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天诛——王者之魂》 前传一 上古 上古, 公元2077年。 在中国西蜀朝云之南的渃水镇,有一座规模宏伟的高等学府——华夏神秘文化研究院。 渃水,乃是昌明隆盛人杰地灵之地,地处淠江、陵江、岷江三江汇合处,历史上,人文资源和自然资源皆是华夏之瑰宝。 渃水镇西北有一条白水河,河上有座踏水桥,过桥五里便见一巨大圆形拱门,门上有一额匾,题“华夏学院”四字 进门右转,绕过操场,一座教学楼凌空直入云霄。 学院教学楼之第九十九层演讲大厅的讲台上,学院哲学教授梁尚军正慷慨激昂的演讲: “水之满盈,则溢; 欲之所极,则灭; 贪如火,不遏则燎原; 欲如水,不遏则滔天;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无取之于灭。 当我们感受到, 灭世的伤痛和绝望均来自于我们的欲望本身, 意识定慧便就此产生, 觉醒便已开始 而我们 似乎已救不了自己。 人类发展到今天,我们似乎渐渐意识到,大部分科技领域的飞速进步,让人类更快的去到达了结束的终点。 而结束,似乎是为了更为纯洁的开始!”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听得聚精会神,只有蒙羿在专心致志的睡觉。 柳渃灵推了推旁边的蒙羿,蒙羿一点反应都没有,仍然趴在桌上咧嘴流涎的睡得很香。 昨晚蒙羿熬了一个通宵,查阅了大量的文字资料,研究昆仑山地下冰川发现的万字天书,竟然译出了大部分内容 柳渃灵偏头看着蒙羿电脑页面上的译文,一下就被吸引住了,译文内容大约记述的是一场远古战争: 初,少典之子公孙姬鸿与兵神蚩尤决战于濁漉之野, 此役为二者所历之第七十二战。 公孙姬鸿引应龙为援。 应龙以黧熊、獗罴、獒狼、赤豹、螫貙、蛰虎为俱,列三纵为锋,以雪雕、火鹖、曳鹰、焛鸢,大翱展翅为前掠军,万兽皆从,百鸟俱助。 兵神蚩尤以獓狙,五尾独角狰兽,蛊雕,猰貐,趴蝮,祸斗等巨兽为前掠军 以雀首,鹿身,蜷角,豹尾的风神飞濂,以及雨师泙漪为先锋, 以战神刑天,星神夸父,水神共工,冥神神荼,郁垒,旱神旱魃分左右掠阵。 以蚩尤部族的八十一个兄弟为中锋。 此役,蚩尤和姬鸿大战九九八十一日,姬鸿胜少敗多,节节而退。 后九天玄女从天而降,助公孙姬鸿,授神符兵书一部,嘱其熟记于心。 再战,蚩尤立显颓势,兵败如山倾。 应龙神勇,破阵而出,首当其冲,杀蚩尤于濁漉之滨,公孙姬鸿以轩辕剑立斩蚩尤之首足。 兵神蚩尤颈断而亡,啸声如雷,荡于九天,燧迁怒于灵兽人族,血喷于九重天界,天幕赤红,化赤练如刀,似闪电,划过四海八荒,人族之尾灵骨,尽数齐齐斩断。 人族无尾而惘,无尾而失大地之灵,无尾而贪念顿生,无尾而欲念不解,贪念生而jiaogou乱,日日交欢而繁衍不休。 公孙姬鸿惧其复生犯乱,以龙马扯住蚩尤四肢,奔四方而去,葬于四极, 蚩尤啸声渐哀,经久不绝,玄女见怜,以其首落地化为饕餮,贪食戾气而永世不泄,饮朝华夕露以解。 尤之妻鸴姬(蚩尤之妻)仰天大悲,日夜恸哭于东海之滨,九九八十一日而不止不休。 天帝见怜,准其驾鹤成神,于不忘山静修痴等。 天帝谕:蚩尤神印尚存,神力无边,经万年方出,可历劫而赎,为诸神所驯服。 遂降旨于四海八荒: 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与夸父,矫枉过正,仓促而刑极,不得复上九重天界,封印于西宇万年极寒冰峰,历劫苦修。 令公孙姬鸿引领无尾人族,兴农耕、创百艺、抑贪念,生智慧,明天道、理教化,历万世不得成神。 然,应龙被封印于西宇万年冰峰, 天地万兽俱乱,群起而狂,以人为食,相逐而噬,遍地哀嚎。 神女娲氏,见自己所造之人族,断尾而惘,为巨兽肆意吞食,伤心而泣,挥蓝色之泪,噙恶兽于寒渊,化万年极冰,封印于昆仑以北浩渺的冰川峡谷…… 柳渃灵偏着头看的很认真,她恍惚觉得这段文字记述的事情有些熟悉,似乎自己在那里见过。 “无尾人族不就是我们人类吗?”柳渃灵小声的自言自语。 “断尾而惘?难道我们人类在混沌初开,造物之始,跟其他动物一样,都是有尾巴或者说尾灵骨的!随后在一场战争中意外失去了尾灵骨,失去了与大地灵气的交汇,从而无法释解欲念,从此贪念顿生,有增无减!这~” “柳渃灵!你在嘀咕什么?” 梁教授显然注意到了她。 柳渃灵回身端坐,又用胳膊碰了蒙羿一下。 教授梁尚君仍然讲得一脸认真,有些摇头晃脑。 黄教授显然也注意到了正在酣睡的蒙羿,他抬了抬下颌,提高了音量,大声呐喊道, “你们知道,人类最愚蠢的一句话是什么吗?啊?” 灵儿又使劲推了推蒙羿。 蒙羿非但没有醒,竟然叽里咕噜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禀告师父!羿儿的父亲乃圣城第一勇士云武战神蒙阗蒙将军!母亲莫氏,来自蜀山一族……” 蒙羿刚说了这句话,梁教授在台上突然激动起来,头开始有些颤抖,挥了挥手,披头散发。 梁教授的声音极其洪亮,却又唾沫横飞,瞪眼喷鼻,有些歇斯底里, “……人类最愚蠢的一句话!就是‘要征服自然’!!” “没有人能征服自然!没有谁!!” “顺天应道!敬畏自然! 是我们从古至今都应该坚持到底的真理! 而我们的贪欲!对大自然,对万事万物的无穷无尽的贪欲!注定了我们从今天,从2077年伊始,走向结束,走向毁灭。 这!就是我们的愚蠢之所在!! 总是后知后觉的管不了自己! 那么,谁会来拯救我们?谁?!谁?!!” 披头散发的梁教授在呐喊,让台下的人有些错愕,这人是不是快疯了。 “呜~嗡嗡,呜~嗡嗡嗡,呜嗡嗡嗡嗡~……” 警报声骤然响起,以一长两短,一长三短……依次急促递增。 巨大的演讲大厅四门瞬间洞开,墙体连同落地窗户迅速无声升起,四周竟只剩下八根巨大的环状铁柱。 人门从四面开始向外奔逃。 蒙羿突然醒了,有些懵,抬头看见导师仍然在披头散发,指天恨地的呐喊,“……打开窗户看看!!我们的天空,河流,鸟语,花香,蝉鸣,在哪里?在哪里啊? 没有呐! 有的!只是黑压压压飞来飞去的飞行器!” 蒙羿抬眼看向窗外,是的,外面的蒙尘的天空有些灰白,飘来飘去的只是一些浅银色,浅灰色的小型低空飞船。 “蒙羿!快跑!” 一声银铃般的娇呼,突然在蒙羿耳畔响起, 来不及回头,已被人从座椅上拽了起来, 蒙羿被一只温暖的小手牵握着,向大厅右侧跑去。 蒙羿低头,那是一双白皙而修长的女孩的右手,如雪的皓腕处戴有一双龙凤衔口的萌黄色玉镯手环,手环的龙凤对吻处,绞有一对赤色亮彩丝绲。 “蒙羿?师父?”蒙羿自言自语,一脸呆相。 “蒙羿!你是不是刚才趴在桌上睡傻了啊!怎么一脸的迷茫!” 女孩回头,莞尔一笑。 这熟悉的甜美笑魇,让蒙羿一个激灵,立时想起了女孩的名字柳渃灵,也想起了自己的名字蒙羿,一瞬间便回到了眼前的世界,思维一下敏捷了许多。 “灵儿!快!” 蒙羿将灵儿拦腰抱起,向大厅外狂奔。 “蒙羿!快放我下来!这里有那么多人……这只是今天的第二次核突袭全防演习!你这么紧张干嘛!” 灵儿脸飞娇羞,躺在蒙羿的怀里,眼波流光的看着他坚毅性感的下巴,轻声的说,有些娇喘。 蒙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乎根本没听见,一边跑着,一边已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八卦钝形的银色器物,握在了手里。 已到达了这大楼99层的边缘,人们纷纷跳上了各自停放在露天超大平台上的碟形飞行器。 蒙羿微微回头,导师仍然站在台上大喊: “谁!谁能告诉我?!你能否确定?这一世的我们不是生活在另一世界的我们的梦里?” “难道这次真的还是演习?导师怎么一点都不慌乱!” 蒙羿内心的恐惧感却莫名的越来越强。 蒙羿横抱着灵儿,按下了那个八卦银盘中的红色按钮,纵身一跃,从500米高的摩天大楼飞身跌落下去。 几乎同时,一道白光闪过,一架银辉色碟形飞行器无声的追踪而至,很快便飞到两人前面的不远处,达到与二人相对静止的同等速度。 飞行器四翼无声平展,露出了驾驶舱,蒙羿和灵儿顺势滾入了操控台。 头顶舱门瞬间关闭,把纷扰的嘈杂声挡在了外面,世界一下寂静无声。 蒙羿将八卦银盘嵌入了中央控制台,便与这辆华特骋陆空民用磁悬浮飞船实现了意念随动共通。 华特骋陆空民用磁悬浮飞船——生产商是华特骋飞行器研究所。 飞船动力系统来自无污染的可控态氮—3核能;最大飞行速度可达10马赫;最大航程1320000海里(2368400公里);飞行管控高度5000米,有机体惯性消解舒适度级别:特级;四角水平前后跃升无束差随动转向;随动前后可调节双掠翼;武器系统:内置(无),外挂(可选配四级小型猎狐三巡航导弹六枚);飞行禁限区域:非第五空天战区禁飞区域所属之中国低层领空。 蒙羿意念一动,刚刚还直线极速下降的碟形飞行器突然呈九十度顺转,往东南方的51号地下掩体急飞而去。 灵儿坐在旁边,纤纤玉手在飞船弦窗玻璃上轻轻点了一下,凌空映出一个漂亮的女主持人的模样,“……最新消息!东亚某岛国分别从清津和新浦登陆北高丽国的机器人部队和两栖作战部队3小时前已紧急全部撤离……” “呲呲~呲嗞~……” 信号竟然中断。 灵儿不以为意,偏头对蒙羿嫣然一笑, “蒙羿!按你这速度,你这次又是学院第一个到达51号地下掩体的人!” “灵儿,东亚某岛国是怎么回事?快说!” 蒙羿还没完全恢复脑子里的所有信息,一脸疑惑的看着灵儿。 灵儿很吃惊,“蒙羿!你怎么啦?感觉你刚才睡了一觉就忘记了很多事!” 蒙羿:“我也不知道为啥!醒来感觉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所有的信息争先恐后的往脑子里涌,头很疼,要裂了一般,而且总感觉有大事发生!灵儿!快告诉我岛国是怎么回事?” 灵儿:“东亚岛国就是位于地球北纬30度至北纬45度之间,东经125度至145度之间,地处北温带.……” 蒙羿一惊,“地球?东亚岛国曰本?” 灵儿一愣:“对啊?” 蒙羿急问:“今天是那一年?” 灵儿大眼睛直忽闪:“今天是公元2077年5月12日下午14时28分04秒” “遭了!立刻返航至5号教学楼!” 话音未落,飞船仰天一个180度角顺转,左右闪躲着迎面扑闪而来的众多飞行器,已按原路快速飞去。 “蒙羿,这是干嘛?” “把教授接出来!” “教授知道这是演习,所以……” “这不是演习!战争已经来临!” 灵儿大吃一惊:“怎么?” “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 “我是来自未来的蒙羿!一分钟前,就在刚才网络中断的那一瞬间!以战略突袭方式闪现的全球全面速决核战争已然爆发!4小时后战争便将结束!” 蒙羿抬头一看,600米高的教学楼已然在眼前。 一瞬间,碟形飞行器跃升至大楼的99层,凌空悬停在平台之上。蒙羿看见了梁教授。 没有丝毫犹豫,蒙羿驱动飞船进入大厅。 背后的天空,闪现一道极亮极亮的光芒。 驾驶舱门开启一半,蒙羿已跳出去,一把将正在低头擦拭眼镜的教授提了起来…… “警告!西北6公里有高热强辐射的巨大能量物质爆炸!请立即退出以超音速呈扇形袭来的高温高压气浪覆盖范围……” 飞船语音提示的一瞬间,飞船已飞离大楼十公里之外。 身后爆炸的巨大冲击波随着剧烈翻腾的空气随即将大楼摧毁。 “蒙羿!来不及了!”教授开始流泪。 “灵儿!从此刻起!抓住羿儿的右手!永远不要放开!求你!”不知为什么,蒙羿眼眶里突然涌出泪花。 蒙羿没有理会身后的教授,把右手伸给了灵儿,灵儿虽然不明所以,却来不及多问,双手牢牢抱住了蒙羿的手臂。 教授声泪俱下:“超级智能化的情报系统,也许会在攻击一方发动进攻的十分之三微秒策动反攻!这会让我们这群直立行走的高级智慧生物全部同归于尽的!” “警告!前方目标已开始关闭!前方目标已开始关闭!”飞船再次发出警报。 远方,入口如金字塔形的六面三角锥门正在完全闭合,只剩塔尖微小的间隙,已有飞船撞在上面发生了爆炸,发出耀眼的光亮。 飞船开始头朝下疾飞,并同时向外伸展四翼,飞船变得极为扁平,向着金字塔尖飞去。 飞船没入塔尖之前的瞬间,突然被由东西两处从天而降的两道亮度极强的金色光芒先后击中。 光芒过后,四面八方一瞬间爆闪着亮度超过10000个太阳的强光,蒸发着所有波及的任何物体。 强光过后,一阵阵巨大的的强力冲击波摧枯拉朽一般席卷而过,将一切夷为了平地。 金字塔完全闭合。 离地面300米深的51号地下掩体内,亮如白昼,蒙羿的飞船无声地垂直降落在跑道上,舱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飞船在不停的呼叫, “主人!你正以超光速穿越点维空间(点维空间即零维空间,是无限小的一个点,不占任何空间)!我已无法追踪同步跟进!主人!你正以超光速穿越点维空……” 前传二 他们,从未离开 时间,再次回到一天前。 华夏学院教学楼之第99层,一间教学礼堂内,十几名学生正在室内上课。 讲台上站着的正是宇宙学科导师,黄一立黄教授。 黄教授中等身量,虽是夏末,却着一袭灰黑对襟长衫,与坐在下面穿得姹紫嫣红的学生相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好! 就我国深空者之逐梦3号和玄武2号太空探测器,同时在相隔一光年的位置,从理论上的宇宙边缘采集到相同的神秘声波信号这件事,大家可以把天灵盖揭开,让脑浆绽放出能盛开的所有让人惊喜万分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脑花!” 不知为啥,黄教授说话总是前缀很长,让人听得有快要断气的感觉。 台下的人立刻七嘴八舌开始各抒己见。 “呵呵!盛开的脑花,浇点热油,撒点孜然,葱花,很鲜的!再来一小杯桃花酿!啧啧啧!!” “是外星人吧!外星人在向我们求,求救!” “是求爱吧!听那节奏欢快而愉悦,啪~啪啪,啪啪啪……” “哈哈哈!” 教授:“大家严肃点!” “柳渃灵!你来讲讲!” 柳渃灵轻轻推了推旁边仍然睡得咧嘴流涎的蒙羿,站了起来,拢了拢额前的千年刘海,微微一笑,“教授!我认为我国深空者之逐梦3号和玄武2号太空探测器,同时在相隔一光年的位置从理论上的宇宙边缘采集到相同的神秘声波信号很有可能是太空探测器的可控态核能增强加速通道内的反应装置受到在理论上的宇宙边缘所特有的某种特殊的不被我们所知的磁力波干扰所发出的!” 来了一个更狠的柳渃灵, 从科学的角度看,难道d杯的女生肺活量要大些,这说话不带喘气的,也是无敌了。 旁边的同学捂嘴偷笑。 黄教授走下讲台,推了推没有镜片的镜框, “说下去!什么样的特殊的磁力波?” 柳渃灵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翻,笑魇如花: “没有啦!我只是猜测!宇宙边缘我又没去过!” “额!不错!猜得很有创意!” 柳渃灵微微一笑,搞不清教授是夸自己,还是在调侃。 教授终于发现了趴在桌上酣睡的蒙羿, 皱了皱眉,下颌一下咬紧了,正待发作。 柳渃灵眨眨眼,立刻很灵性的举起了白皙而修长的右手,一双龙凤衔口的萌黄色玉镯手环,从皓腕处滑落下来。 黄教授一指:“你说!” “报告教授!蒙羿最近似乎身体有些不适!” “对对对!前晚天热,我看见蒙羿胸口一片赤色红光,胸口的七颗黑痣,竟然在抖动,蒙羿像是中了邪一般!酣睡不醒!” 蒙羿后面的一位室友拐子立即附和。 “切!怕是你撸啊撸,营养跟不上,产幻了吧!” 有人小声的在另一角落调侃。 柳渃灵接过话茬:“拐子说得对!我记得上周的中秋夜,我也看见旁边蒙羿胸口的七颗如米粒大小的黑痣竟然在暗夜里发出微微的七彩光芒,蒙羿总喜欢裸睡,那天是八月十五,窗外月亮很圆,月光很亮,映射在蒙羿赤裸的胸膛上,七彩光芒虽然只发出细微光亮,却很持久,我开始也是以为自己太累!眼花了呢,后来……” 前排一位同学倏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报告教授,我建议大家把刚才柳渃灵同学描述中的‘旁边’,‘总喜欢裸睡’,‘赤裸’,‘持久’,‘太累’这几个词语划线圈起来!我认为这会是这学期期末的必考题!” “哈哈哈,哈” 柳渃灵赶紧坐下,脸红心跳,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全班哄堂大笑, 只有旁边的胖子,人送外号“饭煲”的范宝成没笑, 一想到自己心目中的飞机女神灵儿,可能已被蒙羿疯狂输出过了,心里那个气啊! 范宝成瞬间腮涨腹鼓,抡起南瓜一般的拳头向蒙羿砸了过去…… “砰!”砸在了蒙羿的课桌上。 范宝成大喊:“蒙羿!!上课啦!” 黄教授后退一步,看了看范宝成,又看了一眼灵儿,推了推鼻梁上的琥珀色玳瑁镜框。 蒙羿醒了,腾一下站了起来,身形笔挺:“黄教授好!” 黄一立瞪了他一眼, 又瞟了一眼他课桌上的电子课本。 妮麻!页面竟然还停留在上一堂地理课的世界风光版面! 教授用手一指电脑,平静的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知道!你是黄教授!我们的宇宙学科的导师!” 蒙羿是黄教授又爱又恨的一个学生,他总是翘课,上课从不按平常套路,有时正在上宇宙学,他会突然举手请假,跑去世界地理学科的导师那里请教问题,一堂课大概要举20次手,总有很多天马行空的问题,可是每次的论文却又总是让人眼前一亮,万分惊喜。 “你的课本上是什么?” 蒙羿揉了揉眼睛,似乎在还魂归位,眯着眼瞧了瞧电脑,“是关于昆仑山地下冰川发现万字天书和千年冰冻怪兽的事件!” “我刚才讲的是什么内容!” “我知道!我一直都在的!” 教授脸上浮现狡黠的一笑,貌似胜劵在握:“说!” 柳渃灵用胳膊轻轻碰了一下蒙羿的大腿,稍稍调整了一下面前电脑的角度,把显示器向前一按。 蒙羿却没有低头去看,突然眼神晶亮,神情似乎已洞察了世间的一切万事万物,变得异常的冷漠。 悠悠然说道,“呵呵!没啥用的东西,没必要说吧!” “哗~啊!”众人一阵骚动。 教授像是受了奇耻大辱,嘴唇微微颤抖,却又强压住自己的情绪,平静的问道, “蒙羿同学,你为什么觉得宇宙学没有用呢?” 蒙羿嘴角微翘,浮现一丝嘲讽 “好吧!就刚才教授所讲,是问我国的两个深空探测器在理论上的宇宙边缘探测到相同的声波信号是什么对吧!” 黄教授一惊,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你刚才明明……” “我说过!我一直都在的!” 教授:“啊?” 蒙羿语速异常的缓慢,问道:“教授还有问题吗?” “没~没了!哦不!有有!你刚才为什么说我们讨论这个问题没用?” 蒙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上的时间和日期。 “因为,一切都将来不及了!” 众人惊呆,不知所云,面面相觑。 教授趋前一步,看着蒙羿那淡漠而有一丝绝望的眼睛,试探着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来不及了?你是指什么?” “因为,我们无论作怎样的挣扎!都改变不了结束的步伐!” 教授听得云里雾里,他决定问另一个问题。 “你知道那声波是什么?” “当然!” “是什么?” 蒙羿垂下眼帘,右手握住了灵儿白净而温暖的手腕。 “那是我们的主人!我们永远的王者!心跳的声音!” 教授正待继续发问, 蒙羿眼神突然黯然,望了望窗外远方的天空,悠然说道: “卑微如尘的我们,总是把目光投向浩渺如烟的苍穹!总以为在宇宙的某处,会有一个美丽的天堂!那里天高水碧,云山瑶遥,有鸟语,有花香,有蝉鸣……可是,可是这些不是我们曾经真真切切都拥有的吗?我们从不反省自己为什么会失去这些,无尽的贪念却总是让我们迷失方向!我们连我们千疮百孔的地球母亲都不曾治理好!却非要投入上百亿,上千亿的资金和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做一件感觉超级无用的事情,然后在地球上产生大量的垃圾和污染,你觉得有意义吗?” 教授两眼直翻,取下眼镜,他以为这样便能把眼前这位学生看得更清楚一些,他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会有这种听起来很有道理,却又让人匪夷所思的想法。 教授:“蒙羿!你怎么……” 蒙羿却继续说到,声音提得更高了一些, “这么说吧!我举一个你们都能认知的例子,我们!只是相对在另一个空间所认知的相对统一宇宙100亿光年以下,本超星系团一亿光年以下,本星系群1000万光年以下,邻近星系群100万光年以下,相对银河系10万光年一下,邻恒星10光年以下,外行星10亿公里以下的围绕一颗恒星缓慢自转的一颗行星上的一个巨人的体表皮肤一公分以下的一个10微米的红血球内的100奈米的染色体上的一个一奈米的原子上的一10皮米大小的内电子内100飞米的原子核内的一飞米的夸克上的一个我们称之为地球上的一个意外!” 蒙羿这一通不带喘气的话,更狠!让人听完都会累趴在地上。 教授把眼镜使劲捏在手里,手微微有些抖,这种将宇宙学和生物学糅合在一起的说法,自己是闻所未闻。 教授的眼镜镜框都快要捏软了!本来就很小的眼睛却极力睁大,上上下下直翻,看着蒙羿,像看一个外星人,又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什么乱七八糟的!”有人小声的嘀咕着。 “不!”教授却大喊一声。 “蒙~蒙羿!你想表达什么?你的意思,那声波就是那个巨人的心跳声!他就是我们的主人,我们永远的王者?” “是的!我只想说明一点!我们是如此的渺小,卑微如尘!在另一个相对统一宇宙中,只能算是一个理论上的一个点,连具体的尺寸量度都不配拥有,而我们的欲望,我们的贪念似乎却是宇宙间最大的!我们从来就没有认清自己。” 教授:“现在我认清自己了,你已告诉我们了!我们就是一个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教授对自己学生的每一个想法都很尊重。 “最初我们是不属于主人的,只是在我们的主人出现了某种状况,被植入主人体内直达原子核内的那个我们称之为地球上的一些有益菌后才诞生的。” “你的意思是说,在那个巨人生活的空间,某天,巨人出了状况,比如生病了,然后去看医生,那个空间世界的医学很发达,可以从原子核内部发现病灶,发现病灶就在原子核内的一个相对于那个世界只有一夸克大小的我们称只为地球的上面,然后医生将我们这些有益菌种植在了地球上!”,教授在试着理解。 蒙羿微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是!”蒙羿很肯定。 教授:“不是?” 蒙羿:“嗯!我们只是哪些些有益菌的产物而已!” 教授:“产物?既然我们是哪些有益菌的产物,我们应该见过他们吧?” “当然!他们来过!终有一天还会回来!” 教授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蒙羿!你这些想法是从哪里来的!或者说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谁告诉我!就刚才我在梦里明白的!” “他~他们是谁?”教授又试探着问。 教授突然有些害怕,担心自己的学生还会说出啥惊世骇俗的话来,却也还是忍不住问了。 蒙羿眼神平淡,说道:“他们开天辟地,他们创造了我们,给了我们最初的最为纯洁的生命和心灵!他们从未离开,他们一直都在!十重天外!九重天界!……” 教授呆住了,一字一句不知所云的说道,“给我们的生命却只有一次……” 不知为什么,教授竟然有些咬牙切齿,似乎是在极力梳理自己的思维和控制自己的定慧,不让对方把自己逼疯。 蒙羿淡然的说道,“错了!生命有很多次!” 教授惊呆:“很多次?你是说像我们人类发展到如此高级的文明生命态有很多次?还是……” 蒙羿脸上浮现一闪而过的一丝嘲讽:“就我们现在的认知而言,已知的宇宙历史有138亿年,地球历史有46亿年,已知的人类文明只有区区300万年。你以为现在的我们是最聪明,最高级的生物吗?你以为人类发展到今天的高度文明,在宇宙的漫长历史中是绝无仅有的吗?” “难道不是?”教授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蒙羿:“是吗?我随便说两件事吧!一个是在罗马尼亚中部的一条河流中发现的有25万年历史的斧头形状的高级铝合金金属,是谁生产的?另一个就是在非洲加蓬共和国发现的17座距今已有20亿年历史的核反应堆,来!找一个话筒!塞进他嘴里,谁出来解释一下!” 全场鸦雀无声。 蒙羿神情黯然:“也许我们真的是地球上的最差的一届!是我们自己将要成就一场昙花一现的意外!” 教授语气突然平和,他在控制自己,尽量不让自己被带到对方的节奏和思维状态里,“蒙羿!你刚才说的他们,在十重天外,九重天界!你具体是指……” 蒙羿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你,知道他们是谁!” 教授木然不语,心想,“难道传说中,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是真的?” 黄教授感觉自己已经疯了,晃了晃脑袋,喃喃自语:“他们?十重天外?九重天界!……” 前传三 九重界,十重天 九重天, 瑶池边, 佁琼轩。 天妃璟萱,绛纱朱袖,丹唇粉面,凝腮烟眉,削肩细腰,莲蓬丰匀,倚栏而立,正赏花观景。 有道是:一声轻叹花不语,云髻轻颤罗衣柔,玉阶宮娥双双立,庭前荷花颦点头,桂树枝头鸟声碎,寂眉一双锁新愁。 近日,天君羽华几度化身飞鹏,往返于不忘山碧霞宫,欲与鸴姬暗约私会。 鸴姬伶俐聪慧,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兴许是天君身边有其眼线,竟总能预判天君行踪,往往在天君到达前的一个时辰,差身边贴身婢女锦儿,来请天妃前往碧霞宫品茶习舞,且歌且谣,抚琹合曲。 天君羽华知二人素来交好,情同姐妹,便也不疑,却总怪自己选错了时日。 一来二去,也不是长久之计,鸴姬为免日后无端生出些事非来,便寻得一时机,与璟萱相拥而泣,眼泪如泉,明里暗里的向璟萱道出了其中缘由,欲与天妃拿捏出一个法子来,让天君断了这念想。 那鸴姬,乃远古兵神蚩尤之妻,原为一凡尘庶女。当年蚩尤为应龙所杀,公孙姬鸿惧其死而复生,将其手足镇于四极,七魂六魄皆镇于东海万丈深渊的水族宫之定海神砥,腰置于昆仑山格木顶暴尸九九八十一日,后镇于云界苗疆阴阳谷。 鸴姬深爱夫君,见夫君如此惨状,竟不眠不休恸哭于东海之滨,感动天地,被东海神君带上天庭,又在天君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声泪俱下。 羽华见怜,天威稍怒,以应龙矫枉过正,施法过度为由,将应龙等七十二神兽一并封印在昆仑山以北的万年冰峰之中,历劫思过。 天帝见鸴姬样貌可人,观之可亲,竟准其驾鹤成神,于不忘山静修痴等。 又允诺鸴姬,准许蚩尤历劫万年后,魂归重生,与鸴姬团聚。 未成想,自此后,天君竟已暗暗喜欢上了鸴姬。 鸴姬上得天庭,不久,天君便以鸴姬循分守礼,日日诵经苦修,不忘山太过清冷寒苦无趣为由,赐建碧霞宫,配婢女,琹,瑟,花帐,锦被等等,不一而足。 那鸴姬心系蚩尤,情比金坚,内心自然惶恐,却也不敢推辞,自是隐忍不发,苦等夫君。 却又恐伤了天妃情义,便闲时常来瑶池一聚,与璟萱说些凡间趣事,人文传说。 鸴姬后来知道璟萱擅诗词,好歌舞,琴艺双绝,心知天妃于宫中常常烦闷无趣,便在不忘山观云峰设立云海琴台,又去天河浅云宫邀织女常来作伴,搬来织机,织些七彩云锦,三人随性而就,裁作些轻巧如风的霓裳羽衣来,日日喝些闲茶小酒,衬着脸上红霞双飞,又说些去愁解闷的话儿,兴起时随风起舞,云海逐波,天河沐浴,倒也快活无比。 天长日久,三人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情同姐妹。 璟萱生的袅娜纤巧,性柔心善,为人重情重义,行事一向平和妥当,今日却不知为何,总是心神游离。 兴许是昨日三妹鸴姬言说今日便入天庭朝堂,鸣冤击鼓,将与西海神君一較高下,璟萱便心生牵挂,一整日都内心空落飘忽。 那西海神君前些时日竟上奏天庭,借凡尘戾气大盛之名,欲将应龙解封而出,将蚩尤封印之期再延万年。 天妃将手里一柄小巧精致的神鸟飞天双面铜镜放在手里轻轻摩挲,眼含一丝幽怨,胸部起伏,轻叹了一口气,看向瑶池荷塘里一对相依并游的一对鱼儿。 愁眉淡扫风拂处,璟萱瞥见一小朵青红莲花,悬空在不远处的一蓬碧翠色荷叶缝隙间徘徊。 璟萱皓腕轻扬,阶前六名宫女,搭手低头,屈膝躬身,行了一礼:“是!娘娘!”,退至数丈之外,颔首并列。 那青红小莲,方越池而上,在庭柱背影处,光影粉红,迎风一闪,仍是鸴姬贴身婢女锦儿。 锦儿前迈左腿,屈一膝而跪,向娘娘问安道福,璟萱忙挥手唤她起来,“锦儿快说!三妹是否已入朝堂!” 锦儿两腮绯红,淡眉紧锁,神情有些焦虑:“禀娘娘!锦儿是擅作主张!请娘娘救救我家主人!” 锦儿扑通一声,一双小腿在庭板上跪了一个脆响,泪水涟涟。 “锦儿快快起来!三妹怎么呐?快快细说!” 锦儿起身,娇小的面容已是一片汪洋,抹了抹眼泪,说道:“上君天威已怒,以我家主人擅干天政,扰乱朝纲为由,命神殿七十二守将以凌云无影棍架布天罗阵,将我家主人架出天庭,抛至九霄云外!锦儿拉着主人裙袂,欲与主人同生共死,没成想主人使劲推了我一把!后又被藏在南天门的织女娘娘拉住,说上君已是用刑至轻,以我家主人的贞烈,断不会就此罢休,若再入朝堂,上君必然龙颜大怒,那时就难办了!她会设法让我家主人一个时辰便从九霄云外得以回还!叫我快些想辙,去搬救兵!锦儿思来想去!唯有娘娘可救我家主人!” 璟萱急道:“那西海神君可在?” “在呢!锦儿一直候在天马神祗第九十九级台阶,听说那西海神君一直力谏,说服众人同意他的建议!” “那南海水君可否及时赶来?” “时辰迟了些!锦儿往娘娘这边赶时!见一线碧清澈绿水柱挟一缕金色光芒,恍然闪入天庭金龙玉柱后面!想必便是那南海水君急匆匆赶来!” 璟萱眼神一亮,旋即转身。 她决定孤注一掷,作最后的努力,希望天君改变主意,让那三妹的夫君蚩尤早日解印而出,得以重生,与三妹团聚。 璟萱捏诀定势,飘忽驾起一朵七彩祥云,携了随行一干人等,出了云雾缭绕的瑶池,望南而去…… 天庭内,西海神君正侃侃而谈。 天君斜卧龙榻之上,不时向殿外探看,有些心不在焉,他心里牵念着的是娇小可人的鸴姬。 适才觉得鸴姬恃宠而骄,竟与西海神君顶嘴互掐,朝堂之上,众臣皆把矛头指向鸴姬。 不得已,天君下令将鸴姬赶出朝堂,抛至九霄云外。 这一刻,天君后悔了,暗暗心痛不已。 天君知道,九宵云天,白云悠悠,彩云朵朵,皆是织女织出的云锦幻化而成,而鸴姬与织女素来要好!织女定会施法,不让鸴姬受那云海千里煭风,急坠翻腾之苦。 天君还是有些担心,今日六月初六,是凡间的天贶节,每每此日之始,织女便开始日日在天河边梳妆描眉,沐浴浣纱,会持续一个月,直至七月初七的到来,与牛郎天河相会,轻歌曼舞,云朝雨暮,通宵达旦,以解相思。 天君羽华心里暗念:”也不知那织女是否知晓?” 殿前,西海神君正屈身而立,拱手相揖,侃侃而谈:“……宇宙之万物,皆循而环往,千变万化,连绵不绝,如若循环中断,生命便即刻中止。寰宇自下而上,相生相持,层层循环,同济共进,凡尘圣境产生的精芒灵气被上层神界所吸收,以达我天界永衡,九重不倾,浑然往复,生生不息,以至天界万载,润泽天下,方得凡尘万和永安!人间处处昌明隆盛。然而,自大罗光明圣界(注:我们所处的宇宙只是大罗光明圣界的一个巨人体内的一个卑微如尘的组成部分)诸神幻虚而入,人间一百万年一轮回,神界一千万年一循环,历经数十亿年,这一届的人类是我们带过的中最差的!自混沌初开,濁漉一战,那蚩尤以血色赤练,除去了人族灵兽之尾灵骨,人类贪念聚生,有增无解,到如今区区一万年。且看今日之凡间,天地蒙尘,千鸟灭绝,万兽无踪,戾气翻腾几入九霄!九重天界诸神,再无下凡布施恩泽者!上神尽皆归位,避入那十重天外浩渺神界。如若再让那蚩尤应劫而出,天地定当再起祸端,寰宇必然纷崩倾塌!只可怜那一千万年才应劫而出的盘古上神,以身躯,血液,眼泪幻化而成的山,川,江,河,日,月,草,木……” “上君~!” 南海水君雲瑱见天君一直听得心不在焉,便突然打断了西海神君长篇大论的奏文。 天君半躺着,便斜藐了南海水君一眼,也确是有些不耐烦了,便直起身子,说道,“好了!好了!西海神君的意思!是要将那蚩尤身首魂魄,原封不移,加封偈印,再历万年而解!是吗?” 其实天君是巴不得将蚩尤再历劫万年,万世不得超生。若蚩尤应劫而出,与鸴姬团聚,自己以后断难再见鸴姬一面,所以天君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可!” 南海水君自感势单力薄,说话却仍是铿锵有力。 那南海水君雲瑱虽不在天神之列,却生得玉面俊貌,双目放光,凛然而立,气宇轩昂,竟也让旁人心生敬畏。 天君:“为何不可?” 南海水君屈身欲跪,欲行大礼,天君右手一抬,显得有些不耐烦,“免了!快说!”, 天君又直起身子向殿外探看了一回。 南海水君乃灵宝天尊十万年前在凡尘收的第九十九弟子,虽神通广大,却因来自凡间,最终归于南海之滨,落了个水君之职。 “上君~” 南海水君雲瑱正待说话。 殿外忽喧: “天妃娘娘驾到!” 雲瑱心里狂跳了一下,侧步一让,归到殿前大臣的右列。 天君苦笑了一下,心想“她来干嘛?难道也是为鸴姬说情?” 一抬头,见璟萱旁边跟着鸴姬,心里暗喜,精神为之一震。 殿前,璟萱搭手低头,躬身行了一礼,旁边的鸴姬白裙轻绻,扑身而跪,五体投地。 璟萱用眼角余光闪瞟了一眼右侧的雲瑱,说道:“上君!那应龙与蚩尤乃万世冤孽,断难同存于世,今若应龙解印而出,三妹夫君将永世不得超生!蚩尤已历劫万年,苦修反省,正合上君所立期限!” 雲瑱随即出列,居于天妃右侧身后,躬身一礼:“所谓君无戏言!万年之前,那蚩尤虽罪不可赦,上君已下旨将其封印在四海八荒,身首异处,相去十万八千里!自诸神幻虚入境,六界初开,谁有如此惨烈之状?若再历劫万年!如此出尔反尔!恐失天威!望上君三思!” 天君心里很清楚,璟萱极力想要救出蚩尤,是因为想要断了自己对鸴姬的非分之想。而雲瑱乃蚩尤义兄,当然也会出手相救。 天君坐直了身子,指了指鸴姬,右手抬了抬,示意让她起身。 鸴姬自是五体投地,嘤嘤而哭,小小腰身哭得一颤一颤的。 天君开始犹豫。 西海神君旋即出来,慷慨而论:“上君!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三界之内,以天地君为序!今~” “别说了!!”天君突然动怒。 西海神君立刻后悔了,感觉自己有些唐突,适才竟忘了天君秉性刚烈,自负傲然,自己似乎将天君排在了天地之后,天君定是误解了,这……这下完了。 “上神九天娘娘到!”殿外突喧。 左右诸神慌忙向两旁退闪,中间立时腾出一条道来。 天君忙起身,整了整衣冠,下了金阶玉梯,伸手欲扶哭得梨花带雨的鸴姬,迟疑了一下,看了璟萱一眼。 一霎那,殿内光芒万丈,祥瑞之光凌空普照, 璟萱扶起鸴姬,闪避在右侧天神之列。 九天玄女飘然而至。 那玄女,月明云净面容,一双瑞凤慈韵眼,身形端庄得体,温和而不失威严之相。 玄女两侧,各有一个手捧法器的青衣少女。左婉青,右云羽,皆是螺髻青丝,皓齿明眸,伶俐聪慧,婷婷而立。 玄女目光平和,淡扫而过,如朝阳覆地,春暖花开。 玄女的声音空灵悠扬,如空谷清泉, “天之八方,地之八极,皆互依互存,天地之机,乃天地运行之道,而上下往来,行持不倦,方得长久坚固……诸位,随我来吧!” 玄女金缕绡衣微微翻腾,右手三指弹出一个返天印, 净空罩下万道金光,光芒一闪,冲天而出,诸神恍然已到云遮雾绕的九重天界之通天阁。 玄女伸出右手,凌空一抹,竟拨开了云雾,人间万千景象,竟历历入目。 玄女悠然说道:“今凡尘苍生,为贪念而狂,将自食恶果,应劫而灭,而那东海深渊,大洋之袛,蚩尤魂游魄动,魔心未断!致使那东洋岛国,震灾连连,魔力拱动,如蚩尤魂魄归位,应劫而出,势必化身成魔,横扫三界!人间定当灰飞烟灭,无一幸存,凡尘毁灭,天界自然失去了依存,寰宇必将倾塌。今娲皇见怜,已降法旨,划四方圣境,辟三界净土,建四海八荒之城,挥蓝色之泪,助四海八荒500年风调雨顺。500年后,凡尘将以昆仑山万年冰峰下的雪融暗河流经圣境而继续存活。而昆仑万年冰峰将在后500年融化殆尽。凡尘须在昆仑山万年冰峰消失之前,诞生一位英勇无畏的王者,带领幸存的人类历劫重生……” 忽然之间,说到这里,玄女停顿了一下,缓缓抬头,遥望紫气盈空的东方,又回身看向凡尘人间,核战争已然爆发,已是火光冲天,戾气大盛。 玄女目光柔和,扫过诸神面容,发现天妃,雲瑱和鸴姬已然不见了踪影,微微一笑,淡然说道:“时辰到!天机起……” 话音未落,十重天外,紫气翻腾之处,四道冰蓝色巨大光柱映天闪过,照向人间, 几乎同时,玄女手臂一挥擎起一介赤黄圭璋,两道金色光芒凛天而下,射向火光冲天,哀嚎遍野的人间, “娘娘!”一旁的婉青惊呼了一声,众人发现,那两到金色光芒后面竟还有两道赤黄色精光,随动跟随。 诸神正在惊讶之余,一道碧青色寒光从南海水面耀然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横向追随而去。 玄女微微一笑,单手定了一个赐尊印,目光投向少女婉青,手掌微动,少女便幻化为一滴晶莹灵动的蓝色水珠。 玄女轻轻挥手,紫色光芒闪过,蓝色之泪向凡间飞速落下,几乎同时,又一道赤黄色光芒极速闪来,追随那蓝色之泪而去…… “娘娘!你看!”云羽惊呼。 玄女仍是淡然一笑,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天意如此!这也许是那少年历劫成神的必由之路吧!” 玄女抬眼回望,祥瑞之光凌空罩下,玄女缓缓而起,携云羽望十重天外而去。 一个空灵清脆的少女的声音,已在苍穹之外响起: 应龙出 四海靖 应三界神灵 阴阳并举 行天诛 荡涤秽尘 除通天大恶于黎民 行天下之大义 聚万民恢宏之士气 以华夏之所及 下拯无量无相之万和 护寰宇而不倾 保众生以永安 以祥瑞之所及 敬畏自然 无欲则刚 天下混沌 始合为一 西宇冰峰 迢迢万里 昆仑以北 左转乾坤 ………… 第一章 应龙出,四海靖 凡尘人间, 1500年后,秦山天門镇。 “应龙出 四海靖 应三界神灵 阴阳并举 行天诛 荡涤秽尘 除通天大恶于……” “啊,哈哈!” “哦,哈哈!”…… 擂台下突然传来一阵如雉鸡生蛋后赶着报喜一般的哄笑。 芩儿背负着双手,小脸含羞,微露菲红,大眼睛快速的忽闪几下,露出一抹笑意,抿了抿樱红小嘴,停止了经文的背诵。 芩儿心下疑惑,是否自己适才背错了经文? 芩儿仍然背负着双手,轻暖的腰轻轻扭了一下,头上星星点点的银饰闪出一抹紫意,微微侧了侧身子,看向擂台之下。 却又瞧见一青衫少年,挺直了单薄的身子,斜背了一把超大的木头大刀,正昂首从擂台的右侧台阶,面无表情的拾级而上。 擂台下的前排少男少女和后面的大人们,正指着那少年,笑得仰头咧嘴,弯腰捂肚,指手顿足,放屁喷鼻。 “哈哈!这傻小子又扛着他家的烂木门板,跑上擂台去干嘛?” 人们仍在讥笑,欢乐而轻蔑。 少年上得擂台,眼神幽怨而淡漠,毫无一丝波澜。 那少年神情孤傲得紧,仿如王者站在山巅,根本不屑以理会山脚下一群蝼蚁捉住一只柔弱的蛐蛐儿的欢乐。 而此刻的少年,非但不是王者,比起擂台右侧那些个已测试通关的人,甚至连一只柔弱的蛐蛐儿,都不如。 身形单薄的少年,以这般酷毙的姿态呈现,这逼装的!就有点尴尬了。 目光从坐在擂台正中的族长燕云天和四位长老的老脸上扫过,少年的嘴角微微上扬,最后在芩儿精致白净而微微泛着桃红的小脸上停留了三秒,脸不动眼动地眨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青衫少年伸出右手,单手过肩,扶了扶背上斜挎的超大木制龙行刀。 这把刀乃木头材质,是少年过世的爹爹在少年六岁时,上秦山扛了一块青冈木削就而成,与龙行刀一般模样大小,将它作为生日礼物送与少年的!少年视如宝贝,似乎一日十二个时辰都把刀斜插在背上,除了装酷,却也根本没啥屌用。 听说唯一的用处就是,如厕时,可以支撑斜靠着后墙,拉得稍许轻松些而已。 少年缓缓向站在擂台右侧排成一排的十几个少男少女走去,想和他们并排站列在一起。 少年走了过去,昂首而立,站在了燕舞羽身旁。 燕舞羽抬头愣了少年一眼,目光里满是嫌弃,小手捂了捂口鼻,拍了拍紫色裙袂,身子往旁边躲闪了一下。 “哈哈哈!这傻子总是把他家的烂门板背出来了丢人现眼!”, 人们笑得更是放浪。 “哈哈哈!真是个傻小子!小羽可是今日报名初测的第一名!这傻瓜竟然也敢与小羽并肩而立!竟然也不脸红!哈哈哈~!” 燕舞羽听得真切,头微微上扬,一张满月俏脸露出了得意之色。 “蒙羿哥哥!” 芩儿莞尔一笑,声音里满是惊喜,红扑扑的小脸如盛开的初春桃花,如雪的皓腕轻扬,缃色衣裙只轻轻翻腾了一下,移影换形,人便从五丈开外的擂台中央,瞬间飘到了青衫少年面前,婷婷而立。 少年瞥了一眼芩儿,目光有些许闪烁地看向她那只手可握的细腰,和那两缕随风起舞的樱紫色腰带。 “蒙羿哥哥!你也来报名啦!芩儿知道你定会来的!蒙羿哥哥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 “芩儿!” 族长燕云天旋即站了起来,皱了皱眉,唤了一声芩儿,他对芩儿与少年的热乎劲明显有些不爽。 燕云天挥了挥手,台下骚动的人群便也安静了许多,却仍有人在小声地窃窃私语。 “芩儿!别瞎闹!过来继续背诵经文!”族长又喊。 “爹爹!芩儿不急!先让蒙羿哥哥初测吧!” 芩儿回头,对爹爹俏皮一笑,又偏头看着青衫少年,拉过他的手轻轻揺了揺。 燕云天:“芩儿别闹!今天的测试可不同以往,今天的测试却是要确定进入上清玄阶修行名单的!” “我不!”芩儿态度坚决。 蒙羿不语,神情却是木然,眼睛只看向擂台正东的那个长丈许,石色赤黄的天玑石诵经台。 在天玑石台右侧的巨大铜质神龛架上,赫然摆放着一把云翼龙行刀。 那是一把断刀,自刀的握柄往上的四分之三处被硬生生折断而去,大半个刀身通体精黑,只有锋口缓缓流动着森森的青紫色寒意。刀虽然断去了一截,却也让刀头变得弯如初月,也是好看。 云翼龙行刀,刀背厚重,略带有云浪飘形花纹,刀刃顺滑,倚风斜走;即使断去了一截,刀长仍有八尺,握把一十二寸;刀身与握把连接处刻有五爪青龙出海图案,握把尽头便是龙尾,正好挂配了两缕碧青色三尺流苏。 瞧得那把龙行刀,蒙羿的嘴角傲然微翘。 那是他父亲蒙阗的兵器。 蒙阗,号云武,曾被圣主御封为云武战神,魂力已达太清灵阶,使用的云翼龙行刀乃仙级兵器;蒙阗是东方圣城近五十年来唯一到达了昆仑山以北玉珠峰之人,也是为寻找神器前往西宇冰峰征战得最为遥远的圣城勇士。 “蒙羿!你过来!” 一个苍老而慈祥的声音传来。 蒙羿知道,这是二长老蒙锦元在唤自己,便昂首走了过去,芩儿自是相伴在侧。 蒙羿上前,右脚后踏半寸,微微躬身颔首,浅浅地向大人们行了一礼。 燕云天一脸黑线,出了一口粗气,他很反感蒙羿的这一股傲气。 蒙锦元瞟了一眼燕云天,又看了看站在大人们面前的芩儿和蒙羿,眼神有些犹豫。 “羿儿!你要知道,我们秦山一族每一届只有十二个上清玄阶的修炼名额!而你去年魂力测试也仅仅是琥珀黄,只是刚刚到达了玉清慧阶低级!是没有资格……” “可蒙羿哥哥背出的经文是我们秦山一族所有的人中最多的!况且,按以往的惯例,今日只是初测报名,要通过一年之后的攻守技能末试,才能最终决定修行名额的!只是初测报名而已,为什么不可以!” 芩儿扬了扬月牙笼烟眉,抢话,如同竹筒子倒出数十粒翠珠子落进了玉盘子,银铃般的声音煞是好听。头上的点点银色头饰闪着小星星一般的悠远晶紫色光亮,神情极是乖巧,小身子轻轻向蒙羿身边靠了靠,引得台下的少年们一阵羡慕和骚动,“哧溜,咕噜!”不停地舔吸自己嘴角流出的哈喇子。 擂台左侧排在第二位的15岁的燕骁宇剑眉皱了皱,左脚向前迈了一寸,右脸抽搐了一下,双拳握紧,微微有些抖。 旁边的燕舞羽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襟,示意他不可妄动。 蒙锦元:“芩儿!你可知道!玉清慧阶魂力太弱的人,是没有力量使用勇士兵器的!以羿儿现在的修行状态,就连最低等的木级兵器鱼尾双匕都是拿不起来的!” 蒙锦元看着芩儿,苦笑了一下。 要知道,他内心是多么希望蒙羿能够加入上清玄阶修炼啊! 蒙羿是自己的兄弟蒙阗唯一的儿子。4岁便开始定慧初修,至6岁时的魂力测试,却已能将天玑石诵经台的经文迫出到第十八行。也就是说蒙羿6岁时的魂力已达到了太清灵阶,这在秦山一族是绝无仅有的,前途无可限量。即使他的父亲蒙阗,也是在十九岁时,魂力方达太清灵阶,这才勉强能将诵经台的经文迫出到第十九行。 当年,因为自己的兄弟蒙阗成为当今圣城为数不多的魂力达到太清灵阶的勇士之一,自己也才顺理成章地被族人推举为了族长。 后来,因为蒙家又出了一个像蒙羿这样的神童,人们都视之为秦山一族乃至整个圣城的骄傲和未来的希望。 这也让燕氏这样的大家族都想方设法地前来巴结蒙家。 燕云天在蒙羿7岁那年,向蒙羿的母亲莫氏(莫晓霜)提出了一个想法,欲将小女儿燕舞羽和蒙羿订立童亲。 莫晓霜为人极是心善,平时也很喜欢乖巧孝顺的小羽。 却因为当时蒙阗正被圣主派往昆仑山寻找神器,莫晓霜不敢擅自做主,当时只说了一句“小羽是个讨人喜欢的乖孩子!我家羿儿可皮了!”,然后就没有了后话。 燕云天转天回家后,不久便派人前来说合。 莫晓霜推辞不过,双方便出了小孩的生辰八字,接了庚贴,莫晓霜却也提出,等到蒙阗凯旋回乡,再举行仪式,再立下许婚契约和龙凤礼书。 燕云天见莫晓霜已经应承下来,大喜,他知道蒙阗对妻子极为宠爱,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便迫不及待的送来了信物,一双天地龙牙碧玉珮,蒙羿戴的是天珮,燕舞羽戴的是地珮。 这是很少见的,在秦山一族,男女订亲都是男方先向女方送信物,然后女方回礼,然后男女双方在订亲仪式上戴着信物跪拜家族中的直系亲属,以见证这门姻亲。 燕云天这样做,可见他当年对这门亲事的重视和迫切,唯恐别人会把蒙羿先一步抢了去。 “经文背得多又怎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不是废物一个!” 擂台下,有人大声说道。 蒙羿回头,瞟了一眼台下起哄的人们,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几年来,他已彻底看淡了人世间的所有人情冷暖,这也让年仅15岁的少年变得具备了和他年龄很不相称的成熟和睿智。 这一切变化,都是从5年前的那个冬天开始的。 蒙羿永远都记得那个冬天。 那天,下着漫天的大雪,9岁的蒙羿正和小羽,芩儿,燕骁宇在擂台前的演武坪玩耍……。 雪地里,小羽小脸红扑扑的,伏下身,捏了一小团白雪,正准备扔到蒙羿哥哥身上。 一抬头,却发现蒙羿哥哥和芩儿呆立着,一动不动地望着村子外的那条秦山古道。 小羽走过去,拉着蒙羿哥哥的手,“蒙羿哥哥!怎么啦?” 蒙羿不语,警觉地望着远方。以他的定慧和魂力早已感知到了20里外一阵阵急扑而来的马蹄声。 蒙羿瞟了一眼芩儿,他有些惊讶,就在刚才,是芩儿拽了一下他的衣衫,提醒他呼啸的雪风之外的异常。 芩儿往蒙羿哥哥身边靠了靠,头也不回地喊: “骁宇哥哥!快去叫爹和族长,有外人进入了秦山坤界,已过了坎辰桥!” 正在擂台前面堆雪人的燕骁宇身体胖壮,听得大吃一惊,脚下一滑,扑倒在刚堆好的雪人身上。 忙活了半天,算是白费功夫了。 燕骁宇爬起来,抹了抹脸上的雪,撒开四蹄就往家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爹~!爹!” 小羽抽出了身上的小木剑,护在了蒙羿哥哥的身前,望了望雪花纷绻,杳无人烟的秦山古道,又望了望蒙羿哥哥冷峻的小脸,“蒙羿哥哥!他们在哪里?是谁?” “十八匹快马!”,蒙羿侧了侧头,听了一下,答非所问。 “加上套在一辆马车上的,应该是二十匹快马!”,芩儿眨眨眼,补充道。 话音未落, 漫天雪花忽然腾空乱飞,狂风大作,村口像是猛然卷起了一大片乌云,黑压压一大片。 小羽惊叫,“啊!好多黑色的追风马!” 三人来不及闪避,四周一下翻腾起一卷数丈高的雪浪,雪花漫天飞舞,圣主的九个信使和九个护卫已瞬间将三人团团围住。 一辆双驹银蓬马车,却已毫无声息的停在了村口雕梁画栋的龙门柱旁,都不知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仿佛已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停靠了千年。 十八匹浑身精黑的独角五尾魄风骓,已围成一圈,缓缓地踢踏着步子。 蒙羿张开小手臂,把芩儿和小羽揽在了自己胸前,冷眼看着骑在马上戴着银色兽头面具的圣城信使。 很快,族长蒙锦元,莫晓霜,燕云天一干人等赶了过来。 蒙羿,芩儿,小羽赶紧跑过去,依偎在大人们身边。 为首的一个头戴乌金头盔,身披赤色长衫的信使,很明显是头儿,但见他身背五尺阔柄长剑,面具下的双目炯炯有神,眼神凝重,流露出一丝丝肃杀的紫色寒光。 信使头儿一勒缰绳,通体精黑的独角五尾迫风骓前蹄凌空,仰天啸叫,鼻孔里喷出两缕月白色气体,嘶鸣声在山谷里悠远回荡。 “谁是莫晓霜?” 信使头儿声音很冷,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二章 断刀 “谁是莫晓霜?” 信使头儿声音很冷,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大人!小民莫晓霜叩见大人!” 莫晓霜上前三步,微微躬身,蒙羿立即跑过去紧挨着母亲。两脚一前一后呈弓步,抬起小脸,小嘴紧紧的抿着,眸子晶亮,警觉地望着信使头儿。 莫晓霜把蒙羿往自己身边搂了搂,正待再开口说话,却见信使头儿单手过肩,从背上抽出一个长约三尺的朱红卷轴,展开: “圣谕!” 人群扑唰唰唰齐齐屈膝,全跪了下来,五体投地。 “原圣城第一勇士蒙阗,在昆仑峰征战途中,临阵折返,致使异界巨兽攻入圣境内城,肆意杀戮,使我圣境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奔走哀嚎,沿街走巷,血染当场,人心动荡,天威尽失!现革去蒙阗云武战神称号,原秦山天門族人每人每年的三级俸禄奖励取消,人丁税恢复……” 莫晓霜一下晕了过去,身子一软,晕倒在雪地里。 蒙羿扑在母亲身上,大喊,“娘~!” 小羽和芩儿也扑了上来,哭喊着:“二娘~!”“二娘~!” 稍倾,蒙羿站了起来,抹了抹眼泪。 赤衫信使念完圣谕,居高临下,凌空将卷轴向莫晓霜身上扔了过来。 小小的蒙羿,右脚一顿,眼睛瞳眸中一瞬间闪现一圈樱紫色光芒,左手小小手掌环握内收,向上一抡,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弧,极速下降的三尺卷轴竟然一下静止,凌空悬列,然后缓缓落入到了少年蒙羿的手上。 少年蒙羿眼眸中那一抹樱紫色光芒一闪而过,信使座下的独角五尾迫风骓立时惊得后退了一步,前腿发软,双双微曲。 赤衫信使赫然,右手过肩,下意识地向背上的长剑伸了一下。 少年蒙羿这隔空定物的手法,便是魂力达到了太清灵阶才会具备的能力。 芩儿也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蒙羿哥哥肩上的雪花,冷眼看着信使。 少年蒙羿:“大人!我爹他人呢?” 蒙羿的声音极是坚定,顺手把卷轴递给了芩儿,芩儿接过,抱在了胸前。 信使头儿也不言语,冷冷的目光瞟了一眼村口雕梁画栋的龙门石柱牌坊。 少年蒙羿一愣,似乎一刹那明白什么,大叫一声:“爹!~”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 两个小小的黑影一闪 蒙羿和芩儿两人已双双飞身扑到了村口的那辆双驹银篷马车之前。 马车上,赫然有一副阴沉冰凉的巨大青铜棺椁静静地躺着,在四周呜咽的冰雪寒风中显得越发的凄凉。 小羽和她娘扶着刚刚苏醒过来的莫晓霜,也跌跌撞撞地赶了过来,后面跟着数百个族人。 “羿儿!~”莫晓霜泪流满面。 蒙羿没有回答,只定定地看着棺椁,不停摇头,声音稚嫩,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会的!我不信!不会的!我爹是云武战神!我爹不会死的!” 蒙羿跃身跳上马车,拈指临空一扬,环握于胸,凝神守宫,一蹲身。 一刹那,蒙羿的小手环握之处,闪现出一绻淡淡的赤金色光芒,双掌齐出,轻轻平推过去,竟缓缓打开了沉重的青铜棺椁盖。 棺椁里,凛然躺着的却是一把寒光闪闪,冷森厚重的云翼龙行断刀。 蒙羿顺手拿了起来。 驾车的那个黑衣人看见,身形一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这把云翼龙行刀乃是蒙阗配置的仙级兵器,是黑衣人亲自和另外一名护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抬进棺椁的,只有魂力修为和攻守技能极强的人,才能使用得轻松自如。而这9岁的少年,竟然拈重若轻,轻轻巧巧地便举起了此刀,面不红,气不喘,着实让人赫然。 黑衣人吃惊的盯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还一脸稚嫩的少年。 蒙羿右手握着那把巨大的云翼龙行断刀,见棺椁中并没有父亲的遗体,心中一喜,便又立时伸手去拨开棺椁里侧用金黄色布幔盖着的另一物事。 蒙羿知道,那肯定是父亲随身所配的另外一种木级兵器,云影剑。 可是,揭开金黄色布幔的那一刻,蒙羿呆住了。 那是一只被人用利器从齐肩处硬生生斩断的左手臂,齐肩处,伤口整齐,那森森白骨之切面也是整齐化一,可见当时斩下这只手臂之兵器是多么的锋利。 蒙羿泪花滚落,目光瞬间下移,看见了断臂手指上的那一枚“冰魄流云辟邪戒!”。 少年小小的身体一震,眼神突然一暗,眼泪如泉,晶莹的泪珠跌落进棺椁里。 驾车的黑衣人沉声的说道,“从内城掩杀过去的8名勇士,只带回了这两样遗物,他们说,将军是自己斩落了持卷轴的左手,把云翼龙行刀扔给了随后赶来的队友,人却被异界巨兽掳了去,吃掉了!当时护卫找到将军手臂时,断臂手上还死死握着半幅神祗卷轴!” 黑衣人沉声说道,神情有些忧伤。 “噹!哐当!” 云翼龙行刀跌落进棺椁…… 少年的天,塌了。 “不会的!我爹不会死的!” “我爹不会死的!!” “不会的!” “我爹会回来的!我要去村口等他!”…… 蒙羿呆呆地下了马车,仰天大声呼喊着,山谷间,回荡着少年稚嫩而伤心欲绝的声音。 少年步伐飘忽,一双小手在冰凉的空气中挥舞,雪花默然,哀伤不语,轻轻的飘落在少年泪流满面的脸庞,猎猎翻腾的寒风呼啸呜咽,似低泣,又似哭诉,让人心生无限的悲壮。 少年直愣愣地扑向村外漫天风雪中的秦山古道… “羿儿!”“羿儿!” “蒙羿哥哥!”“蒙羿哥哥!” 莫晓霜,燕云天,小羽,芩儿……一干人等呼喊着,也奔少年蒙羿而去。 莫晓霜泪流满面,脚步踉跄,一个前扑,摔倒在地。 