能想到—— 神律澈是被囚禁在这里的,他还可能被剥夺了什?么东西,所以不愿意出现在人前,或者甚至不能……自主行动。 神律澈的声音总算有波动了,虽然?也只?是一点疑惑:“你说爱因兹贝伦?” “我和他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他只?是说,“禅院尚也,你只?需要说你自己的事。” 禅院尚也耸耸肩膀,看起来挺无奈。 他拖长了声音:“你为什?么要一直呆在这里呢?你明明一开始不是自愿的,难道你要告诉我,你已经习惯了?虽然?有人说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一个月不到,你都被关在这里一千年?了,难不成真的变成了个家里蹲?你就甘心吗?” 禅院尚也的话和坂口安吾的想法完全一致。 想法是想法,可当坂口安吾真的听到这件事时,还是忍不住心惊。 ……他根本无法想象,是什?么让神律澈被关在这里了一千年?。 “你就不想反抗吗?”禅院尚也继续说,“我是在给你提供机会诶。我都给你台阶下了,只?要你说从我这里拿走?什?么东西……让我想想,其实我身?上每件东西都挺珍贵的,但事急从权。” “不过先说好?,衣服不能要。” 国木田独步&坂口安吾:“……” 谁会要你的衣服啊?! 就连神律澈都顿了下:“……需要等价的事物来交易。” “等价?”禅院尚也振振有词地反问,“你从他们两人那里收取的东西可不是等价的,说到底你就是个奸商吧神律澈?我们俩就不能好?好?地合作一回,你出去对你有好?处对我也有好?处。” 坂口安吾:“……?” 等一下,这是不是在光明正大地反水?他到底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啊!考虑过那个家里蹲的心情?吗? “为什?么要出去?” 神律澈并没有被禅院尚也打?动:“我为什?么不继续在这里等着,看你们互相厮杀呢?” 感谢坂口安吾提供的思路,五十岚枫想。 “……我说,”禅院尚也看起来有点无语,“你就不想出去见见你的老朋友?” 老朋友? 神律澈竟然?还有老朋友?坂口安吾一时觉得槽点太?多,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禅院尚也刚说神律澈被关在这里了一千年?,那他的朋友也应该活在一千年?前……真的有人能活这么久吗? 还是说他朋友根本就不是人? 这好?像也说得通。 神律澈没有说话,但路的那头传来了什?么沉重的异响。国木田独步侧耳去听,发现这有点像是铁链撞到石壁上发出的声音。紧接着,这些闷响之中,夹杂着什?么很轻微的声音。 ……是脚步声。 这座石洞本该是黑暗的,光全部来自石壁上不知名的金色粉末。这些粉末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将原本漆黑一片的路照得微亮。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正在以缓慢的步伐移动,行走?之间是铁链撞到地上的声响。 国木田独步看不清他具体的模样。神律澈只?是这么走?着,原本游动在他身?周的黑暗宛如退潮般慢慢褪去,再也没有人会注意到那些金色粉末,它们散发的光和神律澈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他的步伐将前方混沌的黑暗一划破开。 在场的所有人都向神律澈的方向望去。他看起来和这座洞穴格格不入,天空是那双蓝眼睛的倒影,阳光是他金发的色彩。他的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的铁链束缚,在后面?的路留下深深的拖痕。 神律澈抬起那双眼,白色掺着金线的华丽服饰衬得他愈发不像是这世间的一份子。 “你是指两面?宿傩?” “……朋友?” 35、035 神律澈细细地品味了一下禅院尚也说的这两个字, 嘴角忽然挂上一点笑。他的五官是世间?独一份的漂亮精致,笑起来自?然是好看?的:“朋友?哈?” “我不认为我有朋友。”神律澈说。 当神律澈走出来的一刹那,国木田独步就明白, 为什么?之前?禅院尚也会说那种话。神律澈既然是这样出众的人,愈发显得桎梏他手腕脚腕的铁链丑陋且贪婪。他足够心高气傲,不会想让人看?到?自?己这副落魄模样。 至于朋友……传说日本高天原有八百万神明, 国木田独步肯定记不清。但要?说两面宿傩这位传言中的“诅咒之王”,国木田独步记忆深刻。据说两面宿傩有两面四手四足,要?将眼前?的神律澈和两面宿傩牵扯到?一起,除了时间?吻合之外?, 没有一点相似。这样的人会是朋友吗?更何况连神律澈自?己都否认。 禅院尚也说的话是真?的吗? 国木田独步忍不住开始怀疑。 禅院尚也看?起来不慌不忙, 只是抱着双臂靠在石壁上,一副不能再悠闲的模样。对于神律澈的反应,禅院尚也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但你?认识这个人吧?”他问道, “反正这些年来, 又没什么?人过来看?过你?, 你?的记忆力应该没退化到?把他都忘记的地步吧?” 神律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见过几面,”他承认, “至于具体的情报……需要?交易才?能获得。” 他补充:“先说, 我对你?的衣服一点兴趣都没有。” 坂口安吾:“……”特意强调一下是怎么?回事啊?!等等为什么?这个问题都要?做劳什子的交易?这也太抠门了吧?所以?为什么?禅院尚也要?一脸“这样就好”“价格随便你?开”的表情啊? “不过你?给不了我什么?, ”神律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现在什么?都不剩下了, 我可不想要?残次品。” 他咦了一声, 眯了眯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你?身上竟然有一个别的灵魂?这可有点意思,现在都是这个时代了, 竟然还会有灵魂在人间?徘徊不离去吗?” “我对这个灵魂挺感兴趣的,怎么?样?” 就算国木田独步和坂口安吾看?不见伏黑甚尔,但他们知道禅院尚也经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江户川乱步曾提过一句,说那是对禅院尚也很重要?的人。 ……神律澈提出这个要?求,禅院尚也不炸了就有鬼。 果不其然,禅院尚也虽然面上还是显得轻松,眼睛却蓦地沉了下去。漆黑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神律澈,声音却愈发柔和:“不愧是奸商,这种要?求也能说的出口。” “是你?要?和我做交易。”神律澈压根不在意禅院尚也隐隐的威胁,“我没有把自?己的事大大咧咧地告诉别人这种习惯。” 神律澈看?起来不在乎那位“两面宿傩”。 相较而言,铁定是禅院尚也要?和国木田独步更熟悉一些。而且禅院尚也纵然嘴上花花,但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对武装侦探社不利的事……好吧弗洛里安除外?,可那是意外?。 所以?国木田独步决定先相信禅院尚也。 他斟酌着开口:“你?不先听听他为什么?要?让你?离开这里吗?我……算是津岛温树的朋友。” 禅院尚也肯定有自?己的理由,而且他之前?说过,国木田独步能代表一点津岛温树的意见,在神律澈这里有一些话语权。 “那这算是售后服务吧。”神律澈很勉强地答道。 神律澈摇了摇头:“我离不开这里,无?论拿出什么?筹码,都是没有意义的。” 神律澈话音刚落,国木田独步和坂口安吾的目光都瞬间?移到?了他手腕和脚腕的铁链上。国木田独步的异能力是“独步吟客”,能在随身的手账上写一个比手账要?小的物品的名字,就能变出该物品来。这样沉重的铁链,怕是不好斩断,不过千年之前?的铁链……会被空气氧化,应该格外?脆弱才?对。国木田独步开始思索如何将这条铁链处理掉。 不管如何……将一位神囚禁在这里千年之久,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他是津岛温树的对手,但也可以?将对手变成?伙伴。 可国木田独步刚想动手,就被禅院尚也拦住了。 “这是封印,没看?上去那么?简单。” “啊呀,我看?这些山上的树都少多了,还以?为他们对你?的封印减弱了,你?能自?己冲出来。”禅院尚也有点惊讶,“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弱了?连这种封印都打不破?” “……难道你?当年被关起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是神了吗?” 禅院尚也话音刚落,洞穴中的空气立即开始冷凝。神律澈的面色冷若冰霜,若不是他的四肢都被铁链束缚了,怕是当场就能和禅院尚也打起来。 “生?气了啊,不过这也没办法?,这是事实嘛。” 禅院尚也指了指墙上的壁画,笑眯眯地说:“谁叫那群人将这些事都刻在了石壁上,囚禁一位神来满足他们的贪婪这件事,他们认为很值得骄傲吧?所以?才?记录下来,炫耀他们的功绩,让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件事。” 听到?这里,国木田独步和坂口安吾都沉默了。 一方面,他们的步伐很快,墙上的壁画又是经年已久的,只来得及匆匆地扫过一眼,并没有仔细探究。他们不由得心惊禅院尚也可怕的记忆力和观察力。 另一方面,尽管事情的真?相并不难猜,禅院尚也甚至早就已经给予他们过暗示,但在真?正听闻的时候……没人能不忐忑。 那可是神啊。 “但你?想出来吗?”禅院尚也语气平静,“你?想出来的,你?不会甘愿一直呆在这里,不然你?不会自?己走出来,而是会直接拒绝我。这说明你?心动了,不是吗?奸商,千年的被囚禁生?活难道也把你?的脾气给磨灭了吗?与其在这里对我们说谎,不如出去自?己找当年的那些人算账。他们将你?作为祭品,把你?拉下神坛,将你?永远囚禁在这里,用你?的神力供养着他们的子孙后代,还时不时地让人来找你?做所谓的交易,想从你?身上获得更多的东西。” 下书吧 “他们觉得这样自?己是成?功的,但不知道,你?能通过这所谓的‘交易’来慢慢地恢复实力,毕竟曾经这就是你?的权能,虽然没有了神位,但还是能发挥一部?分?作用。”禅院尚也继续说,不顾神律澈越来越糟糕的脸色,“现在有机会放在你?的面前?,你?为什么?不抓住呢?” 他嘲讽道:“难道说你?还守着你?那可笑的神的尊严,想靠自?己?你?早就不是了。” 等等,禅院尚也这样说,真?的不怕神律澈生?气吗? 国木田独步立刻将目光投向神律澈。 可没想到?,神律澈却笑了:“那不是你?没有拿出足够的东西来和我交换吗?你?这样让我出来,可是会打乱我一开始的计划的诶,我只讲利益。” 五十岚枫看?向“神律澈”的人物卡,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好在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今天来的不是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也没带五条悟。国木田独步不怕,坂口安吾有点麻烦,但只要?让坂口安吾压根来不及发动异能力就好—— 否则就瞒不住,现在的这一切,甚至连山下路过的村民都是禅院尚也制造出来的幻术。 禅院尚也的幻术,在这方面真?的格外?好用。毕竟“神律澈”在此之前?,根本就是下线状态,自?然也不会被囚禁在这里。代替他被村民请来的咒术师封印在这里的,是他的神位。 过了一千年,没有神力和信仰供应的神位,也早就消散了。而当年的人也因?为私自?亵渎神的行为遭到?了天罚,村庄在战乱中被毁,没人活下来,咒术师也重病而死。 “来吧,奸商,”禅院尚也对神律澈发出邀请,“你?和另外?两个根本没办法?合作的,他们可都是有原则的人,根本不会理解你?。只有我和你?才?会是最好的同盟,做这个交易么??” 禅院尚也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眼神也越来越疯:“我当你?的同盟,你?离开这里,这很公平。” 禅院尚也在光明正大地钻所谓“交易”的漏子。千年之后,那些封印早就消散了,现在已经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再继续困住神律澈了。 国木田独步目瞪口呆。 他没想过,禅院尚也会率先…… 背叛他们。 他话说的已经很明白,国木田独步根本没必要?问他为什么?没有津岛温树。很显然,禅院尚也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算带上津岛温树,他之所以?愿意带国木田独步和坂口安吾来找神律澈,就是为了告诉他们—— 禅院尚也反水了。 “你?也想赢得这场游戏,从而重新获得神位,所以?你?才?会从津岛温树那里收取了他的记忆,你?还想从弗洛里安那里获得他心脏的圣杯碎片,只不过你?不敢答应他的要?求,毕竟他的愿望实在是有点为难人。如果没有完成?‘交易’,你?自?己会被反噬。”禅院尚也说,“你?让弗洛里安换了个要?求,告诉他了津岛温树和我分?别在哪里,从他那里拿走了一部?分?圣杯的魔力。” 他嗤笑一声:“就这样,你?还说你?不想赢游戏?而我只要?让我哥哥活过来,这个要?求,如果你?成?神了,应该不难做到?吧?” 神律澈会有什么?反应? ——他身上忽地冒出一点淡淡的金光,将束缚住他的锁链给震断了。 “合作愉快。”神律澈说,“我们会赢。” 至于国木田独步和坂口安吾怎么?想,那就不在五十岚枫的顾忌范围之内了。 左右禅院尚也既然能反水第一次,就能反水第二次。而两面宿傩和神律澈之间?……要?是细说起来可有点复杂了,只能说,千年之前?他们的确是挚友。 五十岚枫看?了眼神律澈身上的特殊debuff,摇摇头。 36、036 等国?木田独步和?坂口安吾带着禅院尚也叛变的消息回到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陷入了沉默。 说实话,禅院尚也反水,太宰治其实并不意外, 或者说他早有预感。 毕竟禅院尚也和?津岛温树……事?实上并不是一路人,倒不如说他们俩能同盟才奇怪。只是听国?木田独步说,第四位玩家是一位曾经的“神”之后, 太宰治拧起了眉心。 “在想?什么?” 是津岛温树的声音。 太宰治敛了敛思绪,向津岛温树递去目光。也许是记忆加了一层滤镜,在太宰治的印象里,津岛温树一直都是脆弱的。他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忧虑藏了起来, 重新提起笑?容:“没什么,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津岛温树静静地看着他,那双和?太宰治几?乎一模一样的眸子看得太宰治突然忐忑了起来。 可是他还是什么话没说,很轻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 哥哥不和?乱步先生?下棋了吗?”太宰治下意识地换了个话题, “是觉得累了吗?我先带你去医务室休息一会儿?” 毕竟津岛温树的身体一向不好, 如果和?太宰治一起继续呆在天台吹风,恐怕又要生?病。太宰治似乎已经完全忘记津岛温树的身体会自动修复, 就?算生?病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津岛温树摇了摇头, 坦然道。 “乱步君真的很厉害, 我不是他的对手。输得太难看了,我偷偷出来躲一躲, 修治不会介意我丢了你的脸吧?” 太宰治:“乱步先生?的聪明才智就?是我也相当佩服, 哪怕我来……大概也会输吧?” 津岛温树嘴角的笑?容浅浅晕开, 衬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气色:“不必为我担心,修治。抱歉,虽然你早就?改名?字了……但?是我还没改回来。” 他顿了顿, 嘴边泄露了轻轻的一声叹。 “……我会努力改过来的。” 太宰治心下一咯噔。 在很久之前,津岛温树也说过这样的话。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津岛修治刚去学校不久。他不满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觉得他们无聊,干脆翘了课大摇大摆地回家。纵使津岛修治的生?母早逝,又不得父亲重视,但?由于他很小就?被?津岛温树接到了身边亲自抚养的缘故,整个津岛家根本?就?没人敢拦他。 津岛修治一回家就?急着去找津岛温树,他想?得美滋滋,先认个错再撒个娇,将这件事?蒙混过去。他找了佣人打听,却?看见佣人满心担忧地望了他一眼。 “……修治少爷,”佣人动了动嘴唇,“温树少爷他自从你离开起,就?再也没出过门了。” 津岛修治急匆匆地冲进了房间,却?发现津岛温树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床上慢慢地处理文件。他见津岛修治闯进来,愣了愣,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津岛修治。 但?他嘴角还是提起温柔的笑?,摸了摸津岛修治的头。 “哥哥,”津岛修治扑在他的膝上,抬起头,一双鸢色的眼里有星辰,“和?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佣人说你一天到晚都呆在房间里,是不是工作太多?我不想?上学了,正好回来帮哥哥的忙。” 津岛温树一听这话,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好好上学,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会管的。”他揉了揉太阳穴,“我最?近身体似乎不太好,做什么都没精神……不过不用担心,我会改的。” 那天的津岛温树,没有对津岛修治逃课的事?情问责。津岛修治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可偏偏又说不上来。左右等他又偷偷逃课回家的时候,再也没听过津岛温树一直呆在房间里的事?了。 ……然后因为他逃课,被?津岛温树拉去好好地聊了一会儿天。 津岛修治出生?的时候就?没了母亲,又不得父亲重视,五岁的时候对其他兄弟恶作剧被?津岛温树发现,提到了自己?身边。从那以后,津岛修治就?在津岛温树旁长?大。可是养津岛修治的时候,津岛温树也不过才十三岁。 小时候的津岛修治不知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津岛温树在想?什么。 可是长?大后仔细一回想?,他好像就?明白?了。 津岛温树只是坐在床上,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没做,听着指针滴答滴答地响。 他一个人的时候,是不用笑?的。 “现在的局面对我们来说并没那么糟糕,”太宰治收回思绪,仔细给津岛温树分析,“就?算禅院尚也背叛了我们,去和?神律澈结盟,但?他并不知道我们已经联络了港口mafia和?异能特务科,横滨是我们的地盘,单从情报上来说,我们才是占据优势的一方。”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唯一要关注的一点是,这第四位玩家的能力,是交易……?他能力的上限在哪里?” 纵使太宰治从窃听器里听到的声音断断续续,但?也能捕捉到一些信息,比如神律澈的“交易”是有限制的,他并不能彻底解决弗洛里安身上的麻烦,所以只能更换交易内容。 所以弗洛里安身上到底是什么麻烦? 太宰治若有所思。 虽说弗洛里安之前袭击过津岛温树,但?只要有利益,便可以当一下暂时的朋友。而之前禅院尚也所说的,他们哄骗了弗洛里安会招来他背后那人的麻烦…… 如果太宰治帮助弗洛里安解决了问题,那人还会来找他们的麻烦吗? 太宰治不禁有点期待了。 只是他刚计划完,便看到身旁的津岛温树收回了视线。 不知道怎么说,太宰治总有一种隐隐的感觉…… 津岛温树虽然忘记了一切,但?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东京。 虎杖悠仁有些疑惑。 听说这次要他们来祓除的咒胎是有可能发展成为特级咒灵的存在……说实话,特级咒灵有多强,虎杖悠仁还对此?没什么概念,但?怎么也不该是他们这群一年级学生?来对付的水准吧? 然而伊地知告诉他们,最?近咒术界人手极缺,不但?五条悟不在,就?连平时能称得上一句靠谱的夏油杰都跑出去给收养的女儿开家长?会去了…… 钉崎野蔷薇一言难尽地吐槽:“那个家伙真的不是去谈恋爱了吗?” 伊地知扶着眼镜的手顿了顿,一脸惊恐:“什、什么,五条先生?竟然会谈恋爱吗?!” “是吧是吧!”钉崎野蔷薇总算找到了能一起吐槽的伙伴,“就?很难想?象啊!这种人如果谈恋爱的话一定?会翘班不工作的吧!” 伊地知思考了一下,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钉崎同学。” 虎杖悠仁:“……” 等一等?据他估计,五条悟离追到人至少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路要走吧? 虽然虎杖悠仁和?禅院尚也只见过一面,但?看禅院尚也当时的那副模样……感觉就?是背负了很多的人,似乎又陷入了非同一般的麻烦之中。 就?……感觉不会停留。 “不管怎么说,这次祓除过程中都请要注意安全,如果遇到什么事?,”伊地知总算还记得任务,连忙叮嘱道,“请一定?要以自身安全为重,就?算逃跑也没关系。”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过来。” 在虎杖悠仁他们远处的一座高楼之上,夏油杰笑?着瞥了五条悟一眼,“怎么,那边的事?情解决完了?” “还没有——”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趴在高楼天台的栏杆上,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他不让我跟着他去,说要自己?一个人解决,让我好好地等着。” 夏油杰挑了挑眉:“你竟然会听话?” 按照五条悟的性格,此?时就?该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才对,而不是在原地等待。五条悟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听话”和?“小心翼翼”二字。 “我也不想?这样啊,”五条悟看着虎杖悠仁三人走进了“帐”里,“可是现在追过去的话,他会生?气诶,如果他生?气不理我——” 五条悟想?了一下那个结果,抱怨道:“那就?太糟糕啦。” 五条悟其实相当清楚禅院尚也的底线在哪里。 只要不影响禅院尚也去为之后的“游戏”胜利做布置,他其实并不在意五条悟怎么闹。 “倒是你,美美子和?菜菜子睡觉了?”五条悟问夏油杰,“这么晚还出来?” 夏油杰笑?了下:“都睡了,今天睡得早。毕竟这是名?义上我们‘休息’之后,虎杖他们的第一个任务,我想?了想?还是过来盯着,不然怕那群人暗地里动什么手脚。今年总共就?这三个学生?,缺胳膊少腿的可不行。你不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过来看看的吗?” 爱阅书香 “顺便锻炼一下他们啦,”五条悟提起嘴角,“看看他们能做到什么地步。” 一切都不出夏油杰和?五条悟所料。果然,高专一年级三人这次执行的任务,被?咒术界的那群老橘子动了什么手脚——毕竟他们一直想?要让虎杖悠仁接受死刑。五条悟在两面宿傩一出来的时候便感知到了咒力,只不过碍于虎杖悠仁能自主地控制身体,五条悟沉吟了一下,还是没有马上出手。 和?两面宿傩对战的机会,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或许这能让伏黑惠改变一下自己?的想?法。 只不过……事?情有些超出五条悟的预料范围之外了,虎杖悠仁似乎出了什么意外,这回并没能拿回身体的主动权。两面宿傩赤着上半身,笑?声混在哗哗的暴雨之中,刺耳极了。 两面宿傩甚至还打算掏出虎杖悠仁的心脏,这一举动他们自然不可能再坐视不管。五条悟和?夏油杰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正要阻止两面宿傩—— 但?是有人抢先了。 两面宿傩没有看夏油杰和?五条悟,手慢慢地垂落了下来。 他拧起眉,看着前方金发蓝眸的男人:“……你还活着?” 神律澈侧头问禅院尚也:“你说他是两面宿傩?” “……这不是他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惑。 37、037 “……神律澈?” 两面宿傩深深地皱起眉头, 嘴角也已然放平。诅咒之王板着脸的样子颇为?吓人,纵使这只是一具虎杖悠仁的身体,可两面宿傩的气?势早就已经刻入了他的灵魂。 他只需要站在?那里, 没人会质疑他是诅咒之王。 可偏偏就是有人发出?了疑问,那个人还是两面宿傩的……熟人。 夜风卷起神律澈淡金色的长发,神律澈顺手将发丝拨至耳后。 “弄虚作假可是会记在?我账上的, ”他在?刚刚见到两面宿傩的时?候似乎恍惚了一下,但双眼很快就恢复清明,没再看两面宿傩一眼,“我记住了, 禅院。” 禅院尚也的目光在?神律澈和两面宿傩之间?打转, 在?掠过五条悟的时?候顿了一下。他收回?视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确定?你不再好?好?看看?还是说你现在?成?了个老花眼?” “如果我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我就把你的眼睛挖下来用。”神律澈的声线有些冷淡。 不管如何, 这都?不是两面宿傩所熟悉的神律澈, 或者说, 神律澈从未对他露出?这一面。 千年沉睡的时?光很漫长,漫长到足以让他能好?好?回?想之前的每一幕, 在?时?间?的长河中捡起重要的宝石。两面宿傩其实并不是个爱怀念过去的人, 这样的行为?大多数都?用来打发和消磨时?间?。 神律澈大多时?候都?是兴致勃勃地同他讨论自己今天将那些道貌岸然的咒术师们给整治得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奔走, 生动地描述他们满脸怨恨的模样,炫耀他从咒术师那里抢来的宝物。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两面宿傩也不陌生, 但那是专门留给那堆咒术师的。 神律澈是两面宿傩所知晓的神明里最特别的那一位。只要有足够的利益, 神律澈就什?么也不在?乎,其他事物都?看得很淡。不过有一天两面宿傩再也没在?宅邸等到神律澈。 从此之后,也再没有他的消息。 两面宿傩想过很多种可能, 比如神律澈终于回?了高天原,但他却在?很久之后,在?一座荒芜人烟的山上发现了神律澈的神力残留,也发现了神律澈的……神位。 一个神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和神位剥离? 自然不做他想。 神律澈的话将两面宿傩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我知道有两面宿傩这个人,”神律澈说,声音轻得能被?风吹起,“我和他不熟。不过做交易的是我和你,带我来找他来干什?么?” 在?神律澈口中,两面宿傩似乎就是个陌生人。 “你是真的没有认出?他诶,”禅院尚也挑了挑眉,“我可不是你这样的黑心商,天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我这叫团结友爱,谁知道你连他都?认不出?来了……” 禅院尚也的最后一句话将快要气?得爆炸的两面宿傩点燃了:“不过也没关系吧?” 这是个阴雨天,天空本?身就是昏暗的。黑气?缠绕上两面宿傩的双臂,在?他线条分明的肌肉处徘徊。此时?一道雷声轰然炸响,照亮了两面宿傩的五官。两面宿傩撕开笑容,愈发显得脸上的黑纹狰狞了起来。 ——像是画中的恶鬼。 然而?在?场的人,都?不怕恶鬼。 五条悟此时?竟然鼓起掌来,为?禅院尚也喝彩:“尚也干得漂亮!他真的生气?了诶!” 夏油杰:“……单从惹人生气?的本?领来看,你们确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本?事,说出?去不是五条悟的好?朋友都?不信吧? 而?身为?直面两面宿傩怒气?的人,禅院尚也几步溜到了神律澈的身后。神律澈一脸平静,根本?就没把两面宿傩生气?放在?眼里,他还有空叮嘱禅院尚也:“你有什?么东西来交易?” 就算他并不清楚自己对两面宿傩来说是什?么,但神律澈显然已经意识到他对两面宿傩来说似乎很重要,并且还将这个当做筹码,怎么说都?相?当精明。 确实是块天生做生意的料。 禅院尚也都?卡壳了一下,无语地说:“……钱行不行?” 神律澈:“之后我的吃住你都?包了就行。” “……你真的是奸商啊奸商,”禅院尚也念叨了好?几句,好?气?又好?笑,“行,我答应了。” 五条悟仔细回?想了一下几天前在?甜品店遇见的禅院尚也,那时?候他连个午饭都?要江户川乱步请客,怎么这一下子就有钱了?有钱不是重点,怎么有钱了就要去包别人吃住了? 他那点钱够折腾吗? 五条悟觉得不行。 他不甘示弱地举起手大喊:“尚也!不多我一个吧?” 禅院尚也闻言看了他一眼,笑了下:“五条家家主还要我养?哈?”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还转了个弯。 五条悟:“当然!” “抱歉,养不起,没钱,你太贵。”禅院尚也用几个词简介扼要地概括了原因,回?头问神律澈,“你难道真的要对两面宿傩出?手吗?你不会失忆了吧神律澈?难道津岛温树失忆引发了一系列连锁症,让你也一起失忆了?” ……这话说得失忆好?像能传染。 神律澈:“这是——” 禅院尚也立刻会意:“加钱加钱,你出?行我也包了怎么样?保证给你整一堆鲜花铺在?地上,再来个红毯,让你超有面子!” 神律澈:“……那种倒不必,我没有失忆。我是有个很重要的人,但不是他,这一点我确定?。” 笔趣阁 两面宿傩顿了顿。 ……没有失忆?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记得他的名字、但是不认识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眯起眼睛,问神律澈:“你这个家伙不会在?整我吧?” 可是整现在?的两面宿傩,对神律澈来说并没有好?处。他从来不会做这种事。 神律澈望着他,刚要开口:“这——” 禅院尚也连忙帮忙补充:“就不用问这个有没有钱了,这个没钱。” 神律澈立刻闭嘴了。 两面宿傩这次甚至还来不及发怒,虎杖悠仁就恢复了意识。虎杖悠仁一恢复,两面宿傩立刻被?抢走了身体的支配权,这下两面宿傩只能气?得在?虎杖悠仁脸上冒出?一张嘴,才能继续骂骂咧咧。 虎杖悠仁一脸迷茫地看着这几个人,给了自己一巴掌: “……抱歉,他好?吵。” 其实两面宿傩的记忆没出?差错,他那边也没出?任何问题,五十岚枫曾经在?平安神祇的副本?中获得“两面宿傩的挚友”这一称号。在?千年之前,两面宿傩和神律澈的关系确实相?当好?。 只是……世?事无常嘛。 五十岚枫看了眼第四个马甲“神律澈”的特殊debuff介绍。 模糊。 由于神律澈失去了神位,虽然是外力原因所致,但神的尊严被?人类践踏。 不仅仅人类会遭到天谴,对应的神也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神律澈有关他最重要的人的记忆都?会模糊,纵使以后再重逢,他的记忆也会马上模糊。 简单地说,两面宿傩在?神律澈这里,永远都?会只是一个名字。 如今四个马甲已经全部出?场完毕,还没正式出?场的只有五十岚枫上次开的新马甲“监督员”和这场游戏的发起人,也就是所谓的那位“神”。 不过现在?“神”还没有出?场,玩家之间?的关系已经相?当复杂了。 原本?津岛温树和禅院尚也为?一方,弗洛里安同神律澈为?另一方。而?现在?四个马甲的同盟已经全部打乱重来,禅院尚也和神律澈变成?了同盟……津岛温树和弗洛里安那边也快了。而?到目前为?止,游戏连开始都?没开始。 五十岚枫相?当期待,等游戏正式开始后,这些势力会不会又重新分配。 毕竟背刺可不会只有第一次。 系统:“……” 问题是一想到这些马甲还有所谓的“神”都?是五十岚枫一个人兢兢业业地扮演,天天上演我坑我自己我打我自己,马上就要开始我杀我自己了吗? ……它还是吃瓜看戏吧,反正五十岚枫的剧本?里完全没有它的参与。 哦,对了,其实系统也不是完全没有功劳。 ……五十岚枫的暑假作业全是它写的,不然五十岚枫怎么能这么惬意地编剧本?演戏啊! 系统默默地开了一个模拟人过去继续写暑假作业,原来的模拟人已经因为?连续几天几夜写作业而?损毁了。 系统已经想偷偷摸摸写邮件给上面,控诉一下冰帝学园的作业究竟为?什?么这么多,难怪五十岚枫压根不愿意写作业……真的好?多啊还甚至选修课都?有! 冬木市,卫宫宅。 弗洛里安趴在?餐台上思考了很久,才慢慢地比了个“五”的手势。 还相?当勉强地叹了口气?,一副自己已经做出?让步了的样子。 卫宫士郎挠了挠头:“……弗洛里安,爱丽说你现在?不可以吃那么多,对胃不是很好?,而?且你现在?身体不是很舒服……” 然后他看着弗洛里安立马蔫了下去。 卫宫士郎有点纠结,爱丽丝菲尔之前告诉他弗洛里安生病了,那他本?应该好?好?地躺在?床上休息。可是弗洛里安为?了一口饭,竟然想办法成?功躲过了卫宫切嗣的监视,赶着饭点眼巴巴地跑到厨房来。 ……这简直太励志了。 不让他吃未免也说不过去了吧? 卫宫士郎拿着饭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下一秒吉尔伽美什?就凭空出?现在?了厨房里,一把提起弗洛里安:“要吃五碗?你还真能吃啊?” 不是不让弗洛里安吃饱,只是他在?和“此世?全部之恶”抢夺过身体之后,就变得格外虚弱,肠胃根本?禁不起五碗饭的考验。而?且人造人大多都?是通过休眠来恢复的。 弗洛里安很诚实:“其实五碗我吃不饱。” 吉尔伽美什?:“你这个——” 他本?来要继续说下去,只是这时?卫宫家的门铃被?按响了,走廊那边传来急促且短暂的铃声。 卫宫士郎连忙脱下围裙挂好?,出?去开门:“您好?,请问是哪位?” 来人是太宰治。 38、038 在看到卫宫士郎的时候, 太宰治立刻挂上了?轻松的笑?容。只要太宰治想,他就能装出最?友善的模样,让人放下心防, 便能迅速拉近与?陌生人之间的距离。 “这里是?卫宫家?吧?”他的手上甚至还提着几袋礼盒,看起来就像是?专程上门来拜访的客人,“贸然前来十分不好意思, 但是?我这边遇到了?一些困难,需要一个人来帮忙……请问弗洛里安是?住在这里吗?” 卫宫士郎攥着门把手的手指不由得用力了?些。 爱丽丝菲尔和?卫宫切嗣从来没刻意瞒过他使用魔术,他知道弗洛里安也是?一名魔术师,更别提家?中还有一位动不动就甩脸色化为金光消失在空气中的吉尔伽美什了?……卫宫士郎清楚他们的特别。 如果?是?朋友, 来拜访之前怎么不联系一下?卫宫士郎完全没有听到家?中的人提过今天有人会来拜访。 所以……会不会是?弗洛里安的仇家?? “看起来是?的。” 太宰治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些, 感叹道:“还好我没走错,这可真的是?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卫宫士郎和?太宰治循着这个声音的来源望去,吉尔伽美什正站在走廊的尽头。他没有继续穿那身能将人的眼睛给闪瞎的金色盔甲, 竟然难得换上了?一身便服。白色衬衫上面的几个纽扣散开, 露出男人精致的锁骨, 隐隐能窥见他那流畅分明的肌肉线条,外边罩了?一件样式简单的黑色外套。 吉尔伽美什双手插兜, 红眸微微眯起, 宛如一条毒蛇锁定了?猎物。 他没继续说下去, 通道的气氛已经开始凝固,卫宫士郎悄悄地?退后了?一步。 “弗洛里安在这里可真的是?太好了?。” 太宰治的声音轻快, 听起来完全不害怕吉尔伽美什。太宰治在看到吉尔伽美什的时候, 就明白了?, 吉尔伽美什可能就是?禅院尚也之前口中弗洛里安“背后的人”, 太宰治确实是?来找弗洛里安结盟的,但他对弗洛里安身上的麻烦挺好奇。 既然是?连那位曾经的“神”也解决不了?的麻烦, 那么人类会不会有什么办法呢? ——反正如果?他能解决弗洛里安的麻烦,他就是?占据主动权的一方。 这个道理,太宰治很清楚。 “我是?专门来找他的,唔,这点?东西算是?礼物,”太宰治提了?提手上来自江户川乱步友情贡献的零食,毕竟武装侦探社并不算太富裕,当?然要尽量利用现成的东西,“请问弗洛里安现在在家?吗?” 吉尔伽美什冷哼一声:“他不在。” 太宰治直喊可惜:“诶?竟然这样?”他并没有强闯的意思,只是?当?着吉尔伽美什和?卫宫士郎的面打开了?一包薯片,浓烈的香味立刻飘向走廊,“这样我只能自己?解决了?。” 没过多久,太宰治就露出惊喜的笑?容:“弗洛里安?你不是?在家?吗?” 吉尔伽美什:“……” 他压根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被香味吸引过来的弗洛里安估计趴在墙壁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太宰治手上的薯片瞧。谁让弗洛里安本?来就饿,去厨房找卫宫士郎为的就是?吃饭,现在厨子不在了?,饭也没了?,闻到零食的香味当?然会过来。 这个逻辑对弗洛里安来说合情合理……合情合理个头啊! 他前脚刚说弗洛里安不在家?,后脚弗洛里安就因为闻到香味自己?钻了?出来……这不是?打吉尔伽美什的脸吗? 不过面前这人是?怎么知道弗洛里安对于吃的没有丝毫抵抗力的? 自从弗洛里安找到他之后,吉尔伽美什就基本?没有同他分开过。除了?那次战斗,可那次战斗也是?在吉尔伽美什眼皮子底下进行的……并没有出现这个缠着绷带的怪人。 那就是?在之前。 是?那群忽悠弗洛里安的人。 吉尔伽美什很快得出了?结论。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帮国木田独步顶锅的太宰治:“……” 啊这。 不过倒也没关系,即使吉尔伽美什看太宰治的眼神已经开始不善了?起来,但太宰治还是?继续挂着亲和?的笑?容。 太宰治晃了?晃手中的薯片袋。 弗洛里安:“……” 尽管他现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个人都能看出弗洛里安的纠结……他犹豫地?想往前走一步,偏偏又碍于吉尔伽美什在旁边,没继续往前走,又往后缩了?缩。可此?时太宰治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拿出了?一块薯片。 弗洛里安的眼睛立刻被薯片吸引了?。 卫宫士郎:“……” 有这么饿吗? 吉尔伽美什无语凝噎。 既然弗洛里安已经完全暴露,他也没再遮掩下去的必要。吉尔伽美什一把拎起白发红眸人造人的领子,免得等下他真的跑到太宰治那里去。 “别随意挥霍本?王对你的纵容。”在吉尔伽美什说完这句话之后,弗洛里安果?然不动了?。他是?真的很轻,轻到吉尔伽美什单手就可以提起,吉尔伽美什皱了?皱眉。 明明吃得也不少,一次能吃十碗饭,怎么体重一点?都不涨? 吉尔伽美什问:“你是?另外的‘玩家?’?胆子挺大的。” 毕竟太宰治是?孤身一人来到卫宫宅的,就连吉尔伽美什,也没发现卫宫宅外有其?他人存在。正好,吉尔伽美什还不用亲自去找他算忽悠弗洛里安的账了?,太宰治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过说起来…… 太宰治是?怎么知道弗洛里安的弱点?是?吃的? 总不能弗洛里安当?着太宰治的面干过饭吧?这种可能性立刻被吉尔伽美什排除了?,因为弗洛里安当?初找到吉尔伽美什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文哪里有餐厅……完全不像是?在别人那里吃过饭的模样。 所以,这一切都是?太宰治自己?推测出来的。 吉尔伽美什觉得有点?意思,又觉得有点?可惜。他厌倦一路碾压的过程,太宰治既然拥有这样的头脑,那么多少能带来点?乐趣……可他的确又踩到了?吉尔伽美什的底线。 吉尔伽美什瞥了?弗洛里安一眼。 弗洛里安正望着他,什么也没说,吉尔伽美什看过来的时候,弗洛里安又低下了?头。 吉尔伽美什:“……” 算了?。 如果?不尽快解决掉太宰治,哪天弗洛里安被他坑了?都不知道。 “做有些事就是?需要冒着风险的,”太宰治好像丝毫没察觉到吉尔伽美什已经对他动了?杀心,继续说,“这样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嘛。” 吉尔伽美什才不管三七二十一。 再怎么说,弗洛里安这家?伙虽然真的很不靠谱,但他的确是?吉尔伽美什的御主,也是?吉尔伽美什的宝库的一份子。 “那你想必也已经做好送死?的准备了?,杂修?” 吉尔伽美什的声音没什么波动,他冷着脸的模样也很吓人。若是?胆子小一点?的人站在他面前,怕是?都要被吓得当?场跪下求饶。 但站在他面前的是?太宰治。 太宰治不躲不避,声线温和?,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虽然我确实很想死?,”他说,“但现在我还有暂时不能去死?的理由。对啦,你们知道吗?” 太宰治不疾不徐地?丢出了?一个爆炸消息:“另外两个玩家?结盟了?哦。” 一听到这个消息,弗洛里安的反应最?大。他当?时便开始在吉尔伽美什的手中挣扎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极为苍白。就算吉尔伽美什再怎么想当?场解决了?太宰治,也不得不先顾及弗洛里安。 弗洛里安的状况,在喝下卫宫士郎给他煮的汤后有所好转。 “这两个人,”他问太宰治,“竟然会同盟吗?” 分明是?疑问的语气,可是?被人造人这么说出来,竟然没什么起伏。 太宰治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比起不知行踪的禅院尚也和?神律澈,弗洛里安就要好套话得多,看起来也很清楚所谓“游戏”的内幕。虽然这样他就不能遮掩津岛温树的存在了?……不过也行。 yawenku.com 交换情报嘛。 他可没有承认他是?所谓的“游戏玩家?”,这不算骗人。 “是?啊,”太宰治看起来还有点?委屈,“原来尚也他和?我们是?同盟呢,没想到他会在背后来这么一下。话说,你认识神律澈吗?” 弗洛里安不会说谎,所以他没有否认:“我认识他。” 太宰治很满意弗洛里安的坦诚:“那你和?他做过交易吗?” “我……”弗洛里安只是?感情淡薄,并不是?傻。这样算是?在泄露自己?的情报,身边吉尔伽美什的眼神也越来越锐利,“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竟然有点?长?进,会玩心思了?。 还不算无药可救。 吉尔伽美什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一种欣慰感。他晃了?晃杯中的红酒,嗤笑?一声。 太宰治循循善诱:“可是?神律澈说出来了?呀,”他眼睛眨也不眨地?将禅院尚也推测出来的事丢到神律澈头上,“难道你还要继续为他保守秘密吗?” “他还说你身上有一个他都不能解决的大麻烦哦。” 五十岚枫:“……” 如果?剧本?不是?他写的,这些人不是?他扮演的,他可能还真的就这么信了?太宰治的鬼话。 可惜五十岚枫尽管心里相当?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要按照弗洛里安的人设来表演,弗洛里安自然是?看不出来这些复杂的计谋的。 “他也不能解决?” 弗洛里安垂下了?头,声音有些低落。 这次他似乎真的是?在难过了?。 吉尔伽美什自然知道太宰治话里指的是?什么,是?弗洛里安身上的那些黑泥罢了?。那些黑泥确实令吉尔伽美什也感到棘手,别人没办法……那不是?情理之中吗? 只是?吉尔伽美什没料到弗洛里安会是?这样的反应。 弗洛里安垂下脑袋,银色的短发随着他的动作也歪了?歪,遮住了?他那双剔透的红眸。而吉尔伽美什刚好坐在弗洛里安身旁,看不到他那双红眸里涌现的强烈情绪。 是?因为自己?没法活下去了?吗? 但这又不是?宣判死?刑。 那是?别的原因? 39、039 弗洛里安似乎也觉得自己一直低头不太?好。 迎着吉尔伽美什狐疑的目光, 他抬起?眼,已经恢复一片平静。如果不是太?宰治正巧坐在他对面,眼尖地捕捉到弗洛里安低下头时?的一点?异样, 怕也是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平静是弗洛里安最经常的模样。在慌乱之下,他会?伪装成这副最熟悉的样子来让别?人发现?没什么不对劲……可惜他遇到的是太?宰治和吉尔伽美什,并且他本身?的演技也不过关。 五十岚枫:……这我真的没办法?, 弗洛里安的人设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太?宰治望了眼黑着脸的吉尔伽美什,嘴角噙着一点?笑。 这样就有意?思了。 没想到看上去最好哄骗的人竟然有事情瞒着自己吗?按照刚才吉尔伽美什的表现?,太?宰治并不认为吉尔伽美什会?无动?于衷。说的好听些是隐瞒,严重些就能算得上是欺骗了。 吉尔伽美什心高气傲, 眼中更?是容不得一点?砂粒。 有趣。 太?宰治嘴角的笑加深了。 “……那就这样吧。”弗洛里安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像是在自言自语。“抱歉,”他努力?地扯了扯嘴角,想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 “虽然他没有履行到保密义?务, 但是我不是非常想讨论这个话题。” 太?宰治立刻装作体贴地道:“没有关系。” 他清楚现?在并不是继续和弗洛里安聊下去的时?机, 还不如趁早溜之大吉,让弗洛里安和吉尔伽美什先解决这个问题。毕竟吉尔伽美什看上去可不像是会?忍耐的人, 能当着太?宰治的面没发作就已经是奇迹了。 太?宰治是来谈判的, 不是来送死的。 他转头问卫宫士郎:“能否带我去拜访一下这家的主人?” 太?宰治的态度很和善, 卫宫士郎愣了愣。他说自己先去问一下卫宫切嗣,便匆匆离开了餐厅, 没过多久卫宫士郎就回来, 摸着头说卫宫切嗣现?在刚好有空。太?宰治自然求之不得, 同卫宫士郎一起?离开了餐厅,还顺手拉上了门。 室内一片沉寂,空气冷得仿佛被冻结了。 弗洛里安很习惯安静, 毕竟他度过了一段很长没有人交流的时?间,但要吉尔伽美什安静,那可做不到。 “你就没什么要对本王说的?” 吉尔伽美什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如同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溅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弗洛里安张了张嘴,脸上竟有些…… 茫然。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对吉尔伽美什说什么,只是凭借自己的本能来表达,也没怎么组织语言,听起?来甚至都是断断续续的。 “……我觉得很难过,吉尔。”弗洛里安看吉尔伽美什,笨拙地重复了一遍,“我觉得很难过。”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吉尔伽美什不耐地闭上眼睛。 明明是弗洛里安隐瞒事情在先,现?在还有种?先说自己很难过?吉尔伽美什气极反笑,问:“你有什么好难过的?你还会?难过?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这次弗洛里安没有马上回答。 吉尔伽美什素来都没什么耐心,听他这次没声音,背后便凭空冒出?一片金色光圈,放眼望过去数也数不清的武器从光圈之中钻了出?来。 最古之王的尊严容忍不了任何挑衅,哪怕是他的御主。 弗洛里安的声音终于响起?: “因为想活下去,想和吉尔……但是好难。” ……一个连吉尔伽美什怎么骂都没有任何反应的人,一个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的人,可是他竟然会?因为自己可能没办法?和吉尔伽美什继续在一起?而难过。 ……他竟然会?明白,这种?情绪叫难过。 吉尔伽美什顿了顿,身?周的光圈便化为金点?在空气中消散了。 他嗤笑了一声:“杂修。” 弗洛里安连眼睛都没抬,显然已经相当习惯吉尔伽美什时?不时?冒出?来的这句话。他没指望吉尔伽美什能安慰自己,要吉尔伽美什安慰人,怎么也是做梦比较快。 可吉尔伽美什丢下了一句:“怕什么?” 弗洛里安一愣,迟疑地抬起?头。 最古之王没看弗洛里安,一双红眸望向窗外。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做的梦。 …… 这是梦,吉尔伽美什很清楚。 这是第四次圣杯战争的终点?,吉尔伽美什也很明白。 这是弗洛里安最后失踪的地方,吉尔伽美什也看到了。 “……圣杯,被污染了吗?” 黑色的太?阳浮现?在冬木市的上空,黑泥从中倾泻而下。地面上燃起?熊熊大火,黑泥贪婪地将这块土地占为己有,如同毒蛇一般悠闲地巡视,遇到了什么不顺眼的东西便一口吞噬,无论是建筑,还是汽车,或者是人。 弗洛里安站在废墟的一角,面上有些茫然。 当时?他身?边没有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素来不是会?体谅御主的人,他只会?自顾自地选择最好的观赏台,高高在上地欣赏这场决战。弗洛里安手指微微一动?,借助银线往前极快地跳跃。 这样的圣杯,真的还能实现?弗洛里安的愿望吗? ……他不知道,但应该是可以的。 只要是圣杯就可以,只要能实现?愿望就足够,那样就可以实现?爱因兹贝伦家族千年的夙愿,那样弗洛里安就会?活下来……而不是和家族废弃的那些人造人一样的待遇,达到使用期限后被随意?丢在家族的地下。左右之后会?有新的人造人,弗洛里安并不是爱因兹贝伦家族无可替代的。 可是弗洛里安不想被替代。 接下来的御主只有两位了,只有卫宫切嗣和言峰绮礼。弗洛里安只要杀掉他们,就能完成自己的愿望,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他远远望着卫宫切嗣同言峰绮礼之间激烈的战斗,这个时?候就要躲在一边,等他们两败俱伤来个出?其不意?…… 饭团探书 等等。 但是卫宫切嗣是爱丽斯菲尔的丈夫啊。 弗洛里安停下了布置陷阱的手。 他活下来是为了什么呢?他茫然地想,试图找到一个答案。 不想被替代,是因为想一直和爱丽丝菲尔一家生活下去,是想和吉尔一直…… 他重新看向卫宫切嗣。 卫宫切嗣怒吼着不能让圣杯出?生,而言峰绮礼站在他的对面不停地讽刺。弗洛里安迟钝地看了眼身?后,看到了冬木燃起?的熊熊大火,听到了四处传来的惨叫,闻到了浓重恶臭的血腥味。 好像会?有很多人死掉。 爱丽他们会?坐视不管吗? 不会?的吧。 可是这些黑泥,真的很危险,是会?死的。 不过其实是有结束这一切的方法?的。 现?在的圣杯是不完全的圣杯,想要出?生,它需要身?为小圣杯的弗洛里安,也需要七个英灵的魔力?。 弗洛里安回头,再?看了眼卫宫切嗣,又?望向天空。 ——吉尔伽美什就坐在天上。 ……他就该是一直这样高高在上的,不该被任何黑泥污染。 弗洛里安能让圣杯出?生,也能关闭圣杯,阻止这场灾难。 弗洛里安开始奔跑。 一开始他跑得不快,因为地面上到处都是建筑物的残骸。他意?识到这样不行,银线钉在墙壁上作为支撑,于是他开始借助银线快速地穿梭。 他要找到圣杯,然后…… 关掉它。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大概不会?活下来,大概会?就这么灰飞烟灭,一直以来想活下去的信念让他在这时?本能地感到恐惧和慌张。 可是他始终没停下脚步。 有什么事情是比他活下去更?加重要的,所以就算在这里死掉也没什么关系。他跑得更?快了,反正他天天被吉尔伽美什骂脑子缺根筋……所以做出?这样天真又?愚蠢的行为,也没什么吧? 没什么的,所以不用害怕。 至于更?重要的是……他们得活下来。 弗洛里安想。 如果让他一个人活下来,那就没有意?义?了。 只是有些可惜,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 弗洛里安最后望了眼天空,转身?进入圣杯的所在地。 卫宫宅,待客室。 “……游戏?”卫宫切嗣深深地皱起?了眉,“你是说,弗洛里安能从圣……那里出?来,是一位‘神’给予他机会?,让他出?来参加所谓的游戏?” 他和爱丽丝菲尔对视了一眼,爱丽丝菲尔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从来没听弗洛里安提起?过。 太?宰治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我前天冬木是不是莫名起?了雾?那就是另一个玩家来找他了。” 卫宫夫妇自然有印象。 “而且他为了解决身?上的麻烦试图和其他玩家做交易,很可惜,他失败了。反而被那位玩家哄骗当成武器来对付我们……弗洛里安的麻烦同魔术有关吗?” 看着卫宫切嗣和爱丽丝菲尔骤然警惕起?来的眼神,太?宰治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的无辜:“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我的异能刚好是无效化,对魔术应该也有用吧?” “如果我的异能可以压制弗洛里安体内的魔术的话,”卫宫夫妇两人没有插话,太?宰治就知道自己说对了,沉默才是最好的回答,“不妨做个交易,怎么样?” 卫宫切嗣经历过圣杯战争,对这样的交易自然不陌生。 “你想让弗洛里安站在你这一边,”他快速地在脑子中扫了一遍弗洛里安所拥有的筹码,吉尔伽美什是他们最大的杀手锏,“用这个来交换?” 不得不说,太?宰治确实按住了卫宫家的命脉。 ……弗洛里安体内有一部分“此世全部之恶”的意?识,这无疑是个□□。如果太?宰治真的能帮卫宫家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弗洛里安确实也再?没有一定要获胜的理由了。 他看太?宰治的目光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虽然只是个年轻人,但看他不带任何武器就敢上卫宫家来谈判的胆量……是个让人感到万分棘手的敌人,但如果作为同盟,又?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是弗洛里安的事,”卫宫切嗣说,“我要先问过他。” 40、040 四个马甲就位, 并且都暂时拥有了各自的阵营。 实力方面肯定?是存在差距的,不过这一切都可以微调,问题并不是很大, 在战斗中没有绝对的胜利,没人规定?弱者不能反杀。强者一味自信,反而可能最终得不到胜利。 当然, 五十岚枫没有特别针对吉尔伽美什这位永远在翻车路上?的英雄王的意思…… 那么,现在就是启动游戏最好的时机。 五十岚枫转头问系统:“新马甲的身体准备好了吗?” 尽管系统无法?再为五十岚枫制造出如同前四个马甲一样?水准的身体,但制作一个模拟人对它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然之前五十岚枫的暑假作业只能是它边搜索资料库边亲自上?阵了。 “一切准备就绪,宿主。”系统回答, 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您确定?要?这样?做吗?” 这场游戏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来了。 系统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一点五十岚枫这样?做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觉得世界上?别的东西实在是太无聊了,只有自己和自己作对才有意思。 五十岚枫笑出了声, 有什么未知的能量在他金色的眼眸里流淌。他情不自禁地弯起了眉眼:“我想你知道答案。” 系统想, 它的确知道答案。 五十岚枫是个做什么事从来都不在意后果如何的……疯子。 “为您准备完毕, 宿主,”它的机械音平淡而没什么起伏, “请您享受……这场将一切都卷进来的游戏。” 系统话音刚落, 五十岚枫的一缕意识便?进入了全新的空白马甲身体。 这是五十岚枫为所谓的“监督员”准备的身体,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没有理由再不开始。 “在开始之前, 我得对你说声谢谢, ”五十岚枫扯掉胸前的领带, 分明是粗暴的动作,可他做来却优雅极了,“我的同谋。游戏愉快。” 横滨, 武装侦探社。 今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有阳光的日子,津岛温树的身体似乎总会好一点。对此宫泽贤治发表意见:“津岛先生的身体就好像是用太阳能充电的一样?诶——” 津岛温树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宫泽贤治的说法?,难得开了个小玩笑:“那现在的我算是满电状态了?” 七天已经过去,津岛温树的异能力也过去了所谓的cd期。宫泽贤治现在想起“太阳”坠入海中的那一幕还?在心?惊,不过他也松了口气?,最起码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再来袭击武装侦探社了。 “太宰先生一个人去找那位爱因兹贝伦,”宫泽贤治趴在窗台,“会不会有事?” 不过那位魔术师看起来就相当好忽悠的样?子,太宰治应该没问题吧? “他不会有事的。” 津岛温树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坚定?。宫泽贤治回头看去,却发现这位平时给人留下柔弱得不行?的津岛先生此时站在阴影里。他随手捡起江户川乱步的一颗棋子看了会儿,然后放回原处。 津岛温树低低地喃了一句:“要?来了。” 宫泽贤治不是很明白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困惑地挠挠头,决定?继续趴在窗台上?摸鱼……啊不是,欣赏太阳。过了会儿,宫泽贤治揉了揉眼睛。 等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战斗的直觉让宫泽贤治一下子便?跳了起来,回头刚想和其他社员们说这件事,但鬼魅般的声音已经在他们耳边响起,那身影已经抵达。 一位拥有银色长发和金色眼睛的人落在武装侦探社的窗前,轻轻地向前推了推,武装侦探社刚补好不久的窗户应声而碎。他穿着白色的古怪长袍,却赤着一双脚。 他没理会警戒起来的武装侦探社社员,直直向津岛温树看去:“一号玩家??” 如果吉尔伽美什和五条悟在这里,自然听得出这个声音是之前阻止弗洛里安和禅院尚也战斗的那个声音。 江户川乱步瞬间睁开眼睛,声音沉了下来:“游戏开始了?” 怎么说……有点猝不及防,而且对现在的武装侦探社来说并不是很有利,毕竟太宰治不在。不过已经这样?,江户川乱步也不会有任何退缩的心?理。 “我是本次游戏的监督员。” 监督员带着白色的狐狸面具,没人能透过面具看到他的脸:“请一号玩家?确认参与?游戏,并且选择你的协助者,若对方同意,那么对方会成为你的协助者。” 国?木田独步急忙出声询问:“协助者有人数限制吗?” “没有。”监督员的声音很冷,“但必须一起遵守规则,游戏的每个关卡都有不同的规则。” “我明白了。” 津岛温树站了起来,窗外的微风吹起他微卷的发梢。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和服,和服上?烂漫的鲜红花朵照得他眉眼都添了几分艳丽。他忽然开始咳嗽,还?好随身携带干净的手帕。 鲜血浇灌出的花朵在洁白的手帕上?绽放,津岛温树将手帕慢条斯理地折叠好,没再多看一眼。 “我的协助者是武装侦探社。” 津岛温树抬起眼。 “一切都是为了神明大人。” 冬木市,卫宫宅。 “……监督员?” 弗洛里安很快就认出了来人,麻溜地站起来,制止了吉尔伽美什攻击的举动:“吉尔,他是监督员,会在‘游戏’过程中监督我们有没有违反规则。” “嗯?” 吉尔伽美什皱起眉。虽然决定?参与?游戏,但他对这个游戏并没有什么好感,同样?,对这个所谓的监督员也是。 “所以现在这个游戏就要?开始了?” 弗洛里安点点头:“是的,他来和我们讲述一些规则。” 吉尔伽美什冷哼一声,扬起了下巴,示意让监督员先说完。 监督员并不在意吉尔伽美什的态度。他的眼睛盯着弗洛里安看:“一号玩家?已经准备就绪,请三号玩家?确认。此次游戏正式开始之前将会有一次预热关卡,根据预热关卡的名次,将会分配各个玩家?第一关的资源,” “游戏共有三关,算上?预热关卡一共四关。在此过程中必须遵守游戏规则——” 一柄黄金制作的长剑准确无误地插入了监督员的心?脏。他原地摇晃了几下,干脆利落地拔出了长剑丢在地上?,其过程中没有一滴鲜血溅出来。 不,这个监督员的身体里…… 根本没有鲜血。 吉尔伽美什冷哼了一声:“杂修。” 监督员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对吉尔伽美什的挑衅更?没什么反应,仍然固执地继续宣读:“……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否则将会被抹杀,请选择协助者。” “协助者……” 弗洛里安看了脸上?写着不爽两个字的吉尔伽美什一眼:“archer,吉尔伽美什。” “卫宫切嗣和爱丽丝菲尔。” 餐厅的门被猛地拉开,卫宫切嗣已经装备好了武器。爱丽丝菲尔站在不远处,念出了他们的名字。 弗洛里安肉眼可见地怔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的。” 银发红眸的人造人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衬衣,外搭黑色外套,看上?去竟然和吉尔伽美什的外衣有几分相像。他抬起那双如红宝石般剔透的眼眸,在监督员的见证下低声念道: 雅文吧 “一切为了神明大人。” 东京,咒术高专。 监督员的到来对五条悟根本没有任何压力,他更?关注别的东西。 五条悟一拍桌子,愤怒地抗议:“等等,所以说尚也你接下来都要?和这个神律澈一起行?动?还?不带上?我?” 禅院尚也:“……玩家?可以指定?协助者参加游戏。” 夏油杰差点笑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禅院尚也这话听起来就……特别心?累。这次夏油杰不会参与?“游戏”,在出了虎杖悠仁的事情之后,夏油杰暂时决定?留下来坐镇高专,以免那些老橘子惹什么麻烦。这两天他可挡了不知道多少禅院家?的人。 五条悟立刻支棱了起来:“我可以我能行?!” 神律澈幽幽地看了一眼五条悟,转头对禅院尚也说:“我们当初说的是我和你同盟,没有带上?他。” 和神律澈相处了一段时间,五条悟已经相当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神律澈是个眼珠钻进钱眼里去的人,只要?拥有足够价值的东西,就能和他谈条件,金钱也能打动他。 而五条悟,最不缺的就是钱。 五条悟立刻甩出随身携带的两三张黑卡,递到神律澈面前。 神律澈:“……也不是不行?。” 禅院尚也一脸不善地盯着那几张黑卡:“……切。” 谁让他现在确实没五条悟有钱,不能让神律澈持反对意见。 虎杖悠仁因为体内特殊的客人也坐在一旁,还?颇有些忐忑。两面宿傩在虎杖悠仁清醒的时候占据不了他的身体,只能从他的脸上?、手臂上?不断地冒出一张嘴:“喂,神律澈,你不会忘记算上?我吧?” 神律澈很奇怪地望了虎杖悠仁……身上?的嘴一眼,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给他打白工。 他也没问别人两面宿傩是谁,毕竟送上?门来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只不过在登记协助者的时候犯了难,两面宿傩现在位于虎杖悠仁体内,所以这该怎么算? 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神律澈转眼就忘了。在别人提起这件事时,他问禅院尚也:“两面宿傩?这个人刚刚说要?给我们打白工吗?可是这里没有别人吧?” ……他果然对两面宿傩的一切十分模糊。 他记得也认得虎杖悠仁,还?清楚地知道自己之前遇到过这个少年,但他就是想不起两面宿傩。偏偏这一切在他眼里似乎都合情合理,神律澈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最后他们还?是把虎杖悠仁的名字登记成协助者。 金发蓝眸的神律澈同黑发黑眸的禅院尚也异口同声: “一切为了神明大人。” 41、041 在这之前?, 没人对所谓的“游戏”有?真正概念。 在场的参与者中,大家多多少少都是打过游戏的,除了某两?个家里蹲之外。尽管再三强调这是“神”的游戏, 但大多数人都是天之骄子,信心满满自己会?获得胜利。 ——毕竟只是游戏而已。 可当津岛温树、禅院尚也、弗洛里安同神律澈念出了那句话之后,包括这四个玩家在内, 所有?被他们划定为协助者的人的脚下都出现了一个拥有?着繁复花纹的魔法阵,仿佛他们冥冥之中达成了某种契约,转眼间就被传送到了另一片区域。 这样大规模的空间转移,而且还是临时发起?的, 没有?经过什么提前?准备…… 所有?人看监督员的目光都谨慎了起?来。 监督员·五十岚枫:“……”他还能不知道?这四个玩家的协助者会?是哪些吗?他满脸黑线地看着那些人分?别对四个玩家叮嘱要小心监督员, 心情十分?复杂。还好监督员的马甲会?戴着狐狸面具,别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啊这,我可能会?威胁我自己? 不过五十岚枫转念一想, 自己这样子做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于?是他十分?顺利的接受了, 并且还同时操纵着四个马甲对此表现出不同的反应。 弗洛里安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吉尔伽美什满脸写着“就不能长?点心吗脑子缺根筋是吗”;津岛温树意味不明地瞥了太宰治一眼, 嘴角的笑意温和, 简单地说了句没关系;禅院尚也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压根没听五条悟在耳边的唠叨;而神律澈……神律澈转眼就忘了两?面宿傩曾经说过话,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虎杖悠仁悄悄地捏了把汗…… 空间转移所需要的时间并不长?, 很快就送四方同时到达了目的地——是的, 同时。尽管他们是从不同地方出发,甚至出发的时间也不同,但却?是在同一时间到达的。 五条悟看着四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监督员, 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们是四胞胎吗?” “这个笑话有?点冷,”禅院尚也抱着双臂,掀了掀眼皮,语气?平静,“他们都是一个人。” 禅院尚也话音刚落,那四个分?别领着不同人前?来的监督员的身影便闪了一下,迅速地化为四道?白光,在众目睽睽之下融为一体。白光重新勾勒出一个监督员的轮廓,狐狸面具的监督员侧过头,一双金色的眸子如?同火焰般在黑暗中倏地点亮。 “之前?已经自我介绍过,”监督员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如?今身处一片漆黑的空间,监督员的眼睛竟然是唯一的光源,凭白多了几分?惊悚,“现在先宣布宗旨,再宣布预热关卡的内容。” 这回?出声的又是五条悟:“监督员监督员,能不能开盏灯?” 禅院尚也:“……你就不能先听他说完规则?” 五条悟让墨镜滑至鼻梁上,相当不情愿地哦了一声。 虎杖悠仁:“……” 我时常觉得我在这个阵营之中格格不入。 他忍不住想去找神律澈。他对神律澈有?一种亲近感,即使虎杖悠仁不大愿意承认,但也明白自己可能是受到了一部分?两?面宿傩的影响,他自己也相当好奇,能和两?面宿傩成为所谓的朋友,可神律澈看起?来就像是个正常人啊……? 结果虎杖悠仁听见神律澈一直在碎碎念:“只要有?足够的钱,开灯也不是不行……” 不!住手啊! 虎杖悠仁想到上次五条悟甩出的两?三张黑卡,眼前?一黑(虽然已经很黑了)…… 你为什么开个灯也要这么贵啊!! 而监督员还在继续宣读规则:“游戏的宗旨只有?一条,不管杀戮,不论手段,不谈方式,只要一切听从神明大人的旨意,不得作出和神明大人的旨意违背之事。” 这听起?来挺简单,但又不那么简单,有?许多漏洞可以钻。 江户川乱步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这就意味着,他们在做计划中必须考虑进“神”的反应。如?果这位“神”只是在一旁冷眼观看,那就再好不过了……但如?果这位“神”对四个玩家中的其中之一有?偏爱呢? 那可就不妙。 毕竟,神即是规则。 如?果要论武力,和在场的相比,武装侦探社这边并不是占据优势的一方,而津岛温树的异能cd又实在太长?,如?果一发动异能,基本上就会?是玉石俱焚的局面……这不是江户川乱步想要的。 不过江户川乱步并不害怕。 监督员:“……预热关卡的胜利者,将?会?在第一关游戏中获得更多的资源。” 卫宫切嗣开口?了:“最终的胜利者是如?何算的?要总共获得三关游戏的胜利吗?” 那样的话,基本是没有?可能决出胜利者的。 卫宫切嗣经历过圣杯战争,深谙这其中的道?理。在明面上,就算他们有?吉尔伽美什,武力无疑是咒术高专那边的二?人同盟占优……但在暗地里可就说不准了,明着发出嘶吼的狮子固然可怕,潜伏在暗地咬你一口?的毒蛇则更加猝不及防。 监督员向卫宫切嗣这边看了一眼:“获得第三关游戏的胜利就可以。在此之前?,预热关卡的胜利者会?在第一关中拥有?更多资源,以此类推。” 这就有?点难办了……既然会?对最终的胜利造成影响的话。 现在摆在卫宫切嗣的有?两?种选择,一种是隐藏真实的实力,等第三关的时候来个绝地大翻盘……但这样的可操作性实在是太小,翻盘不是那么容易的,并且怎么想都知道?,吉尔伽美什不可能同意这样的选择。 ……卫宫切嗣十分?怀疑,吉尔伽美什在预选关卡就能和别人直接打起?来。 果不其然,吉尔伽美什嗤了一声,抬起?下巴:“弗洛里安,身为本王的御主?,你该在这个时候说什么?” 按照吉尔伽美什的脾性,这个时候就该用各种词语来吹捧他,然后宣言什么必然会?获得胜利。吉尔伽美什相信弗洛里安熟悉自己,肯定会?…… 然而弗洛里安茫然地想了一会?儿。 “……我会?加油的?” 吉尔伽美什:“……” 卫宫切嗣好歹还在想着怎么取得胜利!怎么轮到你就只剩下一句加油了啊! 监督员完全没在意这边那边的吵吵闹闹。他将?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姿态虔诚,嘴中喃喃地念着什么话。其他人虽然一直在打闹,但监督员的眼睛是黑夜之中唯一的光源,他们还是分?了一点注意力在监督员的身上的。太宰治偷偷打开录音笔,试图将?监督员的话给录下来,毕竟他的语速快到谁都听不清楚。 “有?点像是……祷告?” 太宰治思索着。 监督员冰冷的声音在空间里响起?。 “确认,得到神的允许。” “确认,我为神的仆从。” “确认,预热关卡开启,游戏启动。” 系统中肯地评价:“……这话真的有?点中二?,下次宿主?可以考虑换句台词。” “我现在还是中二?病的年纪嘛,”五十岚枫理直气?壮地反驳,“谁规定十七岁的高中生就不能中二?病了?再说,出场的规模自然要浩大一点。” 系统:“……” 其实你不止十七岁了啊!这和你的年龄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但碍于?制约的限制,系统根本没有?办法对五十岚枫说出这句话,只能偷偷吐槽。 好在五十岚枫没在中二?病的话题上多花时间,换了个话题:“不过这次你干得不错。” 笔趣阁 “这样的空间转移,还要不让五条悟和太宰治那群人发现有?哪里不对劲……看来你的实力不差诶,之前?为什么一直这么咸鱼?”五十岚枫还蛮可惜的,早知道?系统有?这方面的功能,他不就又多了个打工仔吗? 至于?系统之前?为什么不早说自己有?这样的能力,每天只是继续帮五十岚枫写作业,五十岚枫悄悄地将?这点画了起?来,并且在心里打上了个问号。 虽然他其实并不在意系统一直有?事瞒着自己,但隐瞒和偷懒又是两?回?事。 毕竟……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应该发挥它应该有?的作用,不是吗? 系统解释:“宿主?的马甲同步度提高之后,能解锁我相关的权限,这种事还是轻而易举地就能为宿主?做到的。” 五十岚枫趁这个机会?,调出系统面板看了眼所谓的马甲同步度。禅院尚也的同步度最高,目前?已经达到了60%,弗洛里安和神律澈的也不低,分?别是50%和45%,最低的是…… 津岛温树,只有?25%。 对于?这个结果,五十岚枫并不意外。 毕竟现在的津岛温树还很少表现自己的另一面……不过游戏已经开始,津岛温树也藏不了多久了。 另一边,监督员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一切就扭曲了。 五条悟的“六眼”敏锐地捕捉到一点痕迹,很快地就判断出这是空间层次的扭曲,远远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黑与白在他眼前?交错缠绕,又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五条悟无意之中在那些黑色之中瞥见了一点光亮。 ……他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恐怕这黑与白并不是什么能量,而是…… 黑夜与白天。 这已远远超出了人类所知的任何领域范畴,无论是异能力还是咒术甚至是魔术,都根本没办法做到这一点。这回?他真正认识到了这位背后的“神”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神,这面前?的一切并不是什么幻觉。 幻觉是逃不过五条悟的眼睛,也瞒不过最擅长?幻术的禅院尚也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没人能判断时间,空间的扭曲终于?停下。他们周围的景象渐渐成形,这是一处深山,绿色一望无际,压根看不见任何人影。夜空中的月亮盘旋在天际,繁星铺满天空。 监督员转过身,望向他们: “欢迎来到千年之前?。” 43、043 禅院尚也面无表情地盯着五条悟, 过了很久才挪开目光。 “五条老师,”他说,“你自己就是老师——还需要别人来?教你吗?” 他喊“五条老师”的时候刻意拖长了声音。 五条悟挑了挑眉,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个陌生的称呼,但是禅院尚也喊来?,总归有那么点不一样。他对这个称呼显然接受良好:“老师也不是什么都会的嘛。话?说, 尚也知道这关怎么判定谁是胜利者?吗?” 五条悟想的很好。 就算他们这些协助者?不知道,禅院尚也身为游戏的几?个玩家之?一,也该是清楚的。但他看见禅院尚也顿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五条悟:“……” 话?说这个游戏真的靠谱吗?怎么感觉比他还不靠谱啊? 五条悟又准备对着大山痛骂监督员, 被禅院尚也阻止了:“监督员不负责这方面, 严格来?说他只负责监督我们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告知我们的义务……这大概得?让我们自己来?摸索。” 五条悟:“尚也不生气吗?” “因为生气也没用?啊,”禅院尚也看了眼四周, “就算生气也只是让自己徒添烦恼而已, 说不定还会耽误进度, 不如早点摸索,不管如何, 都应该得?先?下这座山才行吧?” 五条悟怔了一下。 若是过去的禅院尚也, 想必这个时候已经去做个喇叭, 站在石头上和?五条悟一起骂监督员了。但现在的禅院尚也却已经做到能压抑个人的喜怒……生气吗?肯定的。 只是他学会忍耐了。 “尚也长大了啊,”五条悟忽然伸出手, 揉乱了禅院尚也本来?扎得?好好的发尾, “既然如此, 身为可?靠大人的五条老师就陪尚也一起吧——话?说尚也有见到悠仁他们吗?” 禅院尚也一把将五条悟的手拍下,顺带吐槽道:“可?靠这个词被你说出来?怎么这么虚伪……不知道,我没见过他们。” 毕竟虎杖悠仁体内有两面宿傩, 再怎么说也是该和?神律澈绑定的。虽说禅院尚也和?神律澈是所谓的同盟,但他们只是私下缔结的关系,并没有得?到所谓“神”的认可?。如果这位“神”稍微聪明一点,就不会做出将两个玩家投放到一处的事。因为一个不好,便?会有一位玩家失去性命。根据“神”所设定的——包括预热关卡在内总共有四个关卡,便?不难得?出结论。 “神”并不想那么早就看见游戏的结局。 这该说还挺符合这位“神”的性格吗……尽管从来?都没见过面,但依据他的所作所为,最起码的性格还是可?以推测的,肯定是位爱将人玩弄于掌心的“神”。 “我们得?先?抢在别人之?前找到他们,”既然将虎杖悠仁带了进来?,五条悟肯定要保证学生的安全。神律澈具体的实力如何,五条悟并不清楚,但虎杖悠仁和?只有两根手指的两面宿傩……在玩家之?中其实算是弱势的一方,“要是落在别人手中,那可?就糟糕了。” 禅院尚也问?他:“你还记得?在转移之?前,监督员说了什么吗?” 五条悟当然记得?:“你是说……千年之?前?” 他好像明白禅院尚也要说什么了。 “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神律澈和?两面宿傩所生活的那个时代,”禅院尚也扯了下身上的衣服,“看这布料和?做工,相当古老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安全的,”千年之?前的咒灵比起千年之?后?,要更为活跃,也更为恐怖,“而且按照他们的性格,甚至都不会有什么别的朋友。” 想想看吧,神律澈是个一脑袋钻进钱袋子里的人,两面宿傩更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这两个人能交朋友就是奇迹,至于他们还有别的什么朋友……这就是不可?能存在的事了。 禅院尚也总结:“所以别人回到地盘,是各种熟人一大堆……而他们俩仇人一大堆还差不多。”他没忍住叹了口气,“如果早知道游戏的关卡竟然会是这样的,我就不和?神律澈联盟了。” 神律澈和?两面宿傩不但要和?其他玩家竞争,还可?能会面对当年的仇人们。 ……啊这。 听起来?真的很惨。 “不过好在神律澈不是吃干饭的,”禅院尚也摊开双手,“安全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只是他现在不记得?两面宿傩了,保护虎杖会问?你敲一大笔钱吧……为了你的钱包着想,我们还是尽快找到他们比较好。” 下山的路出乎意料地顺利,压根就没有遇到什么咒灵。五条悟啧啧嘴说可?惜没看到那些只活跃在传说中平安时代的妖怪,禅院尚也建议他回去多找找几?只咒灵看看……两人就这么吵吵闹闹地抵达了一座村庄。 这是离他们所在的山最近的村落,天空上飘起了袅袅炊烟。五条悟和?禅院尚也刚进入村落,便?被村民们注意到了。只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甚至村民们都纷纷躲了起来?,自以为隐蔽地观察着他们。 既然连衣服都换了——还有房子,那么五条悟和?禅院尚也应该是被这个副本给安排了一个身份。但看村民们的模样,这个身份似乎让他们…… 感到恐惧? 不过禅院尚也转身就敲了一家的房门,相当娴熟地开始和?那家的女主人聊起了天。他长得?好,态度又亲和?友善,刻意将自己放于弱势地位,很快便?让女主人放下了心中的防备。 “……不过你们下山来?没关系吗?” 在聊了一段时间之?后?,女主人终于肯透露了一个信息点。她?看向禅院尚也的目光中带上了些疑惑,在触碰到禅院尚也的时候又立刻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扯着衣服的下摆。 她?说:“村长知道应该会生气的吧?” 哦豁。 五条悟想,这好极了——最起码他和?禅院尚也应该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没错,只是由于什么未知原因,他们俩被扔到了山上。总不会是因为他们在一起了吧? 联想一下这个时代的风气……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他生气也没办法,”禅院尚也唉声叹气,开始胡诌,“最近山上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感觉有东西?在盯着我……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才下山来?的。” 五条悟注意到女主人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嘴角提起一点笑意。 上钩了。 这个副本是虚拟的,由连五条悟都无法辨析的未知能量构成。“六眼”能帮他搜集信息,但在这个副本中却不是那么有利……毕竟信息实在太多,要辨别也不容易。就拿面前这个女主人npc举例,五条悟看她?像是在看一堆混合着点金色的能量。 这些能量严重干扰了“六眼”。 在这样的情况下,比起老老实实地分析能量构成,五条悟还是更倾向于继续按照游戏提供的线索走下去。一方面他也想看看这游戏能搞些什么花样,另一方面……这样不会那么累,而且跟在禅院尚也身后?躺赢就好了。 躺赢超爽的! 女主人捂住嘴,扼制自己不尖叫出声,面上带了些焦急:“那座山有东西??是咒灵吗?” ……咒灵? 那就有意思了。 更何况原本还算得?上是热闹的村庄,因为他们的到来?,立刻变得?沉寂,甚至连灯都没人会点亮。 所以五条悟和?禅院尚也大概是被村庄派去山上看守着什么东西?的,近似于被流放。左右那东西?和?咒灵相关,并且估计还能带来?灾难,所以女主人才会如此惊慌。 女主人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心情,很快就下了决定:“我必须得?将这件事告诉村长……不然的话?,”她?喃喃念着一句话?,“我们都会死的。” 不过五条悟和?禅院尚也刚进村子就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应,村长不想知道都难。还没等女主人跑去找村长,一位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的老人便?匆匆地小跑了过来?,看到五条悟和?禅院尚也的那一刻就拉下了脸。 五条悟:“……”啧。 这人让他想到了咒术界的那群老橘子。 老人先?是瞪了女主人一眼,开口就是一顿斥责:“谁让你们私自下山来?的?” xiaoshuting.org 五条悟:“……” 很好,骂人的样子和?那群老橘子都有七八分像。 禅院尚也还保持着嘴角的笑容:“因为最近山上多了些什么怪物……让我很害怕嘛,”他配合地缩了下,瞥见村长骤然缩小的瞳孔,“我们暂时还不想死。对了村长,那些是传说中的咒灵吗?” 联系到态度,眼前的老人很明显就是女主人口中的“村长”了。 一听禅院尚也这话?,村长几?乎都站不稳了。他勉强靠着墙壁站立,瞪大了眼睛,配合上他干枯的脸颊竟然有几?分恐怖:“……是咒灵?为什么会这样?我们的村里不会有咒灵的啊?” 平安时代咒灵纷纷涌现,四处为非作歹。咒灵是根据人的负面情绪产生的,只要有人,就会有负面情绪……这个村长又是为什么这么肯定村里没有咒灵呢? 这其中就大有玄机了。 禅院尚也轻轻地皱了下眉头,很快又恢复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对村长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敢去探究,就偷偷下山了……我们可?不想死啊,村长。” 村长的面色难看极了,重重地跺脚:“我也不想死啊!” 他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做一个相当艰难的决定。村长对女主人挥了挥手,示意她?先?进去,接下来?就没她?的事了——然后?他对禅院尚也说:“你们跟我去山上一趟看看。” 村长奇怪地瞥了五条悟一眼:“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怎么了吗?” 禅院尚也:“……因为他吓傻了。” 好在村长心慌意乱没想追究,只是摇了摇头,很小声地念了一句: “……这不该啊,是澈出了什么问?题吗?” 44、044 澈? 这本身就该是神律澈的主场, 如果他出现简直再正常不过了。但在村长的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意?味似乎就有?些不大一样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事。 五条悟凑到禅院尚也身边, 小声说:“神律澈大小也算是个神吧?” “我不了解他的过去?,”禅院尚也摇摇头,“我只知道他被?‘神’聚集起来时候的大致情况, 至于过去?……除了钱和宝贝,什么东西都撬不开那?个奸商的嘴巴。” xiaoshuting.info 禅院尚也看起来有?点遗憾:“但那?时候我没钱。” 五条悟:“……所以你之?前说要包他的衣食住行?” “这个啊,”禅院尚也打了个哈欠,现在是晚上, 他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 自然会涌现困意?,“当然是骗他的,谁知道他能不能挨过预热关卡呢?万一他折在预热关卡, 那?我不就不用花钱了吗?” 五条悟险些就这么跳起来:“好耶!” 听到声音, 村长困惑地转过头, 看见五条悟和禅院尚也两人?安安分分地继续走路,村长停下还都投来疑问的目光, 还以为是自己年纪大听错了。 村长看向二人?:“你们?刚刚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禅院尚也:“……是不是咒灵的声音?” 村长立刻打了个寒噤, 转过身去?不肯再回头。 禅院尚也扯了下嘴角, 无奈地看了五条悟一眼。五条悟耸耸肩膀,表示自己很无辜。 禅院尚也:“……” 不是很想说话。 他们?都不是一般人?, 就算刚刚插科打诨, 也关注到了村长的一举一动。估算了下大致的时间, 并?且依据村长的模样,就能分析完毕。村长应该是在接到消息之?后就赶过来的,没有?时间去?通知其他村民。而五条悟和禅院尚也跟着村长走了一路, 愣是没发现有?什么村民,一个都没有?。 看来这个副本设定五条悟和禅院尚也看管的东西应该非常重要。甚至重要到他们?俩一下山,这些村民就连忙躲了起来,因为可能这代表着他们?看管的东西出了问题。 ……东西? 五条悟的心中隐隐地有?了答案。 大概就是神律澈吧。 村长领着他们?走了一条小路上山。这条路很隐蔽,若不是村长带着他们?左拐右拐,恐怕都难以发现。这条路长满了比小孩子?还要高一截的草,村长拨开它们?,继续前行。 五条悟眯了眯眼睛,低头对禅院尚也说:“残秽?” 禅院尚也抿了抿唇,点点头。 是术式残秽的痕迹。 五条悟和禅院尚也都是咒术师,自然能看清森林里的这些术式残秽。只是村长又?是靠什么分辨的?难不成这个村长也是一名咒术师吗? 这个可能性被?五条悟排除了。 因为村长身上活跃的咒力……只不过是普通人?级别的,压根和咒术师无关。那?么村长相当熟悉这段路,只可能是有?咒术师带他过来的。他们?将神律澈关在山上的目的是什么? 这很容易将五条悟联想起当初夏油杰面对的村子?,看向村长的眼神也冷了几分。 走了很久,他们?才到达这次的目的地——一个奇怪的洞穴。若是国木田独步和坂口安吾在这里,就能够一眼认出来,这就是他们?之?前跟着禅院尚也去?找到神律澈的那?个洞穴。 禅院尚也开始皱眉了。 “我没想到这个洞穴这么早就建好了,”他的声音并?不大,控制在村长听不见的音量,“我还以为是在他被?剥夺了神位之?后的事……看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五条悟听禅院尚也提起过一些找到神律澈的事。在他的记忆里,神律澈是被?人?们?囚禁,被?剥夺了神位,甚至还……被?困在洞穴里,成为贪婪的人?们?用来交易的工具。 尽管神律澈和五条悟没什么关系,但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五条悟还是暗暗心惊。 哪怕只是听人?叙述,五条悟也觉得这些村民的嘴脸实在过于丑陋了。然而此?时他进了洞穴,清晰地听见水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更深切地意?识到这些村民究竟都做了什么事。 最终他们?到达了洞穴的尽头。 一切和五条悟想象得……不太一样。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面无表情、被?铁链拴住手脚的神律澈,可他最终看到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洞穴的一脚。听到声音,那?个孩子?抬起头,露出一双如天?空般湛蓝的眼睛。但就是这样漂亮的眼睛,里面却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空洞。 他的五官还很稚嫩,看上去?最多不超过六岁。 除了面容上的相似,谁也没办法将这个小孩和神律澈联系起来。 气质实在……太不一样了。 五条悟停下脚步,都有?些怀疑:“……这个真?的是神律澈吗?” 如果真?的是他们?所认识的神律澈本人?,看到五条悟和禅院尚也应该会肆无忌惮地敲竹杠,而不是什么都不说。最起码五条悟和禅院尚也同他也算是同盟吧? 禅院尚也面上没什么表情:“……是他,又?不是他。” “他是没遇见过我们?的神律澈,就是小时候的神律澈。”他轻声解释,“你看到了吧?他的身体中的力量和其他npc并?没有?什么区别,和我们?这些人?不同。” 五条悟明白了。 在“六眼”之?中,这个神律澈确实和村长没什么区别,都是由?副本的能量构成的,只是身体中的金色能量要浓郁得多。 这个所谓的预热关卡确确实实是以千年之?前两面宿傩和神律澈生活的时代为背景,大概讲述的就是他们?俩人?过去?的故事。那?么两位主角会出现也不奇怪。 他们?现在见到的小孩,是过去?的神律澈。而和他们?同盟的、隶属于正确时间线的神律澈,还不知道在哪儿。 村长年纪大了,听不清楚五条悟和禅院尚也在悄悄说什么,但现在他来不及关心这个,回头瞪了眼两人?。村长在神律澈面前缓缓地蹲下,开口问:“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澈?” 神律澈没回答。 村长不着急,只是好声好气地再问了一遍。 “……昨天?他们?没有?送饭过来,”神律澈总算开口了,声音中有?着超乎他这个年龄的平静与冷淡,“这个算吗?” 他并?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很平淡地说着这件事,仿佛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管怎么说,他的所作所为…… 都太不像是一个孩子?了。 正常的小孩被?关在这里,难道不会哭不会叫吗?挨了一天?饿,当有?人?过来询问的时候不会逮着机会告状吗?可神律澈没有?,他只是缩在角落,连目光都没有?分给五条悟和禅院尚也,仿佛当他们?根本就不存在。 村长承诺:“我回去?会惩罚他们?,他们?下次绝对不敢了。”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除此?之?外呢?他们?说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才匆匆忙忙跑下山的……这附近有?咒灵出没吗,澈?” “我不知道。” 神律澈简单地说。 “我知道你怪我们?,”村长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是我们?没有?办法。现在这个世道这么乱,离我们?不远的那?个村落你记得吗?前些日子?被?咒灵给屠村了,连块肉都没剩下……” 神律澈并?没有?被?村长的话语所打动,他甚至垂下了眼,侧过头去?。 村长好像已经习惯了神律澈这样的反应:“你是预言中的‘神’所眷顾的人?,只有?你能保护我们?的村子?。澈,你也不想看到村子?里有?人?死去?是不是?如果要等你长大,”他伸出手,想去?摸摸神律澈的头发,但被?神律澈避开了,“那?就太晚了……我也是怕出什么意?外,让神保佑我们?是最快的办法。” 村长的话中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已经告诉了五条悟和禅院尚也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闭上眼睛。 ……他觉得很讽刺。 “因为预言说他是被?神所眷顾的人??”五条悟反问,“所以你们?就将他囚禁在这里,当做给神的祭品,来保佑你们?村子?的安宁?他今年才几岁,你们?为了自己的安全,要牺牲他的一辈子??” 这种牺牲一个人?来换取一群人?安全这种事……五条悟从来就看不惯。 村长面色涨红,猛地站起来,大声喊以掩饰自己的心虚:“我这是为了村子?好!你懂什么!自从我们?听咒术师大人?的话将澈关在这里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被?咒灵袭击过,年年风调雨顺!这难道不好吗?” “你们?就是想夺走澈吧!”他嚷嚷,“你们?说不定是哪里的咒灵幻化而成,过来看看的……你们?就是嫉妒!” “……先说一件事,你真?的很吵。” 禅院尚也抬起眼,嗤笑一声:“我们?为什么要嫉妒你?嫉妒你可以得到保护?” 神律澈歪了歪头,总算将目光投向了禅院尚也和五条悟。 他蹙起了眉,看起来有?点困惑:“你们?……很奇怪,你们?和他不一样,你们?不属于这里。” “我该说不愧是你吗?就算年纪这么小也看出来了?”禅院尚也失笑,蹲在了神律澈的身边,敲了敲他身周的铁链,“你几岁起被?关在这里了?有?没有?见过别人??” “有?过,”神律澈认真?地想了想,“但是我记不清他们?长什么样了。” 五条悟睁开眼,看向神律澈的金发。 就算是他也得感叹神律澈的天?赋,拥有?这样的天?赋,可以说是老天?爷赏饭吃,成为厉害的咒术师只是时间问题,更进一步成为神明也不是不可能……尽管神律澈被?关押在这里,但他却很聪明,一直在不断地吸收着村民的信仰之?力,他的未来显而易见。 愚昧的村民将他当做献给神的祭品,却不知他将成为真?正的神。 等等,他们?认识的神律澈过去?是神,但失去?了神位被?囚禁。可小时候的他并?不是神……所以神律澈是先由?人?变成神,却又?沦为了人?吗? 45、045 如果一切真的是这样……那么两面?宿傩对神律澈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或者说?, 两面?宿傩知不知道?神律澈的过去? 五条悟觉得自己有些期待两面?宿傩的表情了。 “你们究竟是谁?”五条悟和禅院尚也的问话让村长感到了极度的不安。他努力地眨着眼睛,想要?辨别出眼前人的身份,但五条悟和禅院尚也是被副本安排了身份, 在村长的“记忆”里,他们就是自己的村民。“我?不会让你们带走澈的!” xiaoshuting.info 禅院尚也笑了一声:“哈?” 这声笑在空空的洞穴之中回荡,竟然?凭空多了几分阴森。有什么情绪在他漆黑的瞳孔中不断升腾, 禅院尚也优哉游哉地舔了下嘴唇,看?向村长的目光没什么温度。 “你以为,”他说?,“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 鲜血溅到了神律澈的脸上。 神律澈漠然?地看?着村长的身体在他面?前倒下, 眼睫毛动了动, 侧过头去。他的声音古井无波:“你们把?他杀了,以后就没有人来?给?我?送饭了。” “可是你也没有拦着。” 禅院尚也指出了这一点,然?后不顾洞穴的潮湿, 也没理身前就有一具尸体, 坐在了神律澈的旁边。 “因为你恨他, 你讨厌他,”听到这句话, 神律澈眨了眨眼睛, 有些好奇地看?着禅院尚也, “但是接下来?的路怎么走,还得靠你自己。” 五条悟明白禅院尚也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现在身处的是游戏的预热关卡, 也是游戏的第一个?副本, 是根据神律澈的过去所创造的。他们是意外来?客, 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于神律澈的过去……禅院尚也是无法改变神律澈真正的人生的。 但这不意味着禅院尚也没有丝毫被触动。 虽然?真正的神律澈……身为人的时?候,应该是一直被囚禁在此处, 终不见天?日。 “……怎么走?” 现在的神律澈终于有些小孩子的模样了。他没有否认禅院尚也说?的“恨”和“讨厌”,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想继续留在这里,我?快成为神了。” 哪怕对神律澈的天?赋有所预估,五条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 天?赋是一方面?,平安时?代的特殊是一方面?,神律澈利用村民对他的信仰更是重中之重。 若要?换在现代,神律澈纵使有再怎么高的天?赋,也摸不到神的门槛。 还真是阴差阳错,村民们信仰神明,不知道?自己的信仰供应了一位新的神明的诞生。 “我?有点相信那个?预言了。” 禅院尚也感叹:“被神眷顾的人……也是被神宠爱的人啊。对了,我?有点好奇,如果我?们今天?没有出现在这里,你会对这个?村长怎么做?” 根据一个?人小时?候的模样,就能?窥见他的一生。 神律澈既然?长大后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小时?候就不可能?是什么好心的大善人。神律澈没有多少犹豫,显然?已经想了无数遍这个?答案:“大概是囚禁起?来?,让他体验一下我?的生活,然?后继续给?我?供应信仰吧。” 很有神律澈的风格的答案。 “对了,”禅院尚也总算想起?不知道?落在哪儿的虎杖悠仁和真正的神律澈,“你成为神以后想做什么?有没有想过交什么朋友?要?不要?出去看?看??” 五条悟在暗地里给?禅院尚也比了个?大拇指。 用这个?世界的神律澈来?牵制这个?世界的两面?宿傩,不过他也有点期待能?和这个?时?期处于全盛状态的两面?宿傩一较高下。嘛,不管怎么样,先听禅院尚也的吧。 即使一直被关在洞穴里,压根就没有和几个?人说?过话,神律澈的表达能?力竟然?没什么问题,口齿也十?分清晰。 “成为神之后再说?吧,”神律澈看?上去有些困惑,“你为什么会问这个??虽然?我?的确有想过……”在说?后面?的那一句时?,神律澈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像是在不满地嘀咕。 ……因为原本的神律澈,就是这么做的啊。 所以禅院尚也明白。 “行?了,”禅院尚也站了起?来?,借着身高揉了把?神律澈的头发,“既然?你自己都已经有答案了,那就不关我?事了,可惜难得我?想当一回知心大哥哥——等下,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啊五条悟!” 五条悟幽幽地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他抱怨,“尚也才会给?我?也来?一次心理辅导啊——”他看?到禅院尚也揉着太阳穴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又添了一把?火:“其实生理辅导我?也能?……” 禅院尚也:“……你要?不就留在这里陪神律澈?” 禅院尚也差一步就要?揪起?五条悟的衣领和他打一架,却被神律澈的声音打断了:“神律澈?那是谁?你们说?的是我?吗?” 神律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俩。 禅院尚也&五条悟:“……哦豁。” 五条悟问:“他这个?时?候不叫这个?名字?” 禅院尚也气得要?命:“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穿越到这个?时?代看?过?” 五条悟松了口气:“你不知道?……那就好耶!” 禅院尚也:“?你在说?什么东西啊五条悟!” “我?只有名字,”金发蓝眼的小孩子在这个?时?代也是异类,一出生就被父母尖叫着丢弃了,“给?我?取名字的人刚刚死了。但是我?觉得这个?姓还蛮好听的,我?能?借来?用吗?” 五条悟:“……” 等下,所以这就是神律澈名字的由来?吗? 这可真的是出乎意料的任性?,不过倒是有点意思了。 神律澈没有跟着禅院尚也和五条悟下山,只是拜托他们帮忙将村长的尸体处理了一下,毕竟丢在洞穴里会发出腐臭。五条悟本来?想强行?将这个?还没成为神明的小孩带走——再怎么说?,他也是这个?副本的核心不是吗?肯定有助于他们过这个?游戏关卡。 但是五条悟被禅院尚也阻止了。 “不是什么烂好心,只是他对我?们根本就没有用,”禅院尚也懒洋洋地说?,“不然?等我?们跟着村长找到他的时?候,就应该有什么任务完成的提示不是了吗?”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我?还以为这样就能?胜利诶……好吧这么轻易的胜利也没什么意思嘛。” “看?来?我?们对这个?副本的核心估计错误,”实在没有什么线索,就算是禅院尚也都被搞糊涂了,“我?本来?以为身为主角的神律澈会是核心,最起?码是个?什么线索……现在看?来?不是,也对,不然?对神律澈来?说?就太占优势了。” 五条悟沉思了一下,提出建议:“不然?我?们要?不要?把?其他几个?玩家干掉,你觉得怎么样?”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尽管出去的后续工作对五条悟来?说?会相当麻烦,那个?金光闪闪的看?起?来?就相当不好对付……但在根本没任何获胜的线索的前提下,这似乎看?起?来?是唯一的方法了。 毕竟五条悟要?确保禅院尚也获得游戏的胜利。 “不怎么样。” 禅院尚也扶了扶额头,声音相当疲惫:“我?敢打包票,我?们和那个?金光闪闪的打起?来?的时?候,就会被津岛温树一石二鸟……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这个?人?” 五条悟立刻举手:“没有!尚也都没怎么和我?说?过他!” “这是我?的疏忽,最重要?的反而没和你说?,”禅院尚也揉了揉额头,“最近事情实在有些多……我?竟然?把?这个?都忘记了。津岛温树尽管有着相当恐怖的异能?,却是我?们四个?玩家中看?上去最好欺负的一个?,也是最安静的一个?……很多人都被他的外表欺骗了。” 五条悟对津岛温树有点印象,却又没什么印象。 他只记得这似乎是个?身体一直不太好、总爱露出温柔的笑的年轻人,要?继续往下挖,倒是什么再说?不出什么来?了。比起?另外三个?玩家,津岛温树无疑会让人无形之中产生轻视。 ……五条悟在意识到这件事之后,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 拥有这样异能?的人,竟然?能?做到让别人不自觉地轻视他? “明白了吧?他在刻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禅院尚也摇摇头:“就算我?也搞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些什么……这个?人太复杂了。” 五条悟有点兴趣了。 他挑了挑眉:“对你来?说?,津岛温树比那个?金闪闪还要?麻烦?” “不是因为他的异能?,”禅院尚也没有否认五条悟的说?法,“是因为他这个?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对他下手不就行?了吗?” 五条悟问:“他的异能?很强大,但也有弱点吧?” “……这就是重点。” 禅院尚也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表面?上的弱点是他弟弟,但他弟弟也蛮难下手,拥有‘无效化’的异能?力,我?的幻术能?起?的作用并不大。” “至于他本人,”禅院尚也否定了五条悟的提议,“我?们抓不住的,恐怕自从我?找到他起?……他就已经提前预测到了未来?会是怎么样的。如果不是神律澈的交易是绝对真实的,津岛温树没有找回记忆的可能?,我?都要?以为他从来?没失忆过了。” 五条悟问他:“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刚刚在空间转移的时?候,他主动离开了,这说?明他要?去做一些不希望让他弟弟看?到的事。”禅院尚也看?着远方的森林,“他是最棘手的敌人,因为没人能?知道?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禅院尚也松了口气:“还好我?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当初没对国?木田君他们说?要?拆散同盟。” 五条悟顿了下,警惕起?来?:“……当初他究竟为什么会答应你结盟?你付出了什么吗?” 可是对于这个?问题,禅院尚也似乎自己也不明白。 “我?那时?候什么筹码都没有,因为我?觉得他是最棘手的敌人,暂时?不想先面?对他……我?只是去问了,然?后他很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说?——” “如果你不介意我?是个?坏人的话。” 47、047 “我必须得和你说一件事, 尚也。” 如果不是“六眼”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五条悟,五条悟都可能会认为这并不是一个虚拟的副本,而是什?么真实的世界。带着温度的阳光洒在他银白色的长眼睫上, 替他的五官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让他成为全场的焦点。可五条悟全然不在乎,也不在意?别人——那些拟人npc投过来的目光, 转过头去对?禅院尚也说道。 禅院尚也懒懒地应了一声。 和觉得到处都新鲜的五条悟不同,自祭祀活动开始起,禅院尚也就紧紧地盯着会场的正?中央,不想放过任何一点线索。千年之前的祭祀活动想要多么华丽, 听起来似乎有些天方夜谭了, 但从会场的布置上不难看出他们对?这次祭祀的重视。 “这个监督员真的是给他们开了后?门吧?” 昨夜在弗洛里安他们的宅邸歇息过一晚后?,五条悟对?这次弗洛里安他们的身份有了更深的认知——最起码在有钱这个方面上。卫宫夫妇和弗洛里安都不是怎么在意?外界物?质的人,弗洛里安虽然爱美食但不挑食, 就算是给他一大盆白米饭他也能吃得喷香。而吉尔伽美什?几乎就是奢靡的代言词了, 整座宅邸的佣人都是在围绕着他打?转的。 下书吧 讲道理, 五条悟其实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好羡慕的……毕竟现实中他也很有钱,这只是个游戏而已, 对?吧? ——对?个头。 就连今天的祭祀活动, 卫宫一家和吉尔伽美什?的地位都同禅院尚也和五条悟不一样, 被簇拥在人群正?中央。而禅院尚也和五条悟则只能站在人群的边缘,如果他们想挤进去, 便会被人拦下。 好在对?这两人来说, 站在中间反而有碍他们观察。 但这并不能安抚五条悟。 “这不重要, ”禅院尚也回答,“我比较关?心神律澈会不会出来。” 五条悟好奇地问:“他不是被关?着吗?难道想开了?” 禅院尚也尽可能压低声音,不想惹人注意?, 妨碍这场祭祀的进行:“不。这是一场祭祀,那么是对?谁的祭祀?神的?神律澈在其中又究竟占据了什?么地位?既然他阴差阳错得到了村民的信仰,理论上来说,祭祀是最快获取这些信仰的方式。那个铁公鸡根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所以他一定会出来,只不过身份……”五条悟想到了之前村长的言行,毫无疑问,在他们的眼中,神律澈只是送给神的礼物?而已,“祭品?” 禅院尚也点点头:“这是我最困惑的地方。” “首先?,神律澈既然是祭品,那他付出了什?么才换来了村落的风调雨顺?他现在还远远没能到达神的层次,还是人。但我们看到的他却?一切正?常——最起码没有缺胳膊少?腿。”禅院尚也指出这一点,“然后?,村长之前将我们误认为是来掠夺神律澈的人,那么神律澈的存在应该只有他们一个村子知道,可如今来祭祀的,却?远远不止他们一个村落的人。这么多人看着,那个村长是动了什?么手?脚瞒天过海,让神律澈当了这么多年的祭品还没被人发现?” “而现在村长已经死了,尸体也被处理了,消息不会那么快传到村子里。” 五条悟接上他的话。 那就意?味着……这次祭祀,神律澈的存在可能就瞒不下去了。 祭祀的会场坐落在山顶,正?好是关?押神律澈的那座山。来自四面八方的村民聚集在一起,唱着不知名的歌谣,面上一派虔诚。千年之前的祭祀纵然想要布置豪华,终究受到各种限制,但从一尘不染的石桌、屏息严肃的村民和桌上摆放着的各种丰盛食物?,也能看得出他们的重视。 平安时代咒灵众多,其中谋财害命的更是数不胜数,村民们想要在这乱世中祈求一些安宁,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等了会儿?,五条悟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注意?到什?么线索了吗?”禅院尚也悄悄问他,看起来还有点兴奋。拥有“六眼”的五条悟,在观察方面要比禅院尚也强上不少?。 而五条悟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叹了口气。 五条悟:“……他们唱歌好难听哦,听不下去了。” 披着禅院尚也马甲的五十岚枫:“……” 怎么,这个人还想给这群村民做个示范,展现一下自己“美妙”的歌喉吗? 五条悟和禅院尚也站在祭祀会场外围,能纵览全局。而被簇拥在中间的卫宫一家和吉尔伽美什?却?注意?到了一些禅院尚也难以发现的细节。 “我得说,”在这样的气氛下,卫宫切嗣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看来我们这次的运气的确很好。” 爱丽丝菲尔理了下耳畔的长发,咬了咬唇:“我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为什?么我们是在中间的位置?” 在祭祀的会场位于中间,爱丽丝菲尔他们还不是什?么主持祭祀的人员,只是被礼貌地请来坐在这里。 爱丽丝菲尔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一直没放松警惕。 无论是五条悟还是爱丽丝菲尔和弗洛里安,他们的外表都和这个时代的人格格不入。但副本强行给他们按了设定,这些村民仿佛也察觉不到有哪里不对?的地方——也可能是他们压根没有那么高的自主意?识。 “……我不知道,应该是拥有某种特殊的地位,”为了不让吉尔伽美什?听到这句话,卫宫切嗣将声音压到最低,就怕激起这位英雄王的怒火,一个不小心把这场祭祀毁于一旦。“但这是好事,不然我们没有办法这么快接触到这个副本的核心。” 卫宫切嗣觉得现在的情景,比当时的第五次圣杯战争难多了。 在上次圣杯战争中,卫宫切嗣召唤出了saber职介的阿尔托莉雅,虽然相性不和,但爱丽丝菲尔和她相处得很好,并且骑士王也坚持着骑士道,不会随意?动怒。但这次的英雄王喜怒无常,性格极为高傲,根本不会听从卫宫切嗣的指挥。 而且卫宫切嗣还不是吉尔伽美什?的御主。 “核心?”爱丽丝菲尔显然不太理解,还有些迟疑,“可是禅院他们不是说已经遇见?过去的神律,但是什?么线索都没有吗?” 周围的歌声将他们之间的对?话隐藏了起来。卫宫切嗣看了眼正?站在高处观赏的吉尔伽美什?,才继续对?爱丽丝菲尔解释:“这是神律澈的故事,他肯定是核心。” 哪怕和神律澈只见?过一面,卫宫切嗣还是能推理出一二?神律澈的所作?所为:“他不是那种别人问什?么就会答什?么的npc,恐怕要拿足够的东西?去换,也就是所谓的‘交易’。” 如果不是之前神律澈开口闭口就是交易,卫宫切嗣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但是见?过他的只有禅院和五条,我们并不知道他在哪里,”爱丽丝菲尔没那么天真,“如果贸然询问禅院他们会打?草惊蛇,可能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行动。” 到这里,爱丽丝菲尔已经完全明白了。 继续顺着游戏走,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游戏总是公平的,不可能只给禅院和五条见?到这个世界的神律澈的机会,不是吗? 爱丽丝菲尔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进入到这个游戏后?,紧张就一直伴随着她,但他们没有选择——必须赢得胜利。爱丽丝菲尔摸了摸弗洛里安的头,一方面是为了弗洛里安,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解决他体内的“此世全部之恶”。 “……可是我们拿什?么东西?和他做交易?” 爱丽丝菲尔很快地又意?识到了这一点。 关?于这点,卫宫切嗣也不是很清楚。这位魔术师杀手?以往在行动之前都会搜集各种各样的情报,但这次进入游戏太过突然,手?上根本没有多少?关?于神律澈的线索。 “必须得谈,”卫宫切嗣言简意?赅,“不排除杀了他就能获胜的这种可能性。爱丽,你看见?其他的玩家了吗?” 爱丽丝菲尔摇了摇头。 虽然昨天卫宫切嗣和禅院尚也一起推论出,所有的玩家应该就在这座山附近的这一结论。但她今天并没有看见?其他的玩家——武装侦探社那么多人,竟然一个也没有。 而神律澈…… “等等,”爱丽丝菲尔立刻想到了,“那身为玩家的神律澈,在这个副本中又是什?么身份?” 卫宫切嗣给不出答案,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他皱起眉,心里闪过无数个猜想。作?为这个副本的主人公,神律澈拥有着别人不能比的优势,那就是他熟悉周围的一切——卫宫切嗣忽然很想点一支烟,但游戏里显然不提供这项服务。 听到他们全程对?话的弗洛里安面上没什?么波动。他似乎很无聊,一直东看看西?看看,但却?很乖地和爱丽丝菲尔他们坐在一起,没有要四处走动的意?思。直到他终于撞上吉尔伽美什?的目光,才安静地低下头,不四处张望了。 吉尔伽美什?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对?神没有好感,也打?从心底里厌恶这个对?神献祭的场景,没砸场子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村民们所唱的歌谣终于来到了尾声,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穿着奇怪衣服的祭司向下挥了挥手?,村民们便主动让开了一条路,一个长得奇奇怪怪的草人便被送上来,草人的手?脚还被牢牢地捆在一起。 而草人的面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澈”。 看来神律澈果然是所谓的祭品。 卫宫切嗣冷眼看着村民们抱来准备已久的柴,堆在了弗洛里安的面前。祭司一声令下,火把点燃了柴堆。村民们准备一起将草人丢进瞬间烧得旺盛的火焰里—— “抱歉,祭祀停止。”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向声音的源头看去。 江户川乱步戴上了眼镜,山顶的风掀起了他的披肩,划出一道又一道弧度。 48、048 “搞什么嘛——最后?还是得靠名侦探啊。” 江户川乱步扶了下眼镜, 不?满地哼了一声。名侦探就是有这样奇怪的魔力?,随着他的到来,还在唱歌的村民们竟然?自发地为他让出一条道, 江户川乱步很快就抵达了祭祀会场的正中央。 他身后?自然?少不?了武装侦探社的人?。会场并不?大,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人?,空间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不?可以再拿他当?祭品了哦, ”熊熊燃烧的火堆倒影在江户川乱步碧绿色的眼眸之中,他不?满地抱怨道,“就算是敌人?,名侦探也看不?下去了。” 祭司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下意识地提高声音:“你在胡说什么!无关人?员不?要妨碍祭祀——” yyxs.la 江户川乱步叉着腰, 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祭司一会儿, 忽然?噗嗤笑出了声:“什么嘛,原来你根本不?知道啊。” 他的目光在会场转了一圈,精准地捕捉到站在人?群之外的禅院尚也和五条悟。禅院尚也并不?慌张, 甚至还对江户川乱步微微点头, 还比了个wink——无论怎么说, 在武装侦探社的这群人?中间,禅院尚也和江户川乱步还是相当?熟悉的。 江户川乱步没搭理禅院尚也。 禅院尚也无奈地摊开手, 对着五条悟感叹道:“看来名侦探先生已经把他可怜的助理完全遗忘了。” 五条悟挑了挑眉:“既然?如?此, 那跳个槽吗?” “没到那个地步, 名侦探只?是对我?有些不?满,”禅院尚也耸了耸肩, “毕竟向我?这样贪心?的人?, 也没几个人?会喜欢吧?” 禅院尚也和神?律澈结盟的事情并不?是秘密, 而江户川乱步更是一眼就看得出禅院尚也还并不?打算放弃津岛温树,准备联合三方来一起对付弗洛里安那边。 名侦探看出了他的意图,所以才自顾自地生闷气。毕竟禅院尚也连声招呼都?没打。 会场中的名侦探还在继续推理。他示意那两个搬着稻草人?的村民将其放下, 盯着村民脸上的面具看了会儿。 他蹲下身,先是戳了戳草人?,拔了几根稻草搓了搓,确定这只?是普通的稻草之后?,眸子注意到一堆枯黄中间隐隐透露出的一点白,嘴角不?禁勾起。 “真的很奇怪,这讲不?通,这个草人?为什么能代替他呢?难道是因为这个名字?”江户川乱步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这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原来如?此,名字在这个时代有着特殊的力?量吗?” 没人?听得懂江户川乱步此时在说什么,祭司转身,想让村民把江户川乱步带走。可是他呵斥的声音却不?是那么有力?,甚至还在隐隐地颤抖,让人?很容易就听出来了他的心?虚与恐慌。 村民们纷纷狐疑地看向祭司。 在他们心?中,祭祀是至高无上的——因为能保佑他们风调雨顺的,自然?容不?得任何人?做手脚。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献祭方式,每年都?牺牲他身上的一部分。可是一个人?身上能有多少东西?呢?你们要牺牲他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十几年,哦不?,几年后?他就被你们掠夺一空——到时候你们又该怎么办?再推出一个人?来?可是像他一样的人?你们要到哪里去找?” 江户川乱步的语气中难得带上了些嘲讽,就算是与他朝夕相处的武装侦探社众人?,都?鲜少看得到他这一面:“即使你们是幸运的,又诞生了一个宠儿,你们还是要将他献祭给神?明?,第?一年剥去他的亲情,第?二年剥去他的友情,第?三年,第?四年……直到将他的感情全部剥离,现在的他还能称作是人?吗?” 江户川乱步这句话刚落,禅院尚也轻轻地叹了口气:“……原来如?此,这样一切就都?有答案了。” 洞穴之中,面对禅院尚也的建议,已经不?是神?的神?律澈说:“我?不?认为自己有朋友。” ——因为在他并不?明?白朋友是什么,也没有友情这种事物。可是他不?是天生就没有,他只?是被剥夺了,再也没人?将其返还。 依旧是在洞穴里,禅院尚也问还没是神?的神?律澈,在被关进来之前见?过什么人?,神?律澈的反应很平淡:“有过,但记不?清了。” ——他其实?是有家人?的,只?是对他来说,家人?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因为他被剥夺了亲情。 禅院尚也的面色不?怎么好看。伏黑甚尔知道原因,无论禅院尚也平时看上去是怎么调皮捣蛋,甚至还颇有些“无恶不?作”的味道在里头,可他其实?却能称得上是个好人?。 不?然?禅院尚也不?会因为家族的丑陋而毅然?决然?地同那些长老撕破脸。 想到这里,伏黑甚尔对禅院尚也的情绪不?由得相当?复杂了。 在知道禅院尚也所有的算计都?是为了赢这场游戏,而他赢这场游戏只?是为了复活伏黑甚尔而已——伏黑甚尔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所以保持了很久沉默。 他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应对禅院尚也。 江户川乱步的推理还没有结束。 “这个稻草人?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吧?大概是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什么我?就不?念啦,不?然?我?为什么要拔稻草?我?和那个人?谈过,别这么看我?,找到他不?是很容易的事吗?”江户川乱步皱起眉,一脸“这么简单的事你们为什么都?搞不?定”的表情,“只?有笨蛋才会找不?到吧?” 为了确保真实?性,副本中、不?是玩家的“神?律澈”也是由五十岚枫亲自扮演的。昨晚在禅院尚也和五条悟离开之后?,江户川乱步就这么带着武装侦探社的找到了“神?律澈”所在之地。 如?果说弗洛里安他们抽中了ssr,禅院尚也抽中了r,那么武装侦探社众人?就是无功无过的sr了。他们这次的身份是村落里村长的家人?,在听到村长出门未归的消息之后?,江户川乱步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找到了“神?律澈”。 正因为找不?到这个世界的“神?律澈”而只?能继续等待游戏剧情发展的卫宫切嗣:“……” 讲道理,这是不?是有点离谱? 卫宫切嗣从来不?会轻视敌人?,但在禅院尚也和神?律澈面前,他无疑是将自己的同盟下意识地挪到了后?面的,并且会放松一点警惕——这是人?之常情。但这全都?是因为他没有亲眼看到过江户川乱步的推理,他没想到江户川乱步会这样蛮横地将真相撕了开来,让潜藏在幕后?的阴谋诡计无所遁形。 等等,卫宫切嗣意识到一件事。 武装侦探社之所以参与进游戏,是因为他们和第?一位玩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可是卫宫切嗣找遍了江户川乱步身后?跟着的人?,都?没有发现津岛温树的存在。他再也坐不?住了,站了起来,爱丽丝菲尔被他这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连忙低声问他怎么了。 卫宫切嗣目光有些晦涩不?明?,语气也不?太好:“……我?怀疑有人?已经找到了获得胜利的方法。” 既然?江户川乱步聪明?至此,能看到这么多他们看不?到的东西?,找到赢得游戏的方法也不?是什么问题吧?而现在身为玩家的津岛温树正好不?在武装侦探社众人?身边……说不?定就是独自前去了,让武装侦探社的人?留下来拖人?。 想到这里,卫宫切嗣一脸复杂地看了弗洛里安一眼。 弗洛里安正神?游天外,仿佛一切都?和他没什么关系。而站在石头上的吉尔伽美?什更不?用说了,还兴致勃勃地拿了杯红酒欣赏江户川乱步的推理…… 不?是,这样下去他们真的能赢游戏吗? 卫宫切嗣忽然?开始怀疑了。 “所以现在神?律澈在哪里?” 武装侦探社的人?已经出场,津岛温树却不?在。禅院尚也来回看了一圈,低声对五条悟说:“津岛温树也不?在,他会不?会和江户川乱步达成了什么默契?” 武装侦探社的出现,也从侧面证实?了他们昨天的推论。那么真正的神?律澈和虎杖悠仁也应该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五条悟想到这里,漫不?经心?地看了圈会场。 ……等一下。 “六眼”似乎发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因为身处副本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能量信息,这对五条悟来说实?在不?太好受,漏了一些也很正常——他看向那两个刚刚还搬着稻草人?的、戴着面具的村民,面上露出了笑容。 “什么嘛。”五条悟的语气轻松极了,“这不?是早就在了吗?” 会场中央忽然?传来吸气声。 原本负责搬运稻草人?的两个村民,纷纷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顶着各种各样的目光,神?律澈和虎杖悠仁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神?律澈的金发在风中散了开来,如?同蓝宝石般的双眼扫了一圈周围的人?。 祭司下意识地跪在了地上。 他连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已经语无伦次了:“……澈?你,不?是,你怎么会……?”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祭司是村长的同谋已经相当?明?显了。祭司环顾四周,想要寻找村长的帮助,只?可惜能帮助他的人?早就被埋入了泥土里。 神?律澈的金发蓝眸在这个时代就是异类,立刻勾起了其他村民的回忆。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那不?是第?一个祭品吗?怎么还会活到现在?” “不?对不?对,村长明?明?告诉我?们,说只?要将第?一个人?活祭,以后?我?们就只?用献上顶着他名字的草人?,来提醒神?曾经收下了我?们的祭品……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活着?” “等下,村长呢?” 神?律澈看了祭司一眼,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不?掺杂任何情绪。 “不?要喊我?的名字。” 这边的好戏已经迎来高/潮,另一边自然?也不?能落下。 洞穴。 在角落缩成一团的“神?律澈”听到脚步声,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鸢发青年。鸢发青年正在不?断地咳嗽,咳嗽的声音在洞穴之中相当?突兀。 49、049 东京, 郊外。 “又是一?场6:0。”忍足侑士坐在长椅上,汗珠从深蓝色的发丝上滚落下来。他灌了口水,摇摇头, 喃喃道?,“也不知道?迹部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怪物……” 一?想到五十岚枫之前还在冰帝年?了三年?国中和两年?高?中,忍足侑士觉得?实在有些可惜。 不过被他夸奖的五十岚枫, 并没有将?心思投入到网球场上。 自从开始扮演马甲之后,一?心多用对五十岚枫来说已经?接近于本能了。他可以一?边在网球场上分析对手的行?动,制定出最?正确的对策,另一?边还能同时操纵几个马甲毫无障碍地继续演剧本。这显然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最?起码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但?五十岚枫一?次都没有问过系统。 系统准备了许多种解释, 一?次都没派上用场。 “津岛温树和‘神律澈’见面了,”五十岚枫擦了下头上的汗,“那么江户川乱步也开始了……这个时候,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江户川乱步那里?, 没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津岛温树。” 江户川乱步的光芒实在太耀眼, 也拥有大多数人都不能比肩的智慧。别人或许还在研究灯怎么开,而江户川乱步已经?对灯的构造了如指掌。 系统问:“所以您接下来是打算……?” 它的称呼不知不觉之中, 从宿主变成了“您”。系统自身还没意识到这个变化, 而五十岚枫也没提。 既然没有人在旁边看, 那么五十岚枫是不是就暂时不用演戏了?专心操纵祭祀会场的三个马甲? 小书亭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不演戏了,”五十岚枫放下网球拍, “因为?我们的观众只是迟到了, 如果不好好地上演一?场完整的剧目, 又怎么能让他们推断出那些我想让他们知道?的信息呢?” 系统:“……” 所以五十岚枫只是单纯地想演戏对吧?它看过了,现在江户川乱步他们正在祭祀会场之中分析祭祀的真相,压根没有空过来洞穴看看, 更别提知道?津岛温树的下落了—— 毕竟津岛温树可是刚进副本的时候,就和他们分开了啊? “不能小瞧他啊,”五十岚枫抬起眼,眼眸中的金色似乎变深了一?些,“毕竟那可是江户川乱步。” 预热关卡副本,祭祀会场。 神律澈对于这个祭司没什么反应,可他明显是记得?这个祭司的——从他的眼神就可以窥探出一?二。比起神律澈,虎杖悠仁的脸色倒是能用“糟糕”两个字来形容了。 对虎杖悠仁来说,这种事无论如何,也是他没有办法接受的。 这也让他难得?和两面宿傩达成了一?致。 两面宿傩显然对村民们这样的行?径相当熟悉,只是在虎杖悠仁清醒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办法抢过身体的主动权,这限制了他不能肆无忌惮地屠杀这些村民。 “啧,”虎杖悠仁的脸上冒出了一?张嘴,两面宿傩的声音有些不耐,“男人全杀了,女人和小孩全吃了不就好了?你还在犹豫什么,神律澈?” 在场的村民皆面色变了,毕竟这个场景对于他们来说,怎么看怎么惊悚。 神律澈的耳朵动了动。 他回过头来,问虎杖悠仁:“……你刚刚听见谁说话了吗?” 神律澈甚至没觉得?虎杖悠仁脸上多长了一?张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虎杖悠仁:“……” 对不起,尽管和神律澈短短相处的这一?个晚上加一?个早晨,虎杖悠仁已经?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神律澈的耳朵没问题,他不是听不到两面宿傩的声音,只是会下意识地遗忘两面宿傩刚刚说了什么。 ……嗯,是的,无论两面宿傩是破口大骂还是想聊聊天?,神律澈完全不会记得?。 虎杖悠仁当然知道?这件事不太对劲,委婉地提过一?次,只是看着神律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模样……虎杖悠仁还是闭嘴吧。 两面宿傩不是笨蛋,也知道?神律澈听不见他说话。 但?万一?什么时候就听得?见了呢? “小子,”两面宿傩光明正大地威胁虎杖悠仁,“你赶紧告诉他我刚刚说了什么——” 虎杖悠仁:“……” 等下,敢情我就是你们之间的翻译机吗? “没什么,”虎杖悠仁忽略了两面宿傩的骂声,从容地说,“那个……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神律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他张口的时候,虎杖悠仁立刻:“抱歉,我可能没有那么多的钱。” “……纠正一?点,我并不是每个‘交易’都需要以金钱为?标准的,金钱只不过是一?种最?方便衡量价值的物品,”阳光洒在神律澈金色的长发上,“他并不需要我来解决。” 江户川乱步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脸上很快就露出笑容:“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虎杖悠仁彻底被神律澈和江户川乱步一?起搞糊涂了。 神律澈对自己的过去应该是很清楚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也很正常。这点虎杖悠仁在刚进入副本的时候,神律澈就直白地告诉他了——虽然神律澈标明之后要收取格外的加钱,但?虎杖悠仁暗戳戳地将?这笔账记在了两面宿傩身上。他不是没想过问两面宿傩,但?两面宿傩显然对神律澈的过去也不是很清楚。 那江户川乱步,就是手握剧本的男人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江户川乱步一?连重复了好几遍这句话,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我说这个副本的另一?个主角什么时候会出现,竟然是在这里?吗?” 五条悟:“……他说的是宿傩?” 禅院尚也点点头:“如果说这个副本还有别的主角,那只会是两面宿傩了。” “所以他的失忆到底是怎么回事?”五条悟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他在心里?默默地将?几个玩家对比了一?下,毫不意外地发现,津岛温树和神律澈似乎都有些缺陷……弗洛里?安他并不了解,但?弗洛里?安的身体里?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肮脏极了。 这么说来,还是禅院尚也看起来最?正常,除了身体里?有伏黑甚尔的灵魂之外,其他地方无异。 五条悟压低了声音:“是那位‘神’?他没对你做什么?” 这很容易令人联想到。 “有啊,甚尔的灵魂不是在吗,”禅院尚也云淡风轻地掠过这个话题,“还是先想想怎么赢得?这一?关吧——我对监督员所说的‘资源’很好奇,想必能帮助我们在下一?局先拥有一?定的优势。”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忽然变了。禅院尚也的声音也变得?急促了起来:“津岛温树呢?你能不能找到他?” 五条悟抱起双臂。这对五条悟来说不算特别有难度,“六眼”实在是给?他提供了太多的便利。只不过是阻碍他的因素实在有点多,就算是五条悟,找起来也略微需要一?点时间。 “不是什么大问题,”五条悟明白禅院尚也为?什么这么做,“你是怕武装侦探社已经?找到了什么线索,抢先了一?步?” “……不。” 禅院尚也低声说:“我是怕有人已经?下手了,但?愿还来得?及。” 会场中央的江户川乱步显然也没有继续和祭司磨下去的打算,他毕竟是来获得?游戏胜利的。江户川乱步对着神律澈点点头,语气十分肯定:“所以你还要在这里?等那个人出现,不是和我们一?起过去。” “我和禅院是同盟,”神律澈对预热关卡的胜利没什么兴趣,“他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 江户川乱步接过话茬:“而你的利益不是他的。你想在这里?等到那个人出现,对吗?” 神律澈没否认。 那些别人费尽心思隐藏起来的事,在江户川乱步面前都无所遁形。他很容易就看出来了神律澈在面对和两面宿傩相关的事上的特别之处,压了压帽檐。 这样的选择,代表神律澈几乎是放弃了预热关卡的胜利。 即使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究竟抱的是什么样的感情……都不能确定有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连记忆都变得?不可靠了。 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吗…… 江户川乱步闭了闭眼,转身:“走吧,去找温树。” 他不能让五条悟抢先了,话说起来,五条悟的“六眼”在找人这方面简直是太作弊了! 吉尔伽美什从石头上一?跃而下,将?还在神游天?外的弗洛里?安拎了起来:“走了,和他们一?起去看看热闹。” 这也正好符合卫宫切嗣的想法,不过就算不符合……卫宫切嗣也很难动摇吉尔伽美什的决定。 最?后还是五条悟和禅院尚也先赶到了洞穴入口,毕竟江户川乱步不怎么认路,即使他们之前有做标记,还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禅院尚也向五条悟看了一?眼,无声地询问里?面的“神律澈”是否还在。 五条悟眯起眼,点了点头。 “看起来还来得?及,不要打草惊蛇,”禅院尚也下意识地就使用了“幻术”,对五条悟说,“我很好奇,津岛温树都知道?了些什么线索。” 洞穴入口立刻被隐隐约约的雾所覆盖。 如果不是江户川乱步及时让侦探社的人都抓住太宰治,将?太宰治当做盾牌,否则他们会迷失在禅院尚也的浓雾之中。这些雾对吉尔伽美什来说也不算什么,弗洛里?安他们和武装侦探社本身就是同盟,一?起进洞穴也没什么问题。 慢慢地走进洞穴深处,洞穴中传来的说话声也越来越清晰。只可惜,众人明显来迟一?步,洞穴内的谈话显然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 这是“神律澈”的声音:“你和所有的外来人都不一?样,他们每一?个人都想救我,让我离开这里?,但?你不想。” “救人?我不会救人,”津岛温树似乎笑了下,“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50、050 那个津岛温树, 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武装侦探社众人的印象里,津岛温树一直都是温和的、基本?不会拒绝别人要求的,他?们实在很难想象津岛温树拥有这样都能称得上是尖锐的一面。 “……这是津岛吗?”国木田独步很小声地问。 江户川乱步的脚步顿了一下。 “是他?, ”名侦探说?,“继续听,国木田。” “神律澈”似乎也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调整了回?来:“我也不需要你救。” “神律澈”这是在试图抢回?对话中的主动权,和还在祭祀会场、唯利是图的神律澈相比,这个“神律澈”就显得太过稚嫩了。 自进入洞穴起就没开过口?的太宰治想。 他?没开口?,一方面是因为江户川乱步推理出了比他?更多的内容, 太宰治不必补充。另一方面, 则是因为……太宰治竟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对太宰治来说?相当罕见。 “不需要挺好的。”津岛温树说?,听起来似乎只是在和“神律澈”单纯地聊聊天,“你在这个洞穴里, 也没有别的人能救你, 只有你自己?能救你自己?——在这一点上, 你比我强。” “神律澈”似乎有些懵,声音不由得变大了:“比你强?” 无论让谁评判, 都觉得津岛温树这话实在扯淡。神律澈是怎么过的?出生不久就被剥夺了自由, 丢进了冰冷的洞穴之中, 每天见不到人,也没人能同他?说?话——除了自由之外, 还慢慢地被剥夺了其?他?的情感。 156n.net 如果这样的人生都不能称之为地狱的话, 那地狱又该是什?么样子的? 津岛温树承认:“确实比我强。” 不过听起来他?并没有对一个npc诉说?自己?人生的打算, 只是很快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好了,乖孩子,”津岛温树的声线很温和, 刻意柔和下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觉得他?没什?么威胁,“你对这个世界的异常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对不对?” 武装侦探众人此时?已?经?到达了洞穴深处,只要再?往前走?不远的一段路,就能看到津岛温树——然而五条悟和禅院尚也比他?们更先一步抵达,却同津岛温树保持了一段距离。 理由并不难猜。 因为津岛温树刚才问的话,也是他?们想要知道的。 祭祀会场。 “……祭祀不能继续进行!谁知道这些年他?和村长一起蒙骗了我们多少?” “神该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我们吧?我们向他?乞求安宁,可?竟然有人私下里做手?脚!” “完了,神会不会降下天罚?” “所以刚刚的那些人有没有解决办法?要不然我们还是去找咒术师大人来吧?” “可?是咒术师大人未必会答应我们……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了。” 虎杖悠仁本?应该同五条悟和禅院尚也一起离开的,非要说?起来,是两面宿傩和神律澈有关系,虎杖悠仁和神律澈没什?么关系——但他?还是留下了。 虎杖悠仁觉得神律澈其?实并不难相处。 你找什?么话题,他?大多时?间都保持沉默,只有偶尔遇到吸引他?的、他?觉得有利益的事,神律澈才会开口?谈几句。只是他?这次的行为让虎杖悠仁有些惊讶,也让虎杖悠仁明白?了一个道理—— 两面宿傩对神律澈来说?,似乎真的很重要。 至于?神律澈对两面宿傩……虎杖悠仁耳边两面宿傩的骂声就没有停过,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骂神律澈为什?么忽视他?,剩下的时?间骂神律澈为什?么不把那些害他?的人给吃掉。 虎杖悠仁:“……” 在吃人的这方面,两面宿傩还真的是意外的执着。 “所以和那位江户川君说?的一样,你是在等人?”虎杖悠仁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难道是……” 虎杖悠仁想到了是谁:“宿傩?” 两面宿傩立刻安静了下来。 在讲出这个名字之后,虎杖悠仁下意识地就想去观察神律澈的反应。神律澈站在会场的中央,面前的火堆仍然没有熄灭,火焰倒映在他?天蓝色的瞳孔之中。他?垂下眼眸,无视祭司一步一步地爬到他?面前,试图想请他?原谅,最好是放过自己?的意愿。 “会有人来处理你,”神律澈揉了揉额头,甚至没给祭司一个眼神,“我不会插手?,你会迎来自己?的结局。” 祭司愣了下:“结局?” 那是一阵风。 今天是个晴朗的天气,阳光温和,是个适合外出的日子。可?那阵风似乎带来了一些乌云,整座山头像是被笼上了一层黑纱,天空瞬间变得暗了下来。 “发生什?么了?”虎杖悠仁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他?抬起头看看,总感觉这一幕有点像是之前伊地知放下的“帐”……是他?的错觉吗?虎杖悠仁对于?咒术还只是一知半解,并不能下肯定的结论。 但两面宿傩就不一样了。 两面宿傩呵了一声,语气嘲讽:“一模一样吗?” “一模一样?”虎杖悠仁深吸一口?气,“……所以是宿傩。” 他?这句话说?得肯定极了。这个副本?是根据两面宿傩和神律澈的过去所构建的,那么 虎杖悠仁想到了一件事,神律澈对虎杖悠仁身上有关于?两面宿傩的一切都像是自动屏蔽了。那么千年前的两面宿傩出现在千年后的神律澈面前,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神律澈当然也注意到了这座山的异常。风越来越大,也彻底将他?金色的长发吹乱了。神律澈看着远方,目光却慢慢地从明亮变成了黯淡。 ——很显然,他?连千年之前的两面宿傩都看不见。 山头伴随着两面宿傩的大笑声,诅咒之王的领域彻底展开,首当其?中遭殃的便是祭司。还没等祭司尖叫出声,就已?经?被均匀地切成了好几块,鲜血落在地上,也落在了神律澈的眼里。 “虎杖,”这是神律澈第一次主动找虎杖悠仁,他?的声音很轻,“你能看见那个人吗?” 神律澈已?经?意识到自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了。 虎杖悠仁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在诅咒之王的领域里,本?来毫无防备的虎杖悠仁和神律澈也不该存活下来。但是副本?似乎对他?们有什?么保护机制,他?们俩竟然毫发无伤——从侧面也说?明了一点,他?们的的确确只是过客。副本?不会让他?们死在这里。 “……你需要什?么?钱?人情?” 神律澈的语速很快:“只要你提出要求合理,我都可?以帮助你。作为交易,请你告诉我那个人的长相和名字。” 虎杖悠仁的嘴唇动了动。 可?是……即使告诉神律澈,神律澈也根本?不会记得啊。 这个交易根本?就没有意义。 随着两面宿傩的到来,山头上所有的村民都已?经?死去了。接下来的剧情,不用别人告诉,虎杖悠仁闭着眼睛都可?以推测出来——两面宿傩杀了所有人,然后发现了神律澈的存在,相当感兴趣。 接下来他?们可?能打了一架,所谓不打不相识,成为了彼此唯一的挚友。 虎杖悠仁和别人不一样,不知道神律澈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但之前他?听着江户川乱步的推理,看着祭司惊恐的面容,听着村民们在窃窃私语。 他?隐隐约约地明白?,神律澈被剥夺了很多东西。 就算两面宿傩是诅咒之王,是罪无可?赦的人……但他?确实是神律澈唯一重视的存在。 最起码不该连这个都剥夺,虎杖悠仁想。 “不用条件。” 虎杖悠仁的话让神律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习惯用利益去衡量一切,可?虎杖悠仁拒绝了他?——这件事让他?有些不安,尽管没有表现出来。 虎杖悠仁的笑容清爽又明亮。 “我会告诉你的,”粉发的大男孩挠了挠头,郑重地许下承诺,“我会一直告诉你的,直到你想起来为止。” 虎杖悠仁知道自己?的行为其?实可?能也没什?么用,没看到两面宿傩本?人在神律澈身旁喊了那么多次他?的名字,神律澈像是主动将两面宿傩屏蔽了一样,接收不到任何和两面宿傩有关的信号。 ——但他?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洞穴内。 “你快是‘神’了,”津岛温树在刻意放慢语速,这是他?掌握主动权的一种表现,“你不可?能对这个世界的变动一无所知,或许你早就发现了,这个世界、包括你,都是别人造出来的伪物,对吗?” “神律澈”的呼吸声不自觉地加快了:“……你才是伪物!” 有禅院尚也的“幻术”作为遮掩,正在交谈的“神律澈”和津岛温树,是根本?听不见外面这些人的声音的。只不过,太宰治的异能力是“无效化”,尽管异能力和咒术属于?两个不同的体系,但“无效化”还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禅院尚也瞪了太宰治一眼,在太宰治身周的幻术被大幅度地削弱。 太宰治微笑着做了个缝上嘴的动作,示意自己?不会开口?。 还好太宰治的异能力只能通过与他?直接接触来发动,其?他?地方的幻术倒是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禅院尚也收回?目光,低声问五条悟:“刚刚外面……?” 五条悟不在意地点点头:“嗯,是宿傩。” 他?伸出手?扯了下禅院尚也的马尾:“实在不行就打一架,我也蛮期待的诶。” 禅院尚也:“……你打就打,扯我头发干什?么?” “没办法,尚也现在这个发型就是忍不住嘛,这不能怪我。” “你还理直气壮是吧?” 禅院尚也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认真地听津岛温树和“神律澈”的对话。 津岛温树又开始不断地咳嗽,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变得很轻:“不承认也没关系,因为我不是来和你聊天的,也不是来救你的,我说?过了吧?” “那你是来——” 神律澈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是来杀你的啊。” 51、051 回?忆像电影, 在太宰治脑中开始放映。 夕阳西下,温柔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还坐在地毯上翻书的津岛修治脸庞, 衬得他的五官更加精致了?。听见开门声,津岛修治顺势抬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真要细究不?难发现其中的几分恶意:“欢迎回?来,哥哥,去了?好久哦。” 津岛修治刚刚被送到津岛温树身边没几天。 津岛修治不?喜欢津岛宅的一?切,发自?内心地厌恶它——包括其中的所有人, 就算是从小到大没见过面的津岛温树也不?例外。津岛修治不?知道津岛温树为什么?要将?自?己接过来抚养, 也不?喜欢。 凭什么?? 津岛修治不?需要人管教。 津岛温树应了?一?声。十几岁的少年还有几分稚气,因为常年的病痛面色相当苍白?,推门进来的时候, 挺直的脊背也没放松下来。津岛温树转头对身后跟着的佣人吩咐了?一?声:“你先下去吧。” 声音里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去的疲惫。 津岛修治收回?目光, 刺啦一?声, 当着津岛温树的面将?他珍藏的古老书籍的一?页撕了?下来。他抬起下巴,眼神挑衅, 干脆就写着:你要拿我怎么?办? “……”津岛温树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走了?过来, 捡起地上的书页,“你今天在看这?本?书?看完了?吗?” 津岛修治当然看完了?。 这?种书对别的孩子来说有些太晦涩, 对他来说却一?点也不?吃力。津岛温树出门前并没给津岛修治布置什么?任务, 只是让他随意一?些, 津岛修治便精准地挑中了?这?本?津岛温树平时最喜欢翻看的书籍。 ——然后破坏给津岛温树看。 “看完啦,”津岛修治没等到津岛温树的发怒,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你不?生气吗?哥哥?” 小书亭 津岛修治干脆将?最后一?层纸捅破,直白?地告诉津岛温树自?己就是故意的,想看津岛温树生气的样子。津岛修治紧紧地盯着津岛温树,不?肯放过他身上任意一?点细节,想要找出津岛温树生气了?的证据。 他的目光下移,落到津岛温树的手指上,眼尖地看到他的指甲里渗进了?一?点殷红。 那不?难辨认,是血的颜色。 津岛修治的一?举一?动都太明显,让人想假装注意不?到都难。不?过看起来,津岛温树也没有遮掩自?己的意思。津岛温树低头瞥了?眼自?己的指尖,抱歉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估计要过两天才能褪去了?。” ……不?,这?是重点吗? 津岛修治愣了?下。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刚才津岛温树应该是去处理了?背叛家族的人?津岛修治搬到津岛温树这?里来没几天,但在家族的继承人身周能获得的信息量要远远超出一?个不?受宠的少爷能接收的。 津岛修治知道最近家族有几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背叛了?,出卖了?一?部分秘密给敌对家族。津岛家的家主是他们的父亲,从来不?管这?些事,都是丢给津岛温树。 用那位天天与酒相伴的父亲的话来说:“不?然我生这?么?多儿子干什么?用?” 所以,津岛温树已经找出了?背叛者,并且将?那些人给处置了?吗?津岛修治看着津岛温树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文件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津岛温树挑了?挑眉,望向他。 所有的文件都被津岛修治给破坏了?。 “现在你明白?了?,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种乖孩子,”津岛修治丝毫没有愧疚,也不?后悔,“你如?果只是想表现一?下你的兄友弟恭——那还是算了?吧,哥哥。” 津岛温树安静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开口?。 第一?句话是:“我也不?是个乖孩子。” “在我和你差不?多大的时候,”津岛温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似乎并不?介意津岛修治的所作所为。“嗯……那时候的我和你很?像。” 津岛修治注意到,津岛温树一?直坐在离窗户最远的地方,连灯都不?打开。 他一?个人坐在阴影里,任夜色降临。 当其他人对津岛温树这?句话感到十分惊讶、甚至准备冲进去的时候,无动于衷的只有太宰治。 还有江户川乱步。 “来不?及的。”太宰治说。 江户川乱步也没冲进去阻止,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结局,确实来不?