燕云天注意到,那个赶马车的黑衣人在莫晓霜摔倒的一霎那,一眨眼,一步移影换形,便已飞身到了莫晓霜身边,将莫晓霜搀扶了起来,并伏身在她耳旁说了些什么…… 由于这场变故,蒙家的家族地位一落千丈,由于突然取消了天門镇每个族人的三级俸禄奖励,人们的生活质量一下下降了许多,大家都把责任怪到了蒙羿一家人的头上,把他娘俩当做是天降的灾星。 这与蒙阗在世时,族人们把蒙家人捧上天的状况两相比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第二年年底,族人们就免去了蒙锦元的族长一职,公推燕云天为秦山一族的新任族长。半年后,族里又找了一个由头,让莫晓霜和蒙羿搬离了秦山祠堂豪华的大宅院。 蒙羿和娘从此住在了天門镇乱石谷东面的龙藏村。 也是因为这场变故,蒙羿竟然性情大变,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不愿与人交往,除了有时帮母亲干点农活,每天就背着父亲在他六岁时亲自做来送给他的那把和真刀一等一的木制龙行刀,在龙藏村山涧竹林里游来荡去。 更要命的是,在年底的魂力测试中,蒙羿的魂力修为竟然瞬间跌落回琥珀浅黄,玉清慧阶低级。 第三章 玉清慧阶 从此,一切都变了。 很快,村子里除了芩儿常常相伴在蒙羿身边,其他人再也不愿不搭理这个不苟言笑,看起来有些呆傻的少年。 就连小羽,也突然从蒙羿魂力跌降的第二天开始,对从前的蒙羿哥哥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变,变得极为的冷漠。 更让莫晓霜心中添闷的是,因为蒙羿是自己怀十二月后方才出生的,村子里竟有小人从中拨乱,竟以此生出诸多流言是非出来。 很多族人都在议论,说蒙羿怎么可能怀胎一十二月才生下来呢?肯定不是蒙阗将军的儿子,还说蒙羿的母亲肯定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吁~!这小子总把他家的门板背出来丢人现眼!真是个傻逼!” 又一阵嘲讽声,打断了蒙羿的回忆。 “哈哈哈~” “看他那可怜巴巴的衰样!竟然也想报名加入上清玄阶的修炼!下来吧!别在那儿耽搁大家的时间了!别在那里给你娘丢脸啦!” 长十丈有五,阔四丈,高五尺六寸的宽阔木质擂台之上,瘦小的青衫少年,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擂台中央,一如他背上斜挎着的那把木制龙行大刀一般,显得坚毅而倔强。 少年静静地听着台下人们的嘲讽之声,稍一低头,眼帘低垂,眼神里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恨意。 少年昂首而立,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微微颔首一礼:“羿儿会加倍努力!请大人们成全!” 这是近数年来,族人们听见蒙羿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蒙羿!” 坐在擂台左侧首位的一个面色红润的年纪接近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便是族长燕云天,他斜了少年一眼,嘴角露出有一丝轻蔑。 “蒙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可是很快就满十五岁了吧?!” 少年不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蒙羿!抬起你的眼睛!看着我!” 少年缓缓抬起头,眼神悠远而毫无波澜。 燕云天仔细审视了蒙羿的眼眸。 “瞳眸初聚,琥珀淡黄!魂力低级!唉~” 族长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这傻子!真是自不量力!这也敢上台!” “真是越长越傻了!” “魂力如此低级还想报名加入上清玄阶修炼!回家种田放鸭子吧!”…… 台下又是一阵骚动,讥笑嘲讽之声再起。 族长挥了挥手,台下立时安静了,正待开口说话。 “爹~!芩儿以为,蒙羿哥哥的魂力只是状态游离,历年每次的测试他都能背出十八行经文,试问现在我秦山一族谁又能背出如此之多的经文呢?!就连刚才小羽姐姐魂力达到了玉清慧阶高级,记住并迫出的水晶绿经文才刚刚达到第十行!” 魂力测试是圣城每一族少年的必由之路。不管男女,自4岁定慧初修,每年都会来到秦山一族唯一的天玑石诵经台测试魂力修为的变化。 这天玑石诵经台,相传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上古时期,在人类大灭绝时代的公元2077年,宇出异象,天罡北斗七星现烈煞紫光,碎出九颗七彩灵石从天而降,这便是其中的一颗。这是由圣城圣主派发给各处族人的神物,是一个巨大的底座幽黑半露赤凰色光芒的石台。天玑石台台面光洁如镜,一年四季一尘不染,雪落雪融,雨落雨化,叶落化轻雾,花落化紫烟,极是神奇。 但凡族中小孩,长至4岁,便入天玑石诵经台进行定慧初测,小孩按男左女右的惯例,将小手手掌向下,平覆于天玑石台之上,在石台的右侧,便立时会凭空悬列升起一个可自行反转的透明水晶沙漏,用来计时。 小孩把手放在石台,凝神聚气,耳听心,眼观鼻,意守魂,魂护魄,筑基固本,一瞬间,有魂力天赋者,天玑石台上方便会凌空缓缓升起“太元大平三界”六个大字,接着便会耀出经文内容。 按被测者魂力的强弱,迫出的经文内容字数多少和光芒会有所不同。 至今,没有人知道天玑石内的经文内容会有多少句,也没有人能迫出了天玑石石台里的全部经文内容。 老人们有一个口口相传的传说,说经文如果尽数映现天际,便会寰宇重开,人和地利,天幕重启,人类方可与万物相容相生,那时,人们就不仅仅只龟缩于四方圣境之内生活了。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小孩都能进入魂力修炼,天赋极差者,即使把手置于石台上三日三夜,石台也不会有任何异动反应。 被测者会牢记自己所迫出经文的每一句每个字,在以后的岁月里,修炼者觅一僻静之所,男以金刚外旋坐式,女用莲花闭合坐式,日日打坐默念,对增加自身的定慧和魂力修为的提升都大有裨益。 旁观者也可以记住别人凌空迫出的经文内容,但这种记忆只能维持区区七日,七日之中,抓紧时间背诵,对自己的魂力修炼也是有一定小成。七日后必然会忘记得一干二净,留在脑海里的只能是和自己魂力修为的高低相匹配的那几句经文。 按被测者魂力级别的不同,迫出的经文映现在空中的色彩和强弱也会有所不同。 6到14岁的少年,便进入魂力修炼的第一层,玉清慧阶魂力初修。 ~测试迫出的经文色彩为琥珀黄者,魂力修为仅仅是玉清慧阶低级,能迫并记住的经文内容只有短短两句:“应龙出,四海靖” 迫出的经文色彩为丹黄者,为玉清慧阶中级,迫出的经文内容为四句:“应龙出,四海靖,应三界神灵,阴阳并举!” 玉清慧阶魂力高级者,迫出的经文色彩为水晶绿,经文内容会至少达到第八行以上…… 所谓魂力修为,看似后天勤修历炼,实乃天定,于人之天生秉性息息相关。凡尘万相,有人天生聪慧,又有人天生愚钝;有生下落地便眸如朗星,面如轩云,有人却是獐头鼠目,身形猥琐。人之秉性也见一斑,有少年自信而不狂傲,又有少年狂傲且又浮躁,有少女温柔而敏慧,有少女娴静却又呆萌……,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然而,天道隐微,天机岂可轻泄,万相众生皆承同等天地之灵,修行悟道尽在自身。 狂傲者,唯我是尊,岂受天道?断难顿悟,死生契阔,来去匆匆。 浮躁者,杂念横生,贪色欲,喜功名,或酒杯中快活,或被窝中欢娱,断不会静下心来,扪心自修,与天地交汇,聆诲自然天道。 又有那心若冰清,虚怀若谷者,尘垢不沾,俗相不染,灵台清渺,心无罣碍,善容自然众生万相,敬自然,修自身,一念云水,一念山灵,以心释魂,与天地共生,天道助之,以达筑基笃固,身心刚健。更有甚者,身归天地,心若飞花,意在云山,与天地同寿,成神而去。 魂力修为浅薄者,或畏首畏尾,或有勇而唐突,皆目光短浅,牵绊无数,为衣食恩怨财色所累。 魂力修为高深之士,自信而果决,有雄心勃勃者,定慧凛天,图王争霸;有高瞻远瞩,心怀天下者,至性至善,能行云致雨,成王济世…… 魂力修为高深,并辅以同等强大的真元灵气,便能向对手施以极强的瞬时攻击力,如若定慧怡静者,修成仙形道体,便能惩恶扬善,降妖伏魔;也有定慧游离者,修炼无常,离道成魔,执迷不悟,心智傲狂,不辩善恶,噬杀成性,致天地失衡,生灵涂炭,为人神所共诛…… “对!怼!说滴对!小姑娘说滴对!” 擂台下,一个有些蓬头垢面的老妇人,杵着一根细细的似乎随时都可能折断的翠绿柳枝,走出人群,扬了扬干瘦的手臂,口齿不清的说道。 老人因为牙齿已经掉光,说话关不住口风,含糊其辞。 婆婆身上的一件极旧,红得有些浅白的长衫之外,搭披了很多长长的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各色布条,头上裹了一条晶紫色的纱巾,满头的如雪白发随意的披散开来,让人看不清脸,偶尔有微微徐风吹过,会让人瞥见婆婆沧桑而慈爱的眼神。 蒙羿回头,看见婆婆,便后退两步,来到擂台边,微微一笑蹲了下来。 “婆婆!这天色离晌午还有些时辰,快去风灵石那里歇着吧!羿儿呆会儿回家便会给你端一碗米汤来的!” 人群里有人喊:“那个要饭婆子别在这里瞎闹!” “蒙羿!牵着你的要饭婆婆滚回家吧!” 人群又开始骚动起哄。 婆婆对少年使劲点头,满是皱纹和蝇屎的脸笑成了一大碗酱汤褐色挂面,“羿儿!你快去吧!可别耽搁了,婆婆就在这里看看!婆婆知道!羿儿可以的!” 第四章 青衫少年 蒙羿略一思忖,便又返身回到了擂台中央。 这时候,燕云天已打定了注意。他知道,自己是拗不过芩儿的。 虽说芩儿不是燕云天的亲生女儿,只是在燕云天有一次进山游猎时,在秦山东南云鼎峰的一处山道上,从一头五尾赤豹狰兽的爪下救下的,当时芩儿仅仅只有三岁! 可芩儿的天资聪慧和玲珑乖巧让燕云天极是喜爱。在诸多方面,燕云天对芩儿的宠爱甚至多过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燕舞羽。 燕云天明白,芩儿从小一直都和蒙羿相依相伴,感情极为深厚,自己如果不答应芩儿,以芩儿随心的个性,极有可能会放弃争取这次上清玄阶修炼的名额,这对燕氏家族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燕云天料定蒙羿是过不了魂力初测这一关的,就让他出一次丑也不碍事,也正好让芩儿对这个没用的废材死心。 “好!就先让蒙羿进行魂力初测吧!不过,我得再次重申一下,魂力初测之后,下一项便是要进行兵器的自行匹配,作为玉清慧阶修炼合格者,根据自己魂力的强弱,可以自由选择木级,智级,灵级这三种级别的兵器!” 燕云天说完,指了指旁边一个超大的兵器陈列台,又说道:“这些神兵利器,均出自蜀山一族青城濁漉以北的千年赤金,高炉洞山的幽潭寒铁,配以夜亮铁石,烧铸锤炼而成,大多以千年寒冰淬火,熔与大小不一的异界暗灵珠而辅以慧力!” 燕云天顿了一下, “但是,如果魂力低下者,是无法拿得动这些神兵利器的!这一点大家一定要牢记!如果强行运功持配!轻者会筋脉俱断,重者被兵器破窍反噬而亡者古已有之!大家切记!” “蒙羿!你听清楚了吗?” 蒙羿两眼平视,表情毫无波澜,微微点了点头。 旁边的芩儿笑吟吟的望着他,捏着小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声音温柔而动听如山涧飞过的百灵鸟:“蒙羿哥哥!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所以!”燕云天接着说道,“经文的背诵也就免了!你直接上天玑石石台进行魂力测试吧!即使你能把经文全部背出,魂力太弱也是无法持有任何一把兵器的,这又如何准备一年后的攻守技能的末试!” 蒙羿仍是古井无波的表情,他知道燕云天说的也不无道理。 蒙羿再次微微颔首,低头看了一下芩儿那满是期待的眼神,缓步向天玑石台走去。 蒙羿在诵经台站定,微微闭了双眼,伸出了左手,手掌掌心向下,慢慢向光洁如新的诵经石台之上覆去,手掌还没接触石台面,一股吸力赫然迫至,就将蒙羿的小手牢牢的吸附住了。 几乎在同时,天玑石台右侧,一个菱形透明水晶沙漏自行破空缓缓升起,悬空反转,开始计时…… “嗡嗡~呃逆!” 光洁碧绿的诵经台面立时有了反应,竟然轻微的发出了“呃逆”之声。 这是以前从来没出现过的异象。 “太元大平三界”六个字如四小朵紫色祥云,瞬间被蒙羿迫出石台,凌空缓缓升起。 “啊!这傻小子!怎么会?” 人群一阵惊呼。 如果迫出的经文发出紫色光芒,那被测者的魂力至少已达太清灵阶高级或者混元太虚初级。 而被测者魂力达到最高层混元太虚高级时,迫出的经文也可能出现闪电紫色和祥云紫色光芒。魂力达到混元太虚者,肉身会随心神变幻而为虚无,魂魄和肉身可以彻底分离,就好像你看见一个人明明站在远处,而他透明的魂魄已飞身到了你面前,重重的扇了你一耳光,你却无法预见。这种人是不需要任何兵器的,并且任何兵器击砍在他身上都如同抽刀断水。 “应龙出!”人群跟着大声的念出了第一句。 擂台左侧的燕舞羽,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眸子里竟然有些许晶莹的泪光。 第一句经文紧跟着在石台上方临空缓缓映出,仍然闪耀着淡淡的赤紫色光芒。 “四海靖!”,“四海靖!” 第二句经文悬空出现时,惊呆了的人群全部仰起了头,更大声的跟着念了起来。 芩儿小脸绯红,抬头望着悬浮在空中的晶紫色经文,两个小拳头握着,放在莲蓬初匀的胸前,眼神里满是期待,为她的蒙羿哥哥加油。 “四海靖!”“四海靖!” “四海靖”…… 出现了第二句经文,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旁边漂浮的水晶沙漏,已渐渐析漏下了一小半金色沙粒。 蒙羿仍闭着眼,却突然感觉体内一左一右窜起一冷一热两股气流,沿两肋处的天宗穴向上,往风门会聚,又突然下行至太乙穴,瞬间又一分为二,沿自己的左手臂,争先恐后地从天泉,内关,劳宫,一路冲击,紧接着从左手掌的少府,中冲两处快速逃窜而入诵经石台……。 少年的额头渐渐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蒙羿轻呼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绪,再次凝神守宫,从丹田之处提起一股真元灵气,向左手掌注入。 却不曾想,三股气力汇入一处,便以更快的速度逃窜而去,仿佛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蒙羿心里一惊,睁开了双眼的一刻,显现在石台上方空中的四句经文,一刹那,色彩一暗,变成了淡淡的琥珀黄色。 “唉!~”擂台下面的人群里,叹息声四起。 芩儿暗叫一声,“不好!”,清澈如水的双眸忽闪几下,偷瞄了一眼爹爹燕云天。 芩儿的小身子悄悄往右侧的兵器陈列台移去。 芩儿背着手,左手在上右手在下,食指指尖上挑,划出一抹樱花紫色细雾状光芒,玉指凭空轻舞,拈画出一道兰花初蕊的图案,微微闭眼,如蒲扇一般的长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一下。 一瞬间,一颗小小巧巧的水晶绿玉在掌心凌空闪现,发出晶绿色莹莹光芒。 芩儿悄悄把水晶绿玉握在手里,走到了陈列台前。 两个膀大腰圆的家族守卫正一左一右站在兵器陈列台的两端。 右边那个穿着对襟黄褂的守卫,看了看靠近的芩儿。 芩儿一抿嘴,漂亮的眼睛立时笑成了两弯月牙儿。 穿黄色褂子的守卫微微笑了一下,便一转头,仍然一脸严肃地傲视前方。 “啪!” 芩儿伸出小手在高大的守卫的手臂上使劲拍了一个脆响。 守卫一惊,一咧嘴,又笑吟吟地看着芩儿,心想,这小丫头真调皮。 “夸福大叔,蚊子!刚刚一只好大的蚊子叮着你!你竟然没有感觉!你的皮真厚啊!”,芩儿眨眨眼,月牙儿般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夸福大叔。 “哦,谢谢芩儿!” 芩儿摊开小小右手,踮着脚,伸给守卫看, 小手上什么也没有。 夸福大叔呵呵一笑,“蚊子呢?在哪里!” 芩儿莞尔一笑:“我手太小,蚊子太大,没拍住!飞走了!你看!那不就是吗!?” 芩儿右手指了指另外一边的天空。 夸福大叔抬头看将过去。 几乎同时,芩儿左手已将手里的水晶绿玉平覆嵌进了一把通体精黑的双刃剑的铜质剑鞘之上。 那是一把木级兵器,烈空剑。 “时间到!” 测验师面无表情,目光沉冷,仰天一声喊。 悬浮在空中的水晶沙漏缓缓没入石台。 瞬间,一股张力将蒙羿的左手掌从天玑石诵经台面弹开,初测结束。 “嗨……唉~!”“吁~”…… 擂台下,惋惜声和讥讽的声音,不绝于耳。 燕云天轻蔑的撇撇嘴,斜了蒙羿一眼,“怎样?还继续吗?还要进行兵器的选择配置吗?只要你拿得动任何一件,就算你测试过关!” 燕云天指了指兵器陈列台。 蒙锦元捂了捂脸,对蒙羿摇了摇头,意思是你不要继续下去,别再给我们蒙家丢脸蒙羞了。 蒙羿不语,慢慢转过头来,却看向了旁边的那把云翼龙行刀,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右手从怀里一摸,抖出两尺绢丝赤练。 “我想擦拭一下我父亲的云翼龙行刀!望燕大叔成全!” “哎呀呀!谁说云武将军是你爹啊?将军离开一年多,你妈才生的你!” 擂台之下,一个细声细气,牙尖嘴利的声音传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谁知道是什么野男人给你妈下的种!还云武将军是你爹!你也配?!” 牙尖嘴利的人,说出的话是如此的刻薄,如此的伤人,胜过一切锋利锐器。 这就是人心!总有那么一些人,也许曾经是在你辉煌时,对你唯唯诺诺,点头躬身的人,当他发现你已是如此弱小,如此的不堪一击,这时候,总是会幸灾乐祸的跳将出来,重重的踏上一脚,在脚下揉捏着,意淫出胜利者的快感!虽然他自己也很菜。 一瞬间,蒙羿炸怒,这是蒙羿的底线,无论别人对自己如何的嘲讽,如何的轻蔑和看不起,他都能忍,谁要侮辱自己的母亲,他决不轻饶!将视之为敌人。 蒙羿怒目圆睁,瞳眸一闪,眼里腾的一下耀出一圈樱花紫色光芒。 擂台边,要饭婆婆伸出枯材一般的手,拨开额前的如雪白发,两眼狠狠地瞪着那个刚才说话的那个牙尖嘴利的小人。 几乎同时,蒙羿猛一回头。 一道云紫色精光,一呈扇形从人群间一闪而过,远处的一头牛,惊得一个炸跳,挣脱绳索,一蹬四蹄,撒腿就跑,人们眼前瞬间一黑,赶紧掩面遮眼,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 几乎同时,远处,村口的那块巨大的风灵石突然发出呢嗡之声,瞬间变成了赤金色,发出三道强光,冲天而起。 又一道红色光影,以极快的速度从人群头上掠过,要饭婆婆竟已掠飞到了她已擦拭过千百遍的风灵石旁。 一霎那,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万里之外,昆仑以北,西宇万年冰峰之下,一条冰冻沉睡了数千年的赤金色应龙,眼皮动了一下,没有睁开,一瞬间,一切又归于沉寂。 婆婆猛一回头,看向擂台上昂首而立的青衫少年,少年瞳眸的淡淡紫意正在渐渐消逝,一会儿又回复了平时的琥珀淡黄低级之色。 “是他!”,婆婆忍不住暗叫了一声。 “我要找的人竟然是他!可这人闪现如此之高的魂力修为,却没有如影随形的驾驭出一丝半点的真气,竟毫无的杀伤力,以至于台下的人们虽眼前一黑,却都以为不是他发出的。 婆婆虽然疑惑,却也暗暗欢喜,风灵石终于感应到了它的主人,原来风灵石的主人魂力已达太清灵阶,它才能感知得到!幸好!幸好我没放弃!这小子,原来就是我要苦苦寻找的末世救主!” 站在人群圈外离擂台较远的一些人听见了婆婆叽里咕噜的自言自语,忍不住回头瞅了她一眼。 光芒一闪而过,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许多人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不以为然,包括擂台上的人。 擂台之上,芩儿缓步走到蒙羿身边,看着蒙羿仇恨的眼神,拉了拉少年的衣角,轻轻的说,“蒙羿哥哥!算了!不要计较的!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吧,让别人高山仰止,便是最快意的复仇!” 芩儿望着蒙羿哥哥,皓腕卷轻纱,小手轻轻握住了少年微微发抖的小拳头!” 这一霎那,从芩儿如柔荑一般的掌心传过来的那种温软力量,瞬间释解了少年心中的满腔怒火。 芩儿低声说道,“我知道蒙羿哥哥是个知进退的人,先把名额拿到再说!记住!烈空剑!” 少年听得真切,却也不露声色,芩儿说得对,我不能为这些无情的嘲讽而迷失了心智,真正的强者会视之为一种磨练和鞭策,要相信!远方和未来,还是要一步步走下去,为了母亲,也一定要找回那个最强最好的自己。 蒙羿颔首,对芩儿微微一笑,缓步走到兵器陈列台前,目光一扫,把手放在了那把通体精黑的烈空剑上。 “咦~?!” 台上台下的人瞬间憋住呼吸,烈空剑虽然是一把单柄兵器,却也是木级兵器中分量最重的。 蒙羿略一停顿,稍一用力,轻轻抬起了剑把,剑格护手。 蒙羿大喜,一把握住剑柄,把烈空剑轻易举了起来。 在众人的惊愕眼神中,蒙羿重新走到了大人们面前,躬身行了一礼。 正在发懵的蒙锦元一下醒悟,喜出望外的站了起来,忙不迭地从面前的木案上拿出一本书,“羿儿!好!好!这是你这一生获得的第一把兵器,一定要好好珍惜,与其魂魄双修,来!这是烈空剑心法口诀!你要勤加练习!以迎接来年的攻守技能末试!” 蒙锦元把书向蒙羿递了过去,手微微有些抖。 “慢!”燕云天突然发声,站了起来,挥手拦住了蒙锦元。 “蒙羿!你要知道!烈空剑是取自高炉洞山的300斤玄铁,并熔进了一颗上等异界开光暗灵珠,炼制七七四十九日而成。此剑通体精黑,虽是双刃剑,却剑锋平钝,持有该武器之勇士,魂力需达太清灵阶之时,方可人剑合一,两刃则会环绕一线赤紫色光芒,此剑便会变得异常锋利,五丈开外,便可伤人于无形。蒙羿!以你现在的魂力,这把剑在你手里就只是一根棍子而已!我不管你使用了什么妖法,我都……” 第五章 子午鸳鸯剑 “爹爹耍赖!”芩儿打断了燕云天的话。 芩儿双手接过蒙锦元手里的烈空剑心法口诀,使劲一点头,深深弯腰,躬身敬了一个礼,“谢谢蒙大叔!” 蒙锦元有点懵,回头看了看燕云天。 燕云天看着芩儿,苦笑了一下,芩儿说的也不无道理,刚才自己已经答应了蒙羿,只要能拿起任何一件兵器就算合格,自己堂堂一任族长,岂可食言。 燕云天无奈,微微点了点头。 蒙锦元大喜,不管未来蒙羿能否成为圣城勇士,至少眼前的机会是抓住了。 蒙锦元赶紧在名册上写下了蒙羿的名字,大声念道:“蒙羿!魂力初级!配置兵器,木级烈空剑!入上清玄阶初试选拔名单!” 蒙羿面沉如水,接过芩儿递给自己的剑诀,忍住泪水,低声说道:“谢谢芩儿!” 又微微屈身,向大人们行了一礼。 “蒙羿哥哥!你先小憩一下吧!芩儿要初测啦!” 蒙羿脸不动眼动地对芩儿微微一笑,摸了摸芩儿的头,一转身朝擂台右侧走去。 走到燕舞羽身边,蒙羿站住了。 小羽微微挺了挺紧致而稍显丰满的胸,以为蒙羿会注意到自己。 蒙羿回头,看了一眼那一把寒光闪闪的云翼龙行刀,又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眼台下的人们,心里暗暗道:我发誓!总有一天,你们会看到我的成长,见证我的强大! “芩儿!该你了!快来!” 燕云天迫不及待的招手,一脸慈爱,他对芩儿是抱有很大希望的。 芩儿回首,深情一瞥,看了看青衫少年有些落寞的背影,皓腕轻扬,平伸出如凝脂般洁白而柔软的小小右手…… 少年神情空洞淡漠,昂首走下擂台,左手握着烈空剑,右手扶了扶肩上的那把超大的木制龙行刀,目不斜视,从演武场边向村外古道走去。 人们目光的焦点全部投向了台上那个亭亭玉立的黄衣少女,很快就已经完全忘却了这个无足轻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谁又会想到!就是这个傻傻的,瘦小而可怜巴巴的少年,便是未来圣城,乃至正个人族,苦苦等待了千年的末世救主。 少年的身后,传来人们的惊呼,以及所有人看见诵经台凌空缓缓映出的经文,跟着一起大声的诵念的声音: 应龙出 四海靖 应三界神灵 阴阳并举 行天诛 荡涤秽尘, 除通天大恶于黎民 行天下之大义 聚万民恢宏之士气 以华夏之所及 下拯无量无相之万和 护寰宇而不倾 保众生以永安 以祥瑞之所及 敬畏自然 无欲则刚 天下混沌 始合为一…… 婆婆站在风灵石边,佝偻着身子,眼神有些急切。 一直看着少年向自己走来,她在想,如何才能让让少年尽快解除风灵石的谒印,让三界逆风云阳斩破空而出,从此跟随它的主人。 少年,却在不远处忽然停住了脚步。 没有回头,少年在芩儿迫出第十七,十八句经文“天下混沌,始合为一”时,骤然顿住,停步不前。心里微微吃了一惊,芩儿这小丫头,平时总像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很少见她打坐练功,魂力竟然是如此这般的了得,这经文的最后两句,也是自己曾经的最好成绩,难道芩儿还会继续下去?下一句是什么?自己也好想知道。 少年有些好奇,毕竟,这天玑石内的经文,迄今还没有谁能记住第十九句是什么,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石台内的经文到底有多少句,到底是些什么内容。 蒙羿回头,淡定的目光里有些许的深情和赞赏,看向天矶石台边正微微闭眼,凝神蕴魄的芩儿。 芩儿眼帘微微一动,长长的眼睫毛立时有些颤抖,她竟然感应到了背后有一缕温暖而又似乎已投射了千年而来的无邪目光。 芩儿水汪汪的眼睛瞬间睁开,回眸,看向擂台前方远处,少年却已回过头去,走了,背影显得孤独而让人心痛。 就在芩儿这一分神的刹那,凌空迫出的数丈高赤紫色经文,竟然随风微微摇摆。 芩儿右手一凛,轻暖的腰一扭,小小手掌在天玑石台上轻撑而起,左脚凌空,右脚脚尖轻点了一下台面,飞身便向擂台之下掠飞而去,“蒙羿哥哥!等等我!” “芩儿!” 燕云天急忙大喊阻止,哪里还来得及。 一瞬间,数丈高临空映现的十八行经文,闪耀着星星点点的亮金色光芒,化作细如秋毫的赤金色沙粒一般,随风飞天而去。 天玑石旁边,悬浮着的菱形水晶沙漏,瞬间翻转,缓缓没入石台之内。 沙漏计时刚过大半,时间根本还是绰绰有余。 芩儿已跃下擂台,在人们的一片赞叹声和惊愕眼神中,追随少年而去。 伫立在擂台右侧的燕舞羽内心是震惊的,就在刚才,自己初测,仅仅才能迫出区区十行水晶绿色经文,魂力达到了玉清慧阶高级而已,而芩儿竟然能迫出十八行赤紫色经文,魂力自是强大非凡。 旁边的燕骁宇有些泄气,自己刚才迫出的九行水晶绿经文在芩儿面前就是渣!也难怪芩儿平时对她的不屑,自己在她面前,竟然是这般的菜。芩儿有如此天赋,还用去参加什么上清玄阶修炼吗?以她的魂力,很明显已经达到了太清灵阶,唉!可她为什么就那么喜欢那个有些呆傻而自闭的废物啊? 燕骁宇:“我定要加倍努力,定要在这一年之内勤加练习,赶上芩儿!让她对我刮目相看!” 燕骁宇右手捏紧了拳头,微微有些颤抖。 燕骁宇暗恋芩儿已久,这一刻,竟然情不自禁的小声喊了出来。 “切!”近旁的小羽听见,斜了他一眼,“你就做梦吧!人家芩儿似乎已达太清灵阶!你没看见时间还绰绰有余吗?芩儿并不在意什么上清玄阶,太清灵阶的修炼,她越长大越让我感到神秘!不知为什么!就她刚才所展现的身手,显然并不是她的全部的能力,你想赶上芩儿,很难吧!你似乎还在争取上清玄阶的修炼资格吧?” 燕骁宇醒悟,眼神茫然,昂首而立的胖壮身子一散,有些垂头丧气。 小羽说的对,如果芩儿刚才继续下去…… 燕骁宇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内心是震惊的!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芩儿!你还没选配兵器!”燕云天迫不及待的大喊。 燕云天内心却是狂喜的,芩儿让她看见了燕家飞黄腾达的希望,以芩儿的天赋,未来,很有可能成为圣城西征昆仑山的骑士。 芩儿移影换形,人已在数十丈开外,伫立在了村口雕梁画栋的龙门石柱旁。 芩儿顿了顿,回眸,洁白如莲藕般的右手扬了扬,缃色衣衫随风轻舞,皓腕由内而外逆风舒展,拇指和中指指尖轻轻一拈,竟弹出一抹樱花紫色光亮。 几乎同时,兵器陈列台上的一副子午四刃鸳鸯剑凌空升起,裹挟着一道金色光芒,站在旁边的夸福大叔,一顿右足,左脚横扫,破风上踏,腾空跃起想要抓住,却被鸳鸯剑的劲力带出了一丈之遥,胖壮的身体一个翻滚,“嘭!”落在了擂台中央。 子午四刃鸳鸯剑双剑合体,划过一道赤金色光芒,一闪而过,掠过人群,瞬时悬停在芩儿的身旁,芩儿笑吟吟的伸出小手一握,挂在了腰间,又回头,“咯咯咯!夸福大叔!你摔倒便立马弹了起来!没事的!不疼!你的肉皮好厚的!” 夸福爬了起来,有些尴尬,捂着胖脸,“呵呵!芩儿这小丫头!真调皮!哈哈!” “蒙羿哥哥!等等我!”,芩儿已走到了少年的身旁。 “恭喜芩儿!” 蒙羿声音有些惆怅,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有了一个破洞的靴子,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在芩儿面前突然心生自卑。 “蒙羿哥哥!你要去哪里?” 蒙羿瞟了一眼芩儿腰间的子午四刃鸳鸯剑,这是双剑的一种,此兵器四面有刃,甚是锋利,一但认主,便与主人魂魄双修,魂力匹配真元灵气迫至,鸳鸯双剑便各闪现不同光芒,鸳剑顺锋刃边缘色呈樱花紫,鸯剑顺锋闪现赤金色光芒,一但主人召唤对敌,两剑的光芒会以极快的速度不停循环闪换,让对手眼花缭乱而失了方寸。这是一把灵级兵器,智级兵器是能感应到主人魂力级别的,与仙级兵器的区别是,不能在主人不知危险降临时,随时闪现保护主人,除非主人意念呼唤。不能入地遁形,可悬浮,也可持佩。 “我回家去!”蒙羿的声音有些落寞。 两人已走到了婆婆身边。 “小子哎!恭喜啊!” 蒙羿怔住了,看着婆婆苦笑了一下,“恭喜?我?喜从何来?” 蒙羿像是突然想起了啥,凑上前去,扶了扶背上的木制龙行刀,把烈空剑放下,坐在了风灵石上,挨着婆婆,想起刚才从人群头上快速掠过的那一抹红光,蒙羿仔细打量起了婆婆。 芩儿自是背着手,伴在蒙羿身旁,婷婷而立。 除了那一双眼睛清澈如水,蒙羿看着婆婆面如蝇屎般酱黑的脸,一下失望了。他有些疑惑,刚才婆婆从擂台前突然移形换影一般闪现在村口,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芩儿啊!过来把子午鸳鸯剑的剑谱拿去!我才能把你的名字写在名册之上!” 是蒙锦元蒙叔叔在擂台上大声喊,芩儿犹豫了一下,转身,又回眸一笑,“蒙羿哥哥!呆会儿我去找你!下午我们去乱石谷河滩捉石斑鱼吧!” 蒙羿对芩儿浅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婆婆:“恭喜羿儿获得上清玄阶修炼名额,虽然你已没有一丝一毫的魂力!却至少有了一个机会,也是可喜可贺的事!” 蒙羿回头,看着婆婆,有些不服气:“可是我最开始迫出的经文是紫色光芒的!婆婆你又怎会说我身无一丝一毫的魂力呢?” 平时蒙羿和别人是很少说话,跟婆婆呆在一起则不同,就会无拘无束。 “你当然没有!如果有!就在前一刻从你眼里迸发出的那一抹紫意,就足以让擂台下的那些族人就算不当场瞬时丧命,也会立马重伤,双目抓瞎!” “哦?”蒙羿突然来了兴趣,“那我迫出的经文怎么说?虽然只有短短两句!可如果没有丝毫魂力的人,天玑石便会静寂无声,毫无觉醒之相!” “呵呵!你看看你的右手吧!” 蒙羿摊开右手,看了看,一脸疑惑。 “无名指!”婆婆提醒。 蒙羿一愣,无名指上,赫然佩戴的,正是父亲的冰魄流云辟邪戒。 “羿儿!你已魂力尽失,是你父亲的这枚戒指,因为和你父亲魂魄双修十年有余,还残存了部分魂力!所以你今天才能侥幸拿到名额!” “我不相信!” “年轻人!信我!是你未来成长的唯一之路!” “呵呵!婆婆,你说啥呢!我会努力的!你是不是饿啦!尽说糊话!说得好像我的未来得靠你做主一般,我得靠我妈,每天把我喂饱!我才能好好练功,才会有未来!你还得靠我呢!呆会儿我就给你端一大碗米汤来!你别着急!我这就回家去!这会儿我娘正在家熬粥做饭团子呢!”。 蒙羿抬眼看了看天色,扶了扶背上的木制龙行刀。 这时候,演武场内的人散了,三三两两有人走了过来,从蒙羿身边经过,都向他投来不屑的目光。 婆婆看着人太多,说话不太方便,便凑在蒙羿耳边说,“嗯!婆婆饿了!快回吧!” 蒙羿愣了婆婆一眼,故作有些恼:“每次我都说给你带一个饭团过来!你都不肯!就喝米汤!不饿才怪呢!” 说罢蒙羿跳下风灵石,又扶了扶背上的木制龙行刀,“婆婆!你等我!”,向前跑了起来。 婆婆看着少年的背影,心里很开心,一张满是皱纹和蝇屎的脸,立刻笑成了一碗黑褐色酱汤面。 第六章 少女婉青 “娘~!娘!” 蒙羿扑进院门,迫不及待的呼唤,背上的木制龙行刀在柴色院门门框上碰了一下,少年的小手赶紧扶了扶。 “娘!我入选啦!” 少年蒙羿飞扑进了母亲的怀里。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与他适才在演武场上冷酷坚毅的形象相比,已是判如两人。 要知道,多少个日夜,小小少年对爹爹无尽的思念,内心无助的痛苦和挣扎,暗夜里无边的失望和忧伤,这一切的一切,只有母亲知道,只有母亲温暖的怀抱,仍轻轻呵护温存着那颗小小的柔弱而执著的心。 自从少年9岁魂力尽失,每次的年末测试都是玉清慧阶最低级。少年日日打坐修行,默念牢记于心的那一十八句经文。多少个朝云出岫,晨起初露的日子,在云雾缭绕的乱石高山峡谷之中,都时时回荡着少年稚气未脱的朗诵经文宏亮的声音。 虽然只是侥幸入选,却也是对少年莫大的鼓舞,苍天见怜,机会犹存,人不死,终出头! “娘!我入选了!我还看见了爹爹的云翼龙行刀!” 蒙羿眼角虽噙着泪花,却很兴奋,偏着头看着母亲,泪水已顺着面颊滑落。 少年横起小手抹了抹眼泪,顺手取下了背上的木制龙行刀,捧着,恭恭敬敬地放到了堂屋的梨木案几上,扑身而跪,声音哽咽:“爹!羿儿让爹爹失望了!羿儿只是侥幸入选!羿儿发誓!定会加倍努力的!” 小小少年伏身叩首,瘦削的脊背让人心痛。 “羿儿~!你过来!” 听到蒙羿入选的消息,母亲莫晓霜,似乎并没有那种惊喜万分的表现。 “娘!咋啦!” 母亲放下手里正往篮子里装的土豆,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搂过蒙羿,坐在了堂屋前的小木凳上,看着远方,眼神有些悠远,说道: “羿儿!娘知道,我的羿儿志存高远!跟爹爹一样,将来定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娘知道!我的羿儿!终有一天会离开娘,身披战甲,去征战四方!今天入选了,娘有件事想要告诉~……” “啊!娘!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少年蒙羿的思维跳跃,这一刻却突然想起了婆婆还在等他。 蒙羿抹了抹泪水,扑进厨房,从灶台上拿了一个和他脑袋差不多大小的褐色土巴碗,“娘!米汤在哪里啊?我给婆婆端去!婆婆饿了!” “在木甄子旁边的瓦罐里呢!” 莫晓霜应道,回头看了看院门外村口的方向。 这个要饭婆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天門镇的!只记得听蒙羿说起过,在少年蒙羿九岁那年的一个冬日,羿儿从龙華集市卖菜回来,便看见一个着一袭破旧的红衫,发如莹雪,身披七彩丝带,一脸蝇屎的要饭婆婆,趴在了村口的那块巨大的风灵石上,不停地用手抚摸擦拭着光洁圆润,碧青透绿的风灵石,神情极是哀伤。 少年蒙羿心软,走了过去,拿出烧饼和饭团子给她都不要,后来羿儿回家给她端了一大碗五谷粟米汤,却一饮而尽。 从此!一日三餐,寒来暑往,少年都会给要饭婆婆送去一大斗碗米汤,风雨无阻,这一送,就是数年。 少年蒙羿背起那一把木制龙行刀,把烈空剑挂在了墙上,“娘!我去去就回!” “羿儿!” “嗯?”蒙羿站住,回头。 “羿儿!那一把烈空剑可是你今天测试选配的兵器?” “是的!娘!可~它只是一把木级兵器!”蒙羿声音有点低,似乎有些嫌弃。 “羿儿!你既然选择了它,就要善待它!你爹爹曾说过!这些兵器都是有灵性的!一但认主,便会不离不弃,会和主人一起魂魄双修!天长日久,方会人剑合一!” “可我背了这龙行刀!把烈空剑也带上,很不自在!” “把龙行刀放下来吧!带上烈空剑!毕竟你要记住,从现在起,你要倍加用功,迎接来年的末试,听说来年的末试是两两对决淘汰试!是……” “我不!这是爹爹送给我的!我要永远带在身边!” 蒙羿倔强的一扭头,捧在手里的斗碗里的米汤一颤,荡出一朵朵涟漪。 想到爹爹,少年的眼眶里又闪现泪花。 “羿儿!你若想成为似你爹那样的盖世英雄,你就得把烈空剑带上,从此与它不离不弃!” “哦!~”,蒙羿嘟着嘴,母亲的话,他从来都会遵从的。 蒙羿从墙上取下烈空剑,和龙行刀一起,插在了背后腰带上,端起斗碗,向村口的龙门石柱走去。 因为担心米汤从土巴碗里荡出来,少年走路小心翼翼,微微屈身,仅仅一双小腿在不停翻动,肚脐眼以上身体一动不动。 除了那一把永远都存在的木制龙行刀,背上又斜插了一把长三尺有余的铜鞘烈空宝剑,双手里捧着一个和他脑袋一般大小的土色斗碗,蒙羿走起路来,一步一趋,整个人显得有些搞笑。 蒙羿来到秦山古道边,站在婆婆身后, “婆婆!我有一个疑问!” “闭嘴!” 婆婆头也没抬,正埋头用一缕赤红色布幔小心地擦拭着那一块巨大的风灵石。 少年一愣,“婆婆!快别擦了!这风灵石据说落在天門镇已有数百年,从来都是一尘不染的!” 婆婆直起腰身,转身低头看着面前的朴素少年,满眼的慈爱和心疼。 “羿儿!快把刀剑放下来!快歇歇吧!” 说罢,婆婆接过了蒙羿手里的斗碗。 “婆婆!我有一个疑问!” 少年很执著,一边说一边只取下了背上的烈空剑,斜靠在风灵石旁,背转身,两手一撑,坐上了风灵石台。 “小子!如果你还是问我为什么只喝米汤不吃饭团子,你就闭嘴!你烦不烦呐!数年来,日复一日,你每次送米汤过来的第一句话,你都要问一遍!” 婆婆嗔看了少年一眼。 “不是的!婆婆!羿儿一直还有一个疑问……” 少年顿了一下,心虚的看了一眼婆婆的反应,接着说道, “……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婆婆就只呆在风灵石旁边,我娘叫你搬到我家里去住,你却不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婆婆似乎都没有洗过脸呢?” 婆婆拨开额前乱发,嘟起干裂的嘴吹了吹碗里的米汤,“这好像是两个问题吧?” 少年顿了顿,他并不在意婆婆是否回答,又瞟了一眼婆婆,两只脚前后不停摆动,声音变得小了些,“为什么你只喝米汤不吃饭团子呢?” 和婆婆在一起,少年便一反常态,特放松,话也有很多,总是有很多话题。 少年蒙羿扶了扶背上的木制龙行刀,眺望着远方,这次他在等待婆婆回答。 没有声音。 蒙羿心里奇怪,纵身跳下石台,站在了婆婆面前,伸长脖子看过去。 蒙羿大吃一惊,后退了半步。 但见婆婆正埋头喝着米汤,米汤却从碗的边沿处不停的漫了出来。 少年顿觉奇怪,这老太婆咋把米汤越喝越多呢?又上前一步,挨着婆婆近了些,想看个究竟。 婆婆的如雪白发微微有些颤抖,眼泪正如断了线的珍珠,扑唰唰的向碗里流呢! “婆婆!你怎么啦?” “羿~羿儿!今天的碗里竟然有一粒米饭!羿儿!我已吃下了!” 婆婆的声音惊讶万分。 “切!一粒米饭有什么稀奇!我见婆婆身形消瘦,我便偷偷加了一粒米饭在汤里!希望婆婆用餐愉快!先吃一粒!以后吃着习惯了,羿儿便给婆婆带饭团子和我娘烙的烧饼!这样婆婆就会长得白白胖胖的!冬日里便再不惧严寒……” 此刻,要饭婆婆的嘴唇竟微微有些颤抖,说话的声音竟然与平时有些许不同,瞬间变得尖细了些,眼眶里泪涌如泉。, “羿~羿儿!快~快跪下!别抬头!” 少年蒙羿一脸懵逼,有些不明所以。自己天天吃一大斗碗米饭,也没激动成这副逼样!充其量就是能生产出那么一小堆那黄色的东东而已,不明白婆婆吃了一粒米饭却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 虽如此,蒙羿却还是很听婆婆的话,扑通一声跪下了。 少年没有抬头,在自己跪下的那一刻,他赫然看见,刹那间,四周围临空骤然罩下了一圈金色的光晕,一抹七彩光芒在圈内缓缓流动。 这一瞬间,婆婆满头盈白如雪的长发和身上的一缕缕长长的七彩丝带迎空翻腾,直直的向天空伸展飘舞。 “羿~羿儿!别抬头!快!俯首作揖!三叩拜!叫师父!”婆婆急迫的喊。 但见要饭婆婆的白发已迎风倒竖,露出了整张焦黑如蝇屎一般的脸,让人看了赫然。而脸上却已是泪流成河,更让人惊奇的是,泪水流过之处,慢慢的露出了洁白如雪的肌肤。 一个女子空灵的声音缓缓从苍穹之外传来。 “一拜天涯海角牵手相依!” 蒙羿曲双膝而跪,低头弯腰,躬身叩首,深深一拜。 “再拜江湖路遥同去同归!” “三拜冷暖相知初心莫负!” 婆婆迎风张开了双臂,手心向上,仰面朝天。 却又突然瞥见了演武场的右侧,一个中年男子牵着一头水牛正往这边漫步走来。 要饭婆婆挥了挥手里细细的柳枝,划出一抹清冷的白光,光晕之外百里之内的时空竟瞬间静止。 蒙羿连连三叩首,仍然伏跪着,没有抬头。 四周慢慢安静了下来,那一圈光晕仍在,如七彩光波,缓缓流动。 “羿儿!起来吧!” 一个温柔动听,婉转悠扬,如涓涓出谷的山涧泉水般少女的声音传来。 蒙羿抬起头,缓缓站了起来,四处张望。 土色斗碗还在,风灵石还在,烈空剑也在!唯独婆婆不在了。 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迎风婷婷而立的十九岁上下的少女。 少女头发乌黑,用一条碧青色丝带扎成了一对豆蔻髻,一袭低领对襟素色小衣,上搭一抹青蓝色束胸,外罩一件白底碎红小鳞纹七彩细金丝镶边轻灵披风。 少年蒙羿瞟了少女一眼,自顾自的看向她身后,自言自语道:“婆婆呢?” 少女文文静静,声音如黄莺晨啼,温柔婉转,清脆而动听。 “我有那么老吗?” 蒙羿又看了那少女一眼,“请问这位姐姐!你有看见我婆婆吗?一个衣衫破烂,有一头蓬松的白发,满脸如蝇屎一般酱黑的老婆婆!” 少女的声音温柔如水,“那么丑的一个人!你还想她?还找她干嘛!” “她不丑!” 少年果决的一声反驳,眼里有泪光闪动,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少年蒙羿从石台上拿起烈空剑,回身欲走, “羿儿!再给我端一碗米汤来吧!师父还在此等你!”,少女两弯柳叶眉轻颤,笑吟吟说道,温润如水的眸子,晶亮而满是柔情。 蒙羿站定,两眼大睁,转身,“婆婆?你?” 少年围着少女转了两圈,上上下下的打量。 少女把双手背了,挺了挺胸,轻轻向少年面前迈了半步,两眼望向四十五度天空,神情有些傲然:“还叫婆婆啊?叫师父!” 少年蒙羿:“师父?你~?” 婉青嗔看了少年一眼,“当然!你可是刚拜了三拜的!可别耍赖喔!” 少年:“我~” 婉青的笑容似乎让世界瞬间春暖花开,“咯咯!我什么我啊?快去给师父再端一碗米汤来吧!权当拜师茶!喝了拜师茶啊!呐!师父有见面礼的!” 蒙羿望着楚楚动人的少女,又惊又喜,抠了抠脑袋,“婆婆!你好漂亮!” 少女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儿,“咯咯咯!傻啦!羿儿!快去!” 蒙羿很开心,转身一蹦跳,向前跑,跑到那绻光晕处,“梆!”被弹了回来。 “哎呀!我忘了!”少女捂嘴偷笑,右手立时轻灵的一挥,那碎红七彩金丝边披风轻轻翻腾了一下,光晕顿收,停滞的时空恢复如常。 蒙羿爬了起来,摸摸脑袋,回头,表情有些窘,“我怎么摔了一跤?” 少女樱唇微翘,假装嗔怒:“谁叫你还称我为婆婆!我有那么老吗?” 蒙羿又抠着脑袋,傻笑,把手里的烈空剑放下,倚靠在风灵石边,右脚后踏半步,两手一握,躬身行了一礼,“是!婆婆!您稍事休息!徒儿马上回来!” 少年撒开双腿跑了起来,背上的那把木制龙行刀,左右不停的摇晃。 婉青看着少年的背影,“哼!还叫我婆婆!” “羿儿!这次换小碗啦!可显得斯文些!” “我记住啦!”,少年蒙羿开心的声音已在数十丈开外。 这时,那个牵着水牛的人走了过来,看见了婉青,两眼放光。 水牛径直往前走,牵牛的人却一直盯着少女看。 很漂亮,很陌生。 婉青微微一笑,“王大叔好!” 这一声问候却惊得王大叔一个趔趄,一头撞在牛屁股上,脸被牛尾巴横着扫得更加懵逼。 水牛受此一吓,撒开四蹄奔跑起来,王大叔也翻起双腿追,很快便已走远了。 婉青捂嘴偷笑,“咯咯咯!” “噹!” 烈空剑被风灵石弹落在地。 婉青一低头,才发现刚才的七彩霞光已将风灵石激活,此刻已变得有些透明。 婉青轻拍了一下风灵石,笑骂道:“白华!你干嘛?你这还没出来呢,你俩就干上啦!你出来不是要上天呐!烈空剑的主人也是羿儿,以羿儿现在的魂力修为,先暂时持配烈空剑!你稍安勿躁!你若不规矩,我便禀报师祖,让你在这石头里再呆上500年!” 第七章 三界逆风斩 少女婉青轻轻拍打着风灵石,似在安慰。 “师父!请喝茶!” 一声略显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婉青一愣,没有立刻转过身去。千山万水,翻山越岭,漂洋过海的寻你!这一刻,听到这一声呼唤,少女立时泪湿眼眶。 婉青回身看去。 身形单薄的少年,正颔首低头,一双小手高举,捧着一小碗还冒着热气的浓香米汤,举过头顶,跪在婉青面前。 少女瞬间泪奔,母性泛滥,扑了过去,一把将少年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嗯!羿儿!快起来吧!” 蒙羿在少女温软的怀里直眨眼,翕动着鼻子不停的深呼吸,两手捧着碗,却不敢妄动,“师~师父~请喝茶!” 婉青猛然醒悟,轻轻扶了少年起来,接过,右手持碗,左手略微一挡,很斯文优雅的喝了一小口。 少年看着师父,嘻嘻傻笑。 “羿儿!干嘛?你笑啥?” “嘻嘻!刚才师父搂着羿儿!好香呢!” 少女嗔看了蒙羿一眼,笑道,“……傻小子!” “呐!喝了这一碗米汤,权当拜师茶!记住刚才师祖的话没?” “羿儿记住了!” “天涯海角!牵手相依!” “冷暖相知!初心莫负!” “江湖路遥!同去同归!” “可是,师父~?” 婉青:“怎么啦!” “就着一碗米汤权当拜师茶,是否草率了些!” “不草率!羿儿!这数年来,羿儿不管严寒酷暑,春夏秋冬,都给师父送来这充饥之物,这米汤就是羿儿送给师父最好的东西!” “哦!好吧!可是师父!羿儿还有一个疑问……” 少年扶了扶背上的木制龙行刀,正想继续说下去。 却见少女上前一步,表情稍许严肃了些,负手而立,却也两眼含笑。 “呐!喝了拜师茶!师父要送羿儿一件礼物的!” 少年看着少女,眼神里立时闪过惊喜和期待。 “呐!羿儿!把背上的龙行刀取下来吧!” 蒙羿有点懵,却也照着师父说的做了,从背上取下木制龙行刀,少女轻轻接过,握在了手里。 “羿儿!把上衣前襟解开!” 蒙羿又一愣,一脸懵逼的看着师父,没动。 “快点!羿儿!呆会儿有人看见!可不好!” “哦!好吧!”蒙羿虽不明白缘由,但知道师父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少年三五下解开上衣襟扣,瘦小的身体露出两扇显而易见的扇贝排骨。 正欲完全脱掉上衣。 “停!” 婉青上前一步,目光从蒙羿胸口从左至右扫过。 少年蒙羿的胸口,赫然有从左至右的七颗呈天罡北斗七星排列的赤色小痣。 “果然!”婉青自言自语。 “羿儿!去抱起那块风灵石!胸口紧贴石头侧面!” “啊?干嘛?师父!这么大的风灵石?以前族长叫人用十头牛都没有拉动的!我怎么……?” “羿儿别问啦!快!这石头便是师父送你的礼物!是一件兵器!” “啊?石头?兵器?” “那是自然!这东西自从天而降落在这里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这里静静的等你,也是师傅送你的第一件兵器!” 蒙羿:“真的?” “羿儿!你难道没发现石头上面的七个凹处和你身上的七颗小黑痣的图案很像吗?” “哦?”蒙羿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七颗黑痣,还真是,七颗痣的排列和风灵石侧面隐约的七个凹处一样。 蒙羿回头看了看师父,有些犹豫。 婉青一努嘴,鼓励少年,“快去吧!羿儿!” 蒙羿慢慢走到石头旁边,尽力张开双臂,瘦小的身子扑伏在石头上。 此时,风灵石微微闪着一绻赤金色雾光,似乎有些急不可待。 与巨大的风灵石相比,少年的身体太小了,趴在石头边,两手根本没有抓握之处,使不上力。 蒙羿两脚后蹬,胸膛和脸紧紧地贴着石头。 蒙羿一使劲,皱了皱眉,鼓腮憋气,妮嘛!竟憋出了一个鼻涕泡,怕师父看见,赶紧又埋头吸了回去。 他在想,“在这么漂亮好看的师父面前绝不能认怂,我抱不动,至少可以使劲推一下吧!” 这一瞬间,冰冷的石头立时开始慢慢有些温润,越来越热,最后竟有些滚烫起来。 少年想抽身离开,已是来不及了!竟感觉自己身体好像被紧紧吸在石头上一般,胸膛之处,竟然有七股热流在缓缓注入…… 蒙羿的小脸开始泛红,两眼瞳眸竟然慢慢映出淡淡的一圈赤红色光亮…… 半柱香的时间不到, “呀!啊~!” 少年的身体一震,胸膛处一刹那有一闪而过的刺痛。 少年仰天大喊一声,立时晕倒在地。 猛然之间,石熔剑出,一道精黄色光芒向四周瞬间蔓延闪过,风灵石幻化成一把长八尺有余的冷锋宽刃兵器,静静的悬停在蒙羿身旁,闪耀着柔和的赤金色光芒。 此神兵利器长八尺五寸,刃宽九寸;剑身厚重如金,两侧锋刃呈龙鳍冷艳倒钩状;居中,镶有龙升九天,上吐日月,下踏星辰图案。剑之握把一十六寸,满柄尽出有七彩龙鳞浮雕,以增加持配者的握力和稳定性;剑尾无吊饰孔,却顺出一圆润龙舌状外锋内钝向上的飘行护口。 石熔剑出,这一刹那,不远处村子里的人突然感觉似乎有一道光芒凌空闪过,空气轻微地翻腾了一下,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震。 几乎在同一时刻,十万八千里之外,昆仑以北的西宇千年冰峰的深处,被封印了数万年的一只赤金色应龙身躯微微一震,左边一只龙眼眼帘微微一动,却仍是没有睁开…… 一刹那,一切又归于无边的沉寂。 蒙羿慢慢睁开了眼睛,腾身一翻,站了起来。 少女婉青:“羿儿!这是师父送你的第一件法器!只是你年龄尚小!魂力修为尚浅,使用须得谨慎些!终有一天,你便会轻易驾驭他纵横天下的!他的名字叫三界逆风云阳斩!” 世界分为六界,人鬼仙妖,少年蒙羿现在所持配的这把兵器,自然能量来自于人、仙、神三境,能纵横六界,降妖除魔,劈山斩龙。 少年惊奇地看着旁边飘然悬停在空中,与自己并排而列的这把神兵利器,心念一动,刚想到“好想拿在手里耍一下!” 三界逆风斩腾空一展,赤光翻腾,飘然落到了少年蒙羿的手里,光芒顿收。 少年的右手,瞬间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阔剑。 “啪叽!” 蒙羿一个野猪拱白薯,一头摔翻在地。 少年蒙羿根本还无力持握这把仙级神器。 蒙羿趴在地上,呆看着再次凭空悬浮在自己身旁的三界逆风云阳斩,有些垂头丧气。 “羿儿!这三界逆风云阳斩乃仙级兵器,需得魂力修为达混元太虚初级以上,方可持配舞动自如!” “既然我无法持配掌握,那~那我不要也罢!” 蒙羿抓过烈空剑,回身便走。 走了一程,少年却没听见师父唤他,便放慢脚步,心里一痛,站住了,却没有回头,只看着自己的脚尖,嘟着嘴,表情有些难过。似乎,又感觉身后有一束温暖的光芒投射而来。 蒙羿猛然转身。 师父就在自己的身后,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怜爱和关切。 让少年甚感欢喜的是,那三界逆风云阳斩也悬浮在自己右侧肩处,微微闪耀着温暖柔和的赤金色光芒。 “羿儿!逆风斩找到了他的小主人,他将从此与你相伴天涯,不离不弃!你又怎忍心舍他而去!” “可是~师父!羿儿没用!辜负师父厚爱,如此神兵利器徒儿却~……” 少年蒙羿低着头,仍看着自己的脚尖,神情有些哀伤。 少女微曲腰身,轻抚少年的头,逆风斩竟也静静的飘了过来,挨着少年近了些,龙鳞握把轻轻触碰少年的肩头,似在安慰。 “怎么呐?这和我从前认识的羿儿不大一样喔!羿儿从来都是很坚强!从来都是不会放弃自己的!” 婉青道:“逆风斩是仙级兵器!将从此与你魂魄双修!相生相合,心随意动!” 蒙羿嘟着嘴,“那又怎样!就一直飘在我身边!像跟屁虫一样!还不如爹爹送我的木制龙行刀呢,天冷的时候,龙行刀还能挡住我背后吹过来的寒风!逆风斩有什么用!我现在又不能将它握在手里,用来对敌斩杀!” 婉青:“羿儿别急!听师父的话!你先走吧!” 蒙羿疑惑:“师父!你叫羿儿去哪里?” “傻呐?当然是先回家!我知道羿儿每次都是先给为师端来米汤之后,方才回家吃饭的!所以羿儿先回家吃饭吧!哦!还是别吃了!回家拿几个饭团子就径直来乱石谷的千仞峰吧!师父在那里等你!师父要将三界逆风斩的内功修炼心法传授与你!将来你便可用以斩妖降魔!” 蒙羿大喜,“真的!” “好!羿儿这就回去!师父等我!” 蒙羿转身,疾跑两步。 三界逆风云阳斩确实不负主人“跟屁虫”的封号,竟然立时旋风般飘然跟进。 蒙羿站住:“师父!这逆风斩闪着赤辣辣的光芒跟着,会不会吓着我娘啊!?” 少年蒙羿竟然一脸嫌弃地看着悬列在身侧的这把神兵利器。 少女嘴角浮出一抹浅浅笑意,“羿儿!师父刚才已告诉你啦!逆风斩已认主相随,你和他是心随意动的!你是他的主人!虽然魂力不足以驱动他用于对敌,可是他很听你的话的喔!” “喔?”蒙羿眨了眨眼。一脸惊喜的看着少女。 “真的?我就想要他现在暂时消失!” 一回头,三界逆风云阳斩已了无踪影,竟早已光芒顿收,入地遁形,没入了蒙羿脚下的大地。 少年转了一圈,一脸懵逼,“真是够了!什么神兵利器,特么神经病利器还差不多!说消失就消失!也不道声再会!” “再会!” 一个粗犷如龙吟般的声音,从少年脚下大地传来。 “啊!妈呀!你神经病啊!”吓得少年一跺脚,一溜烟跑了。 “师父!我去去就来!我要给你带几个饭团子来!” 少年的声音已在数十丈开外。 少女捂嘴偷笑,紧了紧背上的雪色七彩金丝边轻灵披风,身形一展,如仙女飞天,向千仞峰飘然而去…… “砰!哐当!” 已有些破旧的木板院门被少年一下撞开,惊得厨房里的莫晓霜手一抖,刚烙好的一大张饼,又掉进了柴锅里。 蒙羿跑进厨房,放下烈空剑,一闷头扎进饭盆里,喝了一大口温热米汤, “啊!”,抬头长出了一口气,伸出舌头,刮舔掉嘴角的溢出的汤汁…… 母亲早递过了一个饭团子来,“羿儿,把龙行刀放到堂屋神案上去再过来吃饭吧!” 莫晓霜端过一盘咸菜,一小陶盆煮熟的土豆,放到了旁边的一个小木桌上。 