及了?。 江户川乱步一?直对津岛温树有超乎常人的关心……这?并不?是因为太宰治,而是江户川乱步在看到津岛温树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其实根本?就不?爱笑。 等禅院尚也和五条悟冲进去的时候,便看到津岛温树搀扶着神律澈——不?过现在不?会有人以为他是好心的了?,鲜血顺着他的小臂流了?下来,在地上聚集成一?座血泊。 神律澈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有些吃惊,这?一?切来得太快。 津岛温树松开了?他,神律澈的身体失去支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心脏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很?快就染红了?孩童本?灿烂的金发。 “神律澈”用最后的力气,挪了?下自?己的头,使得他能看到洞穴的出口?。他看见禅院尚也和五条悟最先进来了?,卫宫切嗣跟在其后,弗洛里安和吉尔伽美什也进来了?……好多人都进来了?。 “都不?是他,”他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对不?起,我还是没等到啊……” 那双如?晴空般湛蓝的眸子慢慢地黯淡了?下去。 “津岛温树,”禅院尚也几步冲上前去,揪住津岛温树的衣领,索性将?他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墙上,“你到底是在干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津岛温树望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他反问,“我只是选择了?最快能赢得这?个关卡的方式而已,有那么?难让你接受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笨蛋,这?样一?来,没人不?明白?这?个关卡的获胜方法了?——杀掉这?个关卡的关键人物“神律澈”。这?个副本?中的“神律澈”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竟然觉醒了?,想尽办法装作自?己是无辜的,蒙骗过关。 这?几个玩家都有必须赢得这?场游戏的理由?,基本?所有人的手上都沾过人命和鲜血,杀人对他们来说可以算是家常便饭。而且“神律澈”只是一?个npc,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你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的?” 禅院尚也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算了?,你肯定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禅院尚也无力地扯起嘴角,“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你呢……” 津岛温树说的没错,如?果让禅院尚也知道杀了?“神律澈”就能获得这?场预选关卡的胜利,禅院尚也当然也会选择当这?个恶人。没有什么?是比赢得胜利更重要的事了?……他一?直清楚。 五条悟拍了?拍他的肩膀:“赢回?来就好了?,如?果尚也要在这?里把他们杀掉也无所谓哦。” “下一?关赢回?来就行了?,这?只是个预热,根本?不?重要,”禅院尚也摇摇头,“就是不?知道下一?关会怎么?样……如?果还是以玩家的过去作为副本?的话,我们必须先清理掉关键npc。” 刚才那一?下,显然让津岛温树受了?重伤,就连呆在外面的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听见声响都走进来了?。太宰治急忙奔到津岛温树身边,他咳得惊心动魄,地上也多了?些血。 太宰治有很?多话想问津岛温树,但最终还只是让津岛温树靠在自?己的肩上,低声问他的身体状况如?何?。津岛温树顿了?下,没回?答太宰治的这?个问题,转而说:“我赢了?。” 太宰治愣了?愣,垂下眼睛:“……你赢了?。” 这?份胜利来得有些太轻易,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当初为什么?不?和我说?”太宰治问他,“明明说过相信我啊。” 津岛温树笑了?,抬起那只没染鲜血的手,摸了?摸太宰治的头。 “因为无关紧要的时候让修治在前面也没关系,”他说,“但在这?些事上……我毕竟是哥哥啊。” 随着“神律澈”的死亡,这?个副本?已经开始崩塌。洞穴很?快扭曲成他们之?前曾经看到过的黑白?方格,他们周围的空间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格式化。这?次关卡的胜利者已经很?明白?了?,是津岛温树。 但这?并不?意味着……津岛温树就成为了?这?场游戏的赢家。 一?切才刚刚开始。 洞穴外,祭祀会场。 “等等,这?是?”虎杖悠仁看着自?远处而来的黑白?方格,“这?是有人赢得这?场游戏的胜利了?吗?是谁啊?” 神律澈没有回?头,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的名字是……?” 虎杖悠仁收回?目光,挠了?挠头:“两面宿傩,一?个,额,”虎杖悠仁没见过真实的两面宿傩,只能全凭想象,“一?个很?有独特美食爱好的人……?” 两面宿傩:“小子,你在说什么??” 虎杖悠仁:“我在说实话!” “两面宿傩?”神律澈细细地品了?一?下这?几个字,但没几秒,他又出声,“……你刚刚说了?谁的名字?” 虎杖悠仁内心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显。 果然,记得这?个名字,可是如?果要把这?个名字和记忆匹配上……那神律澈下一?秒就会忘记。 副本?已经崩塌,他们很?快就要被传送离开此地,神律澈和虎杖悠仁根本?在这?里呆不?了?多久。虎杖悠仁不?小心碰到了?原本?村民们准备好的稻草人——或者说是稻草。因为原本?成型的稻草人根本?就没办法在诅咒之?王的领域中保持原状,一?张纸条映入虎杖悠仁的眼中。 “这?是什么?……”他捡起纸条,念了?出来,“爱情?” “好啦,预热关卡到此宣布结束,”五十岚枫语气轻松,“你怎么?不?祝贺我一?下,系统?” 系统:“……” 做五十岚枫的系统也太难了?吧? “好的,您真棒。”系统的机械音平淡极了?,“比起这?个,我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向您汇报,我监测到了?——” 52、052 东京, 咒术高?专。 “那个,神律,今天的早餐。” 距离之前的预热关卡副本已经过去了一两?天, 所有玩家基本都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修整,打算为接下来的正式第?一关做准备。而神律澈只能?暂时和禅院尚也一起回到?咒术高?专,毕竟他无处可去。 而虎杖悠仁自告奋勇地挑起了和他沟通的重?任。 似乎是因为之前虎杖悠仁的表现足够特别, 神律澈偶尔会主动开?口?和他说几?句话。其余时间他都是坐在?房间里不出门,和咒术高?专的人没什么交集。 “谢谢。” 神律澈接过虎杖悠仁端着的盘子?,注意到?虎杖悠仁并没有如同?前两?天那样?离开?,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 这是虎杖悠仁专属的待遇。 如果换成是五条悟还是禅院尚也, 恐怕神律澈张口?就是一句要他们拿什么东西来换……据虎杖悠仁所知, 神律澈到?现在?还对禅院尚也身上那个名叫“伏黑甚尔”男人的灵魂虎视眈眈。 虎杖悠仁也确实有问题想问神律澈。 他对那个草人中的小纸条耿耿于怀,偏偏这两?天五条悟和禅院尚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天到?晚都不在?咒术高?专。虎杖悠仁又?不能?将这件事?轻易地告诉别人……这不合适。 但难道他要直白地问神律澈, 你是不是喜欢两?面宿傩吗? ……这听起来就像个恐怖故事?吧?! “你是想问那个人的事?吗?” 虎杖悠仁几?乎将自己内心的纠结写在?了脸上, 神律澈瞟了眼就明白过来:“算是破例, 我会回答你一个问题。” “啊……”虎杖悠仁愣了下,连忙摆手, “不不不!这是神律你自己的秘密嘛!” 小书亭 神律澈皱起眉:“我并不觉得是什么秘密,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和那位江户川君推理得一样?, 在?我成为神之前,村民们每年都在?献祭我的情感……那年本来是最后一次, 但是他来了, 杀光了所有人, 这一切都被?他阻止了,虽然有些来不及。” 啊?来不及?可是他们去的时候,稻草人明明还没有损毁…… 虎杖悠仁忽然意识到?, 其实他们并没有回到?神律澈的过去,他们前往的只不过是一个虚拟的副本而已。 在?真实的副本中,没有人救下神律澈。如果祭祀仪式正常进行,等到?两?面宿傩来的时候……稻草人怕是都已经烧了一大半了,而纸条也必定有所损毁。 但还是有什么东西保留了下来的,让神律澈不至于变成一个毫无感情的怪物。 可是那真的能?称得上是“爱”吗? “一开?始禅院问我,要不要去见见老朋友……”神律澈将餐盘放在?桌上,打开?牛奶,“我根本就没有这种存在?,也不会有这种感情,我觉得挺好的,过多的感情会影响理性的判断,无法为我自己争取到?最多的利益。” ……虎杖悠仁不知道两?面宿傩听见没,但两?面宿傩没窜出来嘛,虎杖悠仁还是悄悄地松了口?气的。 毕竟神律澈听不见,到?最后只有虎杖悠仁一个人饱受折磨 虎杖悠仁试探着问道:“那神律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这就是你要问的问题吗?” 神律澈喝了口?牛奶,想了下:“我不太清楚你们对喜欢的定义。但对于我来说,一切能?让我获得更多利益的东西都值得我喜欢,比如钱。” 虎杖悠仁有点窒息了。 ……不,他要说的不是这方面啊! 这人真的会喜欢两?面宿傩吗?他的恋人明明是钱啊! “至于喜欢的人……” 虎杖悠仁的心下意识地提了起来。 神律澈耸了耸肩膀,嘴角流露出一点笑意:“如果你要问的话,这算是第?二个问题了,我只答应回答你一个问题。” 虎杖悠仁:“……”我就知道不会有那么顺利! 这样?被?恶意挑起兴致,却又?什么都不回答的感觉未免也太糟糕了。 神律澈:“没有这种人,这种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等下?神律澈回答了? 虎杖悠仁下意识地抬起眼去看神律澈,金发的落魄神明慢慢地喝着牛奶,纤长的眼睫像是蝴蝶的翅膀般颤了颤,慢慢地转过头来:“这算是额外福利吧。” 所以两?面宿傩并不是神律澈所喜欢的人,可是刚刚神律澈也不认为自己有朋友……那他对两?面宿傩究竟是什么感情?虎杖悠仁都有点被?搞糊涂了。 虎杖悠仁不由得联想到?那张被?烧毁了一半的纸条,心里冒出一个猜测。 恐怕那张没烧毁的纸条让神律澈保留了最后的一点感情,但那种感情要具体?分出个类别,恐怕神律澈自己都分不清。他只知道那是个非常重?要的人,仅此而已。 ——因为他再也不会对感情这方面有更深一步的认知、更细一步的划分,甚至也不会渴望。哪怕最后的那份“爱情”没有被?完全烧毁,没有完全消失,但是也已经半死不活了。 “你最好解释一下,五条悟,”禅院尚也对街边悄悄盯着他看的女孩挥了挥手,“在?出来的时候,监督员是不是说过,一个星期之后要开?启下一个副本了?” 五条悟元气满满:“是的!” 禅院尚也:“我们在?预热关卡还输了,监督员明确说下一轮津岛温树会拿到?比我们更多的资源是不是?你知道津岛温树是个相当难对付的人。” 五条悟声音很大:“是的!” 禅院尚也:“……所以你特地大清早起来找我的秘密计划就是迪士尼乐园一日游?” 五条悟比了个wink:“是的!” 禅院尚也深吸一口?气,现在?不能?和五条悟计较不能?和五条悟计较……他还是没忍住,狠狠地踩了五条悟一脚。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在?迪士尼乐园玩一圈也没什么大毛病。 这两?位容貌远远超出常人水平的男性走在?街上,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禅院尚也在?面对外人的时候总是挂着笑容,一回头对上五条悟就忍不住开?始翻白眼。 五条悟:“我要控诉你区别对待了哦?” 禅院尚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很正常吗?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你和那些可爱的女孩子?本身就有很大区别啊。” “可是,”五条悟似乎更加不满了,“我明明比那些女孩子?更可爱!” 禅院尚也:“……” 这位今年已经28岁的人民教师,在?迪士尼乐园和一群jk青春少女比可爱?不管从哪个方面讲都不太对劲吧? 迪士尼乐园的游乐项目大多都要排队,五条悟和禅院尚也一人拿着一根棉花糖,抬头看着远方的摩天轮。五条悟不喜欢等待,也没什么耐心,正想打个电话用钞能?力开?个后门。 要不然干脆将今天的迪士尼乐园包场吧?五条悟也不是做不到?,刚好他嫌多余的人有些碍眼。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子?过了,”禅院尚也盯着手上的棉花糖,吹了个口?哨,“上次一起出来玩对你而言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不止十年,已经十几?年了。 五条悟和禅院尚也自上高?专起就分道扬镳,之后禅院尚也就失踪了。像今天这样?的日子?,对五条悟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我们以后还可以天天这样?出来玩嘛,工作丢给杰就好啦。” 五条悟的语气轻松极了。 (夏油杰:你礼貌吗?) 可是禅院尚也听到?这句话却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棉花糖。棉花糖松软又?甜蜜,很快便在?禅院尚也嘴里化了开?来。在?这一瞬间,禅院尚也似乎想了很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五条悟意识到?禅院尚也难得没有顶嘴,这有点稀奇。 “等赢了游戏再说吧,”禅院尚也没答应下来,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件事?,“现在?我们的劣势还挺大的,神律澈还没那么好卖……真可惜,弗洛里安好卖多了。” 五条悟:“……?” 等等?难道从和神律澈同?盟的第?一天开?始,禅院尚也就在?计划着怎么卖他了吗? 果然这几?个玩家之间全部是塑料同?盟吧! 禅院尚也又?咬了一口?棉花糖,向前迈了一步,漫不经心地说:“对了,如果我赢不了或者半路被?谁给杀死了,你得给我准备最盛大的葬礼啊。” 五条悟:“?你一定会赢。” 他一脸惊讶地指着自己:“你是觉得还有谁能?当着最强咒术师的面把你杀了?我们只当赢家,不做输家。” 听到?这句话,禅院尚也突然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嘴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这是五条悟和他重?逢以后,第?一次看到?禅院尚也这样?笑——他平时也会笑,只是总归会带了几?分虚伪。 “你说的没错,我的决心竟然还没你坚定。”禅院尚也摇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总是觉得自己做好准备了,无所畏惧了,但是真的开?始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还没有。” 伏黑甚尔隐隐觉得禅院尚也这话哪里不对。 ……禅院尚也不是连个npc都下不去杀手的人。 “这就是你说的监测到?的东西?”五十岚枫皱着眉,看着系统面板上的地球模型,“这是我们的世界吗?看来你还挺厉害的啊,平时是我小瞧你了,连世界都能?观测,不过速度有点慢,花费了两?天才完成。” 系统:“……比起这个,请您仔细看模型的最上方的那个黑点。” 五十岚枫挑了挑眉:“这是哪位客人大张旗鼓地要来吗?” 系统说:“已经检测到?那处正在?逐渐形成一个通道,系统无法阻止。” “不是吧?”五十岚枫指了下模型,“你连监测世界都做得到?,阻止这个通道形成做不到??” 他耸了耸肩,兴致缺缺:“我可不擅长拯救世界。” “系统做不到?,因为——” 平淡的机械音在?五十岚枫耳边响起。 “来人是另一个世界的‘您’。” 53、053 “然后呢?” 五十岚枫看上去并没对“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正在试图侵入这个世界”这件事有多大的反应。系统没想到五十岚枫会这样做, 看着五十岚枫继续和冰帝的同学侃侃而谈,不管怎么说?,五十岚枫都表现得一副…… 完全不在乎的模样。 难道五十岚枫对别的事不感兴趣, 连对自己也不感兴趣吗? “他想来?这个世界串串门,那就来?呗,有什么拦的?我?们又拦不住, ”五十岚枫说?,“既然能打开世界,那肯定比我?厉害了吧?” 系统哑然。 五十岚枫说?的没错……结合到五十岚枫的真实身份,另一个世界的他也应该是创世神。现在的五十岚枫还没有彻底觉醒, 如果对上肯定没有任何好处。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他来?这个世界做什么、有什么打算, 在此?之前?,他们最好就是别轻举妄动。 siluke.com “玩我?们自己的游戏就行,第二关?快要开始了吧?” 五十岚枫抬起头, 他的眼眸与阳光是如出一辙的金色, 总是让人看着看着, 就不由自主地恍惚。迹部景吾看见五十岚枫聊着聊着,嘴角突然轻轻地勾起, 挂上了一抹笑容。 迹部景吾困惑地皱眉, 不知道五十岚枫为什么就这样笑了起来?。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 他们刚才在聊的是冰帝在全国大赛的对手?,难道其中有什么五十岚枫认识的人在里面吗? 迹部景吾干脆就这么问了出来?。 “不是认识的人, ”五十岚枫歪了歪头, 额前?的发丝挡住了眼睛, 声音含笑,“只是发现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游戏正式的第一关?开始得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早。 时间仍按照自己的步伐前?行,但所有人却觉得过得太快。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 禅院尚也和神律澈开了几十次会,仔细地对津岛温树之前?的所作所为进行了分析,并且制定了许多个计划来?应对第一关?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而五条悟和虎杖悠仁在一旁的椅子上听着直打盹儿…… 另一边,津岛温树和武装侦探社的关?系却不自知地尴尬了起来?。除了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之外?,武装侦探社的所有人都以为津岛温树是一朵娇弱的、需要人细心?呵护的花朵,在预热关?卡中毫不犹豫地亲手杀掉npc神律澈的行为让他们在感到惊讶的同时,又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态度来?面对津岛温树。 至于?弗洛里安和吉尔伽美什,这俩人显然就没将预热关?卡的败北放在心?上。一个沉迷干饭,一个沉迷电玩,从这方面来?说?,他们真的相当有默契。只剩下卫宫切嗣一个人天?天?思考战术和对策,结果两个队友一天?到晚沉迷这个沉迷那个……今天?也是卫宫切嗣怀疑人生的一天?。唯一可能和他站在一方的、比较正经的爱丽丝菲尔,最近开始对投喂弗洛里安这件事上瘾了。 卫宫切嗣:“……” 就这样吧。 深夜里,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睡梦之中——除了某位熬夜打游戏的最古之王,然后他们就被突然出现的监督员给?传送到了第一个关?卡的入口。穿着小鸭子睡衣的江户川乱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一脸困倦。 其他人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现在是零点,”禅院尚也连续熬了几天?夜,不过脸上还没有黑眼圈。他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显然是被江户川乱步传染了,“所以你是连休息都不让我?们休息?” 监督员还是穿着那身白色长袍,戴着狐狸面具。上次所有人都看见,关?卡开始的时候监他摘下了面具,似乎就是通过面具来?开启关?卡。五条悟想上前?去看一眼,对那张狐狸面蠢蠢欲动。 监督员:“?” 五条悟:“这个狐狸面具哪里可以买到诶?” 监督员抬起手按住面具,声音没有任何波动:“这是神赐,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监督员说?完后,就没有搭理五条悟。他们目前?身处一片漆黑的空间,监督员的背后有一扇泛着柔和白光的门,不难猜测出那就是第一个关?卡的入口。同预热关?卡相比,无疑要显得正式许多。 “推开这扇门,”监督员平静地望着他们,“就会进入第一个关?卡,每个关?卡的获胜方式都不一样。在一切正式开始之前?,我?必须对你们传达‘祂’的警告。” 警告? 严格来?说?,这算是“神”第一次和他们对话,尽管是通过监督员。 吉尔伽美什发出了意味不明地笑声,懒懒地看了弗洛里安一眼:“你之前?有没有见过那个神?”他的红眸中藏着一丝不屑,吉尔伽美什对所有的神都没有任何好感。 “我?见过一次。” 弗洛里安的回答出乎了吉尔伽美什的意料。吉尔伽美什一直认为,这个“神”连光明正大地站出来?都不敢,派个手底下的人(五十岚枫:……其实我?已?经出来?了啊!)过来?操盘这个游戏,应该只会躲躲藏藏,说?不准在某个角落正悄悄地看着他们。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弗洛里安身为人造人,需要长时间的休眠来?保证身体的正常运行。在所有人里面,睡眠不足对他的影响是最大的,也是肉眼可见的。银发红眸的少年?今天?显然没什么精神,那双平日?里像是清晨的玫瑰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气。弗洛里安耷拉着脑袋,时不时地偷偷掐自己一把,最起码能够保持短暂的清醒。 所以,弗洛里安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后续了。 ——因为他又开始犯困了。而犯困的时候,人的大脑是一片浆糊的,往往都不会记得自己之前?说?了什么。 还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的吉尔伽美什:“……” 他眼睁睁地看着弗洛里安的头又开始一点一点,继续十分努力地和困意做斗争的模样……吉尔伽美什深吸一口气,敢这样晾着最古之王的,放眼全天?下都没多少个。 不对,根本就没有这种人吧? 所以弗洛里安的胆子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监督员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地摘下了面具。与所有人想象的都不一样,他的面容笼罩着一层雾,谁也无法透过雾看见他的真容,只能看见双瞳的点点金光。 五条悟摇了摇头。 阻挡监督员面容的雾气和构成副本的能量十分相似,好似他本身就没有脸。 ……他忽然理解为什么“神”让监督员戴上面具了,不然监督员的脸简直是什么恐怖片标配吧? 监督员的声线忽然变了,不再是之前?如机械般平淡无波,听起来?枯燥乏味得让人头疼,而是仿佛有什么人坐在高高的宝座之上,淡淡地同他们宣告。 “祂说?。” “在游戏副本中的死亡,是真正的死亡。玩家没有复生之权,也没有继续进行游戏的权利,一切由‘神’赐予的,都会被‘神’收回。” 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猛地投入湖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太宰治突然出声:“那失败者呢?没有获得最终胜利、却又活下来?的失败者呢?” 这也是许多人关?心?的问题。 赢得游戏能收获奖励,那么输了游戏会不会迎来?惩罚?玩家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着什么问题,但他们也可以继续活下去,甚至还有可能找到其他的办法来?解决他们身上的麻烦…… “失败者?” 监督员很轻地笑了下。 但没有人会再认为站在这里的是监督员了。无疑,这个游戏的发起者和幕后的掌控者,那位“神”,正在通过监督员的身体和他们对话。哪怕祂使?用的是监督员的身体,可气场却早就深深地刻进了祂的灵魂,不可抹去。 祂的身份不容置疑。 “……会死,是吗?” 光听着那声轻蔑的笑,国木田独步就已?经能够推出结论了。他的声音有些艰涩,每个音都仿佛都是从喉咙里硬生生地挤出来?的。 监督员,不,是“神”没有正面回答国木田独步的问题。 他还是笑了下,温和地说?:“他们的生命是我?重新赐予的。” 而祂刚刚说?过,一切被他赐予的东西都会被收回……生命自然也包括在内。监督员重新带上了面具,神似乎只是心?情好来?转一圈,眨眼间便离去了。监督员重新恢复成那副单调刻板的模样,不给?众人过多的思考时间,就继续自己的工作:“作为预热关?卡的胜利者,玩家‘津岛温树’以及他的协助者会率先?进入第一个关?卡。” “进入游戏,玩家就会获得上场胜利的奖励,”监督员抬起手,津岛温树和武装侦探社众人的身体便突然从原地消失,传送到了那扇发着白光的门前?,“——请认真对待游戏。” 这句话像是特别的叮嘱,又像是专门的警告。 江户川乱步侧头向津岛温树的方向看去。津岛温树敛下眸,长长的眼睫动了动,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监督员所说?的话一般。这次他没有要刻意同武装侦探社众人分离的意思,只是伸出手推开了门,率先?第一个走了进去。 太宰治顿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待到武装侦探社所有人进入之后,那扇泛着白光的门竟然就这么消失了,化为点点的白色粉尘,在这边黑色的空间里散去。虎杖悠仁刚想问那他们该怎么过去,但他们的脚下忽地冒出了几个铺着复杂花纹的魔法阵,解答了他们的问题。 虎杖悠仁:“……” 明白了,差别待遇。 等那阵被传送的晕眩感过去之后,他们总算是抵达了副本,虎杖悠仁刚站在地上,便听见身边的禅院尚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虎杖悠仁转过头去看他。 “……还好监督员刚刚说?了,每一个关?卡的规则都不一样,”禅院尚也的嘴角抽了抽,“不然我?就得亲眼见证自己的死亡了。” 54、054 “所以, 这是?津岛还是?禅院?” 卫宫切嗣望着?面前的大宅,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和之前的预热关卡一样,他们虽然是?和禅院尚也等人一起?被传送的, 落地之处却?不一样。排除神律澈,也排除他们,面前的大宅只会是?剩下两个玩家的过去。 卫宫切嗣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建筑的样式, 得出结论:“是?禅院。” xiaoshutingapp.com 眼前的宅子明显是?禅院的——卫宫切嗣在来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看过禅院宅的照片,毕竟禅院也不是?什么小家族。 他松了口气,转过头去看弗洛里安。 爱因兹贝伦家族的人造人需要充足的休息, 才能?够进行日常行动。在制造弗洛里安的时候, 爱因兹贝伦的族长几乎将他的所有?天赋都点在了魔力上——爱因兹贝伦清楚自己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优秀的魔术师,至于人造人能?活多久,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人造人是?量产品, 爱因兹贝伦家的所有?仆人都是?人造人。 坏了就再造一个, 虽然会耗费大量的成?本, 但为了实现爱因兹贝伦家族千年?以来的梦想,他们根本不在乎。 卫宫切嗣稍微纠结了一下, 便很快做出了选择:“弗洛里安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我?去前面看看。”他的目光扫过站在路灯上看风景的吉尔伽美什, 有?吉尔伽美什在,想必弗洛里安不会遇到什么威胁。 之所以把爱丽丝菲尔也留下来, 是?害怕弗洛里安的身体会出什么故障。这方面爱丽丝菲尔也会比他更了解一些?。 弗洛里安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 整个人都是?昏昏欲睡的。但他在进入副本之后就勉强自己打起?精神, 显然是?不想因为自己的状态不佳而拖后腿。他揉了揉眼睛,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打哈欠:“一起?去吧?禅院的家的话,应该会有?什么危险。” “你知道什么吗?”卫宫切嗣以极快的语速说了一句, 随即紧紧地盯着?弗洛里安看,“和禅院的过去有?关的事?” 在这个游戏里,情报就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目前还不清楚关卡的胜利者会得到什么奖励,但卫宫切嗣一想到上一轮的胜利者是?津岛温树,便不由得警惕了起?来。这个青年?的一切都太奇怪了,卫宫切嗣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偏偏又说不上来。 ……总而言之,他们都必须取得这轮的胜利才行。 所谓的“同盟”都是?虚伪的,拥有?吉尔伽美什的弗洛里安一方是?这四个玩家中最大的靶子也不为过。 弗洛里安偷偷地看了吉尔伽美什一眼,在听到英雄王漫不经心的一声冷哼之后,才垂下眼开?始回想。他实在是?太困了,想着?想着?眼睛就自然而然地会闭上,在意识朦胧之际又会猛地睁开?,像一只炸毛的猫。 “禅院很不喜欢提他的过去,所以讲的不多,”弗洛里安慢吞吞地说,“我?只知道他有?个很不靠谱的哥哥,有?个很不靠谱的朋友,有?个酒鬼老爹和笨蛋弟弟……” 卫宫切嗣:“……”这是?讲的不多? 差点就把他的祖宗十八代给交代出来了好吗? 吉尔伽美什若有?所思地看了弗洛里安一眼。 他当然记得,弗洛里安和禅院尚也打过一次架,还将整个冬木给卷了进来,也差点杀死了彼此?。可是?弗洛里安怎么知道禅院尚也这么多的事情?说不定他们的关系并没有?看上去那样恶劣? 吉尔伽美什看着?人造人银色的后脑勺挑了挑眉,瞳孔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没有?人敢在此?刻直视他的眼睛。 有?点意思。 下一秒,弗洛里安的行为就否定了“他和禅院尚也实际上关系挺好的”这个猜测。 他将目光投向宅子,幽幽地说:“要不然,我?们干脆把他家给拆了吧?” 这话刚说完,弗洛里安的眼底立刻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点困意。他像只锁定猎物的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宅子看,正?在思考从哪处下手最快也最方便。 他跃跃欲试。 卫宫切嗣:“……” 不,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而此?时背后的吉尔伽美什还发出了震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不错,直接将这个房子给拆了,无论里面隐藏着?什么东西都会无所遁形!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算什么!” 卫宫切嗣:“……” 他觉得他的画风和这两个人格格不入,爱丽丝菲尔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去同情的眼神。 好在弗洛里安没有?在得到吉尔伽美什的同意之后就冲上去拆房子,他转头看着?卫宫切嗣,一双眼亮晶晶的,看得人心不由得软了下来。卫宫切嗣心没软,揉了揉额头:“……英雄王说得对。” 他是?个识时务的男人,不会在面上和吉尔伽美什过不去。 弗洛里安歪了歪头,又看向爱丽丝菲尔。 爱丽丝菲尔当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拆房子这种事如果让吉尔伽美什屈尊降贵地出手,那就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弗洛里安也明白这一点。他抬起?手,发动魔力,银线以极快的速度从袖口冲窜了出来——直直飞向禅院家的院子。 “还好给他戴上了手套,”爱丽丝菲尔望着?这些?银线,感慨道,“不然他还不能?安心去做这个事。” 无论是?和津岛温树还是?和禅院尚也的战斗之中,这些?银线起?到的作用有?“束缚”和“割裂”。而他们现在要拆毁这座院落——那么这些?银线似乎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弗洛里安猛地收紧了十指。 银线争先恐后地缠上禅院家的围墙,完美地与白色的墙壁混淆在一起?。 弗洛里安随意地扯了一下银线。 “轰隆——” 上千根缠绕在禅院家院落的银线轰然炸开?,烟雾笼罩了整个建筑,石块不断地滚落。 弗洛里安慢条斯理地咬下手套,鲜红的眼睛里倒映出禅院家的崩塌之景。他将手套收好,爱丽丝菲尔递给了他一副新的。操纵这样的银线,起?到保护作用的手套自然不可能?毫发无伤,原本白皙的手套已经变得焦黑一片。 “这一招太费手套了,”弗洛里安吐了口气,卫宫切嗣愣是?从他没有?波动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遗憾,“不然可以经常用的。” 弗洛里安的手套都是?专人制作的,是?爱因兹贝伦家族的核心魔术。制造的成?本也颇高,就算爱因兹贝伦有?钱,也不能?让弗洛里安随便在路上炸着?玩。 “一副手套而已。” 吉尔伽美什冷笑?一声,晃了晃手上的酒杯。不用他出手,吉尔伽美什自然可以轻松地观赏这一场剧目。吉尔伽美什满意地看着?下面的三人都向他这边投来视线,才继续说下去: “用钱能?够买到的东西,”吉尔伽美什高傲地扬起?下巴,全身上下都流露着?一种“我?有?钱我?最大”的气息,“需要这么束手束脚吗?” 卫宫切嗣:“……” 差点忘了,吉尔伽美什是?真的有?钱。有?他在,弗洛里安压根不需要在金钱方面有?心理负担。 “谢谢,吉尔。” 炸了禅院尚也的房子这件事让弗洛里安保持着?高度兴奋的状态。尽管如此?,在面对吉尔伽美什的时候,弗洛里安还是?先乖乖地同他道谢,才悄悄地回过头去看禅院家的反应。 和预热关卡一样,正?式的第一个关卡既然以禅院尚也的过去为副本,那么肯定会出现作为npc的禅院尚也。这次关卡,杀了禅院尚也可能?没有?办法?获得胜利……那也没关系。 他们总能?从npc禅院尚也身上获取到一些?情报的。 作为npc的“禅院尚也”竟然不在禅院家,这件事让卫宫切嗣都有?些?惊讶,随即就明白过来。按照禅院尚也那种能?疯就疯的性?子,会好好地待在家里就有?鬼了。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卫宫切嗣沉默了一瞬。 禅院家也不是?笨蛋。在意识到有?人袭击之后,反应相当迅速。他们派出了不少咒术师,却?只能?看着?天空中的黄金飞舟干瞪眼,毕竟没有?一个人会飞。 “喂喂,那是?什么东西啊?” “骗人的吧?那不是?只存在于神话之中的吗?” “赶紧报告家主!这东西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一直习惯潜伏之后躲在暗处观察的卫宫切嗣:“……”他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嚣张过啊! 说真的,站在高空中,风稍微有?些?大。 吉尔伽美什的黄金飞舟“维摩那”只有?一个宝座,自然是?吉尔伽美什一人独享的。弗洛里安倒是?无所谓,他在第四次圣杯战争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十分自然地席地而坐。 然后他被吉尔伽美什瞪了一眼。 弗洛里安站了起?来。 吉尔伽美什哼了一声,打开?王之宝库,一个靠枕被扔了出来,在黄金打造的地面上滚了几圈。看上去就香甜又柔软的小靠枕,甚至上面还绘着?简单的图案,无论如何?都与冷硬的维摩那格格不入。 弗洛里安捡起?靠枕,坐在靠枕上。 一旁围观的爱丽丝菲尔小声地问卫宫切嗣:“……原来英雄王的宝库里也有?枕头吗?” 卫宫切嗣忽然非常想抽烟:“我?不知道。” 爱丽丝菲尔笑?了起?来:“弗洛里安和英雄王的关系真好啊。” 卫宫切嗣:“……”他们到底有?没有?听到那个“神”说,输了游戏就会死这句话啊?! 他们这组的画风究竟为什么这么不一样啊?! 弗洛里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东西,探出头看了眼。 吉尔伽美什问他:“你要找的人来了?要算账吗?” 反正?闲着?没事,维摩那开?都开?出来了,没轰一炮回去也挺可惜的。 “唔……”弗洛里安想了下,摇了摇头,“我?想先看看他这个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这次不用吉尔伽美什问,弗洛里安就自己主动说清楚了原因。 “我?倒是?要看看,”弗洛里安面无表情地开?口,“这个时候的禅院到底有?多高!” 55、055 众所周知, 弗洛里安的身体?经受过改造,身高基本?没有再发展的空间?了?。而禅院尚也虽然没有像五条悟一样一米九,但是一米八肯定是有的。 吉尔伽美什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他?记得自?己的宝库里似乎有什么增高药?不然找一下吧? 好在弗洛里安并不在意吉尔伽美什的沉默。在他?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之?后, 便干脆从高空上的维摩那跳了?下去。他?以极快的速度坠落,白衬衫的衣摆被下坠带来?的风掀起,在空中转出优美的弧度。 xiaoshutingapp.com 银发红眸的少年继续坠落。 而站在地上的少年也抬起了?头, 那正是这个副本?之?中的禅院尚也。尚也抬起头,露出一张还带点稚气的精致面容,漆黑的瞳孔里是还在落下的弗洛里安。 尚也好像没听见旁边人的大呼小叫,嘴角流露出兴味的笑容。 “好像挺有意思的诶?”尚也将手背挡在眼睛上方, 以遮住炎炎烈日, “他?是来?找我的吗?” 尚也身边的禅院家?咒术师:“……” 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挺期待?!要知道正是这群人刚刚砸了?禅院家?啊! 弗洛里安借用银线稳定了?身躯,减缓了?落下的冲击力。 那位“神”说,在副本?中的死亡是真?正的死亡。那在副本?中受伤又会?怎么样?没人知道这一点, 也没人想做尝试着。弗洛里安的身体?脆弱, 如果受伤会?有很大的麻烦, 说不准还会?给“此世全部之?恶”带来?趁虚而入的机会?。 如果因为光耍帅掉链子…… 那也太划不来?了?。 “看样子我没有猜错嘛。” 弗洛里安一站在地上,禅院家?的咒术师们便争先恐后地向他?冲了?过去, 还不断地释放着各种?术式。他?们之?中, 天赋最高的小少爷尚也却一动也没动, 甚至还在一边给咒术师们鼓掌。 “勇气可嘉勇气可嘉。” 尚也冲他?们比了?个大拇指。 被弗洛里安那神出鬼没的银线给打得头昏脑涨的禅院家?咒术师们:“……” 还在维摩那上的几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卫宫切嗣抽了?抽嘴角,转过头去问爱丽丝菲尔:“爱丽, 禅院尚也真?的是禅院家?的人吗?” “他?出生的时候确实是在禅院家?没错, ”爱丽丝菲尔想了?想, “好像也没有掉包,咒术师还是很重视所谓的血缘的。” 爱丽丝菲尔一脸严肃:“所以应该没有什么真?假尚也的剧情吧?” 卫宫切嗣:“……” 这几年爱丽丝菲尔究竟看了?多少奇奇怪怪的剧?这组人里是不是就只剩下他?一个还称得上是靠谱的了?? “不过话说回?来?,”爱丽丝菲尔看着一点也不慌张的尚也, 沉吟了?一下,“他?怎么身边只有一个人?现在的禅院尚也看起来?只有十五岁。”卫宫切嗣的情报搜集自?然少不了?爱丽丝菲尔的帮助,因此她也了?解一些,“情报上说,在五条悟进入高专之?前,他?几乎是与禅院尚也形影不离的。” 既然是以禅院尚也的回?忆为原型制作的副本?关卡,那么禅院尚也和五条悟当然是主角。尚也现在就在下面,但是…… 爱丽丝菲尔问出了?卫宫切嗣的心声:“五条悟呢?” 可惜他?们站在维摩那之?上,尚也是听不到他?们说的话的。尚也颇为兴趣地打量着面前的弗洛里安,歪了?歪头问:“我之?前认识你吗?” 弗洛里安盯了?尚也的脑袋好一会?儿。 “我不认识你,”弗洛里安面无表情地退后了?一步,红眸扫了?一眼十五岁的尚也,看上去颇有气势。只是下一秒,有一声咕噜忽然响了?起来?,弗洛里安整个人都僵硬了?,“……不认识你。” 尚也自?然听到了?那声咕噜。他?看了?下弗洛里安的肚子,压根就没忍嘴角的笑意。 “饿了??”尚也嘴角含笑,笑意却未达到他?的眼底,“这就有点伤脑筋了?,难道是专门过来?找我要吃的?我觉得我长得还是不太像做慈善的诶,不过看在你做了?件让我非常高兴的事的份上——” 尚也微微躬身,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请你吃顿饭还是可以的。” 禅院家?的咒术师们终于忍不住了?。对他?们而言,禅院家?的少爷不但不对弗洛里安这个拆了?禅院家?的人出手,甚至还言笑晏晏,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尚也少爷,”有个咒术师皱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您不帮禅院家?——这样的您怎么配当禅院家?的继承人?!” 尚也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冷下了?脸。 本?来?尚也还是笑着的,像是遇到了?什么合心意宠物,忍不住去逗弄一下。然而咒术师的这句话,似乎令他?联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漆黑的眼更像是一滩死水。 咒术师好像觉得自?己的话打动了?尚也,最起码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于是他?接着开口,想把?这位离经叛道的小少爷拉回?正道上:“我们没有办法对付他?,但是我们相信您可以。想必只要您这次站出来?,长老们也会?对您表示支持的!” “即使您和五条家?的那位六眼闹掰了?,”咒术师说得更起劲了?,“我们看到了?,但是长老们是不会?相信的。这些年来?您因为五条家?的那位在他?们那里受了?多少白眼?现在就要向长老们证明,您的心是属于禅院家?的,是想把?禅院家?发扬光大的——” 尚也深吸了?一口气。 他?闭了?闭眼,很勉强地扯出了?一个笑容:“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我是少爷你是少爷?” “怎么?长老们对我态度不好,”尚也抽出了?随身带着的佩刀,泛着寒光的刀刃映出他?精致的面容。他?的左手指尖轻轻地划过长刀,鲜血滴答滴答地流了?下来?,“你也学他?们?” 尚也轻笑了?一声:“亏你还自?诩是忠心于我的人。” 刚刚出头的咒术师打了?个寒颤。 “您十岁起我就跟在您的身后,”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跟了?您这么多年!您不能像处置咒灵一样对我,我的背后是大长老!如果说我死了?的话……大长老不会?放过您的!” 无论是尚也把?玩着刀的动作,还是他?舔去自?己指尖的模样,无疑让咒术师竖起了?防备之?心。 “真?可怜啊。” 尚也叹了?口气。 没人知道他?是在说谁。 咒术师的瞳孔猛地放大,向后倒了?下去。鲜血从他?的脖颈处溅了?出来?,落了?满地,汇集成小小的血泊。 尚也抖了?抖刀,才将刀收回?刀鞘,抬头迎上弗洛里安的眼睛。 “让你看热闹了?,”他?轻描淡写地说,挑了?挑眉,“你还吃饭吗?” 弗洛里安摇了?摇头:“不热闹。” 他?回?头指了?指其他?被揍得失去了?意识的咒术师,挺了?挺胸膛:“你只杀了?一个,但是我打了?一群。” 弗洛里安总结:“所以我比较厉害。” 刚下维摩那的卫宫切嗣听到这话,差点摔了?一跤:“……”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忘记你是要从这个npc禅院尚也身上获取线索了?吗?怎么就和小学生一样开始来?比较谁更厉害啊? 哦,忘记了?。 ……弗洛里安没有上过小学,爱因兹贝伦家?族也不会?送他?去上什么幼儿园。 尚也有些新奇地看了?弗洛里安一眼,像是发现了?什么从来?没见过的、好玩的东西?。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好好看看弗洛里安这个人—— 然而,吉尔伽美什挡在了?他?面前。 吉尔伽美什并没有和尚也搭话的意思,转而居高临下地盯着弗洛里安:“饿了??” 面对吉尔伽美什的问题,弗洛里安相当诚实地点了?点头。 “真?是麻烦,杂修,”吉尔伽美什抱着双臂,一脸不耐烦,“这种?小事也要来?拿来?麻烦本?王?” 弗洛里安看向吉尔伽美什身后的尚也:“……可是他?说刚刚要请我吃饭诶。” “他?请你吃饭你就去了??”吉尔伽美什恨铁不成钢,“你不是说讨厌他??” 尚也举起手:“那个……我想这位应该不讨厌我?从小到大,很少会?有人讨厌我诶。” 弗洛里安闻言,立刻摆出了?自?以为最冷漠的表情。 “不,这一点我很确定,”弗洛里安说,“我非常非常讨厌你。” 尚也的笑容僵住了?。 他?企图绕过吉尔伽美什去抓弗洛里安,但这是不可能的。最后他?只能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你讨厌我?你长没长眼睛啊?” “看着你挺年轻的,怎么就和我家?里的那群老橘子一样眼睛坏了?呢?”尚也语重心长,“眼睛坏了?就要去治,我看你年纪轻轻,不治眼睛是很可惜的……我们咒术师已经有好多个天天戴墨镜的了?,走出去人家?都说我们是盲人会?所。” 尚也:“作为咒术界的未来?之?星,我觉得我要改变这一现状!所以从你开始,我要来?帮你治眼睛!” 弗洛里安:“……首先我没有瞎,其次我根本?就不是个咒术师。” “不是咒术师?” 尚也似乎看起来?更兴奋了?:“不是咒术师好耶!我还没和其他?能力体?系的人聊过天呢!所以来?吃饭嘛,这个人不能管住你的吧?” 吉尔伽美什能不能管住弗洛里安? ……最起码在吃饭的事情上,恐怕不能。 “喂喂,”吉尔伽美什只觉得自?己内心的怒火越来?越旺了?,略带警告意味地喊他?的名?字,“弗洛里安。” 弗洛里安转过头,吉尔伽美什愣是从他?那张没表情的脸上读出了?无辜二字。 “吃饭是最重要的,”弗洛里安走到吉尔伽美什前方,认真?地说,“我不吃饭会?死的。” 吉尔伽美什:“……” 他?的宝库里自?然不可能没有食物,弗洛里安怎么就不动动脑子? ……对了?,他?天生缺根筋。 爱丽丝菲尔悄悄地问卫宫切嗣:“我有个问题。” 卫宫切嗣疑惑地看向她。 “所以,”爱丽丝菲尔说,“弗洛里安是不是还没十几岁的禅院高?” 59、059 尚也愣了一下, 漆黑的?眼瞳中清晰地描绘出眼前人的?形状。他倒吸了一口气,然?后?—— 煞有介事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尚也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受咒术师训练了,力气自?然?非一般人能比, 疼得自?己龇牙咧嘴的?。他打量了一下禅院尚也,大致确定这个比自?己要大一号的?人不是什么咒力构成来忽悠他的?之后?…… xiaoshutingapp.com 尚也:“你就是长大后?的?我?怎么长成这副鬼样子?” 禅院尚也:“……看到以前的?自?己,心情突然?变得很差诶。” 比起周围下巴快掉到地上的?禅院家仆人们, 尚也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淡定。他很快就接受了面前的?禅院尚也就是“长大后?地自?己”这件事,并且没什么过激反应。 ……如果不留情面地损对方不算是过激反应的?话?。 “只?要一想起自?己会变成这样糟糕的?大人,”尚也摸着下巴,唉声?叹气, “怎么都?会让人心情不是很好吧?” 虎杖悠仁:“……”其实年少时候的?禅院先生……和长大了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诶?还是一模一样的?喜欢调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禅院先生难道有什么喜欢自?己骂自?己的?特殊爱好吗? 不知不觉,虎杖悠仁看向禅院尚也的?眼神?之中就多带了些奇奇怪怪的?肃然?起敬。 禅院尚也:“……?” 他觉得自?己没太懂虎杖悠仁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十六岁的?青少年的?心思都?那么难懂的?吗……禅院尚也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难得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年纪。 啊, 已经是会和青少年产生代沟的?年龄了啊。不过从外表看上去,自?己也最多才十八岁左右吧? 面对尚也的?挑衅, 禅院尚也一点都?不生气。 他是这样解释的?:“嘛, 没办法, 毕竟我是成熟稳重的?大人了,总要对一些不成熟的?小孩子宽容一点吧?”话?里话?外怎么都?有说尚也是个幼稚的?小孩的?意思。 只?能说禅院尚也不愧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精准地踩到了他自?己的?雷点。尚也的?眼神?倏地变了, 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如果说下一秒尚也拔出随身带着的?刀, 在场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奇怪。 尚也是真的?动了杀心。 卫宫家的?人跟着尚也从厨房一同?钻了出来,卫宫切嗣在心中略微提高了些警惕,毕竟据那人所说, 在副本中死亡便是真正的?死亡。卫宫切嗣从来不会轻视任何一个敌人,他开始冷静地计算如果尚也在这里要同?他们动手?,卫宫切嗣能在其中获取多大的?利益。 不过是个人都?知道,在这个时候动手?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毕竟尚也只?有一个人,而禅院尚也这边有五条悟……等?等?不对? 虎杖悠仁:“……” 他偷偷瞄了自?家嘴角就没放下的?老师一眼。 所以现在有两个禅院尚也,如果他们真的?打起来,五条悟会站在哪一边?总感觉如果是五条老师的?话?,会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决定也说不准…… 禅院尚也用胳膊肘捅了五条悟一下,忍无可忍地开口:“能不能收起你脸上那种笑容?”他难以置信地问,“难道你看到了什么特别让你兴奋的?东西吗?” 五条悟郑重地点点头。 要知道,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可是双倍的?尚也!过去的?小尚也加上现在成熟的?禅院尚也,五条悟只?要一想到这个,心情便大好。至于虎杖悠仁所考虑的?两个尚也打起来的?事? 五条悟根本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对他来说,无论是哪个尚也都?是他养的?猫猫。自?家猫猫打架那能叫打架吗?等?到他们真的?动手?,会对彼此造成伤害的?时候,五条悟再出手?阻止他们,这不就行了吗? 根本不存在站在哪边这种问题。 五条悟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个相当成熟的?大人了,当然?是全?都?要。 这很过分吗? 不过并不是所有事都?如同?五条悟想象得那样发展。 和禅院尚也那肉眼可见的?嫌弃相比,尚也就要平淡得多,也要冷漠得多。五条悟那么大一个人,站在那儿,他不可能注意不到五条悟的?存在。但他就是没有递过去一个眼神?,甚至连一点注意都?没有。 他只?是在看到禅院尚也和五条悟亲密的?举动时愣了下。 按照记忆推断,现在的?尚也才十五岁,眉眼间还带着一点青涩。他还不懂怎么样将真正的?情绪埋在心底,也不明白刻意的?无视其实就是最深的?在意。 这一点被卫宫切嗣捕捉到了。 预选关卡多少带给?他了一点经验,他知道获取胜利的?方法要从这个副本的?主人公身上着手?。而如何打动这个主人公,进一步探索的?关键线索,非常可能就在五条悟身上。 尽管卫宫切嗣已经尽可能地去搜索资料,但有些情报是他触及不到的?,也有些情报是禅院尚也刻意放出来当幌子吸引走别人注意的?。实际上卫宫切嗣手?中,关于禅院尚也和五条悟过往的?事情还真不多,只?知道个笼统大概。 伏黑甚尔也只?知道个大概。 毕竟当年这个时候,伏黑甚尔早就已经离开了禅院家。他离开前有一瞬的?冲动,想去问禅院尚也跟不跟他一起走,伏黑甚尔还是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小弟弟的?,算是禅院家那腐朽如淤泥的?黑暗之中唯一的?一点朝气。可禅院尚也和伏黑甚尔不一样,伏黑甚尔是被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天与咒缚”,不过他在后?来用实力狠狠地扇了禅院家所有人一巴掌。 可禅院尚也是什么?他是禅院家家主最重视的?儿子,和五条家的?“六眼”是青梅竹马,并且拥有放眼整个咒术界都?难再找出第二?个的?术式。他的?未来和伏黑甚尔肯定是不一样的?。 伏黑甚尔很快地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然?后?转身就走。 即使没有他,禅院尚也还是会在禅院家过得很好。 和他不一样,禅院尚也并没有离家出走的?理由,而且禅院尚也还是个小屁孩呢。 伏黑甚尔走的?时候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一切都?很突然?,包括禅院尚也。 不过当伏黑甚尔透过禅院尚也的?眼睛,注视着在尚也的?时候……伏黑甚尔不费劲地就从记忆中翻出来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禅院尚也的?场景。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将自?己回忆中的?禅院尚也同?面前的?尚也进行对比,想抓住一点禅院尚也这个人成长的?痕迹。算是圆一点没能亲眼看着这个笨蛋弟弟长大的?遗憾吧,伏黑甚尔想。 个子长高了,虽然?没有五条悟那样算得上是变态的?身高,但也足以在日本人之中鹤立鸡群。头发也长长了,伏黑甚尔还记得禅院尚也小时候有次和他说,想拥有一头五颜六色的?长发,那样肯定相当特别。 那时候伏黑甚尔听到了,很无语地吐槽:“……那看上去像是个神?经病吧?” 不过禅院尚也那时候就是个很倔强的?小孩,一定要坚持自?己。即使他对伏黑甚尔这个堂哥有一点点崇拜,但他也不会放弃自?己。最后?在伏黑甚尔好说歹说之下,禅院尚也总算松了口。 “那就留个长发好了,”禅院尚也勉勉强强地说,“这样总行了吧?” 伏黑甚尔:“……”算了,他们还有时间,这孩子的?审美还有的?救。 不管怎么说,禅院尚也还是蛮听话?的?,没有阳奉阴违地去染什么七彩头发……看上去和二?十多岁的?禅院尚也还是有些区别的?,单从五官轮廓上来说,禅院尚也要更加内敛一点,而尚也抬起眸子就是那种“老子天下第一什么都?不怕的?”眼神?。 ……就,和五条悟特别像。 那种无所畏惧、仿佛面前有什么再大的?麻烦也会固执地一往直前的?眼神?。禅院尚也和尚也最相像的?这点就在于这里,只?不过禅院尚也要更加内敛。 伏黑甚尔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禅院尚也是为什么这么坚定?他有什么目标吗?尚也的?目标是什么?禅院尚也的?目标是……复活他吗? 这种猜测让他根本无法继续袖手?旁观。 伏黑甚尔试图以开玩笑的?口吻慢慢地探索禅院尚也的?想法,对禅院尚也来说,开门见山那套是行不通的?:“这个小孩长得挺可爱的?,和以前的?你一模一样么……感觉没能看到那个时候的?你,怎么想怎么亏欸?” 禅院尚也翻了个白眼,嗤了一声?:“可爱?” “我不觉得他哪里可爱了,”旁边的?人都?对于禅院尚也时不时的?“自?言自?语”习以为常了,只?有高专的?人才知道禅院尚也在和谁说话?。吉尔伽美什懒懒地掀了掀眸子,没兴趣地移开目光。“明明就只?是个小鬼,怎么看也还是我比较可爱吧?” 伏黑甚尔:“……” 啊这,这他是没有想到的?。 所以到底禅院尚也为什么要和自?己争谁比较可爱啊?这个问题真的?有什么意义吗? 没想到禅院尚也还就在这个问题上和伏黑甚尔较上劲了。他的?语气没什么波动,但明眼人都?知道他相当在意这个问题:“所以在你眼里,”禅院尚也咬牙切齿地说,“还是过去的?我比较可爱?” 虎杖悠仁:“……” 等?等?虽然?他听不懂但是够了啊!现在他夸禅院先生真的?很可爱还来得及吗? 但要真让虎杖悠仁来做这个夸奖的?人,那就不合适了。虎杖悠仁选择将希望寄托在了五条悟身上……那五条悟呢? 五条悟垂下了脑袋,声?线中似乎真的?带上了一点委屈:“这个问题禅院尚也怎么不问我啊?” 禅院尚也看起来真的?很想和五条悟打一架,他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问题问你有什么意义吗?如果是你的?话?不会说都?很可爱吗?” 五条悟立刻抬起头,得意地说:“尚也还是很了解我的?嘛。” 虎杖悠仁:“……”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吗?这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啊? 这一幕落在了尚也眼里。 “……你刚刚在和谁说话??”尚也有些迟疑。 61、061 太宰治当然不会这?样?继续下?去。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太宰治将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 耸了耸肩:“你们先?走吧,我和……” 太宰治看了津岛温树一眼。 “我和他留下?来。” 津岛温树本身就站在众人身后,闻言怔了怔。太宰治显然并没有?和他提前说过这?回事, 但他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表露出意?外的神色。 “……留下?来?”国木田独步有?些犹豫。 怎么可能放心让津岛温树和太宰治这?两个看上去就没什么战斗力的人留下?来?当然,这?个没什么战斗力是相对于这?个游戏的其他玩家而言。津岛温树的异能力又?拥有?那样?强烈的后遗症, 不管怎么说,国木田独步都觉得自己没办法放心。 而且江户川乱步也说了去那里…… “兵分两路嘛国木田君,不要这?么死?板哎——”太宰治将胳膊搭上国木田独步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说, “没事的啦, 大不了就是被他们抓起来拷问离开这?里的线索。反正他们不会杀了我的。” 国木田独步:“……” 他面无表情地扶了扶眼镜,觉得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太宰治本人都不将这?当一回事,反而他很在意?……这?算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真的要和我们分开吗?”江户川乱步摘下?贝雷帽拍了拍, 问津岛温树。 “嗯, ”津岛温树点了点头, 露出一个不大好意?思的笑容,“稍微有?点发现。”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睛, 盯了他好一会儿才扭过头去。他切了一声, 重新戴好帽子:“行吧, 既然你们自己心里有?主?意?,”他不满地嚷嚷, “乱步大人才懒得管你们呢!” 他才不想管太宰兄弟的事情, 麻烦死?了。 就让他们自己去纠结好了! 既然江户川乱步发话?了, 武装侦探社?众人自然也没有?继续留在原地的理由。津岛温树咳了咳,面色一如既往的苍白。他望向太宰治,声音平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什么话?? 那太宰治可有?太多?想说的话?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太宰治缓缓提起嘴角, 看向津岛温树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轻声问:“这?是你想做的事吗?” 他已经尽可能收敛自己,不对津岛温树露出最锋利的一面了。 太宰治不明白。以?津岛温树的聪明程度,他不会不会不知道,只要他说出来自己可能猜测到的情报,然后同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联合——这?场游戏他的胜利几率有?多?大。之前津岛温树也承诺过了,说他会好好地认真参与这?场游戏,最后获得胜利。 为什么忽然消极下?去了? 为什么那个人会那样?提醒津岛温树? 为什么津岛温树再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赢得这?场游戏的意?思? 毫无疑问,真的输了这?场游戏的话?,津岛温树是会死?的。他不可能对这?个世间?不留恋啊……那么他为什么不想赢呢? 太宰治的心中猛地闪过一个猜测。 这?个猜测令他瞳孔猛地缩小,太宰治急忙问了出来:“如果?你赢了的话?,是不是一样?会死??” ……这?样?的话?,太宰治似乎就明白津岛温树为什么这?么一直消极了。他的身体晃了晃,眼中难得泄露出几分阴郁——要知道他在面对津岛温树的时候,向来都会比较收敛自己身上的黑暗气息。时光仿佛倒流,那时在港口mafia的干部太宰治似乎重新出现在了人前。 太宰治反而笑了。 “不能说谎,”他声音很温柔,语速也很慢,“哥哥,你得告诉我真相,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津岛温树没看太宰治,转而看了挂在夜空上的那轮月亮。他对太宰治的一切都顺其自然地接受了,没有?诧异,没有?心虚,以?至于他的声音也是那样?平淡,仿佛和平时根本就没什么区别,好像只是在说今天晚上吃了什么—— “这?是我的结局,”津岛温树说,“这?是我一开始就注定好的结局。” 太宰治捕捉到关键词:“结局?一开始就注定好的?” “……这?怎么可能?”太宰治皱着眉,“是那个‘神’做的事吗?原来如此,那他为什么还要你参加这?个游戏?” 津岛温树靠在禅院家的围墙上。 他和太宰治长得非常相像,但是压根不会有?人将他们两个认错。他们的气质实在是太不一样?了——津岛温树微微垂下?眼,一举一动都是温和。 “我也不知道。” 津岛温树说,笑得有?些苦,“……不过最幸运的是,迎来这?个结局的是我。” 这?有?什么可被称之为幸运的? 太宰治沉下?脸,说:“我不会接受这?个结局。”他深吸一口气,“……虽然我很讨厌活着,但是我不想再参加一次你的葬礼了。” 提及“葬礼”这?个词的时候,津岛温树显而易见地出神了。太宰治没想到他会出神——这?样?的行为对于津岛温温树来说是十分反常的,因为津岛温树与别人沟通时,即使心不在焉不耐烦,面上也不会表露出这?种明显的情绪。他素来把一切都藏在心底,用笑容来伪装自己,给别人一种在认真听他说话?的错觉。 津岛温树的葬礼是太宰治一生中最糟糕的回忆之一。 房间?都被黑纱笼罩,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具沉重的棺材,但棺材里什么都没有?——津岛温树的随身物品被那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人们不但找不到他的尸骨,也找不到他的随身物品。来来往往的人们拿着纸巾抹着眼泪,纸巾下?的嘴角却不由得勾起——那些人以?为没人会看见。太宰治的父亲捧着酒壶,随手搂过一个穿着丧服的侍女哈哈大笑,身边是津岛家的其他孩子。 ——太宰治甚至不愿意?用兄弟来称呼那群人。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可那明明是葬礼。 “……看来我的葬礼还挺差劲的,”津岛温树收回思绪,扯了一下?嘴角,“父亲应该很高兴吧?” 津岛温树是津岛家的长子,尽管身体虚弱,但他身为继承人的地位是不会被动摇的。他们的父亲娶过好几任妻子,也有?许许多?多?的情人,其中身份最尊贵的就是津岛温树的母亲,是青森议员的独女。津岛家在青森当地是大地主?,然而到了他们父亲这?一代却日益落魄,直至娶了津岛温树的母亲才有?了一线转机。 比起津岛家的产业,他们的父亲更关心有?没有?足够钱能支撑他四处享乐。但津岛温树并不给他提供足够的钱财——这?让这?对父子之间?经常吵架,甚至令他一度想换掉继承人。 可津岛温树早就已经将自己的势力深深扎根于津岛家,再加上他母亲的原因——就算他母亲死?了,但津岛温树的议员外公?仍然活在这?个世上。 所以?津岛温树仍然是继承人,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也日益恶化?。 这?个答案,就算太宰治不回答,津岛温树也会知道。 “看来你的人缘挺差劲的,”所以?太宰治没有?回答津岛温树的问题,“我真的很讨厌那个葬礼,看在我的份上,”他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你总得顾虑我的感受吧?” 太宰治趁着这?个时候,微微垂下?眼睛,面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分失落。这?是他相当擅长的表情,以?前太宰治只要露出这?个表情,津岛温树总会心软。 然后为他改变决定。 “……我早就死?了,太宰。” 太宰治猛地抬起头。 这?是津岛温树第一次当着太宰治的面承认这?件事。 “……我知道,”太宰治说,“那又?怎么样?呢?现在世界上的各种异能力这?么多?,冬木那边就有?一个什么圣杯,总会有?办法的。” 就算是所谓的“神”,也不是万能的。 反正看那个“神”不顺眼的又?不只有?他太宰治一位,他一个人做不到,总可以?借助别人的力量——再者,他刚刚好还认识一位误留在人间?的“神”。 ……总会有?办法的。 太宰治这?样?相信着。 津岛温树笑着摇了摇头。 “先?别纠结我的事啦,”他叹了口气,“之后会有?一个超级麻烦的敌人在等着我们——说不定会毁灭世界哦。如果?打败那个人的话?,可能可以?和祂讨价还价一回吧?” 津岛温树说:“毕竟祂也不想看到这?个世界毁灭。” “……你说真的?敌人?”太宰治狐疑地盯着津岛温树看,“你是从?哪里知道有?这?样?一个敌人的?” 1200ksw.net 怀疑已经成为太宰治的习惯,哪怕说出这?句话?的是他的哥哥。 “我不需要渠道,”津岛温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虽然失去了这?十年的记忆,但是在我使用异能力之后,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对我说——” “不久的将来,会有?异世界的敌人来访,得让他们有?去无回啊。” 太宰治还是没有?相信:“梦?是谁告诉你的?” “是祂让别人转达给我的,我想大概是提醒我就算不记得了也不能逃避这?件事。”津岛温树无奈地说,“就算我赢得了这?场游戏,也很可能会在那场战争中消失。他们需要我的异能力。” 而津岛温树使用异能力之后,又?会陷入极度虚弱的状态。 在这?个时候,他是最好下?手的对象,而又?有?很多?人不想让拥有?这?样?异能力的人继续存在于世上。 另一边。 “按照这?样?的速度,”系统说,“最多?再有?一个月,这?个世界就会被闯入了系统将会尽力拖延——但系统能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的。” 系统对五十岚枫摊牌了:“因为对方是神。” 尽管它被下?了不能告诉五十岚枫真实身份的限制——但也有?漏洞可以?钻。告诉五十岚枫敌人的身份,总不算透露了吧? 虽然敌人是另一个世界的他自己…… “也就是说另一个我是神?”五十岚枫仍然优哉游哉地打着网球,感叹了一句,“那他混的挺好的嘛,比我强多?了。” 系统:“……” 这?是重点吗?! 62、062 系统发现, 五十岚枫似乎是真的不在意。他仍旧与冰帝的其他人说说笑笑,也没有表露出对?一?异世界的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就连系统刚刚揭露的身份,五十岚枫都没有追根究底。 ……这不对?啊? 但凡是个正常人, 听到平行世界的自己是“神”的话,也不该这么从?容啊? 就连系统——被创造出来的、本该没有感情的事物,也难得茫然了一?瞬。它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难道?宿主你早就知道?了……?” 似乎只?有这一?种合理的解释。 “我不知道?哦。” 五十岚枫抬手擦了一?下汗。 冰帝的合宿已经如火如荼地进行了一?个多月, 相较于往年,时间实在有些过长了——迹部景吾并不愿意放弃这最后一?次全国大赛,在那之后他就不能打网球了。高中还能继续打网球已经是意外之喜,迹部景吾清楚自己的责任。 五十岚枫于网球一?道?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兴趣, 但是他答应了迹部景吾, 那就会完成他的承诺。五十岚枫抬眸看?了一?眼隐匿在树丛之中的织田作之助,确定他拍摄到的都是一?些他打网球的场景的照片后,挑了挑眉毛。 系统:“那……?” “这本来就没什么好惊讶的啊, ”五十岚枫叹了口气, 还是对?系统解释, “别的世界的我和我并不是同一?个人,那么有不同的发展轨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他是神和我有什么关?系?” 五十岚枫:“难道?你是想说我也是所谓的‘神’吗?那种东西也太无?聊了吧——怎么想我也不会是那种东西。” 系统:“……” 很?抱歉, 你还真的就是那种“无?聊的东西”。 五十岚枫似乎从?系统长时间的沉默当中发现了什么, 他的语气难得正经了起来:“不是吧?我还真是啊?这个设定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过气了吧?” 系统:“……” 全天下对?自己的神明身份如此嫌弃的, 怕是只?有你一?家。 “所以你告诉我是想做什么?”五十岚枫问系统,“难不成你是想让我去?拯救这个世界?拜托找错人了吧, 这种事不应该去?找那群所谓的天选之子——他们?中间总有一?个救世主吧?” “我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哪家的‘神’会亲自去?拯救世界的, ”五十岚枫想了下, 一?拍手,恍然大悟地说,“所以你告诉我, ‘我’是神——是因为你实在找不到人只?能来找我了?” 五十岚枫啧啧:“你这个系统到底是谁造的,怎么就这么不靠谱呢?” 系统:“……” 你造的。 “让我去?拯救世界是不可能的,”五十岚枫走到球场边拿了瓶矿泉水,语气淡淡,“不过异世界的我竟然会想毁灭世界,感觉他也挺无?聊的,只?能给自己随便找点事情做做了。” 系统:“……” 不是,毁灭世界这么严肃这么有b格的事,怎么在你嘴里就是“无?聊”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能让你感兴趣的东西吗? “有哦。” 五十岚枫回答。 系统这才发现,刚刚它竟然将自己的心底话说了出来。 “他们?会做出超出我意外的事情,”系统清楚五十岚枫说的“他们?”是指太宰治五条悟那些人,“会让我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存在还有意义?’这种情绪。” 五十岚枫一?字一?句,很?慢地说:“我对?这种事情非常地感兴趣。” “所以,我确实也不希望这个世界被毁灭诶。” 副本中。 “……原来如此。”尚也坐在台阶上,随手拈了根草在地上划来划去?,“甚尔死了啊。” 禅院尚也:“对?,还是死在悟手里哦。”他扭头问少时的自己,“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你会后悔吗?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现在去?找悟说清楚还来得及。” “后悔什么呢?”尚也问。 禅院尚也叹了口气:“因为我们?的所作所为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到头来……” “什么都没能改变,还失去?了一?切。” “禅院先生他们?在说什么?”虎杖悠仁偷偷藏在墙后,被两人之间的对?话绕得云里雾里,“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五条悟,发现五条悟的面色极差之后,转而小声地问神律澈:“你听明白了吗?” 神律澈点了点头。 然后…… 什么都没说。 “反正和你没有关?系,”神律澈解释了一?句,“总不至于在这里用掉我的人情吧?” 虎杖悠仁当然不会选择在这里就用掉——如果身边的人出了什么意外,等需要神律澈帮忙的时候,那可就糟糕了。毕竟虎杖悠仁真的没那么富裕,拿不出那么多珍宝来和神律澈做交易。 ……但是他真的好想知道?禅院尚也在说什么啊! 可现在问五条老师的话绝对?会完蛋的吧! “大概是在说他死之前的事情吧,”出乎虎杖悠仁意料,弗洛里安竟然开口了,“他当年和那个五……什么来着的吵架了,是因为想做什么事,但是他没有做成,反而还什么都没得到,连命都没了。” 如果放在平时,五条悟一?定会捋袖子好好地和弗洛里安讨论一?下他的名字。但现在的他显然没有那个心情,只?是难得沉默地看?向?两人。 尚也的声音传来。 “不后悔啊。”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少年的声音还有些青涩,却?很?坚定,“你是你,我是我。未来的你差劲,怎么就代表我做不到呢?” “为什么要因为存在这种失败的可能犹豫?为什么要因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后悔?”尚也嫌弃地瞪了禅院尚也一?眼,毫不留情地吐槽,“你也太垃圾了吧?” 尚也:“果然,一?想到你我可能会成为你这样的人——哪怕这只?是一?个可能性?,我都想吐。” 禅院尚也愣了下。 “……是我犹豫了。”青年无?奈地笑了,一?只?手捂住脸,一?只?手敲了下尚也的脑袋,“不过我得说明一?件事,我肯定比你强。” “我强!” “明明是我强!你瞎了吗!” “拜托我视力5.2,这种事情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我强吧?” 