一回头,却见蒙羿也不言语,正一直往自己怀里揣饭团子,一,二,三……一连揣了三个,又抓过那一张饼,撕了一大半,却烫得直甩手,“咝呼,呼~” 莫晓霜不语,默默地递过去一张布帕,蒙羿接过,包了餠,塞进了怀里。 一回头,却发现母亲正站在自己身后,眼里竟然有些许泪光打转。 “羿儿~!你……真的现在就要离开娘吗?” 蒙羿一脸懵逼,“娘!说啥呢?羿儿什么时候说要离开娘的啊?” “那你带这么多干粮干嘛?娘就怕羿儿长大了,离开娘!” 莫晓霜蹲下来,楼着蒙羿,眼泪竟已开始滴落。 蒙羿伸出小手去揩母亲的泪水,另一只手已抓过斜靠在灶台边的烈空剑,“嘻嘻!娘!你误会羿儿啦!羿儿永远都不会离开娘的!羿儿今天开心得紧,要去山上练功,准备来年的末试呢!要吃饱才有力气的!” “哦!”莫晓霜破涕为笑。 蒙羿捂了捂涨鼓鼓的胸口,“娘!我走啦!” “哐当!”那把木制龙行刀又碰了下门框。 少年已闪身到了院门之外。 “羿儿!太阳落山之前要回家啊!”莫晓霜喊道。 “知道啦!娘!……” 出乱石谷西侧,有九百九十级石梯,每级石梯宽大如床,每十级转一陡弯,共九十九道弯。这沿山蜿蜒而上的石梯两边,竟高高低低的冲天而立无数巨石,顶部尖窄,下行略宽,高耸入云,仿佛一排排刺破苍穹的长剑利刃,这便是千仞峰的由来。 与沿途寸草不生的石梯不同,上得千仞峰山顶,会让你恍然感到天地豁然开朗,世界突然复苏,仿佛置身于一幅纯美的画卷之中。 山顶,却是十里桃林盛开着一望无边的桃花似海,沿石梯入口,有一石径从桃林中间蜿蜒穿过,落了厚厚软软的一层桃红花瓣,踩在上面轻盈而飘然,有翩然飞仙之感。 石径入口处右侧,一片桃林簇拥着一株巨大的盛开着层层叠叠,颜色如青莲一般的紫灵兰花。紫灵兰花花色青白,娴静而优雅,与周遭粉里透红随风翩然起舞,楚楚摇曳如红裙少女的朵朵桃花却是大有不同。 用了一个时辰,蒙羿方才爬上山顶,喘着粗气,捂着怀里的食物,站在石径入口处,不敢迈步。 “羿儿!快过来!” 桃花林深处的一块空地上,竟有一间茅屋,茅屋前的一个玄黄色石桌旁,云飞花舞风拂处,笑魇绯红的婉青滢滢而立。 “师父!徒儿不敢!我爹爹以前告诉我,不得进入这片桃林,进去会迷路的!会饿死在里面的!族里人都不曾踏入桃林半步!” 第八章 初决 “羿儿!快过来!适才在山下时,为师已说过,我们师徒二人从此便要天涯相随同去同归的!师父进得来!便也能带你出得去!” “哦~!羿儿知道了!” 蒙羿扶了扶背后的木制龙行刀,一抬腿踩在了厚厚的花径上,试了试脚,略一迟疑,又缩回,抬头看了看师父,瞬间便翻着一双小腿奔跑起来,身后竟立时扬起了漫天桃红花瓣,随风飞舞。 少年一回头,便已看不清了来时的路,感觉脚下软绵绵的,踩不着实地,心中不免一慌,脚步一乱,身子斜着便向前扑飞出去。 婉青浅笑,一侧腰身,皓腕轻扬,单手捏了一个云诀,轻灵的披风立时微微翻腾,一道赤色丝带自腰际掠飞绻出,后面紧跟着另一缕樱紫色飘带。 赤色丝带立时缠住了跌飞在半空中蒙羿的瘦小身子,樱紫色飘带凌空卷起了蒙羿脱手飞出去的烈空剑和从怀里掉出去的三个饭团子中的一个,另外两个落入桃林不知所踪。 蒙羿只觉眼前闪过一片赤绛色光芒,扑面而来有一阵磬润甜香的茉莉花清新薰香,一瞬间,人已到了少女婉青的胸前。 少年喜欢那茉莉花香的味道,竟然闭着眼仰起小脸使劲翕动着鼻子,“啊!好香呐!” “羿儿!~”,婉青颔首低头,笑吟吟的看着少年。 少年半睁开一只眼,才发现自己竟靠在师父温软的怀里。 少年喜欢这种温暖,赶紧又闭上眼睛,身子却没动。 “羿儿!你怎么啦?” 婉青见少年仍是双眼紧闭,以为自己适才用七彩雲水瑶将少年伤了,立时又将少年搂在怀里,却又突然看见少年嘴角的一丝偷笑,立时明白了。 “啊!我的羿儿中了迷花蛊!须得即刻割开胸膛放些蛊迷心窍的瘴气出来啊!” 婉青搂着少年,佯装紧张的喊道,右手在旁边的烈空剑剑鞘上一弹,竟是烈空剑破空而出的寒钢之声。 “不要!”,蒙羿立时从婉青怀里挣弹出来,后退两步 婉青樱红小嘴微微嘟着,嗔看着少年。 蒙羿小脸微微泛红:“师父~我……” 少年低头偷瞄周围, 却见烈空剑斜靠在玄黄色石桌旁,石桌上,一片稍大的桃花瓣之中,放着自己的一个饭团子。 少年有些懵逼,自己是怎么从入口之处过来的呢?难道自己的魂力已恢复,难道刚才用的是芩儿常常用的移影换形。 “羿儿,发什么呆啊!看你热的!” 少女递了一节翠青碧绿的竹筒,里面盛的竟是清冽甘甜的山泉水。 “多谢师父!” 蒙羿一仰脖子喝了一大口,“啊!真爽!”忙不迭从怀里摸出半张饼,又伸手在怀里不停的掏,连贴身的雪白小衫都抓了出来,却再也掏不出什么来。 蒙羿略微一思忖,手一伸,“师父!给!羿儿带给你的!我娘烙的大饼!” 少女捂嘴偷笑,瞟了一眼石桌上的那一颗饭团子。 “哦!原来师父都吃了两颗呐!难怪我找不着!” 蒙羿恍然大悟,把饼一卷,呲牙咧嘴的大张其口,咬下,鼓腮磨牙的咀嚼着。 “羿儿!慢点!可别噎着!喝点泉水吧!” 婉青看了看天,见时辰已不早了,便说道,“羿儿!你可知道你身世?” 蒙羿一愣,瞪眼伸脖把最后一口使劲咽下,“师父!羿儿不明白!师父来秦山已有多年!应该知道羿儿的身世的!” 蒙羿喝了一口泉水,站在少女面前!曲腿躬身行了一礼,“禀告师父!羿儿的父亲乃圣城第一勇士云武战神蒙阗蒙将军!母亲莫氏,来自蜀山一族!” 婉青一惊,“蜀山?莫非是蜀山以铸剑闻名天下的莫氏家族?” 蒙羿:“我不知道?我娘曾告诉过我,我外公叫莫烨!只是每次提到外公时,我娘都有些伤心,所以羿儿也没敢多问!” 婉青不语,微微点了点头,牵着少年的小手,一并在石桌上坐了, “羿儿!你是否告诉了娘,你上得山来,是来见为师的吗?” “没有!没有师父容许,羿儿断不敢妄言!” “嗯!羿儿!师父告诉你!你刚才说的只是你一半的身世!” “一半?”少年蒙羿猛然抬起头,望着婉青,一脸的惊讶,“羿儿不明白!” “羿儿!你坐上石桌,转过身子!” 蒙羿虽然不明所以,还是很快按师父说的做了。 婉青:“把上衣脱去!” 蒙羿一愣,看着茅屋旁的一处青色石缝中冒出的一汪泉水发呆,暗想,“怎么这个美若天仙的师父一言不合就脱我衣服呢?这什么套路啊!” “羿儿!怎么呐?” “哦,没什么!我娘告诉过我,我背上有一个很丑的黑色胎记!所以~我怕师父笑话羿儿!” “傻啦!师父怎会笑话羿儿!” “哦!” 蒙羿取下木制龙行刀,放在腿上,又脱去上衣,整齐的铺在石桌旁,把龙行刀放在衣服上,盘腿打坐,背向婉青。 少年蒙羿的背上赫然有一状如千足赤炼爬虫的青黑色胎记。 “果然!”少女一声轻喊,一眼看出这是一道写满日月金罡天地人幽冥九字的封印压魄符,这九字分别点在蒙羿的魄户,魂门,心俞,灵台,至阳,风门,督俞,隔关,神堂,九处要穴。其中在心俞穴赫然点了一“幽”字,在魄户穴画了一个直指蒙羿头部天柱穴的双头带钩的“冥”字,这便成了一道厚重的迷心压魄符。 “羿儿!坐直身子!别怕!左足置于右腿,右足置左腿,以金刚外旋坐式应对。手结定印于脐下,头中正,心守上七窍,意贯中丹田!” 蒙羿按师父的指示,微微闭着眼,以金刚外旋坐式定身,一动不动。 婉青站起身,背后的七彩金丝边轻灵披风已临空轻舞,一双皓腕慢绻,手掌相对,玉手纤捋,左施云海无畏手,右执兰花拂杨柳,捏了一个“末”字诀,拈出一粒灼灼光芒的七彩灵珠。 婉青纤指轻弹,七彩灵珠瞬间从蒙羿背后的魂门要穴没入了他的体内。 少年蒙羿小身子一震,两手握拳,竟骤然仰天长啸,转瞬间一道道光芒从魂门一圈圈外展而逝。光色从开始的青色,慢慢变为碧色,绿色,黄色橙色,最后慢慢转为淡红…… 光芒骤然尽收,蒙羿身子一软,倒在了少女的怀里。 少年背上的那一厚重的青黑色封印压魄符咒已消失殆尽,略显瘦削的后背微微泛红。 婉青看着心疼,右手一展,七彩轻灵披风顺势轻轻裹住了蒙羿单薄的身子。 婉青将少年紧紧拥入了怀里。 躺在婉青怀里的蒙羿,双目紧闭,两拳紧握,全身微微的抖,脑子里的意识在耳边不断飞速一闪而过的强烈烁烁白光中,渐渐的呈现出一片混沌…… 后来,仿佛溪流汇入大海,灼灼光芒慢慢变得柔和而亮堂,前尘往事接踵而至,仿佛眼前的世界一瞬间变得清澈而透明。 蒙羿感觉好累!单薄的身子一软,躺在婉青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婉青轻拍着蒙羿的后背,她知道,少年正在重觅先天虚元,再入玄牝重生。这遁入杳冥之境的过程,须得七个时辰方能完成,其间是不能有任何惊扰的,否则少年会乱了心智,从此会元神散乱游离。 少女闭目,默念了一个“回”字诀,一时间,十里桃林随风轻轻摇曳,片片桃花凌空漫舞,然后缓缓落下,轻覆在蒙羿身体之上,俨然一层厚厚的桃红色花被…… “蒙羿哥哥!蒙羿哥哥!~” 远处传来芩儿清脆如莺的呼喊声。 婉青右手皓腕微动,绻起一道漫天粉色花浪,隐去了上山入口处的那条花径…… 翌日清晨。 山涧已升起袅袅薄雾,朵朵桃花迎着朝霞娇然盛开,粉脸含羞地捧出一颗颗晶莹温润的露珠。 婉青一动不动的正襟端坐,微微颔首,低头看着躺在怀里的少年,满眼的怜爱和心疼。 婉青黛眉微皱,这十二个时辰已过,羿儿却仍是酣睡如初,没有苏醒。 婉青不免心生疑惑,“怎么睡了如此之久?难道……?羿儿会不会是从前世逆向穿越时光河流而来?” 自公元2077年,大灭绝事件发生后,女娲挥出四滴晶莹澄澈的神女之泪,划出四海八荒的人间圣境。有很少一部分劫后余生的人类奔向了大地唯一有光明的所在——四方圣境。 接踵而至的,是圣城连降了数十年的漫天鹅毛大雪,逃入圣城的人类,从此进入500年的定慧欲念净化觉醒期。 500年后,新日初升,西宇昆仑万年冰峰圣雪初融,四方圣境万物复苏。 经历了灵魂洗礼,被抹去了大部分记忆的劫后余生的人类,只有零星的少数人从沉睡中复活,开始在圣境广袤的大地上生活,开创了太元纪年,到如今共历经1985年。 如果蒙羿从公元2077年穿越到未来的太元1985年,只有区区不到2500年的时光而已。 如果蒙羿是从公元2077年反向穿越到过去,然后再到今天的太元年,至少要经历数万年。 天地之机,乃循而环往,兴衰轮回,行持不倦……如果蒙羿是逆向穿越时光河流而来到这一世,那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就预示着,如今居住在圣境的人类的最终归宿,也是和上古时期公元2077年一样,在不到一万年的时光里,人类仍将尽数毁灭。 难道真的是应了鸴姬(蚩尤之妻)的那句话“人类的来路,便是他们的归途!” 而天地间100万年才会出现一个像盘古那样能开天辟地的上神。所以人类和其他的万物生灵一样,轮回幻灭的周期仍是100万年。 100万年后,即使寰宇倾塌,万物生灵灰飞烟灭,也必然会有一个和盘古一样雄伟的天神出现,巍然挺立于天地之间,展开无边神力,让乾坤再启,混沌初开,六界通灵,万物重生。 梦境里,蒙羿感觉身体在极速下沉,眼前是浩瀚无垠的苍穹,星空无边,风过群山。山的那边,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片片耀亮刺眼的炫目灼灼闪光,腾起一团团巨大的蘑菇云…… “啊!” 蒙羿捂着生疼的双眼,惊叫了一声,手心突然挣扎着拱进一只温暖的小手,一切便归于一片静谧的世界…… 天空中,飞来飞去的小型飞行器,让苍穹之上的日光泛着微微青色。 这一瞬间,蒙羿回到了上古,回到了公元2077年。 公元2077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古, 公元2077年。 位于亚欧大陆东端,四面临海的一个东亚某岛国境内。 一座近400年未曾喷发的最大活火山——富士山,出现了有史以来最为频繁的强烈脉动,并伴有多处极高和极低的地磁异常。 据岛国国家防灾机构预测,富士山这次蓄积已久的喷发,将是岛国历史上最为剧烈的一次。 这次火山喷发,必将使岛国的首府東金都以及所波及的500公里以外范围内都会遭受人畜聚灭,寸草不生的毁灭性打击。 另一方面,自印尼大地震之后,亚洲大陆板块和太平洋板块变得越来越脆弱,东亚某岛国的地震和海啸也越来越频繁,由于亚洲大陆板块的挤压和太平洋板块的快速后退,致使深达8900米的地球上最大的海沟,马里亚纳海沟,正以每年12厘米以上的速度逐渐向东亚某岛国本土移动。 至2077年,马里亚纳海沟距离东亚某岛国本土已不足70公里。 按照这种推进速度,处在一个巨大漏斗顶端的东亚某岛国的绝大部分岛屿,最终,将会在不久的某一时刻,彻底滑入如万丈深渊一般的马里亚纳海沟,一寸陆地也一不会留下。整个东亚某岛国大大小小的岛屿,都将彻底沉入太平洋海底,从此从地球上消失。 这种来自大自然的灭顶之灾是任何先进设备和超级武器都无能为力的。 为了应对这种可能毁灭该岛国全民族的巨大自然灾难,早在十几年前,东亚某岛国政府就成立了由内阁和防卫省直接管辖的“岛国灭世防灾紧急预警机构”。 而这个机构,却将全世界爱好和平的国家的所有好高级好高级的直立行走的陆海空三栖智慧生物——人,惊得目瞪口呆,人仰马翻。 由这个机构最后制定的未来不可抗拒灾难的应对方略,并不是该岛国政府向周围友好邻近国家寻求帮助,以致力于磋商在灾难来临时的紧急进入友好国家的避难措施。 该岛国最终制定的应对策略,却是代号为“初决”的战争突袭行动。 第九章 分离 “初决”闪电突袭行动的初始目标,竟然是东亚弱国——北高俪国。 2077年5月1日,东亚某岛国内阁防卫省突然宣布消息称: 北高俪国试射全核体化超高速无人驾驶飞行器失败,飞行器在飞临该岛国北部领空时,局部碎裂,发生意外爆炸,在该岛国的北塰道上空产生大量强辐射残片,并最终落入了东亚某岛国的本土,也有少部分零星碎片坠入了该岛国以东的太平洋海域。 各位看官!虽然大家都是好高级好高级的陆,海,空三栖智慧生物,在这里我还是要严重的说明一下: 公元2077年的核体化超高速无人驾驶飞行器有全核体化和半核体化两种,全称为可返回式核体化超高速无人飞行器。 飞行器在高速航行中仍采用惯性制导加地形匹配或者卫星全球定位修正制导,可以自动调整高度和速度进行高速攻击,类似于最初级的巡航导弹。只是由于这种飞行器的动力保障来自可控态核能,所以航行的最大速度是巡航导弹的数十倍。这就具备了瞬时全球到达和全球突袭摧毁任意目标的能力。这种飞行器本质上就是一个可高速自行投掷到任何目标位置的前掠翼原子核弹。之所以各国都称之为可返回式核体化超高速无人飞行器,只是为了掩盖这种武器巨大的毁灭性而玩的自欺欺人的文字游戏而已。 这种毁灭性武器有一个要命的特点,它一旦升空,离开发射所在国的本土,拦截它就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不是不能拦截,是拦截以后就相当于一颗巨型原子弹在低层空间爆炸,其威力和破坏力以及后续环境毁损都是非常巨大和灭绝性的。 这种可自行高速飞行,精准投送到打击目标位置的原子核武器,已完全取代了原来的初级原子弹和大量的核弹头。 由于这种武器具备从本土瞬时全球到达并精准摧毁(标靶误差为6米)任意目标的打击能力,并且能掠海或超低空飞行,这使其被现有任何反导雷达预警探测系统发现的可能性接近于零。唯一的反制机会是依赖本国超级强大的空天卫星智能化情报系统,在攻击一方发动进攻的十分之三微秒策动跟进,然后在他国上空拦截引导,使其降落在安全地方,由于这种飞行器的超乎想象的速度,这种引导拦截技术一直都在实验的初级阶段,迄今为止还没有成功先例。 至此,世界上很多国家都降低了发展和制造养护费用都极其昂贵的航空母舰舰队的规模和速度,纷纷转而研制这种小型超高速超远程精准投送攻击武器。 一时间,远程战机人员投送母体——航空母舰,已逐步开始退出历史舞台。 至2077年,拥有这种先进武器的有亚太某大国,俄洛斯,米国,东亚某岛国,巴国,英等二十多个国家。 距东亚某岛国防卫省发布消息之后不到十五钟,亚太地区某大国国防部随即宣布: 根据来自本国太空监测站的报告,此次爆炸的威力和造成的破坏力都不是很大,仅仅类似于一颗陆基中程弹道导弹。 而根据测定的导弹飞行轨迹来判断,也并非来自北高俪国本土。 而东亚某岛国却一再宣称,这次爆炸已造成了岛国800平方公里范围内的百分之九十的人员和建筑物的破坏。 随即,东亚某岛国以此为由,不顾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对和谴责,悍然向北高俪国发起了代号“初决”的突袭战。 5月2日,数架电磁干扰机在爆炸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凌晨一点,突然飞抵东亚小国北高俪国上空。 北高俪国本来就很初级的菜鸟防空系统瞬间陷入完全瘫痪。 随即,该岛国自卫队分别从陆上和海上共同连续发射了1200多枚美制第四代战斧式巡航导弹覆盖了北高俪国的本土全境。 一时间,北高俪国全境陷入了一片火海。 而以勇敢、坚韧,果决著称的北高俪民族,在经受住了东亚某岛国的第一波毁灭性打击之后,做出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行动,孤注一掷的从首都以北一百三十公里处的屏安北道地下掩体内向岛国连续不间断发射了十枚劳动5洲际远程弹道导弹,其中的每一枚都携带了5~10枚分导式核弹头。 因劳动5洲际远程弹道导弹所携带的每一个分弹头都有独立的飞行弹道,并且可以自行独立调整修正运行轨迹,干扰敌方拦截并最终攻击不同目标。所以,在该东亚某岛国进行了比较成功的反导拦截之后,仍有两枚核弹头落入了岛国本土上空,并发生了完爆。 一时间,该岛国立刻亮出了国之杀器: 上百架全核体化高速无人飞行器瞬间现身関岛空军基地, 同时,东亚某岛国在进行了又一轮的对北高俪国的空袭之后的两小时内,岛国海上自卫队立即向北高俪国投送了大量的机器人部队和一个整编师的陆军。 而亚太某大国,当然明白该岛国的终极目标是谁。在导弹爆炸事件发生的当天晚间,便有规模巨大的机器人部队携同三个陆军整编师的兵力,向该国和北高俪国的边境地区快速集结。 当日晚间,便有数百架战略轰炸机以及数量相当的全核体化无人高速飞行器随即出现在亚太某大国在东南某省的凤寧,华莲,兴竹的三个军事基地。 亚太某大国虽然是永不结盟国家,并且承诺过不首先使用核突袭武器,却也并不代表在遭受核突袭打击时会咬紧牙关默默承受。 况且,还有跟该国永远最铁的兄弟巴国。 而巴国数十年来一直都有一个坚定的承诺: 如果亚太某大国遭受到任何以战争态势呈现的军事攻击,巴国军队将采取包括使用核突袭攻击在内的任何战争手段打击攻击一方,用以确保该大国的安全。 也正因为如此,当东亚某岛国在関岛的上百架全核体化高速无人飞行器现身之后不到十五分钟,巴國的全国所有空军基地随即进入了紧急战争状态: 包括上百架次的全核体化高速无人飞行器在内的各型飞机便已现身巴国西北地区的数个空军基地。 一时间,全面的核突袭战争一触即发。 这种来自邻近大国的武力威慑以及国际舆论的压力,迫使东亚某岛国暂时停止了对北高俪国摧枯拉朽,排山倒海,呈一边倒式的进攻。 东亚某岛国政府已然意识到,只要岛国军队再有进一步的战争升级态势,很有可能会遭受到来自邻近多个国家的毁灭性的军事打击。 如果这样的话,岛国也许会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以内,会提前彻底没入太平洋的海平面之下。 至此,岛国从海上登陆北高俪国的机器人部队和一个师的陆战部队,停止了前进,就地整编待命。 亚太地区暂时平静如水,一切似乎都已沉寂了下来。 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这种暂时的和平只是一种假象。 一方面岛国巨大的灭国灾难是无解的,另一方面,岛国是这个地球上唯一一个遭受核打击的国家,而且灰常过瘾的来了两次,这种耻辱谁能真正咽得下去呢? 还有一点,由于岛国自导自演了爆炸事件,并且以突袭战的方式对北高俪国这个弱小的国家发起了毁灭性的全境打击,这种卑劣的行径让亚太某大国这个唯一有能力接受岛国近三亿多人口避难的国家感到愤慨。 岛国政府似乎己将自己的退路完全堵死。 没有退路,唯有拼死一战,而这种背水一战的敌人是最为可怕也是最不顾一切的。 爱好和平的世界强国——亚太某大国,已敏锐的意识到,以战略突袭方式闪现的全面速决核战争即将爆发。 而这种战争,将是谁取得先机谁就会从战争的初期完全的压制和毁灭对手。 一时间,地球上的几乎所有国家的陆、海、空、天的各种侦测系统都相互严密的注视着彼此的一丝一毫的举动。 同时,亚太某大国境内的所有机关团体学校等等,都开始了一日两次的核突袭全防演习…… 一周之后,以战略突袭方式闪现的全球全面速决核战争便如期爆发…… 公元2077年5月12日下午14时25分04秒,一驾银灰色的碟行飞行器在一座亚太某大国西南重镇——渃水上空一掠而过…… 飞行器的驾驶舱内, 哲学教授涕泪俱下,流着泪对前排驾驶飞行器的蒙羿说: “蒙羿!蒙羿啊!来不及了啊!” “灵儿!从此刻起!抓住羿儿的右手!不要放开!永远!求你!”不知为什么,蒙羿眼眶里突然涌出泪花。 蒙羿没有理会身后的教授,把右手伸给了柳渃灵,柳渃灵虽然不明所以,翻翻眼,来不及多问,双手牢牢抱住了蒙羿的手臂。 蒙羿看着前方,不停的自言自语: “灵儿!永远不要放开我的手~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战争已经来临!……” 五分钟后, 在亚太某大国的西南重镇——渃水镇的西北方向,离地面300米深的51号地下掩体内,亮如白昼,蒙羿的飞船无声地垂直降落在跑道上,舱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飞船在不停的呼叫, “主人!你正以超光速穿越点维空间(点维空间即零维空间,是无限小的一个点,不占任何空间)!我已无法追踪同步跟进!主人!你正以超光速穿越点维空……” ……灼灼光芒飞速向后闪过, 蒙羿,柳渃灵,教授,正飘荡在一条耀亮的光道中,张牙舞爪的极速向上掠飞…… ……“灵儿!灵儿!不要放开我的手!不要……” 此时,蒙羿在一片飞速远去的耀亮闪光中,终于看见了远方的一片桃红色的花海, 这一刹那,却又有一道金黄色的光芒从头顶一闪而来,飞速袭向蒙羿的身后。 蒙羿感觉身躯一震, 灵儿抓住自己手臂的手一下失去了握力,开始慢慢松开…… 灵儿惊喊:“啊!蒙羿哥哥!别丢下我!~” 蒙羿猛然回头,却见灵儿已被一把金色天梭击中在了右肩,正沿着这道耀亮的光道仰面向后跌落。 而远处的教授已成了一个极小极小的黑点…… “……灵儿!灵儿!别放开我的手!灵儿~灵儿……!” 睡梦中的蒙羿大喊大叫,双手在少女婉青丰满而微微起伏的胸前一阵乱抓乱舞。 婉青浅浅一笑,向后轻轻仰了仰身子,躲开了少年袭胸的小手,心里松了口气,“羿儿终还是醒了!这下好啦!” 迷糊中,蒙羿反手抓住了一处温软,小身子借力一蹭,坐了起来。 一瞬间,一缕缕甜润如丝的幽香沁入胸膛,充盈而温暖。 少年蒙羿睁开眼,四下看了看,随即小脸绯红,赶紧放开小手,腾身而起,急退一步, “sorry!我~” 蒙羿脱口而出的竟然是前世公元2077年的语言。 第十章 倚花而栖 蒙羿看着少女婉青,一脸呆萌: “我是谁?我在哪?我干了什么?” 婉青微微浅笑,嗔看了一眼蒙羿,起身,抖落了裙袂上的桃红花瓣,有些绯红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声音不急不缓,轻柔而动听, “羿儿!回来啦!师父这就给你做些桃花饼吃!羿儿肯定已是饿得不行了!” 蒙羿仍是一脸呆傻,自言自语,“回来了?师父?” 蒙羿甩了甩脑袋,暗想:“我去往了哪里?从哪里而来?刚才还和灵儿,还有教授一起在飞行器里呢?这是哪里?” 婉青说完,却自顾自去拿了少年的青色衣衫和那一把木制龙行刀,款款向少年走了过来。 蒙羿肚子“咕噜噜”一阵响,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温婉可人,衣袂飘飘的少女, “姑娘!你这一身翩然若仙的唐装!是否是在“duang网(2077年网购平台,一旦下单,“duang”一声,商品就传输到了你的面前。)”上买的?真的好漂亮!和你的玲珑身段很配!” 蒙羿说完,赶紧一捂嘴,他被自己稚嫩的声音吓得不轻。蒙羿还没从公元2077年完全回到眼前的世界,以为自己仍是一名21岁的大学生。 “羿儿!你~” 婉青又嗔看了一眼少年,将青色衣衫给少年披上,微微含羞低头,“羿儿!你~可别油嘴滑舌了!快把衣衫穿上吧!这山里的清晨已有些薄凉!” 蒙羿接过衣衫,一缩肘伸手,穿在了身上,再双手捧过木制龙行刀,脑子仍然有些懵,“难道刚才只是南柯一梦?却又为何如此的真实!” 一低头,蒙羿却看见了挂在腰间的那只玉镯,那是戴在柳渃灵手腕处的一双龙凤衔口对吻的萌黄色玉镯手环中的一只。 这不是梦,这是真切发生过的事,蒙羿想起了前世自己深爱的恋人,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灵儿~!” 婉青听见少年呼唤的人似乎是一个女子,呆了一下,也不言语,一转身自顾自去草屋里拿出了一个单柄浅口的桃木勺。 “羿儿!你坐下歇息一会儿吧,整理一下自己的心绪,毕竟你的小脑袋一下接受了那么多的事,有些乱!待师父采集一些桃花露,马上给你做桃花饼吃!” 蒙羿半迷糊的小脑袋渐渐有些明朗,反手把木制龙行刀插在背上,跑到婉青身边,“师父!羿儿明白了!我是刚从未来穿越而来!对吗?” 少女纤纤玉手轻扬,在桃树上缓缓拂过,满树的粉红桃花微微颤抖,一粒粒珍珠般晶亮的晨露跳跃着落进了桃木勺子里。 婉青也没回头,声音轻柔:“羿儿!看你!饿糊涂了吧!你不是来自未来,我的羿儿是来自上古时期!” “啊?” 蒙羿大吃一惊,仰起小脸看着婉青,小嘴巴张得老大,暗想,“上古时期?上古时期竟会有那般高度发达的科技文明?” 少女微微侧头,瞧见少年的可爱呆萌模样,嘴角浮出一抹浅笑,右手玉指轻弹,一滴甘露便正好落进了少年的嘴里。 一股清冽甘甜一刹那浸漫进了少年的全部身体,蒙羿整个人一下变得神清气爽。 “师父!羿儿有一个疑问……” “咯咯咯!这才是我的羿儿!常常总会有一个疑问的!”少女偏着头,笑吟吟的说道。 “好啦!羿儿!你须得仔细回忆一下,适才你沉沉睡了一十二个时辰,师父感觉有些异样,其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师父呆会儿会问你话呢?” “哦!”蒙羿扶了扶背上的木制龙行刀,摸了摸小脑袋,翻着眼睛望望天,暗暗思忖, “我睡了12个时辰?一直躺在师父的怀里?师父一整夜都搂着自己坐在这石桌旁边,山间的夜晚雾寒风凉,是很冷的!师父……” 少年蒙羿的眼里有泪光闪过。 “羿儿不孝!羿儿竟让师父如此受累!”蒙羿整了整衣衫,向着师父屈膝而跪,深深一拜。 “羿儿快起来吧!趁着清晨天地清明,山间灵气纯净,你可自行抓紧练功!” 说罢,婉青端着桃木勺进了茅屋。 少年已暗下决心: 从此永远与师父天涯相随,一定要加倍练功,决不辜负师父对自己的期望。 蒙羿拔下背上的木制龙行刀,看了看,一蹲身,左脚虚晃前探,右脚侧滑,划出半圈弧形,蹬了一个弓步,即纵身而起,右手一抡,凌空使出了一招“劈山救母”。 旁边的桃花枝轻轻一颤,跌落下两三片花瓣。 蒙羿微微有些惊讶,坐回了石桌,却又两眼一睁,一腾身站了起来,他似乎感觉到了这次的不同。 从前,只要自己一凝神练功,一旦心静气沉,后背总会有一丝丝幽凉,无论自己多用力,练习多久,虽然极是疲乏,却从没有一滴汗珠。 这次却不同,就在刚才自己迎风一跃,奋力劈下龙行刀的一刹那,少年竟然发现自己空落落的腹内游进了一丝细如微毫的真元灵气。 这种体验少年太熟悉了,自4岁定慧初测,进入玉清慧阶修行,由于自己天赋异禀,每一次的打坐修炼,每一寸的魂力修为的提升,都会伴有这微灼温热的一缕真元灵气入驻丹穴,每一次的提高,都会让自己的身体更加的轻盈,感知越发的灵敏!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少年低呼道,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却突然听到后面有沙沙沙的脚步声。 蒙羿猛然回头。 却又见另一青衫少年,正昂首持剑,从花径的一端向自己缓步走来。 蒙羿大吃一惊,握草!来人竟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哎丫!这特么什么情况! 但见那少年,身背云翼龙行刀,手持烈空剑,淡漠的眼神,单薄的身子……一应俱全,不差丝毫。 蒙羿反手将龙行刀插在后背,顺手抓过倚靠在石桌旁的烈空剑抱在胸前。根据自己在上古2077年看网络小说的经验,如此场景下,必须得装逼打脸!眼神口气越冷酷孤傲越好!要冷得喷出的唾沫星子都能瞬间变成冰凌子,便赢定了。 蒙羿昂首挺胸,下巴朝天,斜藐了对方一眼,声音让人冷得哆嗦: “阁下是否走错了地方?” “起开!”那人眼都不眨一下,仍然昂首而行,更拽,更冷 握草!蒙羿顿感气势输了一半。 蒙羿手一松,烈空剑立时触地轻响:“剑出必饮血!阁下是否要以身一试!” 那青衫少年立时站住。 蒙羿得意的一笑,抱住烈空剑,感觉这逼装得过瘾,语气稍缓: “阁下为何擅闯禁地?” 那少年眼神仍是冷酷,瞟了蒙羿一眼,语气冰凉:“我!蒙羿,将纵横天下!遥及天河玉龙,远至西宇昆仑!何来禁地一说?” 蒙羿当时就懵逼了,妮麻!还逼装得太特么高大上了! 那人虽停止了脚步,却仍然孤傲得似乎已翻腾上了云天之外,声音虽也稚嫩,却也极为冷酷锋利。 哎吆!我去!蒙羿差点仰天大笑,“呵呵!巧得很!在下姓蒙单名也是一个羿字!惭愧的紧,却是没有阁下如此远大的抱负!” “你有!羿儿!” 身后传来婉青温婉柔美的声音,语气竟然满含着坚定而热切的期望。 蒙羿回过头看去,见师父端了一碟点心,一并两个碧青色竹筒,正笑吟吟的站在茅屋柴门边。 “师父!” 蒙羿忙把烈空剑插在背上,迎了上去,接过楠木托盘,放在了石桌上。 “羿儿!师父知道!我的羿儿总有一天终会成为一位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 少年低头,神情有些难过:“可是!师父!羿儿愚钝!至今魂力都没能进入玉清慧阶初级!也无法持握三界逆风斩……羿儿让师父失望了!” 婉青:“羿儿,以后的日子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形的,师父已为你解除了符咒封印,你会渐渐找回前世今生的记忆。只要你刻苦修炼,你的每一分的努力,都会在你的体内蓄积一分力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所有的忍耐,坚持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婉青拿过一个小巧玲珑,浅粉红,半透明,晶莹透黄的桃花饼,递给蒙羿:“羿儿!吃吧!” “嗯!”蒙羿使劲点的点头。 “谢谢师父!羿儿刚才已经感知到了!以后我会加倍努力的!”,蒙羿一口咬下一半桃花饼,顿感柔软酥润,满口生津,滋味鲜美。又把另外半块也塞进了嘴里,半边小脸立时鼓成了一个小笼包。 “师父!你~也期(吃)吧!”少年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羿儿慢些!可别噎着!喝些点桃花露吧!慢点吃!”少女递过碧翠色竹筒,“师父只喝少许桃花露即可!羿儿要全吃光喔!呆会儿才有力气练功呢!” 蒙羿伸出舌头刮舔了一下嘴角的饼渣子,呆看着翩若轻云,气若幽兰的婉青,心想:“师父果然是神仙!老人们常常说,只有神仙才朝食花露,暮饮琼雾,倚花而栖,遇霞而舞!原来都是真的!” “天下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背后突然传来一人冷冷的嘲讽之声。 蒙羿立时懵逼,起身,一回头,“你!……你说谁?” 蒙羿嘴里喷出些许饼末渣子,落在那少年脸上,那少年也不生气,扶了扶背上的木制龙行刀,向天边拱手就是一揖,“今,父母犹在!遇见上等美食,却独自在此贪婪享用,吃得如此心安理得!得意忘形!天下间竟有如此不义不孝,贪欢忘本,厚颜无耻之徒!哼!” 婉青坐在石桌旁捂嘴偷笑,也不急着说破,她想看看羿儿如何应对。 “我~我得意忘形~?我靠!”,蒙羿指着自己,一伸脖子,使劲咽了一口桃花饼。 “啊!娘!娘!我娘还在家里!我昨夜一整晚没回家!娘肯定会担心的!”,蒙羿猛然醒悟,自己已不再是那个叫蒙羿的大学生,娘还独自在家里呢,自己一天一夜没回家了,娘肯定会急坏的。 一转身,抬手擦了擦嘴,扶了扶背上的龙行刀,右脚后踏半步,屈膝而跪,向婉青深深行了一礼,拜别:“师父!羿儿先行拜别!回家给娘报一个平安!羿儿很快便折返而回的!” 婉青浅笑,指了指旁边的那个冷漠少年,“羿儿!他刚从你娘哪里来呢!你娘知道你今早又上山练功来啦!摸摸他的怀里,还有你娘烙的饼呢?” 蒙羿惊得目瞪口呆,小嘴巴大张,木愣愣走到少年面前,又回头看了婉青一眼, 婉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蒙羿一伸手,真的在那个少年怀里摸出了一卷温热的煎饼。 少女右手轻绻,竟然拈出一招毕方合羽势。 蒙羿面前的青衫少年闪出一绻火光,“嗡”声一起,向前一冲,腾身融进了蒙羿的体内。 蒙羿呆立,回头看着师父。 “羿儿!他就是你自己!昨日芩儿上山来寻你,你刚解了符咒封印,正是重觅先天虚元、玄牝重生的关键之机,师父便在你头维穴处取了一根发丝,幻化出另一个羿儿,和芩儿一起回家去了!这也让得你娘不必为你担心牵挂!” “哦!哇!哇!……” 蒙羿一脸惊奇,偏着头,看着天,自言自语道:“以前的我们真的是蠢得要死,以为自己走在了人类科技文明的最前沿!什么克隆技术,什么3d活体固态打印机,在师父面前通通都被秒杀!会被虐成渣的!如果我那时能像师父一样弹指一挥间就生出另一个自己,那我就可以让自己和“饭煲”,拐子他们一起喝酒,斗地主,打游戏……,然后让另一个自己陪着灵儿……啊不行,万一他和灵儿那啥……我!啊!还是不行!那……” 婉青:“羿儿!你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也许是刚吃了桃花饼,喝了一竹筒甘露的缘故,蒙羿一下变得神志极为清明, “师父!等一下!羿儿有一个疑问?” 少女浅笑,看着少年,满眼的怜爱:“羿儿!你又来!又有什么疑问?” 少年蒙羿抬头望着少女,“师父!刚才那少年说,父母犹在!是真的吗?我爹当年不是被异界巨兽掳去吃掉了吗!” 婉青微微一惊:“这……” 第十一章 师兄白华 “青儿!这事我知道!” 蒙羿的脚下突然闪出一绻赤黄色光芒,三界逆风斩应声缓缓而出,悬列在少年身旁,又凌风一展,竟幻化成一个威风堂堂的七尺男儿。 但见那男子,面如满月,头戴望月束发白色银冠,身披白锦绣龙迎风长袍,肩出兽面护头飞燕铠,腰系勒甲双龙出海吞云带。 男子气宇轩昂,凛然而立,身上背的,正是长八尺五寸,通体金黄,刃口冷艳赫然锋利无比的三界逆风云阳斩。 男子左手在外,右拳内握,微微曲身,向少女行了一个拱手礼:“见过师妹!” “白华师兄!你怎会知晓?”婉青微微有些惊讶。 白华与婉青师出一门,曾一同拜在九天玄女门下。 春秋战国时期,九天玄女化身处女助越伐吴,于霞山收白猿为徒,赐名白华,后玉帝命白华掌管九天秘书,白华盗天书刻于白云洞石壁。九天玄女遂封了白华毕生修为于体内筑基本固,罚他1000年一劫,历三劫行化而重列仙班。 此次被九天玄女封印在三界逆风云阳斩中,是他所历第三劫,也是最后一劫。 白华斜藐了蒙羿一眼,“作为一尊仙级兵器,三界逆风斩的守护者,被封印在那个破石头中,静静的躺在秦山古道旁数百年,凡事我都略知一二的!” 蒙羿心里一喜,跑过去拉着白华的手臂,“快说!快说!是不是我爹爹尚在人世?!” 白华立时满脸嫌弃,急忙往旁边微微闪避了一步,瞪了少年一眼。 “师兄!不得无礼,羿儿可是你的主人!你难道忘记了师父的教诲?你可要自重些,不然会前功尽弃的!” 白华一愣,却又说道:“可是~师妹!师父这也太难为弟子了!以他的修为,我根本无法和他魂魄双修,分神入窍。就昨日,他伏在风灵石上了然于心的逆风斩共七式的修行之法,却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婉青:“何以见得?” 白华面带不屑:“适才,他用龙行刀出了一招,我原本想让他心随意动的使出三界逆风斩第一式‘云龙出涧’,结果我根本寻不到他的灵窍,他却傻傻的用了一招‘劈山救母’!唉!这孩子已经没救了!现如今却仍然没能力使上一把称手的兵器!烈空剑也是芩儿偷偷使法在剑柄上嵌入一颗水晶绿玉珠后,他才能轻松拿起的!昨日我虽远离擂台!却也看得分明!持配烈空剑者,魂力需达太清灵阶以上方可人剑合一挥舞自如。而魂力修为的修炼提升,谁也无法辅助,只能靠自己开慧入窍,炼精化气,炼气定魂,魂生万力。以羿儿现在的修为,一年之内魂力能达到玉清慧阶中级就是奇迹了!这又如何在来年的末试中使用烈空剑,又如何能与别人一争高下?又如何能进入清城云尚宫开始上清玄阶的魂力修行提升?” 少年眼神一暗,轻轻放开了白华的手,转过身子,默默的走到一棵桃花树旁,低着头暗自伤心,用小手抹着眼泪。 白华和婉青两人对望了一下。 婉青有些愠怒地瞪了白华一眼。 青儿走到少年身旁,抚摸着少年稍显瘦削的肩膀,“羿儿~?” 少年捧着烈空剑,看了看剑柄上的那一颗水晶绿玉珠,抬头望着远方天际,极力忍住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滴落下来,“我就知道!是芩儿在助我!这~这水晶绿玉珠本来是镶在芩儿的步瑶流苏银釵上的!” 婉青心生爱怜,牵过少年的小手,回头望了白华一眼。 白华会意,略微摇了摇头,旋即快步上前,前后一错步,左手压右手置于额前,曲膝躬身行了一礼,“白华拜见小主!” 蒙羿忙转身,放下烈空剑,伸手去扶,“师叔快快请起!你快告诉我父亲是否尚在人世?” 白华眼眶一热,心里一惊,“他竟然称呼我为师叔!” 白华没动,仍然躬身而拜,“禀告小主!你父亲所持配的龙行刀,乃一仙级兵器!与主人相伴,可幻化成人形;更可按主人的吩咐,去保护任何人,完成任务便又重新回到主人身边;但凡魂力修为达混元太虚初级或太清灵阶高级者,方有能力拥有此刀;此刀不能典当,更不能转让买卖,主人一旦将其典当或者转卖他人,它便光芒永失,最终伤心而自毁成沙。 龙行刀一旦认主,便与主人永不分离。如果主人不幸离世,他也会在主人埋葬的地方入地遁形,终生护主,直至主人百年之后魂灭魄尽,仍会孤独的守候在主人的墓地旁,静静的等待有缘的新主人。 龙行刀已置放在秦山一族的祠堂内数年,每到月圆之夜,都会映出赤色的数丈光芒,那便是龙行刀在思念他的主人。并且!龙行刀的锋口每时每刻都缓缓流动着森森的青紫色寒意,那是他仍然与主人魂魄双修行心随意动的迹象!” “所以,蒙将军必然还在人世!” “真的!谢谢师叔!” 蒙羿又惊又喜,高兴得纵身一跳,搂住了白华的脖子。 白华赶紧一把抱住,旋即又轻轻将少年放了下来,一脸严肃地走向石桌,拿起烈空剑放在了少年的手里,“小主,烈空剑一旦认主,你就是他的所有,以后你要剑不离身,不要随意把他弃置一旁,你爹的云影剑虽是一把最低级的木级兵器,自你爹12岁魂力初测时拥有,这数十年来,你爹虽然极少使用!却从来都背在身上!一刻也没分开过!” “师兄!听你刚才话里的意思~龙行刀是否是在此等待着什么?” 蒙羿紧紧的搂着烈空剑,仰起头看着白华,也在期待他的回答。 也许是因为知道了父亲尚在人世的缘故,少年的脸上一下有了明亮的光彩和笑意。 高大魁梧的白华一抬手将少年抱到石桌上坐定,说道, “师妹说的对,龙行刀一直在等着一个人!” 聪明的婉青一下明白了,“他一直在等待羿儿的成长!” “对!龙行刀回到秦山的那个雪夜,那个马车上的黑衣人把蒙将军的遗言告诉了小主的母亲,不巧被躺在路边,封印在风灵石里的我听到了!” “师兄果然好听力!” “当然!别忘了我是一只有着几千年修行的白猿!” 婉青看了白华一眼,微微一笑,“呐,快些告诉羿儿吧!” “不对!那不是遗言!我爹还活着的!”,蒙羿纠正。 “小主说得是!”白华侧了侧身子,左右四周看了看,附在少年耳边悄悄说道“你爹最后说……”。 蒙羿听了,翻了翻眼睛,使劲点了点头,望了望远方,神情突然变得极为坚毅。 婉青:“师兄这是有所顾忌?” 白华:“当然!你不觉得小主身上的那道迷心压魄符有些蹊跷吗?” 婉青恍然想起,“羿儿!师父有个疑问~” 蒙羿呲牙一笑,“咯咯!这好像是羿儿的台词呢!” 婉青笑吟吟的嗔看了少年一眼,“羿儿别打岔!昨日师父解了你的符咒,你便重拾了前世记忆,师父测算过,按理你应该两个时辰醒来的!却又为何沉沉睡了12个时辰!梦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蒙羿扶了扶背上的木制龙行刀,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心痛, “梦里?灵儿!” “梦里我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公元2077年的灭世大战!我和灵儿还有梁教授在快要进入地下掩体的瞬间被两道从天而降的金色光芒击中!” 白华:“然后呢?” 蒙羿:“然后我们飞了起来,周围是飞速后退的耀亮的光芒,灵儿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后面不远处是正缓慢自转,不停的哈哈大笑的教授!” 白华:“哦?他为什么如此开心?” 蒙羿:“当时我也有些疑惑,便回头朝教授大喊了一声,问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没成想,话音未落,我和灵儿同时又被两道樱紫色光芒击中在后背,灵儿和教授便极速往后跌落!” 婉青微微有些诧异,“你可看见那两道紫光来自何处!” 蒙羿抠了扣脑袋,“这个没太注意,但我记得应该是和刚开始的那两道金黄色光芒的方向相背而来,金黄色光芒照亮在我们的额头,透亮透亮的那种,有些温暖,而后来的那两道樱紫色光芒击中了我和灵儿的后背,让人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后来呢?”婉青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后背,抬眼看向东方,那是师父九天玄女所在的方向。 “后来,又有一道金色光芒击中了灵儿,我看见灵儿仰面一动不动,双目紧闭,胸口被一把金色天梭压着,下行的速度很快!我一直伸手想抓住灵儿的脚尖,就是抓不住!” “金色天梭?”,婉青和白华同时惊呼了一声。 婉青心里低呼了一声,“难道是天妃?” “嗯,那一把金色天梭压在灵儿的胸口!灵儿似乎已经昏迷,手脚无力的耷拉着,下降的速度比我快很多!眼看着我们就要重新回到2077年的灭世战场!” 白华:“嗯!我知道!我师父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蒙羿听了,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白华,翻了翻眼睛,继续说道,“我最后使劲往前一扑,仍然没有抓住灵儿,却突然从我的右边耳际飞过去一长串蓝色的晶亮水珠!一眨眼便汇聚成一团,包裹着灵儿的身体,我们便渐渐止住了跌势,重新开始上升,那蓝色的水滴竟然慢慢融入灵儿的身体,灵儿便苏醒了过来!” 白华一脸疑惑的看着婉青,“蓝色的水珠?这?” 婉青神情淡然,“师兄这是怎么啦?枉然为师父的弟子,师祖娲皇的蓝色之泪都不知道?” 白华面露窘色,转头看向蒙羿,却发现蒙羿眼眶微红,泪水直打转。 蒙羿望着远方的天空,“我永远都会记得,灵儿苏醒后的情景!”: ……那一团澄澈清明的蓝色水珠融入灵儿体内之后,在一片飞速闪过的光亮中,蒙羿和柳渃灵不再下降,开始极速上升! “蒙羿哥哥!别丢下灵儿!灵儿怕黑!”灵儿仰天下坠,幽幽的对蒙羿说道。 柳渃灵苏醒了过来时,一切都已变得很陌生,只识得眼前蒙羿的模样了。 蒙羿一把抓住灵儿的右手,使劲点了点头,“灵儿别怕!虽然并不知道我们会飞向哪里?但至少应该会离开那个落叶纷灰,星空蒙尘,此刻正在彻底毁灭的世界!” “蒙羿哥哥!别丢下灵儿!蒙羿哥哥~!” 灵儿只是一直喊,右手紧紧的抓住蒙羿手臂。 此刻,蒙羿才惊讶的发现,灵儿眼睛的瞳眸竟然已呈现一绻耀亮的冰蓝色,两眼虽然一直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脸,惊恐的眼神却仿佛游离在自己身后。 蒙羿大喊,“灵儿你怎么啦?你看见了什么?” “蒙羿哥哥!我~我看到了我们的未来?啊!魔血海!啊不!蒙羿哥哥……我好冷!别丢下我!啊~!” 灵儿盯着蒙羿的身后,冰蓝色的眼眸深邃而空洞又充满惊惧。 芩儿一看着蒙羿的右肩后面,突然惊恐喊叫:“不要!我不要去魔血海!我是灵儿!蒙羿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蒙羿猛然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赤黄色光芒再次闪过,又一把金色天梭从天而降,再次击中了灵儿的右肩…… 蒙羿身躯一震,手臂发麻,灵儿右手一松,仰面便向后极速跌落而去,这一刻,那一双冰蓝色的眸子很大很亮,一直深情凝视着蒙羿。 身旁,猎猎明亮的光芒极速闪耀而过,蒙羿哭喊着,“灵儿!别放开我的手!灵儿啊~” 灵儿渐渐远去,蒙羿的手里,只抓住了一只凤首玉镯手环。 蒙羿抹了抹眼泪,伤心的说,“最后!灵儿在穿越重生的过程中,再次被一把金色天梭击中,便飞速下坠,不知所踪了!” 婉青听了,微微躬身,牵着少年的手,白皙而满含脉脉温情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安慰少年道:“羿儿不必担心!也不必伤悲!灵儿应该也已来到圣境,也许正千山万水的寻你呢!” “真的?!”蒙羿破涕为笑,上前拉着婉青的手,“师父!真的吗?她在哪里?以前我不记得!现在恢复了记忆!脑子里总闪现灵儿最后那伤心而绝望的眼神!” 婉青楼着少年,看向远方,“羿儿!师父也不知灵儿在哪里!师父只是希望,她还能记得你!” 第十二章 通灵白猿 婉青的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知道,上古时期,那一场滅世之战爆发后,在蒙羿进入掩体前的一刹那,最初的两道从天而降的金色光芒,是师父遵从娲皇的旨意,为了在凡尘寻找新的灭世救主而发出的! 而金梭,在九重天界,只有织女和天妃两人拥有。 织女曾经在天妃寿辰之时,私下赠予了天妃三把金梭。 织女一直住在九重天外浩渺星河东岸的高寒宫,除了每年的七月初七与牛郎相会,有时便受鸴姬之邀,去那碧霞宫与天妃,鸴姬一起抚琴品茶,随性而就,裁作些轻巧如风的霓裳羽衣来,喝些闲茶小酒,说些去愁解闷的话儿,兴起时随风起舞,云海逐波,天河沐浴,倒也快活,平日里是不曾踏出高寒宫半步的。 所以金梭必然是天妃之物。 而那两道樱紫色的光芒,婉青虽不知道是谁的神力,却也料定,这正是羿儿身上那一道迷心压魄符咒的由来。而羿儿和灵儿双双都曾被那樱紫色光芒击中,那灵儿也必定和羿儿一样,在穿越重生的过程中,已被某位高人以一道迷心符咒封印了前世的所有记忆。 蒙羿眺望着远方遥遥云山,说道:“灵儿肯定记得我!即使灵儿忘了,可我会记得的!我永远都记得灵儿最后凝望这我的那一双晶莹滢冰蓝的眼睛!” 婉青轻轻捋了捋背后的轻灵披风,蹲了下来,握着少年的小手: “羿儿!你要切记!自今日起,你不可告诉任何人关于师父和三界逆风斩的事!” 少年使劲点了点头:“嗯!羿儿明白!” 白华接着说道,“师妹说得是!照此情形看来,已有人在暗中和师父斗法。小主刚一出生,便被人封印了一道压魄符咒在后背,甫一开始,这道符咒仅仅只是封住了小主的前世记忆而已,后来,因为蒙阗将军的变故,让得小主以为爹爹已经离世,内心太过悲痛,心智渐迷,魄户顿开,以至小主的定慧和魂力无法相生相持!这道符咒竟趁机窥了破绽,日日消解小主的魂力修为!让得小主在很短的时间内,便魂力尽失!” 婉青赞许的点点头,一边悄悄的伸出了三个手指,轻轻搭在少年手腕的寸、关、尺三处气口,寻经探脉。 婉青幽幽的说道:“师兄以为,这留在羿儿和灵儿身上的封印压魄符咒会是谁的?” 白华望了望西方天空,“自娲皇碎天罡七星石跌落凡尘,我被师父封印在这风灵石里,我已在秦山古道旁整整躺了800年!秦山一族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可小主身上的符咒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便是着实有些蹊跷!” “但是,能在小主穿越重生的时候,并且是在师父发出重生之炽和师祖娲皇挥出蓝色之泪的间隙,打出这两道符咒,对手的强大!也是让人赫然!” 婉青若有所思的说:“入得师门之前,师兄曾是修行数千年的一只通灵白猿,曾走过万千庙宇道观,踏遍遥远河流云山,又怎会不识得这符咒的来历?” 白华望了望南方,略一思忖,“这~师兄并不敢断定!便也不敢妄言!还好!如今师妹解了这符咒,再去追究这符咒的主人是谁,也显得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婉青也不言语,突然低头看了看少年蒙羿,眉头一下锁紧了。 婉青心里暗惊:“依羿儿的脉相看,体内竟有两股真元灵气相绞相缠?” 少年蒙羿却一脸欣喜,原地转了一个圈:“师叔真是见多识广!谢谢师叔告诉羿儿!让羿儿知道我爹爹尚在人世!羿儿好高兴!” 婉青微微一笑,:“羿儿!以后不要称他为师叔了!” 蒙羿一脸疑惑:“哪叫啥?” “叫小白!” 蒙羿小嘴大张:“啊?” 蒙羿:“啊?小白?” 抬头看了看高大威武,凛然而立的白华,少年又翻翻眼看了一眼师父婉青,一脸疑惑。 婉青笑魇如花,声音轻柔: “按理,白华是我师兄,你尊称他一声师叔乃情合理正之事!可白华瑾受你师祖之命,下得凡界来共同保护三界逆风斩主人的!现如今白华称你为小主,你尊称他为师叔,这岂不乱了纲常!” “可~” 蒙羿正想开口说话,眼前立时恍然一亮,三界逆风斩青锋毕现,已静静的悬列在少年的身侧。 刹那间,腾空又闪出一只通体雪色的灵性白猿,竟立时伏身跪在了少年的面前:“请小主成全!” 蒙羿忙上前抬手相扶,通灵白猿抬头看了少年一眼, 白猿的眼眸晶亮深邃,闪烁着一绻紫色精光,一看便知修为不浅。 白猿神情温和,竟然一低头在蒙羿的小手背处蹭来蹭去。 少年心生爱怜,小手在白猿头盖灵骨处轻轻抚捋。 “羿儿!你就依了他吧!这是小白所历之最后一劫,莫不要再出什么差池!” “哦!羿儿知道了!” 蒙羿轻轻捋抹着白猿光滑的如雪白毛,双臂忽然张开,抱着白猿便往上一搂:“小白快起来!小白快起来……!” “蒙羿哥哥~!” 山下竟突然又传来芩儿如黄莺出谷般的呼唤。 蒙羿一愣神,“是芩儿!”,旋即转身,跑到花径一端,提脚抬手,在额前搭了一凉棚,向山下远处眺望。 三界逆风斩自是飘忽在少年身侧,如影随形,飘然跟进,耀然而列。 白猿起身,被婉青轻轻一拽:“白华师兄!” 白猿一愣:“师妹?” 婉青笑意尽收,正色道:“羿儿天性善良!你要好好护佑,你那顽劣的秉性可得收敛些!师妹也希望你早日重修正果!再列仙班!” 白猿垂手过膝,颔首一礼,“白华明白!谢谢师妹提醒!” 婉青微微点了点头:“快去!你刚才与三界逆风斩离形分身已是不妥!师父知道了定会责罚于你的!快去吧!” 白猿再颔首,拱手一礼:“师妹保重!” 一道白光倏然从三界逆风斩刀柄的七彩龙鳞处闪入。 三界逆风斩光芒顿收,入地遁形,没入蒙羿的脚下大地。 少年背上的烈空剑剑柄露出一个小小的人脸,惊奇而羡慕地看着这一切。 “羿儿!” 婉青已行至少年身侧,袖出一面孔雀柄莲边青铜小镜,皓腕轻扬,又一左一右从两鬓处取了两根青丝,并胸襟前一缕樱紫色束裾连理带,相交相缠,幻化出一金色细索,穿过青铜小镜的孔雀柄上小孔。 婉青屈身而蹲,轻轻拈去少年蒙羿头上的一片花瓣,环首将青铜小镜与少年戴了,放入少年贴身小衫: “羿儿!这昆仑幻虚镜日后须贴身时时佩戴,若非万不得已可别把它摘了去!” 蒙羿低头看了看,一脸欢喜,“师父!这昆仑幻虚镜真好看!谢谢师父!” 婉青理了理少年的前襟搭扣,“这昆仑幻虚镜是有几番妙用的!你戴着他,便没人识得你胸前的天罡七星痣的!” 蒙羿抬头望着少女,“师父!羿儿有个疑问,为什么要担心别人识得天罡七星痣呢?” 婉青望了望远方,“羿儿!在你出生之时,便有人将一道封印压魄符咒打在你背后要穴,这断然是有人想要加害与你!师父凡事得有所提防!日后羿儿也须谨言慎行,不得再让人识得了你的来历!师父不能让你再受那失心迷志之苦!” “蒙羿哥哥!蒙羿哥哥~!”芩儿的声音已近,有些气喘,很明显已上山而来。 婉青又道:“羿儿!自今日起,晨起初露,暮至鸦尽之时,你须上得山来,打坐练功,师父也好为你疏气通络!充盈气血!” “哦!羿儿明白!” 婉青点点头,“快去吧!芩儿寻你呢!” “嗯!” 蒙羿曲膝跪地,叩首而拜,旋即起身,连退两步,方转身而去:“师父保重!羿儿去了!” 婉青眼眶微红,竟有些不舍。 一绻赤金色光芒一闪,白华耀然而出,仍是白袍银冠,凛然而立的一将军。 婉青嗔怒:白华师兄!你怎又离开羿儿?” “师妹稍安!师兄有事相商!” “师兄快说!” “适才我竟入了小主灵窍,虽然状态游离,却识得小主体内竟有两股相交相缠的气流!” “师兄说的是,适才我给羿儿把脉便已知晓!我便把我的昆仑幻虚镜给戴了,从此便会筑基稳固,安神镇魂,真元不失!” “听师妹刚才所言,是想自行为羿儿调理筋络,疏通脉理,充盈气血吗!” 婉青:“正是!” 白华:“不妥!不妥!羿儿体内有两股相交相缠的气流,分一强一弱,二者却非全是小主魂力所控制!弱者通体盈白,为羿儿之真气,强者首赤尾青,为外理之气!二者交缠激烈,强者正在逐渐吞噬弱者!” 婉青大吃一惊,“这如何是好!体内如此异象,羿儿却为何一如往常,不觉不察!” “师兄也觉惊奇无比,后来竟发现两股气流虽交缠激烈,却始终腾身在羿儿督脉、膻中、关元,上中下三处丹田之外!更为奇异的是,羿儿体内这两股气流虽相斗激烈,却也并非此消彼长,那盈白之气兴许能通过羿儿的日常勤修苦炼得以提升,虽被日日吞噬,却也能始终保持在一个不强不弱的状态!倒是那赤首尾青之气不断的吞噬那盈白者,自身已是极为强大!” 婉青惊讶无比,“啊?这~!难道……?” 白华点了点头:“对!有人想吸取羿儿体内全部魂力修为,羿儿背上的那道封印压魄符咒便是消解外泄之道。现如今师妹解了羿儿的封印,却意外的封住了那赤首青尾之气的外逃之路!” 婉青恍然大悟,心里一喜,“我明白了!这道封印压魄符咒不仅封住了羿儿的前世记忆,也随羿儿一同成长,后来便化作一丝异理脉相,竟然栖身在羿儿体内,羿儿8岁之前,凭禀异天赋,便也能轻松镇住此异物!” 白华点点头:“嗯!师妹说得对!” 第十三章花开彼岸叶落尽, 十里云山鸟飞绝 “师妹所言极是!” “当年, 小主父亲被那异界魔兽掳了去,生死不明,对尚在年幼的小主打击极大,以致小主心神俱伤,魂魄散乱! 那异理之气便乘虚而入,不断吞噬小主的魂力修为和真元灵气,竟逐渐变得强大无比!” “幸得小主天赋禀异,筑基笃固,神厥纯厚,丹穴之中心灵神慧,始终有一点真元魂环魄绕,却也无甚大碍。 