两个人的争执传入了五条悟的耳朵,而五条悟原本攥成的拳头慢慢地松开了。他抬起头,没人能看?得见他那双被墨镜遮掩的苍蓝色眼眸。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吵架的。”五条悟说。 虎杖悠仁赞同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就看?见五条悟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禅院尚也和尚也的身后,一?只?手搭一?个肩膀,强行将自己挤入二人之中。 然后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最强的当然是我啦!” ……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气氛都一?扫而空。 尚也:“你很?不爽对?吧?” 禅院尚也:“果然无?论如何还是揍这个家伙一?顿吧?” 五条悟不满地嚷嚷:“什么嘛,不能因为我说了实话就想对?我动手动脚——诶尚也痛痛痛!” 两人收回了胳膊肘。 “你们?聊天也聊过了嘛,想要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五条悟看?上去?委委屈屈的,说出的话却?并截然相反,“所以可以告诉我们?情报了吧?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不然就是出尔反尔了哦。” 尚也无?语:“……都说了我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啊,我只?不过今天出去?和你吵了一?架,回来就发现你们?把禅院家给拆了,”他翻了个白眼,“虽然我很?想说干得漂亮,但等下那群老橘子们?问起来我也很?难做的好吧?” 他开始思考:“能不能对?那群老橘子说都是五条悟干的?” 尚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样做是可行的:“反正很?多人也看?到过‘五条悟’了,我又没有说谎。” 五条悟:“……” 这个副本的npc“五条悟”做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淡定地点了点头。 反正锅也不会丢到他头上。 “我知道?的事情……”尚也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试图在记忆中翻出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直哉不太对?劲算不算?” 禅院尚也哦了一?声:“这又和直哉有什么关?系?” 他和这个副本中的npc禅院直哉相处的时间很?少,甚至话都没说过两句,禅院尚也还真的没发觉他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好像是从?昨天开始吧,”尚也解释,“他就一?直来找我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他边说边皱紧了眉头,“看?我的眼神也特别奇怪……明明我和他的关?系一?直不算太好。” yqxsw.org 躲在墙后的所有人都回头看?向?禅院直哉,正好看?到禅院直哉瞳孔猛地缩小的一?幕。 这下是个傻子都知道?,禅院直哉有哪里不太对?劲了。 卫宫切嗣将烟灭了,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禅院直哉的背后,堵住了他的退路。而弗洛里安和虎杖悠仁正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禅院直哉满怀希望地抬眼想从?正面突破…… 然而他前方站着吉尔伽美什。 禅院家外。 “姑且当你说的是真的好了,”太宰治说,“但是敌人我们?会打败,游戏我们?也会是胜利的一?方。获得游戏胜利的话,应该能亲眼见到那位躲躲藏藏的‘神’吧?”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津岛温树想了想,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应该是这样的,只?有胜利者才能面见‘神’。” 太宰治:“……这不就行了吗?” 他看?向?津岛温树,眼神是相当认真:“先拿到这场游戏的胜利,祂既然有让你参与这场游戏,就必须考虑到你获胜的可能性?——”太宰治忽然露出个孩子气的笑,“而且你获胜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如果祂不想让你赢,”太宰治温柔地说,“那只?能走到祂面前的时候再说对?不起了,现在,请你把那个所谓的‘资源’告诉我。” 他说:“哥哥。” 津岛温树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 他睁开眼,经过了一?番挣扎才开口:“……是一?段回忆,和禅院直哉有关?。” 63、063 ……而禅院直哉的脑袋里, 充斥着许多问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不?是一个梦吗? 和他?有什么关系? 禅院直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比如他?的梦里为什么会出现五条悟,还有一群他?不?认识的人……甚至还有两?个禅院尚也?。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那群人他?压根都不?认识。 禅院直哉:。 太离谱了。 “我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禅院直哉强行镇定,不?让自己的面上露出一点惊慌的表情。注意到五条悟递过来的目光, 他?甚至还下意识地?挺了挺胸,愈发?觉得自己不?能?露马脚了——禅院直哉对于五条悟可没有任何好感,千万不?能?被他?逮着机会肆意嘲笑,哪怕对禅院直哉来说, 这只不?过是个梦, “什么不?一样?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自己都不?知道。” 在场的人之中,和禅院直哉相处时?间最久的,就是禅院尚也?。 禅院尚也?嘴角含着笑意, 站起来转身, 好好地?打量了一番禅院直哉。他?的眼?里也?带着点笑, 让禅院直哉在心里敲响了警钟。 要知道,小时?候禅院尚也?一露出这样的眼?神, 肯定要进行什么恶作剧。 禅院尚也?对恶作剧乐此不?疲, 禅院直哉在他?手下吃不?过不?少苦头, 以至于一见到这样的眼?神,禅院直哉便咽了口口水。 ……他?从来都没有成功逃离过禅院尚也?的手掌心过。 从来都没有。 “我其?实记不?太清这个时?候的直哉长的是什么样子了诶, ”禅院尚也?边说边走?到了几人面前, 他?要比禅院直哉稍微高?一些, “毕竟直哉……” 他?笑了一下。 禅院直哉张了张嘴,还是没忍住,口气恶劣:“你笑什么?” 他?们两?兄弟的关系并不?能?算是很融洽。禅院尚也?生来就有足够担负起禅院家的天赋, 但他?却并不?在意,对家族也?没有什么归属感。可禅院直哉梦想着将禅院家发?扬光大,让所?有人都看?得起禅院家,成为御三家之首,但有禅院尚也?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哥哥在一天,禅院直哉就不?可能?当上继承人。 从某种角度来说,是相当可笑的。 因此,明明是血缘关系最相近的兄弟,大部分见面时?间却都在争执。 “你还是个小孩子啊。”禅院尚也?意味不?明地?说。 尽管禅院直哉再怎么想要继续隐瞒,但当禅院尚也?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脸色还是倏然变得惨白如纸。就连他?的呼吸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加重了。 禅院直哉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说出的字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说谁是个小孩子?”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一直摆着pose的手忽然顿了顿,接着他?摘下了墨镜,那双拥有着和天空一般色彩的眼?睛显露了出来。 五条悟凑近,头试图靠在禅院尚也?的肩上,却被禅院尚也?无情地?给推开?了。五条悟吐吐舌头,用“六眼?”好好地?打量了一番禅院直哉。 他?的嘴角勾勒起兴味的笑容:“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在副本之中,“六眼?”还是能?够发?挥作用,但因为构成副本的能?量实在是太过复杂,更不?属于咒术范围,所?以“六眼?”能?起到的作用是相当有限的。 不?过只要凑近……五条悟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这个“禅院直哉”身上的能?量,和身为npc的“禅院尚也?”不?同,却和构成五条悟他?们身体的能?量是同一种。 也?就是说…… 这个禅院直哉并不?是什么所?谓的npc,而是货真价实的“禅院直哉”。 五条悟吹了个口哨。这可就有意思了,理论上来说禅院直哉不?属于任何一方,当然也?不?是什么“玩家”。这个副本的玩家只有四人,五条悟都见过也?都清楚他?们是谁。如果非要将禅院直哉和这个游戏扯上关系,那么唯一相关的就是禅院尚也?。 但禅院尚也?又没有将禅院直哉拉进来……所?以禅院直哉是怎么进来的? 五条悟眯了眯眼?。 事情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 “什么原来如此?”真正对上拥有“六眼?”的五条悟,禅院直哉的心里忍不?住发?毛。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告诉自己这是个梦这是个梦,而他?禅院直哉就是梦境的主人,根本不?需要害怕什么五条悟,“再这么胡说八道下去,我就要去请父亲过来处罚你了。” 他?转头想去寻求尚也?的帮助,可是最终还是没能?将想说的话说出口。 ……算了吧。 反正说出口尚也?也?不?一定会帮忙的。 ……他?和尚也?的关系本来就不?好,这种事他?不?会做的。 尚也?的态度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还是自己解决吧,禅院直哉想。 尚也?绷着脸,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站在众人之外,也?没有人能?看?得清他?面上的表情,更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心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禅院直哉收回了目光,心情忽然间有些低落。 这时?,有两?只小手拉了拉尚也?的和服衣角。尚也?错愕地?低下头,正是禅院真希与禅院真依这对双胞胎姐妹。尚也?蹲下身,一手一个,稳稳地?将小姑娘们抱起。 禅院真希鼓起脸:“尚也?哥不?要这样抱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而禅院真依却担心地?看?着尚也?,就算由于年龄的限制,她的思维能?力有限,但也?分得清现下有两?个尚也?——禅院真依自以为隐蔽地?望了一眼?禅院尚也?。 禅院尚也?回头对她做了个wink。 禅院真依抱紧了尚也?的脖子,软糯糯地?说:“他?们不?是坏人。” “真希现在才?几岁,当然还是小孩子。真依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坏人?”尚也?被小姑娘逗乐了,故意压低了声音说,“他?们刚刚有人炸了我们家的院子呢。” 禅院真希与禅院真依对视一眼?,都被吓了一跳。 她们俩自然听到了前方传来的爆炸声,可她们还有所?谓的“任务”没有完成。如果不?完成就跑到前面去偷偷看?的话,到头来是会被惩罚的。 但是…… 禅院真希哼了一声,骂道:“活该!” 谁让他?们喜欢随意惩罚人!禅院真希觉得这就是报应,连带着对五条悟的眼?神都变得亲近了起来。禅院真希当然认识这个经常同尚也?一起来禅院家闹腾的大哥哥——不?过她不?知道,面前的五条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只是疑惑五条悟的变化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根本没有人站在禅院直哉的一边。 更不?要提今天第一次见面的弗洛里安他?们了。弗洛里安感叹道:“你的人缘真的好差。” 禅院直哉:“……” 他?现在有几句粗话想骂。 但禅院直哉还是很清楚目前的状况对自己相当不?利的,这样下去不?行——他?已经发?现这个梦境真实得有些太过分了。 恍然之间,他?竟然觉得。 ……这或许根本就不?是个梦呢?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禅院直哉的脸色立刻由白转红。 拜托,就是因为他?认为这不?过是一个梦境,所?以他?才?会当着尚也?的面说出那种话……那种羞耻到不?行的话啊!这下如果被禅院尚也?他?们发?现了…… 禅院直哉恨不?得下一秒就晕过去。 可理想很美好,而现实很残酷,禅院直哉并没有“说晕就晕”这项技能?。 夜晚将禅院尚也?的眼?睛晕染得更黑了,洁白的月光落在地?上,有微风掠过,鸦色的长发?在空气中划出了一点小弧度。 禅院尚也?没有再笑了。 很显然,他?也?发?现了所?谓的npc“禅院直哉”的真实身份。 尚也?:“够了。” 尚也?微微抬起下巴,对禅院尚也?说:“你让开?,别挡在他?的面前。如果他?真的知道什么,他?会和我们说的——”这时?候尚也?深深地?看?了禅院直哉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他?是我的弟弟,他?会做什么事,我还是很清楚的。” 为什么两?个尚也?的态度有这样大的差别? 尽管两?人在嘴上对对方再怎么嫌弃,但他?们身上的相似之处,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甚至都没有什么大的改变,无论从性格还是外貌。 五条悟回忆了一下,想起他?们见到尚也?的时?候,尚也?是和弗洛里安他?们在一起的。 ……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五条悟想。 在他?的印象里,禅院尚也?真的很少维护禅院直哉——禅院直哉也?不?需要他?的保护。讲来也?倒也?让人觉得有意思,禅院尚也?分明有着那样的天赋,在家族中的地?位却有些尴尬。封建的长老们希望他?能?为家族尽力,然而禅院尚也?实在太嚣张,压根就没有禅院家的风格。 1200ksw.net 所?以无论是禅院家的长老,还是他?们的父亲,都更加偏爱性格更为“正统”的禅院直哉。 “看?来我们错过了什么情节,”五条悟有些遗憾,“不?行不?行!不?能?把我们排除在外,”他?看?了一圈周遭的人,挑了最笨的一个问话,“弗洛里安?” 弗洛里安:“?” 他?抬起头,有些茫然。 你们这群人之中发?生的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刚刚直哉是不?是对尚也?说了什么话?”五条悟像是在骗小孩子,甚至拿出了自己最宝贝的喜久福诱惑,“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这边有超级超级好吃的喜久福……” 五条悟忍痛割爱:“还是毛豆生奶油口味的哟!” 弗洛里安:“……” 他?的脸上竟然真的浮现了几分犹疑。 卫宫切嗣:“……” 他?知道自己的小舅子在人情世故方面一向不?是很聪明,被套话也?很正常……但是他?们好歹是在进行一场生死游戏!弗洛里安到底能?不?能?有点危机感啊! 但吉尔伽美什在这,卫宫切嗣也?不?好出声制止。毕竟吉尔伽美什一向秉持着“开?心就好愉悦至上”的原则,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大概是说他?哥哥很厉害的意思,”弗洛里安摇了摇头,声音很大,“在这一点上我坚决反对!” 64、064 “……他还会夸人?” 禅院尚也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抿了抿唇。他将?双手从?口袋中?翻了出来,却又不?知道自?己伸出手来是要做什么,最后只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将?手又收了回去。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勉强露出一个笑:“这不?可能吧。” “弗洛里安不?会说谎,”吉尔伽美什嗤笑了一声, “杂修。” 高傲的英雄王一直抱着双臂站在旁边看好戏,当他看到?禅院尚也的表情时,很难说他心底没有?一点?恶趣味——吉尔伽美什可不?是个健忘的人,他仍记得不?久之前禅院尚也和弗洛里安之间的那?场对决。 他也记得弗洛里安腹部的那?道伤口。 想到?这里, 吉尔伽美什微微低下头, 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弗洛里安的腹部。可尽管出来的时候很匆忙,但在爱丽丝菲尔的照看下,弗洛里安是好好地穿了衣服的。 ……所以?吉尔伽美什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弗洛里安当然不?会说谎, 可这句话从?吉尔伽美什口中?说出来怎么感觉都有?点?奇怪, 以?至于?弗洛里安都没忍住, 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吉尔伽美什。 ……眼前的人的确是吉尔伽美什没错。 不?是什么幻觉, 也不?是别人代替的。 在吉尔伽美什被他的眼神盯得要炸毛的前一秒, 弗洛里安仿佛触及了什么随身携带的雷达, 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地交汇,然后又分开。 “啊哦, ”五条悟也没想到?禅院直哉会说这种话, 挑了挑眉毛, 趁禅院尚也出神之际将?胳膊搭上了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确实挺让人意外的呢。” 明显感受到?肩膀上来自?他人的体温和重量的禅院尚也:“……” 他有?点?头疼。 但还是任五条悟就这么搭着了——老实说五条悟真的挺重的。 “我以?为?,”禅院尚也斟酌着用词, “你应该听错了吧?”他多少有?些?不?自?在,“直哉他应该只会对……甚尔那?个家伙说这种话?” 伏黑甚尔:“……” 勿cue,谢谢。 不?过伏黑甚尔也知道,要让禅院尚也相信禅院直哉有?一天会发自?内心地夸他这种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勉强了。毕竟他们可是几乎水火不?相容的兄弟俩——其实伏黑甚尔也搞不?懂为?什么禅院直哉会那?么崇拜自?己。 嘛,不?过那?不?重要。 伏黑甚尔对此并没有?什么深究的兴趣。 很明显,在这个问题上,禅院尚也自?己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对。他不?再?说话了,终于?肯看向禅院直哉,以?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 若是非要形容的话…… 主要组成成分大约是惊讶吧。 成年的禅院尚也要比少年时候的禅院直哉高出不?少。他们站在一块的时候,众人终于?能发现他们脸上那?一点?相像之处了,因为?他们的气质实在截然不?同,只有?凑得近了才能窥探出一二?五官的相似。 ——也总算是有?了一些?兄弟的模样了。 “这算什么?”禅院直哉很不?自?在,但他不?能在禅院尚也面前表现出来,那?样他就输了——他可不?想输给禅院尚也,无论在什么地方。“我只是客观地评价事实而已,并不?代表我个人的真实想法。” 禅院直哉毫不?畏惧地盯着比他要高一截的男人。 不?过…… 他忽然想到?。 如果当年他对禅院尚也说出了这种话…… 当年的禅院尚也,是不?是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可是事情没有?如果,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禅院直哉这时候总算想起来不?远处还有?一个“尚也”,这时所有?人的注意都被集中?到?了禅院直哉身上,没有?人再?记得那?个“尚也”了。 尚也站在人群之外,安静地,远远地望着他们。 ——他似乎认识到?了,就算听起来再?怎么离谱,自?己和其他人也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连他以?为?的同类“禅院直哉”,也不?真正是他的禅院直哉。 “安静”这个词本来就和禅院尚也这个人不?太适合的,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总是吵吵闹闹。但尚也此刻却真的很安静,安静到?就连大大咧咧的禅院真希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禅院真希看向尚也,忽然出声道: “尚也哥,真依有?点?饿了。” “啊,不?好意思。” 尚也回过神来,想摸摸脑袋,可他一手抱了一个小姑娘,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我本来就是来准备晚饭的,结果却忘了这一件事……” 他很轻地说:“啊咧,这样的话,等下会被老爹责罚吧?” “算了我也不?怕惩罚,”尚也转过身,“走吧,我们去做自?己的事情。” 尚也抱着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两姐妹就要走进厨房。禅院直哉知道,这间厨房是专门招待客人的小厨房,为?了上菜方便,小厨房连接着一条长?廊,走过长?廊就是餐厅。 根据禅院直哉对禅院家的了解,现在那?群长?老估计都等在餐厅里,要尚也给他们一个交代。 禅院直哉不?太相信直觉,可是他心中?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脸上一片空白。 “哦呀,这是怎么了?”五条悟饶有?兴趣地问,“是想到?什么了吗?” 五条悟说的没错,禅院直哉正陷入了一段回忆里。 ——多年前的小路,禅院尚也的背影,高高的假山,还有?他脚下的烟头。 “那?个——等一下!” 尚也没有?停下脚步。 “我说的是你!禅院尚也!等一下!” 尚也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甚至已经抬起一条腿,正准备跃过门槛走进厨房。 “禅院尚也!今年十五岁,出生在2月1日的禅院尚也!” 尚也顿了顿。 禅院真依拉了拉他的衣袖:“呐,”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尚也,“尚也哥,那?个直哉……”她找不?到?对禅院直哉有?什么合适的称呼,“是不?是在喊你?” 分明是黑夜,天上挂的也是月亮,可禅院直哉的声音是那?样焦躁——仿佛被灼热的太阳给炙烤着。 尚也终于?回头了,疑惑地对上禅院直哉的眼睛。 …… 啊。 好像啊。 尚也恍然发觉,他和禅院直哉的眼睛其是他们最像的地方。 ……可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寻找那?个已经成年、都快奔三的“禅院尚也”不?是么?他们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线索,接下来不?是应该继续寻找线索,然后离开这个世界吗? ……所以?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尽管那?群人中?央,长?着让他感到?无比熟悉的面容——但尚也都清楚地知道,那?并不?是他的竹马“五条悟”,也并不?是他的“弟弟”禅院直哉。 lingdiankanshu.com 他们都属于?另一个禅院尚也。 ……所以?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那?个,”禅院直哉的语速从?来都没有?这么快过,“或许有?些?事情,”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今天之后简直不?用再?见人了——尤其是禅院尚也,不?过刚好,以?后和禅院尚也估计也不?会再?见面了,反正禅院尚也把那?群长?老都给杀了,禅院家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如果哪天他和伏黑甚尔一样改个姓氏,禅院直哉都不?奇怪。 虽然很不?高兴,但禅院直哉一直都知道,禅院尚也是和伏黑甚尔最像的一个禅院家的人——他们看起来更像是亲兄弟。 而他的这些?话,也是想对15岁的尚也说的。 ……大概是后悔当初自?己的推波助澜吧。 这些?话对已经迎来那?个结局的禅院尚也说,也已经太迟太迟了。 可是……尚也还有?机会。 禅院直哉想。 然而他并不?清楚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副本,一切都是由所谓的“神”所捏造的,站在他面前的尚也同样是“神”根据过去而创造出来的npc。 他把这里当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或许也是心中?某种想要改变禅院尚也这个人命运的期望……是这种想法产生出来的自?我蒙骗。 “你可以?多信任一点?身边的人,”禅院直哉望着尚也,“不?用自?以?为?什么都能做到?……尚也哥,”他终于?喊出了这个称呼,“你只有?一个人,你并不?能做到?所有?事。” 禅院直哉:“……偶尔也可以?考虑下别的人。” 这对于?禅院直哉来说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而对尚也来说,似乎也已经足够了。 “如果当年,”五条悟忽然开口,“我没有?和你吵架,而是跟你跟到?了禅院家,去找你这样做的理?由……” 他没说出的话,禅院尚也听懂了。 禅院尚也微微侧过头,迎上五条悟的眼睛。 “如果是你的话,”禅院尚也说,“这种事不?是你的作风吧?大概只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强行拉我去高专,如果谁要阻拦你就揍谁一顿。”他想了想,“如果我不?愿意去的话……大概我们之间会打?一架吧?” 毕竟15岁的五条悟正是最张扬的时候,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五条悟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没错,”他轻快地说,“如果当年我们打?一架就好了。有?许多问题明明是拳头可以?解决的。” 禅院尚也回过头,以?相当冷静的语气说: “但是没有?如果。” 一切都没有?如果。 一切也不?能重来。 “是啊没有?如果……所以?要珍惜现在嘛,”五条悟没有?失落的情绪,“尚也也要珍惜现在哦。”想了想,他又忽然冒出了一句,“你觉得当年——我是说如果,直哉他这样的做法有?用吗?” “如果我当年这样做,有?用吗?” 五条悟的声音还是很欢快,仿佛只是随便一提。 禅院尚也没有?思考多久就给出了答案:“没用的。”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自?己,”他说,“既然是我自?己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那?么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改变,也不?会因为?前方有?多少困难而退缩。” 禅院尚也侧过头:“尽管很难,但去做就好了。一次不?行就第二?次,总会有?一天能够成功的。” 星星渐渐地消失,月亮也不?见踪影,可太阳却出现了在天边。 65、065 另一边。 “和禅院直哉有关?”太宰治歪了歪头, 鸢色的?眼眸之中闪过一点诧异,“可是这个副本?的?主人公分明就是禅院尚也……” 尽管太宰治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和那段回忆相关的?线索,但他竟然就这么推测出了大概内容: “是禅院直哉的?回忆, 不过应该和禅院尚也有关吧?” 津岛温树眨了眨眼,对太宰治的?推理能力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是的?。”他诚实地点了点头。 太宰治抬头看向天边,根据夜幕的?颜色计算出现在?的?时间。侦探社的?几人脚程都不慢, 但赶到禅院宅也花费了一点时间,再加上他们两人刚刚的?对话…… 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 “我好像一直没有问你一件事……在?我的?葬礼之后,”亲口说出“我的?葬礼”这几个字,多少都有些怪怪的?, 津岛温树耸了耸肩膀, “你是怎么加入那个……mafia的??” 听?到津岛温树的?声音,太宰治惊讶地转过头去。自他们重逢以来,一直都是太宰治迫不及待地想寻觅津岛温树的?过去, 而津岛温树却对太宰治的?过去甚少提及。 这让人感觉……他对太宰治在?离开津岛家之后的?事并不在?意。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 就被太宰治否决了。 津岛温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呢? 他对弟弟的?关心和爱护并不是骗人的?。 “那种事等下再说吧, ”太宰治不太想回忆起之前?的?事,小声嘟囔了一句, “现在?提的?话……多煞风景啊。” (森先生:你礼貌吗?) 津岛温树也没有不满的?意思。他很淡定地点了点头, 顺着太宰治的?话:“好, 那就等下再说。” 太宰治相当轻松地跳上了禅院家的?围墙。围墙上本?来有禅院家为了防御设下的?咒术,然而在?那之前?, 禅院家已?经被弗洛里安给拆了一次--那些咒术自然也就不生效了。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手?上沾染到的?灰尘, 撇了撇嘴, 干脆在?墙上擦了擦。 太宰治好歹在?港口mafia当过一段时间的?干部,从小又调皮,翻墙这种事没少干过。但他这次没有直接翻过去--并不是因为做不到, 而是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津岛温树的?身体不支持他进行?剧烈运动,他本?人又不是一个好动的?性格。翻墙这种事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生疏……毕竟他以前?一直都走的?是正门。 鸢发?的?男人站在?白色的?围墙下,一向挂着温和笑容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了几分无措。他抬起手?想要学刚刚太宰治的?模样,却发?现由于身高?的?缘故,他并不能像太宰治那样轻松地撑在?瓦片上。 津岛温树抿了抿唇,并不愿意认输。 ……好歹他也是哥哥啊。 如果连这种事都做不到的?话,还怎么当哥哥? “这上面可不是只有瓦片,”太宰治含着笑的?声音传入津岛温树的?耳朵,“不要忘了我。” 津岛温树的?视线中忽然闯入了一只手?,他抬起头去看太宰治。只见太宰治半跪在?墙上,向他伸出了手?。津岛温树只是愣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 “……谢谢。” 等太宰治发?现,自己似乎并不需要用多少力气就能将津岛温树这个成年?男人拉上来之后,难得在?原地愣了一下。津岛温树平时的?衣服大多宽松,再加上他的?身体状况的?确不容乐观,总是将自己给捂得相当严实--毕竟他又不怎么离开武装侦探社,而武装侦探社的?空调是一直开着的?。 太宰治不是不知道津岛温树很瘦。 这种事根本?不需要肉眼去观察,只要想一想就能知道--一个将自己的?大半清醒时候的?人生都花在?了床上时候的?人,最熟悉的?长辈是家庭医生的?人…… 怎么可能强壮到哪里去? 但他没想到津岛温树这样瘦,似乎比第一次出现在?太宰治面前?的?时候更?瘦了些。津岛温树抬起手?的?时候,白色的?衣袖向下滑落,露出一截瘦削又白皙的?手?臂。 看似没有一点伤疤。 可自津岛温树来到武装侦探社的?那天起,就没有一天不在?输液。伤口不是不在?,只是愈合了,让人看不出来而已?。 ……不仅如此。 听?到津岛温树几乎震天动地的?咳嗽声,太宰治的?眼睛沉了下来。 津岛温树的?身体似乎变得更?加差了。 明明一开始还不是这样的?……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太宰治盯着津岛温树的?手?臂,以极快的?语速说,“这次结束之后,我回去问一问晶子……不对,我去高?专一趟,找一下那位传说中的?‘反转术式’拥有者。” ……不能就这样下去了。 他总不能亲眼见着津岛温树一天天虚弱下去,然后什么都不做吧? 津岛温树并没有反驳太宰治的?提议。翻上墙不容易,可跳下墙就要轻松得多了。津岛温树将手?从太宰治的?手?掌中抽了出来,自己跳下了墙。 “好,”津岛温树回头笑了笑,“回去就做检查。” 他的?目光还是很温柔,一如多年?前?,他最后注视着太宰治离开时背影的?模样。时隔多年?,小小的?孩童已?经长成心中藏着许多事不愿意告诉他人的?成年?男性,走在?路上的?时候,俊秀的?面容会让周遭的?人小声吸气。 可当年?看着他走的?人,还是那个样子。 “我想吃螃蟹了。” 太宰治忽然冒了出来这么一句话。他跳下墙,走到津岛温树的?身边。 “突然想吃了?”津岛温树愣了下,这实在?有些突然。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承诺道,“那回去就吃螃蟹吧。” 太宰治想了想,又自己否定了自己:“不行?,回去先去找咒术高?专的?人做检查。”他估算了一下这件事的?成功率,觉得还是很大的?,“反正禅院那个家伙还欠我们一次呢。” 之前?禅院尚也故意隐瞒弗洛里安的?消息,让津岛温树身处险境这笔账,太宰治还没有和他好好算呢。 用在?这里不过分吧? “……其实这两件事可以一起做的?,”津岛温树扶了扶额头,“那就先做检查,做完检查之后再去吃螃蟹。你在?横滨生活了那么多年?,横滨的?螃蟹你早就吃腻了吧?” “试试东京的?螃蟹如何?” 确实。 横滨但凡是有点名气的?螃蟹,都没能逃过太宰治的?毒手?。 “东京的?螃蟹吗?”太宰治挑了挑眉,“好像挺起来不错的?样子诶。” 他确实有点期待了。 不过在?吃螃蟹之前?,他们得从这个游戏的?副本?里出去。即使?还没有完全摸清楚这个游戏的?规则,但赢了总不会出什么差错。 “其实最关键的?反而是下一关,也就是第二关,”太宰治懒洋洋地说,“因为只有最后一关的?胜利者,才会是这个游戏的?‘赢家’。在?最后一关一开始占据到优势的?人,总会有更?多获胜的?可能性。” 2k小说 太宰治转过头,笑意盈盈地看津岛温树:“神律澈和禅院尚也都已?经轮过了,下一关会是谁呢?” 津岛温树:“……” 就,果然长大了,已?经会打?趣哥哥了。这种将自己的?过去公开放在?别人面前?的?事……怎么说都有一点社死啊? “其实每一关都很重要,”津岛温树果断跳过了这个问题,不给太宰治看自己热闹的?机会,“所以这关也努力赢吧?” 当然要赢。 在?知道线索和禅院直哉相关之后,太宰治并没有和津岛温树一起去同江户川乱步他们会和。江户川乱步是去找禅院尚也,盯着他们那边的?……而太宰治走了另一条路。 混入禅院家对太宰治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太宰治相当娴熟地为自己凭空捏造了一个“尚也少爷的?朋友”的?身份,还很自然地说出了关于禅院尚也的?一些事……这下所有人看他们的?目光都带着一种“啊原来如此”的?意味了。 津岛温树:“?” 总感觉自己被当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其实吧,”被津岛兄弟的?美色收买的?女佣悄悄地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禅院尚也,才小声解释了他们的?不解,“我们一直怀疑……能成为尚也少爷朋友的?要求是不是要符合长得好看这一条。” 太宰治:“……” 啊这,虽然被夸长得好看还不错,但是他们其实并不是禅院尚也的?朋友诶…… 然后他就看见津岛温树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竟然被你发?现了么?!” 女佣骄傲地抬起头:“那可不!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们一直觉得直哉少爷和尚也少爷关系不太好的?原因,”女佣继续往下推测,“是因为直哉少爷没有之前?的?那位……额,长得好看。” 太宰治:“……” 原来如此,竟然还有这种解释?! 尽管很想再了解一下禅院家的?八卦,但他们现在?有正事要做。太宰治只能装作遗憾地打?断了女佣的?话:“那个……我们本?来是和尚也一起进来的?,”他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但是遇到了一点事情,尚也他就先过去处理了,让我们到他的?院落等着。” “可我们第一次来禅院家,也不太认路……能不能麻烦你?” 美色当前?,谁能拒绝这样的?要求? 女佣晕乎乎地答应了。 禅院家的?教育素来古板,给佣人们灌输的?概念类似于“禅院家是最厉害的?五条家一边去”“禅院家的?防御无坚不摧”这种……外面的?爆炸声她?们不是没听?见,但女佣不能私自离开这里。所以女佣还真的?没有怀疑二人的?身份。 “既然是尚也少爷的?朋友,”女佣和不远处监督她?们的?人小声地解释了几句,好在?禅院尚也的?名字在?禅院家似乎还是有点地位的?,那人很快就放行?了,“没有不帮忙的?道理。” 女佣给俩人带路,很快就到了禅院尚也的?院落外头。太宰治没有急着观察这座院落,目光反而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目光定在?一处。 “这下有点意思了。” 66、066 禅院尚也是禅院家的少爷, 而禅院家是一个以咒术为尊的家族。再加上禅院尚也的父亲是禅院家的家主,他在家族里的地位应该不低才?对。 可?并不是这样的,太宰治发现禅院尚也的院子大致位于?禅院家的边缘一带。 这座院子看上去已经有些年纪了, 沉重的木门上了锁。风似乎大了起来,木门开始晃动,发出?刺耳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太宰治顶着女佣疑惑的目光, 伸出?手指看似随意地点了下门缝中的死角。 一点灰尘也没有,出?乎意料的干净。 太宰治挑了挑眉毛,漫不经心地想?。看来禅院尚也可?能在掌握家族大权的那些人之中地位不是很高,但?他的人缘也没有差到那种地步—— 不是所有的院子, 佣人都会这样精心地打?扫, 连一点平时压根看不出?来的死角都不放过。 女佣很快地就离开了,她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不能离开岗位过久。 等到周围只剩下太宰治和津岛温树两人的时候, 太宰治才?收起脸上的笑容, 若有所思地问:“你看到了什么?” 反正他现在又不是一个人, 不用那么费力气地思考所有事情——找哥哥偷懒一下不算作弊吧? 和太宰治截然?不同的是,津岛温树并没有一直盯着院子看。 他的视线被院外的那棵梧桐树给?夺走了, 接着缓缓地往下挪。 太宰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哇哦。” ……只要津岛温树肯努努力, 太宰治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偷懒了。 他偷懒偷得心安理得。 反正他是弟弟, 不是吗? 那棵同样有些年纪的梧桐树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叶子也是碧绿的。然?而在那棵梧桐树的树干上, 却有几?道深深的划痕。 深到能窥见树皮下的肉。 这样的划痕, 不可?能是什么小猫小狗打?闹留下的。更何况……太宰治捡起了划痕里的一小块碎指甲。他嗅了嗅, 闻到一点淡淡的血腥味。 “大概一米五左右,”津岛温树走近那棵梧桐树,蹲下了身, 捡起了地上落叶,“体重……45kg左右吧。这样的话,应该是一名女性。” 原本被落叶所隐匿的土壤上,出?现了一对脚印。 和划痕一样,这对脚印也从左往右逐渐加深。 太宰治凑近仔细端详那些抓痕,感叹道:“她的力气还是挺大的。” “求生本能而已,”津岛温树淡淡地说,“人往往在生死关头,能爆发出?超过认知?范围的力量,所以这也不奇怪。这是禅院尚也的院子,有人在他的院子旁拐走了人?” 津岛温树捡起了一点土壤闻了闻,摇摇头:“有一点血,不多?,但?不能排除她当场死亡的可?能性。” 毕竟杀人的方法多?了去了,不见血迹也不是不可?能的。划痕自?左向右加深,这样的痕迹已经足以让太宰治在脑海中模拟出?当时的现场了。 …… 她抬起眼,看见了禅院尚也的院子,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她知?道那个院子属于?谁,她对这里很熟悉,也知?道禅院尚也不会放着她不管——于?是她想?去向禅院尚也求助,请求这位少爷救救自?己。 可?是她的嘴巴被捂住,发不出?一点声音。院子的大门紧闭,无论?她们这边闹出?了多?大的动静。 院子的大门仍然?是紧闭的。 禅院尚也不在家。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她的眼睛慢慢地黯淡了下去。可?是她不甘心,她知?道自?己落到身后那群人手里就会迎来必死无疑的结局——她得为自?己争取时间。 哪怕多?争取一秒钟,万一下一秒禅院尚也就回来了呢? ……那她就能得救了。 然?而她没能等到,哪怕她的指甲已经深深地扎根在树皮里。 她还是被带走了。 模拟结束。 太宰治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回,他们找对了线索。 “他当年应该没有立刻发现这件事,”津岛温树摇了摇头,“估计之后这里被人找了个借口秘密处理掉了,这棵树根本就无法修复。” 太宰治:“你很了解他?” 津岛温树叹了口气:“他啊……嘴巴上总是不饶人,但?其实是个真正的好人,眼睛里是容不得沙子的。如?果他真的注意到了,也不会坐视不管。” 津岛温树说的是对的,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想?。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禅院尚也当年是怎么样死去的。老天偏偏让正直又嚣张的人出?生在了腐朽又封建的家族,这样搭配的结局压根不难预料。 ……而眼前?又出?现了这样的事。 太宰治可?不相信,禅院家会是“无辜”的。 ……不过他也确实没想?到,津岛温树会对禅院尚也这样了解。 就算他很聪明,但?他和禅院尚也又没见过几?次面。 “我想?,那女孩应该给?我们留下了一些讯息。”津岛温树看了眼水泥地,“这样的力道,她的手指应该鲜血淋漓了……但?这里已经被匆匆打?扫过了。” 好在打?扫得并不是十分精细,还有一些看不见的痕迹在。 这些痕迹对这兄弟俩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为什么不好好处理现场,在禅院尚也赶回来之前?清理掉痕迹……太宰治压根就不需要耗费多?少脑细胞。谁让之前?有人在禅院家门口搞了那样一出?大动作,很明显,禅院家的主要力量都被吸引到那边去了。这里的善后自?然?暂时被搁置了。 至于?是谁搞的动作……总归是禅院尚也和弗洛里安两人其中一个。 不过应该不是禅院尚也,如?果禅院尚也在的话,五条悟肯定会兴致勃勃地加入其中——那时候禅院家可?不就是少了一块地方这么简单了。 津岛温树闭了闭眼,看似无意地将手搭在了树上。 “走吧。”他难得地催促了。 太宰治自?然?没有不可?。 血迹本身就不多?,还被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眼下他们也没有什么能鉴定血迹的化?学药品在,现在去搞这些也不现实……津岛温树咳了咳,一直盯着地上的水渍,走路的时候还小心地绕开,不肯破坏一点。 竟然?真的被他走出?了一条路来。 随着这条路越来越荒凉,太宰治眼尖地注意到周围的草丛里有一点暗红的血渍。血暴露在空气中的时间已经有些长了,现在又是晚上,负责善后的人注意不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们走对了。 就是这条路。 至于?津岛温树是怎么在人生地不熟的禅院家里分辨出?来的? “我对这种味道很敏感。” 津岛温树只是这么解释。 太宰治眨了眨眼。 他在港口mafia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和鲜血为伍。就算离开了港口mafia,他也经常见到鲜血——先不提武装侦探社的那些案子,太宰治自?己就经常自?杀,流血更是常事。 ……可?就算是他也不能这样打?包票,闻到已经被清理过的血腥味。 这是怎么一回事? 太宰治抿了抿唇,悄悄将这件事给?记在了心里。青森不是个很大的地方,就算津岛温树是个杀人狂魔——更别提他根本不是,他更擅长从精神?上摧毁别人,都不可?能比太宰治接触到的鲜血更多?了。 夜很长,路也很长。好在他们俩记性都不差,已经在心中记下了回去的方向。虽然?太宰治认为他们这不一定有用,但?还是以防万一。 言情小说网 “到了。” 津岛温树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看眼前?的宅子。 ……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呢? 很糟糕。 禅院家是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建筑的设计古朴又庄重,是典型的日式和风。似乎是为了避免好奇的人来到这里,这座宅子造得和其他的宅子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里面的植被也是有人已经精心打?理过的模样。 整座宅子努力地表现出?“正常”这个词。 但?津岛温树知?道这不正常。 他快速地闭上了眼睛,手撑在墙上开始小声地咳嗽。津岛温树皱起眉头,比旁人对鲜血更加敏锐的他闻到了从这宅子深处散发出?来的那一股…… 浓厚的血腥味。 如?果是旁人来到这里,怕是两三下就吐了。可?津岛温树却极快地适应了这里,迎上太宰治目光的时候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这些家族里面一个个还真是藏了许多?秘密,”太宰治叹了口气,“早点解决早点出?去吧——趁着有人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引走的时候。” 禅院家的人都极度自?信,似乎是认为只要清理了道路,就不会有人来到这里。又或者是……常年接触这些的人,心都已经畸形,鲜血对他们来说并不是折磨。 而是一种享受。 太宰治戳了戳大门:“这是什么结界么?” 津岛温树掀了掀眼皮,尽管努力遮掩,但?太宰治还是听了出?来他压根就没什么精神?:“走得太匆忙了,估计留下的是个半吊子。” 也是,负责善后的怎么可?能会是很厉害的咒术师? 在禅院家这样崇尚咒术师的家族里,是不可?能会让咒术师来亲手做这些事的。 原本术式对太宰治起到的作用就不大,“人间失格”尽管不能让隶属另一个体系的咒术完全无效化?,但?可?以削弱一大部分。 ……这本来就摆不上台面的术式,更加对他们不能造成什么妨碍了。 “走吧,”津岛温树定了一下神?,率先走入了这座宅子,“进去看看。” 走进门后,那股血腥气就更加浓郁了。太宰治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那些在土壤之上绽开的灿烂的花朵,注意到根处露出?的一块残缺的布料后,嘴角的笑意也被抹平了。 “……”津岛温树沉默了一会儿,说,“禅院家的女佣,穿的大都是那种布料的衣服。” 他们不久前?刚见过一个女佣。 很显然?,禅院家的古板在这一点上也得到了体现——女佣们都穿着同种布料、同种款式的制服。 他们俩的运气显然?很不错,里面连一个人都没有。 哦,不对。 也不能说是一个人都没有。 正确地说,是—— 一个活人都没有。 67、067 太宰治曾经?亲眼看到有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洒在港口mafia刑讯室的那面墙上, 可那样的场景,却不及禅院家的暴行千分之?一。 这?座宅子里面的装修并?不复杂,可以?说?是?极其简单的了。一张铁锈斑斑的床放置在正中央, 四周都是?各种?柜子,天花板上吊着各式各样的黄符。 铁床上还躺着一名少女。 津岛温树越过地上的血肉走至少女跟前,伸出手探了探少女的鼻息。 没有呼吸, 就连身体的温度也如此冰冷……看来已经?死去多时了。 和津岛温树他们推测的一模一样。她原本可能穿着的正是?一条黑白相间的女佣裙——既然是?这?样,就方便了他们确定死者的身份。她的身体呈现?一种?扭曲的形状——这?并?不是?人类骨骼能够做到的弯曲程度,毫无疑问,是?有人敲碎了她的骨头, 将她摆成这?样的。 更引起津岛温树注意的, 是?她的头部。 “……”他沉默了一下,盯着脚下成堆的夹杂着鲜血的发丝,“他们取走了她的大脑。” ……而且。 死者的眼睛睁得相当?大, 脖子上有浓重的淤青。仔细一瞧, 那淤青正好?是?人的一只手掌的形状。铁床上还有两?对镣铐, 根据她的身高估算,这?两?对和铁床相连的镣铐所?在的位置, 正好?能铐住死者的四肢。 镣铐上也是?鲜血淋漓的, 根据颜色判断, 血液离开?人体的时间并?不长?。 这?就意味着…… 她可能是?在清醒状态下,被人打开?头颅, 取走了大脑。 太宰治沉思:“大脑?” 自古以?来, 人类对于大脑的探索从未停止。只不过人脑太过神秘, 而要研究这?方面的物?质条件实在太过血腥,久而久之?,这?个研究越来越少人会去做。 “……难不成他们认为研究大脑,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可以?帮助他们升级?” “成为咒术界的老大?” 这?个想法很荒谬,但偏偏可能是?真的。 不,就是?真的。 太宰治无声地叹了口气,觉得麻烦。 ……他对管别人家的闲事不感兴趣,如果放在平时,他肯定把?这?件事丢给禅院尚也,让禅院尚也自己去处理他家里的麻烦。 尽管进入这?个房子以?来,津岛温树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恶心呕吐感。但太宰治还是?不想他在这?个环境下呆过长?时间,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津岛温树的身体似乎又出了什么问题了。 “那群人肯定会回来的,要去看看他们的研究成果吗?” 太宰治问。 津岛温树没有意见:“那就去看看吧。” “之?后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禅院尚也吗?”太宰治有些好?奇,禅院尚也究竟知不知道这?回事了,知不知道有一个曾经?将所?有活下去的期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的女孩死无全?尸,“他的反应一定很精彩吧?” 津岛温树:“……” 如果他还感觉不出太宰治对禅院尚也的敌意,那他就是?个笨蛋了。 “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津岛温树平静地望向后面那扇小门,“这?都是?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了,死去的人早就已经?死去,在副本中拯救他们只不过是?欺骗自己,让自己过得更加好?受些而已。” 太宰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面色却唰地变了。 他用力扯了扯津岛温树的衣袖,没有发出声音,比了个口型:“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谁会来这?里,简直毋庸置疑。 ……禅院家的那群咒术师,估计是?处理完禅院家被入侵的事情之?后回来了。 已知对方是?咒术师,人数不知道有多少,但听脚步声肯定不会少到哪里去,太宰治想。然而他们这?边……两?个病号(他理直气壮:我也生病了!),想想就不能和对方正面对上。和津岛温树在一起,太宰治也不能任性地把?自己当?成是?深入敌军的诱饵。 在这?个副本中死去可是?会真的死掉的诶! 尽管真的死掉这?种?事听起来是?很棒啦……但太宰治不想死在这?个副本里,他还有些事情要去做呢。但这?个房间并?没有什么能让两?个大男人躲藏的地方,他们的路只有一条。 ——就是?那扇小门。 只是?那扇小门后究竟藏着什么东西,那太宰治就不知道了。 不过……说?不定游戏就是?要这?样通关的呢? 津岛温树就这?么看着太宰治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条铁丝,轻松地在小门的锁上捣鼓了几下,门便开?了。他们两?人尽量不发出任何脚步声,走进了被小门掩盖着的房间。 死者丢失的大脑去哪里了? 当?然在这?里。 房间很黑,但摆放着无数个人脑标本,密密麻麻的看着就让人作呕。这?个房间比外面的要干净多了,恐怕禅院家的人也知道人脑的珍贵,并?不敢随意将它?们放置在一边。 可这?并?不能代表这?里不肮脏了。 太宰治扫了一眼。 “……五十个,”他轻声说?,“至少五十个。” 这?是?五十条人命。 事已至此,禅院尚也当?年死亡的真相已经?可以?和盘托出了。津岛温树也没想到禅院家的人会疯狂到这?种?地步……简直已经?不可理喻了。 而另一边,禅院尚也已经?被不可理喻的禅院家咒术师找上门来了。 “你是?尚也?”留着长?长?胡子、脸上满是?褶皱的大长?老在看到五条悟的时候,不禁往后缩了一下,语气也变得更加恶劣,“我不管你是?用了什么术式回到家族的——” 禅院尚也举起双手:“先说?明一点。” “我是?个正常人,对你们所?有人包括这?个家族,”他打了个哈欠,这?让大长?老更加恼火了,“都没什么兴趣,所?以?不要说?什么我会‘回到’家族这?种?话。” 禅院尚也歪着头问五条悟:“我有家族么?” 五条悟当?然:“没有一个姓禅院的。” 禅院尚也:“……” 总感觉这?句话哪里有点怪。 大长?老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呢?”禅院尚也好?笑地指了指自己,“如果我抱着目的来禅院家,那只有一件事——就是?把?你们这?群人全?都给杀掉哦。” 大长?老:“……我不和你这?种?人一般见识!果然,你这?个家伙就是?——” 这?回大长?老被五条悟打断了:“在说?话之?前,”五条悟伸出了中指,看似非常有礼貌地问,“你可以?先想一下哦?” 大长?老……大长?老这?回不想说?话了。 任谁说?句话被连续打断三次,都不会有再次开?口的愿望了。 “我是?管不了你了!”大长?老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特别愤怒地喊,“家主,你儿子如今这?样子对我们不敬,按照规矩他应该……” 禅院尚也抬起了头,看向站在大长?老身后,不吭声继续喝酒的那个男人。 wucuoxs.com 他的出神是?一瞬间的,只被一直站在他身旁的五条悟给捕捉到了。可在下一秒,禅院尚也又重新捡起轻佻的笑容,精准地踩在大长?老的雷点上: “没有规矩了哦。” “我已经?不在禅院家了。” 大长?老会被禅院尚也的叛逆气得跳脚,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会对禅院尚也坐视不管,不认可禅院尚也是?禅院家的人。事实上,这?些长?老们大多都对禅院尚也又爱又恨。 毕竟禅院尚也的确是?禅院家这?一点最有天赋的人,看样子禅院直毘人也不会去生第三个儿子了。但禅院尚也实在太叛逆太散漫,对长?老们的“教导”都当?做耳边风。 对此,禅院家长?老的才去的应对方式是?,对禅院尚也进行冷处理。 他们刻意冷待禅院尚也,重视他的弟弟禅院直哉,故意让禅院尚也感受到所?谓的落差——不听话的孩子,纵使再有天赋也不会被家族重视。 ……他们压根不觉得,他们的“教导”是?错误的。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习惯了这?样对禅院尚也,就连他的父亲禅院直毘人也不例外。 比起已经?开?始辱骂的大长?老,禅院直毘人就要淡定得多。他复杂地看了禅院尚也一眼,走到了尚也旁边,问他:“是?他之?前闹出那么大动静来的吗?” 尚也的嘴唇动了动。 “不是?。” “那跟你去的那些咒术师……?” 尚也抬起头。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是?我杀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禅院直毘人问:“既然这?样,你知道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惩罚了吗?” “做了这?些事之?后,你的继承人仪式也会被暂时搁置,”禅院直毘人只是?和尚也说?话,“因为你的行为,并?不能证明给所?有人看,你是?一个称职的继承人。” 尚也:“……我知道。” 禅院直毘人顿了下:“很好?,自己去领罚吧。” “我不知道你那边的我是?怎么做的,”禅院直毘人转过头,看向了禅院尚也,“但是?你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我只需要管教好?我的儿子,他不会和你走上一样的路,也不会和你成为一样的人。” ……这?可真的是?,最好?笑的事情了。 吉尔伽美什嗤笑了一声。 这?位“父亲”,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自己的儿子,却偏偏要说?什么管教之?词……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就连吉尔伽美什看了也得感叹一句,这?样的家庭可真是?世间罕见。 扭曲,畸形。 禅院尚也:“是?吗?” 他似乎也觉得很讽刺。 “那您可真是?一个,”他笑着说?,“十分称职的父亲呢。” “有这?样一个父亲,对于‘尚也’来说?,真的是?相当?幸运。” 禅院直毘人:“……” 他选择性地忽视了禅院尚也的挑衅。 “你们来禅院家肯定是?有目的的,”禅院直毘人皱着眉头,“要做什么?总不能是?无聊来找十年前的你见一面吧?” 卫宫切嗣正专心听着俩人的对话,试图在对话之?中捕捉到信息。可在这?时,弗洛里安却拍了拍他的肩膀。 卫宫切嗣:“?” 弗洛里安悄悄地指了指尚也的背影。 “我们追上去。”他的声音很轻,“那个人悄悄藏着秘密呢。” 68、068 这很奇怪。 弗洛里安大多?时候都在神?游天?外, 卫宫切嗣当然不相信他的搜集情?报能力会比自己的强。但同样,弗洛里安也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这是什么?单细胞生物的直觉吗? ……卫宫切嗣不太能理解。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溜走,着实是有点难度的, 更别提他们并不想情?报共享。弗洛里安当然明白了这个道理,拍了拍卫宫切嗣的肩膀,卫宫切嗣愣是从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读出了“啊交给我一切都不会有问题”这几个字。 卫宫切嗣:…… 感觉更不能放心了呢。 弗洛里安才没?管卫宫切嗣在想什么, 转身就去找了神?律澈。和?虎杖悠仁突然警惕起来?的的目光相比,神?律澈就要显得?淡定的多?。 2k小说 弗洛里安:“我来?找你?做个交易。” 神?律澈:“你?愿意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他慢悠悠地说:“现在是在副本期间,就算是我的力量,在这个副本之中也受到了一定的限制。所以如果想做交易, 那么你?所要付出的代价得?加倍。” 简单地概括, 就是得?加钱。 一穷二白·连零花钱都没?有的弗洛里安:“……” 啊这。 但他并没?有显得?很失落。 吉尔伽美什本来?以为弗洛里安会向自己求助,从王之宝库里拿什么东西?来?和?神?律澈交换——可吉尔伽美什没?想到的是,弗洛里安并没?有做出这样选择。 银发血瞳的少年想了想, 问神?律澈:“不是钱, 拿别的东西?来?交换也可以吗?” 神?律澈:“只要是珍贵的。” 他特地在“珍贵”这两个字上发出了重音:“不能是你?认为珍贵之物, 必须要得?到我的认可。”他看?着少年发亮的双眼,心里生出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我并不推荐你?在副本中和?我做交易, ”神?律澈难得?良心了一回, “我能做到的事情?很有限。” 毕竟是在另一个“神?”的领域里。 金发蓝眸的落魄之人在谈及此事的时候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的表情?。 弗洛里安摇了摇头?,嘴角微微勾起, 露出了笑?容:“不需要你?做很麻烦的事, 很简单, 帮我拦一下那个尚也就好了。” ……这对神?律澈来?说并不难,可以说是举手之劳。 所以神?律澈并没?有拒绝,蓝眸眯了眯, 若有所思地问:“那你?愿意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呢?” “够了。” 吉尔伽美什的声音适时响起。 金发的王者皱着眉,说话的口气也相当恶劣:“随便从本王的宝库里拿两样东西?给他就好了——你?根本不需要为此付出什么东西?,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本王赐予的,你?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你?自己的?” “就这样自说自话,不觉得?好笑?吗?” ——他不可能去让弗洛里安做这种交易的。 弗洛里安愣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回头?看?了一下吉尔伽美什。人造人安静了下来?,只有攥紧的拳头?才能暴露一二他的情?绪。从来?都没?有人教过他到底如何要表达自己…… 毕竟说到底,他只不过是爱因兹贝伦家族创造出来?的工具。 “?你?在质疑本王所说的话吗?”吉尔伽美什不耐地转过头?去,“你?本来?就不属于你?自己,你?应该属于本王的宝库,是组成本王财宝的一部分。” “……你?们还?做不做交易了?” 神?律澈面无表情?地问。 ……啊,真不想站在这两个人旁边。 如果他在就好了,这样的话,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也不算是孤身一人了。 ……但是。 神?律澈困惑地皱起眉。 “他”又是谁呢?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他”呢? 为什么自己会把他忘记了呢? 神?律澈抬起头?,初升的太阳慢慢地照亮了整片天?空,他的眼睛与天?空成一色。 有朝一日?肯定会找到的吧? 虎杖悠仁张了张嘴,还?是喊住了神?律澈:“那个——”他顶着神?律澈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想起宿傩了?” 可是神?律澈对于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半晌,他才说:“你?刚才有说什么吗,虎杖君?” “……”虎杖悠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了。 不过神?律澈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他好像已经知道了。 最终还?是吉尔伽美什与神?律澈达成了交易,以“王之宝库”中三个宝物作为代价——吉尔伽美什看?起来?更加讨厌神?明了,一脸暴躁地达成了交易。 神?律澈将会帮他们将已经离开的尚也困在一处地方。 弗洛里安一行人都对禅院家相当陌生,要在这样的家里找尚也,实在是太困难了。虽然吉尔伽美什提出了干脆将禅院家整个炸平的建议…… 弗洛里安摇了摇头?:“再?等等。” 禅院尚也对他们去找尚也没?什么意见,同样也没?什么兴趣。在禅院家的所有记忆,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只会比尚也更加熟悉。他们还?是更青睐于直接从直哉身上下手。 五条悟就更懒得?阻拦了。 毕竟那个尚也,本质上来?说,并不是和?他认识的那一位。 等弗洛里安找到尚也的时候,发现他坐在一块高?高?的假山上。他的双眼望向远方,就算听见了弗洛里安一行人的到来?,也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 少年取出了藏在袖中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 他抽烟的方式并不熟练,是个显而易见的新手。 “还?有什么事?”他懒洋洋地说,“我不是都告诉你?们是直哉吗?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 尚也无聊地晃着双腿,说出的话也很不客气:“难道你?们是觉得?我说谎了?”他的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既然是这样,又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弗洛里安:“你?不高?兴。” 尚也:“……这不是很明显吗小矮子?” “……”弗洛里安歪了歪头?,“打?一架怎么样?” 尚也的双腿不再?晃动了。 “打?一架?”他好笑?地指着自己,“我从来?不怕打?架,但是你?刚才也听到了,再?过一会儿我就要去领我家那个老头?子的罚了。我可没?时间陪小朋友玩。” “我也没?时间和?你?玩。” 弗洛里安摸了下肚子:“现在马上就要早上了,而我整整一夜没?有吃任何东西?,赶紧把事情?解决了出去吃饭才行。” 弗洛里安抱着双臂,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我的记性?很好,所以我不会记错。而你?之前还?答应要请我吃一顿饭,然而你?食言了。这回是你?欠我的,来?打?一架吧,怎么样?打?一架我们就一笔勾销。” 尚也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好吧确实有这么一出,不过你?确定要以这种方式?” 怎么听怎么不正常吧? 爱丽丝菲尔还?记得?弗洛里安上次与禅院尚也交手之后的场景。她紧紧地抿唇,不停地告诉自己弗洛里安已经不是那个沉睡在爱因兹贝伦城堡的人造人了,必须得?给予他足够的信任才行。 “不只是我,你?现在也想打?一架的吧?” 尚也:“我才——” “你?不高?兴。” 弗洛里安平静地说:“你?很难过,因为好像你?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但是你?还?是得?继续这样下去做——因为一开始你?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你?发现没?有人是关心你?的。” “就连你?的弟弟说出那些话,都是为了另外一个‘禅院尚也’,而不是现在的你?。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你?很难过。” 尚也:“……” 他不笑?了。 弗洛里安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你?是个很勇敢的人。” 如果换成是别人,发现自己的世界只不过是虚拟的,自己的决定和?坚持都是没?有意义的,亲手将竹马推开之后,再?也不会有人来?关心自己…… 大概早就崩溃了吧。 可尚也却还?好好地站在这里,脸上甚至露出了很淡的笑?容。 “我从来?不觉得?我很勇敢,”他轻声说,“我只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不想留在禅院家,我也想和?悟一起去高?专,去迎接新的人生。我也不喜欢被丢下,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年甚尔哥能带我一起离开这里就好了。” 尚也的声音很平淡。 “我还?厌恶这个咒术界,它腐烂得?让我作呕。” “……所以一切到我这里结束,就足够了。这件事我会去做,我也必须去做,没?人做怎么能行呢?让下一代继续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成为自视甚高?的大人?想想那样的世界……就糟糕透了。” 弗洛里安眨了眨眼,很冷静地问。 “可是你?最开始是为了这个吗?” “你?的初衷根本没?有这么复杂。”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尚也的表情?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所有的回忆都在他的脑海中穿梭,最后交织成了那个被他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的答案。 “我的初衷……?”他迟疑着问自己。 尚也的目光落到了腰间挂着的佩刀上。 ……原来?是这样啊。 这算什么啊? 因为失去所有真的太过痛苦了,所以麻痹自己,强迫自己往一条看?不见希望的道路上走。 他最初只是意识到他最亲近的人和?禅院家的矛盾这辈子都不可能调和?了……而已。 所以他才想要改变。 伏黑甚尔很强,五条悟也很强,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小时候我说过要保护他们的,”尚也的声音有些哑了,“我的承诺期限,一直都是永远。” 弗洛里安顿了下。 “你?做到了。” 尚也闭上了眼睛,哼了一声:“我知道我肯定能做到的。” 少年的笑?容骄傲又耀眼:“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禅院尚也做不到的事情?!” 禅院尚也和?五条悟把所有招数都用上了,还?是没?从禅院直哉的嘴巴里得?到什么信息。 禅院直哉不是不愿意说,他绞尽脑汁,都快把和?禅院尚也相关的事说完了。 “对了,”他总算想起来?了那座假山,“有一次——我看?到尚也坐在抽烟。” 69、069 “假山……?” 五条悟并?没有费多大力气, 就从回忆中找出?了这个地点。那?段时光纵使与他相隔十几年的岁月,竟然也还?分外清晰。那?双苍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我记得之前那?里是尚也的‘秘密基地’?” 他的兴奋感简直要溢出?来了。 禅院尚也:“…………”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捂着脸:“那?里算是什么秘密基地啊?那?种不是小孩子才会?有的东西吗?”他一言难尽地吐槽,“只不过是去那?边的人比较少, 也比较安静,所以我喜欢在那?里待着而已。” 西红柿小说 五条悟了然了:“啊,所以说, 果?然是秘密基地吧,不知道那?里藏了尚也的什么秘密呢?” 禅院尚也:“——你这家伙给我好?好?听人说话啊!” “难道说那?里埋着尚也偷偷写的情书?”五条悟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禅院尚也,“情书的对象是谁?尚也反应这么大的话,看来果?真有这么一回事呢……还?真是伤脑筋诶。” 禅院尚也:“……” 他再而三地确定了, 他和五条悟这个人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 再说了—— 他的确坐在那?块假山上说了些话。而这些话如?果?让五条悟发现?的话……禅院尚也完全?不敢想象这种可能性。他敢肯定, 完全?会?被?五条悟拿来做一年到头的笑料的吧? 这种事如?果?让禅院直哉说出?来……绝对会?社死的! “应该和这件事没关系吧?”禅院尚也让自己平静下来,面上维持住了一副完美的表情,“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是和你自己有关的事。” 禅院尚也眯起眼睛:“比如?说, 直哉,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来之前接触了什么人?” 禅院直哉自己还?想知道呢:“对我来说这里不过是个梦,难道这里对你们而言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大晚上不睡觉跑到梦里来还?要被?五条悟和禅院尚也两个人联手折磨, 禅院直哉自己还?想赶紧离开这个梦。 “……我之前醒来过一次, 离开了这个梦,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地吐槽,“然后我睡着了, 我就又进来了。” ……这个副本原来是这么容易就能进进出?出?的吗? 五条悟正想吐槽呢, 而就在此刻, “六眼”忽然接收到了不一样?的信息。 他愣了愣,没有继续说话。五条悟素来和“安静”这两个字是挂不上钩的,禅院尚也转过头去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五条悟:“这里要塌了。” 在这个空间塌陷之前, “六眼”抢先一步,捕捉到了构成空间的能量碎裂的痕迹。他话音刚落,下一秒,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像玻璃一般碎裂,随即湮灭在黑得看不见五指的空间之中。 “这究竟是怎么……” 禅院直哉的瞳孔猛地缩小,下意识地抬头去找禅院尚也的身影。可此时,失去了地面支撑的他却开始下坠,在这片漆黑又无尽头的空间里坠落。 风猛地划过他的面颊,他不得不闭上双眼。 “该死的,”禅院直哉忍不住骂了一句,“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啊!!所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等等,没有风了? 在一片漆黑之中,禅院直哉就算睁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但除了视觉之外的其他感官都在这里无比放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没有再下落了,以及—— 手臂上传来的其他人的体温和力量。 在这一刻,禅院直哉清楚地听见了禅院尚也的声音: “嘛,虽然让你就这样?掉下去应该也不会?死,但果?然我还?是没办法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真的很重诶直哉,怎么作为弟弟你比哥哥我还?要重啊?” 五条悟好?像是笑了一声:“可能是他穿的比较多吧?” “……找理?由能不能不要这么敷衍?”禅院直哉听见禅院尚也的叹气声,“抱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扯进了这件事来,但算是我个人的请求,麻烦你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不过我杀了禅院家的那?么多人,你看到我的时候,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杀死我,我也觉得很奇怪。” 五条悟尖锐地指出?:“那?是因为他根本做不到吧。” 禅院直哉:“才不是!” 五条悟:“没办法哎,你确实没你哥哥厉害,这是实话。” ……不,才不是因为打?不过禅院尚也。 禅院尚也好?像懒得插话了。 禅院直哉猛地抬起头。 才不是那?个原因。 无论如?何,就算禅院尚也变成什么样?子的人…… 那?个家伙,都是他的哥哥。 “钥匙是什么?”卫宫切嗣从副本里出?来了还?是有点懵,不断地思?索着。在他看来,弗洛里安只不过是和尚也说了几句话,这个副本好?像就结束了,所以这次,是他们赢了? “那?种东西我不知道啦。” 弗洛里安很干脆地承认了这一点。 “我只是很讨厌他脸上那?种落寞的表情,”弗洛里安眨眼间就干完了一碗饭,“明明他还?拥有很多东西,却又认为自己什么都没有,想要独自一人承担下一切……这种笨蛋就该打?一顿才会?清醒。” 身为这几个人里的唯一女性,爱丽丝菲尔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我想,”她若有所思?,“应该是禅院君的本心吧?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究竟是怎样?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让他说出?了那?个一直藏在心里的答案。” 弗洛里安:“麻烦请再来一碗!” 他看起来好?像并?不关心禅院尚也。 爱丽丝菲尔想到这里,笑着摇了摇头。 不仅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们自己家的孩子也是个会?将真实的想法藏在内心深处的人呢。 横滨,武装侦探社。 “所以胜利者究竟是谁呢?”国木田独步试图猜测,他们跟着江户川乱步进了禅院宅,接着就在里面迷路了……然后游戏就结束了,“好?像一切都来得很突然的样?子。” ……但武装侦探社并?没有人回答国木田独步的问题。 江户川乱步抱着一袋薯片嚼啊嚼,腮帮子鼓了起来,无聊地翻着眼前的报纸。太宰治刚刚端来一杯温水,放在津岛温树面前。津岛温树结束了今天的点滴——和别人不一样?,他的肠胃的消化功能较弱。这次从副本中出?来之后,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变得更糟糕了,吃下去的东西越来越少,如?果?强塞更多的食物,只会?吐出?来。 虽然伤口会?自动愈合,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与谢野晶子只好?每天都给他挂葡萄糖,最起码保证他体内正常的糖分。 津岛温树想了想:“大概是弗洛里安那?边吧?” 他的面色也不太好?,总让人有种风吹就能倒的感觉。 一开始……津岛温树好?像还?没有这么孱弱吧? 国木田独步不确定地想。 “毕竟禅院那?样?的人肯定很要面子,”太宰治接上津岛温树的话,“而这次的副本涉及到他的过去——恐怕对他而言,坦诚地告诉别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难以启齿吧。” 江户川乱步从报纸后钻出?了一个脑袋。 “……怎么会?是弗洛里安?”国木田独步想到第一次见到弗洛里安时的情景,噎了一下,背后说别人坏话不太好?可是,“太难以置信了。” 武装侦探社众人沉默了一下。 他们都听懂了国木田独步的潜台词。 仔细想想,这个结果?……确实有点出?人意外。 “国木田君,”太宰治一本正经地喊,“这就是你不了解的地方了。” 国木田独步立刻掏出?自己的笔记本,攥着笔,一脸渴求知识的模样?:“什么地方我不了解?” 太宰治:“你听说过天然系吗?在那?种动漫里,总有天生缺根筋的那?种人拥有特别准确的直觉,这种人有时候要比聪明人更加可怕哦。” 国木田独步:“……直觉?” “没错,”太宰治郑重地点了点头,“在某部动漫里,这是男主角的特别能力。我想我们这次的敌人,就是一个拥有这样?能力的人,难道说,”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国木田君压根就没有看过这部动漫吗?叫做《○庭教师》哦。” 国木田捏碎了手中的笔,背影尤其萧瑟:“……我没有看过。可恶!我竟然会?漏了这样?重要的事情!多谢你了太宰,难得你终于?当了一回好?人!” 太宰治看着国木田独步三步跑到电脑门前,认真地打?开电脑点开浏览器开始搜索,计划着什么时间来看动漫。 他耸了耸肩:“啊,国木田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骗。” 太宰治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声音,甚至还?故意放大了,以至于?就算是坐在办公桌前的国木田独步也能一字不落地听到。 但这次,国木田独步却没有冲上来拎起太宰治的衣领。 ……国木田君什么时候这么淡定了? 太宰治眨了眨眼,接着他就看见国木田独步焦急地望向?他身后。一瞬间,太宰治意识到了什么事,他猛地转回头,看向?沙发的另一侧—— 津岛温树缓缓地闭上眼睛,向?前倒了下去。 “我不知道,”与谢野晶子拿着报告单看了又看,“我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体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恶化……甚至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受伤,没有使用异能力。” 太宰治、江户川乱步和福泽谕吉面前同样?都放着打?印好?的报告单。 简单地概括报告单上的内容,就是津岛温树的全?身器官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正在迅速衰竭。 福泽谕吉:“如?果?这样?下去,他还?有多久时间?” “二十天。” 江户川乱步心烦意乱地将帽子丢到了桌上:“暂时先送到医院去吧,应该还?能拖延一下,这件事拜托给你了,社长。” “喂,太宰。” 江户川乱步说:“我们必须赢,他才会?好?起来。” 可是…… 津岛温树这个样?子,还?怎么参加下个关卡? 太宰治到底该怎么做? 70、070 医院的检查报告, 和与谢野晶子做的并没有多少差别。 却在一点上,还是?不一样的。 武装侦探社毕竟位置有限,放不下那么多大型的医疗器材, 也无?法引入最先进的设备。负责检查津岛温树身体的医生?从病房走出来的时候,被所有人都围了?起来。 医生?知道自己接手的不是?个小人物,对此也没有多少意外的情?绪。 他的任务只有拯救生?命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 抢在所有人之前开口问:“先让我了?解一下,”他神情?严肃,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这里?有病人的家属吗?” 太宰治:“我是?。” 医生?望向他:“你有病人之前的病历吗?什么也好, 越早越好, 他这样的毛病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病历? 太宰治当然没有这些东西。 他的大脑转得飞快,从医生?的问话中多少嗅到了?些别样的信息。难道说,他忍不住想, 津岛温树身体的衰败是?发生?在很早之前的事? ……可他一直不知道。 太宰治冷静地问医生?:“要?多早之前的?一个月?” 他习惯将自己的所有情?绪伪装起来, 就连声音都没有多少分别。 医生?犹豫了?下:“不, 远远不止。” 报告摊开放在众人眼前,上面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明?了?津岛温树的身体状况。江户川乱步匆匆扫了?一眼, 脸色便沉了?下来。 江户川乱步忽然摘下一直戴着的帽子, 气鼓鼓地坐在了?地上。 “什么嘛什么嘛!”他不满地大声嚷嚷, “这种事情?名侦探才不会接受呢!怎么可能会有名侦探都救不了?的人呢!为什么这种人就不能活下去……社长。” yyxs.la 福泽谕吉摸了?摸江户川乱步的头发:“乱步。” 江户川乱步噎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扭过头去:“知道啦, 不说了?。” 福泽谕吉:“武装侦探社的每一个成员都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无?论?是?素来懒洋洋只顾自己的江户川乱步表现?了?前所未有的积极性; ——还是?对港口mafia深恶痛绝的太宰治不停来回奔波, 暂时将异能特务科、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三个组织联合起来, 调动一切资源寻找其他三方的弱点; ——又或者是?国木田独步难得先将不重要?的工作放在一边,因为津岛温树曾经?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到袭击,而他却只能无?能为力, 这样的感觉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哪怕是?整日酗酒的与谢野晶子都很久没有再碰酒,纵使嘴上不说,却也害怕不能在第一时间给予津岛温树相?应的帮助。 武装侦探社已?经?做了?很多很多了?。 但是?就是?这样,他们也不能和所谓的“神”对抗。 “神”毕竟是?神,而他们只是?人。“神”若是?要?执意收走津岛温树的性命,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是?我的一个经?验总结,并没有什么有力的理论?依据,”医生?说,“他可能在很小的时候……被注射过什么药物。” “他的身体底子估计一出生?就不太好,那药物虽不致死,但估计已?经?毁掉了?他身体的正常代谢,导致这些年来他的身体一直在渐渐地衰败。” 药物是?委婉的说法。 武装侦探社众人接触过许多大大小小的案子,当然听得出来医生?的潜台词。 ……那怎么会是?药。 是?毒..品。 这位医生?是?福泽谕吉特地联系了?关系才请过来的,既然他有底气说出口,那么大概不会是?假的。 太宰治没有说话。 他那双鸢色的眼睛睁得很大,整个人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他想,他大概明?白了?。 可能在非常早的时候,津岛温树的身体就已?经?药石无?医了?。 而就在那时,“神”出现?了?,挽救了?津岛温树的生?命,并将他带到不为人知的地方。也就是?因为“神”救了?津岛温树的生?命,他的生?命也归“神”所有,生?死也由“神”掌控。 如?今的衰败,怕不就是?“神”对津岛温树做出的惩罚。 他还记得进入正式的第一关的时候,“神”派人过来对津岛温树做出了?相?应的警告——警告他不能违背“神”,不能背叛“神”。 在第一关里?,太宰治是?这样告诉津岛温树的: ——“如?果祂不想让你赢,那我们就只能在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再说对不起了?。” 津岛温树那时候是?怎样的呢? 他面色苍白——一直以来都很苍白,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然后消失不见,全都化为温柔。仿佛和从前很多次很多次,对津岛修治的撒娇做出无?奈的妥协那样。 他告诉了?太宰治线索。 ……所以他迎来了?这样的结局。 太宰治想。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为什么从来都不说,什么话都不说呢? 明?明?以前兄弟俩无?话不说。 这个答案对于太宰治来说,不难猜测。 ……不是?不想对他说,而是?不能告诉他。 “神”下了?禁令。 祂让津岛温树注定孤独地带着所有秘密。 “太宰?” 太宰治想,津岛温树对于“神”来说究竟是?什么呢?牺牲品?还是?仆人?那为什么要?给一个这样的——人异能力呢?难道是?要?津岛温树来对抗所谓的“敌人”吗? 可是?这世界上的人有那么多,随便哪一个不比津岛温树合适? 哦,神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大约只不过是?,心血来潮而已?。 所谓的自愈能力也只是?因为津岛温树的生?命掌握在“神”的手中,只要?神不让他死,他就不会死,所以津岛温树受到怎样的伤都会愈合。 “太宰!” 那他现?在又该怎么做?怎么做才好? 太宰治不想放弃。 他自己整日追逐着死亡,想追求不会疼痛的死亡。 但他竟然没办法对津岛温树的死亡释然。 ……明?明?津岛温树就算死亡,也只不过是?比他提早一点到达了?终点而已?。 但是?他做不到。 “太宰先生?!!!” 太宰治的手臂被宫泽贤治猛地一拽,才回过了?神。他很慢也很用力地眨了?下眼睛,低声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这时候他才发现?,江户川乱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后站了?起来,将帽子捧在胸前。而刚刚被众人簇拥着的医生?也不见了?踪影。 江户川乱步哼了?一声:“收起你脸上的那副表情?吧,超难看的。” 名侦探的心对于身边的人,总是?柔软的。 “温树醒了?,”江户川乱步说,“医生?说检查情?况后能不能让我们探视——但是?不能太多人。” “所以你去吧。” 江户川乱步侧过头去:“虽然说只要?让乱步大人去问一问他就知道个大概了?……但是?,你更想去问问他吧?” “那乱步大人就勉为其难地让给你了?!” “十分钟,抓紧时间,现?在病人还是?需要?更多时间休息。” 医生?叮嘱道。 十分钟能说多少话? 太宰治有把?握在十分钟之内夺取他人的信任,也能在十分钟之内推理出一个人的背景。但他在套上医院的防护服,进了?重症监护室,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的时候—— 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病房内沉默了?足足两分钟。 津岛温树笑?了?:“是?在扮木头人吗?” 他全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所以说话的声音也很轻。他还戴着氧气面罩,开口并不是?那么方便。津岛温树想抬起手,摸摸太宰治的头,但他高估了?自己,最后只是?握住了?太宰治的手。 太宰治怔了?怔。 太宰治没有忘记,他有许多的事情?要?问一问津岛温树。可是?当他拉开椅子坐在病床前的时候,所思所想都只是?变成了?一句: “现?在很疼吗?” 在他小时候,津岛温树也经?常生?病,一病就是?好几天?。可就算他躺在床上,也不放弃工作,处理家族事务的速度从来不会放慢。 偶尔有几次,津岛温树实在连举着资料看的力气都没有了?。 津岛修治就自告奋勇地帮他读。 可津岛修治做什么事情?都没耐心,更别提干巴巴地念资料了?。他翘着二郎腿,将手上的纸张随便放在床头柜上,理直气壮:“不想读了?。” 津岛温树被他逗笑?了?:“那麻烦我们津岛小少爷叫个佣人进来,好不好?” 津岛修治得寸进尺,耍无?赖:“我不想让别人进来!” “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津岛修治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那样的无?关人士进来只会打扰你嘛。” 于是?津岛温树只好无?奈地问他:“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不工作了?!” 津岛修治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叫做翘班,还怂恿勤勤恳恳的上班人:“明?明?已?经?生?病了?,那就更没有工作的必要?了?,好好睡觉!” “不行啊,”津岛温树说,“睡不着。” 津岛修治装模作样地捧了?本故事书,没有感情?地念着被他随机魔改的童话故事。他觉得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看到津岛温树闭上了?眼睛才放下。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津岛温树额头上的冷汗。 他鼓起腮帮子,戳了?戳津岛温树的胳膊:“你根本就没有睡着嘛。” “……很疼吗?”津岛修治问。 津岛温树睁开那双鸢色的眼看他,低声说:“稍微有一点点。” ……他很习惯忍耐疼痛了?,所以即便身体再怎么不适,都被掩饰得很好。 时隔多年,一直如?此。 “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津岛温树轻描淡写地掠过了?这个话题,“所以不用担心,大部分时间都是?昏迷的,怎么可能还会痛呢?” 津岛温树被换了?一身病号服,躺在病床上。 白色的被褥不清晰地勾勒出他身躯的轮廓。 好像又瘦了?一圈了?。 太宰治的手指轻轻地敲着床头柜。 他问:“不能说,是?吗?” 津岛温树顿了?顿。 “毕竟我们都长大了?,得有一些自己的秘密。” 太宰治:“那你对我说过谎吗?” “……” 津岛温树很明?显地恍了?下神。 温柔的阳光悄悄地溜进病房,细致地描绘青年过分精致的五官。纵使面色惨白,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容颜,只是?多了?几分脆弱。 “……我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谎,修治。”津岛温树疲惫地闭上双眼,“不管你信不信。” 太宰治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是?啊,正因为津岛温树不会对他说谎,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选择了?什么都不说。 “……那有什么办法,还能救你吗?” 太宰治望着他,很平静地说。 出乎意料的平静。 事情?已?经?很糟糕了?,还是?他自己一手造就的——太宰治不停地告诉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时间在这里?继续浪费下去了?。 必须救他。 ——无?论?如?何,必须救他。 因为他们血浓于水,因为他将自己从小带大,因为他遭受了?不公的命运……但这些好像又都不是?根本的原因。 啊。 只不过因为他是?津岛温树而已?。 同样,也因为他是?津岛温树。 他一手教导太宰治长大,很早就接过家族事务的重担。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也肯定有相?应的对策。只不过可能……他并不想那么做而已?。 因为他并没有那样强烈活下去的愿望。 也许他曾经?因为来之不易的与太宰治的相?处而动摇过,反悔过,但最终他还是?坚持了?最初的选择。 “一定有的吧?” 正是?津岛温树的沉默,让太宰治愈发肯定了?。 一定是?有解决方法的。 然而,他的心却又开始下坠。 为什么呢?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是?他在津岛温树心中的地位不够吗?太宰治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不,不可能。他可以肯定地说,这个世界上,津岛温树没有比太宰治更加重要?的人了?。 是?什么事让他完完全全地失去了?希望? ……太宰治开始拼命地回忆。 可是?即便他搜刮了?所有的记忆,也找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好像在一开始,就是?津岛温树先来接近津岛修治,在津岛家的豺狼虎豹之中,将他放在了?自己的身后。 没有。 没有。 最起码在……太宰治有记忆的时候,是?没有的。 那么就是?在…… 太宰治出生?以前? 津岛温树小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但连活下去的希望也没有,就连期盼也没有? 太宰治深吸了?一口气。 他忽然问了?个听起来很奇怪的问题:“你很早就开始生?病了?吗?” 津岛温树睁开了?眼睛。 “被看出来就没办法了?,毕竟说过,不会对你撒谎的,”津岛温树说,“……看来是?我的伪装退步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莫名还有点沮丧。 津岛温树问太宰治:“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看起来不像是?个正常人吗?” 他给出了?答案。 ……怎么看出来的? “大概是?兄弟之间的感应吧,”太宰治的脸上挂着柔软的笑?意,“所以我就看出来了?,反正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病,还是?先好好调养好身体。” 在津岛温树的视线盲区,太宰治的手紧紧地攥成拳。 ……其实,他只是?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津岛温树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做而已?。 因为他有着这份信心——从小到大,对他最纵容的一个人就是?津岛温树。就算他提出什么超过分的要?求,津岛温树也不会丢下他。 太宰治以前觉得,就算津岛温树对他瞒着什么秘密,也不会离开他的。 ……但他开始动摇了?。 津岛温树微微侧过头,努力睁大眼睛,驱赶莫名其妙涌上来的睡意。 “有些事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的,并不是?谁都能改变的,我努力过,也挣扎过,”津岛温树的声音越来越轻,“可是?有些事情?——你越努力才会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多么无?可救药。” “……至于办法,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你之前提过的方法……确实也是?唯一的方法。” 他还是?心软了?。 所以他还是?给了?答案。 太宰治有些迷茫。 ……什么方法? 救津岛温树的方法吗? 确实,既然津岛温树的生?命掌握在神的手里?,那唯一能解救他的方法也只有找到神,和神对话——太宰治的目光触及病床上已?经?沉沉睡着的青年。 ……可是?没有津岛温树的话,他们又怎么参与接下来的游戏呢? 除此之外,太宰治还在意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 他们血脉相?连,互相?承认彼此为对方唯一的亲人。 这份感情?,哪怕经?过时间的冲刷,也不会轻易褪色。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现?在互相?隐瞒对方? 他们一起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他们了?解彼此。 为什么他们这对兄弟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答案对太宰治来说也不难。 但要?他说出口,要?亲自承认,太难了?。 ——津岛温树一直都没有变过,变了?的是?太宰治。 成年的太宰治的心里?竖起了?高高的心防,他从不和人谈论?自己的心声,也很难得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对谁都一样。 津岛温树也不能再以小时候的方式对待他,也有太多顾忌。 ……可是?。 没错,太宰治是?变了?很多很多。 但难道他这么多年对津岛温树的执念,变过吗? 没有变过。 甚至更加清晰了?。 禅院家。 “咒术界下令通缉禅院尚也?” 禅院直哉一早醒来,收到的便是?这个消息。 理论?来说,禅院尚也杀掉了?禅院家的长老,是?应该受到禅院家的通缉的。然而这一关在禅院直毘人那里?卡了?壳,愣是?过去了?这么久,通缉令都没有发出。 ——如?果发出通缉令。 禅院尚也就会和伏黑甚尔一样,成为彻彻底底被赶出禅院家的人了?。 ……不过他应该也巴不得和甚尔哥一样。 禅院直哉想。 从小到大,禅院尚也都跟在伏黑甚尔后面——好吧他承认他也很想跟,好像伏黑甚尔才是?他的亲兄弟。如?果他走上伏黑甚尔的路,禅院直哉一点也不意外。 ……但是?他做不到不在意。 “加茂家那边怂恿的?” 禅院直哉问。 答案其实很明?显,禅院家禅院直毘人这边过不去,五条家的五条悟又不可能会让咒术界高层对禅院尚也打什么主意。那么御三家之中,只剩下和禅院家一样古板的加茂家了?。 佣人迟疑了?一下,给了?肯定的答案。 顺便她?传达了?另一个命令:“家主大人请你起身之后立刻去见他。” “知道了?。” 想都不用想,禅院直毘人是?让禅院直哉过去商量对策的。在这件事上,禅院家到底要?对外拿出什么态度来——毕竟死的是?禅院家的长老,没捅出来到别人面前还好,一旦公之于众,禅院家必须采取相?应的措施。 正所谓,要?维护禅院家的尊严。 去的路上,禅院直哉稍微设想了?一下,如?果禅院尚也彻底被咒术界通缉,会是?个什么场景。据他所知,咒术界高层不少人和正常人世界的高官都有着联系,那么大概禅院尚也在那个世界也待不下去。 ……但是?他们真的抓得到禅院尚也吗? 发了?也没用吧? 而且还有五条悟……虽然禅院直哉很讨厌他就是?了?。 所以禅院直哉觉得自己其实不用多担心禅院尚也。 如?果禅院家要?护着禅院尚也的话,反而在咒术界之中会相?当难做。本身禅院家就已?经?折了?许多咒术师,地位没有以前那样稳固,如?果禅院家再做出什么…… 那会完蛋的。 很显然,禅院直毘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你应该听说了?,那边已?经?过了?一切手续了?,只要?我们在这上面签字,”禅院直毘人的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他推了?一沓厚厚的文件到禅院尚也面前,“他们就会下令逮捕尚也。” 禅院直哉没有去翻看那些文件。 他说:“就算我们不签字,他们也会自己逮捕的。” 禅院直毘人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咕噜咕噜咽了?下去,脸上浮现?出醉意:“……是?啊,不过一个光明?正大和一个偷偷摸摸的区别而已?。”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他们做偷偷摸摸的事情?还少吗?” 禅院直毘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之前那个宿傩的容器,他们一听到这件事,就下令说要?执行死刑,然后被五条悟拦下了?。在那之后,还自己想对宿傩的容器动手……”禅院直毘人的手在空气中胡乱指了?几下,“现?在被那个夏油找麻烦还不够,还想来插一脚我们家的事!” 禅院直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父亲的酒后言论?。 他们二人之间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禅院直毘人站了?一会儿,又忽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靠在了?地上。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坐在阴影里?。许久,他垂下了?自己的眼睛。 “……其实我还挺高兴的。” 他说。 “当年他们和我说尚也死了?的时候,我就想,”禅院直毘人的声音很平静,“他怎么可能会死呢?他那么聪明?,根本不会中那些陷阱里?……我知道他发现?研究大脑的事之后肯定会坐不住的。” 他这个儿子,天?生?就和他们这群人不一样。 禅院直毘人很清楚。 当年出事的时候,禅院直哉还没能进入禅院家的核心,对这些事知道的很少。这些事都是?禅院家的机密——如?果被捅出去也不堪设想,现?在他该做的最合理的选择,是?提醒禅院直毘人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这应该是?禅院家被尘封的秘密。 可禅院直哉的心跳得很快。 他想起了?那只手。 他是?想知道的。 ……他们是?兄弟。 他不想一无?所知地被所有人蒙骗在鼓里?,他必须知道禅院尚也曾经?遭受过什么,面对了?什么,这十年之间到底又经?历了?什么。 他无?法将自己收集到的信息串联到一起。 所以他没有出声阻止。 禅院直毘人喝了?很多很多酒,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他们说,尚也是?突然闯进来的……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那次对尚也院子里?的佣人动了?手,甚至还打上了?真希和真依她?们俩的主意。” “那时候那个女孩子虽然还没有被剖颅,但也已?经?离死不远了?。” “……那是?对尚也的陷阱。”禅院直毘人回忆着,“他们想要?通过这个陷阱来检验,禅院尚也这个人到底能不能肩负起禅院家的重任,对禅院家有多少荣誉感……毕竟对大脑研究,一直是?禅院家千百年以来对咒术的探索之一。” “他们是?故意让尚也发现?的。” ……禅院直哉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根据自己多年来收集到的信息想象。 当初的禅院尚也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循着长老们故意留下的线索,他可能会觉得有点刻意,但救人命要?紧,所以他不会犹豫,但也不会什么都不给自己留下。可是?伏黑甚尔不知所踪,五条悟又在高专……在禅院家,禅院尚也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 于是?,禅院尚也一个人前往了?。 可能他会拖人给五条悟带去讯息,然而高专的任务繁多,五条悟大概率是?不在高专的。 禅院尚也到了?目的地。 四处摆放的尸骨,密封的玻璃罐里?泡着大脑,满天?花板贴着各种符咒——防止死去的实验品变成咒灵。正中央的床上,躺着他熟悉的面孔。 有人正往女佣的手臂里?注射什么东西。 禅院尚也扫了?一眼,就知道那些人接下来要?对女佣做什么。他忽视了?所有人的责骂,抽出腰间的长刀,走到了?铁床面前,几下劈断了?束缚女佣的手铐与脚铐。 他平静地直视着长老们,嘴唇动了?动。 他说了?什么呢? 禅院直毘人的声音竟然慢慢地变成了?禅院尚也的音色,仿佛跨越时空,少年的声音在禅院直哉的耳边响起:“……我曾经?以为禅院家就算封建,也不是?无?可救药的。是?你们让我意识到了?真相?。” “如?果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禅院尚也说。 “恭喜你,你们成功了?。” 他当然意识到了?这是?一个陷阱,但他仍然为此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救下了?女佣,是?在他的术式的帮助之下。 禅院家的长老们并没有“六眼”,即使明?白自己肯定中了?禅院尚也的幻术,也没有那么快能勘破。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看来,你确实不适合当禅院家的继承人,既然这样,我们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去,成为禅院家全新的敌人。” 禅院尚也应该没有理会。 女佣的生?命力正在逐渐丧失,即使面对这样的挑衅,禅院尚也还是?会先选择救人。 ……可惜,禅院家的长老们提前做好了?部署。 门?外忽然就闯进了?一大批人,禅院尚也躲避不及,单手提刀便陷入了?交战。长时间的幻术让他额头冒着冷汗,更别提他现?在能用的只有一只手——但禅院尚也就是?禅院尚也,他虽然很擅长正面战斗,但也很擅长逃跑。所以禅院尚也成功逃离了?。 但无?可避免的一点是?—— 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一直陪伴着他的那柄刀留在了?那里?。 如?果什么东西丢了?,禅院尚也都无?所谓。但是?那柄刀对禅院尚也来说实在太特殊了?,他曾经?用这柄刀向五条悟和伏黑甚尔立下过承诺,发过誓言。 这柄刀不能没有。 可是?现?在回去……还是?会中很多陷阱,也有很大的风险。 禅院尚也无?声地叹了?口气,先选择将女佣送进了?医院。他悄悄地离开了?禅院家,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回去取刀——毕竟那把?刀材质相?当普通。他出来之后,试过和五条悟联系,但五条悟还是?在外面执行一个又一个任务。禅院尚也趁机和夜蛾正道打好了?关系,约定好过段时间,自己就正式入学?咒术高专。 在一个夜晚,禅院尚也回到了?禅院家。 他不知道那群人会将他的刀放在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地搜寻。他先是?根据之前的记忆,走到了?之前的那间血腥密室——当他的脚踏在土地上的一瞬间。他肯定小心地试探过有没有埋伏着的咒术师,也查探过周边有没有什么残存的咒术残秽。既然被埋伏了?第一次,就不可能被埋伏第二次。 可是?,他并不会飞。 于是?,地.雷被引爆了?。 …… “他们得意洋洋地和我说,”禅院直毘人的醉意少了?些,但他仍然在叙述,“他们那次的目的,其实就是?留下尚也的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知道尚也的刀对他来说很重要?,是?无?可替代的。”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杀了?他们。” 禅院直毘人又给自己灌了?口酒,仿佛这样就能麻痹自己:“但我是?禅院家的家主,我不能这样做。” 可同时,他又是?禅院尚也的父亲。 于是?从此以后,禅院直毘人陷入了?一个无?解的难题。 他是?家主,也是?父亲,当两者之间陷入了?无?法调解的矛盾之后——他到底应该怎么做?作为家主,他无?法原谅禅院尚也的选择;作为父亲,他也没有办法原谅禅院尚也的选择。 “……那柄刀对他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禅院直毘人不理解。 刀碎了?可以重锻,只要?人在还怕没有刀吗? 禅院尚也回到禅院家,只是?为了?寻找他的刀——他甚至完全都没有和父亲坦诚谈话的意图,仿佛禅院直毘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 如?果可以,他也愿意相?信,自己最骄傲的儿子,当初是?有想找过他的心思的。 只不过尚也被什么东西给牵绊住了?,没能来而已?。 但禅院直毘人其实是?明?白的。 他明?白为什么,禅院尚也根本就没有拿他当过父亲。 他能对尚也要?求什么呢? 在小时候尚也表现?出对禅院家的不满之后,禅院直毘人给他的是?惩罚,告诉他不能这样,他是?禅院家的一份子;在尚也逐渐长大,和五条家的小子成为了?至交好友的时候,禅院直毘人给他的是?训诫,让他明?白,他和五条家的“六眼”是?不一样的,他不能那么叛逆;甚至在长老们决定对禅院尚也实行冷暴力,让他悔悟的时候,禅院直毘人都站在禅院家这一边。 他从来都没有站在尚也这一边。 从来都没有。 他也曾经?试图了?解过尚也的心思,想知道尚也究竟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样子。可是?尚也再也不会给他机会了?,尚也的世界已?经?定型,对禅院家的一切都厌恶极了?,更不会给予他插足的余地。 ……他不是?不想站在尚也这一边。 但是?如?果,禅院直毘人站在了?自己儿子的这一边。 那么就意味着,禅院直毘人所坚持的禅院家的理想,就是?错误的。 ……他下意识地否定了?这个答案。 怎么可能错呢? 这么多年,禅院家是?多想重现?当年的辉煌,多么想超过五条家…… 禅院直毘人自己从小耳濡目染的就是?这样的教育……怎么可能会是?错的呢? 禅院尚也自己不也是?吗?他不也是?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吗? 他为什么就不能……不能站在自己家人这一边呢? 禅院直哉:“父亲,尚也是?不一样的。” “我们过去不了?解他,”禅院直哉说,“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事情?已?经?这样了?。” “就算是?后悔也无?济于事。”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要?担负起相?应的结果,不管结果有多么糟糕。 禅院直哉不由得想起自己昨夜的梦境,想起五条悟,想起那个少年尚也,想起了?他们的质问……“通关”?等一下。 ……禅院尚也当年。 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父亲,现?在的尚也,真的是?尚也吗?” ……不可能活下来啊。 禅院直毘人顿了?顿。 就算他再怎么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也不会认不出他。 “是?他,”禅院直毘人说,“看到他的眼睛,我就知道是?他。” “那他当年肯定是?死了?对吧?”禅院尚也急忙地说,“踩在地雷上的话……是?不可能完好无?损的,但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尚也却好像没有一处受伤。” “除非尚也当年还瞒了?我们一件事,他的术式不止幻术一种,很可能还有空间转移……但是?这么多年我们也没有在五条家那边听到尚也的消息。” 禅院直毘人彻底没了?醉意。 他的神情?逐渐严肃了?起来:“如?果他还活着,肯定会在能动弹的第一时间过来打禅院家。如?果他还活着,五条家的‘六眼’以前也不可能闯进来找人,也不会找? ??这么多年。” ……他们都知道一件事。 只要?禅院尚也活着,是?不可能不让五条悟知道的。 ……那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禅院尚也,究竟又是?什么呢? 71、071 …… …… 所有人都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做梦这件事本来是称不?上奇怪的, 但当所有人都做同一个梦时——就算是再笨的人也?能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 所有参与所谓“游戏”的人好像都在这儿了?……等等。 他的目光顿了?下。 在武装侦探社的人群之中, 并没有那位病弱青年。 玩家不?在?反而是协助者在? 虎杖悠仁有些?摸不?着头脑。 禅院尚也?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站在他身边的五条悟却精神抖擞,东看看西看看。 这是一片纯白的空间, 并没有其他东西,甚至连之前会?来接应他们的那位监管人也?不?见踪影。但能将他们这群人联系在一起的……除了?那个游戏还有什么? 2k小说 “悠仁!”五条悟忽然喊。 虎杖悠仁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五条悟:“我们晚饭吃的是什么?” 虎杖悠仁:“啊这个……”他掰着手指算,“饭团、味噌汤、鳗鱼饭、茶泡饭……”他几乎将所有的菜都念了?一遍,另一侧的中岛敦听到“茶泡饭”的时候, 耳朵动了?动。 五条悟大手一挥, 放他过关?:“看来确实是悠仁。” 禅院尚也?翻了?个白眼:“……哪有你这样辨认学生的?报菜名?” 以五条悟的“六眼”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谁是真正的虎杖悠仁?只不?过是活跃一下气氛,顺带逗弄一下学生而已。 五条悟理?直气壮地点点头:“没错!” “这就是五条老?师的特别?辨认方式!” 虎杖悠仁:“……” 忽然就无力吐槽了?。 不?过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 他忍不?住去看了?看神律澈。神律澈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嘴里还碎碎念着什么。虎杖悠仁仔细听了?听, 神律澈竟然在念叨着: “赔我睡觉赔我睡觉赔我睡觉……” 虎杖悠仁:“……” 醒一醒啊!您好歹之前算是个神啊! 这么纠结睡觉是做什么! 两?面宿傩冒了?出来, 嗤笑了?一声?:“他睡不?醒的。” “在以前,如果有不?识相的小鬼敢打扰他的睡眠……他会?很记仇, 无论怎样, 都不?会?答应那人的请求。”两?面宿傩说, “就算给再多钱也?不?行。” 虎杖悠仁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 ……神律澈和两?面宿傩的相处方式,似乎有一点特别?, 并不?像正常的挚友。 可惜史书上关?于?他们俩之间的记载实在是少之又少, 大家都尽情书写两?面宿傩的罪恶多端, 对于?他与他的挚友却甚少提及。 回去要不?要再翻翻看? 说不?定有漏掉的。 就在这时,空间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第二关?关?卡即将开启。” “虽然参与者之一发生了?些?意外,但由于?时间紧迫, 游戏正常进行。” 在场所有人都捕捉到了?关?键词。 “时间紧迫”? 分明在这之前,游戏关?卡从?来都没有限制过时间。这个声?音明显是监管人的声?音,但此刻他却并不?在此地。监管人也?没有解释这个词的意思。 太宰治举起手问:“可以代替参加吗?”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武装侦探社不?能弃权,也?不?想弃权。 “不?可以。” 监管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机械:“祂在一开始已经确定好了?参与者是谁,并不?是可以代替的。不?过,津岛温树也?会?参与这次游戏,只是以另一种方式。” 另一种方式……? 江户川乱步瞬间睁开眼睛:“是他的意识?所以这次的关?卡才以梦境的形式?” 确实,这也?是一种办法?。 ——但是一个躺在重症监护室,清醒时间只能达到短短十分钟的人。 ——真的还能参与游戏吗? ——他们真的还能找到他吗? 监管人没有否认:“第一关?胜利者奖励已经发放,第二关?即将开启,请各位做好准备。” 弗洛里安揉了?揉眼睛。 爱丽丝菲尔低声?问他:“拿到了?吗?” “脑子里忽然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不?舒服,”弗洛里安皱着眉,“很奇怪。” 不?过现在并不?是讲这些?的时候。 弗洛里安话音刚落,所有人眼前便是一黑——纯白的空间瞬间被染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和离开第一关?的方式相似,他们正在下坠,仿佛没有尽头,只能下意识地拉住身边人的双手来寻求一点安全感。 不?过每个人下坠的速度不?同。 最先消失的是弗洛里安一行人,英雄王嫌弃地拽着他,四个人迅速地化为?白色的光点。虎杖悠仁下意识地拉住了?神律澈,神律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剩下的人也?化为?光点消失在黑暗的空间之中。 游戏开始了?。 …… 太宰治在一片混沌之中醒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旁边的人竟然还在——这和之前的关?卡不?一样。在以前的关?卡中,每一组参与者都会?被投放到不?同地方。 而这次,太宰治醒来的时候,身边依旧是那些?人。 ——除了?弗洛里安那组。 “诶?”五条悟好奇地伸出手戳了?戳那些?黑色的云状物,“这是让我们在同一起跑线吗?” 禅院尚也?抱着双臂:“恐怕是的。” 不?过这次到底是谁的过去呢? 做个排除法?,现在神律澈和禅院尚也?的回忆都已经在众人面前展现过了?,那就只剩下弗洛里安和津岛温树。但上一轮的获胜者是弗洛里安……如果这一关?讲的是他的过去,他又领先众人拿到了?有助于?通关?的线索。 ……那还玩个屁。 这已经是倒数第二关?了?,所有人都知道这关?究竟有多么重要。 正在众人猜测的时候,混沌的空间被打破了?,白光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刺激得他们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外面传来了?一个略带激动的声?音: “恭喜夫人!是个少爷!这样老?爷就有——” 太宰治不?顾光线的刺激,猛地睁开了?眼,然而眼前又陷入了?一片漆黑。 ——他很快就意识到,并不?是他们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而是…… “这是别?人的视角。” 五条悟说。 弗洛里安是人造人,性?别?在一开始就已经定下,爱因兹贝伦的佣人也?不?会?这样称呼。那么这个副本的主角只会?是……耳边传来婴儿微弱的哭泣声?。 是津岛温树。 这个正在啜泣,紧紧闭着眼睛的婴儿,是津岛温树。 而他们—— 即将站在津岛温树的视角,看一遍他的人生。 津岛温树和太宰治相遇的时候已经勉强算个少年,他有太多的秘密遮着掩着,不?让太宰治知道。而他又离开得太早,这些?秘密随着那把火一同化为?灰烬。 …… 时间流逝。 当津岛温树看着镜子的时候,太宰治能窥见哥哥小时候的模样。脸色苍白,要比同龄的孩子更加瘦小,穿着并不?大合身的和服,袖子长了?一截。和成人模样的他不?同,小少爷的眼睛总是很明亮。 ……成人的他,眼底里都是死气。 大约三岁。 太宰治得出了?答案。 三岁的孩子其实能懂许多事。 比如说,他知道自己很少能够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 孩子对于?父母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依恋。小少爷是被家里的佣人带大的——他的父母并没空见他,或者是不?愿意见他。 然而这并不?能抹掉他的向往。 今天,照顾他的佣人有事暂且离开了?。在江户川乱步他们看来,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津岛家对于?这位仅存的大少爷称不?上多用心,毕竟就连家主和家主夫人都对自己的孩子不?上心,还能指望谁对他上心呢? 小少爷很认真地在对镜子打理?着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将过长的袖子挽了?上去,裤脚也?整整齐齐地折好。身上的衣服说不?上多华丽,但却是他昨天刚洗过的一套。 禅院尚也?看到这样的津岛温树有点新奇,努力地尝试揣测着小孩子的心思:“唔……他是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好在小少爷还小,并没有长成以后那副温温和和、总叫人猜不?出他心思的模样。 他偷偷地打开了?一条门缝,将佣人“在屋子里好好看书”的叮嘱丢到脑后,出了?门,朝着一个方向跑过去。 中岛敦:“可是,津岛先……”面对这样的津岛温树,喊出“津岛先生”这句话实在有点太难了?,“我们好像没看到过他离开这里啊?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们所看到的景象是会?快进的,直到某个情景的时候才会?恢复正常。 江户川乱步:“他早就把这里的地图背下来了?。” 众人:“……啊?” “佣人闲聊时候透露的信息,来的时候身上的味道,食物的冷热,鞋上的泥土,”太宰治解释,“这些?东西已经足够组成一张地图了?。” 虽然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说的这么淡定,但是…… 如果津岛温树是个成年人,这样做还挺正常的。 问题是…… 津岛温树只有三四岁吧?! 小少爷从?小就接受了?严格的礼仪训练,即使他现在的内心再踊跃,也?不?会?撒丫子满世界跑。可他不?断加快的脚步却仍能将他的心情表现一二——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他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座房子很萧条,外面杂草丛生,一看就没人用心地打理?。门口有两?个正在闲聊的佣人,看到小少爷的时候一愣:“少爷?” 她?们小步地跑到津岛温树面前:“您怎么来这里了??”刚刚还在偷懒的佣人们脸上染满了?焦急,伸出手去推小少爷,“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是谁带您来的?” 小少爷抬起头,将她?们的表情揽入眼中。 可能他已经多少察觉了?一点不?对劲,但此刻想实现心中的某个愿望盖过了?所有。他踮起脚尖,眼巴巴地望着佣人们身后的宅子,兴奋地问:“妈妈是不?是在那里?” 佣人们推他的手顿了?一下。 随即更加用力了?——小少爷再怎么说都是个身体特别?瘦弱的小孩,根本敌不?过。他被佣人抱起,另一个佣人紧紧地合上了?大门。 “这里不?是夫人在的地方,夫人有事出去了?,”佣人哄他,“等夫人有空会?亲自来看您的。” 毕竟还小,小少爷还没有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有些?生气了?:“你说谎!” 佣人的反应让他愈发肯定了?:“妈妈肯定就在里面!她?没有出门!只是你们不?想让我见到她?而已!” 另一个女?佣从?口袋中掏出了?几颗糖,塞在津岛温树的手里。 她?哄:“不?是的,我们怎么敢呢?夫人真的不?在,少爷不?要闹了?好不?好?” “……”小少爷又看了?一眼后面紧紧关?着的大门。 他显然是不?信的。 但他被佣人强行抱走了?——回到原本他该呆的地方。出去这么一趟后,小少爷生病了?。所有人都很习惯他的体弱多病,医生过来开了?足以堆成小山的药,警告他不?要再剧烈运动。 小少爷半夜醒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发着烧。 他缩了?缩脚,可他的体温从?来都不?高,哪怕发烧了?,被子也?是冷冰冰的。他爬下床,给自己穿好外套,倒了?一杯水,慢吞吞地吃着药。 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他也?很好地能够照顾自己。 接着他又爬上了?床,看看窗外的月亮,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有没有声?音。他认真地想了?想,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又推开了?卧室的门。 深夜的津岛家并没有什么佣人还是醒着的。 小少爷不?敢走太快,于?是就慢慢地走。他沿着白天的路,小声?地数着自己的步子。 “9234步……9235步……”他说,“到9678步的时候,就能见到妈妈了?!” 他的速度比白天的要慢——夜晚看不?清楚周围,小少爷又不?想狠狠地摔一跤,穿带着灰尘和泥土的衣服去见妈妈。所以9678步的时候,他并没有到达终点。 但他还是满怀希冀。 晚上,那座住宅的佣人也?放松了?警惕,大门是虚掩着的。小少爷费了?很大力气才推开门,翻过和他的两?条腿差不?多高的门槛。 他回头,老?成地叹了?口气: “果然我对这种运动就是没什么天赋。” 宅子很大,小少爷怕妈妈睡着了?,放轻了?脚步。他不?知道哪间是妈妈的卧室,但应该是最大的一间。小少爷也?没有见过爸爸——佣人们提起他的父母的时候,总是忌讳。 等见完了?妈妈,就去见爸爸。 他们只是太忙了?,所以没有来看过我。 小少爷对自己说。 他还在自己的画本上画了?爸爸妈妈和自己的样子,但可惜他对画画没什么天赋,总是画的丑丑的。 当他的心音化成一朵小小的气泡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时候,没有人开口。 小少爷贴在门上听了?听,没听见里面发出什么声?音。他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小少爷为?了?不?被路过的人发现,进门之后又将门悄悄关?上。 他要见到妈妈了?! 代表心音的小气泡迫不?及待跳了?跳。 紧接着,所有人的眼前闯入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太宰治的面色倏地变了?,目光落在女?人的手臂上——不?难推测出,女?人正紧紧地掐着小少爷的脖子。 小少爷和女?人长得并不?算很像。 但血缘关?系似乎就是一种天生的魔法?,小少爷眨了?眨眼,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妈妈,脸色因为?窒息而变红、 他结结巴巴地喊:“妈、妈妈?” “我是,我是温树,是你的儿子,”小少爷说话越来越困难了?,“妈妈,我来找你了?——” 可是迎接他的并不?是温暖的拥抱。 女?人声?嘶力竭地吼:“滚!” “我没有儿子!”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所有人又看见,代表小少爷心音的那朵气泡。 啪地碎了?。 72、072 最后解救小少爷的, 是听到声音匆匆赶来的佣人们。 小少爷一开?始不断地挣扎,到后面?没?有力气了,只是安静地看着女人。女人明明那么瘦, 好像皮下只包了一层骨头。但她却用了那么大力气,小少爷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两道青黑的手掌印。 佣人们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女人拉开?。 奇怪的是,小少爷即使在生死边缘游走了一次, 也没?有哭没?有闹,安静得不像个小孩子。 女佣拿来药膏为他涂抹伤口,在他的脖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在女佣的指尖触碰到小少爷的皮肤时,他无?意识地缩了一下。 2k小说 他还是很乖, 一动不动的, 像个洋娃娃。 女佣无?声地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离开?,却被小少爷揪住了衣角。 女佣听见小少爷说?:“……她就是我的妈妈。” 木地板上多了几滴水珠。 太宰治闭上眼。 津岛家的灵堂上有那个女人的照片, 他知道这?个瘦骨嶙峋的女人, 正是他们父亲娶的第一任夫人, 也是身?份最为尊贵的一位。 小少爷没?有再?主?动过去找妈妈。 他只是偶尔会望着一个方?向?发呆,有时候会不住地摩挲着自己的脖颈, 在他的小本本上画下一幅又一幅的画。他的爸爸没?来看过他, 也没?人对他解释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有一天, 小少爷合上了书,注意到窗外?的樱花开?了。 他趴在窗台上, 代表心音的小气泡钻了出来: “妈妈不喜欢我, 会喜欢花吗?” 小少爷又偷偷地跑了出去。 樱花树还长得并不是很高, 他搬了把椅子站在上面?就能够着树枝。他小心翼翼地折下一根开?满了花的树枝,还不忘洒了点?水。新开?的花好看极了,他悄悄地把花卡在母亲宅子大门的门缝里。 他多了一个每天送花的习惯。 紧接着, 院子里的樱花树,就快被他给褥秃了。 小少爷望着秃秃的樱花树,叹了口气。 代表心音的气泡冒出了一串省略号。 今天他能再?给妈妈送花了。他双手空空,走到宅子旁边,只敢远远地看。可这?次,小少爷却被逮住了,连衣领同人被一把揪起?。 “是你来送的花?” 女人的声音淡淡。 小少爷浑身?僵硬,也不敢挣扎。 半天才冒出来一句:“……是的。” 女人问他:“你为什么要给我送花?” “……樱花开?了,很好看,”小少爷说?,“我想让你也看看。” 他张了张嘴,好像想喊出“妈妈”这?个词,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怕刺激到女人。 女人将他放了下来。 现在的她没?有那天晚上看起?来那样狰狞,也能称得上一句平静。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只是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亮。 “那天的事,对不起?。” 这?份道歉让小少爷惊讶极了,睁大眼睛转身?看她。 女人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讽刺:“你也看到过了,我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有很严重的病,根本没?法?控制自己,能像这?样和你对话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你见也见了,你有自己的人生,像我这?种母亲,你还是不要见面?,也不要挂念的好。” 女人转身?,抬脚准备离开?。 她的话已经说?完了。 “但是……” 小少爷跟上了她,跑到她面?前。 他坚定地说?:“你只是生病了,你依旧是妈妈。” 听到“妈妈”这?个词的时候,女人的瞳孔猛地紧缩,整个人的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她几乎支撑不住自己,整个人跪到了地上,只能借自己幼小的儿子作为支撑。 就算女人再?怎么瘦,也是个成年人。成年人的体重压在小少爷的身?上,小少爷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只能坐在地上。他感觉到脖子附近的衣物渐渐地湿了,他不知道女人为什么哭,抬起?手,笨拙地拍了拍女人的背。 女人的情?绪总算缓和了一些。 她抬起?头,看向?小少爷的目光十分复杂。 “我……”她似乎还想说?什么,用力地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是我自己不想见到你。” 小少爷的脸色骤然苍白。 即使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也没?有什么能比让他亲耳听见母亲说?不想见到自己,更打击他的了。 …… 过了很久,小少爷还是不明白。 但他满足了女人的愿望,没?有再?去主?动见她。 只是每年樱花季的时候,他都会去给女人送一枝花。 直到他过五岁生日的那一天,他的父亲出现了。 太宰治没?怎么看到过年轻时候的父亲。他和津岛温树的年龄相差有些大,津岛家主?那时候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明明是个三十岁出头的人,看起?来活活像是五十岁。 年轻时候的津岛家主?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浑浑噩噩的,在佣人的提醒下才想起?来小少爷的名字:“温……温树?”他拍了拍小少爷的肩膀,“七岁生日快乐啊。” 中岛敦:“……” 不是吧。 他们只不过是扫了一眼那些书面?的祝福语,也知道小少爷今天过的是五岁生日啊? 如果?说?小少爷本来在没?看到津岛家主?的时候还有什么期望,现在他眼睛里的光也熄灭了。 他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很乖地点?了点?头。 佣人再?次小声提醒津岛家主?:“……您看过大少爷了,现在应该去看夫人了。” “夫人?”津岛家主?拉下了脸,“谁让你们称呼她为夫人的?不过一个每天都骂骂咧咧的疯婆子,也配得上这?个?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没?人敢吭声。 津岛家主?就算再?怎么昏庸,他也是家主?。津岛家仍然沿袭着往日的旧习,家主?的权威不容置疑。尽管津岛家已经逐渐落魄,但在青森当地,仍能一手遮天。 但小少爷开?口了。 “她是我的母亲。” 小少爷还年幼,身?体很瘦弱,脸上连肉都没?有多少,过于消瘦。这?是他第一次和他的父亲正式对话,和他想象中的父亲全然不同。 害怕吗? 当然。 可是他还是开?口了。 津岛家主?总算愿意正眼看一看自己唯一的儿子。 “母亲?”他嗤笑了一声,“你也不问问她,愿不愿意认你这?个儿子?要我说?,既然都嫁到我们家了,日子就得好好过,和我一样不行吗?偏偏只有她跟个疯婆子一样……” 这?些话并不适合在小孩子面?前说?。佣人们根本不敢再?让小少爷的耳朵遭受这?种词汇,连劝带哄地将津岛家主?给带走了。小少爷回到房间,愣愣地看着那本被他视若珍宝的绘本。 他取下了绘本翻看。 接着,将自己曾经画的一家三口的纸张,全部撕了下来。 绘本之后是小少爷这?两年写?的日记。小孩子的手腕没?什么力气,握不住笔,写?的字也谈不上有多好看,歪歪扭扭的——现在连小少爷自己都认不出写?的是什么了。 那个绘本的封面?,太宰治十分熟悉,他曾经翻看过许多遍,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原来如此,是津岛温树小时候的日记吗? 那津岛温树将自己小时候的日记交给自己,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等到晚上的时候,小少爷正准备上床睡觉,可这?时院子的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有人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小少爷只听见一声巨响,木门便被拉开?,黑夜之中只听得见女人粗重的呼吸声。 小少爷有点?懵。 但他很快想起?了什么——白天的时候,佣人曾经提过,津岛家主?今天好像会去看望女人。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啊?!” 女人这?回是真的发了疯,扑了过来,小少爷闪躲不及,她的指甲刺破了小少爷的皮肤,鲜红的血流了下来。女人边哭边吼,“我到底为什么会生下你啊?!” 她还喊:“这?个世界上到底为什么要有一个你的存在!!!” 小少爷不知道该说?什么,抿了抿唇。 天生聪明的孩子,心思也比别人更为敏感。 “……”小少爷垂下眼睫,心想。 如果?他再?更强大一点?,白天能够阻止津岛家主?去找女人的话—— 女人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但一切都没?这?么简单。 女人的双眼盯上了他的面?容。 “你知道吗,你和他长得很像?”她忽然又笑了,“那天晚上,他顶着那张脸进入我的房间,我被打了麻药,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为所欲为?” 小少爷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女人喃喃:“我曾经有过爱人,我们约好明天就私奔,但是我们被父亲发现了——父亲不容许有我这?样一个逃离联姻的女儿,于是就把我打晕,还让人给我注射了药物。”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他的床上了。” “最可笑的是,我还怀孕了。” “对,就是你。他们皆大欢喜,可我呢?” ……原来真的有人,从出生起?就是有罪的。 小少爷整个人都木木的。 ……他的出生,他的存在,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女人她那些曾经遭受过的暴行,也是女人在身?体上被强迫背叛了爱人的证明。 他从小就向?往的父亲和母亲,一个是长着一张人脸的恶魔,另一个是生活在地狱里的人。 那这?样的他,又代表着什么呢? 女人随手拿起?床上的枕头,将它用力堵在小少爷的脸上。枕头将小少爷的脸包裹了起?来,他能呼吸到的空气也越来越少。 在小少爷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的时候——周围的佣人没?人敢来阻止一个精神病,他们脸上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 女人松手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目光忽然间又变得凶恶了起?来,从口袋中取出了一管流动着不明液体的针剂。她深吸了一口气,按住小少爷的手臂,针头刺破了他的肌肤。 小少爷不知道这?是什么药物。 但他能从女人的神情?推测出,女人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 ……死吗? 啊,这?样糟糕的人生。 这?样——生来就代表着一种罪孽的人生。 为什么不死了算了呢? 可是女人注射了一半药物,忽然又拔出了针头。 她边看着小少爷边退后,脸上绽放出了从未有过的温柔笑意。小少爷之前从来都没?看到过她笑,她笑起?来真的很美,像极了即将凋谢的樱花。 “我真的想要杀死你,抹掉这?份背叛的痕迹——” 女人轻声说?。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 她的嘴角缓缓流淌出一点?黑血。 来之前,她就已经服下了毒药。 “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才发现这?件事,”女人摇了摇头,“就算我再?怎么恨你,再?怎么讨厌你,”她抬起?手,试着想触摸小少爷的脸颊,“都没?有办法?否认一个事实。” “——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是我的骨肉。” 她的手指已经变得很冰冷了。 “我还是依然……” 女人的手指垂了下来。 小少爷倒在床上,听着身?边佣人来去的嘈杂声,远远地看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 他没?有哭,只是很努力很努力地睁大眼睛。 73、073 这或许就是津岛温树的人生。 这也是太宰治过去那些年从来没有接触到的, 他的人生。 画面定?格在了小少爷空洞地注视着?女?人的尸体的那一刻。他的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不知所措,如果?森鸥外在这里,想必会?认出, 他和太宰治当年在港口mafia的表情有些许神似。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接下?来的人生了。 太宰治没有闭上眼。 太宰治没有逃避,只是深深地看?着?那个倒在床上的少年,仿佛这样就可以讲他的一举一动?记录在脑海里, 仿佛这样就可以穿越时?光,走到小少爷的身边,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到这一幕。 ……是的, 那么多佣人围在小少爷身边。 却没有一个人记得帮他捂住眼睛。 太宰治只觉得喉咙干涩。 他想说话, 但一向巧舌如簧的嘴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当然愤怒。 这群自私的、愚昧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让津岛温树出生, 却又不将他视作自己?的孩子。母亲甚至想要带孩子一起下?地狱——但她最后将他留在了人间, 让自己?的孩子亲眼看?着?自己?死亡。 ……这很难评价哪个举动?更加残忍。 但现在发火是没有意义的。 太宰治深吸了一口气, 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已经相当后悔,当年的自己?没有将津岛家逼到绝路。在太宰治的记忆中, 津岛家虽然很糟糕, 但却远没有津岛温树这个时?候这样糟糕。 画面忽然又动?了。 小少爷终于回?了神, 从床上站了起来。 四周的佣人都被吓傻了,女?人再怎么说都是津岛家的夫人, 而看?着?她发疯、甚至想要逼死自己?的儿?子之后, 又那样轻易地倒下?。没有人敢靠近她, 更没有人敢触碰尸体。 小少爷下?了床。 一步一步地向女?人的尸体走了过去。 那代表心音的小气泡似乎从此就消失了,至少太宰治没有再看?见过。他走得很慢,没有理会?佣人惊讶的视线, 似乎也完全不害怕被女?人再次伤害。 津岛家的夜晚多安静啊。 安静到能听到蝉爬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他走在木地板上,脚步声也格外明显。 小少爷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宽大?睡衣,过于瘦弱的手臂从太大?的袖子中钻了出来。这睡衣太大?了,如果?他的步子再迈大?一点,可能就会?落个平地摔的下?场。 所以他走得很慢。 月光落在他鸢色的发上。 小少爷走到了女?人身边,缓缓地蹲了下?来。 他用一只手托住了女?人的头?,为她解下?头?上繁复的发髻,瀑布般的黑发松松地垂在小少爷的掌心。女?人倒在地上的时?候是侧着?身体的,小少爷将她的身体翻了过来,让她能够仰卧。 接着?,小少爷很认真地帮女?人重新系好了松松垮垮的腰带,顺便用自己?的衣袖将女?人嘴角溢出来的黑血擦去了。 做完这一切,小少爷跪坐在女?人身边。 他伸出手,合上了女?人的双眼。 “……”小少爷的嘴唇动?了动?,可他又犹豫了。 他想了想,才轻声说: “藤原女?士,晚安,好梦。” 藤原是女?人没有嫁到津岛家之前的姓氏。 画面一转,时?光飞逝。 小少爷慢慢地长大?,身高是长了些,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瘦弱。可津岛家却没人敢对他还持以小时?候一样的态度了,这位少年已经逐渐展露出自己?的锋芒,甚至在青森当地都颇有名气。 甚至连津岛家主?自己?都怀疑小少爷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他太优秀了。 不过津岛家主?对自己?的儿?子了解不多,儿?子有出息,他也能对那些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亲戚有所交代。津岛家主?只要有足够的金钱供他享乐,自然十分愿意放权。 ——他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权利在被小少爷一天?天?架空。 很快,人们提起津岛家的时?候,没人再想到津岛家主?了。 社交圈的人们都没见过五岁之前的小少爷,当小少爷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脸上总是挂着?很温和的笑,看?起来似乎是个很好相与的人。有人曾经偷偷讨论过,他笑起来,其实很像他的妈妈。 也有人因为他的年龄轻视他,而之后得到的教训让他们不得不正视这个少年。所有教过他的老师都称赞他的天?赋,他仿佛学哪门功课都很快。 只除了一个缺陷,身体不好,总有人想对他动?手。 除此之外,没有人对这位津岛家的继承人不满意。津岛家主?乐得清闲,但也担忧这一点——他怕哪天?就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花钱,于是陆陆续续娶了好几任妻子,又生下?了几个孩子。 也不是没有人想利用这一点来刺激小少爷。 毕竟多了弟弟妹妹,就会?有人多来和小少爷分家产。 可是小少爷并?不在意自己?有这么多弟弟妹妹——他也从来都不去关心。他之前住的宅子因为女?人的死亡,而被封锁了起来。小少爷一个人住在偏远的地方,平时?也很匆忙,见不到弟弟妹妹。 就算见到了,也只是偶尔打个招呼,面上做个长兄的样子。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关心的人。 如果?不是那一天?,太宰治捣乱的事,痛到了津岛温树的面前。 可能津岛修治对于他来说,永远只会?是一个名字。 太宰治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这种感觉真的有点复杂……太宰治忍不住想笑。他知道?五岁的他到底有多熊,简直称得上是天?不怕地不怕,那时?候惹了许多麻烦,整个津岛家都头?疼不已。 因为津岛修治是津岛家主?养在外面的女?人生的——鬼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女?人,而在他出生的时?候,母亲刚好难产而死,就被津岛家主?带了回?来。新的夫人并?不愿意接收这样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孩子,甚至还有些敌视,但津岛家大?部分都在津岛温树的掌握范围里,新夫人能做的事也很有限。 所以津岛修治小时?候的待遇并?没有比其他孩子差多少。 只不过没人管而已。 ——毕竟津岛温树不是个慈善家,每个弟弟妹妹出生都要去关爱一下?,他是真的很忙。 也因为津岛家的实权早就被津岛温树接管,津岛修治从小就知道?自己?老爸是个烂人,根本对他没有任何期望。 国木田独步一眼就认出了津岛修治。 看?到津岛修治正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后,一看?那个表情,国木田独步就知道?他要恶作剧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津岛修治从背后掏出了一个小竹筐,倒出了里面的蛇,转身就溜。蛇在地上吐信子,爬啊爬,爬到了他三哥的脚边。 他三哥是新夫人生的孩子,自幼就被母亲疼爱,是个混世魔王,哪里见过蛇? 两眼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 新夫人自然不干,气势汹汹地要找津岛修治算账——可津岛修治是个比她儿?子更甚的混世魔王,也早就知道?新夫人肯定?会?发怒。 新夫人找遍了整座津岛宅,都没找到津岛修治。 她想找她的丈夫,最起码名义上津岛家主?是津岛修治的父亲吧? 可津岛家主?根本不管这些事。 一气之下?,新夫人干脆拎着?自己?的儿?子找到了津岛温树。津岛温树那时?候正在和别人谈话,新夫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将自己?还在啪嗒啪嗒掉眼泪的儿?子往地上一丢,也不管在座的有多少人。 她拉下?脸来:“你和你大?哥说!说清楚!那个小子对你做了什么!” 津岛温树:“……” 他难得愣了一下?,还是维持着?温和的笑容:“您知道?我不参与这些事的,您自己?看?着?办就好。” 太宰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国木田独步就瞪他:“你干的好事,你还笑?” “别看?津岛温树那个样子,”禅院尚也开口了,懒懒地说,“他一定?非常想骂这个女?人有病,很想将‘关我什么事’这几个字扔给她。” 三少爷是个胖小子。 胖小子委委屈屈地看?了新夫人一眼,他害怕母亲,也害怕大?哥。可最终,还是想为自己?出气的心思占了上风。 “……哥,津岛修治欺负我,”胖小子气愤地说,“他将蛇丢到了我面前!他是故意的!” 津岛温树:“……” 禅院尚也再次上线担任翻译员:“他肯定?心里又在骂这个小孩。” 五条悟瞟了他一眼:“你真的很了解他。” “废话,”禅院尚也瞪大?眼睛,一脸本应如此,“我好歹和他做了那么久的同盟诶!” 五条悟:“……你们之间的同盟有持续一个月吗?” 这不还是禅院尚也自己?去背刺的人家吗? 禅院尚也挥了挥手:“这种细节就不要在意啦。” 卫宫切嗣却留了心。 禅院尚也语焉不详,没有详细说明……他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难不成,禅院尚也和津岛温树之间还有一段什么渊源? 画面还再继续。在场的所有人仿佛都变成了隐形人,能站在那个房间里,可房间里的人却看?