只是那盈白真气疲于应付那股异理脉相,竟始终不能被小主的魂力所驾驭,为小主所用!” 婉青秀眉一绰:“此异理脉相必是一位高人在羿儿体内种下的,此人似乎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那异理之气日后变得无比强大之时,便可轻松拿了去,为己所用!只给羿儿留下一副孱弱的躯壳!” 白华赫然:“此人竟如此阴险毒辣!” 婉青微微一笑,“也许一切皆是天意所定!这也正是那少年历劫重生的必由之路! 幸好!我为羿儿解了这符咒,便没人能拿得了羿儿的修为去! 如此看来,羿儿从小的魂力修为一丝也是没有丢失的!如果我们将那一股赤首尾青之气和羿儿的盈白真气相融相合!为羿儿的魂力所驾驭引导!那羿儿的功力将会提升到一个极其强大的状态!这反倒会成全一个全新的少年英雄!” “师妹是否已有方法?” “暂时没有!但是羿儿对自身的异象不觉不察,所以很难靠羿儿自身来运功调理!” 白华:“师父曾教导,人的精神分为魂魄二相,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适才我入得小主灵窍,依我所察,小主仅被那异物摄取了地魂,幸得天、命二魂与七魄俱在!师兄我曾踏遍千山万水,倒想起一物!天下唯有此物便可立解小主之难!” 婉青又惊又喜,“师兄快说!” 白华缓缓说道:“还魂草!” 婉青一愣:“师兄说的可是苗疆英山一族的‘花开彼岸叶落尽,十里云山鸟飞绝’的还魂草!” 白华点了点头,“正是!还魂草奇异非凡,一旦迎春盛开出娇艳欲滴的瑰色花朵,便从此剧毒无比,如果在它花苞初绽之时采而食之,却可立时解了小主之毒!” 婉青:“可我听说,还魂草花苞初出只呈现一个时辰,并且每一株还魂草都有上古巨兽日日护佑!” 白华忽然说道:“我得随小主去了!否则相距太远,以小主的魂力修为,我便感知不到他了!” 婉青:“嗯!师兄快去!适才我已测算过,那还魂草两年一开花,花开一季!今年花期已过,也不能急于一时!此事日后再作打算!师兄须得多加留意羿儿体内那异物的变化!不得让羿儿再有半点闪失!” “那是自然!只是小主魂力低级,状态游离,与三界逆风斩心随意动总是时断时续,唯有小主内心欢喜之时,我才能入得小主灵窍!” 婉青:“师兄此言有误,如此看来,羿儿的魂力修为并不低,只是没有真元灵气可驾驭引导而已!羿儿自今日起,都会日日上山而来!我也会多加留意!你快去吧!” 白华微微低头,拱手一礼:“师妹保重!”旋即转身。 婉青:“等一下!” 白华回过头来,一脸疑惑。 “师兄躺在秦山古道数百年!可知那芩儿的来历?” 白华剑眉一跳,“8年前,一头口里衔着一个女孩的三眼赤豹狰獠巨兽来到了秦山,行至秦山山环水绕,林茂竹深的天稽崖处时,女孩被在此打猎经过的燕云天救下,这便是芩儿!这是秦山一族中,我唯一不知出生来历的人!而且,此女子小小年纪,定慧和魂力修为已是超凡脱俗,让人无法探其深浅!师妹的意思,是让我对她多加留意!可~” 白华正待开口,浑身笼罩的赤金色雾状光芒竟开始闪烁不定,:“师妹我得走了!小主已离得有些远了!” 婉青:“嗯!去吧!” 三界逆风云阳斩飘忽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婉青抬头望了望远方天空,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 婉青乃女娲族后人,九天玄女的弟子,为女娲蓝色之泪的化身!受九天玄女懿旨秉承拯救苍生的重任,寻找两块仙级神器风灵石(分别封印着三界逆风云阳斩和三界逆风玄阴剑)的两个主人,并收其为徒。 蓝色之泪蝶落凡尘之时,亦被那天妃的金梭和一道樱紫色光芒所伤,击中首尾二处,蓝色之泪碎裂,飞失一滴,却不知已落往何方何处。因为破了仙相,婉青入得凡尘变成了一个丑陋不堪,干瘪粗蠢的老太婆,虽部分法力尚又余存,却终失了仙形灵体。幸得自身修为不浅,悟得一化劫之法:日日依恃在尚且愚钝的风灵石旁,渴不擅饮甘露;饥,则食人间五谷粟米之汤为膳,苦等勤修,假以时日,须得被自己第一滴感动的泪水浸润洗涤,方可恢复原来清纯可人的外貌和全部法力。 婉青来到秦山第二日便遇见了羿儿。 那日清晨,漫天的鹅毛大雪无休无止,少年蒙羿背着一把超大的木质龙行刀,脚蹬一双肥大的赤云靴,提着一篮子白薯,出乱石谷,往风灵石这边走了过来。 距婉青十步之遥,少年蒙羿一愣神站定,停了下来。 少年两脚一前一后呈弓步而立,仿佛随时想抽身而逃一般。 显然,少年被婉青的模样给吓得怔住了。 此时的婉青,双唇无色,焦裂起壳,面如陈年蝇屎,发如秋日衰草,蓬头落脱,衣衫破烂。 少年站定,也不言语,只目不斜视的看着丑陋不堪的婆婆,有半柱香的功夫。 雪很快上上下下覆了少年的肩头和头顶。 婉青也不言不语,也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瘦小的少年。 两人都是初遇,也显然觉得对方都是非主流。 这少年也是够了,细胳膊小腿,却背一把大刀顶天打头,脚穿一双长筒大靴垫底,脚杆和靴筒边缘竟还空出两指宽的缝隙,那鹅毛大雪正不停的向靴筒里飘落。 那少年放下菜篮,摸了摸左胸,向婉青走来,面无表情,神色淡漠。 少年不言不语,扶了扶背上的木质龙行大刀,从怀里摸出一张煎饼,递了过来。 口舌干渴哑声失语的婉青抬手理了理额前白发上的雪花,看着少年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婉青的拒绝似乎没让少年感到任何意外。 少年仍然面沉如水,毫无波澜,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一反手便将煎饼塞入怀里,却又立刻复摸出一个饭团子来。 寒风里,那饭团子竟然还冒着些许雾状白气。 婉青一愣,她似乎看见了少年那颗玲珑剔透的善良之心。 婉青有些不忍拒绝,可是,此刻她最渴望的还是一碗热气腾腾的五谷粟米之汤啊! 婉青目光躲闪,看向他处,轻轻摇了摇头。 少年蒙羿神情淡然,古井无波,略带琥珀黄的眸子闪动了一下,眼神瞟向婉青干裂的双唇,反手又将饭团塞入怀里,旋即转身,扶了扶背上的龙行刀,迈步欲走。 婉青竟一个趔趄,右脚踏雪欺进,拉住了少年蒙羿的单薄身子。 少年没有回头,站着没动。 “噗啦!咝”,婉青从腰上撕下两缕緗色丝带,蹲了下来,将少年的右脚往上轻轻提了一下,脱了少年的靴子,倒出里面的积雪,复又穿上,用丝带将靴口扎了个滴水不漏。 还没等婉青的手伸向左脚,少年竟轻抚着婉青衣衫破烂的肩头,已把左脚提到了半空。 婉青偷笑了一下,复又把左脚靴口给少年扎好。 少年蒙羿转身,仍默然不语,曲身拱手,行了一礼,扶了扶背上的木质龙行大刀,转身提了菜篮,踏雪破风而去。 婉青回身,倚靠在尚且愚钝的风灵石台,看着漫天大雪落了一个茫茫大地一片白,摸了摸自己粗鄙不堪的面容,不免自怨自叹起来…… “婆婆!给!” 少年稚嫩的声音传来,似乎让婉青刹那间进入了一个万境归空,银装素裹的梦境。 转身的瞬间,婉青一愣,转而惊喜万分。 低头看去,那少年正捧着一个土色宽边大碗,碗里装的正是热气腾腾盈白如雪的米汤。 少年有些气喘,两手得不了闲空,冷得缩了缩脖子,一耸肩,调整了一下背上龙行刀的位置, “婆婆!给!雪天冷!趁热喝吧!” 婉青双手颤巍巍接过大碗,两眼一红,有些炽痛,却流不出一滴泪水。 婆婆也不说话,埋头喝汤,一口气喝了个碗底见天迎落雪。 少年见婆婆喝完,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婆婆!羿儿有一个疑问……” ………… 从此!这五谷粟米之汤,少年朝来暮往,一送就是数年。 从此!少年和婆婆也成了忘年好友。 从此,“婆婆!羿儿有一个疑问……”这句少年的口头惯语便常常萦绕在了婉青的耳边, “婆婆!羿儿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只喝米汤,不吃饭团子呢?” 婆婆:“天机不可预泄!” “婆婆!羿儿有个疑问!你为什么不离开风灵石,去我家里住呢?我娘都提好几回了呢!” 婆婆:“我在等待一个人!离开!也许……便会错过!” “婆婆!羿儿有一个疑问!天地间真的有长翅膀的龙吗?我爹说过!飞龙在天!天地便可重生!人类就可以离开四方圣境,随处自由自在的生活!” 婆婆:“天机不可预泄!” 少年嘴巴一翘:“婆婆!羿儿有一个疑问,婆婆可不可以不说天机不可预泄啊?!” 婆婆:“嗯!不可预泄天机!” 少年扶了扶背上的木制龙行大刀,嘴巴翘到一个新的高度,脸别向一边,假装生气。 婆婆偷笑:“呐!婆婆有一个疑问,羿儿为什么总是穿一双肥大的大人们穿的靴子呢?” 少年转过头来,目光坚毅而骄傲:“这是我爹爹的赤云靴!我爹曾穿着它征战到昆仑峰以北!我娘说过的,我现在脚小,总有一天我也会穿上赤云靴,像我爹一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 “婆婆!羿儿还有个疑问!昆仑峰有多高,多远……” 第十四章 渃乔 少年蒙羿怀揣一朵紫灵兰花,便也识得归途,很快便出了这十里桃林。 须知,这十里桃林乃是以一阙二巽两乾坤,天、地、风、雷归四极的阴阳浑天八卦迷魂阵形布置。 人站在石梯尽头的翠埂峰口,落空只现一片桃红花海,却不见一丝半寸落脚实地。如此,便谁也没有胆色向前迈入半步。唯恐一脚踏空,落得个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那一日,炎夏蝉噪,仍是粗蠢丑陋,面如蝇屎的婉青,神倦意怠,于风灵石旁的草亭伏栏小憩,不觉迷蒙睡去。梦至云山雾海之处,竟身轻如羽,凌空飞天,却见脚下落空一片十里桃红花海,不辨东西南北的翻涌起浪,推波助澜。 婉青笑道:“这嫣然美境,倒是一修仙悟道的好去处!” 遂信手一捻,摸出两粒绛色豆珠,一扬手,分别落入那十里桃林两端,一转眼便长出两株迎春盛开的紫灵兰花。 十里桃林顿时风平浪静,以紫灵兰花为阴阳鱼目,呈一缓慢逆旋的八卦太极两仪之相。 且说蒙羿出了十里花径,沿着高高低低,宽大如床的石级阶梯,提剑扶刀,奔山下而去。 转过十九道弯,便看见一绿翠身影,三级一跳,五级一纵,左腾右挪的向上凌空飞掠而来。 少年站定,正欲张口呼唤,却又低头,抿紧双唇,顿感卑怯。 想那芩儿,虽年芳十四,豆蔻年华,及笄初出,却也生得样貌绝美,蕙质兰心,婷婷玉立。那定慧和魂力修为更是超凡脱俗、深不可测,秦山一族已无人能出其左右,自己亦是望尘莫及。 至此,芩儿已是秦山一族最为荣耀的希望和骄傲。 “喔靠!我特么就一屌丝!我……?” 蒙羿一出口,竟然是上古时期2077年的牢骚惯语,想起师父婉青的叮嘱,赶紧闭口不语,双唇抿成一线。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粗布青色短衫和陈旧毛边的窄腿裌裤,旋即理了理前襟搭扣,轻扯了一下衣襟,正了正身形,正待迈步…… “蒙羿哥哥!” 扑面有一缕细细的淡雅幽香,一眨眼芩儿便已飘然到了跟前,微微有些小喘,小脸飞出两抹桃红。 “蒙羿哥哥!昨日傍晚,你不是答应芩儿今早一起上得这千仞峰来玩吗?” 蒙羿微微抬头,只看了芩儿一眼,心里却暗暗吃了一惊, “这真是奇了怪哉,怎么今日见芩儿温软可人的眼眸中有一丝冰蓝晶亮一闪而过,竟似有些熟悉!似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蒙羿正在呆看,不觉身后一眨眼闪过一绻赤金色光芒,却是白华携三界逆风斩遁形换神,入地归位。 一刹那,芩儿笑意顿收,眼神里又一线冰蓝紫意一闪而过,两手微微一展,身形一晃,已护在了少年蒙羿的身后。 子午鸳鸯剑左右错分,已然握在了手里。 少年自然知道那赤金色光芒是小白,也不言语,转身便又捉住芩儿目光呆看。 “蒙羿哥哥!刚才你是否感到有一束光芒一闪而过?” 芩儿仍在左顾右盼,神情警觉,头上星星点点的银饰闪烁着灵动的光亮。 芩儿天生丽质,面不施粉,却如玉琢;颊不抹脂,却颜若春桃。今日仍是一袭緗色衣裙,兴许是初秋薄凉,微微初顶的胸部便罩了一件小昭君凭栏束腰窄裌袄。 少年一时看得有些呆,眼神晶亮,定在了芩儿莲房初匀之处。 芩儿见蒙羿哥哥不搭话,回头仰脸,竟然看见了少年眼神里略带侵略性的那一抹惊鸿。 芩儿小脸一红,含羞低头,“蒙羿哥哥!你~” 少年恍然如梦,醒悟道:“芩儿你适才说啥呢?” 芩儿低头,声音嘤咛:“蒙羿哥哥,你刚才的眼神好特别!” 蒙羿:“有吗?” 芩儿仰起小脸,如蒲扇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嗯!我从没见过……!” 蒙羿看了看远方,“兴许是今早在山上练功有所收获吧!” “哦!好吧!” 芩儿料定少年是在躲闪胡扯,内心便藏了这一丝甜蜜,不在纠缠这个话题。 蒙羿迈步下山,神情已恢复淡然,芩儿相伴在侧,裙袂如羽,迎风飘舞,上前牵着了少年蒙羿的手,复又道,“蒙羿哥哥!适才见你身后一道光芒闪过,快如闪电!你可曾瞧见?” 蒙羿心中一凛,想起了师父的叮嘱,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芩儿,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半开玩笑:“很奇怪吗?你没发现这朝阳斜晖之下的我是一个自带万丈光芒的圣城第一勇士吗?” 芩儿嫣然一笑,如盛开的绯色青莲,使劲点了点头:“嗯!我相信!蒙羿哥哥一定是一位顶天立地的未来王者!” 再抬头一望,芩儿又惊又喜,她看见,正眺望着远方的少年,果决而坚毅的眼神里,竟已充满着傲视天下的自信。 芩儿心里惊呼:“啊!从前的蒙羿哥哥又回来了!” “才一日未见,少年竟会有如此这般的变化?” 芩儿虽然有些不明白,心里却是暗暗欢喜。 “蒙羿哥哥!你在千仞峰顶是如何练功的?” 蒙羿心里一凛,时刻记住了师父的叮嘱,不觉迟疑了两秒,又想着芩儿是个温柔平和,心细如丝,行事极为妥当之人,当下缓缓说道: “仍然是金刚盘腿,凝神守意,心宁安泰,默念大平三界经文!” 芩儿轻轻蹦跳了一下,移步到少年的面前,背负了双手,站定,仰起小脸:“蒙羿哥哥!芩儿相信!来年的比武测试你一定能够脱颖而出的!” “唉!”少年在心里一声轻叹,牵了芩儿的小手,脚步没停。 右手向后一伸,摸了一下烈空剑剑柄上的那颗水晶绿玉,蒙羿看了看远方绵延不绝的秦山峡谷,心里已暗下决心: 兴许,是知道了父亲尚在人世,自己封闭忧伤多年的内心世界已豁然开朗,从前的那种状态又回来了,自今日起必须珍惜每一寸光阴,日日上山,在师父的教诲下,勤修苦练,这样才不会辜负娘,师父,还有芩儿对自己爱和期望! 少年蒙羿说道:“芩儿!自今日起,我不能整日陪你玩了!” 芩儿可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少女!虽然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一丝忧伤,瞬间便也领悟到了少年的心思,抬头却笑吟吟的说道: “嗯!蒙羿哥哥答应过我,我俩要一起考上圣城学院的!而进入上清玄阶修行便是最重要也是必需的一个过程,所以芩儿今日也是来跟蒙羿哥哥你道别的!芩儿不能天天来找蒙羿哥哥玩了!再不能打扰蒙羿哥哥练功修行!芩儿适才已看出,今日清晨,蒙羿哥哥独自在千仞峰顶练功,似乎大有收获呢!都怪芩儿!平日里总是跟在蒙羿哥哥身后瞎胡闹!……” 少女眼眶里有泪花打转,低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力握紧了少年温暖的手。 蒙羿心有不忍,抬手轻刮了一下芩儿小巧而微翘的小鼻子,说道:“傻瓜!那能不见呢?蒙羿哥哥一日不见芩儿,便会茶饭不思,癫狂成痴;夜不能寐,撕心裂肺……” 芩儿破涕为笑,飞了少年一眼,“咯咯咯!又甜言蜜语,油嘴滑舌,不学无术,纨绔之相,蒙羿哥哥你学坏了喔!” 少年却正色道:“芩儿!自今日起!我一早一晚需得独自上山练功,你若寻我,午后便可到我家来!” “嗯!芩儿知道了!” 两人牵手,并肩而行,不知不觉便已出了乱石谷,走到了秦山古道口。 远远看见雕梁画栋的花龙门巨大石柱旁围了很多人。 演武坪前的擂台之上,有两个黑衫少年正在挥刀舞剑,你来我往的切磋缠斗,互有进退,练习攻守技能。 蒙羿右手下意识的扶了扶背上的木制龙行刀,再左右一抓,却又一声惊呼, “咦!” 烈空剑竟已了无踪影。 少年左手一松,放开了芩儿,站定,一下呆住了。 回头一望来路,哪里还有烈空剑的影子! 芩儿已然发觉了异样,竟围着蒙羿哥哥的周围一连转了三圈,摸摸他的腰间,“蒙羿哥哥!这怎么回事啊?刚才烈空剑还斜插在你背上呢?” 原来,两人一路下山,有说有笑,却不知烈空剑剑柄露出一张小小人脸,用隔空暗语和遁形入地的小白一路吵架…… 烈空剑:“小白……!呵呵!” 小白:“我呸!木头!小白是小主人对我的专用称呼,岂是你随便乱叫的吗?叫老大!” 烈空剑:“老大?你也配?我是最先跟随主人的!我才是老大!” 小白:“木头!那日初测,你仅仅比我先三个时辰来到主人身边而已!况且主人从来没有拔出过烈空剑,算起来主人连你的面都还没见过呢?而我则不同,我跟主人心意相通,说了好多话,我还跟主人行了跪拜之礼,主人还亲手躬身将我扶了起来!所以我才是老大!你是老二” “你!~”烈空剑一时语塞。 小白不依不饶: “木头!想我三界逆风云阳斩为仙级兵器,能劈山斩龙,闪现救主……” 烈空剑急道:“别叫我木头!莫老(蜀山铸剑师)将我淬火净身,定魂归位之时给我取名渃乔!我可以和主人魂魄双修,主人魂力达太清灵阶高级之时,便可随主人召唤闪现救主,五丈开外伤敌于无形!” 小白声音满是嘲讽:“呵呵!渃乔!好娘的名字!一听便知软弱无力!还要听从主人召唤才闪现!呵呵!如果主人魂力强大,我能预见3分钟后主人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丝危险,你能吗?” 渃乔:“我~这~我……我体内熔进了一颗上等异界开光暗灵珠,你有吗?” 小白顽劣的本性已出,已有些失控:“哈哈~哈,作为一把仙级兵器,我能幻化成人,入地遁形!你能吗?你能我就尊你为大!立马叩拜!” 渃乔露在烈空剑剑柄的小小人脸,一愣一愣的,有些可怜: “我……我~我……还别说,你那入地遁形之术真他妈酷毙了!” 小白一声冷笑:“呵呵!那还不快叫老大?” 渃乔心有不甘,眨眨眼,说道:“古人云,先入师门者为大,后来者皆居其下,这是规矩!” 小白一愣,顿感疑惑,突然感觉自己历劫太久,有些孤陋寡闻,“这~这……古人这么说过吗?这古人是谁?难道是师父?想起已有数千年没有跪在师父面前聆听教诲,小白竟突然有些伤感!” 渃乔见小白一时语塞,便说道,“你若教我那幻化无影,入地遁形之术,我便尊你为老大!从此除了主人,天下间就听你一人吩咐!” 小白一喜,这遁形之术本来便是仙级兵器三界逆风云阳斩所俱备的能力,师父将自己封印时,这遁形之术也已了然于心,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来和这渃乔日日相处之时,便也能高居起上,皆大欢喜。 想到此,小白便道,“渃乔!此话当真?” 渃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况且,若你教了我入地遁形之术,我便可以入地下来和你厮玩,这一个天上,一个土里的,多费劲!” 小白:“嗯,好像有些有道理!好,竖起你的招风耳听好了!” 小白便用暗语念了入地遁形之术的要诀,无非是: 天分地裂土翻浪,土地公公矮又胖。 幽冥仙途在何处,还须入地数千丈。 千丈深处是彼岸,花叶生生两不见。 不见主人心寂寂,此时便可回头望。 回头一望心欢喜,日月星辰在天上。 渃乔一听,笑得眉毛乱窜,这他妈神经病啊!这谁编的口诀,竟如此这般的幼稚。 小白却说:“别看这口诀简单,要点是你默念之时要定势捏诀,这口诀可包含了入地和现身之术,你入得地,还须出得来!你无须每次都念一遍,你念一遍,定个势,捏个诀于手掌心,每次定势一捻便可入地遁形!” 渃乔吞吞吐吐:“可~可~我修炼不够!只有一张小脸!” 小白无语,捂脸,“你他妈零件都不齐整,还想做老大!你也真是够了!” “你,你这样!你定在鼻尖,捏诀入势!” 第十五章 北冥寒渊剑 很明显, 小白想做老大,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渃乔脸露惊喜:“啊!还有这种操作?!我试试!” 随即,渃乔念了一遍口诀,定了一个势,两眼一闭,鼻尖轻耸,白光微闪,烈空剑竟倏忽腾空,一瞬间悄无声息的入地遁形而去。 也是凑巧,当时芩儿和少年正牵手眺望着远方群山,轻言细语的说话,竟浑然不觉。 烈空剑入地,竟立时幻化成一个少年。 小白定睛一看: 那少年年方十九,项上挂一根精细赤色浑蛟丝琨,又环首系着一块匀净清澈的水晶绿玉;着一玄色长衫,青丝如墨,又以一紫色头巾挽了一个回字结,肃穆的面庞上随意地披散着缕缕稍显凌乱的黑发,几乎遮住了半边面孔,仅露出一只冷峻而又显得放浪不羁的瑞凤眼。 小白呵呵一笑,“呵呵!兄弟!算你来对地方了!就你这人模鬼样,也就该呆在地下!” 少年吸了吸鼻子,微微躬身,额前乱发一抖,声音竟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见过老大!” “不过!我为何入地才能幻化成人啊?” 小白:“你乃是一把木级兵器罢了,不能与仙级兵器相提并论!修为不够当然没脸见人!须得与主人魂魄双修,待主人魂力修为达混元太虚高级!便可幻化成人,从此可与主人相伴同行!” “哦~”渃乔斜藐了小白一眼。 虽然是一闪而过,小白还是看见了少年眼神里那一丝傲气,便凛然说道:“好啦!渃乔!既然已试过入地遁形之术,你就赶快回到上面去吧!免得小主呆会儿寻你不见!” 渃乔正四下打量周围黑漆漆的世界,听了小白的话,便拱手一礼,“嗯!大哥说的是!”,说罢闭眼凝神,耸了耸鼻翼,捏诀一捻,却毫无反应。 小白与蒙羿心意渐通,已感知到蒙羿正在寻找烈空剑,一着急道:“你咋啦?忘了口诀啦?” 渃乔吸了吸鼻涕,“我~我没忘!可能是因为那日主人在千仞峰顶躺在婉青姑娘的怀里睡觉,一直将我弃于树旁,这晨风夕露的!我便受了些风寒!这鼻子有些鼻孔半塞,鼻毛黏粘!鼻腔湿滑,没了感觉,这……” 话音未落,小白凌空飞起一脚,蹬在了渃乔的屁股上,“你一堂堂七尺须眉,真特么矫情!瞧你那弱不禁风的样儿!老子踢得你菊花湿滑!” 小白又突然站定,神情紧张,偏头向地面之上侧耳倾听,“完了,完了,有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向小主走了过来!……” 蒙羿回头,向远处眺望,心里疑惑,“不对啊?难道烈空剑被自己弄丢了不成?不行!我得原途折返回去找找!” 少年正欲回身,却被芩儿轻拉了一下衣襟。 蒙羿:“怎么啦?” 芩儿一努嘴,“我哥他们过来了!” 芩儿话音刚落, “真巧啊!” 燕骁宇的声音已传来,冷漠而不屑。 燕骁宇,燕舞羽,薛忠,周大山,郑少白一干人已等,已走到了二人面前。 少年蒙羿斜藐了对方一眼,面沉似水,并不言语,嘴角浮出一丝嘲讽,缓缓抬起头来,眼神淡漠,目光从燕骁宇胖胖的脸上滑过,不屑作一丝停留,看向了他身后的燕舞羽。 自那年搬出秦山祠堂大屋起,蒙羿就没和燕骁宇说过一句话。 少年永远记得,那天,胖壮的燕骁宇把少年蒙羿最心爱的木制龙行刀从祠堂大门口的台阶上扔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年,那鄙夷和嫌弃的眼神像两把锋利冷酷的利刃,深深的扎在了少年的心上。 燕舞羽见蒙羿看向自己,心里狂跳一下,微翘而长长的睫毛轻颤,白皙而如满月的俏脸上,却仍是毫无表情。 燕舞羽眼神平静,承接着少年的目光,心里却有一丝惊喜,“他似乎今日有些许的不同!那仿佛投射千年的古井无波的目光里,已没有了一丝卑怯!有的竟是无比的自信和傲视一切的淡然!他变了!” 少年的目光在燕舞羽脸上停留了5秒,心里有一闪而过的心痛。 和芩儿一样,小羽曾是少年最最心疼和怜惜的女孩。 也许是因为少年和小羽曾订立童亲,虽然没有完成双亲跪拜仪式,曾几何时,少年是一直把小羽当做是未来的妻子的。 可是,一切都变了,在少年和娘被赶出秦山大屋后不久。 在一个彩霞漫天,朝云出岫的清晨,在两人曾一起光着脚丫戏水的那条沐龙河边,小羽冷冷的说道:“我,燕舞羽平生最瞧不起的,就是经受不了任何磨难和挫折的自暴自弃之人!你走吧!从此我俩再也不要并肩相依而行!” 小羽轻轻挥手,侧身抬头,看着天边,眼泪夺眶而出。 少年忧伤的心在滴血,呆看着小羽如雪晧腕上的那只鹃红丝绲对吻银铃手链,那是少年送给小羽的。 少年垂下眼帘,一转身走了,竟没有一丝留恋和犹豫,自嘲的说道: “天下间有那么多人都瞧不起我这个废材!多一个燕舞羽,又有何妨!” —— 此刻, 少年蒙羿的目光在小羽的脸上稍作停留,便看向更远处的燕云天一干人等。 “芩儿!我们走!” 面对众人,少年立时变得惜字如金,他决定先把芩儿送回家,再折返回千仞峰看看。 “站住!” 燕骁宇右臂微动,一把长柄鱼尾鳞纹紫刃阔剑已然握在手中,手腕一沉,横身挡在了少年的面前。 那是一把灵级兵器,名曰北冥寒渊。 此剑剑柄长一十二寸,剑身三尺有五,宽刃双锋,剑腹精黑幽寒,锋口泛着森森紫色寒光,一旦主人魂力迫至,杀机初现,锋口的森森紫色寒光便随剑刃缓缓流动,剑挥处,寒光至。最大威力是:寒光所至,万物皆成冰棱,极寒而亡。当然,要发挥到最大威力,须得持配此剑之主人的魂力修为达到太清灵阶高级以上。 少年蒙羿垂下眼帘,瞟了一眼那柄闊剑的锋口,又斜藐着燕骁宇胖壮的脸,眼神淡漠,不为所动,脚下竟又向前欺进半步,剑刃的紫色寒光已然影衬在了少年腰间的那只萌黄色凤吻玉镯手环上。 此刻,芩儿才注意到那只凤纹玉镯手环,心里一惊,竟感觉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骁宇哥!你~?”芩儿抬起头,嘟着小嘴。 燕骁宇见少年蒙羿不退反进,这气势让他暗暗吃了一惊。 又见芩儿有些生气,稍一犹豫,剑身微抖,身形稍稍后退了半寸。 芩儿担心蒙羿哥哥,便牵着了少年的手,向后微微一拉。 燕骁宇看见,咬了咬牙,厚厚的胸部一鼓,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 “芩儿!你别误会!我只想和蒙羿切磋切磋,共同提高,现在蒙羿也是上清玄阶修炼名单上的人了!我知道蒙羿聪明,很会背书!烈空剑剑谱上的口诀想必已是烂熟于心……咦!你的烈空剑呢?” 身后的燕舞羽一愣,上上下下一打量,才发现少年背上的烈空剑真的不见了,心里不免升起失望,暗道: “唉!仍然不思进取!烈空剑一旦认主,须得与主人魂魄双修,寸步不离,方得很快发挥出威力,随意的抛弃所持配的兵器可不是未来圣城勇士的风格!” “哈哈!哈!我就知道!这小子那日必定是用了什么障眼法才拥有烈空剑的!拔不出来是吧?放在家里当烧火棍是吧?”,竟然是郑少白在狂笑。 后面的薛忠微微皱了皱眉头,疑惑的看了蒙羿一眼,微微撇嘴,扬了扬倒拖于身后的长柄紫金魄天锤。 只有身形雄阔,像一座山一般站在小羽身后的巨胖周大山,低头扫了一眼前面众人的后脑勺,抠了抠胡乱披散的头发,回头望了望远处的父亲,掂了掂手里的独角兽头玄钺斧,表情略显尴尬。 少年蒙羿头都没抬一下!对芩儿微微一笑,“芩儿!你先行回家吧!我得折返回山道上找找!” 燕骁宇:“想走?别特么找借口了!那么沉重的一把剑!会丢?认怂想跑就直接说呗!哈哈哈!” 少年忽然嘴角浮出一丝冷笑,神情淡然的盯着燕骁宇笑得有些变形的脸,突然变得无所畏惧,心想: “我特么今儿就没带烈空剑了!你们还能把我大卸八块了不成?呵呵!这群小人!” 少年右手在芩儿温暖的小手掌心里挣扎出来,扶了扶背后的木制龙行刀,咧着嘴,伸出食指在鼻孔里盘旋一掏,又对着横在胸前的北冥寒渊一弹指,仰天大惊小怪的一声大喊: “我靠!这剑真乃神兵利器也!竟然能挡得了我的弹指神功!” 此言一出,众人下巴都惊掉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燕骁宇暗想,这蒙羿是不是成傻子了。 “我靠!”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他的弹指神功,还以鼻屎为辅助? 芩儿也是一愣,心想,“蒙羿哥哥怎么啦?这天一脚地一腿的胡言乱语!我靠是啥呀?” “蒙羿哥哥!你怎么啦?”,芩儿抬头看着少年,满眼的心痛和担心。 刹那间,侧身闪飘过一大团乌云,脚下大地微微震动,周大山已扛着兽头玄钺斧噔噔噔跑到蒙羿身边,九月南瓜一般胖胖的大手在蒙羿后背轻轻一扶,厚唇嘟囔着,声音虽粗犷浑厚,却很温和: “少~少主!你~你没事吧?”, 大山竟然以为少年可能绝望之下,犯了失心疯。 蒙阗一家还住在秦山祠堂豪宅大屋之时,周大山的父亲周恒堂便是蒙家的仆从,周大山是和蒙羿光着腚,蹒跚学步一起长大的! 此刻的蒙羿,心里是开心的,最近收获很大,知道了父亲尚在人世的消息,从此有师父婉青的细心教诲和关怀!芩儿的不离不弃!拥有了三界逆风云阳斩,烈空剑,自己的修行状态也已有所回归。 少年仰望天边苍穹, 突然感觉自己很幸运, 似乎, 已有一束投射千年的温暖光芒,折映进了曾经无数个孤独的暗夜里泪湿的瞳孔,少年顿感力量充盈。 “小主!小主!烈空剑已入地遁形在你脚下大地!” 脑海里忽然传来小白的暗语,打断了少年云山遥远的思绪。 原来小白已乘少年心情大好的间隙,开灵入窍的与少年蒙羿心随意通。 “哎吆!我去!小白,怎么会这样?” 少年竟还不知,小白与自己的暗语对话旁人是听不见的,自己只能以心念沟通,却又没头没脑的喊了一句。 此言一出,连芩儿都吓了一跳,吓得四下一望。 小白是谁? 蒙羿哥哥和谁在说话? 15岁的周大山也是够了,见蒙羿这般异样,坑定是疯了!眼泪立时奔涌而出,豌豆大的泪珠滑过如水晶小笼包一般的胖脸庞,坠落在独角兽头玄钺斧的刃口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周大山身形一动,倒提玄钺斧,横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左脚破风后踏,瞬间划了一个诡异的半孤,双臂前分,一错身,一双冷斧前后轻展,肥屁股一扭,横身把少年蒙羿护在了身后。 却又看着眼前北冥寒渊剑的森森冷光寒影,胖壮的十五岁少年昂着头,已泪流成河,哭声震天: “唔呜呜……骁宇哥!你不要这样对少主吧!少主多难受啊!” 燕骁宇一愣,抬头仰望大山哭得稀烂的胖脸,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见他涕泪俱下,便撇撇嘴说道:“瞧你这副熊样!想造反呐?一边呆着去!” 燕舞羽心里五味杂陈,大吃一惊,使劲拉了拉燕骁宇的黄锦鼠貂短褂阻止,心念道:“难道他真真迷失了心智?!” 芩儿心如针扎,轻拽着蒙羿哥哥的手臂,仰起小脸,两汪清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让人心碎,“蒙羿哥哥!你怎么了啊?蒙羿哥哥~” 少年蒙羿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伸手刮了一下芩儿的小鼻子,牵着了她的小手,笑道:“芩儿!我没事” 抬手拍了拍面前山一样的周大山熊闊的后背, “大山!可别再哭了!你那一对兽头玄钺斧被你哗哗的泪水打湿,会生锈成废铁的!” 周大山回头:尼玛!这满脸的涕泪也真是够了,竟已流到了脖子上。 看着大山,少年微微一笑。 燕舞羽早掏了一方手巾递与大山,低声道:“可别再用上衣袖口擦拭!你的袖口快成布壳子了!” 大山低头一看,小羽递过来的,竟是一方绣有绿水青莲红蜻蜓的丝质手绢,略一迟疑,见小羽双目含嗔,瞪着自己,忙把双斧插在后背,接过,劈头盖脸一阵擦拭,尼玛!可怜那一方幽香袭人的丝巾呐,瞬间湿透。 “燕骁宇!你想瞻仰我烈空剑是吧?” 少年蒙羿的声音竟突然瞬间变冷,斜藐着燕骁宇,向前欺进一步。 燕骁宇被少年气势所迫,忙收剑倒握,却也没作丝毫退让,两人鼻尖几乎已触碰在了一起。 蒙羿:“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少年一声断喝,右手平伸,缓缓抬起,心念一动,默默唤了一声:烈空剑,起! 小白在地下手忙脚乱,扯下渃乔头上的紫色头巾,在他的两个鼻孔里一阵狂擦:“好了,小主召唤,快上!” 渃乔披头散发,使劲吸了吸鼻涕,默念口诀,闭眼耸鼻…… 第十六章 锋芒初露 众人面面相觑,正在发呆, 看着蒙羿奇怪的身形,平伸的手臂,掌心向下,五指环握,似乎已凭空抓着了啥,却又空无一物。 少年蒙羿坑定是疯了! 人们正在渐渐升起这个笃定的念头。 一瞬间, 一绻白光自少年的脚下一闪而过,烈空剑腾空跃出地面,落于少年的手掌。 少年头都不曾转动分毫,面无表情,神态淡然,面沉似水的斜藐着燕骁宇,烈空剑已然紧握在手。 那烈空剑剑鞘精黑幽亮,剑柄银白透光,只是两缕青色流苏如沐龙河边的衰草,蓬松而杂乱。 “啊!” “哎丫!” “哦吆……” …… 众人惊得齐齐后退数步。 燕骁宇略微胖壮的身体,向后突兀一闪,撞翻了正站在后面伸颈仰脖的郑少白。 少年见众人一会儿手忙脚乱,一会儿呆如木鸡的样子,有些搞笑。 蒙羿昂起头,用下巴指着燕骁宇的脸,瘪瘪嘴,眼神变得傲然,突然玩兴大发: 也不拔剑,左手牵着芩儿温软的皓腕,右手手腕突然反转,向下一沉,烈空剑随即凌空一扬,朝下急坠,少年心里默念,“去!” 白光忽闪,烈空剑入地遁形,倏一下便消失不见。 众人惊得再退一步…… 蒙羿:“芩儿!我们走!” 少年牵着目瞪口呆又惊喜万分的芩儿,右脚向旁边一横,一侧身,肩膀一抖,撞开正掉着下巴犯傻的燕骁宇。 人群立时向两旁闪开一条长道,少年和芩儿昂首挺胸,牵手相依,并肩前行。 “呵呵!少主简直帅呆了!”后面的周大山咧嘴一笑,噔噔噔,跟了上去。 蒙羿和芩儿相依而行,右手微伸,心里默念,“烈空剑来!”,“去!” “逆风斩来!……去”, “烈空剑来!”……“去!” “小白!来……去!” …… 一时间,盈白和赤黄色两束光芒,在少年的身侧,上下翻腾,煞是好看。 小白也觉好玩,顽劣的本性顿起。 他知道,以小主现在的魂力修为,还无法全力持配使用三界逆风云阳斩,所以每次从地下破空升起之时,只和少年的掌心轻触,便一闪身围绕两人环绕一圈,又在芩儿身前眨眼间炫出一个赤金色心形图案,光影一闪,再入地而去,却也刚好接上渃乔破土凌空而出。 一时间,少年和芩儿的四周,耀出一绻绻明亮的赤金色光芒,与少年和芩儿随动跟进,上下左右翻飞,虽是白昼,也是耀眼明亮,灿烂夺目。 芩儿眼眸晶亮,惊喜万分,一直将手掌摊开,让小白每次都在她掌心炫出那一个美丽炽亮的赤金色心形图案…… “羿儿!” 有人在唤自己,少年心念一停,光芒顿收,烈空剑已然在手,右手过肩,随意一甩,便插于后背,与木制龙行刀相依相偎,青色流苏飞扬而稍显凌乱 少年上前两步:“二叔!” 惊喜不已的芩儿放开少年的手,蒙羿微微躬身,颔首向蒙锦元拱手行了一礼,却只斜瞄了一眼旁边的族长燕云天。 早已被少年刚才的异象惊呆的人们围在四周,用无比惊讶和羡慕的目光看着少年,七嘴八舌的议论。 “我曰!今年获得的木级兵器竟然能入土遁形!我试一下……” “啪!”有人将手里的剑扔在地上! “啪”,“咚!”又有人把刀和锤扔在地上……… “不行啊?这……” “这坑定要极其高级的魂力修为才行!” “可蒙羿那日测试魂力才是玉清慧阶低级啊?……” “我扔重一点在试试!” “啪~啪!” 一把剑又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薛忠,燕骁宇,郑少白同时看了看手里的兵器,又对望一眼,似乎在思考要不要丢在地上试一下…… 芩儿捂嘴偷笑。 燕云天剑眉微皱,刚才他也已目睹了一切。 燕云天瞪了蒙羿一眼,面带不屑:“蒙羿!不要弄些江湖上的一些障眼幻术在这里卖弄骗人!芩儿,小羽!过来!跟爹回家!” 少年眼神一冷,又偏头对芩儿微微一笑,示意她跟燕云天回去。 芩儿头一扭,樱红小嘴向天嘟得老高,身子却向少年身侧靠了靠。 燕云天无奈,微微摇了摇头,便背负了双手,悻悻而去。 燕云天默默向前走,心里却在嘀咕: “这蒙羿什么情况!怎么会有这种手法,相传,这入地遁形之术,是仙级兵器才俱备的自带技能,为何他能使用?!那烈空剑本是木级兵器啊!而且这小子那日测试之时,魂力修为极低!怎么会这样?而且还能瞬间祭出两道光芒!有一道是烈空剑发出的!另一道光芒速度极快,一直没看清是什么?这……?” 这边,周大山已笑嘻嘻的挨了过来,靠了一下蒙羿的肩膀:“少主!刚才你是用的什么招法!是不是传说中的天下无敌风火轮!” “大山!以后遇事别哭鼻子了!你哭鼻子显得更丑!” 少年顾左右而言他,搂了搂大山的黄桶粗腰。 “更丑?你意思是我本来就丑啊?”,周大山似乎形蠢而心亮,一下就明白了蒙羿的调侃,厚嘴一咧,似乎又要开哭。 旁边的小羽捂嘴偷笑。 “大山!回家!”不远处周恒堂一声断喝, 转头又对蒙羿微微一笑:“少主~” 蒙羿躬身一礼:“恒叔好!” 周大山:“哦!爹!” 周大山的浓眉立时写满沮丧,苦着一张冬瓜脸,噔噔噔,跟着爹走了,一只大手放在背后,对少年蒙羿竖起一个大拇指。 蒙锦元:“羿儿!你家离这秦山古道近些,你可曾看见那块巨大的风灵石是怎么消失的!王叔说是有一位漂亮的仙子下凡,赋予了他家那头水牛神力,把风灵石拉到沐龙河边,扔进了河里!大家都在议论呢!” 蒙羿一愣,看了看不远处被人群围着的王叔,还有那一头披红挂绿的黑水牛,心里暗想: 这王叔家境本就极其贫寒,如果……这一来免不了族长会赏赐一些东西给他吧! 少年颔首又施一礼:“回二叔!昨日晌午过后,羿儿恍惚看见天空有一头黑牛拉着一个巨石,四蹄蹬踏,腾空而行,当时羿儿还以为是日光炽烈,透过远山云雾出现的幻象,也没在意!未曾想是王叔家的……” 话音未落,人群立时又炸开了锅: “真的啊?” “啊!是真的!有人亲眼看见了!” “真神牛也!” “王叔!你等一下!我回家给你背一袋黄豆!这黑牛一定要好生喂养!”…… “王大爷,明日去下河坝把我家蚕豆田犁了,工钱加倍……” “你特么傻啊!此乃神牛也!犁什么田?跟族长说,大家筹钱把王叔家修成神牛庙,王叔家搬到祠堂大屋……” “王叔,你家里还有牛屎没?我家娘子老是说心口疼,我要买十斤,价钱你做主!我晒干用作药引……” 王叔:“这……” “我也来十斤!” …… 人们七嘴八舌,眉飞色舞。 王叔自是笑得嘴角已裂到了后耳根。 少年瞟了一眼王叔,两人微微一笑,目光瞬间弹开。 很久很久以前,那风灵石凭天运灵力,陨落凡尘,为了感应到主人,就一直静静躺在秦山古道旁,有意稍稍居中而立。 因为稍稍居于古道之中,行车走人都要绕行半圈,人们一直就想把它搬到旁边去的,却没能如愿。 族长曾经动用十头牛都不曾拉得动分毫的。 蒙锦元:“羿儿!你过来!叔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少年微微一惊,“二叔!什么事?” 蒙锦元看了看旁边的芩儿,“羿儿!日后你和芩儿如没必要便不必去到深山里和沐龙河谷玩。前几日回龙镇的两位十五岁的少年,上白驹岩采摘仙灵草药之时,一人中了木枯萤之毒,立时便毒发身亡杀,一人已不知所踪!……” 薛忠接口说道: “对!我爹爹昨日便已告诉我!被木枯萤杀死的那个少年就是云尚宫的一个外室弟子叫肖志平,听说此人魂力修为已达太清灵级中级,攻守技能是云尚宫弟子中数一数二的!我爹还说,木枯萤是蜀山九鬿魅族最狠毒的暗器!出必取人性命,例无虚发!” 蒙锦元点点头:“嗯!昨日秦山祠堂长老院已经商议过了!最近数年!我秦山一族少年一辈英雄迭出!料定那九鬿魅族杀手最近已将目标转移到我秦山一脉!长老们告诫我族少年须小心为上!暮至鸦尽之时不得外出!” 蒙羿微微颔首低头,“谢谢二叔关怀!羿儿已记下了!” 芩儿小脸一扬,樱红小嘴一翘,却不以为意:“我才不怕呢!有蒙羿哥哥在我身边!我天不怕地不怕!” 燕骁宇撇撇嘴,嘟囔着:“一个废材而已……” 蒙羿当然听见了,眼神微微一冷,嘴角浮出一抹微笑,说道:“芩儿!回家去吧!我得回家练功了!” 芩儿:“哦!好吧!” 虽然不舍,芩儿还是放开了少年的手。 少年转身,看都不看一眼旁边仍然有些呆瓜的燕骁宇,向前昂首迈步。 少年的目光从小羽脸上划过,却恍然看见,小羽白皙的手腕紫衫处,露出一小段鹃红丝绲。 少年暗暗一惊“她……昔日我送她的礼物,她为何仍然日日贴身戴着……” 少年神情毫无波澜,回头微笑着说:“芩儿!明日午后!我们去沐龙河滩摸石斑鱼喔!” “好!芩儿记住了!蒙羿哥哥再见!”,芩儿拍手跳跃。 小羽眨眨眼,微微低头,看向旁边。 少年蒙羿再没回头,脚步带风,朝后挥了挥手。 燕骁宇,薛忠,郑少白……一干人盯着少年的背影,眼神疑惑。 白光微闪,烈空剑恍然又不见了踪影。 渃乔随主人心念一动,入地遁形找他那紫色头巾去了,毕竟发型是不能乱的,否则会给主人丢面儿。 “啊?”, “咦!”, “喔?又不见了……” 后面一群人惊呼。 少年昂首而去。 远方,有赤金色的光芒映红在天际,祥瑞之光已凌空初升…… 第十七章 鸢飞鱼跃 半年后, 已是圣纪太元852年10月,夏末初秋之季。 凡尘如梦,山河凝秀。 祥瑞之光升腾,四方圣境清明,万物皆出生机,昌明隆盛之相。 昆仑山万年地下冰峰雪融河水,清澈洁凉,自西入境,出圣城灵泉谷,奔腾咆哮,一路向东而去,蜿蜒千里而一分为三。 西北走向,流往苗疆英山一族,为盘龙江;又出西南,流经地势渐隆,水流略缓,奇峰迭出、水碧山青、渺渺仙境的蜀山,此为恒水河;又东往,穿越群山万壑,山峦叠翠,云雾缭绕,绵延不绝的秦山,河水一路直下,奔腾不息,此为秦山一族的沐龙河。 沐龙河中游,有一形如万千利剑的奇峰,名曰千仞峰,千仞峰以西,有一山势盘旋的峻岭,形似卧龙,名曰龙藏,龙藏峰以东,有一翘头山峦,名曰赤霞。 相传,数百年前,一道赤黄色的炽烈光芒从天而降,映红了群山上空的漫天云霞,一颗巨石落于秦山,赤霞山因而得名。 赤霞山山势渐缓,峰顶一侧奇平,似被一把利剑硬生生平削去半边山顶一般,此处,便是秦山一族的巨大演武坪。 演武坪居中,背靠山峦,有九株五人手牵手方可合抱的参天古树,枝叶繁茂,直冲云霄,呈环形而列。 树下,有一长十丈有五,阔四丈,高七尺八寸的宽阔平坦的红质硬木擂台。 演武坪以西,正对擂台之处,顶天立地四根巨大龙抱石柱,撑起一座雕梁画栋,勾栏斗角,横闊雄伟的龙门,上有一藏青白底巨型匾额,书“秦山”二字。 龙门前方,便是蜿蜒曲折,有数千年历史的秦山古道。 擂台左侧,出演武坪往南,有一形似苍龙背月的巨大石质拱桥,桥身宽大,浑厚苍劲,此桥拱顶居中,刻有两个奇怪的字:阊阖 因为此桥横跨两座山峰之间,下面便是奔腾不息的沐龙河。站在山下的沐龙河岸,仰望山巅,此桥凌空横跃,云山雾海,形似天门,秦山一族的黎民百姓便又称之为天門桥。 伸脚甩腿走过宽大坚固的天门石桥,前行数百米,依山靠右,转过一道弯,顿觉眼前一亮,但见竹楼瓦舍的民居,红墙青砖的庭院,高低错落,倚山而建,连绵延至数十里。此处便为秦山第一镇,天門镇。 天門镇居中,有一庭院,三间兽头大门,门上有一额匾,上书“燕府”二字。门前皆蹲踏脚咧嘴甩尾石狮一对。 燕府布局风水奇佳,背靠郁郁苍苍的缓坡山峦为玄武;宅院居左,一条清澈碧绿的山泉小溪顺势而下,为青龙。房屋右侧,是横贯天门镇前后古街的跑马大道,此为白虎。燕府正门百米开外,便是一方聚财敛气,烟波渺渺,荷桂飘香的天門湖。虽是夏末秋初,因为有山涧小溪缓缓注入,湖面也是水波荡漾充满活力。 从燕府的风水格局来看,数千年前,女娲挥蓝色之泪,创四方圣境,摒弃了人类浮躁,极度贪婪的秉性之外,还是在人类的脑海里留下了些什么。 燕府正门左侧,顺绿瓦白墙,八根高九丈,碗口粗的麒麟头黑青石栓马桩间隔而列,冰冷肃然。 此刻,燕府朱红厚重的正门紧闭着,只有右侧西角门洞开,时时有人进出来往。 由西角门入内,穿过一条两侧皆是丹桂花树的青石小径,绕过一个赤红照壁,抬头便是燕府会客正厅。 正厅西侧,族长燕云天靠在铺有雪色云豹毛皮靠背的镇山闊椅上,两眼微闭,瞄眼看着大厅外正在练习剑法的燕骁宇,旁边的管家卫长青正俯身说着些什么。 燕骁宇身材胖壮,虽然北冥寒渊是柄厚重的阔剑,却也被他舞得轻如蝉羽,时而神出鬼没,时而云淡风轻。 旁边并排而列的小羽和芩儿很给面子的不时喝彩叫好,小羽的小手掌都拍得有些微红了。 剑花一收,燕骁宇执剑立身,小羽很捧场,立时抚掌叫好。 芩儿则背着双手,挺身而立,脸含笑意,为了不让二哥太过失望,只得微微点了点头。 在芩儿看来,这实在是一件不值得惊喜万分的事情,数月来,虽然早晚打座静修,骁宇哥的魂力修为却几乎没有任何突破,攻法也只学会了北冥寒渊剑剑谱上共九式的前三式,第一式:穿云破雾,第二式:云海翻腾,第三式:雪羽飞花。 燕骁宇见芩儿脸含笑意,面露赞许之色,大受鼓励,便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再装逼卖弄一下。 但见胖壮的燕骁宇剑眉一凛,微微一沉身,双腿稍稍外分,左手撑天,寒渊剑侧身拖后,右脚一顿,身体竟突然直冲而起,掠空斜飞轻旋…… “骁宇哥!不要……”芩儿突然惊呼。 芩儿一眼就瞧出这一招是北冥寒渊剑第四招“鸢飞鱼跃”的起势。 芩儿话音未落,腾空而起的燕骁宇还没来得及持剑倒悬,却见一绻紫色寒光翻卷闪过,燕骁宇胖壮的身体便平展着向下急坠而下。 “啊~!” 小羽和芩儿同时出手,急奔过去,无奈事出突然,刚才燕骁宇又斜着飞得远了些,小羽虽然已将手中碧青色的伏魔碧玉杵脱手飞出,仍然是杵长不及,没有化解燕骁宇的急坠之势。 芩儿飞身前扑,移影换形,也只是抓住了燕骁宇的一丁点儿衣衫。 “啪!嘭”,“啊~!” 寒渊剑和燕骁宇胖壮的身体一前一后落地。 “啊!啊~!”燕骁宇的右手很明显已反转扭曲,躬身伏扑在地,表情痛苦。 几乎同时,燕云天冲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人,着青色长衫,褐红毡帽,圆頭云靴的,便是燕府总管卫长青。 “大家先别动他!” 芩儿一声娇呼…… 随即伏身查看骁宇哥的伤情。 “恒叔!恒叔!”芩儿头都没抬,喊道。 “我爹去集市了!给当铺送两张案几过去!说是老爷的吩咐!” 从西屋朱红侧门噔噔噔跑出来的是“恒叔”周恒堂的儿子周大山。 芩儿:“大山哥!去柴房找两根两尺长的小木棍来!要快!” “是!” 周大山背着双斧,如小山丘一般的身体刚转过一半,一道红色光影一闪,已从旁边掠身而过。 周大山知是小羽,咧嘴一笑,一顿足便追了过去, 小羽刚推开柴房门,大山已然拍马赶到。 熊闊高大的周大山发起狠来也是敏捷非凡,要知道,他也是魂力修为达玉清玄阶高级者,背上的一对兽头玄钺斧也是一副灵级兵器。 小羽:“咯咯!咯!你这小飞猪!来得好快啊!” 小羽咯咯咯一笑,顺手抓起两根柴禾,转身便走, 大山呵呵一笑,来不及挑拣,拦腰抱起一捆,也飞身追了出去……。 “给!芩儿!”小羽递了两根小木棍给芩儿。 “啪!”一捆柴禾凌空落下,“芩儿!大小长短随便挑!挑完我再扛回去!” 周大山声如洪钟,圆肚子还在抖动,却一点也不气喘。 芩儿抬头嗔看了一眼大山,微微浅笑,很给面子,又从那捆柴禾里抽了一根,三根木棍并一起,一回头,小飞猪已然不见。 又一阵风袭来,身躯如黑云压境,周大山已拿来了三根布条,递给了芩儿。 周大山抬了抬下巴,飞了小羽一眼。 “嗯!不错!小飞猪!你这就很灵性了呢!不错!”小羽称赞道。 站在旁边的燕云天双眉紧锁,有芩儿在照顾骁宇,他是很放心的,只是~“唉……!” 燕云天叹了一口气。 “骁宇哥断不该如此急于求成,所谓贸进反退,欲速则不达!” 芩儿一边固定好燕骁宇的手臂一边说道, “北冥寒渊第四重“鸢飞鱼跃”和第五式是”碧海云天”是连贯并进的攻守技能,是第六式“秋风寒霜”承上启下的破点,骁宇哥卯足了劲将体内全部魂力迫至剑身,北冥寒渊剑便开始旋转起势,而骁宇哥所能驾驭的真元灵气后劲却是不足,无法随动跟进,导致右臂被寒渊剑瞬间扭转,折骨而伤!我先固定一下,免得伤情加重,稍后再找一辆马车,拉去回春堂柳神医那里去医治便是!” 早有仆从出门备车,周大山将燕骁宇扶起,小羽在旁边帮衬着,往大门外走去。 芩儿抬头看了看时辰,对燕舞羽说道:“小羽!大山哥!你们先去集市吧,我随后便赶过来!” 小羽回头,表情竟然有些奇怪,不悲不喜,也不言语,轻轻理了理伏魔碧玉杵上的两缕緗色流苏,只微微点了点头,她知道,芩儿又要去乱石谷找蒙羿哥哥了。 芩儿转身,蹦跳着转到燕云天身侧,“爹!我要出去一下!爹你放心吧,骁宇哥的伤势应该没什么大碍!因为骁宇哥能迫出的魂力并不是很强,所以北冥寒渊剑旋转力道并不是极快!为得心安!便是要去柳神医那里查验一下是否伤了筋骨罢了!” 燕云天看着芩儿,眼神柔和,微微点了点头,眼笑脸不笑:“好!芩儿!好好!去吧!” 燕云天当然也知道,芩儿是去找她的蒙羿哥哥 燕云天目送周大山,燕舞羽一干人等出了内院,转过外室门厅出去了。 回头看见芩儿,双颊微红,行不回头,步履轻盈,脚步匆忙的穿过西角门夹道,绕过回廊,也在北边一个满月粉彩影壁后消失了。 燕云天知道,芩儿又要去自己的闺房里弄妆梳洗,略施粉黛,去见那少年蒙羿。 燕云天回头,笑脸突然一收,沉声说道…… 第十八章 暗灵珠 却说燕云天目送周大山,燕舞羽一干人等出了内院,转过外室门厅出去了。 回头见芩儿双颊微红,行不回头,步履轻盈,脚步匆忙的穿过西角门夹道,绕过回廊,在北边一个满月粉彩影壁后消失了。 燕云天知道,芩儿又要去自己的闺房里弄妆梳洗,略施粉黛,去见那少年蒙羿。 燕云天回头,笑脸突然一收,沉声说道: “这孩子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卫长青一愣:“你是说芩儿?” “嗯!深不可测!” “是啊!芩儿为何对北冥寒渊剑的用法也如此了然于心!北冥寒渊剑剑谱一直在少主的手里,可从刚才的情形看,芩儿似乎更了解此剑的秉性,似乎芩儿才是此剑的主人!” “唉~!” “老爷为何叹气?燕家有此奇才!乃燕家之幸啊!” 燕云天偏头瞪了卫长青一眼,背负双手,转身向西屋走去。 卫长青看着燕云天的背影,双眼微微一眯,跟了进去。他心里很清楚,燕云天寄予厚望的还是燕骁宇和燕舞羽,芩儿毕竟不是嫡出。 燕云天坐定,缓缓说道:“长青!近日是否吩咐下去?将安民告示贴到了秦山各镇!” 卫长青:“是的!犬子卫忠和另外三位秦山护卫少保一日之内便将安民告示贴到了秦山三十六镇!告诫各镇少年防患于未然,提防那九鬿魅族的杀手,一十八岁以下少年不得独自跨过迷魂桥塔,进入异界森林!” 燕云天点点头:“年初的魂力初测,我秦山一脉竟有一十九名少年英雄诞生,要悉心保护才是!这是我秦山一族未来的希望!也是我圣境未来济苍生,平天下的中流砥柱!今年,是历年人数最……” 卫长青:“老爷!册子上的名额是二十名!” 燕云天微微皱眉,说道:“那蒙家小儿废材一个!我可未将其列入名单之中!” 卫长青颔首低头,眼神微微一跳:“可最近有很多人都在互传,说羿儿魂力修为似乎一夜之间已然恢复!且已能使用仙级兵器!更有人盛传羿儿已被云武战神附体,运功时能脚不沾地,平步清云,御剑飞行,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燕云天突然站起,沉肘挥袖,大喝一声:“荒唐!” 卫长青赶紧颔首躬身,退后一步,暗想:“如果羿儿真的如此优秀,你燕云天当年就真是眼瞎了!将蒙家母子赶出秦山大屋,也亲自毁了自己小女的终身幸福!” 卫长青没抬头,说道:“老爷说的是!都是一些好事者信口胡言,以讹传讹,越传越神,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就从没亲眼看见羿儿……” 说到这里,卫长青瞟了一眼燕云天,因为他听周恒堂说起,羿儿使用仙级兵器的时候,恰好燕云天也在场。 燕云天突感胸中添闷,他是绝不希望看到蒙羿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之内魂力修为会有一个突飞猛进的提升的。如果真是这样,这特么就太打脸了!啪啪的! 燕云天长出了一口粗气,突然接口换了一个话题,“长青!多年来,我一直有一个疑惑,压在心里……” “老爷但说无妨!” 燕云天:“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自那蜀山唐门弃徒唐枭创立九鬿魅族以来,退踞蜀山万鸠峰和魔血海已近百余年,凭借一支冠绝天下的致命暗器——木枯萤作恶多端,已不知残害了我圣境多少少年英雄?可……” 燕云天望了望门外,声音略低:“……可圣主为何不挥师彻底灭了这九鬿魅族!” 卫长青一侧身,探头看了看窗外,“……这个,小的不敢妄议……” 燕云天:“此处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卫长青略一沉思,说道:“多年来!圣主相助蜀山一族和九鬿魅族连年征战,每每蜀山一族要攻入九鬿魔城之时,总有一个头戴青铜水兽面具,身穿玄色长袍的人前来相助。此人神通广大,竟能激起魔血海万丈波涛,将蜀山一族的人悉数逼退!那九鬿魅族总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小的有时也很纳闷,那九鬿魅族在圣境存在的意义何在?为什么会有神灵护佑?” 卫长青顿了一下,微微皱眉,又说道:“历届圣城学院的擂台比试,那九鬿魅族都会派出三名少年,而且总有一名少年进入三甲之列,他们会自告奋勇,单枪匹马出城远征西宇昆仑,而且每每都有斩获!寻得一两幅神祗卷轴,暗灵珠若干!这也许就是圣主不下令彻底铲除九鬿魅族的原因吧!” 燕云天:“那西征的九鬿少年被圣主一次次下令西出乾阳关,远赴昆仑山万年冰峰,最后还不是一样有去无归!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卫长青:“这也正是让人疑惑的地方,年前,虎子(燕飞虎,燕云天长子,圣城王宫羽卫)回家和我谈起,说四海圣境盛传,那通往西宇昆仑万年冰峰的异界西行之路,共有九九八十一座山峰,圣主圣谕,西征骑士,不得空手而归,诛杀异界魔兽,可用获取的暗灵珠来缓解异界戾气对自身的侵袭,须得至少寻得一幅神祗卷轴,方可返回圣城!” 燕云天点点头:“嗯!圣城勇士都以出征西宇昆仑凯旋而归为最为至高无上的荣耀。那些西征的勇士,如果一无所获,都是不愿中途折返的!即使回来!也觉得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当年。我大哥燕云聪因为第一次西征回来后不久,便又接到了第二次远征西宇昆仑冰峰的圣谕,还未成行,便出了一些变故,竟与那苗疆女子柳素瑶双双归隐,为此便落了一个欺君之罪。这么多年来,圣主仍然派出大批圣城羽卫高手,四处搜寻我大哥的下落……!也不知我大哥当年为何……” 窗外突然有人影走动,燕云天便突然改口说道: “长青!刚才你说蜀山霓霞宫来访的弟子有多少?”燕云天端起一个绿彩紫砂茶杯,抿了一口热茶,又缓缓问道。 “回老爷!七人!拜贴上说了,是来年开春到访!” “蜀山!唐门!唉~!”燕云天又一声轻叹,仰靠在雪色云豹镇山椅上。 “长青!你看我秦山一族年轻的一辈当中,何人能挡?” 多年来,秦山一族和蜀山一族每隔两年都会互访,蜀山一族会派人带来十二把兵器,秦山一族则以暗灵珠,名贵野山参,鹿茸,乌拉草,巨兽毛皮,各种珠宝玉石等等相交换。 