不见他们。 既然有人上来告状,其他原本和津岛温树做生意的人也都识趣地退下?。 津岛温树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们应该去找修治。” “你以为我没找过吗!”新夫人气极了,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串,“我问过佣人,都说过曾经看?到过他,但要想知道?他在哪里,佣人们又说不记得了——他也没有从津岛家飞出去,就在这里!” 爱阅书香 “我只是找不到他!” 津岛温树:“……” 太宰治又笑了。 新夫人见他还不愿意帮忙,心里更气了。 但她这时?也没有其他求助的人了——总不能让私人侦探进入津岛家找孩子吧? “你帮我这一次,”她保证,“我让我父亲帮你拿到那块地。” “我试试吧。” 津岛温树说。 五岁的津岛修治还玩不过十三岁的津岛温树。 他是在树丛里被津岛温树手底下?的人抓出来的,鸢色的微卷发上还顶了几片叶子。他鼓起脸,第一件事竟然是质问新夫人:“你找外援!” 新夫人:“……” 妈的,这糟心孩子。 她觉得自己?要爆炸了,勉强忍着?怒气问:“我儿?子到底怎么招你惹你了,你要故意吓他?万一他被蛇咬伤了怎么办?那可是条毒蛇!” 可津岛修治的回?答让新夫人更炸了。 津岛修治的眼珠转了转,不在意地说:“他没对我做什么啊,就他也能欺负我?” “我只是无聊嘛,看?他被吓的样子很有意思啊。” 听见这个回?答后,原本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津岛温树的脚步停下?了。 他回?头?,遥遥地看?着?津岛修治。 津岛修治接着?理直气壮:“谁让你们都太笨啦!玩起来都好无聊,什么事情都好无聊,”他捧着?脸,无精打采,“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意义啦?” 津岛温树突然笑了。 他笑着?点了点头?。 “啊,”他的声音很轻,“确实没什么意义。” ……太宰治看?到这里,终于有点明白了,当年的津岛温树为什么会?突然来了兴致要亲自教导津岛修治。并?且在之后的时?间,一直站在他的身边。 他们兄弟俩,一直是很像的。 一样的聪明,一样的敏感,一样的胆小。 津岛温树自己?没有寻找到继续的意义——他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是在将津岛家主?推到美梦里,然后让津岛家主?从最高的地方下?坠,生不如死。除此之外,津岛温树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他的人生早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可是津岛温树希望,津岛修治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他从来都不希望,津岛修治和他走上一样的路,失去重要之人之后,浑浑噩噩地活着?,不知今夕何夕。 74、074 画面就在这?里静止了。 紧接着就伴随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 身边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扭曲,等逐渐能?看得出究竟扭曲成了什么东西?之?后—— 他们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里是……”国木田独步刚刚才在画面中看过,尽管有?一些变化, 但并不难认出,“太宰那?个家伙的家?” 眼前的津岛宅,和之?前看到的津岛宅, 或多或少有?些不一样。 津岛宅和禅院宅一样,都?是十分传统的日式建筑。但他们之?前看到的津岛宅,要比禅院宅更加阴森——不知道为什么,津岛宅的天空总是布满乌云, 很少放晴。整体的颜色也更为灰暗, 看着便让人下意识地蹙起眉头。 但现在的津岛宅—— 阳光洒在屋檐之?上,虽然还是很安静,但仔细一听?, 却?偶尔能?听?到其?中的欢笑?声?。 太宰治撇了撇嘴。 他并没有?点头, 也没有?摇头。 ——他对津岛宅的感情一直相当复杂, 这?里既承载了他小时候最大的欢乐,也造成了他一辈子的隐痛。 “现在应该是什么时间?”有?过上一个副本?的经验, 禅院尚也显得很熟练, “总不会是让我们去救小时候的津岛温树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是睡美人吗?谁先把?睡美人救了出来, 谁就能?获胜?” 乍一听?这?个比喻十分不靠谱,但武装侦探社众人一想到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的津岛温树, 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相像的。 “不。” 太宰治否定了禅院尚也的猜测。 “现在他应该至少二十岁了, ”太宰治指了指大门上几十道错乱的划痕, “以前我每次逃课回家,都?会在大门上划一道。” ……太宰治都?逃学了,那?么津岛温树肯定已经成人了。 不, 等等。 为什么有?人能?把?自己逃学这?种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啊! 从前是个数学老师的国木田独步:“……津岛他就这?么对你放纵?让你逃课?” “他当然不让啦,但是他自己也很忙,”太宰治蹲了身,一只手捧着脸,另一只手去戳了戳门板,“而且他又不是什么事情都?让我在旁边的。” 太宰治面色一变。 国木田独步的心突突了一下,连忙问:“怎么了?发现什么事情了吗?” “——是很重要的事情。” 太宰治的脑袋耷拉下来,干脆就这?么坐在了地上,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他幽怨地看了一眼大门,似乎失去了所?有?斗志。 国木田独步更急了:“到底是什么事?!” 太宰治看都?没看他:“国木田君真的要听?吗?” 国木田独步:“你这?个家伙不是在说废话吗!当然啊!” “哎——” “只要一想到我会见到以前的自己,”太宰治做了个呕吐的动作,“真的是太恶心了——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头也疼心脏也疼,那?种小鬼果然还是去死比较好?吧?” 国木田独步……国木田独步掰断了手中的钢笔。 他面无表情:“你哪里疼?要不要我给你来一拳治疗一下?” “我的脑子里多了一段记忆。” 弗洛里安说。 他们和其?他人不一样,一进入这?个关?卡,便降落在了一处早已尘封的院子里。银发红眸的少年有?些困惑地敲了敲脑袋,脑袋里多了一段别人的记忆实在是太奇怪了。 “是津岛温树在写什么东西?,”弗洛里安努力组织语言,“但是具体在写什么,我看不清。然后他送他弟弟去上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一些东西?……” 卫宫切嗣:“是什么样的?大概是什么样的?” 弗洛里安:“针管,是一根针管。” ……他拿针管做什么? 生病了吗? 卫宫切嗣搜集过津岛温树的资料,更是亲身去青森探查过。毕竟第二关?结束的时候,剩下的人选就只剩弗洛里安和津岛温树,而卫宫切嗣对弗洛里安又十分了解。 当年很多事情都?被时间抹去了,但要找出津岛温树的情报,却?并不算很难。 ——青森当地还有?许多人记得他。 “我见过他一次,好?像是他和谁家的少爷一起过来看店铺?”一个店主肯定地说,“他是那?种,你见过就不可能?再次会忘记的人。他没有?用多少时间就理清了杂乱的账目,把?我们店每一个员工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而且他在的那?次,我们店的生意特别好?——全?部是来看津岛大少爷的。” 殡仪馆的人叹了口气:“我当然记得,怎么可能?会不记得?青森就这?么大,只有?我们一家殡仪馆。他母亲的尸体就是我负责下葬的,那?时候他的年纪还很小,忽然有?天找上门委托我们处理他母亲的葬礼。” “其?实,”殡仪馆的人收了卫宫切嗣的钱,自然愿意吐露秘密,“他母亲根本?就没有?被埋在津岛家的祖坟里,被他偷偷葬到了另一个地方,津岛家那?座坟里,是一座空棺。” “后来啊……我就经手了他自己的葬礼,结果也是一座空棺。” “啊?我也有?印象,他自己不在我们学校件就读,但他有?时候会来送他弟弟上学,就连他弟弟——津岛修治的家长会,也都?是他来开的,我倒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的父亲。”学校的老师回忆道,“津岛同学那?时候是全?校的问题学生,他哥哥来每次都?是给他收拾烂摊子的——你只要见过这?对兄弟,就根本?不会忘记。” 从这?些传言之?中,津岛温树的形象似乎慢慢地变得立体了起来。 卫宫切嗣根据这?些,尝试给津岛温树做过具体的心理侧写。 “越早熟的孩子,越会想在这?个世界上寻找到一个能?够支撑下来的锚点。”爱丽丝菲尔是母亲,“听?说他的父亲对他并不怎么样……那?他可能?就会下意识地对母亲产生依赖。” 爱丽丝菲尔:“但是他的母亲离开了他,死因是服毒吗?” 卫宫切嗣回忆了一下:“是的,”他又补充道,“除此之?外,他母亲曾经请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津岛温树自己的资料不好?查,从他母亲身上下手倒要方便得多。当时的津岛家都?说他母亲是个疯子。” “……这?样啊。” 爱丽丝菲尔叹了口气。 弗洛里安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卫宫夫妇说的都?是日文,可是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吉尔伽美什对这?些都?不关?心。 他瞥了弗洛里安一眼,空气中忽然出现金色的光圈——他打开了王之?宝库。吉尔伽美什在王之?宝库里掏了掏,随手拿出一块面包扔给弗洛里安。 弗洛里安眼睛一亮,立刻将自己的疑惑给扔到脑后了。 ——就算吉尔伽美什和弗洛里安好?好?解释,他怕是也听?不懂。 还不如干脆用吃的,让他忘记这?件事。 反正获胜的事情有?卫宫切嗣和爱丽丝菲尔去思考对策,弗洛里安跟在他们后面就行了。 卫宫切嗣还在继续做心理侧写:“在这?样家庭长大的孩子,是不可能?没有?任何心理阴影的。但是津岛温树似乎早就知道有?人会查他,把?自己所?有?的痕迹都?抹去了。” “青森任意一个心理医生那?里,都?没有?他做过咨询的记录。” “但是也不排除他根本?没看过心理医生的可能?性吧?”爱丽丝菲尔掰着手指算着时间,“毕竟那?个时候……心理医生应该还不是很多。” 爱丽丝菲尔说的也没错。 “等等。” 卫宫切嗣突然对正在埋头干饭的弗洛里安说:“他是在送了他弟弟上学之?前,就在房间里写东西??是在一张什么纸上写的?” 弗洛里安努力在记忆中翻找了一会儿,嘴里还含着面包:“不是什么本?子,就是一张白纸。” 他再次确认:“那?天他有?什么特别异常的言行吗?” “比如说特别焦躁?催着他弟弟早点去上学?或者脾气特别不好??” “……” 这?就有?点为难弗洛里安了。 他开始动用他那?为数不多的脑细胞,思考卫宫切嗣话中的“异常”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吉尔伽美什看不下去了,让笨蛋去发现细节这?个主意听?起来就不靠谱,实践起来更是难如登天:“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一遍。” 弗洛里安很听?吉尔伽美什的话。 “他起床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很快就开始动笔,上面的内容打了马赛克,我看不到……接着有?人过来敲门提醒他该吃早饭了。津岛温树没有?去吃早饭,而是先走到了弟弟的房间,站在门外喊他弟弟起床吃饭上学,然后就一起吃早饭……” 卫宫切嗣:“……” 等一等,停一停。 你到底是多想吃饭啊! 吃饭的细节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接着就送弟弟上学,答应他晚上吃螃蟹,还允诺他出去玩。接着他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了针管,取出了一瓶无色的液体,将液体注入针管之?中……” 弗洛里安:“接着就没有?然后了。” “很像。” 卫宫切嗣皱起眉头。 爱丽丝菲尔接上了他没说完的话:“——很像是心理疾病患者自杀前的行为。” 156n.net 往往只是很普通的一天,并没有?发生什么刺激到他们的事,一切都?正常运行。他们甚至看起来状态还要比平时好?上不少。 ——然后,坚决地奔赴死亡, “为什么要自杀呢?”弗洛里安想不明白,“有?这?么多美味的食物,为什么要自杀呢?不是说晚上还要吃大螃蟹吗?” 爱丽丝菲尔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们是不能?体会他们的痛苦的,没有?人能?对他们感同身受,”她?声?音温和,“有?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们了。” 她?不止一次庆幸,弗洛里安天生就是个小笨蛋。 面对爱因兹贝伦的千年夙愿,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将这?视作是负担,也没有?产生过“啊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念头,更没有?寻根究底。 只是爱因兹贝伦的族长让他去实现这?个愿望,他就去实现了。 对于自己是个可消耗的人造人这?件事,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更没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当个笨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也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毕竟聪明人,总容易想太多。 此时,院子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素色和服的瘦弱青年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看到弗洛里安一行人的时候,眼中闪过一点诧异,但很快就被他掩饰好?。 “你们不是津岛家的人吧?” 卫宫切嗣的目光骤然变得复杂。 因为好?巧不巧,来人正是刚刚他们讨论的那?个人,也是他们要找的人—— 津岛温树。 “是从哪里来的客人吗?”尽管自己家里突然出现了几位陌生人,津岛温树也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招待不周,实在不好?意思。不过,这?里恐怕不适合当招待客人的地方。” 如果其?他人在这?里,肯定都?清楚津岛温树为什么会这?样说,这?座尘封已久的宅子不适合招待客人。 ——那?分明就是津岛温树小时候的住所?。 ——也是他母亲死亡之?地。 75、075 “需要什么吗?比如茶?” 津岛温树坦然自若的样子, 仿佛弗洛里安他们真的是他邀请来的客人一?样。 卫宫切嗣注意到?,此时的津岛家,津岛温树已经是完完全全地做主了?——尽管佣人们都?对突然出现的他们心生疑惑, 但津岛温树一?句“是我的客人”这句话,立刻就?抹平了?佣人心中的所有涟漪。 只要他说是客人,那就?是客人。 身份不会让任何人怀疑。 津岛温树这样把他们当做座上宾的态度让卫宫切嗣略微轻松了?一?些?。天知道?, 有吉尔伽美?什这个不稳定因素在,卫宫切嗣是多害怕英雄王哪根筋突然就?不对劲,如果有什么地方无意冒犯了?英雄王,可能这片津岛宅就?会灰飞烟灭。 ……尽管在禅院家的时候, 吉尔伽美?什似乎是忍住了?。 津岛温树是个做事十分妥帖的人。 他将他们带到?了?一?间明亮的宅子——对, 明亮。相较于这座灰暗的津岛大宅来说,这间屋子的色彩让人眼前一?新。蓝色的壁纸上贴着黄色的小星星,洁白柔软的羊毛地毯, 角落里堆放着几个小熊的抱枕。月亮状的吊灯洒下温柔的光, 就?连茶几上的杯子把手上都?雕刻着云朵。 装修并?不算是相当昂贵, 但每处摆设都?显得十分用心。 “我想这里应该会更适合接待你们,”津岛温树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一?本?书, 一?眼望见书页上画着张大大的鬼脸, 无奈地笑了?下, “抱歉,这里很久没有接待过客人了?, 所以会有些?乱。” 津岛温树为什么要带他们到?这里来呢? 卫宫切嗣没有想明白。 招待客人自然应当去会客室, 而不是这样一?处带有私密性质的地方。这个房间的每处摆设都?能窥探出一?个男孩的痕迹, 本?身就?不该是用来招待客人的——那是什么? 玩具房? 津岛温树问:“想要什么?可乐吗?” 卫宫切嗣刚想说自己什么都?不用,就?听见身边的弗洛里安兴高采烈地喊:“要!可乐!” 他:“……” 卫宫切嗣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等下,原来津岛温树根本?就?没在问他吗? “那就?可乐, 稍微等我一?下。” 津岛温树出去给弗洛里安拿可乐了?,卫宫切嗣一?边留心门?外的动静,一?边仔细地观察这个房间,试图寻找什么线索。他记得在预备关卡的时候,津岛温树毫不迟疑地捅了?神律澈那一?刀,根本?不敢放下警惕。 这个青年绝对没有面上看去那么好相处。 尤其是……他为什么对弗洛里安特别?友善? 照理?说,这个副本?中的“津岛温树”应该是十年前的津岛温树,再怎么说,都?不会有机会认识弗洛里安。更别?提在之?前的相处中,弗洛里安和津岛温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融洽的关系。 甚至。 弗洛里安曾经对津岛温树动过手。 卫宫切嗣想来想去,还是不明白。 至于这个房间……房间的主人肯定是津岛修治。联想到?那位鸢发的绷带青年,卫宫切嗣有些?咋舌。他亲自领教过太宰治,自然知道?这个青年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他小时候竟然呆在这样的房间里吗? 多少有些?感觉不可思议。 爱丽丝菲尔趁机低声问弗洛里安:“你以前见过津岛君吗?” 因为等下就?有可乐,弗洛里安高兴极了?,连宝石红的眼眸都?变得更加明亮。他想了?想:“以前是多久之?前?” 爱丽丝菲尔一?时语塞。 她当然知道?,弗洛里安出生以后就?一?直呆在爱因兹贝伦家的城堡里,根本?没有机会出去见什么人。因为他是唯一?的男性人造人,族长自然不可能让他随意出门?。 假如不是技术原因,弗洛里安的寿命有限,族长才松口,让他去完成他最后的价值——否则,他可能一?辈子都?会呆在德国那座城堡里。 这个问题问了?弗洛里安也?白搭。 津岛温树回来的很快,递给了?弗洛里安一?罐可乐,身后跟着的佣人给其他人都?上了?一?杯清茶。不过除了?弗洛里安之?外,并?没有人动用桌上的茶水。 佣人们上完茶就?退下了?。 卫宫切嗣决定先发制人,定定地望着眼前清瘦的男人:“你知道?,我们根本?就?不是你的客人。” 津岛温树笑了?一?下,伴随着轻微的咳。 他的脸色终年都?是苍白的,就?像是不会融化的雪。 “但你们并?没有恶意,”津岛温树眨了?眨眼,“否则当你们看到?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的时候,就?已经对我动手了?。” “既然来者并?非不善,那自然就?是客人。” 卫宫切嗣:“……” 不,如果杀了?津岛温树能赢得第二关游戏胜利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 “而且你们和他是一?起来的吧?”津岛温树慢悠悠地补上了?一?句,“那更是客人了?。” 卫宫切嗣:“……” 并?不是很明白,津岛温树口中的“他”到?底是谁。 好在津岛温树愿意为他们解答迷惑。 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手机的屏幕很大,手机正播放着一?个视频。 ——太宰治、五条悟和虎杖悠仁一?行人正站在津岛大宅的门?口,有人时不时地四?处张望着。视频的主角明显是太宰治,坐在地上一?点?点?抠着门?板。 监控的摄像头虽然并?不是特别?清楚,但看清他的动作毫不费力。 卫宫切嗣:“……” 这一?波,津岛温树这是在大气层。 “所以,”弗洛里安有点?惊讶,“你认出那个太宰了??” 津岛温树捧起杯品了?一?口茶,听到?这句话,眼角泄露出一?点?笑意。这个时候,他看起来才像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拥有着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少年气。 “这是他的名字吗?”津岛温树若有所思,放下手中的茶杯,望向?窗外的天空。对于弟弟长大后竟然换了?个姓氏这件事,他竟然看起来很高兴,神色飞扬,整个人也?有了?些?生气。“津岛确实是个令人讨厌的姓氏,姓太宰也?不错。” ……这代表着什么? 卫宫切嗣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所以。” 卫宫切嗣听见自己说。 “你知道?他是你的弟弟?” 津岛温树依然侧着头,望着远方,眼神之?中满是欣慰。 “从第一?面起,”他的声音很轻,“我就?知道?是他。” “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和他分开了?,但有些?事不想说也?可以不用告诉我,”津岛温树比了?个嘘的手势,“因为我还是挺想让他自己过来找我的,不过——” 津岛温树跪坐在柔软的垫子上,鸢色的发有些?长了?,额前的刘海挡了?一?些?他的眼睛。他收回目光,注视着被他放到?一?旁的那本?书,似乎在透过那本?书看着什么人。 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拥有,但当他望着那本?书,却又?没敢伸出手去触碰的时候—— 他似乎又?什么都?没有。 良久,津岛温树轻轻地叹了?口气,接下去说完了?刚才的话。 “他并?不是个很勇敢的孩子,”津岛温树说,“所以还是再给他多一?点?时间吧。他虽然不勇敢,总是怕失去,但是当什么东西?真的要失去的时候,一?定会用尽全力挽留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才会来到?这里……” 津岛温树低下头,感叹道?:“但是他身边有那么多人都?在陪着他,真的是太好了?。” 太宰治还不知道?自己在大门?外徘徊的时候,就?被津岛温树发现了?。 被国木田独步拎着衣领晃了?几十下之?后,太宰治总算收敛了?那么一?点?不正经。他似乎和这扇大门?杠上了?,站在门?前研究半天,动也?不动。 禅院尚也?忍不住了?:“……你这是在干什么?这扇门?上有什么秘密吗?” 太宰治随便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我正在根据这些?门?上的划痕,确定现在大概的时间线……啊,所以现在的‘我’究竟几岁了??” 江户川乱步才懒得理?太宰治这些?虚伪的谎言。 名侦探什么也?没动,只是站在一?旁,不冷不热地出声提醒: “如果意识离开身体太久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想你清楚。” ——太宰治自从进入这个梦境开始,就?再也?没有主动提过津岛温树。看那些?场景的时候,武装侦探社的所有人都?害怕太宰治失控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可他从始至终,面上都?十分平静。 只有晦暗的眼睛能将他的心情表现一?二。 太宰治不敲门?,自然有的是人愿意敲门?。虎杖悠仁被五条悟一?拍肩膀,接下了?这份任务,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将手攥成拳,在门?上敲了?几下。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 门?口忽然出现黑压压一?片人,还都?是陌生的面孔,佣人吓了?一?跳。但想到?之?前来自津岛温树的特别?叮嘱,这些?是特意前来的客人,得好好招待才行。 ……不过大少爷也?没有说,会来这么多人啊? 虎杖悠仁硬着头皮继续执行五条悟交给自己的任务。 粉发的阳光大男孩挠了?挠头,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啊,那个,你好?” 虎杖悠仁想喊救命。 他根本?就?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东西?啊! “是客人吗?”虎杖悠仁见佣人主动开口,在内心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客人的话,让客人在外面等候许久是我们的不对。” 五条悟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满脸你说得对。 禅院尚也?:……? 五条悟扶了?扶墨镜,看起来拽得不行,开始忽悠:“你们家大少爷亲自邀请我前来的。” 禅院尚也?和虎杖悠仁:“……” 这人说得像真的一?样。 五条悟这份指责实在太理?直气壮,佣人本?身就?得到?了?津岛温树的命令,这下双方言辞对上了?,更是信以为真。“我现在就?去通知大少爷,请各位客人先跟我到?会客室,麻烦稍等——”佣人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请了?进来,连忙转身就?要去通知津岛温树。 禅院尚也?好笑地看了?一?眼五条悟。 等佣人去通知津岛温树?那到?时候不就?露馅了?么? 五条悟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就?不用了?,我和他约好的,等时间到?了?他自然自己会过来。现在他应该在处理?家族事务吧?我们约定好几点?就?几点?,不能因为我们的提早到?来让他的计划产生变更。” 佣人……佣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佣人,当然不知道?津岛温树现在具体在做什么。 一?来二去,就?被五条悟给忽悠成功了?。 可是正当她准备退下,在门?口守着的时候,被一?个人拦住了?。她抬起眸,惊讶地发现这群人中间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他和津岛温树有八成相像。 但那是为什么,她刚刚领客人们进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呢? ……难不成是她近视了?? “我想问一?个问题,”太宰治微笑着说,“请问现在家主在家吗?毕竟有些?事,还是直接找家主比较好。” 他记得津岛宅每一?处的角落,也?记得每一?个佣人的脸。 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年。 太宰治记得这个佣人是专门?负责接引客人的,工作地方自然是大门?这一?侧。津岛温树很少离开津岛宅,一?般都?呆在屋子里,佣人自然没什么机会见到?津岛温树。 而他们的那位父亲——津岛家的家主则截然不同,津岛家主在外面有众多情妇,每天上午要去东边看这个,下午去西?边看那个,晚上偶尔才会回来过夜。 而他的进出,肯定要通过大门?。 所以面前的这个佣人肯定是知道?津岛家主行踪的。 佣人果真知道?。 她停下脚步,认真地想了?想:“……家主大人早上刚刚出门?,现在不在家。” 她看着太宰治,抿了?抿唇,犹豫了?下。 “其实现在家主都?不管事了?,”佣人说,“如果您有什么事情,找大少爷肯定行的……您不如等大少爷过来?” “无论您有什么麻烦,大少爷肯定都?能解决的。” 太宰治觉得有些?好笑。 津岛温树在津岛家的佣人们心中的地位竟然已经这么高了?吗?他就?是随便提一?句津岛家主而已,这些?佣人就?不乐意听了?? ……他当然知道?津岛温树能解决他的麻烦。 毕竟太宰治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津岛温树自己。 可问题是,太宰治现在敢去找津岛温树吗? 太宰治现在,敢去找当年那个对他永远温温和和地笑、站在原地等他回家的青年吗? 离家许久的旅人在家门?口会不住地徘徊,都?会近乡情怯。现在当年的津岛温树就?呆在离太宰治不远的地方,太宰治甚至能够很准确地知道?津岛温树现在会做什么。 ——但太宰治就?是没有办法生出勇气去触碰。 在亲眼目睹了?津岛温树的过去之?后,太宰治根本?就?无法想象,津岛温树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才会对他一?直露出那样温和的笑容。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们之?间的距离曾经是如此接近,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回头一?看,他才发现。 他们之?间的距离原来是如此遥远。 另一?边。 “冒昧问一?下,您之?前是认识弗洛里安吗?”津岛温树的亲切态度给了?爱丽丝菲尔一?点?信心,毕竟青年看上去实在太过好相处,“您对他的态度有一?点?……” 特殊? 爱丽丝菲尔愣了?愣。 可是这称不上特殊吧。 毕竟津岛温树只不过是给弗洛里安亲自去拿了?一?罐可乐而已,后面他什么都?没做,仿佛对弗洛里安的照顾只不过是昙花一?现。 爱丽丝菲尔觉得还是自己想多了?:“抱歉,我失礼了?。” ……自从她失去过弗洛里安之?后,就?对弗洛里安的事情特别?上心。而且弗洛里安的性格,也?让她根本?没法做到?不在意。 “不,是我冒犯了?,”津岛温树解释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只是我之?前很少会见到?像他这样人而已,刚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我的弟弟。” 弗洛里安:“……”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的年龄比你还要大! 他才不是弟弟! 吉尔伽美?什挑了?挑眉,说了?他进屋子以来的第一?句话:“弗洛里安和你那个弟弟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吧?” 确实,不管如何,弗洛里安浑身上下,从五官到?性格到?爱好,都?和太宰治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他当然和修治不像。” 津岛温树不会眼瞎到?这个地步,连自己的弟弟是什么样子的都?分不清楚。 “我只是……”他没有和陌生人推心置腹的习惯,手指摩挲着杯子的把手,“很少见到?像他这样的孩子,偶尔会羡慕一?下。” 羡慕? 弗洛里安有什么好羡慕的? 卫宫切嗣敏锐地发现了?太宰治就?是津岛温树这个心思沉重的人的软肋,他决定就?从这方面来下手。 “你不好奇你弟弟经历了?什么事吗?”卫宫切嗣回忆了?一?下自己所查到?的津岛温树的过去,“他现在在哪里工作?交着什么样的朋友?生活上有什么烦恼?” 卫宫切嗣顿了?一?下,还是补充道?。 “……他的未来有没有你的存在?” 沉默了?一?会儿,津岛温树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津岛温树很平淡地说:“只要他现在过得好就?可以了?。” “他的未来不会有我的存在,”津岛温树还是很平静地说了?这句话,指出了?这个事实——太宰治成长的十年里,确确实实不会再有津岛温树这个人,“他可能会经历诸多风雨,但他最终长成了?一?个很棒的人。” 他这副模样让卫宫切嗣睁大了?眼睛。 ……津岛温树简直就?是在暗示,自己会在不久之?后迎来死亡。太宰治的经历,其实在横滨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毕竟他的手上实在沾了?太多血。卫宫切嗣根本?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就?能查到?这一?点?。尽管在发生那样的事情过后,太宰治最后还是选择加入了?武装侦探社。 “我是说,”卫宫切嗣试图通过太宰治来打开津岛温树的心扉,“如果他经历了?一?些?非常糟糕的事情呢?” 他确实不知道?津岛温树想让太宰治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看看这个屋子的布置吧,和血腥暴力毫无关系。津岛温树既然会给太宰治装修这样的房间,总不可能会期盼着他成为一?名mafia吧? “有多糟糕?”津岛温树眼里含着笑意,“他经常和我说,‘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是太无聊了?。我想,活下去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了?吧?” 卫宫切嗣不是太宰治,当然没有办法比较。 他竭尽全力去揣摩当时津岛温树死亡的时候,太宰治究竟会是怎么想的……但是太宰治实在不是个正常人,这个问题有些?为难他了?。 “对他而言的话,”弗洛里安开口了?,“比活下去更糟糕的事情,应该是只能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吧?这样的事情,光是想想都?很绝望。” 弗洛里安定定地看着津岛温树:“我不明白——你明明最在意的就?是他,为什么会舍得离开他?” “他确实是我最在意的人。” 津岛温树并?不吝啬地承认了?这一?点?。 弗洛里安又?问:“那你为什么会选择离开他?你很了?解他,你知道?他会怎样做的。”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就?和你说的一?样,他是你的弟弟。” cxzww.com “……我不明白,”弗洛里安有点?迷茫,“明明爱一?个人,就?应该是不想和他分开的。” 津岛温树回答:“你说的没错。” “……所以为什么会离开他?” “没有‘为什么’,没有原因,”津岛温树说,“只是我想在这里结束,我就?这么去做了?。一?切都?没有那么复杂,至于今后,他的人生是他的,和我没有关系。” 弗洛里安:“他因为你的离开而……痛苦,你也?不在意吗?” “我想死人应该不会有自我意识的吧?”津岛温树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我不是个好人,这辈子是上不了?天堂了?,我只能下地狱,听说到?地狱的人为了?赎罪,要成天成日地工作。” “到?那个时候我应该没有什么时间去想他了?——如果一?定要说什么的话,那就?是期盼他以后不要来地狱和我当同事,因为我估计地狱的工作很苦。” “至于别?的……我很抱歉,但这是我的选择。” 津岛温树对弗洛里安似乎有特别?的优待:“你还想问我什么问题吗?” 弗洛里安喝了?一?大口可乐。 他老老实实地说:“……没有了?。我觉得我和你不一?样,如果有那一?天,我不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那么我就?祝福你,”津岛温树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你永远都?不用面临这样的选择,永远都?不用离开你所爱的那些?人。” 弗洛里安:“……我已经离开过了?。” 津岛温树有点?惊讶,随即又?笑了?:“不过你还是回来了?。如果我离开后,有再回来的机会——” 他没说下去,看起来有些?苦恼。 “应该不会有这种机会的,”津岛温树喃喃,“下地狱的人,哪里会有这么好的待遇,我想这么多做什么?” 弗洛里安:“那你现在为什么不想想看?” 毕竟他们都?知道?,津岛温树确确实实地已经回来了?。 “因为我的胆子也?不太大,”津岛温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说的实在有点?太多了?,“在这点?上,我和修治还真的是一?模一?样。如果真的有了?这个机会,我不知道?我还会怎样选择。” 另一?边。 太宰治盯着自己手上的日记出神。 在这个梦里,这本?日记竟然也?被他一?起带了?进来。 尽管这本?日记已经被他包了?很多年的书皮,为了?防止损坏——但太宰治还是很清晰地记得这本?日记在自己房间里出现时候的模样。 当年津岛修治得到?津岛温树的死讯,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枕头下藏着一?本?日记。 这本?日记和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小少爷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幻想写着日记的模样重合了?。 所以这本?日记…… 其实就?是津岛温树五岁之?前的日记。 小时候的孩子手腕力量不够,就?算再怎么天赋异禀都?没有办法写出好看的字。小孩子的思维也?是天马行空,就?算让津岛温树自己来看,恐怕都?很难辨认出自己当年究竟写了?什么东西?了?。 ……所以太宰治根本?就?认不出来上面写了?什么。 那津岛温树又?是出于什么心情,会将这本?太宰治根本?都?看不懂的日记交给他呢? 这本?日记的内容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在目睹过津岛温树的过往后,这对太宰治来说并?不难猜。第一?页是一?张纸,上面画了?三个圈圈和一?些?奇奇怪怪还扭曲的线条——不得不说津岛温树的画工实在差劲,看来就?算是他,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擅长的。 太宰治推测,这大概就?是津岛温树小时候画的一?家三口。 爸爸、妈妈,还有他。 他伸出手,抚摸着日记被撕去纸张后留下来的那些?痕迹。这里本?该还有很多页,但都?在那个夜晚被小少爷自己亲手毁掉了?,只剩下这么一?页。 之?后便是一?些?简简单单的日常了?。 抬头写着扭扭曲曲的日期——那是太宰治唯一?能够认出来的字符。接下来的内容,太宰治还是看不懂,但是他可以继续猜测,比如今天给妈妈摘了?一?枝花,但是没有出现在妈妈的面前,希望妈妈会喜欢自己的花,不能告诉妈妈这朵花是他摘的;再比如,今天还是没有见到?爸爸,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才会有空,他有好好地学习完所有的课程,等有一?天爸爸来看他了?,他就?骄傲地把自己的满分成绩单递给爸爸看,到?时候爸爸会不会表扬自己? 日记并?不厚,页数也?不多。 可以让津岛温树幻想的时间也?不长。 太宰治忽然意识到?。 他手中的这本?日记,寄托着津岛温树最开始的幻想,是津岛温树最开始的梦。 只可惜,这个梦没有实现的机会。 ……等等? 没有实现的梦? ……所以津岛温树将这本?日记留给了?津岛修治。 津岛温树的人生,在五岁的那个夜晚之?后就?从此结束,一?片荒芜,从此再没有梦。但他遇见了?津岛修治——他的弟弟,和他一?样聪明,一?样敏锐,一?样看透人心,一?样胆小的人。津岛修治的人生远远没有结束,还有许多可能性。 所以津岛温树将自己的梦送给了?津岛修治。 在本?该荒芜的道?路上,偏偏他远远地看见有一?朵花开了?。 76、076 位于青森县的津岛家, 四周长满了参天大树。津岛温树的墓地——埋葬着那座空棺之处,就在津岛家不远处的森林里。 他出生在津岛家,在津岛家长大, 也在津岛家死去。 葬礼的时候,太宰治并不愿意相信津岛温树就这样?死去,葬礼是交给别?人草草举办的。更何?况, 在他的心底似乎有一种隐秘的期望不断地成长——津岛温树可能没有死。 他还可以?通过这草草的葬礼来欺骗自己。 津岛温树那种人,生来便是出挑的人,怎么?可能死得那么?默默无闻? 太宰治忽然起身。 他没有理会国木田独步的声?音,这次并不是刻意;他的双腿经过禅院尚也的身边, 禅院尚也冲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他不小心撞上了虎杖悠仁的肩膀, 这是太宰治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事。 他也听不见佣人的挽留,自顾自地出了大门,脚步越来越快, 仿佛这间津岛宅里有什么?可怖的东西。 很奇怪, 太宰治想。 过去了这么?多?年, 他从来都没有回来看一眼津岛宅,但?是他竟然还记得当年的那条路——记得津岛温树的墓地在何?处。没人拦他, 此刻的他仿佛和四周的所有人之间有着一道透明的屏障, 永远没人能越过那道屏障去碰到太宰治。 他进入了森林。 其实太宰治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 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津岛温树葬在这里。他在听到这件事之后,悄悄警告自己赶紧忘掉, 毕竟那种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记得的。 但?太宰治还是记住了。 记得一清二楚。 阳光划过他过分瘦削苍白的脸颊,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在这个梦境里, 津岛温树还没有死去,原本应该树立着一座墓碑的土地自然是空荡荡的,长满了从生的灌木。 太宰治随便挑选了一棵树, 就这么?靠着它,慢慢地滑到了草地上。 他的手?背搭在眼睛上,遮挡住过于刺目的阳光。 其实他真的有很多?问题想问津岛温树,但?津岛温树总是不愿意说?,轻描淡写地揭过。太宰治有时候总觉得他们还有时间,他也有这个自信,即使是再糟糕的局面都能反败为胜。 但?他抬头好像就能看见icu亮着急救的那盏灯,伸手?好像就能触碰到津岛温树的呼吸面罩。 这一切不约而同地告诉太宰治一件事。 有一天,津岛温树将会彻底地离开他,从此再也不回来。 十二岁的时候,太宰治已经失去过他一回;二十二岁的时候,太宰治与他再次重逢;可重逢还没有三个月,他好像又要离开了。 ……如?果?现在去问当年的津岛温树,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津岛温树会告诉他吗? 太宰治的脑中闪过一个猜测。 他有点犹豫。 他不确定有没有这个必要。 在icu的津岛温树已经做出了选择,将让他是否活下去的这个问题交给太宰治自己来解答。尽管出于津岛温树个人的意愿……他大概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太累了。 但?是出于太宰治的私心,尽管太宰治在看过津岛温树的童年时光之后,早就已经明白了津岛温树的痛苦究竟在何?处——津岛温树一辈子都逃离不开津岛家留在他灵魂之中的某些东西,那已经根深蒂固了。 即便如?此,太宰治还是想要津岛温树活下去。 这很讽刺。 确是事实。 他的心底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然后呢?该怎么?做? 要说?服津岛温树心甘情?愿地活下去,哪怕过程有多?么?艰难,最好从这个梦境中当年的他入手?,能挖掘一点津岛温树的秘密是一点。现在的太宰治早就不是十二岁的津岛修治了,哪怕从小他的知?识都是津岛温树教的,也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严格来说?,他比这个梦境中的津岛温树年纪还要大几岁。 明确了自己的目标之后,太宰治总算下定决心,没有继续逃避。 另一边。 “你们不会是无缘无故问我这个问题的,”津岛温树的目光在弗洛里安几人之中打转,皱了下好看的眉,得出一个结论?,“难道说?未来的我……” “复活了?” 爱丽丝菲尔:“……” 她不确定要不要将这个答案说?出来。 可津岛温树从他们面上的犹豫之中已经得出了答案。 英俊的鸢发青年侧头想了想,他明显没有料到这个。毕竟复活是一个多?么?禁忌的事,古往今来,人为了死而复生做出多?少异想天开的努力,都失败了。 这个事让津岛温树也傻眼了:“……我竟然还会复活?谁干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有点咬牙切齿。骤然晦暗下来的眼神?,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太宰治和他之间割舍不掉的那份血缘关系。 “还有谁?”弗洛里安耸耸肩膀,“好心”地提醒他,“你自己干的。” 津岛温树:“……” 他还是很难以?置信。 这未免有点太扯淡了。 卫宫切嗣迫切地希望从津岛温树那里得到线索:“你原本打算什么?时候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明天,”津岛温树的右手?托着下巴,眉眼之间是深深的疲倦,仿佛得知?自己竟然还死而复生了这件事给他带来了沉重的打击,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所有事都已经安排好了,本来是打算明天就结束这一切的。” “……应该不是什么?死而复生吧?这未免也太扯了,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没有死成?不对啊,这怎么?可能呢?” 津岛温树双手?合十,神?情?恳切:“我已经排除了所有的外因,还是没能找出原因来。麻烦你们告诉我究竟哪里还存在着纰漏,感激不尽。” 卫宫切嗣:“……” 不,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竟然没有死这件事这么?激动啊?! “根据我们的情?报,”卫宫切嗣也很想给津岛温树什么?建议,但?他知?道这对踢津岛温树出局毫无作用,毕竟这里不过是一个虚拟的副本而已——他时时刻刻地都提醒自己这一点,“当时津岛家还是给你举办葬礼的,甚至有墓地,而在这十年间,你也没有任何?下落。” 津岛温树:“所以?十年后我出现了……那就是死而复生。”、 任哪一个已经精心规划了多?少年,离结束自己的生命只差临门一脚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津岛温树烦闷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告诉我这些,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我可什么?都帮不了你们。”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根据之前?的经验,或多?或少,这个副本的主人公都对自己的处境是有所察觉的。上个副本的禅院尚也,还是第一个副本的神?律澈,都把握着一些重要信息,只不过他们都不愿意说?出来。而那些信息,则是通往胜利的至关重要的途径。 津岛温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但?要撬动这个青年的难度,无疑于登天,他连死都不怕,什么?威胁对他来说?都是没有用的。那么?还是只能从太宰治下手?……毕竟那是津岛温树唯一明显的软肋。 “十年后的太宰君,”卫宫切嗣脸不红心不跳地搬出了之前?太宰治找上门时候的说?辞,“和我们是同盟,”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变得真切一点,“我们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一点帮助。” ……虽然他们这个同盟,并不是实质上的,根本都没做什么?事。 还时刻都可能反水。 毕竟只要弗洛里安赢得最终的胜利,谁还需要太宰治的异能力? 能一劳永逸肯定是好事……弗洛里安体内的那部分黑泥实在让人在意,虽然表面上黑泥对弗洛里安没有造成丝毫影响,但?如?果?什么?时候被引爆。 冬木市可再也禁不起那样?一场大火了。 圣杯战争这种事,还是尽早地结束为好。 吉尔伽美什懒懒地抬起眼,看了一眼卫宫切嗣,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英雄王倒是没有拆他的台。 卫宫切嗣悄悄地松了口?气。 津岛温树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就算卫宫切嗣搬出十年后的太宰治,他的面上也没什么?很明显的情?绪波动。“那肯定很不容易,”他还是温和地笑着,“我对他还是多?少有点了解的。” ……和太宰治当同盟确实不是个很容易的事。 这个人心机太深,很难猜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就像眼前?的津岛温树一样?。不过这对兄弟倒是都有一个相当明显的软肋——那就是他们彼此。 必须利用太宰治在津岛温树心里的特殊地位,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东西。 “我们都要参加一场游戏,”卫宫切嗣接着说?,“暂时,我们达成了同盟。我并不是真正的玩家,这个游戏的玩家只有四个,我们这边的玩家是弗洛里安。” 津岛温树点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 他显然很懂怎样?礼貌地应付别?人,嘴角还挂着笑,任谁来这里都不会说?他冷漠——如?果?说?他对此没有反应,他偏偏又点了点头。 但?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对卫宫切嗣说?的事压根就不怎么?关心。 “而太宰治那边的玩家——” “是你。” 津岛温树:“……” 他总算是有了点反应。 对一个真的一心只想着死的人来说?,今天的打击未免有点过大了。先是告诉他自己没死成,再告诉他又参与了这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游戏…… 津岛温树沉默了一会儿,真诚地感叹:“想到未来的自己这么?不容易,更不想活下去了。” 卫宫切嗣:“……” 是啊,他也很好奇,为什么?津岛温树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消极态度,还要来参加这个游戏? 卫宫切嗣还巴不得少一个对手?。 扯归扯,闹归闹,还是必须得回到正题上来。卫宫切嗣说?:“我想你会参加这个游戏只有一个原因,总不可能是死了之后闲着无聊,应该是因为你的弟弟吧?” 虽然这是个疑问句,卫宫切嗣却用着肯定的语气。 “肯定是因为那个太宰啦,”弗洛里安歪了歪头,伸出手?擦了擦自己嘴上的面包屑,“毕竟自从他在这个世界以?来,所有的事都是围绕着他的弟弟转的,他根本没想过拥有自己的人生。” “因为他根本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继续下去。” 银发红眸的少年虽然要比津岛温树矮上不少,但?当他板起脸来的气势却丝毫不弱。只不过这样?的气势压根就没存在几秒钟,他整个人便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迅速地瘪了下去。 “好饿啊——” 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沉重地叹了口?气,发出感叹:“要饿着肚子参加游戏,这样?的人生也太难了吧?” 吉尔伽美什……吉尔伽美什想给弗洛里安一拳。 他的嘴角抽了又抽,想吐槽刚刚弗洛里安不是啃完了一瓶可乐和一个面包,但?是又忍住了。毕竟弗洛里安这家伙现在是自己的御主,吉尔伽美什对自己说?,而供给吉尔伽美什这样?的英灵继续存在,是需要庞大的魔力的——进食正好是一种补充魔力的方式,尽管起到的效果?甚微,但?聊胜于无。 所以?弗洛里安经常喊着饿肚子……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 但?吉尔伽美什怎么?可能在他的王之宝库里塞那么?多?吃的?那王之宝库就不是有史以?来全人类的珍宝之库,那就变成弗洛里安的随身便当盒了,还保温的那种。 “你饿着吧。” 吉尔伽美什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巴巴的弗洛里安,毫不留情?地说?。 “——这最起码会让你长个教训,记得以?后自己随身带足够的食物或者什么?。” 听到吉尔伽美什说?这句话后,弗洛里安有些低落地“噢”了一声?,低下了头。他素来都不怎么?会反驳吉尔伽美什的意见,基本上都是吉尔伽美什说?什么?他答应什么?。 ……哪怕吉尔伽美什骂他笨蛋杂修,弗洛里安也只会眨眨眼,郑重地点点头,闹得吉尔伽美什连骂人都骂不下去了。 谁能对一个丝毫没有反应的人生气呢? 吉尔伽美什:“这些事是你自己要想办法解决的,和本王无关。” 弗洛里安扯了扯自己的长袍。 他的衣着一直都很奇怪,大多?都是绣着银色花纹的白色长袍,这是出自爱因兹贝伦家之手?的魔术礼装,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 这样?的长袍,自然是不会设计什么?口?袋的。 当然没有空间给弗洛里安装食物,而弗洛里安又不是非常擅长空间魔术……他整个人唰地蔫了,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好不可怜。 吉尔伽美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弗洛里安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王之宝库真的不是什么?随身的便当盒啊!要王之宝库做这些事未免也太丢他英雄王的面子了吧? 弗洛里安的怀中忽然被扔了一个三明治。 他愣了愣,眨了眨眼,将三明治凑近闻了闻,确定这是货真价实的美食之后,抬起头看向吉尔伽美什。金色的波纹刚刚从空气之中淡去,最后一点残余映入弗洛里安的瞳孔里。 吉尔伽美什拧起眉:“盯着本王看干什么??被本王的容貌所震慑?” 卫宫切嗣低下了头。 ……如?果?要他在此时附和吉尔伽美什的话,那未免也太羞耻了。 救命!吉尔伽美什到底是如?何?能这么?带点炫耀意味地说?出这种话的啊! 爱丽丝菲尔……爱丽丝菲尔不想说?什么?话。 只有弗洛里安认真地点了点头:“吉尔长得就是很好看。” 卫宫切嗣:“……” 他默默地看着哈哈大笑的吉尔伽美什,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吉尔伽美什和弗洛里安关系好的原因。他可没有忘记吉尔伽美什的前?任御主远坂时臣,那个被英雄王给转身背刺的家伙。如?果?是远坂时臣说?出这种恭维的话,只会让人觉得虚伪,但?弗洛里安不一样?。 人造人的眼底满是赤诚。 大家都知?道,弗洛里安是不会说?谎的,他是发自内心地这么?觉得的。 “……虽然不是很想打扰你们,不过餐食的话,津岛家还是提供得起的,”津岛温树扶了扶额,“再怎么?说?你们都是我的客人,我会尽我所能招待你们。” “招待就不用了,”吉尔伽美什懒懒地说?。他眯了眯眼睛,像极了一只被安抚妥帖后懒洋洋的大老虎,“本王还是对你那些秘密比较赶兴趣,如?果?你真的要尽你所能,不如?说?一下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特殊的人。” 津岛温树愣了下:“……特殊的人?” 他显然没有明白吉尔伽美什在说?什么?。 吉尔伽美什冷笑一声?:“比如?什么?整天胡扯叨叨的神?啊,那种看到你就要过来管你的东西,而你在此之前?根本不认识他们……有这种东西吗?” 津岛温树停住脚步,仔细地想了想。 “很遗憾,”青年嘴角的笑带着点歉意,“我没有见过这种人,我平时很少离开津岛宅。” 那就不是在“生前?”接触的神?明。 吉尔伽美什仍然想探究那个自称为“神?”的东西的秘密,他迫切地想知?道,弗洛里安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起和那个“神?”联系上的,既然不是在之前?,那就是在圣杯里面。 畅想中文网 圣杯…… 那种东西。 弗洛里安不费吹灰之力就吃完了三明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满足。吃饱了就该干正事了,弗洛里安对津岛温树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已经问了我很多?问题了,”津岛温树微微地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与弗洛里安保持着平行,“这位——” 弗洛里安立刻接上:“爱因兹贝伦,你也没有对我们说?谎,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一些东西,一些未来的你永远不会告诉别?人的东西。” 津岛温树从善如?流:“这位爱因兹贝伦先生,未来的事就交给未来的我去解决,和现在的我没什么?关系吧?” 他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执拗。 无论?是怎么?暗示未来的他都参与其中,津岛温树是逃不掉的,或者是提醒他未来太宰治出了什么?事,他都不为所动。 ……表面上看着比谁都好相处,是个好脾气。 实际上固执得要命。 也是,如?果?不固执,就不会一辈子都局限在津岛家那个小圈子里出不来了。 “如?果?我说?关系到你的性命,你肯定不会在意,”弗洛里安说?,“你甚至巴不得早点死。但?这件事不只是关系到你自己的命——” “那如?果?我说?,关系到你弟弟的命,你还能继续无动于衷吗?” 他在赌。 尽管津岛温树表面上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哪怕听说?太宰治经历了不少的事也只是云淡风轻地点点头——他看起来真的不在意。 可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津岛温树真的对太宰治不特殊,那他又怎么?会耐心地等到太宰治十二岁之后才?离开? 弄垮津岛家难道需要这么?多?年吗? 凭借津岛温树的资质和身份,当然不需要。 但?等津岛修治长到十二岁,却货真价实地需要很多?年。 关于津岛温树现在的信息,尽管武装侦探社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保护,但?魔术师总归有魔术师的方法。卫宫切嗣费了一点力气,就从别?人那儿得到了咖啡馆的监控,看到了津岛温树和森鸥外谈话的那一幕。 津岛温树的眼睫毛动了动。 他看起来还是很平静:“太宰现在好好地活着,还有很多?朋友,那就足够了。” “过去的人不应该过多?干涉未来之人的事,”津岛温树冷静地说?,说?出的话却相当残忍,“我活在过去,该操心的是未来的那个‘我’,这件事我已经重复很多?遍了。” 他太聪明了。 聪明到能够跳出自己作为兄长的身份,克制地看待这件事。 津岛温树像是一块顽石,无论?怎么?敲打也没办法从上面找到一丝裂缝。 “……他现在正在为了你活下去而竭尽全力,”弗洛里安低声?说?,“接下来的关卡不会那么?简单,很有可能会有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津岛温树安静地听着。 卫宫切嗣:“你选择了死亡,因为你相信津岛修治就算没有你,也能长成一个比你强得多?的人。对你来说?,这样?就足够了,你不想让他亲眼见证你死亡时候的模样?,所以?没让任何?人找到你的尸体——” “等下。” 津岛温树打断了他:“……你是说?,没人找到我的尸体?” 77、077 “这怎么可能?” 津岛温树重新回到桌前坐下, 手指关?节快速而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弗洛里安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递过去目光。 卫宫切嗣皱了皱眉头,意?识到一些发生了超出津岛温树意?料的事。 据他所知, 津岛温树的死因是火灾才对。他的房间燃起那样汹涌的大火,好像要烧到天上去。在这样的火之下,是不可能有?人幸存的。并且那个时候, 津岛温树对佣人吩咐说自?己要单独在房间里呆上一会儿?,让他们?不必打扰。 卫宫切嗣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继续问:“……你原来准备的死法是什么?” “这已经涉及到我的个人隐私了吧?”津岛温树终于流露出了一点?不耐,过于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他扶着额头, 问, “……这样的话,他没去找过吗?” 笨蛋都知道津岛温树口中说的“他”是谁。 无论这块石头再?怎么固执,终究还是有?着最脆弱的一面?。 津岛温树的手搭在额上, 鸢色的刘海因为他的动作?垂落下来, 略微挡住了一点?他的双眼。只能看见他的眼睫毛微微地动了动, 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可又没说出口。 ——这恐怕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 卫宫切嗣当机立断:“据我们?所知, ”他注意?到津岛温树略微抬了抬眼睛, “太宰君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寻找你,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 津岛温树沉默了一下:“……他一直不怎么听得进去别人的话。” 似乎有?千斤重的忧虑压在了他的眉间,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目光在这个房间里转了一圈, 最后停留在月亮状的吊灯之上。 过了很久, 津岛温树才开口。 “我想过很多次,我离开之后,他会是什么样的。无论我做了多少次假设, 都只会有?一个结果——他会成为比我更好的人,他会拥有?比我更好的未来,”津岛温树的语气终于不再?是那么平静了,“我这种人只适合埋在黑暗的过去里,再?也?不被提及。” 卫宫切嗣说道:“可是他一直在找你。” “是啊……” 津岛温树的声?音变得很无奈:“修治一直是个很固执的孩子。他现在应该还有?在闹着天天自?杀吧?在这一点?上,他从来都不会听我的。不过我也?从来都不会听他的就?是了,想想也?知道,突然消失的我会给他带来不少困扰吧?” “其实你们?根本就?帮不了我什么,”津岛修治很干脆,“你们?所做的事都没有?办法改变未来,也?没有?办法改变我的选择,所以我一直对你们?说的都没什么兴趣。拿出你们?的筹码来——”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了,“你们?能给我什么?” 他终于开始正式地和卫宫切嗣谈条件了。 卫宫切嗣哑然:“……之前我告诉了你那么多信息。” 不得不说,津岛温树和他的弟弟真的非常相像——津岛温树也?是个披着温和皮子的无赖。他很淡定地点?了点?头:“我以为那只是在表露你的诚意??” 空气像是被凝固了,室内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还是卫宫切嗣先开口:“你需要我去做什么事,而且这件事不能让太宰治知道,不然你大可以直接找到他后再?亲口告诉他。你现在能拜托的人只有?我,”他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等等……我告诉过你,未来的你也?是玩家,你自?然会得出他也?在这里的结论。” 卫宫切嗣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津岛温树了,深吸一口气。他并没有?因为津岛温树终于肯开始和他谈条件而放松,相反的是,他警惕了起来:“你连未来的自?己都不信吗?” 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人,和这种人做交易……想想都不靠谱。 对于这一点?,津岛温树痛快地承认了:“不相信。” 他将手搭在膝盖上,露出精致消瘦的侧脸。无论在场的人用?怎样的目光盯着他看,他都一动不动。过了很久,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的机器人终于启动程序,他的声?音响起,格外艰涩: “……有?什么好相信的?” “你害怕未来的你会放弃太宰治?这是为什么?”弗洛里安被津岛兄弟的关?系搞糊涂了。 吉尔伽美什嗤笑了一声?,提醒他:“这个人现在就?已经放弃了他的弟弟……以后当然也?会选择放弃他弟弟,选择他自?己,那么他当然不能相信未来的自?己了。” 弗洛里安:“……哦。” “我没有?说我拜托你们?的事和修治有?关?。”津岛温树捧起那杯已经不再?冒着热气的茶,淡淡地说,“修治比我要聪明得多,他可以保护好他自?己。正如这位……先生所说的一样,我当然会放弃他。本来我和他就?是阴阳两隔,就?该什么关?系都没有?,哪怕我们?是兄弟——” 在说后一句的时候,他的语调微微上扬,像是竭力?在说服着谁。 卫宫切嗣知道,津岛温树与其是在说着反驳别人的话——不如说是在说服他自?己。 他正在拼命地告诉自?己,太宰治的事情已经和他无关?了,他即将迎来死亡,迎来一生的解脱,已经不需要再?为那些事去操心了,他已经活得够累了。 哪怕之后会复活,那也?是之后的事。 他像是一只乌龟,缩在自?己的壳里,任别人怎么敲他的壳,都不肯探出头来看看。 但是—— 那份关?心太宰治的心情。 却从来都不是虚假的。 “尽管我们?是同盟,我们?也?没有?保护你弟弟的必要。同盟的对象是津岛温树,不是他太宰治,我们?不会日行一善到这个程度,”就?算是卫宫切嗣,和津岛温树交涉这样久还基本上看不见什么希望,都已经觉得有?些疲惫,耐心快告罄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想起自?己不能当着弗洛里安的面?抽烟,心情不由?得更加沉重了,“你和太宰君之间是你们?自?己的事,你自?己很清楚答案。如果不是关?于他的事,正好给我们?省了一些功夫,毕竟最后的胜利者只能有?一位,到时候我们?说不定还得顾虑这个约定不能向太宰治下手。” 这话当然是骗人的。 卫宫切嗣怎么可能不会反水? 不过现在的津岛温树根本就?考虑不了这么多。 他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双手握着杯子不住地颤抖,还一边调节着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将自?己恢复成正常的样子,抬起眸子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说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再?过一个小时,修治就?要放学了。” 卫宫切嗣没有?出声?,决定再?等一会儿?。 “……事情脱离了我的掌控,我并没有?打算被火活活烧死,那样会很疼,我讨厌疼痛。”津岛温树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趴在桌上,“有?什么我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以为我已经可以结束了。” 青年的眼中盛满了疲惫。 “我已经一个人走了很多年,也?等了很多年,我受够了这样的人生。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赢得游戏的线索吗?可是我是一个明天就?要死去的人,你又能我这里得到什么呢?”他说,“先别提我死而复生的事,好吗?我知道如果不是什么事支撑着我,我是不会选择复活的——就?算复活也?会在第一时间了结自?己。” 卫宫切嗣狐疑地眯起眼睛:“我确实想从你这里得到一点?线索,一点?能帮助我们?获得胜利的线索。据我所知,前几关?的主要人物?都会感觉到有?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你不可能不知道。” “换句话说,你需要我帮你们?打败我弟弟?”津岛温树笑了下。 卫宫切嗣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只是说:“我们?和太宰君是同盟,不到不得不厮杀的时候,我们?不会……” “够了。” 津岛温树抬起头,双目暗沉,眼里却又燃烧着火焰,像极了天边的落日。 “我想你应该懂得最基本的礼貌,请不要反复地提修治的事情,也?不要随便拿他的安危来威胁我——”他警告,语气冰冷,“如果你还想继续谈这个合作?的话。” 弗洛里安自?以为很小声?地:“……他之前不是还说太宰治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吗?” “……” 津岛温树顿了顿,说:“确实没有?关?系,我只是在他身上寄托了一些东西,我不想在他还没有?完成的时候就?倒下。” 他的重复显得苍白又无力?:“我是为了我自?己。” 弗洛里安很配合地点?点?头:“你是为了你自?己。” 卫宫切嗣的大脑正在不停地运转,到底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了津岛温树? 他当然清楚,像津岛温树这样的人,其实要远远比一般人更加脆弱。可津岛温树太聪明了,聪明到几乎什么都没办法打动他,能让他发生这样的转变——是从卫宫切嗣说出那句“没人找到他的尸体”起的。那么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答案津岛温树也?告诉了他。 因为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最起码,津岛温树并没有?打算让自?己的尸体凭空消失不见。就?连死法也?不是津岛温树自?己安排好的……所以他不得不重新开始思考,自?己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接下来事情涉及到太宰治,他就?不得不慎重起来了。 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哪怕他死而复生,都没有?明天准备死亡的计划可能会有?什么地方有?问题这件事让津岛温树慌乱。他本来就?不是个多么坚强的人,太宰治一直在寻找他这件事更是给了他重重一击。 比起亲眼证实他的死亡,怀着虚无缥缈的希望在漫漫人世彷徨寻找着他,无疑是后者更为痛苦,像是在凌迟。津岛温树根本没有?打算让津岛修治承受这样的痛苦。 “……我大概不是一个很称职的兄长,我总是做得不好,”津岛温树的声?音像是碎了,“我……没人教过我该怎么去做,该怎么去对待他。” 太宰治安静地站在门外。 对他来说,现在走路不发出声?音根本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他轻而易举地骗走了原本看守着大门的佣人,一个人站在这里。 恐怕除了那位英雄王之外,压根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不过那位英雄王是个爱看热闹的性子,太宰治这样想着,不会对他的偷听行为抱有?什么意?见,更是懒得戳穿他。 会有?很多家庭教师去教津岛温树金融,也?会有?人教他茶艺,但不会有?人教津岛温树如何做一个哥哥。 ……但是。 太宰治回想起幼时的记忆。 他明明已经做得很好了。 津岛温树的声?音还在继续:“我有?时候也?会问别人,该怎么和自?己的弟弟相处……但是那些人往往都不会和我说实话,他们?只会说‘没有?比大少爷做得更好的人了’。这种话我从来都不会去相信,永远都不会去相信。” “我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我的……都说津岛家的大少爷是一个很好的人,是一个好人,”他顿了顿又说,“但我其实根本不是他们?口中那样子的人,我很虚伪,我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才会去当那个‘好人’。修治很聪明,他会看穿我的真面?目——所以我不敢摘下这个面?具,戴着戴着,就?成了一种习惯。” cxzww.com 卫宫切嗣的声?音有?点?迟疑:“……说不定他知道呢?” 毕竟太宰治自?己都去当了mafia……他不会对这些事排斥的吧? “我不能去考虑那种如果,也?不想去考虑,更不敢去考虑。”津岛温树说,“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喜欢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哥哥,是永远都会包容着他的那个?还是谁?” “我其实有?时候也?会想,没有?了我的日子,修治会是什么样子的——在看到门口的监控的时候,我放心了,我觉得那很棒,他身边最起码有?很多人,还有?能和他打打闹闹的人,他永远都不会是孤独的。”津岛温树轻声?说,“我那时候确定了,没有?我他也?能过得很好。” 太宰治闭上眼睛。 “我希望很多年以后,他想起我的时候,都是些美好的回忆,而不是他的哥哥杀了多少人,干了什么坏事,每天都过得不快乐,我已经很努力?减少这样的自?己出现在他眼前的时间了。” 弗洛里安很不理?解:“你为什么不试着去找一个……别的支点?呢?我是说,锚点??”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了,”津岛温树很温和地说,“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但在结束之前,我希望能为他铺好以后的路。” 他说:“你们?参与的这个游戏并没有?那么简单,是会涉及到你们?的性命的——那我在这里郑重地请求你们?,不管最后的胜者是谁,也?不管让谁死去,请让太宰治好好地活下来,享受他自?己的人生。” “……这个名字还稍微有?点?不习惯,但以后就?这么叫吧。” 卫宫切嗣呆在了原地,说话都有?些艰难:“……哪怕是以‘你’的性命作?为代?价?” 津岛温树说:“纠正一点?,那个‘我’早就?已经死去多时,所以并不能算是以性命为代?价吧,只是让他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你得告诉我一切,我会帮你们?算计一切,包括怎么对付‘我’和其他人,你们?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同盟吧?不止你想反水,修……太宰治也?会反水的。” “……我本来不应该管这么多事的,但这就?当是,对他的一点?弥补吧。”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而站在门外的太宰治靠着墙慢慢地蹲下身,双手捂住了脸。 78、078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 但因为室内的沉默和复杂的心情,太宰治丝毫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只是?听见身边传来了什么细微的响声——那大约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分析对太宰治来说已经成为了习惯,甚至要比他自主思考更加。过了一会儿后, 太宰治看到?眼前的地上多了一双鞋,都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耳边忽然多了个声音。 “请问你就是?太宰治吗?” 太宰治猛然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津岛温树的面庞。太宰治想起那个声音, 不?知道津岛温树在这里等了多久,他的身后是?弗洛里安一行人。 津岛温树见太宰治总算回?过神来了,安抚地笑了笑。如果不?是?细察,恐怕根本捕捉不?到?他眼底的那一丝慌乱。他面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点了点头:“看来我没有认错人。” 这和太宰治想象中的场景不?大一样。 在进入每个副本前, 太宰治都曾经设想过如果自己见到?年轻时?候的津岛温树究竟该怎么做。但无论?他在脑海里制定了多少周密的计划,还是?树立了怎样明确的目标,在见到?真人的这一刻, 全部都轰然碎了。他站在原地, 张了张嘴, 甚至连自己该怎么回?答津岛温树的问题都不?知道。 ……他其实并不?意?外津岛温树知道他是?谁的。 “是?的,”太宰治听见自己说。两双相似的鸢色眼眸跨越了时?空与山海, 在此刻相遇, 他能?清晰地看见津岛温树眼底的自己, 装模作样地撑起了勉强还看得过去的笑容,“我是?太宰治。” 他们?都清楚彼此的身份, 都知道“太宰治”和津岛修治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可奇怪的是?, 津岛温树并没有点破他们?之间的关系, 仿佛太宰治只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他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太宰治。 “初次见面,太宰君。” 津岛温树弯了弯眉眼, 向慢慢站起来的太宰治伸出了手。他的手指纤长?,苍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明晰可见。 “我是?津岛温树。”他说,“或许你有些话想告诉我?” 太宰治怔了怔。 良久,他慢慢地说了一句:“是?的。” 津岛家的每一个角落,太宰治都很熟悉。这并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只是?他小时?候喜欢玩捉迷藏的游戏,享受着全家没有一个人能?抓到?他的这种感觉——但同时?又感觉到?莫名的孤单。津岛温树很忙,每天都要处理很多事务,毕竟他们?的父亲只不?过是?个摆设。只有在他忙完后,再会有空出来找他的弟弟。 津岛修治毕竟是?个小孩,躲在角落里没得吃没得喝也没其他事情做,能?做的只有等待,经常靠着一处墙就这么睡着了。他往往都是?在长?兄的臂弯里醒来,那双看上去瘦弱、更没什么力气的胳膊,托起了他的重量。津岛温树是?个很倔强的人,就算没力气也不?会将津岛修治交给?别人来抱。 “以前修治很喜欢躲在这里,他总是?喜欢这些阴暗潮湿的地方,”津岛温树弯下?了腰,手指轻轻地点着一块石头,“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抓他还是?有规律可循的吧?” 太宰治轻声说:“……看来他不?大能?让你省心。” “省心?”津岛温树笑了下?,摇了摇头,像是?太宰治说了什么惹人发笑的话,“你不?能?去要求一个孩子做到?让你省心,这未免太强求了。他还小呢,不?该被任何人催促着长?大,也不?应该被迫去前进,更不?应该去强行成为一个大人眼中的‘乖孩子’。我会耐心地等他长?大,等到?他能?一个人前行。” 太宰治闭上了眼睛:“可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就算他再聪明又怎么样呢?”津岛温树温和地说,“不?应该因为他的资质去否定他的身份和年纪。出生在这个家里,是?他不?能?选择的事情,但我想给?他创造一个能?选择的机会。毕竟总是?有太多的不?得已,也有太多的不?能?选择,”津岛温树抬起头看向湖畔的那棵樱花树,“能?够选择是?一件幸福的事。” 津岛家有个人工湖泊,湖泊旁边种植了一片樱花林。清风吹拂过,吹散了花瓣,也吹乱了太宰治微卷的鸢发。他意?识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等一下?,难道这里就是?——” 他没有说完话,因为津岛温树很平静地点了点头。 ……难怪津岛温树的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他尸体的残骸,就连一块骨头都没有。 因为那个房间,根本就不?是?津岛温树给?自己准备的归宿之地。 太宰治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津岛温树已经到?了湖畔。他背对着那片天蓝色的湖泊,望着不?远处的樱花树,现在只要有人轻轻一推,或者他再退后一步,他便会整个人落入水中。 “我小时?候很喜欢樱花,想一直呆在有樱花树的地方。种这些樱花树还挺费力气的,毕竟这块地原来是?父亲用来享乐的地方,”津岛温树说,“我很早就决定好了。” “……那是?为什么呢?” 太宰治吃力地抬起眼睛,下?意?识地伸手想扯住津岛温树,仿佛如果他不?伸手,津岛温树就会真的这样倒下?去—— “你明明愿意?为他做那么多,你也已经为了他做了那么多,”太宰治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艰难,“那你可以再做更多一点,没有关系,你明明知道如果没有你,他会——” 太宰治顿了顿。 “把那些过去都埋葬不?好吗?” 津岛温树避开了太宰治伸过来的手:“没错,听起来这是?个非常好的开始。但是?很可惜,我能?力有限,我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好的,在这一点上不?行。我经常会做一个噩梦,梦里会看见我的母亲一直在哭,我问她为什么哭,我已经让你自由了,她会说,” “‘我的儿子,你的存在就是?我的不?自由’。”津岛温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所以我经常会想,如果我不?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就会好一点。‘津岛温树’这个人,正?是?由这些过去所构成的,才能?站在你面前,他早就无法摆脱了。” “但是?你遇见了在意?的人,遇见了一个值得你在意?的人。”太宰治有些犹豫,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促使他问出了接下?来的话,“……那你有后悔遇见过他吗?也许没有他,你能?更早地迎来解脱。” ranwena.net 津岛温树本来早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也许没有津岛修治,津岛温树会更好。 “我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都不?用我说,”津岛温树叹了口气,“你要我说什么呢?答案在你心里,你早就知道,你只不?过是?不?愿意?自己承认而已——不?想成为令我痛苦的根源。” “但是?你从来都不?是?。” 津岛温树坚定地告诉他。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遇见过津岛修治,”到?现在,津岛温树第?一次揭开太宰治的龟壳,不?给?他再逃避的机会,“或许他对别人来说不?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或许他给?别人添了很多麻烦,或许他自己曾经做错了事……但是?这都没关系。” “我应该谢谢他,是?他让我看见了也许我有另一种可能?性,谢谢他能?让我寄托自己的梦,否则我的人生只会是?一片黑暗。不?瞒你说,如果没有他,我很难一个人走过这么多日?子,毕竟我实在不?是?个很坚强的人。对此我应该感到?满足,而不?是?怨恨,这个世界对我已经很好了。” 风吹起青年白色的和服下?摆,津岛温树的眉眼落在阳光里。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也应该对他说抱歉。” “小时?候我亲眼看着母……藤原女士死在了面前,尽管在这之前,她并不?愿意?承认我的身份,也深深地厌恶着我,但她却?是?我承认的也是?唯一的亲人。哪怕她当时?想要亲手杀死我,她想了好多种办法,也去做了,但她最终没有继续……我想这就够了。” “只是?她死去的时?候,我体会到?了整个世界突然暗下?来是?什么感觉……我明明知道这种感觉会是?怎么样的,我也知道失去重要的人会是?怎样的痛苦,但我还是?为了自己,得让他去承受这些。” 他轻声说:“我真的很抱歉……我只是?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我太没用了。” 太宰治坐在了草地上。 “你知道他没有办法接受你的死亡。” 津岛温树:“他总会想到?办法的,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那你现在呢?”太宰治的声音忽然锐利了起来,“哪怕你看到?你自杀的计划最终会失败,你还是?会回?到?人间,不?能?死去,你也还是?要选择死亡吗?” 奇怪的是?,太宰治这样的态度,津岛温树的眉眼反而更温柔了——不?能?说是?温和。之前他是?以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太宰治,这下?,他是?在看着津岛修治。 “我看着他长?大,我很了解他。”津岛温树说,“其实他是?个超级自私的小混蛋,他那个世界的津岛温树已经选择了死亡,选择了离他而去——如果这个世界的津岛温树留了下?来,那对他来说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太宰治的瞳孔猛地缩小。 “所以这一次,我还是?要离开。”津岛温树叹了口气,“不?然如果有这样一个世界存在,哪怕只是?一种假设,那也是?一种可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后,他会感觉很痛苦吧?因为他是?有这个可能?去救起津岛温树的,存在一个津岛温树不?会离开津岛修治的梦境。” “可是?那终究只是?一个梦。” “梦是?要醒的,修治。” 他这样告诉太宰治。 津岛温树慢慢地退后了一步,嘴角勾起笑容。当太宰治在的时?候,他的脸上总是?带着和煦的笑意?。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只是?在做一个恶作剧。 津岛温树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从容地向后倒去。 他坠入了湖中。 79、079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太宰治再怎么也?没能想到, 这个世界的津岛温树,竟然会选择提前一天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是为了告诉他那个残忍的事实。 天空突然下了暴雨,好像都是刹那间的事, 原本的太阳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太宰治整个人被雨浇透了,仿佛他也?和津岛温树一起将自己投进了湖中。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湿了,雨水的黏腻感像是冰冷的毒蛇, 让太宰治整个人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他总是这个样子?的。” 津岛温树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斩断了太宰治和他之间的联系,太宰治的大脑从未如此?清明。亲眼目睹他的死亡,太宰治的心里丝毫没有汹涌扑上来的悲伤——他以为会有的。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沙漠, 有风吹过这片沙漠, 却?连颗砂粒也?卷不走。 他接下来的人生,不会再出现津岛温树的身影了。无论是温柔的记忆,还是略带凉意的拥抱, 都只存在于过去, 未来也?不会在有。 到这一步, 太宰治已经很?明白所谓npc“津岛温树”的真正身份了。 他从来都不是一团虚拟的数据…… 他是货真价实的本人。 太宰治低声说:“如果?这是你?的选择。” ……因为这是他的选择。 尽管太宰治再如何?舍不得,再如何?自私。 这一次, 他选择尊重津岛温树的意愿。 风拂过湖面, 卷起一层层涟漪。太宰治一个人站在湖边, 也?不管寒意已经钻入他的四肢,闭上眼。风越来越大, 树上的樱花被吹落, 花瓣好巧不巧地洒在了湖面之上。 “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太宰治说,“这次你?绝对不会再做噩梦了……我保证。” 如果?此?时有旁观者?,恐怕会惊讶地发现。 这一幕与多年以前, 津岛温树送走自己妈妈的场景莫名地重合了。 据说副本里的死亡,便是真正的死亡。那么在这个副本里,津岛温树躺在了冰冷的湖下,现实里的津岛温树也?应该已经停止呼吸。 这次,津岛温树在太宰治的眼前离开?了。 在这之前,他最?起码还能触碰到津岛温树,尽管他没有心跳也?没有脉搏。从今以后,他连这个都做不到了。 卫宫切嗣皱着眉想到津岛温树临走前塞给他的那张小纸条,他已经将小纸条上的话背得滚瓜烂熟。 可是他仍然不懂,为什么那几句话就能帮助他们? ……不过这个交易对他们来说,怎么都不会亏就是了。如果?津岛温树没有完成他们之间的约定,卫宫切嗣也?不必去履行。 “天怎么塌了……已经有人赢了吗?!” 听到爱丽丝菲尔的这句话,卫宫切嗣猛地抬头。果?不其然,天空正在不断地崩塌——这一切他们都已经很?熟悉了,是副本结束的标志。 ……但比起之前的两个副本,这次是不是太快了点? 而且这次的赢家会是谁? 卫宫切嗣叹了口?气,他们手中本来有着关键的线索,但没想到在这个副本里却?仍然没有取得优胜……那么最?后一个决定胜负的副本会相当麻烦。 要怎么样才能让吉尔伽美什使用他的宝具呢? 如果?英雄王肯出手的话,难度会大大降低。 和之前的副本不一样,四周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卫宫切嗣认了出来,那是监管人的声音。 检测到副本主要人物津岛温树已经死亡,津岛温树退出游戏,不再具有成为游戏玩家的资格。第二?个关卡没有胜利者?,津岛温树的协助者?不再有进入游戏的权利—— “……”爱丽丝菲尔懵了下,“等等,他怎么就死了?谁杀的?” 所有的线索在卫宫切嗣的脑中都串成了一条,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原来如此?……恐怕我们见?到的,其实就是真正的津岛温树。在此?之前不是说津岛温树是以特殊的方式参加这次关卡的么?” 爱丽丝菲尔回想了一下刚刚见?到的那位青年:“那他是……自杀的?” “这我真的没想到,”她?轻声说,“我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来结束……明明有可以活下去的机会,但是还是放弃了。”她?揉了揉弗洛里安的头,担忧地叮嘱:“千万不可以学,知道吗?” 弗洛里安撇了撇嘴:“当然不会去学,我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吃完呢!” ……当个笨蛋也?没什么不好的。 爱丽丝菲尔叹了口?气。 眼前忽然跑过一个人,爱丽丝菲尔定了定神,眯着眼睛分析那个背影:“那不是太宰君吗?他要去找谁?” 太宰治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找到那个人。 ——那个造成了这一切罪孽的人。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再过几分钟,这个副本就会彻底地崩塌。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这个副本的真实性——完全模拟了津岛家的样子?,这段路是如此?遥远,好像就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可太宰治仍然在继续奔跑。 他路过了弗洛里安他们,江户川乱步也?没叫住太宰治,禅院尚也?还一脸莫名其妙。这个副本的npc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世界正在崩塌,都继续做着自己手上的事。 太宰治穿过小巷,灵敏地单手翻过了墙,一脚踹开?了木门。他不断地喘着气,目光锁定了正坐在桌边喝酒的那个邋遢男人。 津岛家主恍了下神:“……温树?” “你?不配提他的名字,”太宰治扯住桌布,将桌上的菜和酒一股脑儿地掀到了地上,用力地将津岛家主的脑袋给按在桌上,一条腿压住让津岛家主不能动弹,“你?做了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下津岛家主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你?不是温树,你?是谁?” 他那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已经相当虚弱了,在太宰治的压制下根本没有反手之力。 “你?明天打算对他做什么?在他离开?之后,津岛家每天都在衰弱,你?总有一天会发现,津岛温树名下的所有财产都早已经被各种方式捐了出去……他死了你?什么也?得不到,”太宰治怒极反笑,“他打算投湖,但是被你?发现了,你?慌得不行,你?不想失去津岛温树给你?赚钱,也?必须保护所谓津岛家的名声……” “毕竟津岛温树实在太有名了,一个有名的人走向死亡,总是会有人按捺不住自己好奇心去探究的。所以你?伪造了一场意外?,误导了所有人——好巧不巧,津岛温树希望自己一个人孤独地死去,也?支开?了所有人。没有目击证人,死者?也?不能再开?口?说话,所有人都会因为津岛温树只是不小心葬身火海了。”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意外?,反正只要有个理由,就算没找到尸骨也?没关系。” 太宰治的语调很?平静,但手下的力道却?不小。他紧紧地掐着津岛家主的脖子?,手上甚至都爆出了青筋:“你?一把火烧了津岛温树的所有,他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津岛家主强撑着骂了一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可是我的儿子?啊!”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太宰治想。 看?啊,从津岛温树出生以来,津岛家主从来都没有尽过一份父亲的责任。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却?拿自己是津岛温树的父亲来说事。 多么讽刺。 明明什么都没付出,却?又什么都想得到。 外?面还在下着雨,太宰治听着哗哗的雨声,眼睫毛动了动。津岛温树希望太宰治放下他,走出他的死亡带来的阴影,抛弃心里的愧疚,拥有一个美满的人生。 但那怎么可能呢? 太宰治太聪明了——他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这件事的。 但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再这么自私,眼睁睁地看?着津岛温树痛苦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太宰治不知道,每次当津岛温树嘴角提起温柔的笑的时候,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他分明每天都在做噩梦,当他和津岛修治说晚安好梦的时候,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这个虚拟的世界在崩塌,他的世界也?在崩塌。 太宰治第一次生出了不想离开?这个副本的愿望——他不想回到现实。如果?回到现实,他大概会发现自己的手机上全部都是来自医院的未接来电。他想象着自己回拨过去,手机那边传来护士略带沉重的声音:“……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 “这个关卡已经结束,你?也?不会再拥有留在这里的资格。” 这个有些机械的声音让太宰治从凌乱的思绪之中抽身。他茫然地抬头,发现从这个关卡开?始起就没有出现过的监管人站在门口?,那双金色眼睛正冷淡地看?着他。 太宰治问:“这是你?们的安排吗?他必定在这里迎来死亡?” “这不会是任何?人的安排,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监管人说,“是他自己造成的后果?,他对神并没有那样强烈的信仰,哪怕神赐予了他力量。” “你?们不会让这样的人获得胜利,是吗?”太宰治直直地看?着他。 监管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祂选择玩家的标准,是他们有遗憾、有还没有完成的事,就算是津岛温树也?一样。” 太宰治抬起头。 “这样的遗憾吸引了神,是他们自己召唤了神,不是神召唤了他们。别人的遗憾都是想留在这个世界上,想继续好好地活着,和重要的人一起共赴未来。” “但他在这一点上,不一样。” 监管人破了一回例,难得这样话多:“当时他刚刚到了神的身边,每天都很?安静,不说什么话,整天都望着一个地方发呆。神的宫殿里有各种美味佳肴,但他从来都只吃海鲜。” “有次神问他为什么对海鲜有这样的偏爱……他告诉了神,他活着的时候很?少下厨,每次下厨都是处理海鲜。他说他那天走得太早,还欠一个人一顿海鲜大餐,也?欠那个人一次旅行。” “在谈论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的眼睛总算有了点光亮。神问他,‘这就是你?想重返人间的理由吗?不是想继续活很?多年?’他那时候点了点头……后来神单独召见?了他,在游戏开?始之前,神告诉我,津岛温树不会获得胜利,只是一个过客。他获得预选关卡胜利的时候,我以为他欺骗了神,所以才警告他。” 监管人慢慢地摘下了面具。 他拥有一张俊秀的面孔,只不过有点僵硬。 “是我错了。” 监管人说。 “现在想想,他之所以获得了预选关卡的胜利……那时候大约就是在为自己的离开?做准备了。他总是想竭尽全力地告诉别人自己不是个好人,津岛温树好像觉得,作为坏人离开?的话,身边的人就不会那么难过了……”监管人叹了口?气,“他应该已经完成了心愿吧?” 太宰治慢慢地松开?了手。 津岛家主的身体化作了一团数据,灰飞烟灭。 他想起——想起和津岛温树重逢的第二?天早上,他一醒来发现身边没有津岛温树,匆匆地打开?卧室门,便看?见?鸢发的清瘦青年正站在厨房里,温和地和他说早安。 雅文吧 他想起——想起第一个正式关卡里,他突然很?想吃螃蟹,而津岛温树答应了下来。他们本来约定好要去东京一起吃螃蟹,但那天晚上津岛温树从市场买回来了新鲜的螃蟹做了顿大餐。在那个时候,津岛温树应该就已经知道,自己支撑不到去东京的那天了。 他想起——重症监护室里熟悉的眉眼,武装侦探社医务室里冰凉的手,茶几上的温水,上学前的许诺,房间里温暖的月亮灯,办公桌上的书籍,拨开?树丛第一眼看?到的人。 津岛温树完成了心愿吗? 太宰治问自己。 他确实完成了,所以他离开?了。 一个人。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当初的约定。 津岛温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也?从来都没有对太宰治食言过。 “第三关游戏不会再对你?们开?放,你?想要知道的我也?已经告诉你?了,”监管人重新戴上帽子?,对着津岛宅的方向行了一次礼,“一切到此?结束了。” 游戏结束了,武装侦探社终于能回归正常生活,一切都恢复了秩序。他们将不再涉足那个有着神明、涉及生死的世界,横滨看?似也?恢复了安宁,坐在港口?mafia的森先生松了一口?气。 太宰治踩着点走进了侦探社的办公室。 要说这个游戏给侦探社带来了什么变化——最?大的变化莫过于太宰治了。他像是想通了,竟然不再在宿舍里蒙着被子?睡过点,每天虽然都是踩点上班,但起码没有再迟到了。和国木田独步搭档的时候,也?没有动不动就嚷嚷着要去跳河要去寻找新的自杀方法,尽管表面上看?着还是不怎么靠谱,但却?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国木田独步差点都要掐着他的脸怀疑是不是有人冒充了太宰治。 但国木田独步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动手,也?没有将疑问问出口?。 侦探社看?上去都恢复了正常,一切都和津岛温树没来之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是与谢野晶子?发呆的时间增加了,似乎也?没有那么爱成天把自己当个酒桶似的灌。江户川乱步有时候会独自一个人坐在窗边下棋,坐坐左边,又坐坐右边,仿佛这样就有两个人了;他还会将下巴放在自己装零食用的保险箱上,零食喜欢两份两份的买。宫泽贤治买了个保温杯,每天都将适宜温度的水放在保温杯里。国木田独步下班后会去心理诊所帮忙,努力对小孩们挤出温和的微笑。 尽管有遗憾,尽管不想放弃,但生活仍在继续,不会停下。 太宰治抽空回了青森一趟——太多年没回去,已经物是人非了。津岛家早就破产,津岛宅也?已经被别人买下,不过有人还是认出了太宰治是津岛家的孩子?——因为他和津岛温树长得很?像。 太宰治从别人那里得知,津岛家在失去津岛温树之后直线下降,原本那些属于津岛家的财产,慢慢地都冠上了别人的姓名。而津岛家主过惯了享乐的日子?,根本不能忍受贫穷,没多久就彻底疯了。没一座精神病院愿意接受他,毕竟他没有钱,也?没有儿女?愿意为津岛家主买单——谁能乐意承认自己有个精神病父亲呢?很?快就没有人知道津岛家主的下落了,有人说好像几年前看?过他衣衫褴褛地乞讨,捧着个破碗还告诉别人,自己有个多么多么了不起的儿子?,他一定会来接自己重回荣华富贵的。 青森的冬天阴冷,或许津岛家主早就冻死在了某个角落。 和宅子?的新主人打过招呼之后,太宰治在那座湖泊前站定。这座宅子?实在太过阴森,新主人进行了一番大改造——唯一没改造的是津岛修治小时候的房间和这座人工湖。他小时候的房间,现在是这家唯一的小少爷的居所,太宰治路过的时候还能听见?里面传来孩童的欢声笑语。 湖泊没什么变化。 现在并不是樱花开?放的时候,树上光秃秃的,并不好看?。傍晚时分,湖上起了一层淡淡的雾,偶尔能听到几声小鸟扑扇翅膀的动静。落日镶嵌在天边,给湖面镀了一层浅浅的金色,有风吹过,晃起了小小的波纹。太宰治慢慢地在草坪上坐下,单手撑着泥土,伸出另一只手拔了根草丢进湖中心。 在离开?那个梦境之后,太宰治就接到了来自医院的消息。 津岛温树化作金光消失不见?了。 连最?后的尸体都没有剩下,太宰治不想给他立墓碑,毕竟津岛温树已经有了一座墓碑——这种东西?又不是什么好的,没必要再来一个。 他在重症监护室里坐了很?久就出来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面对空荡荡的病床,太宰治也?不知道自己要给出什么反应才合适。现在是夏天,十年前津岛温树失踪、他离开?津岛家的那个时候,正好也?是和现在一样的夏天。十年前的他找遍了津岛家的每一个角落,去报案去调动人手搜索,用脚步丈量了青森县的土地,徒劳地寻找着其实早就已经躺在湖底的哥哥,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之前有过先例,现在也?不用再来一次了。 津岛温树总喜欢悄无声息地离开?。 太宰治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湖畔,从落日坐到了天黑。繁星在夜空中闪烁,纵然现在是夏日,夜晚也?仍旧带上了一点凉意。太宰治忽然站了起来,双目盯着湖水,蹲下身,让湖水浸没过了手腕。 ——很?冷。 ——真的很?冷。 和津岛温树身上的温度一模一样。 他的手浸泡在湖水里,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津岛温树身上的温度,就能再一次见?到他。 恍惚间,太宰治竟然看?见?二?十岁的津岛温树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穿着那身眼熟的白色和服,风吹起过于宽大的袖子?。他安静地望着太宰治,嘴角含着温柔的笑。 “……是你?吗?” 太宰治愣了愣,问:“我明明没有睡着,这是梦吗?” 津岛温树慢慢地走了过来——太宰治这才发现,他竟然是在水面上行走的。津岛温树打量了他一下,轻柔地托起他的手腕,用自己的衣袖擦去太宰治手上的水珠。 “不要把手伸进水里泡太久,”他没有回答太宰治的问题,只是叮嘱,“回去吧。” 太宰治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早就没有了津岛温树的身影。他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上面没有任何?被水浸泡过的痕迹,指尖只有泥土传来的微微湿意。 ——太宰治这才明白,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毕竟津岛温树死后的这些天,他从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躺在床上根本没有办法闭上眼睛。 太宰治很?理智,一直分得清何?为现实何?为虚幻。 可是现在。 他宁愿自己还是在梦中。 80、080 津岛温树死后, 武装侦探社失去了参与游戏的资格,回归了正常的生活。如?果没有?意外,武装侦探社不会再参与进?那个“游戏”之中?。 而坂口安吾正是那个意外。 太宰治刚推开武装侦探社的大门, 便看见坂口安吾坐在他的办公桌前,面?色苍白,眉头紧皱, 双手不断地敲打?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坂口安吾并没有?准备和天在职寒暄的任何?意思,利落地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到太宰治面?前, “你们之前有?没有?和一个自称是‘神?’的人物打?交道?” 太宰治愣了下:“……神??” 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之前游戏中?的那位神?明。坂口安吾观察到他的面?色变化, 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脸色变得更加沉重了起来: “在不久之前,异能特务科检测到了从未有?过的能量波动, ”屏幕上的红色曲线一路疯狂延伸, 已经突破了能测量的峰值, “据记载,比之前横滨镭钵街的那次爆炸还要……高?上几十倍。” 江户川乱步凑了过来:“看来是位不速之客。” 太宰治清楚中?原中?也身上的那个东西……被称作是荒霸吐的神?明。他也见过中?原中?也操纵污浊时候的模样?和破坏力, 如?果说要比那种力量还…… 那究竟该是怎样?的存在? “甚至, 存放在异能特务科秘密基地的那本‘书?’, 也出现了从所未有?的波动——”坂口安吾抬起头,面?色严肃, “‘书?’自身出现了裂痕。根据监控所示, 裂痕是‘书?’自身出现的……紧接着?, 书?页上出现了一句话。” “神?明即将到来。” 咒术高?专。 “骗人的吧?” 禅院尚也抬起头,看着?联络人:“你的意思是……马上就会有?第?二位神?明降临此地?” “每个世界都有?一位属于他们自己的神?明,”联络人语速极快, “重新给?予你们行走人间权利的,是这个世界的神?明——也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的管理者。但并不是每个世界的创造神?都是一样?的,他们拥有?无限种可能性,有?的会堕落,有?的会毁灭自己的世界,有?的会选择旁观,而有?的会选择……” 五条悟挑了挑眉,接上:“你的意思是,征服别的世界?” “那我们的那位神?明大人不应该出来对抗吗?” “原则上来说是这样?的,但这个世界的神?明大人目前正在虚弱状态——”联络人闭了闭眼,“所有?的世界都有?自己运行的规则,让死亡之人重新复活,神?明大人必须对此付出代价,如?果光靠神?明大人来的话……” 生与死是天地运行的时候就制定的规则。 “具体的你应该也看见了,五条君,如?何?选择还是在你,如?果神?明大人想要收回自己的力量,那就必须将一切都恢复成原样?……包括已死之人。” 禅院尚也愣了下。 他很清楚,联络人口中?的已死之人指的就是他。 “是否要让神?明大人做出这个选择,一切都由你们决定。” “祂有?这么好心?”五条悟厌恶被威胁,摘下了墨镜,“六眼”将天空顶端出现的裂缝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联络人说的并不是谎话,“如?果我们打?败了外来之人,我们还是要重新进?行那场游戏,三个人里面?依旧只能选择活下去一个——” 五条悟嘴角勾起讽刺的笑:“祂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但是他们并没有?别的选择。 最起码——最起码打?败外来之人的话,他们还能拥有?获胜的机会。可是如?果祂收回了分配给?禅院尚也的生命……那禅院尚也就要再一次离开。 他重新见到禅院尚也已经有?三个月了,但这三个月并不能让五条悟满足。 ……他们应该还有?很多很多时间才对。 和五条悟相比,禅院尚也看起来有?些茫然。他对上了联络人的眼睛,张了张嘴,犹豫了半晌,憋出了一句话:“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这个世界会毁灭么?” “祂会给?予你们足够的时间来做这个选择。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出现伤亡和损失,神?明大人都不会负责,神?明大人唯一的义务是确保这个世界继续存在。只要做到这个,无论多少人死亡都和他没有?关系。” 沉默了一会儿,禅院尚也说:“……我知?道了。” 尽管要面?对的是所谓的“神?明”,但五条悟没有?一点紧张。他优哉游哉地双手插兜,并不能理解禅院尚也为什么看起来有?点慌张:“没关系的。” 白发蓝眸的青年本身就比天上的太阳还耀眼。 他漫不经心地丢了一句:“我可是最强啊。” 冬木。 “……哈?这是在命令本王吗?” 吉尔伽美什抱着?双臂,面?色相当不善。他本身就厌恶极了那位所谓的神?明,现在要他去听?这个神?明的话,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 他睁开了眼睛。 吉尔伽美什身为最古之王,拥有?能看见未来的“千里眼”的能力。但这一次,千里眼想看见未来,却?什么都没能看见,眼前的只不过是一片漆黑。 ……烦死了。 而且这个世界确实已经出现裂缝了。 听?完联络人的解释,卫宫切嗣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第?二种选择。那位神?明并不打?算立刻就迎战,那么及时收回了弗洛里安的生命……也会让不少人死亡。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他问。 “——最多只剩下半个小时,”联络人估算了一下,“毕竟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屏障也不是那么好打?破的,屏障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弗洛里安问:“那原来的世界呢?我是说,那个神?自己的世界,已经破坏了吗?” “……已经不在了,所以他才迫切地需要另一个世界,来维持自己世界之神?的身份。” 高?专宿舍。 “我曾经和神?站在一样?的高?度。” 神?律澈望着?自己的双手:“其实当神?也没那么好……每天耳边都是各种杂七杂八的祈祷,他们仿佛就把你当成了什么许愿机,只要有?愿望就告诉你,能让你实现一个也好。” 虎杖悠仁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问:“那你……?” 两面?宿傩啧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指出:“他一个都没答应,那些人背后谴责他是从来不满足信徒愿望的神?。” 神?律澈的声音稍后响起:“我当然没有?实现他们的愿望,虽然那么简单,但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对我来说又没有?什么好处?” 虎杖悠仁:“……” 好,他们果然是挚友。 “其实我早就活够了,”神?律澈的面?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一天天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事情?做,只为了等一个可能根本就不会回来找我的人……这样?的自己,我都觉得很可笑。” 虎杖悠仁:“其实……” 其实他…… 但是神?律澈只是在自问自答,不需要虎杖悠仁的回答。 “算了,”神?律澈看起来更烦躁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再等久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他像是在说服自己,“我还不想死呢,如?果死了的话,之前的等待不是就都白费了?” 东京,深山。 五十岚枫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眼底燃起了点点金色的火焰。如?果此刻有?人在他身旁,便会惊讶地发现,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周遭的气场…… 畅想中文网 竟然能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系统:【距离异世界之神?侵入只剩下十五分钟……宿主真的打?算让那些人来对抗吗?系统必须提醒宿主,神?明从理论上来说是不老不死的。】 “……那还挺麻烦的。” 五十岚枫说。 “我比较想看一下,那些人能为了他们和这个世界做到什么地步,你不觉得很有?趣么?”五十岚枫轻声说,“拥有?着?不同过去和不同未来的人,为了自己和他人而战斗,哪怕每个人都拥有?着?各自的私欲,每个人的初衷都不一样?,但目的却?是相同的。” “这样?的过程,无论结局是如?何?的,过程本身就已经足够闪耀。更何?况,我也没有?袖手旁观不是吗?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还没有?超出我的预料……希望他们真的能做到吧。” “更何?况,我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参与其中?而已,”他眨了眨眼,眼底的金光愈来愈旺盛,“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所谓的‘神?’,所谓的幕后之人,一直其实就在他们之中?吧?” 系统对于五十岚枫知?道自己是神?这件事并不怎么意外:【……宿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自己是神?的?】 “这个啊,”五十岚枫眯了眯眼,“大概很久之前吧?在你还没出现的时候。不过当神?也太无聊了,整天高?高?在上的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当个普通高?中?生快乐。” 系统明白了。 所以五十岚枫才对所谓的“游戏与现实融合”这件事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早已经明白,所谓的“父母”是不存在的,是虚假的,而所谓的“游戏”其实就是过去与未来,是真实的。 系统顿了顿:【……尽管宿主应该知?道了,但是系统还是介绍一下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是您力量的一部分,您的侍奉者,您亲手创造出来的存在。在很久以前,您让自己失去了身为“神?”的一切记忆,还封印了自己的大部分能力,将自己装作是一个普通人类。】 …… 祂永远高?高?在上地看着?一切。 朝代更迭、战争灾祸,这些都与祂没有?任何?关系。祂创造了这个世界,却?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祂渐渐地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试着?找一些出色的人类,想寻找能和自己并肩的人。 但凡人又怎么能比肩神?明呢? 祂意识到了这一点。 能和祂比肩的,永远只有?祂自己。 每个世界都有?着?一位创世神?,而真正的创世神?只有?祂,其他世界的只不过是祂的复制品而已。即便如?此,哪怕其他世界的不过是复制品,但却?都走向了与祂截然不同的道路。 有?的世界毁灭,有?的世界燃烧,有?的世界欣欣向荣…… 其他的复制品不约而同地干涉自己世界的发展。 只有?祂,永远在旁观。 祂懂得一切,却?不明白为什么要干涉世界的自主运行。祂想知?道复制品这样?做的理由,于是决定亲自去自己的世界走一趟——如?果以神?的身份降临,那就太没意思了不是吗? 于是祂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和能力,伪装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类。祂创造了一个意识,将自己的力量和记忆都封存其中?,并且命令如?果世界即将出现危机,这个意识会出现在祂的身边。 ——至于恢复记忆之后,祂是否会选择庇护这个世界,庇护祂所有?的信徒。 谁知?道呢? 81、081 灾难是一瞬间来临的。 东京的天?空之上不再是优哉游哉漂浮着?的白云, 忽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黑雾。现在是上午九点?整,街头?的人们纷纷奔赴去上班,抬头?迷茫地看着?天?空中?的异状。 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 ——发生了什?么? 但接下来, 他们便失去了思考这个问题的能力。 黑雾自天?空张牙舞爪地倾泻而下,瞬间便涌入人群之中?。 母亲听得见孩子的哭喊,但视野中?充斥着?黑雾, 哪怕孩子近在咫尺也?看不见。她只好伸出手在周边摸索,却被尖叫着?、奔跑着?的人群挤压,一不慎便倒在了地上。她努力地睁着?眼睛,即使?在这样的情景下, 她也?想?找到自己的孩子。 爱好中文网 她的手最先被踩踏。 ……救救他。 她想?。 ……救救我的孩子。 她不能在这里倒下, 如果连她都倒下了,面对这样的灾难,人们连自己都顾不上, 谁会去在意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小孩的死活呢? ……神啊。 如果真的有神, 请救救我的孩子。 他今年才三岁, 马上就要上幼稚园,他还有那么长的路可以走。 ……请让他活下来。 她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连身上的疼痛都不清晰了。 然后, 她的眼前忽然明亮了起来。 她看到了一个穿着?奇怪制服、扎着?黑色长马尾的年轻人。在他的背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白雾正?在和黑雾进行焦灼的战争,白雾温柔地拂过人们身旁, 给人们指引避难的道路。 “还能走路吗?” 禅院尚也?将她扶了起来。 他的面色看上去苍白极了, 额头?也?不断地冒着?冷汗。和黑雾对抗、引导数量庞大的市民避难, 无?一不都是极消耗体力的。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安抚着?这位母亲:“不用害怕,很快就会结束了。” 母亲拉住他的衣服, 喃喃:“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也?会回到你身边,”禅院尚也?说?,“我保证。” 禅院尚也?曾经将自己的幻术布满整个冬木,维持着?那样庞大的幻术,还能与弗洛里安进行作战。可东京不一样,东京要比冬木大太多?太多?,更别提还要在脑中?计算着?避难地点?,规划各种路线……这样的消耗,根本已经不是人能承受的了。 同时,还要对抗会腐蚀人精神、放大人心中?负面情绪的黑雾。 禅院尚也?是最直面这些?黑雾的人。普通人在黑雾之中?呆上一会儿,精神就要被蚕食,可他面对的却是整个东京的黑雾。 将母亲送往避难点?之后,禅院尚也?靠在墙壁上恢复体力。 “……稍微有点?难办啊。” 他叹了口气。 能够给予他们准备的时间并不多?,更何况,哪怕五条悟前去和政府的那群人交涉……那群人也?抱着?侥幸心理。草率疏散人群会给人群带来恐慌,并没有什?么好处。而他们自己的人手又?十分有限,更要集中?主要战斗力对付天?空中?的异世界神明身上。 必须得以最快、也?最省人力的方法来疏散市民。 禅院尚也?想?了想?。 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幻术还能帮助五条悟他们遮掩一部分实战情况,咒术界不应该暴露在普通人面前。他的能力并不适合直面作战,更适合机动的辅助位。 “你不是应该和他们一起走了吗?” 禅院尚也?抬起眼睛。 五条悟:“……嘛,来看你一眼。” 他当然也?知道保护东京的所有市民对禅院尚也?来说?是多?么恐怖的消耗,摸了摸鼻子,难得没有说?几句废话。苍蓝的的双眸直直地望向禅院尚也?,估算着?他大概能支撑的时间。 “你去做你自己的事,”禅院尚也?皱了皱眉头?,“不用管我。” “但这样对尚也?来说?有点?勉强吧?” 五条悟不太清楚现在禅院尚也?的极限究竟在哪里,究竟能支撑多?久,失去禅院尚也?的保护后,整个东京肯定?会陷入从所未有的混乱之中?:“我会速战速决的。” 禅院尚也?笑?了下:“这么自信?” “那可是神明啊,”他说?,“其他的能力尚且还不清楚,但他拥有着?‘不死性’,还能腐蚀人们的精神……而这只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那确实是神明。” 五条悟赞同地点?了点?头?。 “但是,”他单手撑着?下巴,眨了眨眼睛,“我可是最强啊。” “……” 禅院尚也?挪开眼睛。 然后他侧了侧头?,催促道:“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我也?会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最起码我肯定?能撑到你们解决了那位神明,后面的事不用你牵挂。” “——也?不用顾虑,更不必担忧。” “你只需要在前面作战就行了,后方的事就交给我来解决。还是你觉得,”禅院尚也?哼了一声,问他,“我不能做到?” 禅院尚也?不打算听五条悟的回答,自顾自地转身。更多?的白雾从他的身周开始迅速地扩散,慢慢地在空中?与黑雾混为一体,他正?在竭力将黑雾控制在一处无?人的地方。 他说?:“……只需要我再努力一点?就行了。” 五条悟看着?禅院尚也?的背影,摇了摇头?,笑?了笑?。 “我当然相信你。” 只是这位咒术界最强听不到的是,在他离开之后,禅院尚也?的耳边传来了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今天?,正?是已死之人重返人间—— 三月整。 咒术高专调来了直升机。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和五条悟一样能在天?空中?飞行,要想?在天?空中?战斗,直升机肯定?是少不了的。现阶段咒术高专也?顾不得留什?么后手了,全员倾巢而出。 直升机离散发黑雾的中?心越来越近。 “……那真的是神明吗?” 虎杖悠仁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那团—— 狰狞的、漆黑的、甚至都不能被称之为“人形”的球形物体。 真的就是所谓的神明? ——为什?么神明会堕落成现在这副模样? 不管怎样,在人们的印象中?,神明都应该是高高在上的。 而不是这样狼狈,这样贪婪,这样丑恶的。 “这大概就是代价吧,”夏油杰平静地说?,“想?要毁灭未来、为了自己的私欲伤害他人的代价。从他有这个想?法起,就不再能被称之为保护世界的神明了。” 直升机窗户的玻璃被敲响了。 在这种高度、这样的情况下,会敲玻璃的,除了五条悟并没有第二个人选。 “真是难看啊,”五条悟轻松地飘在天?空之上,毫不留情地讽刺,“这种难看的东西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吧?” 他一个人将庞大的黑色直升机护在身后。 抬起手。 轻声: “领域展开——” “无?量空处。” 虎杖悠仁抬起头?,发现天?空的颜色变了。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并不是天?空变了,而是他们陷入了五条悟的领域,周围的空间变了。肉眼可见的庞大信息数据流不断地向那位堕落的“神明”涌了过去,如果这位“神明”还能有思考的能力,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他就会被一堆无?用的信息包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然而,在“无?量空处”的包围下,那个巨大的黑色球体却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它仍然高高地位于天?空上方,正?孜孜不倦地继续向地面的城市释放黑雾。 “……并不是你的力量没有起作用,这个球体不是它真正?的形态,只是外面的防御而已。这个防御基本上没有可能破开。” 吉尔伽美什?乘着?黄金之舟维摩那,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 高傲的英雄王厌恶地看了一眼堕落的神明,便不愿意再看——这副模样属实让人作呕。“穿越世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它大概将自己大部分力量都用来构造这个防护罩之上了,不然是没有办法通过世界之间的缝隙的。如果想?要杀掉这个家伙,必须先打碎它的防御。” 卫宫切嗣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是您的那把乖离剑……?” “除去这个防御之后,”吉尔伽美什?提醒他,“你还要面对一个能不断再生的鬼东西。而且……虽然完全堕落了,失去神明原本的样子,但竟然将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钻研得很透彻。” “——它用大部分的力量来铸造了防御。” “而这个防御,拥有对这个世界力量体系的攻击耐性——解释一下,哪怕是本王的乖离剑,落到这个防御之上,也?只能起原来百分之一的效果。” ……简单地解释一下,无?论是咒术还是魔术甚至是异能力,都对这个防御无?法起到任何一点?作用。 无?量空处就是最好的证明。 异能特务科的直升机在天?空飞翔。 中?原中?也?冷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褪去了手套。 “中?也?应该听得很清楚了吧?”太宰治站在他身边,沙色的风衣被风掀起,“敌人防御的恐怖之处,并且还能不断再生……” 中?原中?也?压了压帽子。 “我不在意。” 他说?。 “这些?和我都没关系,我所需要做的,只有打败它。” “但是对面能不断再生,中?原君的力量也?是有极限的,”坂口安吾头?疼地看着?那个黑色物体,“而且……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不知道那位……还能撑多?久。” 天?空之下的城市布满了白雾,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东京具体的情况。白雾笼罩在东京上方,形成一个巨大的、透明的防护罩,将黑雾隔绝在外。所有人只能看见白与黑,但白雾正?在被逐渐侵蚀——防护罩也?在逐渐被消磨。没人能知道东京之上的防护罩还能撑多?久。 也?没人想?看到,如果防护罩碎了,东京又?会陷入怎样的地狱。 一直沉默的弗洛里安抬起了眼,看了看吉尔伽美什?。他有一双和吉尔伽美什?相同颜色的眼睛,红色落在吉尔伽美什?的眼睛里是凶恶,但在弗洛里安的眼睛里却是清澈。 黑雾已经发现了他们,正?在向他们这个方向涌过来。 ……就算他们的精神力过人,意志过人,又?能在无?穷无?尽的摧毁精神、滋生恶意的黑雾里保持清醒多?久呢? 不把这个东西摧毁的话。 在东京之后,不久就会到冬木。冬木的卫宫家里,伊莉雅和卫宫士郎还什?么都不知道……还在等着?卫宫切嗣和爱丽丝菲尔回家。 而吉尔伽美什?…… 他本来就该是站在顶点?的存在。 这种肮脏的东西,是万万不能污染英雄王的。 他想?起不久之前,在副本之中?自己对津岛温树所说?的话。 “……我觉得我和你不一样,如果有那一天?,我不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不会和津岛温树一样,主动离开他所爱的人。 但是…… 如果不把这个东西破坏掉的话。 再多?的火力也?起不到作用……爱丽丝菲尔会很为难,卫宫切嗣会想?尽一切办法,伊莉雅的未来也?……吉尔伽美什?就算是退场,也?不该是被这种东西…… 如果不破坏掉的话,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如果没有办法从外部破坏。” 弗洛里安平静地说?。 “——那就让这个家伙自己滚出来。” 82、082 “但是……他要怎么才肯出?来呢?” 爱丽丝菲尔觉得这简直天方夜谭。 不论是谁, 都不会从这样坚固的防御之中出?来的吧?是,即使他们的攻击还是能起到微弱的效果——但是那又?怎么样呢?等到他们真的打破了他的防御的时候,东京也早就已经沦为人间地狱了。 难道要对他进行?嘴炮攻击? ……这听起来未免也太?不靠谱了。 弗洛里安:“爱丽姐姐, 去通知其他人,你们得先临时撤退。” 卫宫切嗣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你要做什么,弗洛里安?” 吉尔伽美什似乎意识到了弗洛里安接下来要做什么, 微微睁大了眼睛。英雄王此时竟然说不出?其他话,只能皱紧眉头呵斥:“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吗,弗洛里安?” 爱好中文网 这次吉尔伽美什说话,弗洛里安没有回头看他。 “我知道。” 吉尔伽美什:“……” “没时间了, ”弗洛里安说, “赶紧去通知他们离开——越远越好,等那个东西出?来之后,用?吉尔的宝具将它和我一起消灭。” 爱丽丝菲尔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拉住那个银发红眸的少年。 “这样是不行?的!”她急切地说, “我们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爱丽丝菲尔无论如何, 都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弗洛里安再次离开了。 ——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十?年前的悲剧重演。 弗洛里安平静地看着脚下城市上层的那片越来越浓密的黑雾。 “没有什么是不行?的, ”他慢慢地咬下了手套,“快一点, 离这里越远越好, 不能让你们也被那种肮脏的东西污染。” 卫宫切嗣看了他一会儿?, 最终点了点头,沙哑着嗓子说: “……我去通知他们。” 弗洛里安:“津岛温树留下的纸条上, 写着几个字。” “……顺其自然, 尽你所能。” “其实从很?早开始我就明白, 我只不过是一个女人的复制品,性别也只是意外?,”弗洛里安看着自己的双手, 上面分布着薄茧,“我从来都没有所谓真正?的亲人……我不是正?常出?生的孩子。” “我的出?生和成长,甚至是我身体里的每一寸魔术回路,都是爱因兹贝伦家族制造的。我生来只是为了满足爱因兹贝伦家族千年的夙愿……实现‘第三法’,到达根源。” “我个人的情?绪和想法从来都不重要,只要能实现家族的夙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必须承受。所以?我的牺牲也是无关紧要的。” …… 爱丽丝菲尔猛地攥紧了手。 对于弗洛里安的过去,没有比她更加清楚的人了。 弗洛里安今年二十?五岁,却还保持着这副连少年都称不上的模样。这并不是他个人的意愿,而是因为他从小就接受爱因兹贝伦的改造,身体机能早就已经损坏,可能早就连“人”都谈不上了。 她现在竟然才意识到。 弗洛里安从来都不是不聪明。 他从来都不是个笨小孩。 他只是……知道如果自己有太?多个人的想法,意识到自己真正?的身份,会感到痛苦。 所以?他装作自己是个笨小孩。 但是…… “不是这样的!”爱丽丝菲尔闭上眼,“不管我们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既然出?生在了这个世?界上,就应该拥有着自己的幸福。拥有自己的意志这种事从来都不是过错,你的想法从来都不是不重要的……因为如果这样是对的话,” 爱丽丝菲尔温柔地问:“贪吃的弗洛里安,爱赖床的弗洛里安,还是为了保护我们而牺牲自己的弗洛里安……那又?算什么呢?” “当你喊我姐姐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我的亲人了,我相信不管是切嗣、伊莉雅还是士郎,都认同?这点。” “所以?,不要把?自己当随便就可以?去牺牲的东西——” 可弗洛里安却没有回头。 “这样就已经够啦。”他轻声说,“抱歉,大概会让你难过。” 爱丽丝菲尔愣了下,她对弗洛里安压根就没有设防,自己的战斗能力也不强,眨眼间就被弗洛里安放倒了。弗洛里安弯下身抱起昏迷的爱丽丝菲尔,将她放在吉尔伽美什王座的旁边。 吉尔伽美什:“你没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 “我能说什么呢?” 弗洛里安叹了口气:“之前吉尔没有消失,是因为我勉勉强强还算得上是活着的。这回的话,大概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了,以?后应该也不能和吉尔见面了,所以?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办法说。” “但是。” “我想——”弗洛里安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脸上竟然露出?了微笑,“这是我能做到的事,如果我能做到而又?不去做的话,怎么配当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的御主呢?” “我不想让你失望,更不想让你被这种东西污染。” “虽说是什么拯救世?界的大行?动,听起来冠冕堂皇的,但对我而言,只不过是满足我个人的一点私心,我从来都没有那么伟大……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意愿而已。” 弗洛里安向?前走去。 吉尔伽美什深深地望了弗洛里安的背影一眼,可是这次少年并没有和以?往一样回头了。他垂下眼睫,双手摸索着维摩那王座的扶手: “本王允许了。” 弗洛里安的脚步顿了顿。 “无论如何,记得一定要把?我和它都消灭掉。” “吉尔肯定能做到的。” ……该怎么将这个东西引出?来? 他既然想占领别的世?界,那就说明他还有自己的意识,并且是一个贪婪的人。 如果巨大的力量在他唾手可得的地方…… 他怎么可能会不动心? 弗洛里安慢慢地飞了起来,听着背后两架直升机飞远,维摩那最后才开始动作。直到他再也听不见背后有人说话的声音,才抬起头看向?漂浮在天空中的巨大物体。 天空早就不复蔚蓝,四周都是浓密的黑雾。 正?因如此,银发白衣的少年如此显眼。 他闭上了眼睛。 圣杯是由爱因兹贝伦家族的那位名为“羽斯缇萨”的圣女的血肉为祭品,冬木大圣杯的魔术回路,也正?是这位圣女体内的魔术回路。 ——弗洛里安是以?羽斯缇萨为原型制造的。 ——而他又?在圣杯里呆了那么多年,不管他愿不愿意,支撑他身体活下去的所有能量都是由圣杯提供的。也因此,他的身体里存在着部分此世?全部之恶。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 弗洛里安和圣杯是有联系的。 甚至可以?说是一体的。 那么如果以?他的血肉为祭——再现制造大圣杯时候的场景,本身上次圣杯战争中的圣杯就是被他关闭的,现在他也能打开。 只不过在那之前,弗洛里安低头看了一眼手上两划鲜红的令咒。 他的令咒是从远坂时臣那里强行?抢过来的,原本的三道令咒早就被远坂时臣用?了一道来控制暴走的吉尔伽美什。如今能给他使用?的,只有两道。 不过这也足够了。 鲜红的令咒瞬间亮起。 “以?令咒之名下令。” “第一道令咒,供给archer吉尔伽美什仍然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一个小时的魔力。” 弗洛里安手上的一道咒印褪去了。 “第二道令咒——” “archer吉尔伽美什,在圣杯出?生之后,把?圣杯破坏。” 坐在维摩那上,半阖着眼的吉尔伽美什突然站了起来。他顿了顿,烦躁地拧了拧眉,却还是取出?了自己的乖离剑。 他已经是英灵了。 英灵不会死亡,只会回归英灵座。 王之宝库里的那些食物也不会腐败。 无论过了多久,走了过久…… 吉尔伽美什都能等到他们重逢之日。 弗洛里安低下头,嘴角动了动,看向?自己被银线割开的胸口,里面一片血肉模糊,却有着点点黑色的污泥。已经撤离的众人看见,最先消失的是弗洛里安的双腿。 没有人能在这时开口说出?一句话。 他忽然看向?吉尔伽美什所在的地方,好像想和他说什么,但是他还是转回头,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抱怨,下一秒割开了自己颈部的动脉。 ——吉尔伽美什想起来了。 在和禅院尚也战斗之后。 弗洛里安看看吉尔伽美什黑如锅底的脸,又?低头瞅瞅自己腹部的伤口,后知后觉地抱怨了一句:“……好疼哎。” 那时的吉尔伽美什随手打开王之宝库,皱着眉取出?瓶药水丢到弗洛里安的怀里:“哈?疼和本王说什么? ……弗洛里安不会再和他抱怨疼了。 弗洛里安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继续化作白色的光点,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天空之上。哪怕从他颈间、胸口流淌下的血液,也都化作了光点,仿佛连他所在的证据都要一同?抹去。 很?快,这些白色的光点又?重新凝聚。 只是不会再是弗洛里安了。 从冬木的方向?有更多的光点飞来,光点很?快就凝聚成了一个杯子的形状。卫宫切嗣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上的枪,他认出?来了,那是他的噩梦: “是圣杯。” 外?来的神明显然也察觉到了圣杯的出?生。 黑雾停止了向?东京的继续扩散,反而化作一根巨大的黑色触手,试探着向?那尚未出?生的圣杯伸了过去——在路途中没有被任何事物阻拦! 圣杯中蕴含着的力量,哪怕神明也要垂涎三尺。 但他显然很?警惕,并没有再轻举妄动。直到白色的光点化为金光,金色的杯子出?现在了天空之上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一团黑色的雾状人形物体从防御球中猛地钻出?,直直地向?圣杯扑过去—— 吉尔伽美什抬起了手中的乖离剑。 圣杯有自己的意识,显然感受到了危机。吉尔伽美什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弗洛里安”,银发红眸的少年漂浮在天空之上,歪了歪头问: “吉尔,你真的要杀死我吗?” “——滚开,冒牌货。” 风压在吉尔伽美什周围凝聚,他甚至没有施舍给“弗洛里安”一个眼神。乖离剑身周掀起巨大的红色能量波,顶端的能量球不断凝聚。 “叙述原初,开天辟地之时,虚无亦为此献上祝贺,以?吾之乖离剑撕裂世?界——环绕众星之臼,天上的地狱乃创世?前夜的终点。1” 在贪婪的神明即将触碰到圣杯的前一秒。 “天地乖离开辟之星(enuma elish)——!” 吉尔伽美什亲手毁灭了刚出?生的圣杯。 也亲手杀死了他的御主。 83、083 天?地?乖离开辟之星, 是?吉尔伽美什?的宝具。 没人能抵挡得住英雄王的全力一击。 就算是?圣杯也不?行。 外来的神一旦因为贪婪从自己的壳子?之中钻了出来,在场的其他人再也不?会给他缩回去的机会。天?空之上,咒灵横行, 紫色与红色的能量波到处都是?,仔细听,里面还夹杂着?子?弹的声音。 身为锚点的御主消失, 理论上来说,吉尔伽美什?此时应该回归英灵座了。 爱好中文网 但他却还有?一段时间。 吉尔伽美什?知道这是?为什?么。 哪怕外来之神终于抛弃那个防御,他也是?不?死的。如果不?从根本上去除他的不?死性,哪怕在场的人使用了再多?招数, 都没有?办法在真正意义上杀死这位堕落的神明。 ——只有?一个小时。 弗洛里安留给他的时间, 只有?一个小时。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弗洛里安确实很信任他。 换做是?别人,别说一个小时, 恨不?得能让吉尔伽美什?呆久点就久点, 留的后手越充足越好。但弗洛里安不?一样, 他似乎永远信任吉尔伽美什?,甚至相信吉尔伽美什?能在一个小时内解决这个所谓的神明。 当弗洛里安自杀的时候。 周围只剩下直升机螺旋桨盘旋的声音。 吉尔伽美什?眼睁睁地?看着?他用自己的武器——那些?割开过无数人喉咙的银线, 亲手割开了自己的胸膛。直到他剖开自己的心口, 吉尔伽美什?才能看到, 那些?星星点点的黑泥早就分布在了他的血肉之中,弗洛里安早就和此世全部之恶混淆在了一起。 可是?尽管如此。 弗洛里安也从来没有?做出异常的事, 仿佛他还是?那个他。 ……但怎么可能毫无影响呢? 面对此世全部之恶, 又有?几个人能坚持着?不?受它的影响? 在弗洛里安呆呆笨笨的背后, 究竟一直隐藏着?什?么? 吉尔伽美什?垂下了眼睛。 不?知道要过多?久,他们?才会重逢。 这似乎是?一场无尽的、漫长的、更是?折磨的等待。 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希望。 毕竟弗洛里安只是?个人造人而已——他甚至都不?是?个正常出生的孩子?, 严格意义上来说连人类都不?算。他诚心实意地?将吉尔伽美什?作为王来看待,努力让自己配得上“吉尔伽美什?的御主”这个身份,哪怕到最后失去了性命。从这个角度看,他又确确实实是?个爱因兹贝伦。 ……一样飞蛾扑火。 多?年以前,羽斯缇萨以自身的血肉活祭,成功建造了大圣杯,在死前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幸福又满足。 因为她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多?年以后,弗洛里安用自己作为代价,成功重新?召唤了大圣杯。 那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吗? 他得到了吉尔伽美什?的认同吗? 答案毫无疑问。 吉尔伽美什?的背后突然浮现出许多?金色光圈,从古至今各式各样的宝具纷纷显现,像是?雨,更像是?疾风,还像是?突如其来的闪电——不?约而同地?向那团正在痛苦地?惨叫着?的黑雾奔袭而去。 如果他没有?得到吉尔伽美什?的认同。 最讨厌被人命令的英雄王,又怎么可能会听从令咒,代替他在这里战斗? 东京。 市民们?都被聚集在了一起,人们?互相挨着?,尚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慌乱极了,纷纷交头接耳问对方看见了什?么,是?不?是?所谓的世界末日要到来了。 在一片慌乱的人之中,有?个显得过于淡定?的女人靠在墙上。她的面上虽然也显露出悲伤的神情,但双眼里却不?见一点慌乱,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 她穿着?一身女佣的服饰,若有?人在这时仔细打量她,便会发现她明显出自什?么守旧的大家族,现在这样炎热的夏天?,还捂着?密不?透风的和服。厚重的刘海掩完美掩藏了额头上的那道缝合线。 “你也是?被那个白雾指引来的吗?” 有?人捅了捅她的手肘。 她——羂索立刻侧过头去,声音中夹杂着?一点忧虑:“是?的呢。” “那个雾究竟是?什?么东西呢?为什?么要把我?们?都聚集在这里呢?” 旁边的人猜测:“应该是?把我?们?送过来避难的吧。” “嘛,这种事谁都说不?准,”羂索有?意无意地?提到,“万一是?把我?们?聚集到一起更方便杀掉——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也是?在为我?们?的处境感到担心嘛,更何况这种事的几率很小吧?不?用放在心上。” 但这句话落在慌乱的人群里,无疑掀起了波澜。 没有?政府的正式通知,手机也没有?信号,他们?现在完完全全与外界失去了联络。更别提在场的市民里还有?别的家人,如同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虑的情绪迅速扩散。 这就是?人类。 如此好操纵。 羂索现在的这具身体?,是?禅院家一名不?起眼的女佣的身体?。如果说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有?在多?年以前,曾经被禅院尚也亲手救出这一点。 只不?过她好不?容易逃离了名为禅院的地?狱,被禅院尚也送往医院之后,却有?朝一日失去了禅院尚也的所有?消息,再也没见到过禅院尚也。她想?起了,自己刚刚被禅院尚也救出的时候,禅院尚也身上是?没有?那柄他从小就不?离身的刀的。 并且—— 她还迷迷糊糊地?看见了禅院尚也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摸了摸自己从前挂着?佩刀的地?方叹气。 结论是?自然而然推理出来的。 禅院尚也丢失了那把刀,女佣知道这把刀对少爷来说是?多?么重要,少爷肯定?是?回禅院家去寻找了。她装作若无其事、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回到了禅院家,毕竟她被掳走是?个秘密,在别人的眼里,女佣只是?短暂地?出去了几天?。 可是?就算回到禅院家,女佣再也没有?听到过禅院尚也的消息。 ——她的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 等了很多?年,也没等到那个将自己救出地?狱之人的消息。她本来以为,自己回到禅院家就会被抓起来没空,但是?禅院直哉将女佣调到了他的身边侍奉,女佣愣是?平安地?活了下去。 如果不?是?,那天?她遇到了一位额头上有?着?缝合线的男人。 她可能会一直等待。 羂索很期待。 如果这具身体?重新?出现在禅院尚也的面前。 那个男人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羂索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成功夺得禅院尚也的尸体?。多?年前他以女佣的身份潜入禅院家,却一直都没能找到禅院尚也的尸体?——但是?现在,禅院尚也奇迹般地?重新?出现在人世间,重新?让羂索燃起了希望。 现在据他所知,咒术高专的其他人全都离开了,只有?禅院尚也还留在东京。 这个时候不?动手,等五条悟回来再动手吗? “不?是?的!” 人群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不?同的声音。 一个母亲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孩子?,所有?人都对她投去目光,让她感觉压力颇大,不?禁缩了缩脖子?。 但是?她还是?站出来了。 “我?见过那个人,那个用着?奇怪白雾的人……”一开始她的声音不?算很大,到后面却越来越坚定?,“他救过我?,还帮我?找到了我?的孩子?。”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你口中那样不?堪的坏人!” ……竟然还有?这种意外? 羂索故意做出害怕的表情:“抱歉我?只是?随口一说……因为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看来,禅院尚也这个人的价值,根本不?仅如此。他不?但对五条悟有?相当大的影响力,禅院家对他也没办法,可能还有?更多?羂索不?知道的羁绊存在。 必须得到。 一定?要得到……无论用什?么办法。 现在的话,禅院尚也应该对上了那些?咒灵吧?羂索根本不?会放过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刚刚已经联络好了咒术界的那群傻子?高层,放出足够的诅咒来对付禅院尚也。如果在平时,这些?诅咒可能禅院尚也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但是?现在,要维持整个东京的防护罩和疏散市民,还要对抗敌人的精神侵蚀,禅院尚也根本不?可能再有?多?余的心思来对付这些?诅咒…… 羂索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够了。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羂索美滋滋地?想?着?,已经开始畅想?之后自己的大业是?如何完成的。低头看了眼手表,确定?现在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了,那些?诅咒应该将禅院尚也给解决掉了。 还得快点赶过去,不?然的话,禅院尚也的尸体?恐怕没有?办法好好地?保存吧? ……等一下。 周围是?不?是?太?安静了? 羂索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人没有?再说一句话。而白雾正从门口,慢慢地?扩散了进来。羂索看了看四周,其他人脸上都露出僵硬呆板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 羂索不?禁退后了一步。 钻进门口的白雾慢慢地?凝聚成了一个球形状,闪着?微弱的金色的光。 ……这是?什?么东西? 羂索皱起了眉。 ……禅院尚也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存在的?又是?什?么时候,将他身边的人都替换成了幻象? 这毫无疑问是?禅院尚也的力量没错,看来之前是?他小看了禅院尚也,没想?到到这种地?步,他竟然也能继续存活下来。但是?禅院尚也的负担应该进一步增加了,就算找到了罪魁祸首,现在恐怕也没办法处置。在处置凶手和保护市民之间,他肯定?会选择保护市民。 ……而且禅院尚也拥有?这样的巨大消耗,现在怕是?寸步难行,根本不?可能到达这里。 根本……不?可能的……吧? 禅院尚也的能力是?幻术,主要作战风格是?借用幻术来接近敌人,然后再用那一手出神入化的近战格斗消灭掉。羂索现在离禅院尚也很有?一段距离,禅院尚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他用近战格斗……幻术更是?没用,羂索早就有?准备了。 球形状的白色能量体?上的金光忽然亮起。 禅院尚也单手扶着?刀勉强自己站了起来,闭上眼:“……找到了。” 他的防护罩保护了整个东京,与此同时,整个东京也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 只需要知道位置,然后疏散其他民众就可以了。 羂索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转身就想?逃。