蜀山一族的莫氏以铸剑技术而闻名天下,每年送于秦山的十二把兵器尽皆出自于莫烨。 蜀山唐门以各种形式的新奇暗器冠绝天下,从古至今人才辈出,声威凌天。在四方圣境,近年来,唯有秦山一族能与之平分秋色。 卫长青所说的七人,是指这次来秦山天門进行攻守技能切磋的七人。 事实上,每次蜀山来访的人,加上运送兵器的马车车夫,至少三十人以上。 卫长青思索良久,说道: “据说,这一次来我秦山天門做客的人中,有三位蜀山少年英才,煞是了得!一位是蜀山唐门最小的公主唐朵,年方一十五岁,所持配的兵器为灵级兵器——五彩金丝游龙筋;一位是蜀山濁漉之滨以铸剑闻名天下的莫氏的一位年方一十五岁的公子莫问,持配的兵器为灵级兵器——青虹剑……” 燕云天微微皱眉:“莫问?这名字倒是很有趣!” “名字倒不是他最为特别之处!倒是他的随身所配的另一件兵器……” “兵器怎么了?一个刚出玉清玄阶的少年还能使用仙级兵器不成?” “莫问贴身还使有一种见影不见踪的暗器——飞云刀。据说,莫氏从唐门暗器柳叶飞刀中获得灵感,将柳叶飞刀按景天伽蓝叶的形状锻造,造出了边缘布满细小利齿的花瓣形状大小的云齿飞刀!” 燕云天又微微一笑:“这兵器形状倒也奇特!” 卫长青:“这并不是最奇异之处?” 燕云天:“喔?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卫长青:“奇就奇在从来没有人知道莫问身上有多少把飞云刀!也不知道他藏于身上何处,他可以一刀单发,也可以同时漫天撒下数百把飞云刀!前后左右,上下翻飞,速度极快,意到随至,让对手避无所避。 飞云刀有影无踪,疾速旋转掠过,可以眨眼之间洞穿对手,不似柳叶飞刀那般愚钝,只插在对手身上。它可以飞速旋转着从对手前胸切入,然后从后背穿出,也可以围绕对手上下翻飞,将对手浑身上下切割得体无完肤,面目可怖!” 燕云天有些惊讶:“啊!竟如此厉害?!” 卫长青说得兴起,摸摸下巴又接着说道:“这不是蜀山最厉害的少年英雄,蜀山还有一位最厉害的,那唐门大少唐岳……” 燕云天忽然眼神一冷,微微坐直了身体,抬眼狠狠的瞪了卫长青一眼, “你什么意思?我问你我秦山一脉年轻的一辈中,谁能挡得了这七人,你却跟我说这些!你这不是长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吗?” 卫长青:“我……” “好啦!不必说了!你尽快想个辙!怎样让宇儿的魂力修为和功法能够迅速提升精进!” 卫长青:“人之魂力修为与其定慧有关,而一个人的定慧又跟其秉性有很大关系,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一个人定慧的高低已经决定了他后天的悟性和修为!” 燕云天又瞪了卫长青一眼,鼓起腮帮子很想喷卫长青一脸新鲜香浓的枸杞红枣茶, “你想说啥?你说这么多,到底想要表达啥意思?你是说宇儿就那样了,没辙了是不?” 卫长青微微躬身,向前迈了一步,声音稍低:“也不尽然!有一样东西可助少主!” “什么?快说!”燕云天有些急迫。 卫长青微微直起身子,看了看大厅外:“极品暗灵珠!” 燕云天一惊,浓眉一跳,眼睛瞬间扩张了一下。 在圣境,人们都知道,无论男童女童,从1到9岁,是魂力修为的筑基阶段,灵骨初开,魂力修为天赋渐渐显现,通过定慧初测便可分出高低差异;而在10岁到16岁,是魂力修为提升的黄金时期,从17岁开始,灵骨便开是合拢,直至19岁完全闭合。 灵骨闭合,除了极少数天赋异禀,心怀天下,虚怀如谷,修仙悟道者,平常人便只能通过研习功法以提高攻守技击能力,魂力修为便再不会有丝毫提升。 十九岁之后,除极个别灵力特异者,暗灵珠对其便再也毫无用处。 所以,在燕骁宇15岁之时,以上品暗灵珠相辅,也许魂力修为在短时间内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那么,暗灵珠到底是何种奇物,竟有如此这般的神效。 第十九章 凌渊之魅 暗灵珠,在秦山、苗疆、蜀山、圣城、九鬿魔城、异界大荒之地随处可见,却也并非稀罕之物。 暗灵珠的来历,却是要追溯到遥远的上古时期,是上古大灭绝时代产生的一种全新的游离态能量石,经过数千年的自然五行灵力的沉淀和净涤而成的。 自天幕微亮,混沌初开,乾坤轻启,人类所在的地球,便是由金持,木固,水循,火熔,土承,五种自然灵量组成。除了这五种人类可见的自然灵量,还有一种无色无味,看不见摸不着,无处不在的暗灵之力,它的存在,才让这五行自然之灵得以相生相持,互依互存,互不湮灭,进而得以承护大地清明,山川不倾,天地永衡。 暗灵珠,相传为上古时期的公元2077年,在人类的那一场灭世核能之战后产生的! 那个时代的人们,掘取了大量大地用以支撑寰宇平衡的自然灵量,浮游于表,以致天地失衡,震灾不断,山河枯竭,戾气大盛,恶疾横生。 这其中,尤以人们攫取的一种称之为核能的最为可怕。 那一场灭世之战,致使五行不稳,暗灵游荡,在一次次极热和极寒的瞬间交替闪换之间,暗灵与五行之灵金持,木固,水循,火熔,土承以及人类遗留在大地废墟上没有释放的大量核能,发生碰撞、湮灭、爆炸,激发出漫天飞溅起无数的炽烈流星雨,又被大量凌空冲天喷发的火山熔岩所包熔…… 当一切尘埃落定,归于沉寂,天地间便进入了长达数百年天昏地暗的冰雪寒冬。仿若整个宇宙已开始冷却下来,正慢慢蓄积着新的一次漫长的能量释放。 被火山熔岩包裹的全新的能量石——暗灵珠,似乎就是这种新生灵力的能量源泉。 3000年后,获得这种暗灵珠有三种方法,一种就是直接去山川河流中寻找这种石头,在经过专业人士的加工打磨切割之后,便会获得包藏在最里层的暗灵珠。 第二种获得的方法,当然就是花钱买了,低等劣质愚钝的暗灵珠在集市上随处可见,铺在地上供人们任意挑选,当然价格也极其低廉,一文钱就可以买到一个。这种暗灵珠只是一种饰品,能被人体吸收的力量极其细微,几乎没有。 俗话说,人上一万,高低毕现,有三千金眼,三千银眼,三千瞎眯子眼,还有一千没长眼。如果你独具慧眼,或者有出门就踩上新鲜狗屎的运气,也许会在一堆乱石中寻到一颗上品暗灵珠的。 上品暗灵珠的价格却是让大多数人望珠兴叹的。 在蜀山一族,百年之前,曾有人花掉万两白银,从圣城买走一颗上品暗灵珠——碧瑶珠。仅凭此颗暗灵珠,那一年,秦山一族就诞生了一位迄今为止最为优秀的少年英雄——林镇远。 林镇远曾先后四次远征西宇昆仑峰,虽没有后来的云武战神蒙阗走的更远,却是圣境有史以来西征次数最多,获得神祗卷轴最多的圣城骑士。 而获得这种暗灵珠的最后一种方法就让人感到惊心动魄了。 在圣境之外的异界巨兽嗅觉灵敏,犹喜食用这种内藏暗灵珠的能量石,巨兽喜欢将内藏暗灵珠的能量石囫囵吞于体内,用以磨挫消化吞进胃内的食物。 天长日久,大多数异界巨兽的体内,都有大小不一,数量不等的幽光铮亮的暗灵珠。 而从巨兽体内取出的暗灵珠,大多都是上品。 所以,杀死一头异界巨兽,运气好的话,便可获得数颗上等暗灵珠。 然而,不是所有人随手拿着一把杀猪刀,菜刀,镰刀,穿过迷魂塔,进入异界大荒之地就能杀死一头异界灵兽的。 在圣境各族的边境处,都有一座迷魂桥塔,只有魂力初测通关并且具备高超的攻守技能的少年,又或者是在两年一度的昆仑峰征战中,出圣境,远征西宇后回来的圣城勇士,才有能力穿越迷魂塔桥,跨越乾阳大峡谷,进入异界森林,猎杀异界巨兽。 然而,异界巨兽可不是待宰的羔羊,如果你手里没有一两件称手的神兵利器,去了只能是白白送了卿卿性命,成为异界灵兽的一顿美餐,反被巨兽体内的暗灵珠肢解挫骨,消化吸收,最后变成一堆那啥…… 数百年来,每隔两年,虽然希望渺茫,虽然失败了上百次,虽然有无数的圣城勇士有去无回,圣城圣主仍然会派出圣境内每一届选拔出的全境最为英勇善战的勇士,远赴圣境之外,进入异界,进军昆仑山以北的万年冰峰,寻找传说中的神兵利器和末世救主。只为让那飞龙重现天际,百兽伏拜,寰宇重生,天下混沌,始合为一,人类便可走出四方圣境,在广袤的大地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每一次的远征,能够凯旋平安回到故土的圣城勇士,都是极少数极少数的。 ———————— 燕府内。 燕云天站了起来,来回踱了两步,外罩的藏青色金边绫缎锦毛长褂微微闪着光亮。 燕云天瞥了一眼卫长青,两人目光一碰,似乎心领神会。 燕云天知道,在秦山一族,曾经拥有一颗极为珍贵的天下极品暗灵珠。 那就是当年燕云天的大哥燕云骢21岁那年远征西宇,于青丘碧海,杀死一只异界巨型赤翼食人蛊雕而获得的,此颗暗灵珠如拳头大小,圆润光华,清澈透明,表面泛着翠青幽绿色光芒,名曰——碧海擎天,据说这个名字还是深深爱着燕云骢的苗疆18岁少女素素(原名柳素瑶,燕云骢一直唤她为素素)取的,寓意是赞美自己心爱的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只手擎天的神力。 当年,燕云骢和素素回到秦山天門镇,将这颗极品暗灵珠献于秦山祠堂,置于秦山祠堂后院的地下藏宝迷宫,准备等将来族中有天赋异禀的少年英雄出现时,用来提升其魂力修为,以期在秦山一族中能出现一位混元太虚的神级勇士,进而完成全圣境黎民百姓多年的期盼:出圣城,勇闯异界,再赴昆仑,找到传说中的神器,救出封印在西宇万年冰峰下的应龙,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而当时年仅14岁的燕云天,魂力修为已达上清玄阶中级。当时的族长燕文信(燕云天和燕云骢的父亲)与四位长老已在秦山祠堂议事厅商定,等第二年的秋季末试一到,如果燕云天一举夺魁,便将这颗碧海擎天赏赐与他。 一切,都似乎在朝着人们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燕云骢第二次接到征西圣谕的第三天,燕云聪决定先行将素素送回苗疆英山,再回圣城复命。 就在燕云聪千山万水,飘洋过海送柳素瑶返回故土的路上,在苗疆章峨岭,素素为了熬制一种可以治愈当地正在村民中蔓延的瘟疫的汤药,独自上山寻找仙草,却不慎被一只巨大独角双尾赤豹狰兽所伤,不仅中了赤豹的腐毒,还被摄去了一魂三魄。 燕云骢心如刀割,将素素安排在当地村民家中后,骑着黑色独角五尾魄风骓,奔袭千里,连夜赶回秦山祠堂,想要取回碧海擎天暗灵珠,用以救治素素。 本来父亲燕文信和几位长老对燕云骢和苗疆女子的交往就颇有微词,只是碍于燕云骢功力深厚,英勇善战,又曾远征西宇,从玉山腾格峰找回了摩谒卷轴一幅,功高盖天,深得圣城圣主的喜爱,大家便没有多言。 可这次燕云骢回来想要取走暗灵珠,燕文信和众长老便是众口一致,坚决不答应。燕文信还劝儿子再也不要和那苗疆女子素素来往。 燕云骢是何等人物,岂是始乱终弃,无情无义之人,更何况,他和素素都深深的爱着彼此,他俩曾经约定一生相爱相依,莫负彼此。 燕云骢一气之下,打伤族中七十二名护院,打死两名赶来增援的圣城羽卫。独闯秦山祠堂,祠堂护卫慑于燕云骢的凛然威名,被迫用密匙打开了祠堂藏宝地宫的两重密室大门。 守护藏宝地宫的四名秦山少保却在最后关头出手阻止燕云骢取走“碧海擎天”,也被燕云骢尽数打成重伤,并用仙级兵器刑天斩劈开地宫最后一道厚重的巨大石门,带走了极品暗灵珠——碧海擎天。 从此四方圣境,大荒异界,再无燕云骢和柳素瑶的一丁点儿消息。 相传,燕云骢在拿到碧海擎天之后,赶到章峨岭,与素素一起,炼石化气,一夜之间将碧海擎天暗灵珠炼至米粒般大小,两人魂力定慧均达到混元太虚,从此了却因果,双双合道成神,飞天而去…… “老爷!” 管家卫长青的一声略显沙哑的呼喊,将燕云天从往日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唉!”燕云天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当年的大哥坚持要带走极品暗灵珠——碧海擎天,自己又怎会在后来的圣城擂台总会考中成绩平平,只当了一位远征军的后勤补给护卫。 卫长青仿佛看透了燕云天的心思,微微眯着三角眼左右看了看,身体往前趋近半步,低声说道:“老爷!你似乎忘了!” “还有一颗……!”卫长青眼角闪过一丝狡黠,指了指地面。 燕云天微微吃了一惊:“可是?那是蒙阗的遗物啊!如果众长老和莫氏……” 燕云天说到这里,顿住了,他看见管家卫长青移开了身侧雕花茶几上的紫砂茶壶,放了一个平角青花阔口笔筒过来,意味深长的看了燕云天一眼…… 燕云天眼角的余光瞟了卫长青一眼,不置可否,缓缓说道: “长青!听说过几天的下元节,你儿子卫忠与崔家二小姐喜结连理,是吗?” “回老爷!犬子不才,有劳老爷费心!小的正想为犬子告假五日,将地宫守卫的人员稍作调整,望老爷恩准。” 燕云天不语,起身从背后拿出一个雕花彩漆赤梨木匣,递与卫长青,“长青!给!这八百两银子和一百两黄金便是我燕某的贺礼!婚姻是头等大事,准假七日!要竖天杆,挂彩旗,好好闹热一番!” 卫长青受宠若惊,后退一步,躬身深深一揖,“谢老爷!”,接过木匣。 卫长青低着头,心里嘀咕,“如此一笔巨款岂可是贺礼那么简单!他竟然早有打算……” 却听燕云天又缓缓低声说道:“事成之后,我另行重赏!” 燕云天张开手掌,五指叉开,上下微微摇了摇,缓缓将手伸向那个幽亮的紫砂茶杯。 “五百两?”卫长青沉声叫一声。 “愚蠢!” 燕云天握着杯子,又放下,力道稍重,那紫砂茶杯“啪!”一声响。 “五倍?”卫长青低声惊呼。 燕云天微微点头,顺势浅浅呷了一口茶水:“嗯!去吧!” 言毕,燕云天起身,理了理藏青金边绫缎锦毛长褂,面无表情的向屋外走去,“我去集市转转!看看宇儿伤势如何!” 卫长青回头看着燕云天的背影,很想使劲扇自己一个山呼海啸的耳光,“我他妈真是自作聪明,原来族长早有预谋!我这是自己下套自己往里鉆呐!不过这银子的份量!倒还让人惊喜!” “凌渊之魅……” 卫长青低声自言自语,念出了这四个字,眉头微微展开,眯眼一笑。 第二十章 身形娇小的黑衣人 龙藏村,位于乱石谷东侧,因毗邻秦山龙藏峰而得名,村子里共有十二户人家,皆以种田,饲养牛羊和家禽为生。 莫晓霜是出自蜀山以铸剑闻名天下的莫氏家族,对太极两仪四相八卦二十八星宿都颇有了解。当初,莫晓霜刚刚搬来龙藏村时,在邻居乔三哥一家和一些村民的帮衬下,坐北朝南修了三间茅屋。不久,莫晓霜又带领全体村民在乱石谷选了大大小小上万个扁平的青石,在村子右侧铺就一条蜿蜒的青石小径,直通秦山古道;又在村子左侧挖了一条小河,河上架一双巨行条石,名曰双石桥,又引来龙藏峰清澈甘冽的高山泉水绕村而过,流入乱石谷湖砥。村民们灌溉田地便再也不用千辛万苦的去乱石河滩挑水了。 古人云:凡人居之所,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为吉相宝地也。 一时间,背靠龙藏峰的村子一下就充满了灵气。 “蒙羿哥哥!蒙羿哥哥!”,芩儿来到龙藏村时已是未时,穿过落满火红秋叶的青石小径,站在篱笆蓬门之外,芩儿迫不及待的喊。 没人应声。 一回头,一个男人扛着一把犁刀走了过来, “乔三叔啊!蒙羿哥哥不在家吗?” “羿儿和他娘在地里呢!羿儿今早跟你三娘(乔三的妻子)说了,这两天务必要帮娘把地里的一大片红薯全部挖出来,收回家里的地窖里!” 芩儿眼睛直忽闪:“务必?为什么啊?” 乔三叔低头看着芩儿,如爬满蚯蚓的脸上,满是慈爱,眨眨眼,笑呵呵的说道:“不知道啊!只是今早羿儿来借刨锄时,眼里有泪呢!不过,羿儿好像悄悄跟你三娘说起,他过一段时间就要离开家乡了,要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啊!”芩儿大吃一惊,望望远方云雾缭绕的高山。 “谢谢三叔!芩儿这就去找蒙羿哥哥啦!” 乔三叔还没来得及抬头,身着紫色裙衫的芩儿身形一晃,已然不见了踪影。 龙藏峰西坡,一块洁净的赤黄大石头上,一把木制龙行刀放在方方正正的一叠衣衫之上。 蒙羿虽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褂,赤脚踩在泥土里,红扑扑的小脸上仍是一层密密的细汗,一次次的高举着刨锄,一次次的落下,脚下的大地露出一张张笑脸,呲牙咧嘴的看着这个单薄且瘦小,却又如此孝顺,如此勤劳,如此勇敢和坚强的少年。 莫晓霜和乔三娘回头,看见芩儿蹑手蹑足走了过来,正待招呼她, “嘘!” 芩儿把食指放在樱红的小唇上,示意二娘(莫晓霜,因为蒙阗在家排行老二)和乔三娘别出声。 莫晓霜和乔三娘正跟在少年后面不远处,拾捡整理着翻挖出来的红薯。 芩儿将子午鸳鸯剑往身后别了一下,蹲在了二娘身边,捋了捋绯色荷叶边的袖口,露出如雪的皓腕,开始拾掇起地上的一堆堆红薯: 抹掉红薯上沾着的泥土,扯掉多余的须根,再放进菜篮子里,码放得整整齐齐。 莫晓霜看着眼前这个正当韶龄,清丽可人,美如仙子一般的少女,看着她如雪的纤纤小手上沾满黑黑的泥土,微微一笑,竟然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多少个日子,芩儿常常陪着蒙羿哥哥上山砍柴,下地挖土豆,有时还去集市卖菜呢!这些都成了芩儿的家常便饭。 芩儿白皙的小手虽然纤小,动作却是极为的利落,桃红小脸挂着浅笑,不时回头看看二娘和三娘,有时又拿起一只大个的红薯,放在鼻尖,“嗯啊!”闭着眼睛闻一下。 芩儿双手并用,埋头不停的拾捡着红薯…… “咦!” 蹲在地上的芩儿低着头一声惊呼,略感诧异,咋这只红薯长得好生奇怪,沾满了黑黑的泥土,竟然长了五个嫩红的小头,芩儿用手一刨,一扯,“天呐!五个小头还会动呢!” 芩儿抬头一看,蒙羿正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嘿嘿!芩儿!你完啦!” 芩儿站起来,张开双臂,挺了挺身,甩了甩手上的泥土,展颜一笑,小脸瞬间如盛开的粉红莲花, “蒙羿哥哥~!” “芩儿!你完了!”蒙羿再次强调。 芩儿却不管,飞快跑到旁边的小溪里洗了手,在田埂边的一个瓦罐里倒了三个竹筒的茶水,一并一个小案端着,先给二娘,三娘各递了一杯,再给了蒙羿哥哥一杯,一边用手绢给少年轻轻擦拭汗珠,一边俏皮的说道,“完了就完了呗!就动了一下你的脚趾头而已!你想干嘛?” 芩儿嗔看了蒙羿哥哥一眼,理了理耳鬓的几缕青丝,眸子晶亮,笑容如春风化雨。 阳光下,芩儿头上的点点银饰,闪烁着微亮星光。 蒙羿:“嘿嘿!嘿嘿!” 蒙羿扮呆装傻,一口喝光茶水,咂咂嘴,摇头晃脑的说: “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是我的脚丫子缝……嘿嘿!芩儿你完~” 话音未落,芩儿脸一红,抢过杯子,小身子一扭,跑了。 蒙羿看得发呆。 二娘和三娘两人对望了一眼,相视而笑…… 傍晚,蒙羿和芩儿一路牵手,蹦跳着去集市买了一块猪肉。回来后,芩儿又和二娘一起,合面烙了香葱饼,做了一锅白菜猪肉炖红薯粉条子,请了乔三哥和三娘一起,吃得一屋子的热气腾腾,欢声笑语。 直到管家卫长青来催促,芩儿方才起身,依依不舍的准备离开。 芩儿喜欢蒙羿哥哥的家,喜欢和蒙羿哥哥,二娘他们呆在一起,她不喜欢回到燕府那个空旷而冷冰冰的大房子里。 蒙羿牵着芩儿的手,“卫叔!你老先回吧!我即刻送芩儿回府!” “嗯!有劳少主!” 在天門镇,蒙阗的英武神勇已是根深蒂固,像卫长青周恒堂这几个曾经在蒙阗将军手下做事的仆从,仍然会习惯性的称少年蒙羿为少主。 初冬的暮色来得早,芩儿和蒙羿缓步而行,牵手相依,走到燕府门口的麒麟栓马桩旁边时,天已黑尽。 两人站定,芩儿回身,仰起小脸看着少年,眼眸晶亮,满是不舍,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少年仍牵着芩儿的手,忽然说道:“谢谢你芩儿!以后可别再上险要的龙藏峰顶采寻仙灵草了!” “啊!你怎么知道我上了龙藏峰?”芩儿很惊讶。 “我当然知道!昨晚又是谁把一株仙灵草挂在我家的门环上的?” 蒙羿伸手,轻轻刮了一下芩儿小巧的鼻子尖。 芩儿心里一惊,说道:“啊!可是~我是上过龙藏峰,可两次上去都没找到仙灵草啊!” 蒙羿又捏了一下芩儿的鼻子,脸含笑意道,“又想捉弄我!天下间,除了芩儿和娘,还有谁会如此这般心疼羿儿!” 芩儿:“我~” “好啦!快进去吧!可别让你爹担心了!” 蒙羿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那一轮弯月,扶了扶背上的龙行刀说道。 少年转身,向后挥了挥手,“芩儿再见!” 少年向暮色中走去,步伐坚定而果决,很快便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 “仙灵草~”芩儿自言自语,有些呆,“会是谁送给蒙羿哥哥的呢?听蒙羿哥哥的口气,好像还不只送去一次!” 仙灵草,在秦山又称慧心草,只生长在险要的悬崖绝壁当阳的一面,四季开花,一株一花,绛红鲜艳,自采摘之日起,离地生香,香味奇特,馥郁如兰,淡雅微薰,醒神提气,能使人很快凝神聚慧,心无旁骛,对魂力修行的初始筑基,还魂归元,有极强的辅助功效。 仙灵草虽有如此奇效,却会自采摘之日起,在十五日之后,效尽而枯,始终娇艳绽放的花儿,会突然低头,嘎然凋零。 在秦山,只有天門镇的龙藏峰顶和两百里外的奇峰白驹岩发现过仙灵草。 “会是谁呢?” “管他呢!只要是对蒙羿哥哥好的!就不管啦!” 芩儿转身,眼神里闪过一丝伤感。 其实,适才芩儿一直想问少年是否将要远行,只是心里有些怕,便一直没有说出口。担心这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自己会不会将要面对一场撕心裂肺的分离。蒙羿哥哥没告诉自己,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不说,我便不问。 芩儿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一丝难过,微微翘着小嘴,便往燕府西角门走去。 恍然间,眼角的余光瞥见燕府东墙上空,一个娇小的黑影一晃而出,在一个栓马桩的麒麟头上轻轻一点,望天門桥方向极速掠飞而去。 “咦!会是谁呢?” 芩儿转身,略一犹豫,身形一顿,摸了摸腰间的子午鸳鸯剑,脚尖轻点,跃上青黑的栓马桩顶,只手可握的细腰轻扭,左飘右闪,一纵一跃,飞快的向黑影追了过去。 芩儿移影换形,身轻如羽,速度显然要比黑影快很多,刚到天門桥头,芩儿便追上了黑衣人。 见黑衣人突然蹲下,芩儿一惊,双脚一顿,一个腾空前翻,小身子轻轻落下,一瞬间便静静的藏在了桥上的白玉大理石桥栏的阴影里。 前方宽阔的演武坪上,少年正阔步前行,背上超大的木制龙行刀,在月色微光中,竟然折射出些许光亮。 黑衣人蹲藏在擂台一角,显然没想到会在此处与少年不期而遇。 黑衣人静静的注视着少年的背影,神态专注而深情,虽然相隔十几米之遥,芩儿却似乎看见了黑衣人眼里有晶亮的泪光闪动。 黑衣人身量与芩儿一般高,一袭紧身黑衣,黑纱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 芩儿感觉有些奇怪,燕府内会有谁是这等身量的娇小女子呢,心里好奇,不觉半蹲着探头向前移了一小步, “叮~” 子午鸳鸯剑小巧的碧玺紫晶剑柄在石栏杆上碰了一下,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响声。 黑衣人明显惊了一下,一缩身,蹲了下来,右手在腰间一摸,犹豫了一下,摸出了一柄短剑,眼眸里充满警觉,望向石桥栏杆。 芩儿身子伏得更低了些,目光却仍投向远处的少年。 不看则已,一看惊得芩儿差点跳起来, 却见少年已站定,在黑衣人拔出短剑的同时,少年的脚下瞬时闪出一绻绻赤金色光芒,烈空剑和三界逆风斩已腾空升起。在少年周围一左一右,悬空而列。 黑衣人显然也吃惊不小,已看得呆了,再也没有注意芩儿这个方向,收了手里的短剑,向擂台里侧靠了靠,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想要看得仔细些。 少年站定,却没回头,只是默默的看着原来风灵石曾经躺过的地方出神。 ……却有两个人的争吵声传来, 渃乔:“老大!你一惊一炸的干嘛!哪有杀机?哪有剑气?” 逆风斩光芒一闪,飘忽着与烈空剑并排而列:“木头!就在刚才一瞬间,我听到了剑锋出鞘的破空之声!我以为有人会对小主不利!你这木头当然感知不到喔!” 渃乔:“你再叫我木头我就不让你做我的老大了!” 小白固有的顽劣秉性渐现,说道:“你本来就是一块木头!作为一把剑,少主虽然已能将你拔出,你特么一点吸收能力都没有!小主却不能将魂力迫至你的剑身,便不能临阵对敌,一丁点儿灵性也没有,这跟一块木头有什么区别!呵呵!还说是取自高炉洞山的300斤玄铁,并熔进了一颗上等异界开光暗灵珠,炼制七七四十九日而成,我呸!” 渃乔:“呵呵!你厉害!我还能让少主将我握在手里练习攻守的招式,你笨重的像一头猪!少主都举不起你这头笨猪!” 小白急了:“我能闪现救主!我~” 少年回身,表情稍显凝重,声音平静,缓缓说道:“小白、渃乔你俩别吵了!都怪蒙羿修为浅薄,让你俩无端烦闷,犹如龙困浅滩,心里憋屈!” “不!小主!” “不是!小主!我们不是这意思!” 小白和渃乔忙不迭的解释, “走吧!今晚,也许师父会回来的!” 少年转身,表情似乎有些难过。 “师父?”芩儿低头,略显疑惑。 三界逆风云阳斩身形轻轻一摆,把烈空剑撞出数米远,烈空剑瞬间又飘飞回来。 少年一迈步,逆风斩和烈空剑光芒顿收,双双遁形,入地而去。 周遭的一切重归于无边的黑暗。 第二十一章 翟魇和残蛟 见少年已昂首转身离开,黑衣人缓缓站起身,目光仍是专注的凝视着少年的背影,右脚轻轻在硬木擂台边一点,触地无痕,悄无声息的向前掠去。 芩儿不敢妄动,天門桥前方是空旷如一马平川的演武坪,无遮无拦,自己跟进太快,很容易被对方发现。 几乎在黑衣人向前疾飞的同时,飘忽一闪,芩儿也已无声的伏身在了擂台边沿一角的暗影之处。 穿过巨大的秦山龙门牌坊不远,是一个岔路口。向西,便是遥遥无尽的秦山古道。右侧一条石阶小路,则通向云遮雾绕的千仞峰顶。还有一条青石小径,蜿蜒曲折,直通向龙藏村。 刚到路口,少年便毅然决然的踏上了通往千仞峰的石阶小路, 一道白光凌空闪出, 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猿,晃然伏扑,垂手跪在了少年面前。 少年赫然止步:“小白?~” 黑衣人显然吃了一惊,有些猝不及防,脚步稍乱,一闪身便蹲在了巨大的龙门石柱背后。 远处的芩儿顿觉惊奇,黑夜里,睁着大大的眼睛,惊喜的看着这一切,眼神晶亮,流露出对那只白猿的爱怜。 芩儿微微闭了双眼,左手捏了个三星拱月势,凝神听音,魄空千里,眼眸中瞬间掠过一抹紫意,稍稍偏了偏头,摒除了周遭秋虫的呢哝声,细微的风声,以及那黑衣人稍显紧迫的呼吸声,方听到远处小白的声音…… 白猿:“少主!请留步” 少年伸手欲扶,白猿身子略退,挣扎了一下:“少主!你与我师妹青儿已分别数月!你明明知道!青儿早已不在桃花谷!” “不~!”少年眼泪已出,抬头望向夜空,不让泪珠落下。 “不!师父说好的!说好天涯海角牵手相依!江湖路遥同去同归的!也许今日,师父已平安归来!” 小白伏身,头埋得更低:“师妹已按师祖懿旨!将所有心法口诀!攻守之术尽皆传授于你!小主聪慧!领悟很快!青儿此次远赴蜀山!是为了寻找三界逆风玄阴剑和她的主人!还望小主遵从师妹临行嘱咐!勤修苦练,早日回归正元!也不枉青儿的一番苦心!青儿也希望早日看到小主不为心结所累,淡定从容,重新找回强大的自己!” 见白猿仍然伏身而跪,少年低头去扶,晶亮的泪珠跌落下来, 少年的声音有些哽咽:“小白!快起来!” 白猿双腿再分,全身竟伏得更低了些,四肢几乎匍匐在地。 “小白!为何还不起来?羿儿答应你了!快起来吧!羿儿知道!总有一天师父会回来找羿儿的!” 白猿:“还望小主答应小白昨日的请求!” “我不!” 16岁的少年声音果决而稚嫩,几乎是在喊,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少年蹲了下来,扶了扶背上的木制龙行刀,环手在白猿腰际一抱,使劲往上一搂,瞬间泪奔,“小~小白!起来!我不要让你化气入体!这是你3000年一劫,历三劫之最后一劫,我体内的异理脉相我能控制的,羿儿知道!小白一旦化气入体!羿儿将从此就再也看不见小白~了!呜呜~” 少年抱着白猿的头,轻轻抚捋着它额头柔软盈雪的白毛,泪如泉涌。 此刻的少年与平日里淡漠冷峻的形象判若两人。 芩儿和黑衣人都听得云里雾里,却也忍不住两眼泛泪。 芩儿全神贯注于秦山龙门这个方向,却没注意背后不远处的天門桥两边,从桥下面的沐龙河谷,一左一右慢慢浮起了两个巨大的黑影。 黑影慢慢升起,竟然是两个铜头铁额的巨人。 桥之南侧那黑影,身形稍小,垂手过膝,肩披血红狐狸头,须毛奇长,巨臂而兽足,竟是人首豹身之相,此为上古蚩尤战神的兄弟翟魇。 桥之北侧之黑影,人首蟒身,铜头铁额,头呈倒立三角之形,宛如螳螂之首,颈长如蝮蛇,颈部以下,一左一右又生出两只碗口粗的巨形长臂,缠绕翻卷,形似巨蟒,长臂前端,各生一巨大手掌,五指奇长,如蛇状,各出一个猩红蛇头,不停的张口吐芯,让人可怖。此怪物自肩部以下始,竟粗壮如牛之肚腩,圆滚如鼓,自上而下,皆覆赤环玉斑,绕身而下,片片青褐鳞片,在微弱的月色下,随着蛇身的蠕动,微微闪着灿白的光亮,蛇身奇长,相绞相缠,竟达谷底。此为上古蚩尤战神八十一兄弟之一——残蛟 相传,上古时期,战神蚩尤和轩辕决战于蜀山濁漉之野,蚩尤被应龙所杀,血喷于九重天际,分身而亡。蚩尤的八十一个兄弟被玄女封印于蜀山以北的大荒浩泽之下的魔渊,唯有身形奇快,擅长蜕皮遁形的翟魇和擅长断尾重生的残蛟得以脱困而出。 二者得以逃脱,复回濁漉之野,蘸蚩尤战神洒落在战场上的血迹于七窍,异化成人形,隐忍于世,魔心暗修,望月而啸,待机而动。 两个黑影探头露尾,无声无息,两双幽蓝泛绿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芩儿的背影,却无丝毫凶光,竟然还温和的上下眨了眨,眼里流露出些许慈爱。 两个怪物眨眨眼,对望了一下,残蛟竟不知不觉将左臂攀在了桥栏上,发出了一丝细微的声响。 小白猛然抬头,恍然入地而去,赤黄色光芒骤然一闪,三界逆风斩和烈空剑瞬间破空而出,环列在蒙羿身后护住,状态警觉。 逆风斩悬浮腾空,剑身一展向前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一绻赤黄色光芒,一呈扇形,瞬间向桥栏疾速席卷而来,两个巨大的黑影倏然缩头,消失在沐龙河谷无边的黑夜中。 芩儿回头,竟看见残蛟的尾巴,轻抖竖翘,一闪而去。 芩儿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眼了,难道适才自己使用魄空千里之术,耳聪竟目不明?产生了幻觉? 再定睛一看,却见远处有一瘦一胖两个人影,提着一个气死风的橘红色灯笼,正急步而来…… “芩儿~!芩儿!” 一个粗犷浑厚的声音在呼喊,不乏焦急和担心。 芩儿知道是大山哥和卫叔寻她来了。 再看向秦山龙门牌坊处 哪里还有人影? 蒙羿哥哥和小白,还有那个黑衣人,已尽皆消失不见。 芩儿起身,小脸露出一丝惊喜,看来蒙羿哥哥的功力已提升不少,这掠空疾行之术已非常人可比,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芩儿飘忽一闪,掠过天門桥头,又突然顿住身形,缓步而行,不急不喘,向二人迎了上去。 大山:“芩儿!你一个人?” 卫叔略一颔首,转身让过,站在芩儿左侧,手臂一直,橘红灯笼前伸:“小姐!请!” “嗯!谢谢卫叔!”,芩儿略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又偏头嗔看了大山一眼,“大山哥!执灯!你一身强体壮,牛高马大的少年!竟让卫叔受累!” “呵呵,好!” 大山咧嘴憨笑,接过灯笼,长臂一撑,光亮的范围瞬间扩大了一倍。 卫叔微微一笑,迈步走在了前面。 大山:“芩~芩儿!蒙羿哥哥咋没送你啊?” “蒙羿哥哥适才刚刚折返回去呢!” 芩儿说罢,在右侧腰际摸出一细绳交叉扎住的芸竹纸包,“给!蒙羿哥哥给你留的!就知道你喜欢吃!” 周大山虎眼一亮,忙把灯笼的硬簧竹竿夹于腋下,双手接过,大口一咧,嘴角生津,便想打开芸竹纸包。 芩儿抬起小手轻打,咯咯一笑,“咯咯,咯!大山哥!回家再吃吧!看你那馋样!像是要吞下一座山!这是蒙羿哥哥给你留的两大卷香葱碎肉饼呢!” “哦!呵呵!我知道,嘿嘿!也有芩儿的心意的!呵呵!”,大山喉咙里快要伸出爪来,咕噜一声,使劲吞了一下口水。 芩儿瞪了大山一眼,“那是!知道就好!快走!” 大山呵呵一笑,右手拿着还有些温热的香葱碎肉饼,左手平执橘红气死风灯笼,双脚噔噔,却也健步如飞。 周大山也是够了,此人身强力壮,身形如山,饭量奇大,几乎从没吃饱过! 他最恨别人遇见便问,“大山,你吃饭了没?” 这样会瞬间勾起他的食欲。 如果对方问“大山你吃饭了吗?”,不立即找点馒头,包子,大葱烙饼啥的给他塞到嘴里,填填肚子,他可能会用他那状如十月南瓜一般大小的大拳头将对方锤死。 一边走,芩儿一边随意的向大山哥打听了一下燕骁宇的伤情,知道骁宇哥已无大碍,便也彻底放心了。 三人一路无话,健步如飞,半柱香的功夫,便已回到燕府。 此刻,在龙藏村。 莫晓霜坐在床沿,侧身从里侧条枕旁边,抱出一个长条形朱红雕花木匣。 木匣狭长而沉重,长三尺有余,居中用一紫色丝带环绕而结。 莫晓霜正待起身,却听见屋外似有衣袂翻腾破空的轻微响声, “谁?” “羿儿!是你吗?” 莫晓霜起身,走到窗前,从窗楞缝隙处向外一望。 朦胧的月光下,一个娇小的黑影从蓬门上方一掠而过…… 蒙羿转过青石小径,站定,右手一抬,心里默念,“渃乔!起!” 少年的右手 瞬间多了一把通体精黑的双刃青锋——烈空剑。 少年知道,娘不喜欢羿儿与持配的修炼兵器随意分离。 蓬门上的一根柳枝,又挂有一株用一樱紫色丝带栓缠着的仙灵草,正随夜里微微清风,轻轻起舞。 “咦?” 少年一惊,左右看了看。 “嘎吱~”一声, 堂屋门开了。 “娘~!”少年取下仙灵草,穿过篱笆,向母亲莫晓霜跑去。 一进堂屋,蒙羿就感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屋内正中的木案神龛上,三支新燃的赤青色线香,烟雾缭绕。 神龛上,左昭右穆,云武将军蒙阗之灵位居中而立。 神龛之下,有一柴黄色立柜,立柜之上,有一红布包裹着的狭长条形之物。 “羿儿!跪下!” 莫晓霜站在少年右侧,声音里充满慈爱,表情却有些肃然。 蒙羿放下烈空剑,身形一正,整了整衣衫,上前一步,扑通一身,屈膝而跪,埋首磕头, 心里却在暗想,“要不要告诉娘爹爹尚在人世呢?” 耳边却突然传来小白的暗语,“小主还是按师父的叮嘱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吧!你师父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不是不告知你母亲,也许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少年心领神会,伏身又磕一头。 莫晓霜揭开红布,拿出朱红雕花木匣,解了紫色丝带,揭开,里面躺着一柄长三尺有余,通体银白的利剑。此剑剑柄镶嵌有七彩珠玉、剑格内遁,刃如流云,剑身如影,寒气逼人。 蒙羿知道,那是父亲的兵器,娘曾经说起过,这是父亲小时候第一次魂力测试,有缘持配的第一把佩剑——木级兵器云影剑。 莫晓霜又从旁边案几上拿过一副赤色兽皮剑鞘,“羿儿!起来吧!娘前几日去集市皮匠铺定做了剑鞘,刚好配上!按你爹遗愿,今日便将云影剑传与你手,望你如你爹一般,侠肝义胆,将来做一个名扬天下的英雄!” “我爹的遗愿?” 少年一惊,站了起来,双手捧出云影剑,右手握向剑柄。 一刹那,一股炙热气流沿右臂环绕而上,瞬间弥漫胸腔。 少年却不知,这云影剑剑柄上的七彩珠玉曾被云武将军的鲜血多次浸染,魂魄双修,灵性仍俱,少年本是蒙阗嫡子,血性相同,少年一旦持配,云影剑以为主人归来,欢欣鼓舞,欣然认主,向主人注入了同等魂力。 少年顿觉浑身充满力量,挥剑入鞘,将母亲扶上左侧首座,屈膝跪下:“娘!羿儿一定勤修苦炼!绝不辜负娘的期望!” 莫晓霜伸手便扶,“羿儿!快起来!娘打听过了,上次进入末试名单的共有二十人之多!而有资格进入上清玄阶修行的名额只有区区十二人!你是侥幸入选!所以你要加倍努力才是!” “嗯!羿儿知道了,娘!” 少年起身,使劲点了点头。 莫晓霜从怀里摸出两个樱紫色流苏,又将蒙羿刚刚放在案几上的那株仙灵草拿过来,取下那缕丝带,挽了个结,挂佩在云影剑的剑鞘上, “虽不知是那位恩人,这仙灵草可是稀罕之物,这位恩人是想让你尽快振作起来,不再消沉虚度光阴,恩人每次送来仙灵草,你都把这樱色丝带收在了你枕头旁边,可见羿儿也是有心之人,娘用丝带编了剑穗流苏,望你日日带在身边,催你奋发,也不枉恩人的一片苦心。” “嗯!羿儿记下了!娘!” 第二十一章 云儿 蒙羿烧水净身,和母亲道了夜安,回到东屋自己的房间,已是戍时。 烈空剑早已遁形入地和白华厮玩去了。 取下龙行刀和云影剑,脱了外套,叠好,将龙行刀和云影剑放在外套上,方开了南墙小窗,一左一右各置一株仙灵草,炕上盘膝而坐,腰背笔挺,两手自然置于双膝之间,掌心相对,环握轻触,捏了个守意静心势,眼观心,耳听意,七窍闭,魂归一。 窗外,投进一束盈白月光,半柱香不到,仙灵草绛红鲜艳的花瓣竟然浮现出一丝丝淡淡的紫色光晕,仙灵花的粉紫色花末一左一右慢慢飘忽浮出,缓缓从少年的口鼻之处注入。 一时间,蒙羿渐渐感觉天地豁然清泠,云高水碧,祥瑞之光映天普照,一个空灵的声音净空缓缓而来: 应龙出 四海靖 应三界神灵 阴阳并举 行天诛 荡涤秽尘 除通天大恶于黎民 行天下之大义 聚万民恢宏之士气 以华夏之所及 下拯无量无相之万和 护寰宇而不倾 保众生以永安 以祥瑞之所及 敬畏自然 无欲则刚 天下混沌 始合为一 西宇冰峰 迢迢万里 昆仑以北 左转乾坤 玉山以南 …… 渐渐的,少年仿佛看见了自己体内如穹顶一般浩渺的世界。 这世界白茫茫一片,居中一赤一白两股气流,首尾相接,以少年平静的呼吸为韵律,用极为缓慢的速度围绕一颗小小的金色球体,环绕对旋,似太极运行周天之相。 随着蒙羿凝神守宫,吐纳化气,金色球体呈现雾状光芒,缓缓膨胀,魂力浅溢滋生,真元灵气渐渐充盈。 少年闭着眼睛,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猛然间,一赤一白两条气流突然加速旋转,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危险,两条气流首尾紧密,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将那金色小球包裹在一绻青白雾团之中,隐没不见。 穹顶上方云遮雾绕之处。突然又窜出一股头大尾小,首赤尾青的强大气体,直奔金色小球而来。 那首赤尾青之气眼看就要撞散这青白雾团,却被斜刺里飞出一股盈白真气迎头一撞, 两股气流瞬间相交相斗,纠缠在了一起。 围绕金色小球的气体仍然不停的在加速,越来越快,渐渐形成了一个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外壳,将那金色小球完全保护在壳内。 那相交相缠的两股气体,强弱分明,相较那股赤青色气体,那盈白真气明显弱小许多。 那盈白之气却很灵性,采用敌进我退,敌退我扰的方法,不断的阻止那股首赤尾青的气体去攻击丹穴中央的那个金色小球。 那赤青色气体则不断的调头,去追逐那盈白之气,不时的吞噬其尾部。 盈白之气渐渐显得细弱无力,已不能上下翻飞,唯有腾挪躲闪。 而此时,那条赤青气流似是吞噬太多,已体形微肿,变成了青紫色,兴许是要静卧消化一般,突然沉寂下来,如巨蟒一般盘成一团,悬空酣然入睡。 盈白之气趁机缓缓凌空降落,尾巴轻卷,温柔的缠绕住丹穴中央那个球体。 适才还坚硬如铁的球体瞬间温软坍塌,飞出一赤一白两股气流,在那盈白之气的头顶环绕对旋,呈警觉状态。 那盈白之气,缓缓将那团雾状的金色小球一绻一绻盘住,悬浮在丹穴中央,吸收着金色小球表面的真元灵气。 似乎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猛然间,盘旋在盈白之气头顶的一赤一白气流上下蹦跳,前后左右乱飞,似是在催促。 那股赤青色气体尾部蠕动了一下。 盈白色气体已渐渐充沛略强,似乎得到了某种信号,腾身一跃,离开了金色小球, 一赤一白两股气流瞬间便又将小球紧紧包裹,飞速旋转,不停加速,再次形成一道坚硬的外壳屏障,将金色小球保护起来。 随着一赤一白两股气流的加速,蒙羿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那盈白之气,脱离金色小球,一头撞向那团赤青色气体,转身便逃, 那股赤青色气体似乎变得比刚才更为粗壮,腾身一展,便向那盈白真气追去,两股气体瞬间又相交相缠斗在一起,从白茫茫的一片穹顶消失不见。 一切重归于平静,渐渐的,包裹金色小球的外壳开始缓缓自转,一赤一白两股气体再现,在金色小球周围环绕对旋。 少年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 至此,少年刚才与魂力修为同时提升的大部分真元灵气,被那盈白之气吸收,又将被那赤青色气体吞噬了一部分。 幸好,师父婉青让自己找回了昔日的自信,让自己每次的真气聚敛都很充盈,即使让那盈白之气吸收了一些,却仍有大部分余存于丹穴之处,日积月累,仍有所提升。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感觉有些疲倦,他终于知道,正如师父那日所言,自己勤修苦练的真元灵气,大部分都被那首赤尾青的异理脉相所吞噬。 幸好自己从小天赋异禀,筑基笃固,才有那一赤一白两股真元护体,不然,自己从前心智如此卑怯消沉,又怎会坚持到今日。 少年却没有想到,假以时日,那盈白真气和那强大的赤青色元气,如若皆为自己所用,融会贯通,辅以自己已极高的魂力修为所驾驭,那是一种怎样的强大,谁也无法估量。 幸好,师父婉青已封去了那首赤尾青的真元气体的外逃魄口,似乎一切都在等待一个时机。 蒙羿已渐渐明白,魂力修为的提高,还必须辅以同等的真元灵气,才能形成强大的攻击力, 这就是自己那日初测,虽然能背出十八行经文,却仍然不能从体内输出真元灵气从诵经台迫出同样多经文的原因。 也是那日初测,自己强行运功,想要迫出更多经文,引起一赤一白两股筑基真元灵气部分外泄,自己身体立时出现异状的原因。 少年也己明白,自己为什么时至今日才能拔出烈空剑的原因。 没有真元灵气所驾驭,所有的魂力修为只能用以修身养性,行健延寿。 此时已是子时,仙灵花仍散发着馥郁如兰淡雅微薰的奇香,少年蒙羿倦意袭来,渐渐沉沉睡去。 朦胧睡去五个时辰,蒙羿被一阵争吵声惊扰,醒了过来。 少年躺着没有动,迷糊中虚睁右眼,看见小白,云影剑,烈空剑,正在炕前争得不可开交, 小白:“渃乔!你特么说话是不是放屁!嗯?说好的我授你入地遁形之术,你就称我为老大!你特么现在又要反悔么?!” 悬空而列的烈空剑剑柄露出渃乔小小的面孔,却没有正面回答小白的话,对旁边的云影剑说道:“哎!新来的!你说我讲的有没有道理?你得公正!你可别因为他也刚传授了你入地遁形之术,便一味的维护于他!” 云影剑往旁边一闪,竟然也能凭空悬浮,看来,小白为了当这个大哥也是下了血本的。 云影剑剑身后摆,剑柄微微一点,似是向烈空剑施了一礼,剑柄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微微一笑:“师兄说得是!我便作最小的小弟吧!” 话音未落,白华一个山呼海啸的耳光扇了过来,“有道理!有道理是吧?老子一耳屎把你扇飞到十万八千里!就问你一句!谁做老大?” 此刻的小白,幻化成了一个银盔银铠,威风堂堂的将军,这一耳光扇在云影剑剑柄上,直打得云影剑凌空向后翻腾三周半转体七百二十度,舞出一片剑花,向南墙小窗飞去。 却又腾身一旋,白影一闪,又飞了回来,仍旧悬列在小白身旁,只得改口:“大~大哥……” 渃乔急忙打断:“不行!你不能称他为大哥!龙行刀跟随小主十几年,比我们仨谁的资格都老!我说了!龙行刀才是我们的老大!哎!新来的!你立场坚定点好不好!” “噗!”蒙羿差点笑出声来,渃乔也是够了!竟然把龙行刀也抬了出来,看来小白老大的位子是永远坐不安宁了。 “嘘!”云影剑发出嘘声,示意大家小声点,白影一晃,剑柄便凑到了少年的鼻尖,定睛一看。 蒙羿双眼一闭,竟然闻到一丝幽兰之气,暗道:“难道云影剑是女儿之身?” 少年嘴角一咧,假装示意要流涎水了,一股葱花味瞬间呼出,云影剑急退闪身:“没事!小主最近牙好!胃口也好!睡眠很好!睡得正香呢?二位师兄请继续你们的表演!……不过……” “不过什么?”“啥?” 小白和渃乔同时问道。 云影剑怯生生的说:“以后你们可别总叫我新来的!当年莫老(蜀山莫烨)将我归鞘定魂之时给我赐名‘云儿!’” “云儿?” 渃乔和小白大吃一惊。 小白:“你~你是姑娘?” 云儿:“是的!莫老给我淬火定魂之时,正是日暮月升,阴阳交替此长彼消之时,便定了这女儿之身!” 渃乔:“可你的声音……” 小白又一个山呼海啸的耳光扇了过来,渃乔剑柄一缩,躲过,嘿嘿一笑。 小白:“你特么傻呀?剑柄如此狭长,把一张俏脸小嘴都挤变形了!声音肯定变形了啦!你四不四傻?” 渃乔头如捣蒜,一副你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哦……哦!~” 小白上前一步,烈空剑瞬间跟进悬列在旁。 小白右脚后踏对云儿一拱手,烈空剑剑柄一点算是行礼:“老大!”,“老大!” 这两货这一刻竟然是相当的默契,认云儿为老大。 云儿当然不依,云影剑连连后退,“不!不!不!我不能做你们的老大!” 小白和渃乔对望一眼,一时找不出相劝之词,两人在一个女子面前显得有些手脚不分,不知所措。 小白又拱手一礼,“云儿姑娘!白华适才无礼了!不该扇……” 云儿:“师兄不必在意,这见面礼印象深刻,让人永远无法忘怀!很好!我已记下了!咯咯咯!” 白华:“这~” 云儿剑身后摆,颔首一礼:“云儿还要谢谢师兄授我入地遁形悬空之术呢!如此大礼!云儿也已铭记在心!” 小白伸手,抠了抠头上银色头盔,脸微微一红:“云儿言重了!雕虫小技!雕虫小技!” 小白心里明白,“自己传授云影剑入地遁形和悬空之术,只是为了巩固自己老大的位子,可现在……唉~” 云儿接着说道:“我们仨也别争什么老大了,小主才是我们的老大!我们只要听从小主的召唤便可!” 渃乔和小白对望一眼,似有不甘,“云儿姑娘说的是!” 云儿:“呐,适才我听小白说起,小主现在的修为状态已提升不少,渃乔业已和小主长时间演练过攻守进退之术,虽然小主不能将很强的魂力迫至烈空剑剑身形成攻击力,却也将剑法招式记得滚瓜烂熟!以后渃乔仍旧负责这一点!而白华师兄的闪现救主真的很酷!即使小主暂时还不能将你持佩,以对敌形成攻击之力!你却能时时预判危险保护小主的安全!所以,以后小主的护卫之责就交于白华师兄了!我们三人一心护主,等到他日主人魂力修为达混元太虚,历劫成神,我们便可从此幻化成人,入得正果。” 白华和渃乔点头称是。 白华:“那小主如何对敌!万一有人对小主发起挑战!不能只守不攻吧?那小主不成了缩头乌龟?让人笑话!” “咯咯咯!怎么会?别忘了还有我云儿!” 白华:“你?” 云儿:“嗯!当年蒙阗将军远征昆仑,与异界魔化巨兽獓狙搏斗了一天一夜,龙行刀不慎斩入 獓狙头上坚硬巨大的犄角,拔不出来,蒙将军就拔出云影剑,与巨兽搏斗。此刻蒙将军头部和肩部已然受伤,鲜血将云影剑染的通体赤红,也就在那一刻,云影剑的剑体内便溶进了蒙将军给予的永不消失的部分魂力!所以,云儿虽是一木级兵器,一旦认主,也与主人魂魄双修,却并不需要主人迫至更多的魂力修为,仍具有较强的攻击之力!所以,以后一旦有人向小主发起挑战,云儿自当挺身而出!” “后来呢?”冷不防少年已腾身坐起。 吓得小白,渃乔,云儿瞬间入地遁身而去。 少年捂脸,微微一笑,小手一抬,“小白!渃乔!还有云儿!起!” 赤黄色光芒一闪,三把兵器腾身破空而出,悬列在少年的面前,互相拥挤磕碰,似乎有些羞怯。 三界逆风斩立时剑身一展,仍旧幻化成一个头戴望月束发白色银冠,身披白锦绣龙迎风长袍,肩出兽面护头飞燕铠,腰系勒甲双龙出海吞云带的将军。 白华屈身拱手,渃乔和云儿剑身微摆,行了一礼,“见过小主!打扰了小主休息!” 少年翻身跳下炕头,“你们可别拘束!云儿!刚才你说我爹受伤了!羿儿心里很是担心!后来怎么样了?” 云儿:“后来~后来蒙将军用云影剑与巨兽獓狙搏斗,也怪云儿修为浅薄,蒙将军却被巨兽利爪再次击中,龙行刀户主心切,便自行腾身折断,重归蒙将军之手。为了将背上的一个卷轴送回圣城,蒙将军便且战且退,与最后剩下的三名圣城护卫往圣城方向撤退……” 说到这里,云儿停顿了一下。 蒙羿哥哥:“后来呢?我爹后来伤势好了没有?” 云儿:“后来……” 第二十二章 云儿 蒙羿烧水净身,和母亲道了夜安,回到东屋自己的房间,已是戍时。 烈空剑早已遁形入地和白华厮玩去了。 取下龙行刀和云影剑,脱了外套,叠好,将龙行刀和云影剑放在外套上,方开了南墙小窗,一左一右各置一株仙灵草,炕上盘膝而坐,腰背笔挺,两手自然置于双膝之间,掌心相对,环握轻触,捏了个守意静心势,眼观心,耳听意,七窍闭,魂归一。 窗外,投进一束盈白月光,半柱香不到,仙灵草绛红鲜艳的花瓣竟然浮现出一丝丝淡淡的紫色光晕,仙灵花的粉紫色花末一左一右慢慢飘忽浮出,缓缓从少年的口鼻之处注入。 一时间,蒙羿渐渐感觉天地豁然清泠,云高水碧,祥瑞之光映天普照,一个空灵的声音净空缓缓而来: 应龙出 四海靖 应三界神灵 阴阳并举 行天诛 荡涤秽尘 除通天大恶于黎民 行天下之大义 聚万民恢宏之士气 以华夏之所及 下拯无量无相之万和 护寰宇而不倾 保众生以永安 以祥瑞之所及 敬畏自然 无欲则刚 天下混沌 始合为一 西宇冰峰 迢迢万里 昆仑以北 左转乾坤 玉山以南 …… 渐渐的,少年仿佛看见了自己体内如穹顶一般浩渺的世界。 这世界白茫茫一片,居中一赤一白两股气流,首尾相接,以少年平静的呼吸为韵律,用极为缓慢的速度围绕一颗小小的金色球体,环绕对旋,似太极运行周天之相。 随着蒙羿凝神守宫,吐纳化气,金色球体呈现雾状光芒,缓缓膨胀,魂力浅溢滋生,真元灵气渐渐充盈。 少年闭着眼睛,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猛然间,一赤一白两条气流突然加速旋转,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危险,两条气流首尾紧密,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将那金色小球包裹在一绻青白雾团之中,隐没不见。 穹顶上方云遮雾绕之处。突然又窜出一股头大尾小,首赤尾青的强大气体,直奔金色小球而来。 那首赤尾青之气眼看就要撞散这青白雾团,却被斜刺里飞出一股盈白真气迎头一撞, 两股气流瞬间相交相斗,纠缠在了一起。 围绕金色小球的气体仍然不停的在加速,越来越快,渐渐形成了一个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外壳,将那金色小球完全保护在壳内。 那相交相缠的两股气体,强弱分明,相较那股赤青色气体,那盈白真气明显弱小许多。 那盈白之气却很灵性,采用敌进我退,敌退我扰的方法,不断的阻止那股首赤尾青的气体去攻击丹穴中央的那个金色小球。 那赤青色气体则不断的调头,去追逐那盈白之气,不时的吞噬其尾部。 盈白之气渐渐显得细弱无力,已不能上下翻飞,唯有腾挪躲闪。 而此时,那条赤青气流似是吞噬太多,已体形微肿,变成了青紫色,兴许是要静卧消化一般,突然沉寂下来,如巨蟒一般盘成一团,悬空酣然入睡。 盈白之气趁机缓缓凌空降落,尾巴轻卷,温柔的缠绕住丹穴中央那个球体。 适才还坚硬如铁的球体瞬间温软坍塌,飞出一赤一白两股气流,在那盈白之气的头顶环绕对旋,呈警觉状态。 那盈白之气,缓缓将那团雾状的金色小球一绻一绻盘住,悬浮在丹穴中央,吸收着金色小球表面的真元灵气。 似乎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猛然间,盘旋在盈白之气头顶的一赤一白气流上下蹦跳,前后左右乱飞,似是在催促。 那股赤青色气体尾部蠕动了一下。 盈白色气体已渐渐充沛略强,似乎得到了某种信号,腾身一跃,离开了金色小球, 一赤一白两股气流瞬间便又将小球紧紧包裹,飞速旋转,不停加速,再次形成一道坚硬的外壳屏障,将金色小球保护起来。 随着一赤一白两股气流的加速,蒙羿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那盈白之气,脱离金色小球,一头撞向那团赤青色气体,转身便逃, 那股赤青色气体似乎变得比刚才更为粗壮,腾身一展,便向那盈白真气追去,两股气体瞬间又相交相缠斗在一起,从白茫茫的一片穹顶消失不见。 一切重归于平静,渐渐的,包裹金色小球的外壳开始缓缓自转,一赤一白两股气体再现,在金色小球周围环绕对旋。 少年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 至此,少年刚才与魂力修为同时提升的大部分真元灵气,被那盈白之气吸收,又将被那赤青色气体吞噬了一部分。 幸好,师父婉青让自己找回了昔日的自信,让自己每次的真气聚敛都很充盈,即使让那盈白之气吸收了一些,却仍有大部分余存于丹穴之处,日积月累,仍有所提升。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感觉有些疲倦,他终于知道,正如师父那日所言,自己勤修苦练的真元灵气,大部分都被那首赤尾青的异理脉相所吞噬。 幸好自己从小天赋异禀,筑基笃固,才有那一赤一白两股真元护体,不然,自己从前心智如此卑怯消沉,又怎会坚持到今日。 少年却没有想到,假以时日,那盈白真气和那强大的赤青色元气,如若皆为自己所用,融会贯通,辅以自己已极高的魂力修为所驾驭,那是一种怎样的强大,谁也无法估量。 幸好,师父婉青已封去了那首赤尾青的真元气体的外逃魄口,似乎一切都在等待一个时机。 蒙羿已渐渐明白,魂力修为的提高,还必须辅以同等的真元灵气,才能形成强大的攻击力, 这就是自己那日初测,虽然能背出十八行经文,却仍然不能从体内输出真元灵气从诵经台迫出同样多经文的原因。 也是那日初测,自己强行运功,想要迫出更多经文,引起一赤一白两股筑基真元灵气部分外泄,自己身体立时出现异状的原因。 少年也己明白,自己为什么时至今日才能拔出烈空剑的原因。 没有真元灵气所驾驭,所有的魂力修为只能用以修身养性,行健延寿。 此时已是子时,仙灵花仍散发着馥郁如兰淡雅微薰的奇香,少年蒙羿倦意袭来,渐渐沉沉睡去。 朦胧睡去五个时辰,蒙羿被一阵争吵声惊扰,醒了过来。 少年躺着没有动,迷糊中虚睁右眼,看见小白,云影剑,烈空剑,正在炕前争得不可开交, 小白:“渃乔!你特么说话是不是放屁!嗯?说好的我授你入地遁形之术,你就称我为老大!你特么现在又要反悔么?!” 悬空而列的烈空剑剑柄露出渃乔小小的面孔,却没有正面回答小白的话,对旁边的云影剑说道:“哎!新来的!