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白色的球形能量越来越大,卷起了周遭的一切,可是?它仍然没有?停下,仍然继续吞噬着?周遭的一切,中央的金色光芒也愈来愈旺盛。 下一秒,在这个地?下室里。 轰然炸开! 84、084 ——确认, 已经失去生命反应。 禅院尚也想。 已经很难有人认得出,那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是?禅院尚也了。纯黑的制服有一点好处,哪怕被鲜血浸透了, 从外表上也看不大出来。只有鼻尖嗅到的浓郁的血腥气是?唯一的真实。 不过好在,东京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了。 他这副血肉模糊的样子……不会吓到任何一个?人。 所有的市民?都已经被送到了避难处。 禅院尚也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了刀上,才能勉强支撑下去。可尽管他连双腿都无法再向?前迈动一步了, 身?体里向?四周扩散的咒力却仍然没有停止,甚至还有加大的趋势。 ——大概是?上面那群人的战斗让外来之神感到了疼痛吧。 黑雾以从未有过的咆哮之势向?东京涌来,整个?东京上空白色的防护罩正在不断地?被蚕食,很快便变得越来越稀薄。现在已经是?勉强支撑了, 如?果再不继续输送咒力的话, 防护罩很快就会破碎。这明明是?禅院尚也几乎用尽了所有力量才构建出来的防护罩,但在面对?神明的力量的时候,终究还是?如?此弱小, 如?此……不堪一击。 禅院尚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呼吸灼烧着他的喉咙, 就像此刻,愤怒正在灼烧着他的理智。他已经快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意识即将崩溃, 眼前是?一片血雾, 整个?人快要枯竭。 一直位于他身?体之内的伏黑甚尔愣了愣。 如?果将禅院尚也的身?体比作是?一个?玻璃罐,那么他身?体里的力量就是?源源不绝的营养液。被这些咒力温养着的灵魂猝不及防地?失去了热源, 如?果还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还意识不到禅院尚也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那么伏黑甚尔的灵魂也就白被修复了。 “……快停下。” “……快停下!!!” “……还不行。” 禅院尚也说。 “如?果不再争取一点时间的话, ”他像是?在说服自己,“就算他们打败了外来之神归来,迎接的也会是?东京这座死城, 人民?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即便他们胜利,也会有源源不绝的舆论去谴责他们没能保护好群众……他们总是?对?英雄抱以苛责的态度。” “那样的话……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伏黑甚尔:“你?已经尽全力了——你?不必去理会那些人,如?果没有你?,东京现在已经沦为?地?狱了。” “……” 禅院尚也没有回答。 他抬起了再也看不见前方的空洞双眼,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了时针滴滴答答的声音——然而这并不是?声音本身?出现了故障,而是?他自己的听力已经出现了问题。 这样子。 无法再计算他还能继续苟活多久了。 ——其实也不用计算。 禅院尚也早就已经牢牢地?记住了那个?时间,就算没有倒计时,他也能给?自己倒计时。耳边伏黑甚尔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奇迹般地?安静。 他已经听不见伏黑甚尔在说什么了。 他已经看不见自己面前多了一个?人。 禅院直哉:“你?——” 他慌乱起来:“我带你?去高?专!那里有家入硝子,那里有反转术式!” 禅院直哉是?匆匆赶来的。 五条悟留了后手,联系了禅院家——尽管他是?如?此厌恶,但此刻他们需要更多的力量。把整个?东京交给?禅院尚也一人来保护,那肯定是?做不到的。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考虑,禅院尚也都不能没有援兵。 在进?入白雾之后,白雾为?禅院直哉指引了方向?。 他终于、终于找到了禅院尚也,以及他脚下的咒灵残骸。 禅院尚也现在已经看不见了。 但随着别的感官丧失,他的知觉却变得格外敏锐。此时此刻,整个?东京都位于他的眼底,所有人的举动都烙在了他的脑海里,禅院直哉的到来根本瞒不过他。 禅院尚也打断了他:“——我有件事拜托你?。” 禅院直哉:“什么事?我先送你?去高?专!” 接着禅院直哉就看见,禅院尚也那双空洞的、一直渗着血的双眼落在了他那柄刀之上。禅院尚也用尽了全身?力气,将这柄牢牢插入地?面的刀拔了出来。 在这之后,他连握住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清脆的撞击声之后,刀跌落在了地?上。禅院尚也也因此失去了站着的依靠,禅院直哉没想到他已经虚弱到如?此程度,愣了一秒后才上前接住了他。 “刀。” 禅院尚也咽下喉咙中的血,平静地?说。 禅院直哉将刀递到他面前,将禅院尚也的手放在了刀柄之上。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禅院直哉眼睁睁地?看着刀上忽然流淌过白色的咒力,很快就将这整柄刀包裹了起来。这咒力的颜色,分明和东京上空防护罩的颜色,是?一模一样的。 在这个?过程之中,禅院直哉竟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他以为?……再也听不见的声音。 “该死的!”伏黑甚尔骂骂咧咧,“禅院尚也——你?到底在做什么,直哉!别在一边光看着,快让这个?人赶紧停下来,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这个?家伙是?哪里来这么多咒力的啊!” “……甚尔哥?” 禅院直哉迟疑了。 “……”伏黑甚尔的骂声停了一瞬,“你?能听到我说话?” 禅院直哉:“真的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三言两语很难解释伏黑甚尔现下的情况,现在也没有时间和禅院直哉好好说说过去都发生了什么。 禅院尚也放开了手,咒力的输出也随之停下。他的面色苍白极了,说话的声音也要比刚才虚弱不少,但这一句话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带他走。” 禅院直哉的瞳孔猛地?缩小。 他低头看向?还在不断振动的刀刃,伏黑甚尔的声音还在耳边不停响起。纵使再怎么天方夜谭,禅院直哉在此刻都不得不接受伏黑甚尔现在就窝在这柄刀里的事实。 “……那你?呢?”他颤抖着问。 “我留在这里,”禅院尚也尽管已经听不见了,但猜也能猜得出来禅院直哉现在在说什么,“把他送到高?专,或者更远的地?方……然后不要进?入东京,离这里越远越好,跑得越远越好,在悟回来之后,把这柄刀交给?他,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禅院直哉一把将禅院尚也背了起来。 背起来之后,禅院直哉才感受到此刻禅院尚也的重量…… 轻得可怕。 “甚尔哥是?我哥,”他低声说,“你?也是?我哥哥。” 他不能抛下任何一人。 也不能失去任何一个?人。 可是?身?上的重量却越来越轻了,只有指尖刀刃的温度是?如?此冰冷又真实。片刻后,禅院直哉猛地?回头看,他的背上只有散开的白雾,哪里还有禅院尚也的踪迹? 而且,禅院直哉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周围的其他一切都是?雾蒙蒙的,看不见实体。 只有眼前的道路之上,没有白雾。 那是?禅院尚也为?他指引的方向?。 禅院尚也不能离开这里。 防护罩的构建并非那么容易,维持覆盖整个?城市的幻术也没有那么简单。作为?构造防护罩之人,他也早就已经成为?了防护罩的核心。 也就是?说—— 如?果他随意挪动,覆盖整个?东京上空的防护罩的核心也会发生移动。 外面的黑气正在不断地?侵蚀……如?果防护罩发生什么意外,很容易就出现破损。更何况,现在的他,双腿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只会白白浪费传送的咒力而已。 必须。 要将所有的咒力。 都投身?于防护罩之上。 多可笑啊。 区区只是?人类的他,却想要在神的力量之下保护着这座城市的人类。 然而他笑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大概还剩下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的生命还剩下一个?小时。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概他能在五条悟回来之后,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自己做了很多,想睡一觉,然后就这样从容地?离开吧? 他的离开必须潇洒。 必须帅气。 而不是?像现在……这么狼狈。 不管如?何,禅院尚也还是?希望留下自己最好的一面。 但是?,他还剩下一个?小时的生命。 可是?防护罩却撑不过一个?小时。 作为?人类的禅院尚也,身?体里的咒力是?有极限的。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实力是?有所欠缺和不足的。如?果是?别人站在这里,说不定能比他做得更好。 但是?,现在是?他站在这里。 “我当然相信你?。” 奇怪。 明明已经听不见声音了。 但为?什么—— 五条悟的这句话,此时又会在他的耳边响起呢? 不过。 这些事好像现在都不重要了。 “并不是?我做不到,”禅院尚也说,“我做得到的,我肯定能做到。他们都在弑神了,而我——我只是?在抵抗神的入侵而已,这有什么做不到的?” “为?什么要因为?存在这种失败的可能犹豫?” 是?的。 他之前犹豫了。 上一次死亡的时候,没能和五条悟好好地?告别,连句再见都没有留下。这一次死亡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应该和他道别才对?。不告而别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禅院尚也从来都不是?英雄,这种习惯更不能效仿。 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想再见五条悟一面啊。 可是?。 这样是?不行的。 一直面对?黑气的侵蚀,不断地?给?他自己带来负面影响,所以也做出了之前那样懦弱的选择。 尽管此时他的刀已经不在身?边,被禅院直哉带离了这里,但禅院尚也还记得自己当初用那柄刀对?他人立下的誓言。那样幼稚的誓言,那样自以为?是?的誓言——所谓的要保护五条悟和伏黑甚尔这种话,恐怕从来都没有人当真过,一直只有禅院尚也一个?人记在心里。 虽然还没找到让伏黑甚尔复活的方法,让他重新?拥有一具自己的躯体,委屈他只能附在长刀之上。但是?,他确确实实地?已经将伏黑甚尔破损不堪的灵魂用自己的咒力和生命修补好了。 fantuantanshu.com ——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禅院尚也只拥有三个?月的时间。 因为?他将剩下的时间,剩下的生命,都用来修复了伏黑甚尔的灵魂。 世界是?公平的,一物换一物。 可惜,他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没有为?伏黑甚尔寻找到一具合适的躯体还真是?抱歉……大概以后他只能蜗居在夜蛾校长所制造的咒骸里了吧?但是?这也足够了,最起码拥有了一种活下去的方式。 至于五条悟…… 禅院尚也抬起了头,用再也看不见天空的双眼看着天空。 他会保护好这座城市的所有人。 他会提供一个?安稳的后方,让五条悟能够放开手脚、放开顾虑去战斗。 这是?他必须做到的事,也是?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 禅院尚也拍拍五条悟的肩膀:“放心吧悟,如?果以后有人在背后说你?的坏话——” 禅院尚也提起刀,拔出雪白的刃:“我会用这把刀打到他们闭嘴的!” 可是?禅院尚也现在已经没有了那把刀。 天空之中的外来神似乎更愤怒了,黑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防护罩张牙舞爪地?伸去。禅院尚也措手不及,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没关系。 就算手中没有了当初立下誓言的刀—— 那他就将自己,彻彻底底地?化身?为?刀。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禅院尚也做不到的事情!” 在这一刻,禅院尚也的想法,跨越了时间与空间,与“尚也”的话彻彻底底地?重合了。 在这个?世界上—— 根本不会有禅院尚也做不到的事情! 之前的他,只不过是?还有想见五条悟一面这样可笑的、微不足道的心愿而已,他并没有真正地?达到自己的极限。不对?,禅院尚也就不应该有极限这种东西。 咒力开始燃烧。 他体内的一切都开始燃烧。 禅院尚也重返人世的生命是?由“神明”赐予的,那么他的生命也是?神明力量的一部分。当他开始燃烧自己剩下仅仅一个?小时生命的时候,可以窥得部分神明的力量。 “……想出这个?主意的我,还真是?天才啊。” 逆转生死是?需要庞大力量的。 哪怕只是?这一个?小时的力量——也已经足够了。 他的身?周点起了白色的火焰,火焰很快就将他整个?人吞噬在内,他原本那一头黑色长发也慢慢地?变成了白色。禅院尚也闭上眼睛,他明明没有翅膀,身?体却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能量转化完成。 ——咒力,输送。 ——防护罩修补,完成。 他像是?一根羽毛,越飘越高?。当他的身?体触碰到防护罩的时候,羽毛在空气中化为?了点点碎片,融入了防护罩之中,什么都没留下。 只有原本地?上的那摊血迹,沉默地?见证了一个?人的离去。 这次,黑气再也没能蚕食这个?防护罩。远远望去,白色的防护罩上浮着一层拿它束手无策的黑气,以固执的姿态守护着东京。 高?空之上,五条悟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85、085 连带着输出?咒力的手?也顿了顿, 手?中正准备释放的“茈”都险些打歪。中原中也飞快地扫了他?一眼,补上了五条悟刚刚失误造成的空隙——他?们必须将这位“神”紧紧地包围在这里?,不能让他?回到防御之中。与此同时, 向城市散发的黑气也途径他?们的身旁,尽管在座之人都有着数一数二的意志力,但多少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中原中也暂时没有开启污浊。 他?不确定?——在这样的情况下, 开污浊会不会误伤到其他?人。 “你怎么了?”中原中也皱着眉问?五条悟,“现在还有什么事?值得你分?心?” “……” 五条悟没有回答。 这样的心悸,在许多年前他?曾经经历过。在出?一次任务的途中,他?也是莫名地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心悸, 事?后检查也没检查出?个什么毛病来。 只?是在不久之后, 他?听到了禅院尚也的死讯。 他?不禁瞟了一眼底下的防护罩,正泛着白色的柔光,上面都是禅院尚也咒力的痕迹。防护罩上没有破损, 即使?偶尔被黑气腐蚀, 也很快就修补完成了—— 既然这样的话, 禅院尚也现在应该是没事?的。 毕竟如果他?死了,谁还能来修补这个防护罩呢? 这个防护罩最?起码给了五条悟点安心, 他?收回目光, 又开始释放术式。“苍”、“赫”和“茈”轮番用来招待这位外来之神, 耳边充斥着外来之神的惨叫。 “没用。” 江户川乱步抱着自己的保险箱,盘腿坐在直升机之上:“就算给他?造成了再多的伤害, 他?也会变着方法复活的, 照这样下去, 输的只?会是我们。” “真的没办法吗?”宫泽贤治忍不住问?,“他?们都那么努力了——” “他?修复的速度之快已经是肉眼看不清的了,除此之外, 他?正在不断地愤怒,黑气就算这个时候没有侵蚀东京的防护罩,”江户川乱步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有看底下的防护罩一眼,“之后也会侵蚀的。” 咒术高专的直升机里?,虎杖悠仁扒拉着窗户,看着窗外的各种颜色的能量正不断地袭击着那一团黑色人形物体。但是,如果他?的手?被吉尔伽美什砍断,又会马上长出?一只?全新的手?。 这样在天空之上的战斗是虎杖悠仁做不到的。 他?挠了挠头:“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诶……” 钉崎野蔷薇探了探头:“确实。” 伏黑惠点了点头:“是的。” 神律澈:“……” 他?懒懒地掀起眼皮,扫了众人一眼。 “他?们会输,”他?很平淡地说,仿佛只?是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这种话,“地面上支撑不了多久,已经没有很多时间能留给他?们了。” 虎杖悠仁摸了摸鼻子。 他?担忧地看了窗外一眼,默默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他?们做不了什么,只?能在一旁等战斗的结果,这样的无力感实在让人不好?受。 “那么……你有办法吗?神律?”虎杖悠仁望向他?,有些局促,“我知道你有规矩,你必须要我付出?等同的代价,才会答应和人做交易……我是说,”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些胡言乱语了,“你需要什么?有什么是我能给你的?” 神律澈歪了歪头。 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做到?我现在连神都不是了,也失去了大?部分?的能力。就像现在,我连在天空中和他?们一起战斗都做不到,只?不过和你们一样,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虎杖悠仁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对神律澈有这样的信心。 他?总觉得神律澈是有办法的……毕竟他?天天夜里?都听两面宿傩在耳边念叨神律澈以前是个怎样怎样的人,还要被迫听着两面宿傩和神律澈的故事?入睡。 似乎……慢慢地也对神律澈有了一点信心? 尽管时间不太合适,钉崎野蔷薇还是没忍住吐槽:“但是你活了几千年。” 是的,不论如何?—— 神律澈都是货真价实地活了上千年的“人类”。 有谁的寿命能有这么长? 可是虎杖悠仁又忽然意识到一点,这几千年以来,神律澈都是独自一人度过的——他?终日面对的只?不过是空空如也的石壁而已,在那样漫长的岁月之中,他?连自己活下去想见到人的那个名字都记不清了,连昔日的回忆都不能咀嚼——只?是为了这样虚无缥缈的一份执念,他?独自一个人走过了漫长的岁月。 ……如今分?明近在咫尺,却又像相隔山海。 现在,如果连神律澈都没有办法的话,那么如果他?们输了,一切也就没有未来可言。 那最?起码,现在—— “我知道你想见到他?,”虎杖悠仁深吸一口气,“其实他?一直就在你身边,之前我把他?的手?指给吃了下去,结果我就变成了他?的容器……” 虎杖悠仁当然有些害怕。 他?其实很害怕,神律澈知道两面宿傩在自己的身体里?以后,说不定?会想办法让自己的意识昏迷过去,让两面宿傩清醒过来。 神律澈眨了眨眼。 虎杖悠仁以为神律澈最?起码会露出?特别的表情,可神律澈的反应看起来还是那样平淡,甚至都没什么波动。如果不是虎杖悠仁看见神律澈不自觉地咽了咽喉咙,真要以为他?无动于衷了。 “我想,”虎杖悠仁试探着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你们两个之间的传话筒?毕竟貌似,你好?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神律澈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问?道:“这是你提出?来的条件吗?” “不,不是。”虎杖悠仁想了想,“我觉得这不应该是我能拿来和你交换的东西,就算交换,也不应该是用这个来交换。我只?是想做一个很久之前我就想做的事?情,”大?男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毕竟如果五条老师他?们输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未来了——在那之前,我得做一些还没做完的事?,这样的话,就算之后迎来死亡,想必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神律澈:“你不怕死?” “唔——应该是害怕的,但如果是正确的死亡的话,好?像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了。”虎杖悠仁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我觉得战斗不应该只?是他?们的事?,所有的希望也不应该都寄托在五条老师他?们身上,我最?起码也应该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你有什么希望我转告给那个人的话么?” 神律澈顿了下,竟然显露出?了一点迟疑:“……你不和我做交易了?” 虎杖悠仁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如果要让神律你动手?的话,那样的钱应该只?有五条老师才能付得起……我当然想和你做交易,只?不过我什么都拿不出?来……更何?况。” 清爽阳光的粉发大?男孩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笑?了起来。 “我总觉得,神律你不会无动于衷的。” “我相信你。” 神律澈盯着他?,叹了口气。 “……就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那么轻易地相信别人吗?” 虎杖悠仁看见神律澈也站了起来,站在原地有点懵:“可是……我觉得神律不是坏人啊。” “坏人好?人是没那么好?判定?的,你才几岁,哪里?懂得那么多道理,”神律澈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伸出?手?掌,“我刚刚看你的口袋里?有硬币了,给我。” 虎杖悠仁:“……诶?” 他?口袋里?的硬币是买饮料的时候剩下的,但此刻他?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只?是乖乖地听神律澈的话,将口袋里?的1日元硬币拿出?来递给神律澈。 神律澈掂了掂重量,点点头。 “这就够了。” 虎杖悠仁:“……诶?!” “到后面去,虽然你这种心情很难得,但你现在才十几岁,我都几千岁了——这种事?还是让我这种不值一提的老骨头来做吧,左右我也活够了。” 神律澈走过去,拉开了门。他?金色的长发飘了起来,向战场的方向慢慢走去。 “活了这么久,也只?是为了等和一个人重逢的那天,既然已经重逢,那就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了。”他?低声说,“再如何?不想死,你都会正视自己的死亡,坦然地迎接他?,而我只?是愚蠢地龟缩在一处苟活,想逃避死亡……你要比我勇敢得多,也远远比我更强大?。” “既然他?都只?能暂时寄居在你的身体里?……想必他?现在的状态也不算很好?,那彼此彼此,我们都很糟糕。” “我曾经被人类背叛,现在你要我去保护人类,我做不到。”神律澈没回头,“只?不过是给自己一个结局而已,既然你和我做了交易,按照规矩,你已经付出?了相应的代价,那么我就会完成你的心愿。” “在最?后——” 他?说。 “帮我和那个人说一声,好?久不见。” 机舱的门是大?开着的,方便夏油杰操纵咒灵。夏油杰注意到突然出?现在身边的神律澈,困惑地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就看到神律澈从他?身边走过,一跃而下。 外来之神似乎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猛地向这边扑了过来。 神律澈在下坠。 他?伸出?手?,嘴角竟然带了一点笑?意,像是要拥抱那个丑陋的外来之神。外来之神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此刻竟然没人能拦得住他?。 吉尔伽美什不动声色地停下了攻击。 下坠的时间实在太短暂,短暂到要将此刻化为永恒。 他?的双眼开始模糊。 “——原来如此,因为曾经是神,而现在的敌人正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期,所以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吸收养分?么……”江户川乱步远远地看着这一幕,金发蓝眼的神明慢慢地被黑气所包围,看样子即将被外来之神吞噬。 神律澈低低地笑?了出?声。 此时竟然有阳光拨开黑雾,朦胧地洒在了他?的金发上。 “我诅咒你——”他?还是那样子平静,“我以我的生命诅咒你,我以我曾经是神的身份诅咒你,我以这个世界的神明诅咒你,你将失去你最?宝贵的能力,你最?引以为傲的永生与不死。” 外来之神猛地缩小了瞳孔,立刻逃窜,却被中原中也逮个正着。 神律澈和弗洛里?安一样,开始慢慢地化作点点金光,身体正在消失。与此同时,外来之神的身上蓦然多了几道金色的枷锁,原本众人怎么攻击都会恢复原状的黑雾,竟然像是被高温度的东西灼伤了一般,正在极快地消散。 2kxiaoshuo.com ——条件达成。 ——交易完成。 天空之中充斥着外来之神的惨叫。 神律澈想,这真是他?做过最?亏本的交易了。 虎杖悠仁用一个硬币,换了他?的一条命。 不过好?像再亏本都无所谓了…… 在意识彻彻底底地消散前的那一刹那,神律澈的眼睫毛动了动,露出?了自从回到人世以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因为。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那个人的名字了。 这明明是神律澈做过最?赚的一笔交易。 …… 诅咒之王坐在白骨堆之上,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好?久不见。” 虎杖悠仁忽然听见了他?的声音:“把身体的主动权交给我,小子。” 虎杖悠仁:“……两分?钟?” 两面宿傩:“两分?钟。” 这下外来之神再也没有逃跑的任何?余地了。他?睁着眼睛,在围攻他?的人之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可是常年浸泡在怨恨里?的大?脑已经完完全全地失去了思考能力,他?没有看到那个人——不,那位神。这件事?无疑让他?更为恼怒了,但不管他?再怎么挣扎,在吉尔伽美什、中原中也、五条悟和两面宿傩四人之下,都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他?不知道。 自从他?被神律澈诅咒,失去了不死的能力之后。 就再也不能称为神了。 他?在五条悟的“无量空处”之中化为尘埃。 “虽然这个时候应该祝福你们迎来胜利……”联络人的声音响起,他?出?现在了高空之上,“但我得提醒你们一下,不要光注意着这里?,看看冬木,这算是后遗症吧?” 卫宫切嗣猛地瞪大?了眼睛。 冬木……? 等等。 伊莉雅和士郎还在……!还有那么多人…… 坂口安吾打开笔记本电脑,面色越来越糟糕:“怎么会……冬木突然出?现了一股力量,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灾?” 电脑屏幕上,冬木已经彻彻底底地陷入了一片火海。带着黑泥的火焰布满了冬木这座小城市的整个角落,人们惊慌失措地躲在房顶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看着天空,期盼会有奇迹发生。 “弗洛里?安毕竟不是羽斯缇萨,现在也不是圣杯战争期间,就算他?牺牲自己,召唤出?的‘圣杯’也只?是伪物而已——当然,骗骗那个家伙是足够了的。只?不过这似乎变相唤醒了大?圣杯,那个东西——啊,是叫做‘此世全部之恶’吧?已经出?世了。” “顾名思义?,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点恶,人性?里?只?要有恶,它就不会消失。” 卫宫切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让archer再释放一次宝具的话,应该能够解决它?” 吉尔伽美什拧着眉,耸了耸肩:“——很遗憾,本王已经彻底失去了御主的魔力提供,再过不久,本王就要返回英灵座了,更别提释放宝具的魔力了。” 毕竟御主是英灵在这个世界的锚点,就算是吉尔伽美什,在失去了御主之后,也无法呆过长时间。 冬木正在哭泣。 这座城市正在哭泣。 太宰治:“这样下去的话……” 冬木会成为人间地狱。而且这场火灾肯定?不会只?在冬木发生,接下来就是,横滨,东京……如果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那个此世全部之恶给解决的话,这个世界会沦为一片黑暗。 ……此世全部之恶是人类本身的恶,是没办法抹去的。 而这个世界的人类,究竟有着怎样一副丑恶的嘴脸,太宰治早就看清了。 但是。 这也不意味着这样的行为就是正确的。 无论如何?,都必须要—— “这是你的选择吗,修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太宰治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86、086 太宰治急忙回头。 可他?背后空无一人, 方才的声音仿佛只是幻觉。 他?忽然的动作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可是在这挤满了?武装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的机舱里,并没有一个外人, 也没有陌生?面孔。国木田独步问:“怎么了?,太宰?” “不,”太宰治敛了?敛眸子, “大概是我听错了?吧。” 不然他?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早就已经死去的津岛温树的声音? 可是那个声音又再度在他?耳边响起了?。 温柔之中又带点沙哑。 “如果就这样懦弱地?离开的话,未免有点太像个逃兵了?。所有人都在为了?未来?勇敢地?战斗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不瞒你说,我竟然偶尔会?冒出?这种?想法, 如果这一切已经得到解决了?, 那我就不用站出?来?了?——未免也太侥幸了?,这样是不对的。” 太宰治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这确确实实地?是津岛温树的声音。 再能言善辩的人此刻也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冒了?一句:“……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他?的声音很轻, 像是怕打?扰到那个人, 仿佛只要他?声音稍微大一点, 这个声音就会?消失。 “对,我已经死啦。” 津岛温树温和地?说。 太宰治问:“……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会?很痛苦吗?” “也就那么几分钟而已, 比起十几年的时间来?说, 根本不值一提。不过像修治这样怕痛的, 还是不要轻易尝试比较好。”津岛温树话锋一转,“到时间啦, 再不赶过去的话, 一切都会?变得很糟糕。” 在五条悟他?们身?边的联络人向太宰治身?周虚无的空气投来?视线。 太宰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复杂。人的恶只要存在, ‘此世全部之恶’也就存在,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除非杀掉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否则都无法将其?彻彻底底地?根除。但我们不可能杀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那样我们的保护就完全失去了?意义,你还记得我的异能力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 将“太阳”的概念重现于天空,湮灭周围一切的异能力。就算是到现在,横滨海上的落日也是横滨的一大奇景,都成了?人们口中的传说。 “就算是使用我的异能力,只要人心中还有恶念,它就会?不断再生?。” “但是,就算如此,也不意味着?完全没有办法。” ——太宰治反应过来?了?。 早在之前,津岛温树的身?体?就会?自?动修复。 严格意义上来?说,拥有这样身?体?的人是不可能死亡的。可津岛温树的身?体?又早就已经消失在了?人世间……换句话说,津岛温树的身?体?应该早已死去,支撑着?他?运作的,是津岛温树自?己的灵魂。 与其?说是津岛温树的身?体?能够自?愈,不如说是他?的灵魂能够自?愈——连带着?修复了?身?体?。 太宰治不知道现在的津岛温树能不能发动异能力……但如果他?能发动,便会?是一个无止境的永动机。虽然有七天的虚弱期,但此世全部之恶最主要的还是侵蚀人的心灵与精神,带来?恶念,这对津岛温树来?说早就不算什么了?。 这不仅仅是现下的唯一对策。 似乎也是最优解。 毕竟这样子做……痛苦的只有津岛温树一个人而已,可救下来?的却是冬木整个市的居民?。 “……你会?终日陷在过去的痛苦回忆之中,永远得不到解脱。”太宰治的语速很快,所有人都意识到他?此时在和什么东西说话了?,“可是明?明?你自?杀的目的就是得到解脱,这样子做得不偿失……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更何况。 当初津岛温树为了?得到解脱,放弃了?太宰治。 现在又要主动回到痛苦之中,为了?拯救那些人——?他?怎么不知道津岛温树什么时候这么伟大了?? “意义?” “我确实不是伟人,做这种?事既不是为了?拯救世界,也不是为了?拯救自?己。只是如果这个世界毁灭的话,修治也没有办法继续活下去吧?” ……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他?所做一切的理?由,从来?都只有一个,就算是现在也不会?改变。 太宰治愣住了?。 “不能让活着?的人继续牺牲了?,而我已经死了?,所以这一切由我来?结束也没有什么关系。” ——不行。 ——绝对不行。 ——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所以请你……千万不要再…… “这次可以好好地?道别了?,大概以后也不会?再见了?。这是我和‘神’做的交易,在最后会?由我来?结束这一切,所以祂赋予了?我异能力和‘不死’的灵魂。虽然之前有想过逃避,也有想过解脱,但是还是选择了?这么做。不是因为什么,更不是因为被?打?动,也不是因为怕被?惩罚。” “是因为,我想让修治活下去。” “放心吧,神会?单独创造一个空间,之后将我和此世全部之恶全部关进去,那是一个只有我和它所在的地?方,别人永远都进不来?的。我会?好好看管它,不让它再出?来?的。” “不管怎么样,我都得保护你才行啊。” …… 耳边没有声音响起了?。 太宰治的身?周突然多了?一些金色碎片,在空气中化为了?一个虚拟的人形。他?似乎是对着?太宰治挥了?挥手,接着?便以果断的姿态,重新在空气中消散,奔向远方。 紧接着?,冬木的天空之上,忽然出?现了?第二个太阳。 “检测到冬木市上空出?现巨大的能量波动……根据数据核对,和之前在横滨的那次落日一模一样!”异能特务科的人员匆匆地?跑了?出?来?,“目标正是……诶?怎么此世全部之恶和这股能量一起不见了??” 只有山上那个深深陷下去的大坑,才能证明?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东京上空的防护罩渐渐地?散开了?,人们的眼前变得清晰起来?。禅院直哉捧着?手中的刀,怔怔地?看向天空。这场战斗,只有一些来?不及撤退的市民?受伤。 天空之上,联络人摘下了?面具。 他?平静地?说:“玩家全部失去资格,游戏也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接下来?,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代表四个马甲的按键全部灰暗了?下去。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 五十岚枫忽然说:“为什么那些复制品会?想加入到这个世界之中,会?想干涉这个世界的运行,会?诞生?出?自?己的愿望——如果是面对这样璀璨的人的话,确实很难无动于衷吧?” 黑发金眸的少年抬眼看着?天空。 命运是如此奇妙,它让这个世界上的人们相遇,或许会?分别,或许会?争执,或许会?永远失去对方。但在这之后的时光里,这些相遇会?成为真正的宝物,不会?随着?时间淡去。有些人会?永远被?铭记在心里,连同那份真挚的感情。 他?总结:“这么看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整个世界,确实有点太无聊了?。” 系统本来?以为自?己会?被?抹杀。 它是五十岚枫创造出?来?的存在,是用来?封印五十岚枫作为“神”的力量的。然而,五十岚枫明?明?已经想起了?之前的记忆,却丝毫没有想拿回自?己力量的意愿。 “那之后呢?您打?算怎么做?”系统问。 五十岚枫站起来?,看向窗外。迹部景吾选择的训练基地?也在东京,现在白雾散去,他?能看到织田作之助正焦急地?按着?手机,拨了?一个又一个无人接听的电话。 “那个……” 织田作之助听到五十岚枫的声音,险些将手机砸在地?上。他?僵着?脸,心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退步了?,怎么连五十岚枫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我没见过你,请问你是来?找谁的吗?需要我帮忙吗?” 五十岚枫恰到好处地?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织田作之助:“……” 尴尬。 别问,问就是尴尬。 他?知道自?己的模样看起来?铁定不怎么样,说不准会?被?误认成野人也说不准……但是他?现在确实需要尽快联系到太宰治,毕竟他?亲眼目睹了?东京的异状。 于是织田作之助瘫着?脸对自?己的监视对象求援:“请问你的手机有信号吗?” “……诶?” 五十岚枫将自?己的手机递给织田作之助,看着?红发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里是深山,手机没有信号是很正常的事。 “想必你是要找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吧?”五十岚枫主动发出?邀请,“别墅里的座机使用的是卫星电话,不如试试看?” 尽管麻烦别人不太好,但现在想确认朋友和家人安全的心情突破了?一切。 织田作之助毫不犹豫地?点头:“那就拜托你了?……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我得知道家里孩子现在的情况。” “啊,是这片雾吧?看来?你是个很称职的父亲。”五十岚枫说。 “……啊,这个,毕竟他?们都是很重要的人。” “没人会?希望自?己重要的人离开自?己身?边的吧?” 五十岚枫愣了?愣。 ——好像确实是这样。 无论是哪个人,面对马甲的离去的时候,都下意识地?选择站在了?马甲这一边,而不是世界这一边。 他?问织田作之助:“那如果重要的人已经离开了?自?己身?边呢?” “如果是非常在乎的人离开的话,一定是有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吧?”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这样的分别是很痛苦的,但是只要心存希望,一定会?有重逢的那一天。” “……为什么不选择接受事实呢?” “因为事实太残酷了?吧,想起来?就会?觉得难过。与其?接下来?的人生?都沉浸在痛苦之中,那还不如心怀希望。说不定有朝一日终会?重逢,能说好多之前没说完的话。” 五十岚枫感叹道:“这样也太残酷了?。” 潜台词不就是死了?之后才会?相见吗? “那抱着?永远不会?再见面的想法活下去就不残酷吗?”织田作之助反问。不过……如果是他?的话,可能会?主动去寻找自?己重要的人吧。 …… 不管哪种?都很残酷。 算啦算啦,五十岚枫无奈地?想,那些人、那些感情都是璀璨的珍宝,无论怎样,都不能让这些万里挑一的珍宝蒙尘。好不容易见到了?这些光辉—— 五十岚枫停住脚步,给织田作之助指了?指别墅正门的方向:“就在那里。” “我要去见几个人。” 阳光洒在少年的鬓角,他?犹豫了?下,“唔……过段时间吧。” 半年后。 虎杖悠仁是不小心闯入这片森林的。 他?、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被?派来?祓除这里的咒灵,但却意外发现这里的咒灵不止一只,于是三人为了?效率兵分三路。但虎杖悠仁追着?追着?咒灵,一不注意便进入了?这里。 这是一片面积相当大的森林,月亮挂在天上,为森林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光辉。远远望去,这竟然像是一片海,高到虎杖悠仁腰间的野草证明?着?这里无人来?过。他?顺着?咒力残秽,轻而易举地?抵达了?一个山洞,但山洞里传来?了?奇怪的“咚咚”声。 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接着?他?就在山洞里,找到了?正拿着?目标咒灵当橡皮泥玩的神律澈。他?看上去最多只有五岁或者六岁,百无聊赖地?戳着?咒灵,边戳还边问:“你怎么不动了?呢?就这么点实力还想来?抢我的地?盘?” 虎杖悠仁眼前一黑,两面宿傩的意识奇迹般地?夺取了?他?的身?体?。虎杖悠仁可以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此刻……他?并没有这么做。 两面宿傩:“你叫什么名字,小鬼?” “神律澈,”神律澈翻了?个白眼,“说难听的话——”他?拉下了?脸,幽幽地?威胁,“就打?死你哦!” 两面宿傩:“……难听死了?。” 月光洒在神律澈的金发上,在石壁上投下了?影子。 紧接着?,他?们打?了?一架。 卫宫宅。 “切嗣切嗣切嗣切嗣——” 伊莉雅就这么冲了?进来?,一头撞在正在读报纸的卫宫切嗣的胸膛之上。卫宫切嗣闷哼一声,觉得自?家女儿的头真的是越来?越硬了?…… “怎么了?,伊莉雅?” “门外有人哦!”伊莉雅喘着?气,太过剧烈的运动让她说话都卡壳,“门外有人——还是两个!” 卫宫士郎:“……是有客人来?吗?”爱丽丝菲尔拿着?纸巾擦了?擦手,制止了?正起身?打?算去瞧瞧的卫宫切嗣:“不然还是我去看看吧?” 卫宫切嗣的脚步顿了?顿。 他?当然知道爱丽丝菲尔为什么要主动说去开门。 因为上次,离开十年的弗洛里安,正是在一个普通的早上,带着?吉尔伽美什敲响了?卫宫家的门。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天,爱丽丝菲尔也仍然不愿意接受弗洛里安离去这件事,每天固执地?等?待,只要有人敲门,她必然是第一个开门的人。 要说爱丽丝菲尔还怀着?多少希望——那又是可笑的。 她不安地?走着?,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她分明?很清楚弗洛里安不会?再回来?这件事,但是又告诉自?己要继续等?待。 卫宫家的大门是敞开着?的。 伊莉雅似乎提供了?错误的情报,门外空无一人。 爱丽丝菲尔困惑地?皱起了?眉,叹了?口气,正打?算关上门的时候,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这个笨蛋!本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御主,连自?己家门口都记不清?” …… 爱丽丝菲尔跑了?出?去。 她在隔壁家门口看到熟悉的两个身?影。吉尔伽美什正满脸不耐烦地?应付着?手上的银发小团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人拎回卫宫宅门口。 “爱丽!” 现在的弗洛里安只有三岁时候的样子,啪嗒啪嗒地?跑到爱丽丝菲尔身?前,抬起一双红眸,巴巴地?望着?她:“我饿了?。” 言情小说网 咒术高专。 五条悟的房门被?夜蛾正道一脚踹开。 夜蛾正道黑着?脸:“五——条——悟!” 五条悟懒懒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还不忘打?了?个哈欠。他?看着?夜蛾正道漆黑的脸色,想了?想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会?让夜蛾正道暴跳如雷的事情:“校长发现我让伊地?知代替我去开会?了??” 夜蛾正道:“……你还做了?这个事?等?等?那是高层的会?议啊!” “啊,那就是我偷了?硝子的烟,硝子来?和你告状了??” 夜蛾正道:“不是因为这个……但是抽烟是不好的啊!” “我其?实不是故意偷杰的那身?袈裟的,只是偶尔想玩玩cosplay,校长也要体?谅一下我的爱好嘛,毕竟我今年才十八岁。” 夜蛾正道看起来?快被?气晕了?。 “这些事我之后再和你算账!”夜蛾正道一把将五条悟从床上拎了?起来?,走到宿舍门前。门前还傻傻地?站着?一只熊猫玩偶,五条悟没忘记和他?打?个招呼,“早上好!” 熊猫二号·伏黑甚尔:“……” 并不太好,谢谢。 他?不会?忘记,禅院直哉将带有他?灵魂的刀交给了?五条悟,五条悟丢给夜蛾正道,而夜蛾正道为他?制作咒骸的时候,五条悟这个家伙提出?了?这样的意见:“感觉panda一个熊猫太孤独了?,不如给他?一个兄弟怎么样?” 夜蛾正道抱着?双臂站在一人一熊猫面前,一脸严肃: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们——” “今天早上,突然来?了?个小孩子说自?己要加入咒术高专。”他?气势汹汹,“你们同不同意?” “……?小孩子?”五条悟没想到这和他?究竟有什么关系。 夜蛾正道补充:“小孩子,看起来?也就七岁吧。” 伏黑甚尔:“……这不是高专吗?” “但是这个孩子情况特殊,而且他?的名字确实早就已经登记在了?高专的名录上,只不过从来?都没有来?上课过。”夜蛾正道看着?即将走进的人,“必须有人给我一个交代,你们是不是偷偷动用了?什么咒术——” “放心好了?,校长。” “他?们没一个人擅长这种?东西。” 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禅院尚也抱着?可乐吨吨吨地?喝,还灵敏地?避开了?扑过来?的五条悟,一言难尽地?看着?熊猫·伏黑甚尔:“……” 他?评价道:“你的审美很特别。” 伏黑甚尔:“……” 横滨。 太宰治回想着?大街上的那个少年。 五十岚枫——在大半年以前,一切即将开始的时候,这个少年说自?己曾经见过津岛温树。可是织田作之助回来?,却表示这个男孩根本没有任何疑点,混乱之时也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没出?去。 这次的时候,太宰治没忍住,干脆问了?他?是在哪里遇见的津岛温树。 五十岚枫:“……我小时候去青森旅游过,那样的人见一面就很难忘记吧?” ……确实很难忘记。 最起码到现在,太宰治也没有忘记。只不过一切都已经不能重来?,这个名字已经深深地?埋在他?心底,时不时地?会?发出?阵阵隐痛。 有空的话。 回青森看看吧? 津岛温树没有死,他?只不过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似乎也是因为这样,这么久以来?,太宰治从来?都没有梦到过他?,因为他?们已经在不同的世界了?。 “修治?” 太宰治的风衣忽然被?拉住了?一角。他?没转过身?,任凭自?己的风衣在那人的手心里。 “找到你可真不容易。” “……” 太宰治轻声说:“我明?明?就在这里。” 他?慢慢地?转过身?,像是之前的幻觉一样——自?从津岛温树消失之后,他?的眼前经常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幻觉,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只要太宰治转过身?,那个人就会?消失不见。 但是这次,他?看到的是小时候的津岛温树。 ——而且,没有消失。 “我这个样子,说出?去是你的哥哥都没人信吧?”津岛温树苦恼地?抓了?抓脑袋,将自?己的头发抓得乱糟糟,“我暂时可以回到这个世界啦,似乎是神怕我会?疯,做了?一个替代品,好让我不用整天呆在那个黑漆漆的空间里。至于现在这种?变小的情况……是意外是意外!” “不管怎么说。” 津岛温树没有松开拽着?太宰治风衣的手。他?的五官还很稚嫩,脸上竟然还带着?点婴儿肥。似乎是现在身?体?年龄太小的缘故,津岛温树整个人也变得幼稚了?起来?。 月光温柔地?罩在每个人的身?上,津岛温树眨了?眨眼。 “等?很久了?吗?” 烟花忽然在夜空绽放,热闹瞬间感染了?周围的所有人。接着?,竟然开始下雪了?。雪落在一大一小鸢色的发上,落在他?们的肩头。太宰治愣了?愣,解下自?己的风衣将他?牢牢地?包裹起来?,顺便握住了?津岛温树另一只温暖的、还肉嘟嘟的手。 太宰治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平行。 “也没有很久。” -正文完- 87、087 两面宿傩和神律澈都是千年前真实?存在过的人。 身边忽然出现历史人物这?种事还?蛮新奇的, 在神律澈离开?之后,虎杖悠仁也发现,自己对于他的了解实?在太少太少。但当事人已经不?在, 两面宿傩的描述又总是夹带私货。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古籍。 虎杖悠仁早在知道自己成为了两面宿傩容器的时候,便上网搜索了一下?宿傩的资料,大多都是他凶恶在外的名声。但他在搜索栏上打下?神律澈的名字的时候, 却惊讶地发现查无此人。 他不?知道神律澈究竟是什么神,只好翻阅咒术高专的古籍,查询和两面宿傩相关?的资料,希望能找到一点踪迹。过了很?久, 虎杖悠仁才在一本民间传说里看到了疑似是神律澈的记载。 这?本书很?破旧, 纸张在光下?泛着昏黄的晕。虎杖悠仁小心地捻起一页,随着岁月的流逝,这?张纸已经薄如蝉翼, 稍有不?注意便会破损。 当时的文字和现代的文字有着诸多不?同?, 虎杖悠仁只好一边借助网络一边吃力?地阅读。 “……两面宿傩在屠杀过后, 就着满地鲜血,与一人坐在地上慷慨痛饮。两人大醉三天三夜, 却无一人敢靠近。” …… 这?会是神律澈吗? 虎杖悠仁很?难将书中的人和他所认识的神律澈对上号——没办法, 神律澈显得太佛系, 根本不?像是会坐在鲜血与白骨之上喝酒的人。 他决定继续看下?去。 “有咒术师决定讨伐两面宿傩,却在寻找他的途中遇见一人。那人有着金发蓝眸, 像是从天而降的神明。咒术师见到那人后颇为惶恐, 渴望那人能赐予自己战胜两面宿傩的力?量。但那人听了他的话后无动于衷, 只是淡淡道了一句自己早与他同?流合污,怕是不?能满足咒术师的愿望。” …… 嘶。 金发蓝眸,这?应该是神律澈没错。 但是这?是不?是差别?有点大了……? 虎杖悠仁怎么想也想不?通, 在他面前的神律澈虽然大多时候都很?冷淡,但从神律澈最后的抉择来看,无论?如何他也称不?上是一个?坏人。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心中的疑问,直接问两面宿傩。 “哈?”两面宿傩语气不?屑,“你可真是天真啊,那家伙从来都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他对于杀人这?件事可没有一点抗拒,甚至曾经还?很?享受。如果?不?是那些咒术师联手起来……村民亲手将他捧至神位,之后发现他并不?是理?想中的神明,又想尽办法剥夺他的神位。” “你竟然指望神明爱这?样丑恶的人?” 千年之前的事,虎杖悠仁确实?没有任何发言权。 神律澈遭受的不?幸构成了他称得上是悲剧的一生,幼时囚禁,少时张扬,后来却又落魄。他一生就没过多少舒心的日?子,痛苦占据了人生的大部?分。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两面宿傩对神律澈来说才无比宝贵。 但是…… 恨是种很?复杂的情绪。 如果?不?是曾经有过期待,如果?不?是曾经有过希望,如果?不?是曾经有过……爱,是无法构成最浓郁的恨的。爱与恨从来就不?是反义词,它们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神的愤怒是理?所当然的,怨恨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两面宿傩永远都不?会明白这?种感情。 虎杖悠仁就着台灯继续翻阅着古籍。 “……传闻两面宿傩的身边多了一人,世?人大惊,皆认为不?能再出现一个?两面宿傩。于是咒术师们相继前往讨伐,仅有一个?低级咒术师生还?。但生还?之人满面恐惧,只默默念着‘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他’,除此之外,再不?会说别?的话。” …… 已经很?明显了。 这?唯一生还?的人就是当年关?押他的罪魁祸首之一。 神律澈被夺走了人生和大部?分情感,而当年的罪人们依旧享受着这?带来的好处,未来一片光明。 “你当初……”虎杖悠仁问,“为什么想救神律澈?” 两面宿傩难得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真说出个?理?由来……还?有点不?大容易。 他想起当年在洞窟里看到的眼神木然的小男孩,别?人面对两面宿傩的时候都惊慌得四处逃窜,只有他眼神淡淡,不?躲不?避。 两面宿傩:“……大概是他那双眼睛特别?漂亮?” 尽管三岁起就没有看到过外面的世?界,但神律澈却拥有着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那是和大海相似的蓝色,澄澈得没有任何一点杂质。 那是一双任何人都想占为己有的眼睛。 两面宿傩也不?例外。 只是这?样的眼睛,如果?挖下?来就会失去原本的神韵,自然也就失去了那样的美丽。两面宿傩看了眼四周:“他们就把你关?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字?” 思路客 “神律澈。”他冷淡地回复。 “……真难听。” 两面宿傩一眼便看出了这?个?男孩身上的不?对劲,他几乎快要成为真正的神明——难不?成是那些咒术师培养来对付他的?觉得自己实?力?不?够就让神明来?这?还?真是可笑。 他忽然起了玩弄的心思。 如果?让那群咒术师看见,自己辛辛苦苦捧着的神明和他站在一起,脸上又会是什么表情? 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 两面宿傩的愿望实?现了,但他还?没得意多久,神律澈就忽然消失不?见了。直到过了很?多很?多年,两面宿傩也死在了咒术师们的围剿之下?,再也没有人去主动寻找神律澈了。人们不?想被后世?谴责,于是决定毁灭自己的罪证,刻意在史书上抹去了神律澈的痕迹。尽管有几本野史小传漏下?,但后来的人们也不?愿意相信所谓的诅咒之王曾经也有过挚友,这?位挚友的不?幸还?是当时的人类亲手造成的,都当这?些故事和文字是假话。或许也是因为没人愿意相信,神明会和诅咒之王同?流合污。 不?论?如何,他们不?知道的是,神律澈从未死去,只是被彻底封印在了一处洞窟里,从神坛跌落下?来,还?要接受从此将最重要之人遗忘的惩罚。 岁月漫长,时光穿梭,当初的爱与恨都渐渐地褪去,张扬与肆意慢慢地消失不?见,最后被磨平棱角,只留下?一份执念。 而他孤独地守着这?份执念,就这?么过了几千年。 所幸,在这?之后,他们终于重逢。 88、088 弗洛里安和吉尔伽美什吵架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 卫宫切嗣险些把手中的打火机给摔了?,卫宫士郎差点?就把碗给砸了?,爱丽丝菲尔的茶杯也没捧稳。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问伊莉雅:“……他们竟然会吵架?”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以?弗洛里安那种把吉尔伽美什的话当耳边风的性?格……竟然会和他生气?? 爱丽丝菲尔很好奇。 于是?她?找来了?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弗洛里安,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银发男孩今天穿了?件带着兜帽的卫衣,还将帽子拉了?上去, 将自己的脑袋遮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两缕银色的发漏了?出来。回来之后,他身体的年龄只有三?岁,这个?样子像极了?童话故事中的小红帽。 没人能对小红帽生气?。 “?”被问到为什么和吉尔伽美什吵架的时候, 弗洛里安将自己的帽子拉了?拉, 声音闷闷的,“他非要拉我打游戏,我被两个?人包围的时候, 他追一个?敌人追了?十万八千米远, 怎么叫也叫不回来。” 他越说越气?, 连吉尔都不愿意叫了?:“他一直念叨着本王一定要让你领教一下?王者的威严……” 爱丽丝菲尔……爱丽丝菲尔陷入了?沉默。 听起来确实值得生气?。 但她?又不能和弗洛里安一起在背后说吉尔伽美什坏话。 如果让英雄王听见,爱丽丝菲尔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这样, ”爱丽丝菲尔想了?想, “那英雄王有什么反应吗?” 弗洛里安瞪大了?一双红眸:“他有什么反应?” 他看起来更气?了?, 还很委屈,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衣服:“他他他竟然还在追那个?敌人!” 爱丽丝菲尔:“……” 只能说。 不愧是?吉尔伽美什。 没想到弗洛里安还没说完:“……他还吃了?我的限量口味的薯片!我再也不要和他说话了?!” 爱丽丝菲尔:“……” 等一下?, 这个?才是?真实原因吧? 弗洛里安的护食程度可是?相当恐怖的, 地盘意识也很强。更别提复活之后, 他就失去了?圣杯的魔力?,但又要肩负起供应吉尔伽美什现界的魔力?…… 他太缺魔了?。 魔术师的魔力?能通过进食来补充,但食物能起到的效果并不大, 效率很低,只能以?量取胜。 最?近卫宫家满满一个?冰箱的菜只需要一天就能被清空。 “要不然现在我们去超市一趟?”已经被吉尔伽美什吃了?的零食没法再回来,吉尔伽美什也根本不可能吐出来,爱丽丝菲尔决定带弗洛里安去买新的,“刚好家里需要添置一些日用品了?,弗洛里安可以?帮我拿下?购物袋吗?” 她?笑?眯眯地:“顺便再买些吃的?” 弗洛里安立刻跳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也不闹了?,超大声地应了?好。 只是?…… 到了?超市,他们却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弗洛里安看着推着购物车一脸不耐烦的英雄王,惊讶出声。 爱丽丝菲尔:“……” 不久之前,他是?不是?还说,不再和吉尔伽美什说话了?? 吉尔伽美什今天难得穿了?件常服,黑色的夹克衫搭配白色的低领t恤,即使?摆着一副臭脸,在这间小超市里也是?独一无二的风景。 但弗洛里安却没看这道风景。 他的目光锁定了?吉尔伽美什身前购物车里那整整一车的零食。 可弗洛里安却觉得,自己不能那么好哄。 毕竟这么久以?来,他从来都没有生过吉尔伽美什的气?,好不容易生了?一次气?,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被哄好。这一车的零食怎么可能收买他? 吉尔伽美眯了?眯眼睛,哼了?一声。 他一看就看出弗洛里安究竟心?里在想什么鬼主意,开口:“两车。” 弗洛里安:“……” 他的面上透露出一点?挣扎之色。 怎、怎么办。 那可是?整整两车啊! 吉尔伽美什:“还挺贪心?。” 他靠在货架上,微微挑了?下?眉:“三?车?” “……” 不是?我军防线不坚固,是?对方敌人太狡猾。 弗洛里安还没手推车高,啪嗒嗒地跑到了?吉尔伽美什旁边,抬起眼认真地盯着。 “真的三?车?”他问。 吉尔伽美什:“你是?觉得本王会食言?” 英雄王很重?视自己的承诺,一诺千金,自然不会食言,更何?况是?这种小事。 弗洛里安清楚这一点?,觉得吉尔伽美什不是?再骗他。但他是?跟着爱丽丝菲尔一起来的,总不能因为吉尔伽美什就丢下?爱丽丝菲尔。 他生气?的时候,过来哄他的也是?爱丽丝菲尔。 于是?弗洛里安又跑回了?爱丽丝菲尔身边,兴冲冲地邀功:“我们有三?车零食啦!” 爱丽丝菲尔点?点?头,眼底是?无奈的笑?意。 “那你还想买些什么呢?”她?温声问。 弗洛里安:“没有啦!” 爱丽丝菲尔偷偷瞟了?眼吉尔伽美什,和弗洛里安咬耳朵:“但是?我还有些东西要买,你先跟着英雄王回去好不好?” 她?以?为弗洛里安会立即应下?,毕竟和吉尔伽美什一起回去,就意味着有许多零食吃。 2kxiaoshuo.com 而且——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但弗洛里安确实要更喜欢和吉尔伽美什待在一起。 出来这趟的目的已经达成,弗洛里安看起来也和吉尔伽美什和好了?,那就最?好不过了?。 可是?弗洛里安却没有马上点?头,而是?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看看爱丽丝菲尔,又看看吉尔伽美什。 更奇特的是?,下?一秒,弗洛里安抓住了?爱丽斯菲尔的手,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爱丽丝菲尔愣了?愣,她?没想到弗洛里安会选择自己,以?为弗洛里安还在生吉尔伽美什的气?:“怎么啦?” “……你说过。” 小男孩严肃地看着她?。 “要我帮你拿购物袋的,男人的承诺是?不能作废的,答应了?的事一定要做到!” 像是?有星光坠入了?弗洛里安的眼睛,所以?爱丽丝菲尔才会愣住:“……那英雄王呢?” 弗洛里安:“吉尔?” 吉尔伽美什:“给你们十五分钟,本王的耐心?只有十五分钟,超过一秒都——” 89、089 1.住宿问?题 毫无疑问?, 夜蛾正道?是一个非常称职的校长。 即使五条悟怎么耍赖撒泼,夜蛾正道?都?面无表情地拒绝了他想把禅院尚也带到自己那儿去的请求。 夜蛾正道?:“他现在是咒术高专的学生,当然应该住在宿舍里, 我都?安排好了,就在虎杖他们隔壁。” 身为一个老师,你难道?要厚着脸皮去和?学生抢宿舍? 但是五条悟就是很厚脸皮:“反正没几个学生, 宿舍空着也是空着嘛。” 夜蛾正道?的头上爆出了青筋。 夜蛾正道?决定使用终极武器。 “我问?过禅院他的意愿,”夜蛾正道?直接揭了五条悟的老底,“他本人坚持要自己住。” 你连本人都?没搞定就跑来申请? ……话说鼓着一张包子脸的禅院尚也从原地跳起来说要自己住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禅院尚也, 目前七岁, 心?理年龄二十八岁。 五条悟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椅子上晃着两条腿——椅子是胖达搬的,手上的可乐是狗卷买的, 草地上的薯片是禅院真希送的。 总而言之, 相当自在。 对自己的小孩身份也适应良好。 五条悟凑近, 抢了一块薯片,换来禅院尚也类似“你竟然会和?七岁的小孩抢薯片”看神?经病的目光。他顿了顿, 若无其?事地说:“尚也现在一个人住很孤单吧?” 禅院尚也:“?” 一个最?简单的问?号, 生动形象地表达了禅院尚也此时?的心?情。 他板起包子脸, 强调:“我不是小孩子,才不会觉得孤单。” 五条悟:“噗嗤——” 禅院尚也就瞪他:“你笑我?!” 在操场上训练的胖达看到这一幕, 放下手中的咒具, 躲过禅院真希的一脚, 以和?他体型丝毫不相符的速度冲刺过来。他刚到,禅院尚也的眼睛便唰地亮了起来。 ——情绪和?看到五条悟时?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好烦”截然不同?。 五条悟:“……” 他还?不如一只熊猫? “我现在住在胖达的隔壁,”禅院尚也理直气壮, 他现在每天早上都?能摸到毛茸茸,如果和?五条悟住在一起,还?不知道?是谁伺候谁。 一个成天想着恶作剧捣蛋的大少爷。 哪里有?毛茸茸香? 熊猫·伏黑甚尔:“……” 原来如此,这就是最?近尚也对自己特别亲近的原因吗? 可天与暴君就是天与暴君,尽管现在暂时?变成了一只熊猫,禅院尚也还?是不敢太?过分。于是他每次只能装作无意地碰一下,又不能碰多,碰多了伏黑甚尔肯定会跳起来…… 小书亭 哎,摸毛茸茸好难。 所以禅院尚也是绝对不会搬走的! 2.和?夏油杰 五条悟:“……等?等?,你说他到哪里去了,惠?” 无情的传话机器·伏黑惠:“夏油老师带着尚也叔叔出去看电影了。” 五条悟,脑袋上冒出了许多个问?号。 “等?等?他们看电影为什么不叫上我!”他一把拉下眼罩,不可置信,嚷嚷着,“他们什么时?候背着我这么熟了?!” 其?实他们早就很熟了。 夏油杰一直知道?有?禅院尚也这样?一个人,禅院尚也也知道?夏油杰。 但他们俩都?没想到—— 他们的相性会如此之好。 尤其?是在吐槽五条悟这件事上。 他们简直称得上是灵魂挚友。 简单来说,他们的友情是建立在五条悟的那些黑历史之上的。 3.上课 五条悟:“尚也同?学,请认真听?课。” 禅院尚也:“五条老师,请认真上课。” 虎杖悠仁&伏黑惠&钉崎野蔷薇:“噗——” 夜蛾正道?心?很累,夜蛾正道?不想说话。 其?实高专根本教不了禅院尚也什么,无论是咒力的运用还?是术式的开发,禅院尚也都?早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属于他自己的路子。尽管在外人看来算是旁门?左道?,但却是最?适合禅院尚也自己的。 但夜蛾正道?还?是把他留下来了。 最?起码得给这个孩子一次正常的校园生活。 事实证明,夜蛾正道?做的是对的。 禅院尚也尽管天天在五条悟的课上打瞌睡……鬼都?知道?为什么五条悟最?近没接那么多任务,留在高专的时?间?大大增加了,还?在夏油杰的课上画画——但夏油杰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当然,在有?些特殊时?候,禅院尚也还?是不会笑的。 ——每次出任务的时?候,他就开始唉声叹气,甚至难得会和?五条悟主动服一次软:“我想上课我想上课我想上课……我不是来读书的吗为什么不让我上课!” 五条悟挑眉:“……你真的想上课?” 当然不是。 禅院尚也只是想躺平当一条咸鱼而已。 但他不可能直接跟五条悟说自己只是想偷懒。虽然他现在身体是个小孩子,但是他内里有?着二十八岁的灵魂! ……怎么和?隔壁片场某位永远一年级的小学生画风有?点像呢。 “行。” 五条悟点点头:“你说的,想上课,那让我再?看到你在我上课的时?候睡觉——” 结果第二天,五条悟面对着空荡荡的座位,陷入了沉思。 他抓了胖达才知道?,禅院尚也一大早就兴高采烈地跟夏油杰去上课了。 五条悟:“……” 毕竟禅院尚也当初,又没说自己到底是想上谁的课。 4.关于叔叔 伏黑惠很纠结。 毫无疑问?,他尊重禅院尚也,也佩服禅院尚也的所作所为。如果让他乖乖地喊一声叔叔,伏黑惠肯定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只是。 要他面对七岁的禅院尚也喊叔叔,这实在有?点太?为难他了。 偏偏伏黑甚尔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起哄:“惠,喊叔叔——” 伏黑惠:“……” 这个熊猫老爹怎么总喜欢看他出糗? 可面前的小男孩脸上露出了那种无所谓的表情,眼睛里却又盛满了期待。虽然禅院尚也嘴上不说,但还?是很希望听?到伏黑惠喊他叔叔的。 一方面来是好玩,另一方面他一直强调自己有?个二十八岁的灵魂。 伏黑惠无声地叹了口气。 算了。 “……叔叔。” 接着他便看到,禅院尚也高高兴兴地跳了起来,抬起下巴,将可乐递给了伏黑惠。 “见面礼。” 禅院尚也说。 90、090 1.上学 国木田独步最近掉了不少?头发。 大?清早一起来, 枕头边上全是掉落的碎发。梳头的时候,梳子上的发量也要比往常增加不少?。就连洗完澡吹头发的时候,往往随意一抓就是一大?把头发。 ……这全都是因?为太宰治。 和他的“哥哥”。 津岛温树变小了, 身体年龄回到了五岁的时候——在做了检查之后,证明他现在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比起一般人还是要更虚弱一点。 虽然他内里是个大?人, 但武装侦探社众人明知这点,还是无法做到对一个外表只有?五岁的小孩子放下心。 尤其是……这个小孩子现在还是太宰治带的。 国木田独步沉重地叹了口气。 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 “我不去幼儿园。” 津岛温树看?着太宰治新买回来的红色小书包和小黄帽,超坚定地在胸前比了个叉。开什么玩笑,要津岛温树去幼儿园也太折磨他了——那些知识他都学过, 根本不需要再学一遍。 太宰治捧着脸, 眼底全是笑意:“诶?” “以前毕竟都是哥哥送我上学嘛,”他摸了摸鼻子,“偶尔我也会想体验一下送别人上学是什么滋味, 开家长会的话?, 我可以去的吧?” 路过的国木田独步:“太宰你个家伙, 别是想趁机翘班吧?” 太宰治一脸惊奇:“这都被国木田君发现了?从今以后,我就是要接别人放学的家长了, 毕竟幼儿园放学比较早, 多?余的工作就拜托国木田君啦!” “……” 津岛温树想了想。 “既然你要翘班, ”他一脸严肃地说,“那我也要翘课。” 毕竟太宰治不翘班是不可能的。 太宰治很可惜地将小黄帽按在了津岛温树的头顶:“那就没办法啦, 我们?只能一起翘班翘课了——哎, 我本来还说有?机会看?看?你上学会是什么样子的, 会不会哭呢?” 国木田独步:“……你们?两个都不许翘班不许翘课啊!!!” 2.生病 津岛温树生病的时候,整个武装侦探社都提起了警惕。 这次病情?来势汹汹,原本就那么小一个, 现如?今缩在病床上显得?更小了。他脸涨得?通红,额头上贴着退烧贴,手上挂着点滴。他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地要睁开眼睛看?看?四周,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直到看?到有?人才会闭上眼睛。 太宰治没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这么多?年他都是靠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他又是那种小强体质,不怎么需要精心照顾也能痊愈。 但津岛温树不一样。 津岛温树看?上去太易碎,也太小了。 他没有?经验,只能时时刻刻地坐在病床边,盯着点滴瓶。拔针对太宰治来说并不困难,但他还是会去叫与谢野晶子来做这件事——他甚至开始认真地研究病号餐。 直到织田作之助过来了一趟。 家里已经收养了十几个孩子的老父亲稍微碰了碰津岛温树的额头,问了下症状,看?了看?窗外的太阳,便下了论断:“大?概是晚上贪凉踢被子冻去了。” 小书亭 织田作之助很有?经验,毕竟他一晚上要给自家的孩子盖许多?次被子。 太宰治从来都不知道津岛温树有?踢被子这个小毛病。于是那天晚上他刻意没睡,睁着眼睛到了天明,总算在半夜两三点的时候听见被褥轻微的摩擦声。 “……” 还真的会踢被子啊。 太宰治无奈地笑了。 他站起来,将被子给津岛温树盖好。 3.明天 津岛温树最终还是被压着去上学了。 没办法,白天的武装侦探社人来人往,忙于工作。大?家有?时候总会照看?不及,在开了一次全体会议之后,便一直决定将津岛温树暂时送到幼儿园去。 “……为什么幼儿园也要写?作文?” 放学路上,津岛温树满脸困惑。 今天接他放学的是江户川乱步,名侦探从来都没上过幼儿园,没有?什么经验。他问津岛温树:“作文的题目是什么?” “……我的明天。” 津岛温树小声地嘀咕。 ——他的明天会是什么呢? 在以前,津岛温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他一生的绝大?部分?都是活在痛苦、仇恨与绝望里,明天这个词对他来说太奢侈也太寻常。奢侈是因?为,他从来都不对自己的未来寄予希望。平常是因?为,他认为接下来的日?子都不会有?什么区别。 可是直到当着太宰治面前自杀的那一刻,过往的所有?都化为灰尘散去。 他才发现。 ……其实放下过去,好像也并不是那么难。 他曾经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期待明天的权利,可是现在—— 江户川乱步牵着他走进?了一家零食店,两人出来的时候,手上提着大?包小包。太宰治早就预料到江户川乱步会带着津岛温树去买零食,早早地站在店外等候。 穿着沙色风衣的鸢发青年眉目俊秀,向他们?投过来目光的时候,弯了弯眼。他靠在电线杆上,双手插着兜,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走过来,接过津岛温树手中的袋子。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太宰治兴致勃勃地问,“我最近新发明了一个粥,要不要试试看??” 江户川乱步悄悄地退后了一步。 名侦探不需要推理也能知道,太宰治的厨艺…… 就连津岛温树的嘴角也僵了一下,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感受过的各种来自地狱的饭菜。 “那只能下次有?机会再试试了,”太宰治本身就是开玩笑的,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其实今天晚上,福泽社长请我们?去他家吃饭。” 江户川乱步:“!” 他看?出来太宰治说的不是假话?,立刻举起塑料袋,一蹦一跳地向武装侦探社的方向跑去。 后来津岛温树的作文,是这么写?的。 “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总有?些事情?来得?猝不及防,超出意料之外。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对明天有?着很多?期待,我将会有?很多?很多?明天。” “而那些明天,我将会与重要的人一起度过。” “——这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结果他的作文得?了个不及格。 幼儿园老师在作文本上写?下批语: 请家长不要代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