你说我讲的有没有道理?你得公正!你可别因为他也刚传授了你入地遁形之术,便一味的维护于他!” 云影剑往旁边一闪,竟然也能凭空悬浮,看来,小白为了当这个大哥也是下了血本的。 云影剑剑身后摆,剑柄微微一点,似是向烈空剑施了一礼,剑柄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微微一笑:“师兄说得是!我便作最小的小弟吧!” 话音未落,白华一个山呼海啸的耳光扇了过来,“有道理!有道理是吧?老子一耳屎把你扇飞到十万八千里!就问你一句!谁做老大?” 此刻的小白,幻化成了一个银盔银铠,威风堂堂的将军,这一耳光扇在云影剑剑柄上,直打得云影剑凌空向后翻腾三周半转体七百二十度,舞出一片剑花,向南墙小窗飞去。 却又腾身一旋,白影一闪,又飞了回来,仍旧悬列在小白身旁,只得改口:“大~大哥……” 渃乔急忙打断:“不行!你不能称他为大哥!龙行刀跟随小主十几年,比我们仨谁的资格都老!我说了!龙行刀才是我们的老大!哎!新来的!你立场坚定点好不好!” “噗!”蒙羿差点笑出声来,渃乔也是够了!竟然把龙行刀也抬了出来,看来小白老大的位子是永远坐不安宁了。 “嘘!”云影剑发出嘘声,示意大家小声点,白影一晃,剑柄便凑到了少年的鼻尖,定睛一看。 蒙羿双眼一闭,竟然闻到一丝幽兰之气,暗道:“难道云影剑是女儿之身?” 少年嘴角一咧,假装示意要流涎水了,一股葱花味瞬间呼出,云影剑急退闪身:“没事!小主最近牙好!胃口也好!睡眠很好!睡得正香呢?二位师兄请继续你们的表演!……不过……” “不过什么?”“啥?” 小白和渃乔同时问道。 云影剑怯生生的说:“以后你们可别总叫我新来的!当年莫老(蜀山莫烨)将我归鞘定魂之时给我赐名‘云儿!’” “云儿?” 渃乔和小白大吃一惊。 小白:“你~你是姑娘?” 云儿:“是的!莫老给我淬火定魂之时,正是日暮月升,阴阳交替此长彼消之时,便定了这女儿之身!” 渃乔:“可你的声音……” 小白又一个山呼海啸的耳光扇了过来,渃乔剑柄一缩,躲过,嘿嘿一笑。 小白:“你特么傻呀?剑柄如此狭长,把一张俏脸小嘴都挤变形了!声音肯定变形了啦!你四不四傻?” 渃乔头如捣蒜,一副你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哦……哦!~” 小白上前一步,烈空剑瞬间跟进悬列在旁。 小白右脚后踏对云儿一拱手,烈空剑剑柄一点算是行礼:“老大!”,“老大!” 这两货这一刻竟然是相当的默契,认云儿为老大。 云儿当然不依,云影剑连连后退,“不!不!不!我不能做你们的老大!” 小白和渃乔对望一眼,一时找不出相劝之词,两人在一个女子面前显得有些手脚不分,不知所措。 小白又拱手一礼,“云儿姑娘!白华适才无礼了!不该扇……” 云儿:“师兄不必在意,这见面礼印象深刻,让人永远无法忘怀!很好!我已记下了!咯咯咯!” 白华:“这~” 云儿剑身后摆,颔首一礼:“云儿还要谢谢师兄授我入地遁形悬空之术呢!如此大礼!云儿也已铭记在心!” 小白伸手,抠了抠头上银色头盔,脸微微一红:“云儿言重了!雕虫小技!雕虫小技!” 小白心里明白,“自己传授云影剑入地遁形和悬空之术,只是为了巩固自己老大的位子,可现在……唉~” 云儿接着说道:“我们仨也别争什么老大了,小主才是我们的老大!我们只要听从小主的召唤便可!” 渃乔和小白对望一眼,似有不甘,“云儿姑娘说的是!” 云儿:“呐,适才我听小白说起,小主现在的修为状态已提升不少,渃乔业已和小主长时间演练过攻守进退之术,虽然小主不能将很强的魂力迫至烈空剑剑身形成攻击力,却也将剑法招式记得滚瓜烂熟!以后渃乔仍旧负责这一点!而白华师兄的闪现救主真的很酷!即使小主暂时还不能将你持佩,以对敌形成攻击之力!你却能时时预判危险保护小主的安全!所以,以后小主的护卫之责就交于白华师兄了!我们三人一心护主,等到他日主人魂力修为达混元太虚,历劫成神,我们便可从此幻化成人,入得正果。” 白华和渃乔点头称是。 白华:“那小主如何对敌!万一有人对小主发起挑战!不能只守不攻吧?那小主不成了缩头乌龟?让人笑话!” “咯咯咯!怎么会?别忘了还有我云儿!” 白华:“你?” 云儿:“嗯!当年蒙阗将军远征昆仑,与异界魔化巨兽獓狙搏斗了一天一夜,龙行刀不慎斩入 獓狙头上坚硬巨大的犄角,拔不出来,蒙将军就拔出云影剑,与巨兽搏斗。此刻蒙将军头部和肩部已然受伤,鲜血将云影剑染的通体赤红,也就在那一刻,云影剑的剑体内便溶进了蒙将军给予的永不消失的部分魂力!所以,云儿虽是一木级兵器,一旦认主,也与主人魂魄双修,却并不需要主人迫至更多的魂力修为,仍具有较强的攻击之力!所以,以后一旦有人向小主发起挑战,云儿自当挺身而出!” “后来呢?”冷不防少年已腾身坐起。 吓得小白,渃乔,云儿瞬间入地遁身而去。 少年捂脸,微微一笑,小手一抬,“小白!渃乔!还有云儿!起!” 赤黄色光芒一闪,三把兵器腾身破空而出,悬列在少年的面前,互相拥挤磕碰,似乎有些羞怯。 三界逆风斩立时剑身一展,仍旧幻化成一个头戴望月束发白色银冠,身披白锦绣龙迎风长袍,肩出兽面护头飞燕铠,腰系勒甲双龙出海吞云带的将军。 白华屈身拱手,渃乔和云儿剑身微摆,行了一礼,“见过小主!打扰了小主休息!” 少年翻身跳下炕头,“你们可别拘束!云儿!刚才你说我爹受伤了!羿儿心里很是担心!后来怎么样了?” 云儿:“后来~后来蒙将军用云影剑与巨兽獓狙搏斗,也怪云儿修为浅薄,蒙将军却被巨兽利爪再次击中,龙行刀户主心切,便自行腾身折断,重归蒙将军之手。为了将背上的一个卷轴送回圣城,蒙将军便且战且退,与最后剩下的三名圣城护卫往圣城方向撤退……” 说到这里,云儿停顿了一下。 蒙羿哥哥:“后来呢?我爹后来伤势好了没有?” 云儿:“后来……” 第二十三章 七星残月 “后来呢?后来我爹是否平安回到了圣城?” 蒙羿迫出及待的问道,眼神急切,有泪光闪动。 “后来……” 云儿停顿了一下,眼里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哀怨, “两个月后,那异界魔化巨兽獓狙,竟然循着将军左臂上滴落下的星星点点的血迹,一路漂洋过海,翻山越岭,游过西海之滨,穿越了莽莽异界森林…… 竟从设有迷魂八卦桥阵的乾阳、坤阴、坎漪、离燧、震雷、扑风 、亘山 、达泽、八条护城大河谷脱困而出,在内城第一道乾阳门打开的那一刻,追上了我们!竟然……” 云儿又停顿了一下,似是欲言又止。 时间,再次回到7年前。 最靠近圣城的护城大峡谷——乾阳河谷,环绕四方圣境而过,圣境内的沐龙河,灵泉河,盘龙江,恒水河,以及大大小小的溪流,皆最终汇入乾阳大河谷。 乾阳河谷深达数千丈,两岸有最宽处有百里之遥。 相传,和逐步向外呈八卦仪象分布的坤阴、坎漪、离燧、震雷、扑风 、亘山 、达泽、七大环绕圣境的大河谷一样,这些深如寒渊的河谷都是当年神女娲氏引雷神以闪电劈就而成,以阻异界魔化兽类进入圣境袭染作乱。 河谷两岸,皆是悬崖峭壁,寸草不生,光滑哧溜,无法攀越。 圣境以西,有一巨大拱月石桥,横跨乾阳大河谷最窄处的两岸,宽阔而雄伟,为出圣境远征昆仑的唯一出口通道。 清晨,乾阳桥头,浓雾袅袅。 蒙阗一干人等,从龙吟峰折返,一路翻山越岭,斩妖除魔,已是两月有余。 蒙阗与凤天在前,云翼龙行刀刀尖朝下,悬列于右侧,耀出金色光芒,微微自旋。 夏颌和盖耶一左一右在后,三人呈扇形而列,胯下的座骑缓缓踢踏着步子,嘴里喷着一股股盈白色的气流。 扇形的中间,两只黝黑的五尾独角魄风骓,驮着两个似是正在安睡的圣城护卫,两人身躯已然冰凉,两手无力的耷拉在魄风骓的两肋。 蒙阗横背着半幅三尺卷轴,傲然端坐于火麒麟之上,看着对岸桥头隐隐约约的玄铁朱红巨大城门,眼神凛然,却没有一丝惊喜。 背后的血色长袍已然不见,只剩两缕长长的有些泛白的赤色布条,在寒风中不停的翻卷。 望着高耸入云的城墙上硕大的“聖城”二字,蒙阗垂下眼帘,嘴唇已抿成了一条坚韧的血线。 朦胧中,城楼隐约有人,手执气死风鲜红灯笼,来回的晃动,似是因为看见了将军的坐骑——赤色如焰的凤天,便大声喊话: “来者是否是云武战神蒙阗蒙将军?” 蒙阗还没来得及回答,凤天却突然前蹄腾空,怒吼一声,调转身躯,紫蓝色的眼睛,望着远方的坤阴护城大河谷方向。 猛听城墙之上,鼓声大振,喊声四起,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打开城门!是蒙将军回来啦!” “快开城门!蒙将军回来啦!” “打开天門~,他们回来啦!” “将军回来啦!” “他们回来啦!……” “不好!”蒙阗大吼一声,看了看远方,云翼龙行刀已越前横身,发出轻微的“嗡嗡”之声。 火麒麟昂首低吼,后蹄不停的蹬刨着大地。 夏颌和盖耶瞬间明白了一切, 有巨兽袭来。 而此时,身后, “嘎~嘎~嘎……” 桥对岸的乾阳门正缓缓开启。 蒙阗右手握住火麒麟项上金环,沉声说道,“夏颌,盖耶,你二人护送两个兄弟进城,入得乾阳門天門,立刻关闭!地门,生门不得打开!” (圣城乾阳桥头的巨大城门,分三重门。如有人入城,先开天門,人进来后,天門闭,再开地门;人进入地门后,地门和天門同时闭,然后才开生门,生门一开,方入得内城。) 盖耶和夏颌对望了一眼,微微点头,对着中间的两匹魄风骓浑圆的屁股重击一掌,两匹魄风骓一声啸叫,腾空一跃,向渐渐开启的城门奔腾而去。 蒙阗居中,云翼龙行刀已然握于右手,蒙阗这次决定与龙行刀魂魄双聚,合力重击。 盖耶列于右侧,七星残月剑一左一右相措而分,双剑魂力已至,锋口流动着冷森森紫色寒光。 夏颌居左,倒拖两柄流星魄天锤,魂力迫至,锤头和锤身的镂空罅隙处,耀出淡淡盈绿色光芒,渐渐生出七处内钝外锋的长长尖刺。 流星魄天锤,又名凤翅鎏金破天锤,为灵级兵器,为昆仑寒铁所铸,锤身鎏金至两尺长的锤柄末端,两锤各重120斤,造型如瓜,又陷六处镂空罅隙,一旦认主,便和主人魂魄双修,魂力迫至,六处罅隙和顶端便生出锋利尖刺,侧看如展翅欲飞的凤凰翅膀,挥舞之时,却又发出虎啸龙吟之声,让人胆战心惊,心神烦乱。 三人呈一字型排开, 蒙阗一左一右看了两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拉开距离,以防被异界巨兽一口团灭,” 蒙阗双眼直视远方,仍旧说出那句在远征昆仑的路上说了千百次的话。 三人呈扇形散开,开始向前方一处绝险的峡谷逼近。 蒙阗向后瞟了一眼, 乾阳門第一重天門已开,两只独角魄风骓已载着两名护卫进入, 而此时,也许是守门护卫迫切想要迎接蒙阗一行人凯旋归来,已将地门缓缓升起一条缝隙, 蒙阗双腿一蹬,火麒麟瞬间站住, 蒙阗大喊,“夏颌!快回去!叫守城护卫关闭地门!” 蒙阗看了看已渐渐失去知觉的左臂,右手一松,云翼龙行刀悬空而列,单手过肩,反手从背上取下三尺卷轴,正欲递给拍马过来的夏颌…… “唔昂昂嗡嗡~!” 随着一声巨兽的嚎叫,如天陷地塌,山撼岩崩,黑暗瞬间如滚雷一般降临, 骤然刮起一阵飓风,一根硕大无比的乌黑钢鞭,已从天而降,奔腾呼啸着袭来,细长的鞭尾竟直取蒙阗手中卷轴, 火麒麟顿足侧身,蒙阗回手一缩,躲过,将卷轴递于左手,云翼龙行刀已闪身归位, “又是它!龙吟峰的那只獓狙!” 蒙阗大吃一惊,这皮糙肉厚的巨大怪兽,着是难以对付。 獓狙如一座黢黑的大山,赫然已在眼前,右眼塌陷,正淅沥滴着绿色的粘稠黏液。 獓狙站定,巨大的尾巴前后左右环绕翻卷,像是试探,又像是在撩战。 “唔喔哇啊昂昂~!” 獓狙仰天一声怒吼,山上乱石便轰隆隆纷纷滚落而下,树林里群鸟扑然,四下乱飞。 盖耶座下的五尾魄风骓,前腿一软,连连后退数步。 “关闭城门!有异界巨兽!关闭所有城门!有巨兽!” 夏颌向城门疾驰,挥舞着魄天锤,一路大喊。 城楼之上, 早已闻得怪兽的嚎叫, 数十名守城护卫,开始来回跑动,一片忙乱,拉动巨大的铁链,开始推动绞盘,城門仍在缓缓而动。 刚才还锣鼓喧天的欢呼,瞬间被急促的警戒鼓点声所代替。 蒙阗是在圣城学院的经文研习中知道獓狙这种怪兽的。 他很清楚,与獓狙在龙吟峰的第一次搏斗,异兽根本没有使出任何致命重击的技能。 蒙阗抬头,仰望着眼前的异界巨兽,他知道,绝不能让怪兽踏入内城半步, 蒙阗右手的龙行刀已魂力充盈,刀身已变得如烈日赤焰,周围的空气开始微微翻腾, 蒙阗握刀柄的右手小指伸出,动了动,瞟了一眼右侧的盖耶,微微向西侧山峰方向一努嘴。 盖耶会意,大哥是想让他虚晃攻击怪兽侧翼,然后蒙阗会闪身到怪兽背后尾部,攻击獓狙的致命部位——喷门,把异界巨兽引开。 獓狙,一如既往的没有把在它眼里如两只小小獭狐一般的盖耶和蒙阗放在眼里,它甚至想将面前的两个小东西烤熟了再吃掉。 獓狙喷出一口粗气,两腮一鼓,腹部瞬间胀大,形似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球,这是蓄势要用獓狙的绝杀,紫光闪电球。 几乎在同时,盖耶纵身一跃,从黑色魄风骓上腾身而出,向右侧极速掠飞而起, 跃至异兽獓狙下颌的高度,突然凌空转身,双剑高举过顶,交叉而击,发出噼啪兰紫色闪光,大喊一声 “月溅星河——措剑式!” 一瞬间,盖耶腾身前跃,两臂骤然用力,将残月七星剑交叉挥斩而下。 数道十字交叉的耀眼紫色寒光,凌空斩入獓狙的颈部,竟然将獓狙颈部坚硬皮肉,瞬间击砍出了一道鲜红的十字形巨大伤口,虽然只是皮外伤,却成功引起了巨兽的注意。 异兽獓狙硕大的头部立时转向盖耶这边,大嘴一张,便向盖耶吐出一个巨大的紫光火球。 几乎在异兽的头部刚刚开始转动的那一刻, 蒙阗虎躯一挺,腾空而起,脚尖在火麒麟头上轻轻一点,倒拖云翼龙行刀,向异兽的背部掠飞而去。 掠上半空,又向上一个翻滚,在獓狙巨大的尖角上一顿足,在异兽背上浓密的褐色长毛上发如蜻蜓点水一般,向巨兽的尾部掠去。 那盖耶,可是当今圣城略居于蒙阗之下的第二圣城勇士,虽使用的是一双灵级兵器——七星残月剑,却因为持配者的魂力已达太清灵阶高级,使得七星残月剑发挥到了极致的强度。 那紫色闪电球一路噼啪作响,以极快的速度凌厉袭来,竟越变越大。 盖耶接连向后凌空极速倒翻…… 为了掩护大哥蒙阗,盖耶竟然趁势又挥出了一剑,那剑光竟然与紫色闪电球轰然相撞,腾起一片赤色光芒,攻击之力虽有所削弱,却仍然穿过闪电,重重的斩入怪兽的胛骨之处。 獓狙震怒,完全忘了背上的蒙阗,呲牙咧嘴,仰天一吼,向盖耶,再次吐出一个更为巨大的闪电球 飞速袭来的紫色闪电球,光芒极是耀眼,盖耶不敢怠慢,左手一松,七星残月的七星剑竟然凭空悬浮(由于与魂力强大的盖耶魂魄双修,七星残月剑已渐渐俱备仙级兵器的初始状态。), 说时迟那时快,盖耶向后一仰,双腿抱曲,身形一展,双脚用力蹬向七星剑剑柄, 盖耶大喊一声: “斗换星移——分剑式” 一道晶亮的紫色寒光倏然闪过,穿过闪电球,星剑已赫然刺入异兽的腹部,剑身没入一半。 盖耶已借力向后腾空而起,连续向后凌空翻滚,跃上一个数十丈外的土坡,躲开了紫色闪电球的攻击。 这一刻,蒙阗已掠至异兽的尾部, 獓狙巨大的尾巴,在喷门之处不停的来回扫动,蒙阗根本无法下手, 情急之下,蒙阗决定先将獓狙吸引转身,然后将巨兽向坤阴大河谷方向引导,让它远离圣城,再作打算。 蒙阗旋即转身,云翼龙行刀,向后挥出,一团赤色火焰击向獓狙坚硬脊背上长长的褐色鬃毛,鬃毛瞬间烈焰翻滚,着火燃烧起来。 不待异兽做出任何反应, 云翼龙行刀高举过顶,蒙阗大吼一声,“龙行第七式——蛟龙盘柱”,腾身向獓狙的巨尾斩去, 云翼龙行刀似一团赤红如炭的火焰,瞬间围绕獓狙如钢鞭一半的巨尾,环击向后掠去, 刀身过处,火花四溅,鳞甲乱飞。 一刹那,蒙阗腾身落地,已是在巨兽背后的十丈开外, 蒙阗目光如炬,平举龙行刀,刀身两侧仍翻腾着赤红如翼的火焰。 獓狙的巨尾,鳞片坚硬如铁,却已伤痕累累,最前端被斩断一长节尾巴。 异兽背后吃痛,大吼一声,前蹄凌空,后蹄蹬刨,腾身一跃,庞大的身躯竟然灵活的转了过来。 山坡上的盖耶,趁机将残月剑横身于胸前,左手捏诀定势,双眼微闭, 大喝一声:“流星曳月——合剑式” 七星剑凛然而起,从獓狙腹部拔出,寒光一晃而过,闪身归位, 盖耶的手中,瞬间多了一柄紫光森森的阔剑,七星残月剑双剑归位。 蒙阗一挥手, 盖耶会意, 两人翻身跨上跟来的坐骑,一左一右向外急驰…… “后来呢?” 月光下,少年蒙羿的眼眸晶亮,满含对神勇的父亲和前辈盖耶的崇敬和担忧。 “后来……后来才知道,守城的护卫推动绞盘,根本不是在关闭城门,而是将三重門,天門,地門,生門全部洞开。守城的将士以为这次来的异界巨兽也和以前一样,容易对付,可以合力杀之,锯其角,剥其皮,取其珠,大有收获。 城门一开,数百名守成护卫,呼啸而出,从对岸杀将过来。 夏将军眼见情势已无法挽回,也只得一转身杀向巨兽。 本来正向城外奔跑的獓狙,又被数十名护城守卫用乾坤弓射出的如雨骈急的箭羽所吸引, 掉头便喷出一大团紫色闪电, 十几名圣城护卫刹那间被灼烧成一团团紫色火球,惨叫连连,瞬间灰飞烟灭。 獓狙被激怒,便开始向城门攻击 独眼异界巨兽獓狙竟然撞开天門,用如巨型钢鞭一样的尾巴将地门和生门轰然劈开,接着入城又杀死了几十名内城精良的护卫!一路往东,眼看就要攻入圣城学院, 将军和盖耶从后面追来,一上一下,合力一击,重创异兽尾部喷门,重新将巨兽吸引过来,二人向城外狂奔,异兽一路嘶吼追赶,将军因为伤势过重,失血过多,在达泽桥被巨兽追上,将军的左肩被獓狙的巨齿刺穿,整个人挂在了巨兽的下颌上, 云翼龙行刀脱身独战,不断的发起攻击,无奈这次獓狙学聪明了,用四只尖角和巨尾死死护住了眼睛,阴部,喷门,三处要害。 火麒麟救主心切,与巨兽正面攻击,也被巨兽尖角刺伤,一路爬行,跟随将军。 不得已, 将军便用云翼龙行刀斩断已失去知觉却仍紧紧抓住卷轴无法松开的左手,用脚将云影剑从剑鞘里挑出,把云翼龙行刀扔给了随后赶来救援的夏颌和几名圣城护卫。 云翼龙行刀天生护主,落地又弹起,竟射向巨兽嘴里,巨兽一合嘴,尾巴瞬间袭来,龙行刀竟只崩断了巨兽的一颗细长的牙齿,蒙将军右手一伸接住,反手将细长牙齿插入巨兽下颌中间最柔软之处,巨兽吃痛,一声长啸,向右侧翻滚至悬崖边缘。 云翼龙行刀欲再行攻击,被将军呵斥,命它聚五行之力,悬浮于自己身前。 云翼俯首听命。 在獓狙巨尾席卷而来之前的瞬间,将军用尽全身力气,双脚抬高蹬向龙行刀刀柄,借反弹之力双肩狠狠顶向巨兽下颌。 獓狙巨大的头颅瞬间后仰,向达泽护城河谷翻滚而下。 将军大喊一声,“交给羿儿~记住!昆仑山,龙吟峰~”,与獓狙一起,跌下万丈深渊。 盖耶来不及阻拦,凤天护主心切,爬行了一段距离,突然仰天一声哀嚎,腾空而起,也飞身跃下悬崖。 第二十四章 俩货争宠 云儿话音一落,屋内一下寂静无声。 静静的看着悬列于身前的三件神兵利器,少年的眼里已噙满了泪水, 仰起小脸,看向窗外,满盈的泪珠终究还是默默的滑落。 少年瞬间泪奔,稚嫩的声音有些哽咽,对着窗外月色如水的夜空喊道, “爹!羿儿长大了!你知道吗!天涯海角!羿儿终会找到你的!爹~” 白光一闪,白猿凌空闪出,少年一头扑进白猿的怀里,紧紧抱住,嚎啕大哭。 那么多年的委屈和对父亲无尽的想念,这一刻,都化成思念成河的泪水,奔涌而出。 云儿和渃乔也忙闪身过来,感觉有些着急,左摇右摆,显得可笑,恨自己尖头棱身,不能幻化成人,不能给小主一个温暖而宽广的胸膛,这一刻,他俩是相当相当羡慕白华的。 白猿也不说话,只轻轻的拍着少年略显单薄的后背。 好一个少年蒙羿!忽然从白猿怀里挣脱出来,小手一横,抹了抹涕泪, “我为什么要哭!我和我爹一样,我可是一个纯爷们儿!我爹斩断左臂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我为什么要哭!” 少年仰头看着白猿,眼神坚毅,眸子清亮。 白猿抬起盈白如雪毛绒绒的手,拭去了少年眼角的泪珠,点了点头。 蒙羿起身,三五下穿上外褂,将龙行刀横挎在背上,从里侧的炕头柜中,拿出娘给自已新做的千层底高帮羊皮系带练功靴,麻利的穿上,轻轻蹦跳了一下, “走吧!” 少年的脸上似乎又多了几分坚韧和成熟,眼眸中天生的自信和傲然仍给人以力量和希望。 似乎,少年已彻底寻回了全新的自己。 白影微闪,白华已闪身归位,他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少年这是要早起练习攻防之术。 木门“吱吖”一声开了, 天还没亮,月挂西南,夜里的风让人神清气爽。 站在屋檐下,少年略一犹豫,转身却往茅厕方向走去。 练功是必须的, 毕竟这晨尿还是得撒的, 白华,渃乔,云儿不知状况,一呈扇形悬浮在少年的周围,无声的跟进。 三界逆风斩居于蒙羿左侧,凭空悬列,微微发出金色光芒。 渃乔居右,争先恐后,剑身修长,精黑发亮,竟微微凌空自旋。 云影剑,列于少年身后半步之遥,魂力随身,月光映射之下,剑身通体竟散发出滢滢雾状幽亮光芒。 云影剑似乎反应稍快,已止步而悬浮于少年身后十步之遥。 白华和渃乔此时也已明白小主此行的目的,却仍争先恐后互不相让, 夏日清凉,衣浅而短,蒙羿扶了扶背上的木制龙行刀,正欲掀衣解带,掏出一爽。 逆风斩和烈空剑却探头探脑,两侧瞬间跟进, 少年左右一看,有些尴尬,微微低头看了看,手停止了动作, “这个……” 却听白华怒道:“老二回去!” 少年一惊,膀胱微紧,右手赶紧把那稍显硕大的物事往裤裆里塞了进去, 白华瞧得真切,赶紧解释,“不不不!小主,我是叫渃乔回去!我是老大!他是老二!” 蒙羿有些哭笑不得,偏头看了看烈空剑,又回头瞟了一眼不远处的云儿, 这特么就有些尴尬了。 “这……” 白华又道:“渃乔!瞧你黑不溜秋那样!你跟来干嘛!我能发光!我在旁边是给小主照亮脚下地面的,也免得小主一不小心把新穿的靴子打湿了鞋面!” 渃乔也不甘示弱: “我是过来保护主人的,这夏天的黑夜里,万物躁动,万一窜出一条野狗蟒蛇啥的,万一一张口……” 少年又是一惊,本来准备再次想要掏出了那物事的,又不得不塞了进去, 少年望着远方星空,开始犹豫:妳嘛!这尿到底撒还是不撒! 偏头看了看烈空剑,讪然一笑。 渃乔和白华抬杠正来劲呢, ”……万一咬住了主人那啥,怎么办?这时候主人身边如果连一件趁手的兵器都没有,你又不能被主人持配,这又如何应对?而且!主人用得着你照亮吗?怎么可能会把新靴子打湿?主人还是童子之身,精阳纯旺,能迎风尿三丈!” 白华一听,感觉很有道理,一时语塞,却也不肯相让,光影一闪,飞到右侧,侧身一撞,两货便干将起来。 蒙羿苦笑,紧走几步,借着月色,跨过田埂,站在乱石谷的河岸边,再次掀衣掏出…… “妮嘛,看来,今天不迎风尿三丈恐怕不得行呢!” 月光下,一净澈水线,临空而下,落入十丈深的河滩,这迎风三丈也是足足有余了。 蒙羿两手一抖,一个激灵,长出了一口气,“哦~啊!”,还是很爽的。 刚刚整理了一下衣衫, 光芒一闪,两货却已迎风两侧而列,探头探脑, 白华:“完啦?” 少年点头:“嗯” 渃乔:“哦,嗯!好!” 两货竟然又探头探脑向河滩下一望。 蒙羿扶了背上的龙行刀,浅浅一笑,转身,“走吧!” 少年心里很清楚,这两货刚才推云儿为老大也是在玩虚的,为了争老大的位置,以后这两货是不会安宁的,得想个辙。 此时,天边彩霞将出,曙光微现,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踏着晶滢如珠的清晨初露,少年寻得院门口青石小径旁一处平整的空地。 取下龙行刀,脱了外褂,将龙行刀平放在对襟小褂之上, 少年一阵冲拳踢腿,揺腕扭胯,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右手便侧向平伸,手心向上,微微一握, 三件神兵利器悟性都很高,瞬间明白主人是在召唤自己, 只听一阵噼里啪啦,叮零哐啷, 一直整整齐齐悬列在旁边观摩的烈空剑,云影剑,三界逆风斩,争先恐后,一拥而上,剑柄刀柄都往蒙羿手上撞。 白华明知主人练习攻防之道不会召唤自己,却也光芒一闪,硬生生将渃乔撞得腾身而起,飘飞到数丈开外, 少年手里的,最终是镶有七彩珠玉、剑格内遁,刃如流云,剑身如影,寒气逼人的云影剑。 渃乔虽有些怨气,却也不再上前与云儿争宠。 云儿毕竟一女儿身,自是体贴细心,知道蒙羿手里没有剑谱,便与主人暗语相通,声音也极是轻柔: “云影剑入门第一式:风轻云淡,花落无影式。” “左脚虚步外向侧踏!” “右臂平伸,剑身一线!” “弓步直刺,回身后劈!” “歇步上崩!” “力达剑尖!” “环手虚握!” “剑影飞花!” ………… 少年悟性极好,只三个时辰,便将云影剑一共九式攻防之术了然于心。 稍作歇息,又将已滚瓜烂熟的烈空剑全套共十二式剑法一气呵成演练了一番。 天已放亮,山上树林里的鸟儿已开始歌唱,鸡犬之声在山谷间回荡。 少年停了下来,轻轻擦拭着云影剑, 白猿竟用木勺从屋里舀出一瓢泉水,两手端着,殷殷望着少年,清澈沁蓝的眸子热切而充满了对少年的鼓励和赞赏。 少年接过,“谢谢小白!” 埋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这一瞬间,少年背后两丈开外,一个飘忽不定的玄色半透明身影倏然闪过,在院门前一顿,便折向疾速往龙藏峰方向掠飞而去。 烈空剑怎会甘居人后,剑柄顶着一张洁净干爽的手绢,扑然而来,挤在小白身前,毕恭毕敬:“主人!擦擦汗!” 白猿只得后退半步,眼睛直忽闪,“嗯!不错,渃乔,你这就很灵性了!不错!” 院门“嘎吱”一身开了,莫晓霜走了出来。 白猿吓得一个纵跳闪身在蒙羿身后,垂而过膝的手怯生生的拉着少年的衣角。 莫晓霜一手拿着一个半尺长的柴禾,一手提着一个褐黄色布袋,愣了一下。 看着儿子红扑扑的小脸,又看了看一左一右悬列在蒙羿两侧的烈空剑和云影剑,莫晓霜又惊又喜:“羿儿~” “娘!~”,蒙羿扑进母亲怀里, 烈空剑,云影剑飘忽无声跟进,相伴在侧。 白猿探手探脚,也凑了上来。 莫晓霜摸挲着儿子的头发,欣慰的看着云蒸霞蔚的远山投射出的万丈光芒,轻轻的说道:“我的羿儿!终于长大呐!” 蒙羿拉过白猿的手:“娘!这是小白!是羿儿最好最好的朋友!” 莫晓霜看着眼神温和,浑身雪白的白猿,也是喜爱,竟微微踮脚伸手摸着小白的额头。 小白聪明,怕吓着莫晓霜,也不吱声,只俯首躬身,在莫晓霜手心来回的蹭,感受那种难得的温暖。 蒙羿看着娘手里的布袋,抬起头,“娘,恩人又来过吗?” 莫晓霜点了点头:“嗯!刚刚我正在熬红薯粥呢,忽听见屋檐下似乎有些动静,跑出一看,恩人已把钱粮放在了堂屋门口的木凳上了!我便又跑出院门,正好看见羿儿一大早起来练功!娘很高兴!” “啊!刚才?” 蒙羿大吃一惊,刚才自己就在院墙边,离院门也就不到两丈之遥,此人无声无息,来去无影无踪,可见此人魂力修为已达虚无化魅之境界,让人赫然。 少年和白猿对望一眼,心想,“怎么小白也没感觉到?难道对方没带兵器,毫无杀机?” 数年来,每隔一段时间,蒙羿家的院子里总会出现一个褐黄色布袋,里面会装有一些米面和一些碎银。 母子俩一直都想知道这位恩人是谁,后来渐渐知道了这位恩人的习惯,除了平时十天半月会来一趟,每逢过节的前几日,必来。 有一年的中元节,娘俩便轮番躲在窗下守候,想看看这位恩人到底是谁。 晌午的时候,靠在窗台边的蒙羿,困得不行,正咧嘴流涎的打盹,猛听得外面“啪!”一声轻响,一小袋钱粮已挂在了堂屋门栓上。 蒙羿大喊一声:“娘!来了!” 母子俩赶紧冲出院门, 除了门口院墙边的一根桃树枝在来回的晃动,四周一片空旷,却看不见一个人。 莫晓霜会把碎银攒起来,在不知道恩人是谁的情况下,它是不会用来贴补家用的,即使日子再清苦。 更让母子俩惊奇的是,每次把褐黄色布袋里的米面吃完,莫晓霜会把布袋洗净,晾晒在屋檐下,布袋很快就会不见,下一次送米面来,竟然还是同样的布袋。 少年蒙羿聪明,有一次,他端了一张小木櫈,一直坐在晾衣杆下,眼巴巴等到布袋晒干,然后立即取下折叠好,放在自己炕头的枕下,睡觉前还特意检查了一遍,第二天,布袋仍然不翼而飞。 至此,母子俩彻底认输,彻底放弃了现场捉住恩人的念头,只是常常焚香祈祷,祝愿恩人无灾无难,趋吉避凶,日日平安。 “羿儿!走吧!回家吃早饭吧!娘熬了粥,还给羿儿烙了鸡蛋饼的!娘知道羿儿练功辛苦!” “嗯!”,蒙羿咧嘴憨笑,吞了吞口水。 看来,这孩子确实是饿了。 蒙羿接过略显沉重的褐色布袋,渃乔和云儿闪身入地而去。 白猿拿了木勺,身形显得凛然高大,走在后面。 一进院门,莫晓霜便进里屋托了一个小巧的青竹镂空果盘,里面装了些地瓜和花生,给小白端了过来,像是自言自语, “小白乖!也不知你喜欢吃啥!平日里,我见龙藏峰树上的赤面猴总是喜欢吃地里的花生和地瓜!这些可能也是你喜欢吃的!” 莫晓霜把果盘放在小白面前,顺手取下屋檐下的棉布,轻轻擦拭小白背上的些许泥土。 小白想哭,眼泪汪汪的,此刻竟然想起了云天之外的恩师。 小白泪汪汪的眼睛瞟了一眼蒙羿, 少年却在偷笑。 小白心想,我已是仙形道体,朝食初露,暮饮灵雾,这人间蔬果倒是有数千年未曾受纳了。 抬头看着莫晓霜慈爱而期待的眼神,小白忍不住抓起一个地瓜,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 还别说,小白的吃相还很优雅,不吧唧嘴,只是咀嚼的“咵碴!咵碴”,很是香甜可口。 “砰!砰!砰!” 有人敲门,白猿赫然一惊,端起果盘,躬身蹲在了莫晓霜背后藏了起来。 莫晓霜赶紧把白猿楼在怀里,抚捋着白猿背上盈盈如雪的柔软毛发,“小白!别怕!是芩儿呢!” “蒙羿哥哥~!二娘!” 莫晓霜猜得奇准,果然是芩儿,一大早就来找她的蒙羿哥哥了。 蒙羿拉开木质门栓,一股茉莉花香扑然袭来,芩儿着一身绿缎细褶短裙,并一件白绫齐颈束胸小衣,双眼粉红,面若桃花,脸含笑意,右手提一四棱竹制花漆锦匣,上置齐整四层食盒,左手提一竹篮,篮子里一并放了香蕉,山梨,花生,核桃不一而足。 “二娘!早安!” 芩儿两手不得闲空,便屈身向莫晓霜鞠了一躬,施礼问安。 “蒙羿哥哥!早安!”,芩儿笑吟吟的,有些微喘,毕竟手里的东西份量稍重了些。 蒙羿赶紧接过,“芩儿!谢谢你!你又……芩儿,你总送这么多好吃的来,我~” 芩儿笑魇如花,指了指木匣食盒:“芩儿知道蒙羿哥哥最近练功特别辛苦,叫厨房阿婆给你作了些补气养血的山菇栗子炖黑子鸡,一并合着些二娘喜欢吃的点心送来!” 少年开口,欲再说些客套的话儿, 芩儿却又接过那果篮,绿影一闪,跑过去一把将白猿搂在怀里,欢喜万分。 “小白~!”芩儿的小脸竟在白猿的额头蹭了蹭,抓起一个香甜的山梨,递给白猿。 小白目瞪口呆,瞟了一眼蒙羿,接过那澄黄溢香的山梨。 小白心里是舒畅的,被芩儿搂在怀里,它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为什么还要苦修历劫,就作一只普普通通白猿吧!这样多好! 小白也是够了!这一瞬间便又忘记了云天之外的师父的教诲。 白猿抬头又看了蒙羿一下,眨了眨眼,心想,“小主!你如果没异议的话,这姑娘貌美如花,我好想反嘴给她一个么么哒!” 第二十五章 冰魄雪影 今日是庆元节,是燕府管家卫长青的小儿子卫忠和崔家二小姐喜结连理,拜堂成亲的大喜之日。 一大早,卫家大门外,竖天杆,挂彩旗,红纱彩灯,人来人往,一片喜庆祥和。 那卫家在天門镇虽算不上名门望族,家境却还殷实,加上卫长青乃燕府大管家,并兼任秦山祠堂长老院管事,为人人面面俱到,人缘极好,今日卫忠大喜之日,附近十里八乡来道贺吃酒的竟达数百人之多。 蒙羿扶持着母亲,也备了一份贺礼,步行而来,刚到卫家大门口,旁边就蹦出芩儿一声惊喜万分的呼唤:“二娘!蒙羿哥哥!你们来啦!” 一双温暖的小手伸将过来,稍稍一挣扎,钻进了蒙羿的手掌心。 蒙羿知是芩儿,便轻轻握住。 一回头,但觉眼前一亮: 那芩儿,一袭紫衫翠裙,云髻碎鬓,面如桃花,顾盼神飞,观之可亲,极是可爱。 卫家接了贺礼,记入礼单,恭身将莫晓霜迎了进去,莫晓霜回头自然叮嘱了羿儿几句,便笑吟吟的入了卫家大门。 蒙羿抬头,燕骁宇,小羽,薛忠,郑少白,一干人不出意外的都如影随形跟在芩儿屁股后面。 蒙羿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稍稍露出一抹笑意。 小羽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神情仍然显出些许孤傲。 蒙羿的一抹笑意却让另外三人吃惊不小。数年来,这是第一次看见少年在他们面前露出笑脸。 此刻少年的耳边,正响起师父婉青温柔的声音,“……上善若水,水容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因势以导,大成大气之相!仰面沐朝阳,身后必成影!万物负阴而抱阳,宽容以为和……!” 少年目光平和,嘴角微翘,王者之凛然大气,已然初露。 蒙羿:“芩儿!” “哎!” “我们走吧!”蒙羿转身,与芩儿并肩同行。 郑少白眼疾手快,一下窜至少年身前,手里的三彩金刚无影棍恍然闪过,却是帮少年挑开了头顶被风吹落下的一长段艳红彩纱。 眼见少年英气逼人,神采不凡,小羽心里暗喜,竟也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 燕骁宇和薛忠对望一眼,表情有些呆瓜。 那燕骁宇瞥见少年牵着芩儿小手,无名之火顿起,大喊一声:“蒙羿!!” 少年站住了。 没有回头, 微微有些惊讶, 惊讶,却并非是因为燕骁宇的吼声。 而是大门西侧青瓦红墙边传过来的一声长长的叹息,“嗨!唉~” 那叹息声是一个蹲在墙角的男子发出的。 但见那人身穿破旧泛白衣衫,脚蹬玄黑深筒破皮千层兽皮靴,腰间环栓一竹丝混天细绞索,挎一个头大细颈的一品红葫芦。 少年放开芩儿的手,一转身走了过去。 燕骁宇一愣,暗想:“妮嘛,不甩我,这什么情况!”,也跟了过去。 走近细看,那中年男子衣着虽是略显破旧的粗布长衫,竟也仪容清俊,相貌堂堂,头不着冠,束发于顶,裹一淡紫色逍遥巾。 让人特别好奇的是,男子头顶束髻,竟用的是三寸有余,一青一白两把竹制小剑平穿而过。 见蒙羿走上前来,男子微微抬头,斜瞄了少年一眼,用一把赤铜小刀,仍旧削着手里的一节碧色青竹。 蒙羿蹲了下来,中年男子似乎微微一惊,后挪一步,双手间立时腾起一小团碧色雾气,“干嘛?要买我的剑吗?” 蒙羿吃了一惊,适才明明看见男子手里拿着的一节完整的青竹,这一眨眼便成了一把四寸有余的竹制小剑。 蒙羿眨眨眼,回头看了看芩儿。 芩儿兴许是心思都在少年身上,没注意,见蒙羿回头,只当是少年喜欢那小巧别致的竹剑,便笑吟吟的问道,“大叔!你这小剑多少钱?” 男子头也没抬,低头说道::“无礼难入席,墙外闻酒香!卖了这把小剑,凑够一份贺礼再打一葫芦美酒即可!” 说罢,那中年男子将赤铜小刀插入脚踝处的一牛皮刀鞘,取下酒葫芦,举过头顶,口朝下,使劲摇了摇,葫芦内滴出一滴酒,男子赶忙张口接住,裹着一大口清口水,脖子一伸,咕噜吞下。 再使劲摇,酒葫芦内滴酒不出,男子哭丧着脸,眼神极是失望。 少年心有不忍,翻出贴身汗衫内兜里的一两碎银,“大叔!羿儿只有这些!是我娘今日开恩给我的零用钱,我本来想到镇上给芩儿买一串梨枣糖葫芦的~……” 少年又回头,嘟着嘴,目光带着询问,孩子气十足,看着芩儿。 芩儿莞尔一笑,使劲点头,头上小巧的步瑶流苏釵随风轻颤。 少年一喜:“大叔!给!你把葫芦拿上吧!去镇上打些酒来!” 少年说罢,拉过大叔的手,将碎银放入他的手掌里。 碎银竟凭空穿过大叔的手掌,落在了地上。 蒙羿大吃一惊,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捡起碎银,拉过大叔的手掌,偏着头翻过去覆过来的上下细瞧。 中年男子大手一缩,撇撇嘴,大鼻子翕动了一下,掩面皱眉,一脸嫌弃:“不够!不够!你这银子汗味好重!” 一只纤纤小手,从蒙羿的肩头递了一锭十两的白银过来,“大叔~这够了吧!把竹剑给我吧!” 蒙羿拉过大叔的手,芩儿把银子递在了男子的掌心, 大叔没抬头,微微眯眼,动了动鼻子,“嗯!这个好!这锭银子竟然淡香清雅!嗯,不错!” 少年又把那一小块碎银一并放到大叔的手里,“大叔!十两作贺礼!吃了喜宴,再去镇上用碎银打一葫芦美酒!刚刚好!” 话音未落,银子竟然已穿掌而过,少年早有准备,小手及时在大叔手掌下面接住了。 少年彻底呆瓜,站了起来,回身把银子递给芩儿,忙又蹲下,两手紧紧握住那男子的大手,翻来覆去的看,又把那粗长手指掰开,举起来,对着日光细瞧,没什么特别。 那男子嘴角微翘,眼神淡漠空洞,也不在意,任由少年上下左右摆弄。 若此时蒙羿召唤云影剑凌空而出,云儿便可认出此人。 此人正是“残月无影,七星魄光”的圣城骑士盖耶。 蒙羿回眸,瞧向芩儿,眼睛直翻,眼神里有些哀伤: “芩儿!大叔是不是生病了!手脚没劲!拿不住东西呢!” 盖耶暗笑,说道:“没酒喝,没肉吃!当然没力气,拿不住东西啰!” 却听燕骁宇在背后喊道: “哎!蒙羿!一个叫花子你管他做甚?你的剑呢?今日你可别耍什么花招!我俩找个开阔的地儿比试比试吧!” 小羽白了燕骁宇一眼,上前也蹲了下来,小身子前倾:“大叔!您老稍等片刻,我去给你打酒买肉!” 燕骁宇有些懵:妮嘛,当我是空气啊! 蒙羿略高,微微转脸,竟无意从小羽白皙的颈子往下,看见了小羽初顶的小胸内的粉色小衣。 少年耳根一红,赶紧转脸移开目光,眼睛翻了翻,突然又感觉哪里不对,回头又看向小羽莲蓬初挺的内处,心里一惊,“怎么她緗色衫裙之内竟着一件丝薄深色的夜行玄服,现在的女孩都流行这个吗?” 小羽凭少女的直觉似乎觉察到了少年目光投射的方向,闪瞟了蒙羿哥哥一眼,左手在小胸处轻轻一按,脸上飞起一抹红晕,抓过盖耶手里的酒葫芦,旋即起身,“大叔可别乱跑喔!小羽片刻即回!” 盖耶两手在空气中一抓:“哎!小姑娘!哎~!” 小羽身形一晃,早不见了踪影。 蒙羿一脸心焦,抓过盖耶的大手。 芩儿收了收裙裾,也在少年旁边蹲了下来,飞了蒙羿哥哥一眼, “蒙羿哥哥!大叔面色红润,气匀不喘,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吧!倒是你!耳根燥红,目光躲闪,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呢!” 芩儿浅浅一笑,适才的一幕,怎逃得了少女的眼睛,心之深处,竟无端有一丝一闪而过的痛。 懵懂的少年可能还没察觉到少女的玲珑情思,这会还真把自己当成神医了。 因为莫晓霜来自蜀山,识得很多仙草灵花,平时村民有些头疼风寒啥的,都会到蒙羿家来,让莫晓霜拾捡些草药回去熬汤喝下,竟也八九不离十的治好了。 蒙羿从小耳濡目染,这会儿也学着母亲的模样,想给大叔看看病。 少年把大叔的手放下,扶了扶背上的木制龙行刀。 “大叔!把嘴张开!” 盖耶眼皮一翻,白了少年一眼,心里觉得好笑,却面如冰霜: “你是要看牙口!还是要看舌苔!” 芩儿捂嘴偷笑,又把银子放在男子手里:“大叔!这些银两够吗?这把竹制小剑好漂亮!我想买下!” 盖耶将手里的银两掂了掂:“当然不够!” 这次银子竟稳稳握在了盖耶的手里。 蒙羿赶紧抓住他的手,甩了甩头,开始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少年一双小手握住盖耶的大手使劲捏了捏。 盖耶暗笑,眼皮一搭,眼眸中一抹雾状闪电紫意一恍而过。 蒙羿感觉盖耶的大手突然轻如鸿羽,自己的双手像是握住了一汪泉水,又像是抓住了一团空气,空无一物,无处着力,明明银子在盖耶的手心,自己却抓在手里。 芩儿看见蒙羿把盖耶的大手捏来揉去的,感觉有些奇怪,却问道:“大叔!这把小竹剑大叔想要卖多少钱呢?” 盖耶瞬间抽回了手,竖起了一个指头。 “多少?”冲上来的是燕骁宇,大声的反问。 “你这什么竹制小剑,是什么物事,竟想卖100两,芩儿我们走!这就是一骗子!” 芩儿被燕骁宇一拉,站了起来。 听见有人说自己是骗子,盖耶缓缓抬起了头…… 蒙羿却埋头在忙自己的,眼光一直追随着盖耶的那只大手,他感觉太奇怪了,眼前这个长相犀利,身形高大粗犷的男人,肌肤怎么会柔若无骨。 在少年的眼里,此刻的盖耶就像是一个稀有动物。 少年身子往盖耶身前又凑了凑,伸出两根指头,按向盖耶如刀削一般冷俊的脸上, “难道真的弹指可破!”蒙羿已经有些懵了。 没感觉,盖耶脸上的肌肉非但不软,而且骨感十足,甚至有些冰凉。 好奇心促使少年两指一用力,想拈起一坨肉,试了两次,掐起了一层肉皮。 “蒙羿哥哥!”芩儿赶紧又蹲了下来,拉开少年的手,小声说道:“蒙羿哥哥~你怎么啦?你这样冒犯大叔,不好吧!” 蒙羿恍然大悟:妮嘛,自己太好奇了!竟恍惚间忘了大叔是一口活生生的人。 盖耶慢悠悠的说道:“小子哎!摸够了没有?” 少年忙缩回手,“够了!够了,摸够了!” 又突然觉得此话不妥,“哦,不!不~” 盖耶双眼一瞪:“嗯?还没摸够?” 蒙羿一愣,忙摆手:“不!不是~!大叔!” 芩儿心知蒙羿哥哥为人忠厚,眼见此人让蒙羿哥哥有些手足无措,一脸窘相,芩儿一双月牙儿眼忽闪几下,偷偷一笑,便说道:“大叔!我蒙羿哥哥摸了你!这十一两银子权当着费用吧!” “哈哈!哈哈哈!”盖耶仰天大笑,拍手顿足。 芩儿忙拉起少年的手,回身便走。 “给!一百两!竹剑,归我!” 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突然凌空在耳畔响起。 芩儿和蒙羿双双抬起头来。 但见一个白衣白发,白眉玉面,瞳眸冰蓝,着一袭对襟冰丝镶边白色玄华丝质长袍的俊俏少年,端骑在一匹身形雄俊的高头白马之上,站在近处。 那马名曰雪影,浑身洁白如雪,无一杂色,鬃毛奇长,列右而分,尾如白云过涧,飘忽悠长。 雪影可日行千里,奔腾不休,速度奇快,追风逐影。 少年约摸十六、七岁模样,面如玉琢,沉静冷峻;眼如寒潭,清澈冰蓝;身形修长,凛然有力;背上斜插的一把长柄透明冰魄熊闊宝剑,让人望而生畏。 一丈之遥,少年右臂一动,从怀里掏出一个枣红金索钱袋,一扬手凌空扔下。 盖耶仍低着头,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额前的一绺乱发似乎随风微微动了动,那枣红钱袋竟然瞬间悬空停在了白马额前两尺之遥。 白发少年赫然一惊,一勒缰绳,那白马踢踏着步子,后退了半步,长长的雪色鬃毛迎风一展,周围的空气竟微微开始翻腾。 白发少年惊讶之余,目光缓缓投向蒙羿,心里暗想:“这隔空定物的手法甚是了得,难道此处竟有魂力超强的高手?” 蒙羿当然识得这隔空定物之技,自己八,九岁就玩得发吐了,虽然自己现在魂力修为已有大幅回升,也仅仅是达到了玉清玄阶中级,刚刚有能力持配木级兵器,这隔空定物的手法却还是无能为力的。 蒙羿对少年耸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 芩儿似乎根本不屑以瞧白发少年一眼,对这隔空定物之技也是见惯不惊,竟视而不见一般,偏头仰看着蒙羿哥哥的脸,眼神有些迷蒙,挽着少年的胳膊:“蒙羿哥哥!走吧!我们去找二娘!马上要开席啦!” 白发少年似乎对这光天化日之下大秀恩爱的场面极是厌恶,微微撇嘴。 白发少年断不会想到这隔空定物的技能是眼前这个叫花子使出的。便转脸瞪看向燕骁宇,郑少白,薛忠三人。 燕骁宇年方十五,从未涉足江湖,当然不知天高地厚,见少年瞪着自己,一时火气,说话像是吃了屎刚刚爬出粪坑还没来得及抹嘴一般,大吼道: “看什么看!瞧你那衰样!人家办喜事,你穿一身白凌白缎!是奔丧啊!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啊?” 蒙羿和芩儿大惊,这燕骁宇说话太没分寸,这太伤人了。 盖耶望了望远处,手里摆弄着那把青竹小剑,呲溜吞了一下口水,“我的酒呢?” 似乎,除了酒,天下一切都与他无关。 蒙羿和芩儿双双怯生生看向那白发少年,料定那少年必然勃然大怒。 白发少年冰蓝的眼眸突然变得空洞邃寒,看着燕骁宇,竟微微笑了笑,露出一丝嘲讽,背上透明的冰魄闊剑已凛然浮出一道樱紫色光芒 杀机顿现。 芩儿的旁边,蒙羿的脚下,一绻赤金色光芒恍然闪出…… 第二十六章 剑出饮血 你道这白衣少年是谁?正是秦山三清峰云尚宫最为优秀的内室弟子辰霄。 两年前,秦山一族通过魂力初测,共挑选出二十一名少年争夺进入上清玄阶修炼的资格,其中天門镇仅有四名。 通过两两捉对攻防比试,来自秦山清城镇的辰霄,竟连续击败四名天門镇弟子,最后只有天門镇孟屠户的儿子孟天承,凭一把沉厚的龙雀环首刀,与辰霄勉强战了一个平手,获得第十名,进入了上清玄阶修炼的十二位名单,成为了秦山三清峰云尚宫的入室弟子。 此刻,但见冰魄神剑紫光一闪,瞬间从白衣少年背后凌空升起,剑身一摆,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疾速袭向燕骁宇的面门…… 几乎在冰魄神剑破空出鞘的刹那,一绻赤金色光芒从燕骁宇身前恍然横身而来,“叮”的一声轻响,冰魄寒剑立时被一环形疾旋的金色光圈带偏了方向,绕白衣少年飞了半圈,归于辰霄之手。 还没有人看清逆风斩的形状,白华已光芒顿收,入地遁形而去。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燕骁宇的面额甚至都感觉到了冰魄神剑的冰凉寒意,自己还没来得及伸手拔出背上的北冥寒渊,一切似乎就已经结束了。 冷汗,从燕骁宇的后背丝丝渗出,他扶了扶旁边的郑少白,右脚后踏虚步,再不敢造次。 那辰霄心里暗惊,这一回合下来,自己却还并不知道对手是谁,看那燕骁宇虽然身背一柄北冥寒渊阔剑,右手却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动作奇蠢而缓慢,这一刻竟脸色苍白,表情已怂,刚才断不可能是他出的招式! 再看那青衫少年蒙羿,竟背着一把木头大刀,一副呆萌相,一看就是个搞笑的,更不可能是此人。 白衣少年目光再次投向盖耶,那盖耶正把手里小剑戳向后颈,一边挠痒痒,一边眺望远方,期盼小羽沽酒而归。 白衣少年看了看那仍悬浮在空中微微自旋的枣红色钱袋,回头再次看向燕骁宇,目光凛然升起一股寒意,冰蓝色的瞳眸突然闪过一抹赤色光芒,手里杀气渐盛的冰魄寒剑赫然翻转…… 一只温暖的手立时覆在了辰霄握剑的手腕处,却是那少年蒙羿:“少侠!今日乃卫家大喜之日,少侠必是卫家贵客,这样杀气横生,似乎不大好吧!正所谓上德如谷,为其善下之,与时争之者昌,与人争之者亡,少侠又何必在意这轻言妄语!” 辰霄颔首低头,定定的看了蒙羿五秒,一字一句的说道,“天师曾教导,容人之过,如纵人为恶,不矫枉为正,定当祸及纯善之人!况且,冰魄剑魂性带煞,破空而出,必见红饮血,方得还魂归位!” 辰霄话音一落,蒙羿回身后退,一瞬间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鹿角小匕,凛然说道: “骁宇哥为我天門一脉,出言不逊,顶撞了少侠!还望少侠谅解,冰魄剑乃灵性之物,如若定要饮血而收,蒙羿愿断指祭器!” 蒙羿伸出左手无名指,小刀一横,后踏半步,咬了咬牙,刀锋直直切下…… 蒙羿很清楚,就刚才白衣少年出剑的情形和冰魄剑闪现的紫色寒光,此人魂力修为已达太清灵阶,如与燕骁宇过招,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燕骁宇必然顷刻命丧当场。 而蒙羿却没想到的是,芩儿在他身旁,又岂会让他挥刀自残。 芩儿紧致小腰微微扭动了一下,樱紫色光芒一闪,子午鸳鸯剑的鸳剑已然在手,硬生生挡住了蒙羿的小刀。 芩儿回身一脚,轻踢向燕骁宇,怒道:“骁宇哥!你这呆子!少侠远道而来,来者是客!定当以礼相待,你却口出污言秽语!还不快快赔礼!发什么愣啊?” 那燕骁宇虽狂,此时也已明白了一切,对手的强大,让人赫然。辰霄竟能与所持配的冰魄剑分身而击,定会眨眼之间让自己丢了卿卿性命的,不是刚才蒙羿施了什么法子救了自己,自己早已身首异处,喷血而亡。 燕骁宇何许人也!自小在秦山天門镇横冲直闯,从没怕过谁!要让他当着众人面对一个外人低头认罪,他是万万丟不起这个脸的。 燕骁宇当即转身,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台阶,“哎呀!这里不是叫花子,就是疯子!不好玩!我们走!” 那枣红钱袋瞬间立时弹回白衣少年怀里,却见那盖耶望天朗声说道: “大家都是第一次到这世间做人,凭什么你犯的错,却由别人来为你承受后果!那冰魄神剑剑出必噬血,却已并非虚言!” 话音刚落,盖耶两手间的青竹小剑化作一缕碧青色光芒,一闪而出,在燕骁宇左臂之处一晃而过, “哎呀!啊~” 燕骁宇一声惨叫,左臂肉厚之处,已赫然被划出一个十字形伤口,虽是皮外伤,却是肉皮翻卷,鲜血沥沥。 那一缕碧青色光芒,恍然闪向冰魄剑身,从下而上,环绕而过,冰魄剑溅血溶身,寒光渐收,少年手臂一扬,剑身归鞘。 那白衣少年,立时翻身下马,长袍一摆,欲扑身而拜,却被盖耶弹指一挥,两尺之外隔空托住双膝,死死跪不下来。 盖耶:“你,你干嘛?天地君亲师,你跪谁?” 辰霄:“请前辈收下辰霄为徒!” 盖耶手掌一翻,辰霄被震得连退两步。 盖耶说道,“放肆!你已拜在云尚宫天师门下,却又为何双膝发软!” 突然又指了指蒙羿,“你!那个背着一节木头的小子!你过来!别呆头呆脑的!快过来!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与我听听!” 芩儿又惊又喜,忙推着蒙羿哥哥的后背,低声说道:“蒙羿哥哥,快去!” 蒙羿早收了鹿角小匕,怯生生的上前,“前~前辈!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摸你的脸!” 盖耶差点笑出声,“不应该摸我脸?那应该摸我的哪里呢?” 蒙羿直眨眼,回头看了一眼芩儿,似乎想要求助场外观众! “小子哎!把你刚才说的那句话重新说一遍!” 蒙羿:“哪一句?” 芩儿上前,附在蒙羿哥哥的耳边…… 蒙羿:“哦~!”,随即朗声念道:“……正所谓!上德如谷,为其善下之,与时争之者昌,与人争之者亡……” 盖耶:“好!就凭这几句话!我要收你为徒!小子哎!快磕头吧!” 不远处的燕骁宇恨的牙痒痒,他已意识到,那叫花子是一个仙形道体的高人,自已为他所伤,也只能忍了。 盖耶正了正衣冠,正襟危坐,欲受蒙羿的叩拜之礼。 白衣少年目光中渐渐流露出羡慕。 蒙羿却立时后退两步,摆了摆手,“不!我不能拜你为师!” 此话一出,众人目瞪口呆,都惊掉了下巴。 芩儿急得一双月牙儿眼望着蒙羿哥哥直忽闪,“咋啦?蒙羿哥哥!前辈有意收你为徒!传你上乘攻守之道!这多好啊!” 芩儿又附在蒙羿哥哥耳边悄声说道:“可别让前辈尴尬难堪呢!” 燕骁宇摇摇头,捂着伤口,一左一右领着郑少白和薛忠走了。 盖耶微微一惊,眉头一皱,暗想:“这孩子咋啦?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适才那道破空而出的金色光芒是这小子发出的!难道蒙羿小小年纪,行止见识,魂力修为已在我之上!这小子不屑以拜我为师?” 盖耶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羿儿!刚才你说的话!是谁教你的?” 蒙羿随口接道,神情有些许骄傲:“是我师父教我的!” 盖耶微微一惊,随即问道:“喔?你师父是谁?” 蒙羿一下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两眼看着身形高大的盖耶直忽闪,小脑袋飞速旋转,在想如何把这句话圆回去,毕竟自己答应过师父,不告诉任何人的。 那盖耶何许人也,从少年清澈的眸子中,一下就明白了少年的心思,知他有难言苦衷,便不再相逼,当下指了指旁边的白衣少年,说道,“他不合格!也是因为他还拜在云尚宫张天师门下,为内室弟子!既然你……” 蒙羿右脚后踏,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抬爱!只因蒙羿曾经立誓,一生只跪一人为师,将永远与师父天涯相随,不离不弃!所以……” “哎!骑白马的那谁!请问尊姓大名?问你来自哪座仙山呢?”一个少女清脆活波的声音突然从白衣少年身后传来。 白衣少年已翻身上马,回头一看,背后却又空无一人,一侧身,却见盖耶的身旁已多了一个穿緗色衣裙的少女,正躬身和盖耶说话。 那少女纤腰微丰,背影轻暖,聘聘袅袅,窈窕端庄,青丝垂鬓,结鬟于顶,及笄初出,让人心生怜爱。 白衣少年,呆了一下。 小羽将一个用芸竹纸包裹着的烧鸡递给盖耶,嫣然一笑,“大叔!我已将葫芦装满了酒,现在有酒有肉,大叔应该开心啦!” “噗!” 盖耶把葫芦口凑近鼻子嗅了嗅,“嗯嗯!好酒!好酒!这才是正宗的龙藏青石瓦缸桃花酿!”,说罢,豪饮了一大口吞下,“啊!痛快~!”表情满足而陶醉。 “姑娘!适才是与在下说话吗?”白衣少年一勒缰绳问道,声音稍显柔和。 燕舞羽回首,莞尔一笑: “那卫家门口迎客的黎叔问你呢!你一放下贺礼就跑到这里瞧热闹了,人家不知你姓甚名谁,来自哪里?又如何记入礼单?” 小羽那回眸一笑,却如一抹惊鸿,倾国倾城,让白衣少年微微一震,似乎就此莫名沦陷。 少年竟翻身下马,正了正衣冠,拱手一礼,“小生不才,乃三清峰云尚宫弟子辰霄!多谢姑娘提醒!恕在下~冒昧,敢~请问姑娘芳名……?” 小羽看着白衣少年,眼睛忽闪几下,见他玉面飞红,说话有些结巴,似乎明白了啥,眼角余光闪瞟了一眼蒙羿,正要答话…… “小姑娘!别管他什么云尚宫,云下宫!快!快!快!给我倒一杯酒,以酒代茶!” 小羽回头一看,盖耶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青竹小杯,正眼神满是期待的看着自己。 “以酒代茶?为什么?”小羽接过杯子,一脸懵逼,回头看了看芩儿和蒙羿, “只听说以茶代酒的,为什么要以酒代茶!” 蒙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芩儿则头如捣蒜,用唇语不停提醒,“拜师茶!快!快!” “咳咳!咳!”盖耶微微闭眼,望着天,“喝了拜师茶!为师是有见面礼的!” 小羽立马反应过来,拿过酒葫芦,斟了满满一杯,高举过顶,右脚后踏半步,躬身敬上,“师父请喝茶!” 盖耶也是够了,今日有缘,眼见这几名少年,行止见识,魂力修为都不错,特别想收在门下,这一刻终于如愿以偿,嘴都笑歪了,一直合不拢,双手捧过酒杯,一饮而尽,“好好!好!喝!” 小羽后退半步,正了正緗色裙衫,双腿一弯,青石板上屈膝跪下,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小羽一叩到底,在青石板上磕了一个响头,那盖耶心疼得心尖尖直颤,一着急,竟以坐姿腾身,伸手便来扶,“羽儿!快起来!够了!够了!” 小羽抬头,“师父!还差两个呢!拜师行礼!叩头磕三,师父便成活神仙!” 这还了得!那盖耶向来是一介冷面剑客,此刻收了一个如此可爱乖巧的徒儿,差点没把心肝儿掏出来给她。 当下伸手扶起,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小巧巧约莫两寸有余的翠青色碧玉短剑,摊在手心,“羽儿!把手给我!” 小羽伸出左手,那盖耶轻轻握住了,将小羽小手掌心朝下,覆于那碧玉短剑之上, 一刹那,小羽白皙的小手指缝间,竟漏射出一缕缕碧绿色亮光,那光芒缓缓流动,小羽的双脚竟渐渐离开青石地面半寸,迷蒙之中,小羽突然有一种身轻如羽的感觉,兴许是怕自己会飘然飞走,小羽突然下意识的轻喊,“蒙羿哥哥~!” 蒙羿一惊,这一温柔的喊声,如此熟悉,如此遥远,仿佛是从千年之外的时光河流中传来,让人恍然迷蒙。 蒙羿上前一步,轻呼:“小羽~!” 小羽右手下意识的在空气中抓了一下,牢牢抓住了蒙羿的手臂不放。 那白衣少年,已翻身上马,脸上微微露出惊诧之色,轻轻一勒缰绳,一步两回头的离开了。 小羽手心的绿色光芒凛然一收,双脚落地,恍然惊醒,赶紧放开了蒙羿的手,一看竟在蒙羿哥哥的手臂上掐出了几处红红的指甲印,当下低头,脸飞红晕,轻声说道:“对不起!” 那盖耶也不说话,将手里碧玉短剑,递与小羽,小羽接过,抬手便插在自己头顶的鬟髻处,扑身跪下,“谢谢师父!” 那盖耶起身,伸手一扶,“羽儿!七星残月剑心法你已了然于心,师父将传你~” 话音未落,一绻紫色光芒凌空一闪,盖耶身旁一左一右升起两把玄色长剑,左七星,右残月,紧紧的贴在盖耶的腰际。 盖耶一愣,知是七星残月灵性聪慧,已然知道将与主人分离,竟擅自破空而出,抱着自己,依依不舍。 盖耶一左一右,抚摸着七星残月剑的月牙状剑格,低声说道, “江山代有人才出!自古英雄出少年!去吧!小羽是我的徒儿!” 七星,残月腾身后退,滢滢流光,两两相并,悬列于盖耶身前,扑然伏在地上,行了一礼,盖耶侧了侧身,微微低头,右手微动,弹指一挥,一绻紫色光芒,裹挟着七星残月,恍然闪过,归于小羽脚下大地。 小羽伏身再拜,深深一叩“谢谢!师父~” 那盖耶魂力修为已达混元太虚,早拔下头上一青一白竹制小剑,一挥间,竟驾起两束樱紫色光芒,闪身掠天而去! 小羽眼泪如泉,仰天喊道:“师父!小羽以后要去哪里找你啊!徒儿还要给你打酒买肉呢!” 凌空百丈之外隐约传来盖耶的声音,“哈哈哈!哈!双剑合一,随心而应,千万处可分身而来……” 光芒一闪,七星残月双双而出,扑然伏在小羽左右身侧,一起叩身而拜…… 第二十七章 相惜相杀 猛听得一阵锣鼓喧天,小羽一惊,突然挺身而起,看向天門中街的拱背大道。 在喇叭、锁呐、锣鼓与鞭炮声中,长长的迎亲队伍已出现在了远处的街头转角。 蒙羿却仍盯着盖耶适才掠天而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七星残月剑……,难道此人便是云儿所说的‘残月无影,七星熠光’的圣城骑士,盖耶盖前辈!” 芩儿一愣,小嘴瞬间嘟得老高。 适才小羽情不自禁轻声呼唤蒙羿哥哥,芩儿心里不免一痛,正在慢慢自行疗伤愈合,这蒙羿哥哥口中突然又冒出一个什么“云儿”,似乎瞬间又补了一刀,芩儿眼帘一垂,小嘴一嘟,便看向别处…… 却又和小羽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人眼神一碰,瞬间弹开。 芩儿暗想,近日蒙羿哥哥的状态和魂力修为都好了许多,小羽的脸上似乎也变得生动起来,较往日有光彩了些,也爱笑了,难道…… 芩儿再次回首,却见小羽仍盯着大门口的迎亲队伍,看着那花轿前面披红挂彩的新郎卫忠。 那卫忠正骑在一头红棕色的高头大马之上,昂首挺胸,志得意满。 小羽盯着卫忠看了好一会儿,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芩儿一眼,闪瞟了一眼蒙羿哥哥,便急匆匆的走了。 七星残月剑,双双翻腾而起,光芒一闪,随动跟进,入地跟随而去。 芩儿眨眨眼,感觉小羽刚才的神色有些奇怪,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抬头看了蒙羿哥哥一眼,暗藏了少女的心事,微微一笑,柔声说道: “蒙羿哥哥!咱们走吧!迎亲的队伍已经回来啦!我们去找二娘吧!” 一抬头,周大山如乌云压顶,裹挟着一股劲风,扑身而来。 周大山连说带喘,“少~少主!芩儿!小羽呢?看见小羽了吗?” 芩儿上下打量着周大山,眼睛直忽闪,“大山哥!你这风尘仆仆的是从哪里来?适才小羽刚刚进了卫家大门呢!” “哦!知道了!” 大山虽胖,动作却不愚笨,原地一个陀螺倒旋,身形一闪,人已在数丈之外,背上左右斜背的两把金刚独角兽头玄钺斧,熠熠生辉。 蒙羿眼神一亮,一脸赞赏,“看来,大山本是一个心无城府之人,打坐修行,心无杂念,自那日初测,大山攻力提升得很快呢!” 芩儿心里却是一惊,以自己对大山的了解,以往谁家有喜事吃大酒,大山只会在两个地方呆着,一个便是靠在厨房门口流涎水,一个就是坐在席上狂吃海喝。可今日大山哥却是双靴蒙灰,衣衫覆尘,胖脸冒汗,风尘仆仆,似是刚刚远行归来。 芩儿暗道:“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开席咯!”有人喊。 芩儿和蒙羿哥哥相依并行,进了卫家大门…… 天色已近傍晚,宾客们大半散去了,只有一些好事者还围在新房外,吵吵嚷嚷的要闹洞房。 一群十四、五岁的生瓜蛋子,则站在外围,伸颈踮脚,充满好奇的眼神不断往里探看,想看看大人们是怎么闹洞房的。 芩儿知道,每日差不多这个时辰,是蒙羿哥哥在木屋里打坐修行的时刻,便和蒙羿哥哥一起,陪着二娘出了卫家大院,她决定先将娘俩送到天門桥。 临出门,芩儿回头一望,竟看见小羽眼巴巴的倚在门廊转角,呆看着他们。 见芩儿回头,小羽随即转身,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向别处。 出了卫家大门,转过一条街,蒙羿和娘站住。 莫晓霜:“芩儿回吧!和小羽做伴早点回去歇息,免得你爹爹责怪!有羿儿和我一起,不妨事的!” 芩儿看了蒙羿哥哥一眼,蒙羿点点头。 “好吧!二娘!您老慢点!二娘!蒙羿哥哥!明儿见!”, 芩儿与蒙羿和二娘匆匆道别,站在街角目送两人离开。 见二人已走到天門桥头,随即身形微动,腾身在一个街边石磨上轻轻一点,左掠右纵,飞身向卫家大院掠飞而去。 大院内,刚才那一帮人仍在,小羽则独自一人站在远处,靠在内院西角门的石柱旁,负手而立,像是看热闹,又像是在等待什么。见芩儿片刻便折返而回,表情略显惊讶,随即恢复如常,相隔数丈之外,也不言语,只对芩儿浅浅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芩儿心之深处,有一丝一闪而过的刺痛, “难道!我俩之间,相惜相杀的时刻,已然开始!” 芩儿裙衫飘飞,小嘴一抿,向燕舞羽走了过去。 突然身后有人大声说话,却是那卫家的亲戚,卫忠的舅舅——黎叔。 芩儿立时站住了,回头看将过去。 “各位!今日小侄大婚之日,承蒙各位赏光!在下感激不尽!按习俗‘新人入家门,三日无大小!’各位不论男女长幼,皆可入房一看,嬉闹逗趣,热闹一番的,不过~只因那崔家远在秦山鹤鸣镇,距天門有两百四十里之遥,新娘一路颠簸,甚感疲累,身体略有不适,已经歇下了!扫了诸位的兴致,还望諸位海涵!诸位可去外间门厅各领回礼双份!黎某在此感激不尽!” 众人不免有些许遗憾,却大都拱手行礼,和黎叔客套一番,最终各拿了双份回礼,各自散去。 芩儿眉头一蹙,怎么那卫长青不出来回禀众宾客呢? 正思忖间,回头一看,小羽已然不见。 芩儿身形一飘,掠出卫家大门,前后大街一望,竟无小羽身影。 一侧身,却瞥见大山提了两个芸竹纸包,咚!咚!咚,脚步扎实,落地有声,笑呵呵的从卫家大门跑了出来。 周大山看见芩儿,呵呵一笑,“芩儿!还没回呐?卫家阿婆真好!把宴席上没动筷的酱肘子和蒸蹄膀各给我包了一个!我这又吃又拿的!呵呵!真好!” 芩儿微微一笑,“大山哥!回啦?看见小羽没?” “没呢?适才看见过小羽!叫我先回呢?” “叫你先回?为什么?难道她还没回家?” 联想到小羽今天奇怪的神色,芩儿凭直觉,预感到今天可能会有什么事发生。 芩儿看了看憨厚的周大山,大眼睛忽闪几下, “大山哥!你为什么要骗芩儿!”,芩儿突然喊道,神情突显忧伤。 吓得周大山胖身子一抖,手里的酱肘子纸包一下滑落下来,被芩儿闪身接住,复递予他。 “我~我没骗你啊?芩儿!怎么会?大山哥从不骗芩儿!我今天早上出门没有等你,是因为小羽吩咐我一早便跟着接亲的队伍去了鹤鸣镇,还吩咐我一路注意那新郎卫忠的动向,小羽还特别叮嘱我说,迎亲队伍经过秦山祠堂的时候,如果发现新郎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便立即回来告诉她!所以今天我就没有陪你!我也很难办的!你是少主最喜欢的女孩子,可~可是,小羽又是少主的女人!我八岁那年就答应过少主的!如若少主不在的时候,就由我保护他的女人!所以我陪在小羽身边的时间要多一些!芩儿,不要生大山哥的气吧!以后大山哥……” “好啦!好啦!芩儿不生气了!” 芩儿赶紧打断了周大山的话,她知道,大山为人忠厚,心纯如水,见自己生气,他会一直手足无措,说出心里所有他认为你可能感兴趣的话来安慰你的。 自蒙羿和燕舞羽订立童亲的那年开始,大山便认定了小羽是少主的女人,并以保护少主的女人成为他一生最为荣耀的事情之一,从此便常常跟在小羽身后。 然而,说是保护小羽,恰恰相反,由于大山总是在别人给了他好吃的东西后,什么事情都答应别人做,总被人捉弄,此刻,小羽便会挺身为其出头。 芩儿把酱肘子放在大山的怀里,踮着脚理了理大山的衣领,“大山哥!你先回吧!可别回家就吃喔!临睡前如果饿了就吃一小块!好吗?” 大山却不依,可能是觉得芩儿刚才是真的生气了,又或者是因为今天没有陪在芩儿身边,心里很过意不去,竟然说天有些晚了,这会儿非要陪着芩儿,保护芩儿。 芩儿心里暗暗叫苦,从刚才周大山的话语中,聪慧的芩儿已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八九分,这事跟卫忠有关,也跟秦山祠堂有关,芩儿已料定,小羽定还在卫家大院之内,注意那新郎卫忠的动向。 芩儿略一思忖,“大山哥!你先回家!看看小羽回府没?我去卫家再看看!如果小羽已在府里,你把包裹放在家里,再折返回来接我!好吗?” 周大山望望天上弯月,又看了看手里包着的酱肘子和蹄膀,狠狠点了点头,毕竟这跑来颠去的,如果把这两包美食顛散架了,或者汁液颠漏了些,是很影响口感和嚼劲的。 “好!芩儿!找到小羽在这里等我!我拿两只气死风大红灯笼来接你俩!我片刻即回!” 芩儿一个长点头,前额差点碰在膝盖上,只希望大山快点离开。 周大山冬瓜胖脸一浪,蓦然转身,旋风骤起,灵活的胖子模样也是可爱,一手提一个包裹,整个胖壮的身形只有双脚如风火轮一般直翻飞,瞬间滚得好远。 芩儿捂嘴偷笑,目送大山走远,笑脸微收,回头望了望卫家大门,正待凝神聚气,掠上卫家西墙内的青瓦侧园,突见一个身形高大的黑影,背上背了一黑布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事,越出卫家院墙,腾身而起,一晃身,已跃上墙外一棵巨大的龙柏古树暗影处,静静的贴住,一动不动。 芩儿旋即低头,身形未动。 月光如水, 夜,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 芩儿料定那人是在等待,又或者是看身后是否有人跟踪。 看那人敏捷的身形,也绝非泛泛之辈,如果跟得太近,极易被对方察觉。 芩儿回过头来,缓缓朝天門桥方向走去,眼角的余光却仍注意着那棵巨大的龙柏古树。 方才向前迈了三步,那黑影便无声的斜飞出去,落在前街酱园铺的店招上轻轻一点,往天門中街方向,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芩儿回身,正欲飞身追赶,一个娇小的黑影从卫家院墙里一闪而出,犹如一只轻盈的飞燕,又如蜻蜓点水一般,从另一个方向,以极快的速度向秦山祠堂方向,无声的飞掠而去。 芩儿一愣,那天門中街方向,也正是秦山祠堂之所在。 略一思忖,感觉那个娇小的黑影似有些熟悉。 事不宜迟,芩儿按了按腰间的子午鸳鸯剑,身形飘忽一闪,脚不沾地,腾空连踏数步,掠上树梢,抬眼一看,那娇小的黑影已在百丈之外的一处瓦楞飞檐上。 芩儿在一棵枝丫上站定,捏诀定势,瞬间拔出子午鸳鸯剑,一左一右展开!…… 刹时,鸳剑顺锋刃边缘呈樱花紫色,鸯剑顺锋闪现赤金色光芒。芩儿的眼眸竟骤然呈现一圈细如游丝的冰蓝色光晕,一双小手微微持剑平举,如展翅欲飞的新燕,却听一声轻微的娇呼, “飞魄流光,随心而应!” 芩儿使的,竟是移影换形第三式。 但见那一绻樱紫色和赤金色光芒,立时交缠而起掠向芩儿身后…… 芩儿竟恍如一颗明亮的流星,一闪而过,划向天际。 “嗖”的一声,一束光亮从那娇小的黑影身旁闪过,黑影大吃一惊,往右一闪身,伏在了一处瓦檐,手里,瞬间多了一根碧青翠绿的伏魔碧玉杵。 因为担心被发现,又不能跟得太近,芩儿从黑衣人身旁一闪而过,决定先一步到达秦山祠堂,守株待兔。虽然自己还不能确定对手的最终目的地,但从对方大致的行进方向和身手看,凭自己移影换形的方位转换速度,对方已很难逃出自己的视线范围。 月光下,黑衣人身形一动,头上精巧的鬟髻有晶亮的翠绿色光亮微微一闪。 “难道会是小羽?”,芩儿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因为身形转换太快,芩儿也没看清黑衣人所持的兵器, 眨眼之间,芩儿已在黑衣人数十丈之外。 离秦山祠堂还有五里之遥,芩儿便看见了那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背上,仍然背着一个用黑布罩着的长条形物事,正脚不沾地,掠瓦飞檐,身形也是奇快。 芩儿稍稍稳住身形,收了子午鸳鸯剑,右手凌天一指,双脚一上一下,腾空连踏数步…… 月光下,芩儿竟身轻若羽,如仙女飞天,缓缓飞升而起。 这便是移影换形第九式:穿云魄雾,天外飞仙。 相传移影换形功法为凌波仙子所创。凌波仙子原为九天玄女座前奉圭持璋女童,因心纯至善,日日与神器为伴,竟一朝得道成仙。 上古灭世,娲皇划四方圣境,以留人间孤血,以数百年冰封,净涤人心。千年后,新日初春,曙光乍现,冰融水清,万物复苏,祥瑞之光升腾,四方圣境清明,一片昌明隆盛之相,唯有苗疆阴山,山高路险,一片荒芜,群兽出没,人类生存在极为恶劣的环境之中,难以繁衍生息。 玄女奉娲皇法旨,遣凌波仙子下凡施法。 凌波仙子拔下头上花簪,划地为河,引来灵泉河谷的清凉雪水。 又化身为一个身披着金黄色羽衣,下身着白玉色的长裙的美丽少女,与群兽斗智斗勇,将哪些吃人的巨兽全部引诱到了苗疆阴阳谷,划地为湖,引来盘龙江水,围绕阴阳谷四周,群兽从此不再满山遍野,狼奔豕突,伤人性命。 凌波仙子又将自己在与巨兽搏斗追逐中的身形步法,传于人类,以躲避野兽的攻击,这便是凌波微步移影换形身相转换功法,此功法共九式,为苗疆人所独有,从不轻易外传。 却不知,那芩儿为何从小便会此功法。 第二十七章 移影换形 猛听得一阵锣鼓喧天,小羽一惊,突然挺身而起,看向天門中街的拱背大道。 在喇叭、锁呐、锣鼓与鞭炮声中,长长的迎亲队伍已出现在了远处的街头转角。 蒙羿却仍盯着盖耶适才掠天而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七星残月剑……,难道此人便是云儿所说的‘残月无影,七星熠光’的圣城骑士,盖耶盖前辈!” 芩儿一愣,小嘴瞬间嘟得老高。 适才小羽情不自禁轻声呼唤蒙羿哥哥,芩儿心里不免一痛,正在慢慢自行疗伤愈合,这蒙羿哥哥口中突然又冒出一个什么“云儿”,似乎瞬间又补了一刀,芩儿眼帘一垂,小嘴一嘟,便看向别处…… 却又和小羽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人眼神一碰,瞬间弹开。 芩儿暗想,近日蒙羿哥哥的状态和魂力修为都好了许多,小羽的脸上似乎也变得生动起来,较往日有光彩了些,也爱笑了,难道…… 芩儿再次回首,却见小羽仍盯着大门口的迎亲队伍,看着那花轿前面披红挂彩的新郎卫忠。 那卫忠正骑在一头红棕色的高头大马之上,昂首挺胸,志得意满。 小羽盯着卫忠看了好一会儿,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芩儿一眼,闪瞟了一眼蒙羿哥哥,便急匆匆的走了。 七星残月剑,双双翻腾而起,光芒一闪,随动跟进,入地跟随而去。 芩儿眨眨眼,感觉小羽刚才的神色有些奇怪,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抬头看了蒙羿哥哥一眼,暗藏了少女的心事,微微一笑,柔声说道: “蒙羿哥哥!咱们走吧!迎亲的队伍已经回来啦!我们去找二娘吧!” 一抬头,周大山如乌云压顶,裹挟着一股劲风,扑身而来。 周大山连说带喘,“少~少主!芩儿!小羽呢?看见小羽了吗?” 芩儿上下打量着周大山,眼睛直忽闪,“大山哥!你这风尘仆仆的是从哪里来?适才小羽刚刚进了卫家大门呢!” “哦!知道了!” 大山虽胖,动作却不愚笨,原地一个陀螺倒旋,身形一闪,人已在数丈之外,背上左右斜背的两把金刚独角兽头玄钺斧,熠熠生辉。 蒙羿眼神一亮,一脸赞赏,“看来,大山本是一个心无城府之人,打坐修行,心无杂念,自那日初测,大山攻力提升得很快呢!” 芩儿心里却是一惊,以自己对大山的了解,以往谁家有喜事吃大酒,大山只会在两个地方呆着,一个便是靠在厨房门口流涎水,一个就是坐在席上狂吃海喝。可今日大山哥却是双靴蒙灰,衣衫覆尘,胖脸冒汗,风尘仆仆,似是刚刚远行归来。 芩儿暗道:“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开席咯!”有人喊。 芩儿和蒙羿哥哥相依并行,进了卫家大门…… 天色已近傍晚,宾客们大半散去了,只有一些好事者还围在新房外,吵吵嚷嚷的要闹洞房。 一群十四、五岁的生瓜蛋子,则站在外围,伸颈踮脚,充满好奇的眼神不断往里探看,想看看大人们是怎么闹洞房的。 芩儿知道,每日差不多这个时辰,是蒙羿哥哥在木屋里打坐修行的时刻,便和蒙羿哥哥一起,陪着二娘出了卫家大院,她决定先将娘俩送到天門桥。 临出门,芩儿回头一望,竟看见小羽眼巴巴的倚在门廊转角,呆看着他们。 见芩儿回头,小羽随即转身,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向别处。 出了卫家大门,转过一条街,蒙羿和娘站住。 莫晓霜:“芩儿回吧!和小羽做伴早点回去歇息,免得你爹爹责怪!有羿儿和我一起,不妨事的!” 芩儿看了蒙羿哥哥一眼,蒙羿点点头。 “好吧!二娘!您老慢点!二娘!蒙羿哥哥!明儿见!”, 芩儿与蒙羿和二娘匆匆道别,站在街角目送两人离开。 见二人已走到天門桥头,随即身形微动,腾身在一个街边石磨上轻轻一点,左掠右纵,飞身向卫家大院掠飞而去。 大院内,刚才那一帮人仍在,小羽则独自一人站在远处,靠在内院西角门的石柱旁,负手而立,像是看热闹,又像是在等待什么。见芩儿片刻便折返而回,表情略显惊讶,随即恢复如常,相隔数丈之外,也不言语,只对芩儿浅浅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芩儿心之深处,有一丝一闪而过的刺痛, “难道!我俩之间,相惜相杀的时刻,已然开始!” 芩儿裙衫飘飞,小嘴一抿,向燕舞羽走了过去。 突然身后有人大声说话,却是那卫家的亲戚,卫忠的舅舅——黎叔。 芩儿立时站住了,回头看将过去。 “各位!今日小侄大婚之日,承蒙各位赏光!在下感激不尽!按习俗‘新人入家门,三日无大小!’各位不论男女长幼,皆可入房一看,嬉闹逗趣,热闹一番的,不过~只因那崔家远在秦山鹤鸣镇,距天門有两百四十里之遥,新娘一路颠簸,甚感疲累,身体略有不适,已经歇下了!扫了诸位的兴致,还望諸位海涵!诸位可去外间门厅各领回礼双份!黎某在此感激不尽!” 众人不免有些许遗憾,却大都拱手行礼,和黎叔客套一番,最终各拿了双份回礼,各自散去。 芩儿眉头一蹙,怎么那卫长青不出来回禀众宾客呢? 正思忖间,回头一看,小羽已然不见。 芩儿身形一飘,掠出卫家大门,前后大街一望,竟无小羽身影。 一侧身,却瞥见大山提了两个芸竹纸包,咚!咚!咚,脚步扎实,落地有声,笑呵呵的从卫家大门跑了出来。 周大山看见芩儿,呵呵一笑,“芩儿!还没回呐?卫家阿婆真好!把宴席上没动筷的酱肘子和蒸蹄膀各给我包了一个!我这又吃又拿的!呵呵!真好!” 芩儿微微一笑,“大山哥!回啦?看见小羽没?” “没呢?适才看见过小羽!叫我先回呢?” “叫你先回?为什么?难道她还没回家?” 联想到小羽今天奇怪的神色,芩儿凭直觉,预感到今天可能会有什么事发生。 芩儿看了看憨厚的周大山,大眼睛忽闪几下, “大山哥!你为什么要骗芩儿!”,芩儿突然喊道,神情突显忧伤。 吓得周大山胖身子一抖,手里的酱肘子纸包一下滑落下来,被芩儿闪身接住,复递予他。 “我~我没骗你啊?芩儿!怎么会?大山哥从不骗芩儿!我今天早上出门没有等你,是因为小羽吩咐我一早便跟着接亲的队伍去了鹤鸣镇,还吩咐我一路注意那新郎卫忠的动向,小羽还特别叮嘱我说,迎亲队伍经过秦山祠堂的时候,如果发现新郎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便立即回来告诉她!所以今天我就没有陪你!我也很难办的!你是少主最喜欢的女孩子,可~可是,小羽又是少主的女人!我八岁那年就答应过少主的!如若少主不在的时候,就由我保护他的女人!所以我陪在小羽身边的时间要多一些!芩儿,不要生大山哥的气吧!以后大山哥……” “好啦!好啦!芩儿不生气了!” 芩儿赶紧打断了周大山的话,她知道,大山为人忠厚,心纯如水,见自己生气,他会一直手足无措,说出心里所有他认为你可能感兴趣的话来安慰你的。 自蒙羿和燕舞羽订立童亲的那年开始,大山便认定了小羽是少主的女人,并以保护少主的女人成为他一生最为荣耀的事情之一,从此便常常跟在小羽身后。 然而,说是保护小羽,恰恰相反,由于大山总是在别人给了他好吃的东西后,什么事情都答应别人做,总被人捉弄,此刻,小羽便会挺身为其出头。 芩儿把酱肘子放在大山的怀里,踮着脚理了理大山的衣领,“大山哥!你先回吧!可别回家就吃喔!临睡前如果饿了就吃一小块!好吗?” 大山却不依,可能是觉得芩儿刚才是真的生气了,又或者是因为今天没有陪在芩儿身边,心里很过意不去,竟然说天有些晚了,这会儿非要陪着芩儿,保护芩儿。 芩儿心里暗暗叫苦,从刚才周大山的话语中,聪慧的芩儿已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八九分,这事跟卫忠有关,也跟秦山祠堂有关,芩儿已料定,小羽定还在卫家大院之内,注意那新郎卫忠的动向。 芩儿略一思忖,“大山哥!你先回家!看看小羽回府没?我去卫家再看看!如果小羽已在府里,你把包裹放在家里,再折返回来接我!好吗?” 周大山望望天上弯月,又看了看手里包着的酱肘子和蹄膀,狠狠点了点头,毕竟这跑来颠去的,如果把这两包美食顛散架了,或者汁液颠漏了些,是很影响口感和嚼劲的。 “好!芩儿!找到小羽在这里等我!我拿两只气死风大红灯笼来接你俩!我片刻即回!” 芩儿一个长点头,前额差点碰在膝盖上,只希望大山快点离开。 周大山冬瓜胖脸一浪,蓦然转身,旋风骤起,灵活的胖子模样也是可爱,一手提一个包裹,整个胖壮的身形只有双脚如风火轮一般直翻飞,瞬间滚得好远。 芩儿捂嘴偷笑,目送大山走远,笑脸微收,回头望了望卫家大门,正待凝神聚气,掠上卫家西墙内的青瓦侧园,突见一个身形高大的黑影,背上背了一黑布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事,越出卫家院墙,腾身而起,一晃身,已跃上墙外一棵巨大的龙柏古树暗影处,静静的贴住,一动不动。 芩儿旋即低头,身形未动。 月光如水, 夜,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 芩儿料定那人是在等待,又或者是看身后是否有人跟踪。 看那人敏捷的身形,也绝非泛泛之辈,如果跟得太近,极易被对方察觉。 芩儿回过头来,缓缓朝天門桥方向走去,眼角的余光却仍注意着那棵巨大的龙柏古树。 方才向前迈了三步,那黑影便无声的斜飞出去,落在前街酱园铺的店招上轻轻一点,往天門中街方向,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芩儿回身,正欲飞身追赶,一个娇小的黑影从卫家院墙里一闪而出,犹如一只轻盈的飞燕,又如蜻蜓点水一般,从另一个方向,以极快的速度向秦山祠堂方向,无声的飞掠而去。 芩儿一愣,那天門中街方向,也正是秦山祠堂之所在。 略一思忖,感觉那个娇小的黑影似有些熟悉。 事不宜迟,芩儿按了按腰间的子午鸳鸯剑,身形飘忽一闪,脚不沾地,腾空连踏数步,掠上树梢,抬眼一看,那娇小的黑影已在百丈之外的一处瓦楞飞檐上。 芩儿在一棵枝丫上站定,捏诀定势,瞬间拔出子午鸳鸯剑,一左一右展开!…… 刹时,鸳剑顺锋刃边缘呈樱花紫色,鸯剑顺锋闪现赤金色光芒。芩儿的眼眸竟骤然呈现一圈细如游丝的冰蓝色光晕,一双小手微微持剑平举,如展翅欲飞的新燕,却听一声轻微的娇呼, “飞魄流光,随心而应!” 芩儿使的,竟是移影换形第三式。 但见那一绻樱紫色和赤金色光芒,立时交缠而起掠向芩儿身后…… 芩儿竟恍如一颗明亮的流星,一闪而过,划向天际。 “嗖”的一声,一束光亮从那娇小的黑影身旁闪过,黑影大吃一惊,往右一闪身,伏在了一处瓦檐,手里,瞬间多了一根碧青翠绿的伏魔碧玉杵。 因为担心被发现,又不能跟得太近,芩儿从黑衣人身旁一闪而过,决定先一步到达秦山祠堂,守株待兔。虽然自己还不能确定对手的最终目的地,但从对方大致的行进方向和身手看,凭自己移影换形的方位转换速度,对方已很难逃出自己的视线范围。 月光下,黑衣人身形一动,头上精巧的鬟髻有晶亮的翠绿色光亮微微一闪。 “难道会是小羽?”,芩儿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因为身形转换太快,芩儿也没看清黑衣人所持的兵器, 眨眼之间,芩儿已在黑衣人数十丈之外。 离秦山祠堂还有五里之遥,芩儿便看见了那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背上,仍然背着一个用黑布罩着的长条形物事,正脚不沾地,掠瓦飞檐,身形也是奇快。 芩儿稍稍稳住身形,收了子午鸳鸯剑,右手凌天一指,双脚一上一下,腾空连踏数步…… 月光下,芩儿竟身轻若羽,如仙女飞天,缓缓飞升而起。 这便是移影换形第九式:穿云魄雾,天外飞仙。 相传移影换形功法为凌波仙子所创。凌波仙子原为九天玄女座前奉圭持璋女童,因心纯至善,日日与神器为伴,竟一朝得道成仙。 上古灭世,娲皇划四方圣境,以留人间孤血,以数百年冰封,净涤人心。千年后,新日初春,曙光乍现,冰融水清,万物复苏,祥瑞之光升腾,四方圣境清明,一片昌明隆盛之相,唯有苗疆阴山,山高路险,一片荒芜,群兽出没,人类生存在极为恶劣的环境之中,难以繁衍生息。 玄女奉娲皇法旨,遣凌波仙子下凡施法。 凌波仙子拔下头上花簪,划地为河,引来灵泉河谷的清凉雪水。 又化身为一个身披着金黄色羽衣,下身着白玉色的长裙的美丽少女,与群兽斗智斗勇,将哪些吃人的巨兽全部引诱到了苗疆阴阳谷,划地为湖,引来盘龙江水,围绕阴阳谷四周,群兽从此不再满山遍野,狼奔豕突,伤人性命。 凌波仙子又将自己在与巨兽搏斗追逐中的身形步法,传于人类,以躲避野兽的攻击,这便是凌波微步移影换形身相转换功法,此功法共九式,为苗疆人所独有,从不轻易外传。 却不知,那芩儿为何从小便会此功法。 第二十八章 少保 月光下,芩儿竟身轻若羽,如仙女飞天,缓缓飞升而起,又如白云过涧,蝶落繁花,无声无息的缓缓落下,伫立在祠堂右侧的那棵数十丈高的参天古树之巅。 那树,乃是一棵八人合抱的公孙树,古称银杏树。已至深秋,白日里满树金黄,如身披金甲圣衣,这夜里月色如水,凌空罩下,树叶竟微微发出盈白雾光,芩儿一袭紫衫,头戴星星点点的银饰,站在古树之巅,竟难以隐没身形。 甫一落下,一定神,那身形魁梧的黑衣人便身背器物,飘然落在古树的中部暗影处,单手攀在一株结实的枝丫上。 妮玛!竟和芩儿藏身在同一棵古树之上。 月如寒霜,古树之巅,一袭紫色裙衫,两缕云瑛腰带,随风轻舞,芩儿凝神肃穆,婷婷而立,恍然如仙,那人竟也没有丝毫察觉。 那黑衣人似乎也觉得树上光影晃动,难以藏身,便调整了一下身形,一顿身,双脚一点,竟如一只黑色大翱,腾身借势平展,滑翔着飞过祠堂前殿,落在东角门后的侧院屋顶,伏身在瓦脊上的暗影之处。 芩儿居高临下,竟看得一清二楚,正思忖间,绿光微闪,左侧一棵大树中部,那娇小的黑衣人已飘然而至。 至此,从这个娇小的黑衣人持配的兵器看,芩儿已断定,此人必是小羽无疑。 芩儿微微闭了双眼,凝神聚气,魄空千里,左手捏了一个三星拱月势,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一抹紫意,稍稍偏了偏头,摒除了周遭秋虫的呢哝声,细微的风声,小羽微喘的呼吸,祠堂中殿护卫们喝酒猜拳的喧闹声,清冷月光中树叶的沙沙声,以及那瓦脊上黑衣人略微粗重的呼吸声,竟然还感知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让芩儿惊讶的是,那人的呼吸平缓而细微,一呼一吸间隔时间比常人长很多,竟离自己似乎只有几步之遥。 芩儿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凭空悬浮,魄空千里之法再起,竟又感知到身后数十丈之外,有两个上下飘忽不定的粗重如兽的喘息声。 来不及判定后方是敌是友,芩儿却突然扑捉到那瓦脊上的黑衣人已开始移动,瞬间睁开了眼睛…… 秦山祠堂,居于天門中街,为秦山千峰万壑三十六镇之中心。 相传,圣境初开,以山为界,划设秦山一族,蜀山一族,苗疆英山一族,西岭圣山一族,设秦山天門祠堂,蜀山云都,苗疆英山丽城,以及圣境客商云集,熙来攘往,富丽繁华的西山圣城。 圣城也是四方圣境的都城,至高无上的圣主就住在那里的王宫。 圣城也是整个圣境最高等的学府——圣城学院的所在地。 秦山祠堂虽居于天門中街,却向后山退出天門镇有百丈之遥,祠堂前是比秦山演武坪还大一倍的巨大广场,是秦山一族聚会和祭天的场所。 从天門桥方向,穿过十二里长街,抬头便见一家和凤楼银铺,右转入永清巷,巷内有蕙滢茶庄,铁匠铺,裁缝店等等。 出巷口,左转,便已是天門中街,前行数百米右转,便是秦山天门祠堂的祭天广场。 广场左侧,为一巨大古戏台,戏台风格与演武坪擂台风格略微相仿,皆为雁落平沙屋顶,飞檐翘角,庄严中透着秀逸。木梁石柱之间的接榫屏挂均有精致的木雕,雕的无非是白鹤飞天,花出青湖,鸟入山林,灵兽相戏,龙凤呈祥,天女散花,不一而足,色彩艳丽,煞是好看。 祠堂前殿大门,东西两侧,各有三棵八人方可合抱的参天公孙古树。 广场正南居中,为秦山祠堂前殿大门,大门两侧,各有两尊巨大玄青石像,左为腾空青龙,右为上山白虎。 殿前左右通廊,均设十九级褐红坚石台阶。通廊前檐,分列八根巨大龙抱石柱,立在高三尺有余的石狮、麒麟、独角兽,伏灵龟,伏地金蟾,盘尾玄莽,鼓腹巨蜥,展翅虎雕的柱基之上,宏伟壮阔,让人心生敬畏。前后檐柱和经柱共有高两丈有余的石柱三十八根,石柱上端的内锋角弯、飞孤穹门,皆有镂空花刻,飞禽走兽、花草人物,栩栩如生。 抬头仰望,凌空飞一额,上书“秦山昭華”四个金色苍劲大字。 前殿内,有十六扇木雕屏花,镂空雕刻着樱蓉、绿荷、孔雀,白鹤,人物,农耕,牧童,歌舞等图案,生动而逼真,如身临其境。 秦山天門祠堂置身在三峰环抱的山坳,西邻清泉峡,后倚飞来峰,背风而向阳,整座建筑呈四方四正,坐北而朝南,分内外两院。四角又分设塔楼各一座,塔楼与塔楼之间,又以青石方砖砌以门廊通道相连,两侧以巨大石柱排列成行,外墙离地十丈有余,光滑陡峭,难以攀附。 祠堂居中,为内院,实为秦山祠堂地宫入口。 平日里,秦山祠堂共有七十二名护卫,其中每座塔楼共九名护卫,剩下三十六名精良护卫专门守护内院密地宫。 数百年来,祠堂地宫一直被天門奎灵宝塔镇于基座之下。 天門奎灵宝塔为一十九层叠檐式八面体双筒石砌灵塔,高经二十九丈,高耸入云,气势雄伟。 塔座以阴阳太极八卦之相,也分乾阳,坤阴、坎漪、离燧、震雷、扑风 、亘山 、达泽八面内外三层青铜夔门。每道青铜夔门重约十七吨。 青铜夔门机关以五行八卦天干地支相关联构造。亥时乾阳门可开,丑时可开坤阴门,寅时开扑风,子时坎漪门可开…… 哦靠!你道是自家院门呐,想开就开! 这宝塔密室,第一道青铜夔门共一十六把密匙,分别挂在一十六名内院护卫身上。密匙皆以獨山玉,绿松石,岫玉,玛瑙,等等共十六种玉石磨制成独一无二的形状。 若亥时, 三十六名护卫列于乾阳门,二十名护卫各执不同的刀,枪,剑,戟,斧,矛,锤,锏,一呈扇形拱卫于外围。 余下十六名护卫各自摸出密匙,分别以一定的次序嵌入青铜夔门正中一个外锋内遁的阴阳八卦形凹槽,若方位归正,时辰相合,门上以玉石拼接而成的五彩斑斓八卦图案便立时会在夜色微光的辉映之下,耀出金黄色光芒,光芒一闪,图案瞬间内缩至深,“哐当!”一声响,沉重的青铜大门缓缓升起,地宫外门瞬间打开。 哎!是外门!看清楚!只是外门,你以为此门一开,地宫中的珠宝玉器,黄金白银,神兵利器就呈现在你眼前,任你呲牙咧嘴,口流涎水,随意拾捡,手提肩扛,满载而归?当然不是! 门开了,空荡荡的一间石屋,却只有两尊指天恨地的骑士石像分列两侧。居中,又一扇更为厚重的青铜夔门赫然立在眼前。 十六名护卫中,有八名护卫身上已没有玉石密匙,这八名护卫立时转身,面朝外室,背身而立,各自祭出自己所持配的兵器,守护第二重门。 剩下八名护卫干什么呢?一分为二,四人一组,原地坐下斗地主? 当然不是! 得抓紧时间哒! 须知,亥时一过,地宫第一道沉重的大门便会开始缓缓关闭哒! 八名护卫立时取出身上的另一把密匙,如法炮制,将第二重门打开。 同样,留下四人守住外门,余下四人再用密匙打开第三重门,方得进入地宫。 入得地宫三重青铜夔门,沿一个长长的一十九级台阶拾级而下,进入一大片石室旷地,里面别有洞天,放着各种珠宝玉器,金银首饰,以及历年蜀山一族送来的部分神兵利器。 而地宫中心,有五处高经七尺的青铜神坛,各置一四面镂空玲珑玉匣,以三重黄锦裹着,揭开玉匣,匣内四壁以金箔屏斛,下置金托子赤红绒绸托底,上放着一颗堪比鸽蛋大的珠子。 这四颗珠子,便是秦山一族的至宝——暗灵珠。 居中一粒,竟在匣内凌空悬浮,微微自旋,中心似龙眼大小,现赤金色光芒,外呈雾状丝丝血红色光亮,一耀一闪,尽显灵气。这便是早年蒙羿的父亲蒙阗第一次远征昆仑,于云突雪峰猎杀的第一头千年异界巨兽獓狙后获得的,名曰——凌渊之魅。 蒙阗回城后,将寻找到的两幅卷轴和包括“凌渊之魅”在内的一十二颗暗灵珠一并呈予圣主。 圣主以其“英勇无畏,勇冠天下”,将暗灵珠——凌渊之魅以及黄金三千两,珠宝无数赏赐于他,并加封其为云武将军,赐“云武战神”称号,凡秦山天門一族百姓,皆免除一切赋税,并额外每人每年给予三级俸禄奖励。 暗灵珠,是所有魂力修为者所梦寐以求的东西。 修炼者觅一僻静之所,男以金刚外旋坐式,女用莲花闭合坐式,两手置于胸部中丹田处之膻中穴,将暗灵珠环握置于掌心,凝神守意,心无他念。 半柱香的功夫,便有丝丝盈白雾状之气,伴着细细的袭人甜香,缓缓浸入人之七窍,如此一日一次,不分早晚,修行者的魂力修为便会得到事半功倍的提高和精进。 今夜,那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正是卫长青的小儿子,秦山祠堂密室护卫,新郎官卫忠。 须知,秦山祠堂护院分四级,护卫共三十六人,分守四座塔楼;司卫二十人,无地宫钥匙,守奎灵塔基,守地宫外围,宗卫八人,各持地宫钥匙的十六分之一,可进入地宫第一重门;太保四人,各持地宫钥匙两把,可进地宫第二重门;少保四人,持密匙三把,可进入地宫第三重门。 少保,是所有秦山一族护卫中魂力修为和攻击力最强的,都是曾经数次远征昆仑峰劫后余生的圣城勇士。 而卫忠,便是那四名少保中的一员。 卫忠,曾跟随蒙阗第一次远征昆仑,最高成就:猎杀异界巨兽蛰虎一只,捕获獒狼两只,获得中级玄黄暗灵珠两颗;助攻蒙阗将军斩杀异界魔化巨兽獓狙三次,有效攻击獓狙致命部位喷门一次,有效攻击了獓狙后蹄两次。延缓了巨兽腾身而起的速度,给蒙阗祭出魂力盈满的云翼龙行刀,作最后一击赢得了稍纵即逝的宝贵时间。 卫忠那背上用黑布罩着的物事,正是他贴身使用多年的兵器,赤铜五行浑天棍。 那五行赤铜浑天棍,为灵级钝形兵器,长八尺有五,净重一百二十八斤,为蜀山莫氏以高炉洞山的赤金铜水一百一十八斤并融进了一颗上等异界开光暗灵珠,炼制九九八十一日而成。浑天棍棍身赤黄铮亮,两头各有一尺五寸呈八菱顺锋,中间光滑圆润,却又间隔环绕五道赤红金箍,每道金箍各镌刻一字,曰:金、木、水、火、土,为五行之相。 五行浑天棍在持配者魂力修为达太清灵阶高级以上时,魂力迫至棍身,能展现最强攻击力:棍身赤红,随着棍身舞动,光芒四射,让主人幻化出金身,木相,水形,火影,土状,五个虚相,让对手神迷心茫,然后,五行合至一处,化成一道金芒,十丈外隔空发出最后一记超强攻击,洞穿对手。 今晚,卫忠的终极目标,便是凌渊之魅。 据说,当年蒙将军在斩杀异界巨兽獓狙时,被獓狙尖利的长角划破了右侧胸膛,而此时又有另一头巨兽异化五尾赤豹袭来,情急之下,为了死死护住寻得的两幅卷轴,蒙将军将暗灵珠“凌渊之魅”塞入血流不止的伤口内,以便腾出手来与赤豹搏斗,直到将赤豹杀死。 随后赶过来增援的圣城护卫不知内情,将已经因流血过多而昏迷的蒙阗将军的伤口缝合了起来。 蒙将军醒来,见伤口血已止住,身体也无甚异样,便也不在意。 直至回到圣城,那蒙将军竟以云影剑自行割开伤口,取出暗灵珠——凌渊之魅,献与圣主。 也因此,凌渊之魅与其他暗灵珠相比,已更俱灵性。 相传,天赋秉异者,一日之内,便可将凌渊之魅吸收殆尽,达到魂力修为瞬时精进的奇效。 卫忠,想要入得地宫,取走凌渊之魅,谈何容易! 想那秦山祠堂地宫之三重青铜夔门,层层机关,滴水难入。区区一个卫忠,凭一灵级钝形兵器——赤铜五行浑天棍,又怎能入得密室,全身而退,衔珠而归? 第二十九章 樱桃小唇 卫忠以一袭紧身玄黑夜行衣裹身,因担心别人凭五行浑天棍识得自己身份,便以黑布罩了棍身,随身又带了一把两尺五寸的斩马刀,趁着夜色,已潜入秦山祠堂前殿。 卫忠秉承了父亲卫长青的性格,为人谦和,人缘极好,今日新婚,秦山祠堂所有的护卫皆备了贺礼,交了份子钱。 一大早,卫长青就差人在祠堂前殿布置了九桌正席喜宴,又在祠堂长老院起火造饭,每席皆配丰盛热菜鲜汤,鸡鸭鱼肉,蒸烧煮烤……样样齐全,以宴请秦山祠堂的当日值班的所有护卫。 因卫长青是秦山祠堂管事,护卫们今日便彻底放松了警戒,不到亥时,六十六坛状元红老酒,已所剩无几,七十二名护卫(因卫忠大婚,临时增补薛忠的父亲薛延平为护卫)大多已喝得酩酊大醉,齿颤舌钝,胡言乱语,摇头晃脑,左脚踩右脚。 今晚,所有护卫都聚在前殿大吃大喝,四座塔楼皆空,前后内院无人。 也难怪,自秦山祠堂有史以来,只有当年燕云骢独自闯进过祠堂内院,将守卫地宫的四名羽卫尽数打成重伤,并用仙级兵器刑天斩劈开地宫厚重的巨大石门,带走了极品暗灵珠——碧海擎天。 也是因为这次事件,秦山祠堂的三重密室大门的材质,从此由原来的火雲岩换成了重一十七吨的玄黑青铜,并从圣城请来墨家机关术传人辕琮,辅以五行八卦天干地支相关联的重重机关密匙构造。 至此,十多年来,秦山祠堂都一直风平浪静,一片安宁。 除了祠堂举行的一年一度的祭天仪式,或者有外族客人到访,以及族中少年魂力测试,平日里,秦山祠堂的护卫们都闲闷得发慌,闲暇之余,便在祠堂内外院的开阔之地练练武,拳来脚往的捉对厮杀,剑来棍挡的切磋攻法,大多数时候都是无所事事。 即使晚上发现一只无意间闯入祠堂的夜行野猫,几名护卫也会嬉笑追逐一番,看看谁的身手奇快,动作敏捷。 今日难得有一个由头,又因为那卫长青是秦山祠堂管事,护卫们自然是要放纵快活,直喝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已近亥时,前殿内已是杯盘狼藉,七零八落,吆喝划拳之声已无,呼噜声四起,兴许是那状元红老酒过于烈性,抑或是被人在酒里下了什么招子,数十名护卫已东倒西歪,尽皆呼呼大睡。 只有那近卫夸福,赤裸着上身,胖壮的身体倚靠在殿前石柱旁,正指天恨地,喃喃自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想念他刚刚过世的娘。 月挂正南,亥时已到,卫忠抬头看了看天,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从锦囊里掏出一个八卦钝形物事,在月光下晃了晃,那物事光芒微闪,卫忠立时大手一把捂住,放入贴身夹袄,便蹲身而起,扶了扶背上的赤铜五行浑天棍,脚不沾瓦,腾空虚踏,向奎灵宝塔方向,掠飞而去。 那夸福酒量奇大,此刻却也只是半醉,闻听中殿上空有衣袂破风之声,抬头一望,朦胧间似有黑影闪过,便叫骂一声,“天杀的发春野猫,吃我一鸡腿!” 夸福右手凛天一挥,将手里啃得牙印瘆瘆,口水嘀嗒的半只油烫鹅腿扔了过去。 那夸福为祠堂近卫,魂力修为和攻防能力均属上乘,尤以臂力极为惊人。 那卫忠正在房顶向前疾飞,猛然感觉身后有异,一物事正以极快的速度袭来,便瞬时双脚凌空一踏,腾身一个前翻,反身探手接住了那一物事。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幽亮黑影从卫忠头顶上空一闪而过,隐没在奎灵宝塔中部叠檐暗影之处,速度奇快,无声无息,那卫忠竟也没有丝毫察觉。 卫忠飘然落地,已到了奎灵宝塔前的阔地,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撇撇嘴,随手扔在塔前铜鼎香炉的基座之下,又从兜里摸出一布帕,揩了揩有些油腻的手,从贴身夹袄里摸出了那个八卦钝形玉牌。 芩儿仍站在古树之巅,一动不动。 芩儿当然看见了那一闪而过的黑影,也为此人的身形转换之法啧啧称奇。 秦山祠堂前殿古树,距奎灵宝塔约有三十丈之遥,那人竟一飞而过,不倚任何借力弹撑之物,而且速度奇快,别说卫忠,就连小羽和芩儿,看见的也只是一道黑影,却仍没看清那人的样貌和衣着。 此时,芩儿便已知道,适才自己感知到的那个呼吸极为平缓之人,竟一直就隐没在自己脚下古树的茂密树叶间,只是不明白,那人是什么时辰藏身在大树上的。 芩儿身形仍未动,瞧了一眼不远处的小羽,毕竟,自己更关心的,只是小羽的安危。 而此时,绿光一闪,小羽手里的水晶伏魔碧玉杵凌空一挥,突然从树上腾身而起,身形掠过前殿飞檐,右脚在瓦脊上轻轻一点,又从中殿上空飘飞而过,落在宝塔右侧长老院的屋顶之上,伏下身来。 芩儿略一思忖,自己所处方位,一切尽收眼底,如身形移动,反而极易被人发现。 芩儿不能确定那藏身宝塔之人是否已发现了自己,却料定那身形魁梧的黑衣人是一直不曾知晓自已的存在的。除了小羽,另外两人是敌是友,是什么来路,自己却也难以确定。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趁这夜黑风高,来秦山祠堂的密室地宫,当然是为地宫内的宝物而来。 芩儿双手在背后定了个势,捏了个翼诀,脚尖在两片树叶上微微一弹,身形掠空而起,直飞上天,似入星辰云海,又缓缓飘飞而下,从小羽的头顶上方处,无声无息的落在她身旁,如雪落大地,悄然而至。 小羽自是大吃一惊,单手一撑,侧身一个翻滚,水晶绿玉杵划出一抹凌厉的绿色弧光,横身骤然挥出…… “嘘~” 那芩儿眼眸晶亮,竟只盯着宝塔背影处那人的动静,看都不看小羽一眼,小手已将伏魔碧玉杵轻轻巧巧的拿捏住,右手放在樱红小唇上,作了个别出声的手势。 小羽见是芩儿,又惊又喜,喜的是见到了亲人,心里一暖,也有底气了些。适才看见那卫忠身形手法,也非泛泛之辈,自己断难轻易战胜对方,又加上自己并不知道隐藏在宝塔之上的人到底是不是卫忠的同伙,自己心里一下凉了半截,正在苦思怎样应对,芩儿的出现,无疑是神兵天降,让自己信心大增。 而让小羽大为吃惊的是,适才自己挥出水晶伏魔碧玉杵,几乎用了十成之力,却被芩儿瞧都不瞧一眼就轻松拿捏住,可见芩儿修为的高深,让她这个常常与其贴身而卧,并足而眠的姐姐都无法一探深浅。 芩儿的眼光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宝塔上那人藏身的地方,身子向小羽身旁靠了靠,指了指正站在宝塔乾阳门处的那个黑衣人,低声在小羽耳边问道:“小羽!我见你一路跟随,你可识得那人是谁?” 小羽:“是卫忠!” 芩儿偏过头来,大吃一惊,一脸茫然。 小羽偏头一看,见那卫忠已在启动第一重青铜夔门的机关,便附在芩儿耳边悄声说道:“三两句话说不清,他们是想夺走蒙羿哥哥的暗灵珠——凌渊之魅。事不宜迟,我去叫醒守城护卫,你在此盯住这两人!” 言毕,小羽身形一晃,如静湖蜻蜓三点水,人已落在祠堂中殿屋顶。 芩儿心里暗自吃惊,暗灵珠“凌渊之魅”她是知道的,当年因为蒙羿哥哥尚在年幼,蒙阗将军便把凌渊之魅暂存在祠堂地宫,并说将来秦山一族魂力初测、攻法测试后最为优秀的秦山少年,便可获得暗灵珠——凌渊之魅。当年,以蒙羿哥哥无人出起左右的魂力修为,谁都知道,那颗暗灵珠终将是属于蒙羿哥哥的。 芩儿回头再看向宝塔之处,那人竟毫无动静。 “哐,嘎吱~”,一声轻微的机关响动,也不知那卫忠用了什么法子,竟很快打开了密室地宫的第一重门。 芩儿和小羽大吃一惊。 殊不知,那卫忠为了配制地宫密匙,从搜集样本,制作模板,寻找玉石,到磨制成形,以及记录每次打开地宫时的密匙嵌入顺序,足足花了两年多的时间。 小羽见地宫第一重门已开,便迫不及待的从腰间拿出一小串爆竹。 芩儿已顾不了许多,旋即起身,双脚轻点屋顶,人已掠上半空,一双小手凌空飞扬,小指微微一勾,子午鸳鸯剑光芒微闪,便已自行弹入芩儿掌心。 正站在第二道地宫门口,已掏出第二枚八卦玉牌的卫忠,正专心致志的排序。 恍然低头间, 看见脚下月光从背后投射进来的一个娇小影子,卫忠心里一惊,此人身形奇快,掠飞而来,自己竟毫无察觉。 卫忠没有回头,悄悄将玉牌置于左手,右手缓缓开始向腰部的斩马刀移动。 一瞬间,身后的影子微微动了一下,一束樱紫色寒光并一道金色光芒一左一右一闪而来,将卫忠手里的八卦玉牌击落在地,摔得七零八落,并同时割断了腰间斩马刀的牛皮挎带,斩马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两束光芒一收,一切又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卫忠后背立时冒出了森森寒意,闪瞟了一眼前面自己映在地宫第二重青铜夔門上的影子,以及肩头五行浑天棍的暗影,他知道,无论自己动作有多快,从背上取下五行浑天棍都要分三步,右手过肩,抓住浑天棍,转身。 而从对手出招的速度看,如果自己完成这个动作,对手有可能已将自己杀死了五次。 似乎,对方却又是一个君子。 只击落了对手的兵器, 却并不想从背后取人性命。 卫忠瞟了一眼落在右脚边的斩马刀,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决定赌一把。 玄黑青石铺就的地面上,斩马刀,刀尖向后,灿白月光下,微微泛着冷冷寒光。 “回去吧!玉牌序列已乱,过了亥时夔门便将关闭!”,芩儿的声音听起来稚嫩而轻柔,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 话音刚落,卫忠右脚向后一顿,斩马刀立时弹射而起,直飞芩儿面门。 几乎同时,卫忠一个凌空侧翻,腾身一跃,转过身来,五行浑天棍已横胸而列。 芩儿轻暖的腰微微一扭, 斩马刀已落在第一道青铜夔门之外,芩儿负手而立,身形随意,子午鸳鸯剑竟已纳入腰间。 芩儿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她已然看出,对方实在是不值得自己用子午鸳鸯剑对敌的。 芩儿神态平和,眼神淡然,目光从五行浑天棍上下扫过, “到此为止吧!趁这里还没人识得你的身份!毕竟崔姐姐今日才刚刚过门呢!告诉你!凌渊之魅是二娘家的!将永远属于蒙羿哥哥所有!” 说话间,芩儿稍稍侧了侧头,眼角余光瞟向祠堂中殿的屋顶,她有些奇怪,咋还没听见小羽的鞭炮声呢! 不看则已,一看惊得芩儿花容失色。 月光下的屋顶,有些惨白,小羽正从高高的中殿青瓦屋顶翻滚而下…… 原来,小羽早已失去了点燃鞭炮的机会。 适才小羽刚把火折子取出,迎风一晃,火折子火光微闪,还来不及将爆竹点燃,一前一后两道极细微的萤绿色光芒从宝塔上飞速袭来,先后将火折子打熄,将那串鞭炮击飞, “噹!噹!”两声轻微的闷响, 两柄暗器劲道极强,击飞了小羽手里的东西,竟然劲势不减,只稍稍变向,噹!噹!射进了前殿之外的古树。 小羽看着手里的一截鞭炮挂索,惊得目瞪口呆。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自己竟没能做出任何丝毫反应,对手的强大让人赫然。 小羽立时一蹲身,一个侧翻,藏身在了屋脊的另一面,稍稍抬头,看向宝塔之上。 宝塔之上,除了月光下的暗影,没有一个人。 小羽暗想,“难道真的是卫忠的同伙!” 一念间,小羽已揭起屋脊上的两片筒瓦,她决定将筒瓦扔向中殿大厅,以此来惊醒熟睡的护卫。 小羽右手一挥,两片筒瓦飞出。 几乎同时,一道幽亮玄黑光芒从宝塔暗影处凌厉而出,瞬间掠过中殿,接住了两片筒瓦。 人未落地,那黑影身形凌空倒翻,反手又向小羽和在中殿前空地上刚刚踉跄起身的夸福分别打来三枚暗器。 “噗!噗!噗!”,“哦!啊!嗯!” 一击而中,夸福中了三枚!一声闷哼,倒再地上。 小羽水晶碧玉杵上下左右一阵挥挡,“啊!”,一声轻叫,右肩中了一枚暗器。 那暗器劲道奇大,竟将小羽瞬间打翻,倒在瓦脊之上。 小羽顿感右肩剧痛,手脚竟立时麻木,失去知觉,身形一晃,仰面倒下,顺着屋顶瓦背导水槽,直直滚落而去…… 第二十九章 樱桃小唇 卫忠以一袭紧身玄黑夜行衣裹身,因担心别人凭五行浑天棍识得自己身份,便以黑布罩了棍身,随身又带了一把两尺五寸的斩马刀,趁着夜色,已潜入秦山祠堂前殿。 卫忠秉承了父亲卫长青的性格,为人谦和,人缘极好,今日新婚,秦山祠堂所有的护卫皆备了贺礼,交了份子钱。 一大早,卫长青就差人在祠堂前殿布置了九桌正席喜宴,又在祠堂长老院起火造饭,每席皆配丰盛热菜鲜汤,鸡鸭鱼肉,蒸烧煮烤……样样齐全,以宴请秦山祠堂的当日值班的所有护卫。 因卫长青是秦山祠堂管事,护卫们今日便彻底放松了警戒,不到亥时,六十六坛状元红老酒,已所剩无几,七十二名护卫(因卫忠大婚,临时增补薛忠的父亲薛延平为护卫)大多已喝得酩酊大醉,齿颤舌钝,胡言乱语,摇头晃脑,左脚踩右脚。 今晚,所有护卫都聚在前殿大吃大喝,四座塔楼皆空,前后内院无人。 也难怪,自秦山祠堂有史以来,只有当年燕云骢独自闯进过祠堂内院,将守卫地宫的四名羽卫尽数打成重伤,并用仙级兵器刑天斩劈开地宫厚重的巨大石门,带走了极品暗灵珠——碧海擎天。 也是因为这次事件,秦山祠堂的三重密室大门的材质,从此由原来的火雲岩换成了重一十七吨的玄黑青铜,并从圣城请来墨家机关术传人辕琮,辅以五行八卦天干地支相关联的重重机关密匙构造。 至此,十多年来,秦山祠堂都一直风平浪静,一片安宁。 除了祠堂举行的一年一度的祭天仪式,或者有外族客人到访,以及族中少年魂力测试,平日里,秦山祠堂的护卫们都闲闷得发慌,闲暇之余,便在祠堂内外院的开阔之地练练武,拳来脚往的捉对厮杀,剑来棍挡的切磋攻法,大多数时候都是无所事事。 即使晚上发现一只无意间闯入祠堂的夜行野猫,几名护卫也会嬉笑追逐一番,看看谁的身手奇快,动作敏捷。 今日难得有一个由头,又因为那卫长青是秦山祠堂管事,护卫们自然是要放纵快活,直喝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已近亥时,前殿内已是杯盘狼藉,七零八落,吆喝划拳之声已无,呼噜声四起,兴许是那状元红老酒过于烈性,抑或是被人在酒里下了什么招子,数十名护卫已东倒西歪,尽皆呼呼大睡。 只有那近卫夸福,赤裸着上身,胖壮的身体倚靠在殿前石柱旁,正指天恨地,喃喃自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想念他刚刚过世的娘。 月挂正南,亥时已到,卫忠抬头看了看天,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从锦囊里掏出一个八卦钝形物事,在月光下晃了晃,那物事光芒微闪,卫忠立时大手一把捂住,放入贴身夹袄,便蹲身而起,扶了扶背上的赤铜五行浑天棍,脚不沾瓦,腾空虚踏,向奎灵宝塔方向,掠飞而去。 那夸福酒量奇大,此刻却也只是半醉,闻听中殿上空有衣袂破风之声,抬头一望,朦胧间似有黑影闪过,便叫骂一声,“天杀的发春野猫,吃我一鸡腿!” 夸福右手凛天一挥,将手里啃得牙印瘆瘆,口水嘀嗒的半只油烫鹅腿扔了过去。 那夸福为祠堂近卫,魂力修为和攻防能力均属上乘,尤以臂力极为惊人。 那卫忠正在房顶向前疾飞,猛然感觉身后有异,一物事正以极快的速度袭来,便瞬时双脚凌空一踏,腾身一个前翻,反身探手接住了那一物事。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幽亮黑影从卫忠头顶上空一闪而过,隐没在奎灵宝塔中部叠檐暗影之处,速度奇快,无声无息,那卫忠竟也没有丝毫察觉。 卫忠飘然落地,已到了奎灵宝塔前的阔地,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撇撇嘴,随手扔在塔前铜鼎香炉的基座之下,又从兜里摸出一布帕,揩了揩有些油腻的手,从贴身夹袄里摸出了那个八卦钝形玉牌。 芩儿仍站在古树之巅,一动不动。 芩儿当然看见了那一闪而过的黑影,也为此人的身形转换之法啧啧称奇。 秦山祠堂前殿古树,距奎灵宝塔约有三十丈之遥,那人竟一飞而过,不倚任何借力弹撑之物,而且速度奇快,别说卫忠,就连小羽和芩儿,看见的也只是一道黑影,却仍没看清那人的样貌和衣着。 此时,芩儿便已知道,适才自己感知到的那个呼吸极为平缓之人,竟一直就隐没在自己脚下古树的茂密树叶间,只是不明白,那人是什么时辰藏身在大树上的。 芩儿身形仍未动,瞧了一眼不远处的小羽,毕竟,自己更关心的,只是小羽的安危。 而此时,绿光一闪,小羽手里的水晶伏魔碧玉杵凌空一挥,突然从树上腾身而起,身形掠过前殿飞檐,右脚在瓦脊上轻轻一点,又从中殿上空飘飞而过,落在宝塔右侧长老院的屋顶之上,伏下身来。 芩儿略一思忖,自己所处方位,一切尽收眼底,如身形移动,反而极易被人发现。 芩儿不能确定那藏身宝塔之人是否已发现了自己,却料定那身形魁梧的黑衣人是一直不曾知晓自已的存在的。除了小羽,另外两人是敌是友,是什么来路,自己却也难以确定。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趁这夜黑风高,来秦山祠堂的密室地宫,当然是为地宫内的宝物而来。 芩儿双手在背后定了个势,捏了个翼诀,脚尖在两片树叶上微微一弹,身形掠空而起,直飞上天,似入星辰云海,又缓缓飘飞而下,从小羽的头顶上方处,无声无息的落在她身旁,如雪落大地,悄然而至。 小羽自是大吃一惊,单手一撑,侧身一个翻滚,水晶伏魔碧玉杵划出一抹凌厉的绿色弧光,横身骤然挥出…… “嘘~” 那芩儿眼眸晶亮,竟只盯着宝塔背影处那人的动静,看都不看小羽一眼,小手已将伏魔碧玉杵轻轻巧巧的拿捏住,右手放在樱红小唇上,作了个别出声的手势。 小羽见是芩儿,又惊又喜,喜的是见到了亲人,心里一暖,也有底气了些。适才看见那卫忠身形手法,也非泛泛之辈,自己断难轻易战胜对方,又加上自己并不知道隐藏在宝塔之上的人到底是不是卫忠的同伙,自己心里一下凉了半截,正在苦思怎样应对,芩儿的出现,无疑是神兵天降,让自己信心大增。 而让小羽大为吃惊的是,适才自己挥出水晶伏魔碧玉杵,几乎用了十成之力,却被芩儿瞧都不瞧一眼就轻松拿捏住,可见芩儿修为的高深,让她这个常常与其贴身而卧,并足而眠的姐姐都无法一探深浅。 芩儿的眼光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宝塔上那人藏身的地方,身子向小羽身旁靠了靠,指了指正站在宝塔乾阳门处的那个黑衣人,低声在小羽耳边问道:“小羽!我见你一路跟随,你可识得那人是谁?” 小羽:“是新郎卫忠!” 芩儿偏过头来,大吃一惊,一脸茫然。 小羽偏头一看,见那卫忠已在启动第一重青铜夔门的机关,便附在芩儿耳边悄声说道:“三两句话说不清,他们是想夺走蒙羿哥哥的暗灵珠——凌渊之魅。事不宜迟,我去叫醒守城护卫,你在此盯住这两人!” 言毕,小羽身形一晃,如静湖蜻蜓三点水,人已落在祠堂中殿屋顶。 芩儿心里暗自吃惊,暗灵珠“凌渊之魅”她是知道的,当年因为蒙羿哥哥尚在年幼,蒙阗将军便把凌渊之魅暂存在祠堂地宫,并说将来秦山一族魂力初测、攻法测试后最为优秀的秦山少年,便可获得暗灵珠——凌渊之魅。当年,以蒙羿哥哥无人出起左右的魂力修为,谁都知道,那颗暗灵珠终将是属于蒙羿哥哥的。 芩儿回头再看向宝塔之处,那人竟毫无动静。 “哐,嘎吱~”,一声轻微的机关响动,也不知那卫忠用了什么法子,竟很快打开了密室地宫的第一重门。 芩儿和小羽大吃一惊。 殊不知,那卫忠为了配制地宫密匙,从搜集样本,制作模板,寻找玉石,到磨制成形,以及记录每次打开地宫时的密匙嵌入顺序,足足花了两年多的时间。 小羽见地宫第一重门已开,便迫不及待的从腰间拿出一小串爆竹。 芩儿已顾不了许多,旋即起身,双脚轻点屋顶,人已掠上半空,一双小手凌空飞扬,小指微微一勾,子午鸳鸯剑光芒微闪,便已自行弹入芩儿掌心。 正站在第二道地宫门口,已掏出第二枚八卦玉牌的卫忠,正专心致志的排序。 恍然低头间, 看见脚下月光从背后投射进来的一个娇小影子,卫忠心里一惊,此人身形奇快,掠飞而来,自己竟毫无察觉。 卫忠没有回头,悄悄将玉牌置于左手,右手缓缓开始向腰部的斩马刀移动。 一瞬间,身后的影子微微动了一下,一束樱紫色寒光并一道金色光芒一左一右一闪而来,将卫忠手里的八卦玉牌击落在地,摔得七零八落,并同时割断了腰间斩马刀的牛皮挎带,斩马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两束光芒一收,一切又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卫忠后背立时冒出了森森寒意,闪瞟了一眼前面自己映在地宫第二重青铜夔門上的影子,以及肩头五行浑天棍的暗影,他知道,无论自己动作有多快,从背上取下五行浑天棍都要分三步,右手过肩,抓住浑天棍,转身。 而从对手出招的速度看,如果自己完成这个动作,对手有可能已将自己杀死了五次。 似乎,对方却又是一个君子。 只击落了对手的兵器, 却并不想从背后取人性命。 卫忠瞟了一眼落在右脚边的斩马刀,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决定赌一把。 玄黑青石铺就的地面上,斩马刀,刀尖向后,灿白月光下,微微泛着冷冷寒光。 “回去吧!玉牌序列已乱,过了亥时夔门便将关闭!”,芩儿的声音听起来稚嫩而轻柔,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 话音刚落,卫忠右脚向后一顿,斩马刀立时弹射而起,直飞芩儿面门。 几乎同时,卫忠一个凌空侧翻,腾身一跃,转过身来,五行浑天棍已横胸而列。 芩儿轻暖的腰微微一扭, 斩马刀已落在第一道青铜夔门之外,芩儿负手而立,身形随意,子午鸳鸯剑竟已纳入腰间。 芩儿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她已然看出,对方实在是不值得自己用子午鸳鸯剑对敌的。 芩儿神态平和,眼神淡然,目光从五行浑天棍上下扫过, “到此为止吧!趁这里还没人识得你的身份!毕竟崔姐姐今日才刚刚过门呢!告诉你!凌渊之魅是二娘家的!将永远属于蒙羿哥哥所有!” 说话间,芩儿稍稍侧了侧头,眼角余光瞟向祠堂中殿的屋顶,她有些奇怪,咋还没听见小羽的鞭炮声呢! 不看则已,一看惊得芩儿花容失色。 月光下的屋顶,有些惨白,小羽正从高高的中殿青瓦屋顶翻滚而下…… 原来,小羽早已失去了点燃鞭炮的机会。 适才小羽刚把火折子取出,迎风一晃,火折子火光微闪,还来不及将爆竹点燃,一前一后两道极细微的萤绿色光芒从宝塔上飞速袭来,先后将火折子打熄,将那串鞭炮击飞, “噹!噹!”两声轻微的闷响, 两柄暗器劲道极强,击飞了小羽手里的东西,竟然劲势不减,只稍稍变向,噹!噹!射进了前殿之外的古树。 小羽看着手里的一截鞭炮挂索,惊得目瞪口呆。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自己竟没能做出任何丝毫反应,对手的强大让人赫然。 小羽立时一蹲身,一个侧翻,藏身在了屋脊的另一面,稍稍抬头,看向宝塔之上。 宝塔之上,除了月光下的暗影,没有一个人。 小羽暗想,“难道真的是卫忠的同伙!” 一念间,小羽已揭起屋脊上的两片筒瓦,她决定将筒瓦扔向中殿大厅,以此来惊醒熟睡的护卫。 小羽右手一挥,两片筒瓦飞出。 几乎同时,一道幽亮玄黑光芒从宝塔暗影处凌厉而出,瞬间掠过中殿,接住了两片筒瓦。 人未落地,那黑影身形凌空倒翻,反手又向小羽和在中殿前空地上刚刚踉跄起身的夸福分别打来三枚暗器。 “噗!噗!噗!”,“哦!啊!嗯!” 一击而中,夸福中了三枚!一声闷哼,倒再地上。 小羽水晶碧玉杵上下左右一阵挥挡,“啊!”,一声轻叫,右肩中了一枚暗器。 那暗器劲道奇大,竟将小羽瞬间打翻,倒在瓦脊之上。 小羽顿感右肩剧痛,手脚竟立时麻木,失去知觉,身形一晃,仰面倒下,顺着屋顶瓦背导水槽,直直滚落而去…… 第三十章 木枯萤 平生,第一次见小羽被人所伤,芩儿顿感心如刀割一般的痛,便再也顾不了卫忠。 来不及转身,芩儿的紫色裙衫微微翻腾,脚步向前虚踏,轻轻一点,身子立时后仰,轻暖的腰侧身一挺,反转向后掠飞而出,竟与一道黑影错身而过。 黑影竟直直的飞进了密室地宫的乾阳门内。 这次芩儿看的真切, 两人错身的一刹那,目光相接,都看清了彼此。 那人竟是着一身玄黑细褶蛇纹追风袍的虬髯大汉。 来不及多加思索,芩儿已掠上青瓦屋顶,一把将小羽抱在了怀里。 小羽脸色苍白,小小的身子已微微有些颤抖,芩儿瞬间泪崩,赫然发现,小羽的右侧肩窝处,竟有支银色暗器深深扎入,一根萤绿色的枯枝,正在化丝反卷,缓缓向小羽的身体里生长。 “木枯萤!” 芩儿一声惊呼,两手一抬,又不停的双击落下,瞬间封住了小羽右肩的神封穴,鹰窗穴,天溪穴,中俞穴,外俞穴,乘风穴,肩贞穴,天宗穴,魄户,风门,大杼…… 芩儿眼泪如泉,滴落而下,小羽身子一阵阵冰凉,微微的抽搐。 却听小羽微弱的声音传来,颤抖着轻轻呼唤,“蒙羿~哥哥……蒙羿哥哥……” 小羽的眼睛睁得很大,看着天边的弯月,眼眸晶亮,突然紧紧抓住芩儿的手,“芩儿!凌渊~之魅,快!蒙羿哥哥的!蒙羿哥哥的!小~小心那个大胡子的暗器!” 芩儿一下警醒,站了起来。 是的!事不宜迟,凌渊之魅是蒙羿哥哥的!木枯萤的解药也必须立即为小羽讨要回来。 芩儿解下紫衫外的对襟小褂,给小羽披上, “小羽!我已封住了伤口之处的内外两圈穴道,止住了毒性的蔓延!你等着芩儿!芩儿片刻即回,取了解药!我们便一起回家!好吗!” “不……我~我再也不想回家!不想再看见爹爹!芩儿~快!快去!保护好蒙羿哥哥的凌渊之魅!” 来不及细问,芩儿旋即起身,两束樱紫色腰带轻舞飞扬,挥手间,光芒顿起,子午鸳鸯剑一左一右,已率先疾飞而下,芩儿娇小的身子竟已如影随形一般,掠飞跟随而去…… 却说那虬髯大汉,一入地宫大门,脚未沾地,凛天一个旋窜,身形仍未落地,四束线形萤绿色光芒一闪而过,卫忠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噹!噹!噹!噹!”四声闷响,卫忠身后的石墙之上,四支木枯萤没入大半,插入墙体,分别打在卫中的头顶上方,两侧腋下,胯下两寸。 卫忠惊出一身冷汗,紧靠石墙,再不敢动弹分毫。 须知,这木枯萤本出自蜀山鬿派,前身与蜀山唐门暗器同属一脉,为数百年前唐门弃徒唐枭所创,自成蜀山九鬿魅族,拜北斗九星为魂力之源,竟日益壮大,渐与蜀山一族分庭抗礼,一争正统。独门暗器木枯萤,为九鬿魅族所有暗器中毒性最强的一种。 木枯萤,因在掠飞过程中,血槽内的木枯萤细枝与空气摩擦,发出一线萤绿异光,如夏夜飞舞的萤火豆虫,所以原名也叫木枯飞萤。 木枯飞萤,为后掠翼三刃暗器,锋口上锐下收,刃薄如蝉翼,轻巧而细小,似飞燕掠天状,长约三寸有余,却又顺锋开有三线血槽,均贴槽嵌入鬿山异树木枯萤细枝。 那木枯萤树乃是鬿山诡异之树,为鬿山所独有,植于土中生长极为缓慢,枝节纹理坚硬,细密深红,喜食鲜血,噬血而狂。 人一旦被木枯飞萤击中,锋口血槽内的木枯萤细枝见血复活,膨胀而出,化丝反卷,刺入人体,疾速顺着人体奇经八脉血流纹理生长,一路吸血散毒,直至人的体内血尽而枯,竟又从人的面部,颈部,各处皮肤刺出,凛天长成一棵张牙舞爪,花叶皆无的异树,若人体养分已尽,全身僵干,方才停止生长。 木枯飞萤本是那蜀山唐门暗器柳羽飞刀的升级版,只是柳羽飞刀从不沾毒,只以独创的幻影九式快,准,狠,地伤人于无形,虽也杀人无数,绝少虚发,却从不以毒取人性命,绝不似木枯飞萤这般致人死地而且死相却又如此变态可怖。 因那嵌入血槽的木枯萤细枝毒性过于毒辣变态,人们便逐渐以木枯萤的名称取代,若是第一次听见木枯萤这三字,断然不会想到这是一种飞行暗器。 却见那赤武腾身落地,身手极为灵活敏捷,身形却甚是雄闊,竟比那卫忠还高出一头,也不遮头蒙面,双腿微分,凛然而立,身背一柄精黑鱼头双翼云齿瑔鲲剑,正背对着地宫第一重门,傲然站在密室中央。 那赤武,左脚微微侧滑虚踏,长袍只迎风轻轻一卷,地上的八个形状各异的玉石小牌,竟已全部落入他的掌心。 赤武的声音浑厚遥荡,如冬雷击石:“小子哎!快说!八卦玉牌嵌入凹槽的口诀是什么?我赤武可没那么大的耐性的!嗯?” 那卫忠也算有些尿性,虽不敢轻举妄动,手里的五行浑天棍却仍是紧握,他料定此人在没有得到玉牌嵌入机关的顺序口诀之前,是不会对自己作致命一击的! 卫忠眼帘一垂,瞟了一眼自己的右侧胸口。 怀里,装有一个锦囊, 锦囊里,还有一个自己已提前拼接好的八卦钝形玉牌。 那卫忠暗想,“赤武?但听这名字,便知对方非我族类之人!看来此人似乎还并不知晓地宫内还有第三重门!” 当明白对方为外族人的一瞬间,卫忠的祠堂羽卫使命感骤然而起。 卫忠身形稍动,右臂微抖,魂力便已迫至五行浑天棍。 一刹那,五行浑天棍棍身泛出些许赤金色光芒,虽用黑布罩了个严实,暗夜里却也能看出些细微变化。 卫忠的所有细微动作,那赤武怎会不知?要知道,蜀山九鬿魅族,皆拜北斗九星为魂力之源,(所谓北斗九星,乃北斗七星加上第六星旁的天鳍星和北斗勺端的招摇星),以眼神瞳眸吸收星光韶华以定神换魂,进而达到魂力修为的提高,这与蜀山唐门的凝神守意闭眼打坐修行之法,又大大的不同。 因而,九鬿魅族的魂力修为上乘者,暗夜里瞳眸皆现晶绿明赤亮光芒,而且视力惊人,黑夜里十丈之内的毫发飘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也正是适才小羽刚掏出火折子,便被宝塔之上的赤武看得一清二楚的缘由。为了让卫忠继续打开地宫之门,不被打扰!自己便可乘机而入,夺得暗灵珠。赤武便向小羽发出了两枚木枯飞萤。 赤武淡绿色的眼神一闪,嘴角浮出一丝嘲讽, “你认为有机会?” 卫忠目光淡然,“这句话本该我要问你!” 赤武:“哦?” 卫忠:“非我族类!染指暗灵珠,我祠堂羽卫在此,你便绝无机会!” 赤武右手一动,一枚木枯萤已赫然露出银白锋头尖角,赤武的声音突然阴冷可怖,一字一句的道: “我失去的是机会!而你!失去的,便是性命!” 卫忠耳廓下部的肌肉微微抽搐两下,他知道,从刚才此人出手的速度来看,五行浑天棍舞不出半圈,自己就会仰面倒下。 卫忠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突然黯然,眼神有些飘忽,看向室外夜空中的弯月,月已挂西南,亥时已过大半,再过一会儿,乾阳门将自行关闭。 卫忠决定拖延时间, 卫忠道:“口诀不是三两句,你是想听前门还是中门的?” 赤武:“废话!前门已开!当然听中门!” 卫忠瞟了赤武一眼:“念完口诀我是否能全身而退?” 赤武嘴角的冷笑一闪而过,“当然!” 卫忠:“是当然命丧当场?还是当然得以脱身而去?” “你以为呢?” 卫忠:“我懂了!似乎我此刻自行撞墙,七窍流血而亡,也好过长成一颗怪异的枯树!” 赤武:“敬你也算是条汉子,有些尿性,只说些废话与我,以拖延时辰!对不?” 卫忠见对方识破了自己,略显尴尬,说道:“非也,只是那口诀繁杂,如若从头至尾念诵一遍,可念到明日曙光初现。” “但说无妨!” 赤武的声音冰冷傲然,杀机已现,右手手掌稍稍外翻。 卫忠脸色微变,便说道:“也罢!你可得听仔细些: “二十亥上记其辰,月挂正南生艮乾,上二下八双对出,四平出巽入坤方,不叠不升上卯坎,南至牵牛去极远……” 五大三粗的赤武偏着头,掰着手指记口诀,模样竟然有些呆萌可笑,听得头都快炸了, 妮嫲!这跟孙猴子听唐三藏念紧箍咒有啥区别! “停!停!停!我错了!” 赤武捂着脑袋,样子很崩溃,差点蹲在地上。 卫忠微微一惊。 哎丫!此人攻力极强!魂力超群!文化程度却是不高!似乎只是幼儿园大班级别。 赤武:“老子以为八卦方位图就区区八个字!这~我服了!” 赤武五指一弹,八个形状各异的玉石小牌,竟叠成一串,向卫忠飞来。 赤武:“给!玉牌还给你!按你念的口诀顺序!马上开门!” 卫忠左手凌空一抄接住,一下呆住了,他没想到此人会来这一手:如果此时打开第二重门,地宫的最后一道青铜夔门便会赫然出现,如果对方再逼迫自己打开,自己是没得选的…… 卫忠手拿玉牌,无奈的开始慢慢转身,悄悄抬眼看向密室外夜空中的那一轮弯月,月已偏西南…… 却似乎又看见两颗不同颜色的流星正向屋内疾飞而来…… 赤武目光如炬,竟也突然从卫忠圆睁的眼眸中,看见一金一紫两束光芒正极速从身后袭来…… 那赤武身形一抖,背上的瑔鲲宝剑闪出一道幽绿寒光,立时弹射而出,迎风极旋,在身后舞出了一光影交错的圆形遁甲。 那子午鸳鸯剑竟瞬时变身,首尾相接,剑身错分,鸳剑在前,鸯剑在后。 “叮~”,鸳剑被那幽绿遁甲轻弹变向,化过一道樱紫色弧线,回到了芩儿的手里, 金光一闪,鸯剑却乘隙而出,穿过遁甲。 那赤武回过头来,惊得汗毛倒竖,忙侧身一偏,一股焦糊味立时弥漫进鼻腔,右侧肩部雪色长袍已被灼烧出一道长长的破口,竟已伤及肉身。 鸯剑绕着卫忠的面门一飞而过,金光一闪,重归芩儿小手,光芒立收。 赤武低着头,看着肩部长袍上的伤口,微微有些吃惊。自己逍遥四海,纵横天下,除了当年被燕云骢的刑天斩银芒所伤,在左额留下了一道细微的褐色疤痕,至今未曾被人伤及一丝一毫。 而站在赤武面前的,只是一个身材娇小,腰如束素,只手可握的轻灵少女而已。 赤武心里暗叹:如此少年英雄,未来!将是怎样的了得!无法想象。 趁此得闲,那卫忠已闪身而出,逃出了密室,那赤武也不理会,竟瞧都不瞧上他一眼。 诚然!四海八荒之内,能找到一个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实在是一件不易而有趣的事情。 芩儿声音略显稚嫩,对坏人却仍是充满杀气: “留下木枯萤的解药!像你这般恶毒之人,我只给你半一柱香的功夫离开秦山!否则,便永远躺在天門!” 赤武冷冷一笑:“人如此娇小!口气却大的很呐!” 芩儿一双小手微微外分,子午鸳鸯剑立时腾空悬列于左右,光芒再起。 一声娇呼, “若留下解药!便让你全身而退!否则~否则,让你命绝于此!” 芩儿从未杀过人,心里实在是担心小羽的伤势,说出如此凶巴巴的话来,也是难为小姑娘了。 “哐当!轰隆隆……”,一阵响动。 芩儿回身一看,第一道青铜夔门竟已开始缓缓下沉关闭,原来卫忠已启动了密室第一道门的机关。 见芩儿回头, 说是迟,那是快,那赤武将瑔鲲剑在面前凌空一扔,又一掌击向剑柄末端,顺手抓住瑔鲲剑的青色流苏。 剑影流光,如一绻幽绿冥火,裹挟着冰凉寒意,向芩儿面部袭来。 芩儿旋即转身,急向后仰,身子侧闪,手掌向上一翻,子午鸳鸯剑光影相绞,向上疾刺,一击落空,那赤武竟已脱身而出,掠飞了到奎灵宝塔前的阔地。 “坏家伙!站住!留下解药!” 赤武身形刚一落地,芩儿便应声赶到。 两人刚一站定,却见不远处的卫忠,望着芩儿身后的天空,嘴巴张得老大,“啊!妈呀!”一声惨叫,将手里的玉石八卦小牌,朝天一扔,倒拖浑天棍,转身就跑。 芩儿一双笼烟眉微微一蹙,略显疑惑,双眼仍盯着身形高大的赤武。 那赤武脸上突然也是一脸恐怖,望着芩儿身后,有些语无伦次,“姑~娘,小姑娘!木~木枯萤是没有解药的!这是真话!” “啊!不!”,芩儿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那赤武一脸惊惧之色,右手一挥,四线萤绿光芒瞬间向芩儿袭来,一转身,顿足踏空,窜天而去。 盈盈泪光中,芩儿看见一条粗黑的大尾巴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四枚木枯飞萤竟被瞬间扇飞到了云天之外…… 第三十一章 凡尘牵念 芩儿抹了抹脸上的泪珠,紫衫轻舞,转过身来。 身后,竟有一高一矮两座大山。 抬头一望,却是两头身形巨大,面目可怖的怪兽。 一头为人面豹身之相,须毛奇长,高出八丈,此为远古战神蚩尤的兄弟之一翟魇。 另一头迎天直立,颈长一丈,肚腩盘腰,相交相缠,竟高达十丈有余,蛇臂蟒身,吐芯摇尾,咝啦作响,此为远古战神蚩尤的八十一兄弟之一残蛟。 翟魇和残蛟一红一绿两双眼睛,眼神却是极为温和,缓缓低下头来,往芩儿小脸上瞅看。 芩儿毕竟是一个一十五岁及笄初出的少女,哪见过这种怪物,吓得连连后退,“啊!”一声惊叫,转身便跑。 见芩儿受到惊吓,两头怪兽倒显得六神慌乱,手足无措,赶紧伏地摇尾,连连后退。 那翟魇声如龙吟,那残蛟声似鸦鸣,双双轻呼,“小~小主!”,“小主!” 芩儿一愣,虽有些不明所以,双腿却仍如风火轮一般直翻,脚步没停,又偷偷回头瞟了一眼,但见那人面豹身的翟魇抡起毛发飞舞的巨臂,“啪”劈头盖脸就是一掌,重重的击打在残蛟黢黑幽亮如螳螂之首的三角形巨头之上,大骂: “瞧你五官长得又惊险又刺激!还妮麻咿呀哇乱叫!我说不要离小主太近,你偏不听!偏不听!这下可好!看把小主吓得!” “啪!啪!”翟魇又是山呼海啸的两掌,打得残蛟的脑袋左右直摇晃。 呵呵!两个面目狰狞的怪兽拼颜值,翟魇竟略占上风。 那残蛟吃痛,被打得一脸懵逼,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芩儿的背影,只管埋首捂脸,缩身后退,竟是一副委屈相,身体蠕动着向后慢慢退却。那残蛟的蛇形尾巴,已缓缓移动,竟盘上了祠堂中殿的飞檐。 芩儿瞟了一眼残蛟粗壮如牛的肚腩,满是赤环玉斑的腰身竟圆滚如鼓,心里大吃一惊,暗叫不好!难道小羽被…… “啊!小羽!”,芩儿一声尖叫,划破夜空,人已向数丈之高的中殿屋顶掠飞而上。 芩儿的这一声惊呼,倒吓得翟魇和残蛟如铜铃般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两头怪兽面面相觑,对望一眼, “啪!”残蛟又吃了翟魇一巴掌,被打得一双绿眼睛直翻眨。 “快走!吓着我们的小主了!” 两头怪兽身形一缩,刮起一阵冷森腥风,如两团黑压压的乌云,瞬间从天門镇上空飘然而去。 掠上屋顶,见小羽仍躺在瓦脊处,芩儿又惊又喜,眼泪再次奔涌而出,搂着小羽软软的身子,泣不成声,“小羽!走!我们回家!” 虽然封住了伤口处的要穴,暂时阻止了木枯萤的蔓延滋长,可最开始沁入的一些药性还是慢慢的弥散开来,小羽的脸色苍白,小嘴乌紫,让人看了心碎。 芩儿抚摸着小羽的脸庞,眼泪如泉,一颗心疼的撕心裂肺,感觉每一次的呼吸都好痛。 “芩儿!蒙羿哥哥~蒙羿哥哥在哪~儿?”,小羽的声音很微弱,嘴唇微微的抖,滢滢月光下,小脸显得越发的苍白。 “蒙羿哥哥在家呢!” 小羽突然坐了起来:“我~我再也不想回家!我要去蒙羿哥哥那儿!我再也不想看见爹爹!” “为什么?”,芩儿将小羽扶了起来,她决意将小羽背回家,再作打算。 小羽的身子软软的,显得有些沉重。 “芩儿~!小羽~!” 突然,远处传来周大山浑厚如洪钟般的声音。 芩儿又惊又喜,大声喊道:“大山哥!我们在这儿呐!” 夜空中,由远及近,飘过来两只温暖的橘红色灯笼。 周大山拎着两个气死风灯笼,连纵带跳,胖壮的身体却是敏捷异常,眨眼间便掠上祠堂中殿的青瓦屋顶。 “小羽!小羽怎么啦?” 看见小羽的模样,大山心急如焚,怎奈两手不得闲空,说话间,竟已围着芩儿和小羽转了两圈。 芩儿:“大山哥!你背着小羽!我们离开这儿!” 大山把灯笼递给芩儿,将小羽背了起来,三人跳下屋顶,转身便朝殿内走去。 小羽轻轻拍了一下大山的肩膀,声音已很微弱:“等……等一下!” 小羽回头,右手吃力的抬起,指向奎灵宝塔乾阳门处,“八卦玉……牌!” 芩儿身形一动,闪身出现在宝塔前。 果然,卫忠在启动了机关,关闭第一重青铜夔门后,并没有来得及取走凹槽内弹出的八卦玉牌。 芩儿取下玉牌,放入挎袋,扶持着小羽,急急往前行走。 一出中殿,芩儿便看见一棵两丈高的怪树,树根长在一棵僵干的尸体上。 夸福叔的死相恐怖,两颗眼珠子被两根木枯萤枝丫戳破,顶在外面,全身上下,口鼻眼耳,千苍百孔,皆被木枯萤刺穿而出,疯狂生长,吸干养分,最后长成一棵大树。 “别碰它!” 周大山没注意,埋头往前走,差点撞上这棵怪树,被芩儿一声呼喊,惊得侧身一个弹跳, “啊!”,也许是大山动作幅度过大,震开了伤口,小羽忍不住轻叫了一声。 大山赶紧埋首而行,将熊闊的后背极力放平,脚步变得小心翼翼。 “夸福大叔!对不起,芩儿没来得及~救你……” 芩儿抹着眼泪,念着夸褔大叔的名字,轻轻摸出一个火折子,在气死风里点着,扔向那棵怪树,暗想,“如此歹毒的东西决不能落入了别有用心的人手里。” 那怪树枝丫交错,层层叠叠,竟一点就着,烧得噼里啪啦,张牙舞爪,吱哇乱叫。 大山急道:“芩儿小心!” 芩儿脚步一顿,反身急退,躲开了那怪树枝丫疯狂的扭舞。 三人走进前殿,殿内的护卫仍睡得流涎咧嘴,很明显,护卫们喝的酒被人下了招子。 “大……山哥,停~下来!好痛!” 小羽的声音很弱,因为被封住了要穴,伤口处的木枯萤无处可去,竟缠绕扭曲成如一小朵金丝菊花般。 远远的,芩儿看见父亲燕云天带着一帮人往这边赶来,芩儿想起了适才小羽的话,略一思忖,拉了拉大山的衣襟,三人穿过一条小巷,来到清泉峡谷边,芩儿抱着小羽,躺在草地上。 因为大山极速奔跑,小羽的伤口处渗出点点血珠,那木枯萤便贪婪吮吸,翻转扭曲,痛得小羽全身微微颤抖,嘴唇都咬出了血痕。 看着小羽苍白如纸的小脸,芩儿和大山心如刀绞。 小羽躺在芩儿的胳膊上,望着天。 恍惚中,那夜空,明亮竟如白昼,月亮仿佛也变成了金色,月光里,有一个身背云翼龙行刀,神采奕奕的少年,正向自己走来…… “蒙羿哥哥,蒙羿哥哥……”,小羽轻声的呼唤,有些乌紫的眼角,竟然浮现出幸福的微笑。 芩儿抬起一片汪洋的小脸,“大山哥!快去!快叫蒙羿哥哥来!” 大山忙起身,将两个橘红灯笼挂在旁边的夜合花上,扶了扶背上的两把金刚兽头玄钺斧,胖壮的身子转身一个前扑,卷起一阵滚地风,瞬间消失在黑夜里…… —————— 乱石谷,青石小道旁的茅屋里。 蒙羿收了势,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窗外。 窗外,满天星,月如钩。 身旁,仙灵草,花含羞。 虽然日日修炼所得,体内的那股盈白真气皆要吸收一半而去,以对付体内那一股赤青色的异理脉相,可是,因为有仙灵草的辅助,加上蒙羿近日的定慧把控已渐入佳境,筑基重现,魂归正元已然开始。 而今晚,蒙羿从参加喜宴回来,脑海里就一直默念着盖耶前辈的那一句话,“……随心而应,千万里我分身即到!” “随心而应!随心而应,为什么要和那一股异理脉相纠缠,魂归正元,全力守护丹穴本固又有何妨!” 果然,在今晚,少年不再以自己习惯的金刚意守式打坐,而是以师父婉青教的劫跏趺云界无为降魔坐起势。 很快,在仙灵草的辅助下,少年进入了天地皆尘,苍穹浩渺的唯我境界,为世界敞开了心扉,随心而应,容宇宙万灵导入化虚本体。 一左一右,少年双手呈吉祥散式印诀,平静的呼吸竟渐渐变得极为缓慢,几近明月陨绕浩土之相。 半柱香的时间不到,通过化精炼气,少年的魂力已漫溢滋生,真气循序充盈。 师父婉青温柔的声音响彻在耳畔:“入境承天,随心而应!天地无涯,万物归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 少年眼观鼻,耳听心,意守魂,魂通魄,魂魄皆归神,内固本元,魂力外遣。 很快,少年重回体内神游逍遥,缥缈无边的世界。这一次,待那盈白真气环本归固,轻柔的缠绕住丹穴中央那个金色小球之时,少年开始徐徐吐出体内的所有浊质之气。 一念浩然,万境皆空,凡尘牵念,皆入虚妄。 那些风过群山,雪飞漫天的落寞年华,那些随花叶凋零的倔强和执著,那些暗夜里独自垂落下的晶莹泪水,那些单薄瘦小的身躯里所有的屈辱和坚强,所有的浮华与世俗,以及那些鄙夷的冷漠的眼神,在这一刻,尽皆烟消云散。 婉青师父曾说过,“上善若水,万物皆容;上善如德,一笑而心怀天下!羿儿!总有一天你会扬名四海八荒,实现你的抱负!” 愿被世界温柔以待,我以丹心照天下,以不负我生命的意义和天之大任。 少年的心,在一个无穷无尽的浩渊沉淀下来,那一股盈白真气,不再惊恐,渐渐平静,心随意动,与那一赤一白固本真气缓缓融合,首尾相接,缓慢运旋,动之则分,静之则合,尽显浑圆滋长坤厚之形,已是强大无比,竟呈八卦太极两仪循序之相。 那一股赤青色异理脉相,几次冲击,都与那椭圆形的本元真气头部相抗,少年的本元真气一赤一白,循环互承,行气如九曲灵珠,无微不到,那异理之气竟奈何不得,几个回合下来,那赤青色的气体仿佛已很疲累,竟青色渐淡,盘身伏首,呈一团丹红环状,酣睡淡然,缓缓下降,直落穹底。 少年睁开眼,试着运行丹穴之处的真气,顿感强劲有力,身轻如羽,想那赤青异理之气,摄取了地魂,以致少年前世记忆时断时有,虽无甚大碍,如今不再吞噬丹穴本元真气,便是大幸,按师父所说,待他日寻得还魂草,再将那比自己如今的本元真气强大上百倍的赤青色真气化归已用,到那时,便会重新找回最为强大的自己。 蒙羿看了看床头的仙灵草,仍然叶嫩花初,绛红鲜艳,少年掐指算过,这两株仙灵草挂在床头至今日已是15日,少年知道,子时一到,仙灵花便会香消而枯,嘎然凋谢。 少年有些伤感,双手捧起仙灵草,轻轻的抚摸那花儿,眼眶有些湿润…… 炕之南侧,不远处,逆风斩,烈空剑,云影剑悬空而列,静静的看着他们的小主人,生怕有一分的打扰。见少年跳下炕头,一番挺胸,拔背,松肩,沉肘,舒展身形,凛然而收,便一齐飘飘然围了上来。 云儿,渃乔,白华仨已然看出,少年的修为今晚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似乎都在为少年高兴,以为少年又要去院子里一试身手,便纷纷往蒙羿的身上挤。 骤然间,三界逆风斩横身一个闪退,退至房间木门处,白光一闪,白猿躬身弹出,单膝跪地: “主人!正南方向有人正急奔而来!” 白华抬头,见少年微微一笑,穿了外套,木制龙行刀已然在少年的背上。 白华:“原来主人早已知晓!” 蒙羿伸手扶起白猿:“嗯!适才我已听见!不单听见!而且根据此人的步伐,大概可以确定是谁?” “哦?是谁?” “嗯!脚步匆忙!有些凌乱!应该出了什么事!他是我最好的,最善良的朋友!他的事!我会以命相扛!走吧!我们去迎他!” 少年吹熄了蜡烛。 “吱呀~” 房间门开了,少年来到东屋窗下,静默了一会儿,本想跟娘说一声,略一犹豫,还是决定不去打扰母亲休息。 看了看那一轮弯月,月挂西南,微微皱眉,暗想:“这么晚了!他来干嘛!” 少年瞟了一眼院门,微微闭眼,身形一顿,脚步轻点,竟腾身跃起数丈之高,人已掠过院墙。 烈空剑,云影剑,逆风斩正悬空而列于少年身侧,主人恍然之间便不见了踪影,仨货面面相觑,见主人身形转换竟一下提升得如此之快,仨货又惊又喜。 “主人!先用我对敌!”,这次渃乔反应稍快,烈空剑的青色流苏迎风一展,剑身翻腾着已飞出院外。 白华知道少年已魂力强大,定已能持配逆风斩,随即光芒四射,也腾身越出,凛然道:“老二靠后!抵御外敌!老大理应一马当先!” 云儿虽为一介女流,却也不甘居后,剑影飘忽,一闪而出…… 第三十一章 潜龙在渊 “我老三,风起云涌,剑出无影,我……” 云儿刚一稳住身形,话音未落,剑柄便被蒙羿一把握在了手掌里。 月光下,远处,一大团黑影,如落地旋风一般滚滚而来。 “大山!出什么事啦?”少年反手将云影剑归魂入位,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大山见蒙羿黑夜里站在青石小道旁迎自己,心里一热,一顿足,腾身一个前扑:“少主!小羽!小羽出事了!受了重伤!” 少年一惊,来不及细问,挥手一指,“快走吧!带路!” 话音一落,人已向秦山龙門方向掠飞了十丈之遥…… 云影剑,烈空剑,逆风斩,这一次皆与主人跟进迅速,如影随形一般,伴飞在侧。 大山微微一愣,暗叹:“这一日不见,少主的身形转换功法竟已如此了得!” 大山双脚再顿,拔背沉肩,仰身一个反窜,一纵一跳,追了过去:“少主等等我!” 大山左腾右挪,脚尖点地,发力疾追,竟再也赶不上少年蒙羿。 远远的听见蒙羿在喊:“大山哥!小羽现在何处?” 大山连喊带喘,“在清泉~峡谷!青峰岩~夜合花树林边!芩儿陪着呢!少主等~等我啊!” 蒙羿稍作停留,略一犹豫,决定走千仞峰后山小路,操捷径能快点到达。 千仞峰前山怪石凛天,寸草不生,光秃秃一片,后山却是另一番景象。 千仞峰后山,是一望无边的森林海洋,郁郁苍苍,层层叠叠,古树参天。白日里,森林里树影婆娑,青烟碧雾,到处开满了鲜花,红的木芙蓉,白的望月兰,紫的绣线菊,粉的彼岸花……色彩各异,争奇斗艳。 暗夜里,千仞峰后山却又是一片无穷无尽的深黑。 大山在岔路口停顿了一下,却已望不见少年的身影,便转身望天門桥方向飞奔。 幸好,去清泉峡的路并不用穿过森林。 蒙羿对自己的身形转换功力也是暗暗吃惊,感觉自己竟已身轻如羽,随手在空气中一拨,抓住树上垂下的一根青藤,脚步轻轻一点,竟又像从前一样,能掠飞数十丈之遥。 很快,少年便来到清泉峡谷边,芩儿和小羽在峡谷对面,一条长长的巨石横亘在峡谷两岸,巨石长约百丈有余。 相传,数百年前,从天而降下一把巨大金梭,追随风灵石而来,却不幸将千仞峰的青峰岭拦腰劈断,青峰岭山顶顺势从天降落,便搭在清泉峡谷的两边,将峡谷两岸连接了起来。 蒙羿站在峡谷边,看不清对面,定了定神,此时才觉得周围有些异常,背后的森林里一片静默,与往日夜里秋虫呢哝,狼嚎鸦鸣大有不同。 蒙羿慢慢转回头,看向森林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缓慢游动,又似有几双幽绿色的大眼睛在里面闪烁。 少年瞟了一眼悬列在身侧,金光闪闪的三界逆风斩。逆风斩光芒柔和,凭空悬浮,竟没有感应到一丝一毫的杀气。 蒙羿心里牵挂着小羽和芩儿,便也不多想,回过头来,大声的向对岸喊道:“芩儿!小羽~” 喊声刚落,如平地响起一声闷雷,后面森林里传来一声如虎啸龙吟般的声音。 “呜嗡昂昂~” 逆风斩光芒耀然明亮,一闪身,护在了少年身后,云影剑,烈空剑旋即跟进,闪身而来。 “蒙羿哥哥!我们在这儿呢!”,对面隐隐约约传来芩儿的呼喊。 蒙羿一腾身掠上青峰岩,回头瞟了一眼。 “哗啦啦啦~”森林里的一些大树,猛然朝两侧翻卷倒下,一头巨形青貂兽全身黝黑发亮,骤然站立起来。 青貂兽,又名龙头青貂,为圣境奇兽,额前一独眼,体形庞大,龙头,牛身,虎爪,黑毛青亮,顺拖九尺貂尾,身长十丈有余许,善行走,以人和家畜,以及小型圣境兽类为食。遇有道之人则退隐山林,遇无道之人则食之殆尽,不留残渣。体内暗灵珠一般为两粒,其中仅有一粒为上品。 蒙羿见逆风斩竟已平身悬浮,刀尖对着龙头青貂,心里只管牵念着芩儿和小羽,便默念一声,“白华!回来!” 逆风斩金光一闪,悬空反转,退了回来,被少年握在手上。 蒙羿脚步没停,心里又惊又喜,似乎自己已能完全驾驭三界逆风斩了。 蒙羿手一松,将逆风斩抛入空中,欲再次呼唤召回,却无意间回头瞥见,月光下,森林边,那龙头青貂竟然前蹄凌空,直立起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一步一趋的慢慢退进了密林中。 蒙羿正在奇怪,冷不防脚下被一根缠绕在岩石上的粗壮山青藤绊了一下,侧向横身摔了出去。 蒙羿双脚腾空,连踏数步,稳住身形,却被脚下一道金光带着向前飞了起来,定睛一看,竟是光芒四射的三界逆风斩。 原来,小白见蒙羿絆了一跤,担心小主跌落峡谷,且已知道自己已能被少年所持配驾驭,便闪身过来救主。 逆风斩平悬飘忽,两侧呈龙鳍冷艳倒钩状的锋刃,此刻竟耀然生出一对火红的烈焰翅膀。 蒙羿:“小白!这是逆风斩第二式,御剑式——翼龙掠海是吗?我知道的!师父教我的逆风斩共九式我全都记在心里的!” 依旧向前飞翔的白华与少年心随意动,暗语相通:“恭喜小主!魂力与筑基真元已有相当高的匹配度,任脉运,督脉应,小白已与小主灵窍全通,从此魂魄双修,为小主任意驱动召唤!” 蒙羿还有些不习惯御剑飞行,微微摇晃着身体,尽力的张开双臂,以保持身体平衡。 少年看着脚下平展赤红双翼飞翔的三界逆风斩,又看了看平行伴飞在两侧的云影和烈空,少年一脸的又惊又喜。 转瞬之间,到了峡谷对岸,借着月光,蒙羿一眼就看见了芩儿和躺在地上的小羽。 因为怕震裂小羽伤口,芩儿将小羽楼在自己温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子午鸳鸯剑已被芩儿驱动,悬列在身侧,呈分剑式,一金一紫,两束光芒交错辉映,呈剪刀状悬浮在小羽的肩头,前后左右的比划着角度,只是那伤口不大,伤口周围乌紫肿胀,一时竟无从下手。 原来芩儿见小羽脸色已有些发青,知道自己虽封了几处要穴,只能阻止木枯萤往小羽体内的窜长,而木枯萤纹理间的一些毒性还是在慢慢向小羽体内浸染,芩儿便想用子午鸳鸯剑剪去那个由木枯萤细枝紧紧扭曲而成的小球。 ……一道金光临空罩下。 芩儿抬头一看,竟然是蒙羿哥哥御剑飞来,芩儿又惊又喜,却又瞬间泪奔,眼泪哗一下流了出来,哭了起来:“蒙羿哥哥!小羽!小羽怎么办?中了木枯萤的毒~!” 蒙羿蹲下身来,看着小羽的脸,一边说:“芩儿别着急!我会想办法!” 说是如此说,蒙羿的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木枯萤从前只是听人说起过,自己从不曾得见,见小羽乌青的双眼紧紧闭着,少年的心痛得快要停止了跳动。 “芩儿!快!我将小羽背到柳神医那里去!你先行一步,叫柳神医多准备些金创药!备好解毒……” “不!小羽已不能移动半步!那木枯萤已将伤口处的肌肉交缠得僵硬肿大,稍微一动伤口便裂开半寸,血珠便会渗出,那木枯萤见血而狂,立时便扩张半寸,如果背到柳神医那里,小羽便会血尽而……呜呜~” 蒙羿大吃一惊,轻轻揭开小羽的对襟小褂,赫然看见,小羽的肩窝处,那木枯萤仍然在缓缓翻绻扭曲,似乎还发出轻微的吱吱吱怪叫声,小羽本来白皙的肩膀,此刻竟肿得乌青发亮。 蒙羿眼泪夺眶而出,虽然小羽平日里对自己很冷淡,但这一刻,少年的心,却如刀割一般的疼。 少年轻轻将小羽的身子搂了过来,“芩儿!你腾出双手,用子午鸳鸯剑,看能不能将那个小球割了下来!” “不能!我试了几次,小球周围皮肤肿得太高,几乎盖过了小球!我只担心割去小球一部分,却又刺伤小羽,剩下的木枯萤便会重新的伤口进攻,那样小羽的伤口便更大!这~这如何是好!” “蒙~羿哥哥!蒙羿~哥哥!”小羽的眼睛仍紧紧闭着,声音很微弱,轻轻呼唤着少年的名字。 “小羽!我在这呢!”蒙羿将小羽揽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脸庞,脑袋飞速的旋转,在思索如何救治。 听见少年的声音,小羽长长的眼睫毛颤动着,睁开了眼睛,两颗晶莹的泪花滚落下来:“蒙羿哥哥!对~对不起~” “小羽!没事的!有我呢!” 小羽左手吃力的抬了抬,竟没有丝毫力气,眼帘垂下,看向自己的胸口,向少年示意。 “蒙羿哥哥!对不起~” 蒙羿不明所以,瞟了一眼小羽莲蓬初匀的胸部,脑海里想的仍然是如何解了这木枯萤的剧毒。 “芩儿!芩儿……”小羽突然呼唤芩儿。 “嗯?小羽?你想说什么?”芩儿抹了抹眼泪,蹲在旁边,拉着小羽的手。 小羽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向芩儿示意求援。 “芩儿……小羽好痛,可能……可能我要离开了,蒙羿哥哥他……啊!”,小羽试着想直起身子,一阵锥心挫骨般的疼痛瞬间袭遍全身。 “不!小羽,你会好好的!蒙羿哥哥在着呢!你会没事的!” 小羽用眼神示意,用下巴微微点了点自己的胸部。 芩儿似乎明白了啥,小手伸进小羽的衣衫里,摸出那个小羽一直贴身戴在小衣里的天地龙牙碧玉珮,递给了少年。 这玉佩本是天地一双,小羽戴的是地珮,天珮在蒙羿那里,是小羽和蒙羿当年订立童亲时的信物。 看见玉佩,小羽脸上露出了一抹甜蜜微笑,这一瞬间神情竟然洋溢着幸福,精神似乎一下好了许多。 “蒙羿哥哥!小羽一直贴身戴着的!从没让爹爹看见……对不起!蒙羿哥哥!小羽一直冷淡你!是爹爹……说……这样才可以激发你的斗志!让你振作,不再消沉!小羽不喜欢这样……小羽好想……好想每天跟在蒙羿哥哥的屁股后面,上山采蘑菇,摘好多好多好看的野花……小羽好想你,在那些每一个思念成河的夜里……小羽好想你!蒙羿哥哥……你知道吗?” 芩儿转过身去,泪如泉涌。 少年使劲点着头,紧紧的捏着手里那块温润暖心的玉佩,嘴角紧紧的抿着,望了望天,极力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小羽左手吃力的动了一下,又侧了侧身,竟然又从怀里摸出两株芸竹纸包着的仙灵草,那仙灵草的花朵青翠碧绿,还未盛开。 少年瞬间泪奔,眼角的泪水无声的滴落下来。 “蒙羿哥哥!小羽知道!上次的仙灵草今日便已花枯香尽,白日里我便去白驹岩采了回来!……芩儿!芩儿!” 不知为啥,小羽突然呼唤芩儿。 蒙羿突然眼前一亮,神情有些异样,瞟了一眼一直悬列在身旁发光照明的逆风斩。 “嗯?!……小羽!”芩儿抹了抹眼泪,忙回身,蹲了下来。 少年缓缓将小羽轻暖的身子推给芩儿,站了起来。 芩儿心里有些奇怪,看了少年一眼,又低下头:“小羽!怎么啦!芩儿在呢?芩儿一直在你身边!” 小羽拽着芩儿的紫色裙衫:“芩儿……芩儿!蒙羿哥哥……你……要好好待他!” 芩儿将小羽的头紧紧抱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 小羽小羽凑在芩儿耳边悄悄说道:“芩儿!告诉你一个秘密!采摘仙灵草的时候,一定不要等到那花儿盛开,正午摘下,叶嫩花初,用芸竹纸包好!花苞露出,放入贴身的小衣内……两峰……之间,七个时辰取出,花蕾便灿然绽放,幽香扑鼻,效果最好……不要告诉……蒙羿哥哥,我……” 芩儿微微点头,垂下眼帘,竟发现小羽的眼角,有两抹红晕。 小羽突然拽着芩儿的紫裙,“芩儿……芩儿!蒙羿哥哥和……你要好好待他!小羽……小羽似乎要离开了……” 芩儿眼泪如泉,使劲摇头“不!不!” 芩儿却突然感觉周围一黑,光芒顿收,逆风斩突然飘远。 “小白!回来!”少年一声断喝。 白光一闪,白猿凌空一个翻腾落下,伏身跪在少年面前:“少主!不!你不能这样!” “小白!听话!我自有分寸!” 云影剑和烈空剑扑然倒地:“小主!你不能这样!这样会前功尽弃的!” 蒙羿右手一抬,烈空剑和云影剑瞬间弹身而起。 少年手掌左右平旋一圈,往下一按,“云儿!渃乔!你们暂且回避!” 云影剑和烈空剑被少年驱动,双双入地遁形而去。 蒙羿回头,见芩儿和小羽一脸懵逼的呆看着自己,便说道:“芩儿!我设法用三界逆风斩来解救小羽!你和小羽背过身子!小羽把眼睛闭上,呆会儿逆风斩的光芒可能会很炽热强烈!” 芩儿有些疑惑,似乎有不祥的预感,微微蹙眉,看了一眼伏身在地的小白,小白的肩膀微微有些抖动。 虽然不知少年将如何解了木枯萤的剧毒,芩儿还是很听话的转过身去,将小羽的脑袋轻轻藏在了自己的怀里。 身后立即传来少年蒙羿的喊声: “倒剑式——潜龙在渊……” 第三十二章 潜龙在渊 “我老三,风起云涌,剑出无影,我……” 云儿刚一稳住身形,话音未落,剑柄便被蒙羿一把握在了手掌里。 月光下,远处,一大团黑影,如落地旋风一般滚滚而来。 “大山!出什么事啦?”少年反手将云影剑归魂入位,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大山见蒙羿黑夜里站在青石小道旁迎自己,心里一热,一顿足,腾身一个前扑:“少主!小羽!小羽出事了!受了重伤!” 少年一惊,来不及细问,挥手一指,“快走吧!带路!” 话音一落,人已向秦山龙門方向掠飞了十丈之遥…… 云影剑,烈空剑,逆风斩,这一次皆与主人跟进迅速,如影随形一般,伴飞在侧。 大山微微一愣,暗叹:“这一日不见,少主的身形转换功法竟已如此了得!” 大山双脚再顿,拔背沉肩,仰身一个反窜,一纵一跳,追了过去:“少主等等我!” 大山左腾右挪,脚尖点地,发力疾追,竟再也赶不上少年蒙羿。 远远的听见蒙羿在喊:“大山哥!小羽现在何处?” 大山连喊带喘,“在清泉~峡谷!青峰岩~夜合花树林边!芩儿陪着呢!少主等~等我啊!” 蒙羿稍作停留,略一犹豫,决定走千仞峰后山小路,操捷径能快点到达。 千仞峰前山怪石凛天,寸草不生,光秃秃一片,后山却是另一番景象。 千仞峰后山,是一望无边的森林海洋,郁郁苍苍,层层叠叠,古树参天。白日里,森林里树影婆娑,青烟碧雾,到处开满了鲜花,红的木芙蓉,白的望月兰,紫的绣线菊,粉的彼岸花……色彩各异,争奇斗艳。 暗夜里,千仞峰后山却又是一片无穷无尽的深黑。 大山在岔路口停顿了一下,却已望不见少年的身影,便转身望天門桥方向飞奔。 幸好,去清泉峡的路并不用穿过森林。 蒙羿对自己的身形转换功力也是暗暗吃惊,感觉自己竟已身轻如羽,随手在空气中一拨,抓住树上垂下的一根青藤,脚步轻轻一点,竟又像从前一样,能掠飞数十丈之遥。 很快,少年便来到清泉峡谷边,芩儿和小羽在峡谷对面,一条长长的巨石横亘在峡谷两岸,巨石长约百丈有余。 相传,数百年前,从天而降下一把巨大金梭,追随风灵石而来,却不幸将千仞峰的青峰岭拦腰劈断,青峰岭山顶顺势从天降落,便搭在清泉峡谷的两边,将峡谷两岸连接了起来。 蒙羿站在峡谷边,看不清对面,定了定神,此时才觉得周围有些异常,背后的森林里一片静默,与往日夜里秋虫呢哝,狼嚎鸦鸣大有不同。 蒙羿慢慢转回头,看向森林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缓慢游动,又似有几双幽绿色的大眼睛在里面闪烁。 少年瞟了一眼悬列在身侧,金光闪闪的三界逆风斩。逆风斩光芒柔和,凭空悬浮,竟没有感应到一丝一毫的杀气。 蒙羿心里牵挂着小羽和芩儿,便也不多想,回过头来,大声的向对岸喊道:“芩儿!小羽~” 喊声刚落,如平地响起一声闷雷,后面森林里传来一声如虎啸龙吟般的声音。 “呜嗡昂昂~” 逆风斩光芒耀然明亮,一闪身,护在了少年身后,云影剑,烈空剑旋即跟进,闪身而来。 “蒙羿哥哥!我们在这儿呢!”,对面隐隐约约传来芩儿的呼喊。 蒙羿一腾身掠上青峰岩,回头瞟了一眼。 “哗啦啦啦~”森林里的一些大树,猛然朝两侧翻卷倒下,一头巨形青貂兽全身黝黑发亮,骤然站立起来。 青貂兽,又名龙头青貂,为圣境奇兽,额前一独眼,体形庞大,龙头,牛身,虎爪,黑毛青亮,顺拖九尺貂尾,身长十丈有余许,善行走,以人和家畜,以及小型圣境兽类为食。遇有道之人则退隐山林,遇无道之人则食之殆尽,不留残渣。体内暗灵珠一般为两粒,其中仅有一粒为上品。 蒙羿见逆风斩竟已平身悬浮,刀尖对着龙头青貂,心里只管牵念着芩儿和小羽,便默念一声,“白华!回来!” 逆风斩金光一闪,悬空反转,退了回来,被少年握在手上。 蒙羿脚步没停,心里又惊又喜,似乎自己已能完全驾驭三界逆风斩了。 蒙羿手一松,将逆风斩抛入空中,欲再次呼唤召回,却无意间回头瞥见,月光下,森林边,那龙头青貂竟然前蹄凌空,直立起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一步一趋的慢慢退进了密林中。 蒙羿正在奇怪,冷不防脚下被一根缠绕在岩石上的粗壮山青藤绊了一下,侧向横身摔了出去。 蒙羿双脚腾空,连踏数步,稳住身形,却被脚下一道金光带着向前飞了起来,定睛一看,竟是光芒四射的三界逆风斩。 原来,小白见蒙羿絆了一跤,担心小主跌落峡谷,且已知道自己已能被少年所持配驾驭,便闪身过来救主。 逆风斩平悬飘忽,两侧呈龙鳍冷艳倒钩状的锋刃,此刻竟耀然生出一对火红的烈焰翅膀。 蒙羿:“小白!这是逆风斩第二式,御剑式——翼龙掠海是吗?我知道的!师父教我的逆风斩共九式我全都记在心里的!” 依旧向前飞翔的白华与少年心随意动,暗语相通:“恭喜小主!魂力与筑基真元已有相当高的匹配度,任脉运,督脉应,小白已与小主灵窍全通,从此魂魄双修,为小主任意驱动召唤!” 蒙羿还有些不习惯御剑飞行,微微摇晃着身体,尽力的张开双臂,以保持身体平衡。 少年看着脚下平展赤红双翼飞翔的三界逆风斩,又看了看平行伴飞在两侧的云影和烈空,少年一脸的又惊又喜。 转瞬之间,到了峡谷对岸,借着月光,蒙羿一眼就看见了芩儿和躺在地上的小羽。 因为怕震裂小羽伤口,芩儿将小羽楼在自己温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子午鸳鸯剑已被芩儿驱动,悬列在身侧,呈分剑式,一金一紫,两束光芒交错辉映,呈剪刀状悬浮在小羽的肩头,前后左右的比划着角度,只是那伤口不大,伤口周围乌紫肿胀,一时竟无从下手。 原来芩儿见小羽脸色已有些发青,知道自己虽封了几处要穴,只能阻止木枯萤往小羽体内的窜长,而木枯萤纹理间的一些毒性还是在慢慢向小羽体内浸染,芩儿便想用子午鸳鸯剑剪去那个由木枯萤细枝紧紧扭曲而成的小球。 ……一道金光临空罩下。 芩儿抬头一看,竟然是蒙羿哥哥御剑飞来,芩儿又惊又喜,却又瞬间泪奔,眼泪哗一下流了出来,哭了起来:“蒙羿哥哥!小羽!小羽怎么办?中了木枯萤的毒~!” 蒙羿蹲下身来,看着小羽的脸,一边说:“芩儿别着急!我会想办法!” 说是如此说,蒙羿的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木枯萤从前只是听人说起过,自己从不曾得见,见小羽乌青的双眼紧紧闭着,少年的心痛得快要停止了跳动。 “芩儿!快!我将小羽背到柳神医那里去!你先行一步,叫柳神医多准备些金创药!备好解毒……” “不!小羽已不能移动半步!那木枯萤已将伤口处的肌肉交缠得僵硬肿大,稍微一动伤口便裂开半寸,血珠便会渗出,那木枯萤见血而狂,立时便扩张半寸,如果背到柳神医那里,小羽便会血尽而……呜呜~” 蒙羿大吃一惊,轻轻揭开小羽的对襟小褂,赫然看见,小羽的肩窝处,那木枯萤仍然在缓缓翻绻扭曲,似乎还发出轻微的吱吱吱怪叫声,小羽本来白皙的肩膀,此刻竟肿得乌青发亮。 蒙羿眼泪夺眶而出,虽然小羽平日里对自己很冷淡,但这一刻,少年的心,却如刀割一般的疼。 少年轻轻将小羽的身子搂了过来,“芩儿!你腾出双手,用子午鸳鸯剑,看能不能将那个小球割了下来!” “不能!我试了几次,小球周围皮肤肿得太高,几乎盖过了小球!我只担心割去小球一部分,却又刺伤小羽,剩下的木枯萤便会重新的伤口进攻,那样小羽的伤口便更大!这~这如何是好!” “蒙~羿哥哥!蒙羿~哥哥!”小羽的眼睛仍紧紧闭着,声音很微弱,轻轻呼唤着少年的名字。 “小羽!我在这呢!”蒙羿将小羽揽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脸庞,脑袋飞速的旋转,在思索如何救治。 听见少年的声音,小羽长长的眼睫毛颤动着,睁开了眼睛,两颗晶莹的泪花滚落下来:“蒙羿哥哥!对~对不起~” “小羽!没事的!有我呢!” 小羽左手吃力的抬了抬,竟没有丝毫力气,眼帘垂下,看向自己的胸口,向少年示意。 “蒙羿哥哥!对不起~” 蒙羿不明所以,瞟了一眼小羽莲蓬初匀的胸部,脑海里想的仍然是如何解了这木枯萤的剧毒。 “芩儿!芩儿……”小羽突然呼唤芩儿。 “嗯?小羽?你想说什么?”芩儿抹了抹眼泪,蹲在旁边,拉着小羽的手。 小羽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向芩儿示意求援。 “芩儿……小羽好痛,可能……可能我要离开了,蒙羿哥哥他……啊!”,小羽试着想直起身子,一阵锥心挫骨般的疼痛瞬间袭遍全身。 “不!小羽,你会好好的!蒙羿哥哥在着呢!你会没事的!” 小羽用眼神示意,用下巴微微点了点自己的胸部。 芩儿似乎明白了啥,小手伸进小羽的衣衫里,摸出那个小羽一直贴身戴在小衣里的天地龙牙碧玉珮,递给了少年。 这玉佩本是天地一双,小羽戴的是地珮,天珮在蒙羿那里,是小羽和蒙羿当年订立童亲时的信物。 看见玉佩,小羽脸上露出了一抹甜蜜微笑,这一瞬间神情竟然洋溢着幸福,精神似乎一下好了许多。 “蒙羿哥哥!小羽一直贴身戴着的!从没让爹爹看见……对不起!蒙羿哥哥!小羽一直冷淡你!是爹爹……说……这样才可以激发你的斗志!让你振作,不再消沉!小羽不喜欢这样……小羽好想……好想每天跟在蒙羿哥哥的屁股后面,上山采蘑菇,摘好多好多好看的野花……小羽好想你,在那些每一个思念成河的夜里……小羽好想你!蒙羿哥哥……你知道吗?” 芩儿转过身去,泪如泉涌。 少年使劲点着头,紧紧的捏着手里那块温润暖心的玉佩,嘴角紧紧的抿着,望了望天,极力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小羽左手吃力的动了一下,又侧了侧身,竟然又从怀里摸出两株芸竹纸包着的仙灵草,那仙灵草的花朵青翠碧绿,还未盛开。 少年瞬间泪奔,眼角的泪水无声的滴落下来。 “蒙羿哥哥!小羽知道!上次的仙灵草今日便已花枯香尽,白日里我便去白驹岩采了回来!……芩儿!芩儿!” 不知为啥,小羽突然呼唤芩儿。 蒙羿突然眼前一亮,神情有些异样,瞟了一眼一直悬列在身旁发光照明的逆风斩。 “嗯?!……小羽!”芩儿抹了抹眼泪,忙回身,蹲了下来。 少年缓缓将小羽轻暖的身子推给芩儿,站了起来。 芩儿心里有些奇怪,看了少年一眼,又低下头:“小羽!怎么啦!芩儿在呢?芩儿一直在你身边!” 小羽拽着芩儿的紫色裙衫:“芩儿……芩儿!蒙羿哥哥……你……要好好待他!” 芩儿将小羽的头紧紧抱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 小羽小羽凑在芩儿耳边悄悄说道:“芩儿!告诉你一个秘密!采摘仙灵草的时候,一定不要等到那花儿盛开,正午摘下,叶嫩花初,用芸竹纸包好!花苞露出,放入贴身的小衣内……两峰……之间,七个时辰取出,花蕾便灿然绽放,幽香扑鼻,效果最好……不要告诉……蒙羿哥哥,我……” 芩儿微微点头,垂下眼帘,竟发现小羽的眼角,有两抹红晕。 小羽突然拽着芩儿的紫裙,“芩儿……芩儿!蒙羿哥哥和……你要好好待他!小羽……小羽似乎要离开了……” 芩儿眼泪如泉,使劲摇头“不!不!” 芩儿却突然感觉周围一黑,光芒顿收,逆风斩突然飘远。 “小白!回来!”少年一声断喝。 白光一闪,白猿凌空一个翻腾落下,伏身跪在少年面前:“少主!不!你不能这样!” “小白!听话!我自有分寸!” 云影剑和烈空剑扑然倒地:“小主!你不能这样!这样会前功尽弃的!” 蒙羿右手一抬,烈空剑和云影剑瞬间弹身而起。 少年手掌左右平旋一圈,往下一按,“云儿!渃乔!你们暂且回避!” 云影剑和烈空剑被少年驱动,双双入地遁形而去。 蒙羿回头,见芩儿和小羽一脸懵逼的呆看着自己,便说道:“芩儿!我设法用三界逆风斩来解救小羽!你和小羽背过身子!小羽把眼睛闭上,呆会儿逆风斩的光芒可能会很炽热强烈!” 芩儿有些疑惑,似乎有不祥的预感,微微蹙眉,看了一眼伏身在地的小白,小白的肩膀微微有些抖动。 虽然不知少年将如何解了木枯萤的剧毒,芩儿还是很听话的转过身去,将小羽的脑袋轻轻藏在了自己的怀里。 身后立即传来少年蒙羿的喊声: “倒剑式——潜龙在渊……” 第三十章 素女结念 昭云飞天 身后,一绻金亮的光芒一闪而来,竟有猎猎火焰破风之声。 芩儿和小羽的裙衫瞬间翻腾了两下,芩儿虽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想起少年的叮嘱,便赶紧用小手理了理小羽身上的小褂,遮住伤口,又捂住了她的眼睛。 身后的金色光芒开始慢慢变得柔和而微微泛着红光,一切似乎已静默了下来。 “少主!你怎么啦?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匆匆赶来的大山一声大喊,如巨雷震空山,惊得芩儿花容失色,忙回首看去。 但见那逆风斩凛天而立,悬浮在空中,尖刃朝上,少年蒙羿,单手倒立,左手掌心抵在逆风斩的尖刃处,已刺入寸许。 血,正从少年的掌心缓缓流淌而下,浓浓的血色雾状光芒,已将三界逆风云阳斩整个笼罩包围。 芩儿捂着嘴,一刹那便明白了少年将要做什么!樱红的唇,已咬出一道血痕,她不敢哭出声,她知道,此刻,少年正凝神运功,如被打扰,将前功尽弃。 芩儿默默的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她的心在滴血,今夜,到底要流多少眼泪啊!才能解除我最亲爱的亲人们彻骨的痛楚。 大山似乎也已意识到了什么,连连后退两步,绕了一个大圈,取下挂在合欢花上的灯笼,走到芩儿和小羽身边,两眼一直盯着蒙羿。 小羽的头一直被芩儿楼在怀里,意识有些模糊,适才大山的一声喊,她竟没听清,她的头在芩儿怀里蹭了蹭,想露出眼睛看看发生了什么,却被芩儿的小手,轻轻捂住。 逆风斩和少年凭空悬列,成一条直线,微微自旋。 血,自少年掌心,从上而下,仍在缓缓流淌,那龙鳍冷艳倒钩状的锋刃周围的血雾越发的浓烈。 少年紧闭双目,脸色已有些苍白。 芩儿眼眶有些红肿,心,像被人撕扯一般的痛,“亲爱的!还要多久啊?难道要把血流尽吗?你可知道……” 却见少年眼睛突然睁开,双脚凌空一转,翻身而下。 芩儿坐着没动,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粉色手绢,递了过去,心疼得说不出话来,眼眶里的泪珠儿直打转。 蒙羿接过手绢,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左手捏诀定势,凭空一抬,念了一句“小白!起!” 那逆风斩缓缓飘浮过来,龙鳞剑柄被少年握于右手掌心。 芩儿心领神会,似早已知晓少年的心思,轻轻揭开了小羽伤口处的衣衫。 伤口处,那木枯萤扭结而成的小球已似鹅蛋大小,竟已成青黑色,仍然吱吱作响。 蒙羿左手并起食中二指,凝神聚气,以真元驱动,魂力瞬间迫至逆风斩龙鳍锋刃,那紫色寒光更盛,环锋旋绕,周遭的红色血雾开始缓缓翻腾。 少年右手将阔剑反转,同时向里钩拿剑格,虚握轻推,缓缓将逆风斩的尖刃向那蠕动的小球刺去。 眼看就要刺中小球, “轰!”一声响,逆风斩剑格处突然耀出一大绻赤红如炭火般的烈焰,竟是那白华护主。 少年微微一惊,左脚虚步后踏,稳住身形,手上的动作仍是没停。 逆风斩剑身阔大,剑刃锋利异常,因怕割伤小球周围的皮肤,如若再被那木枯萤噬血侵入,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蒙羿格外的小心翼翼。 “咕噜~咔嚓!”旁边的大山吞了吞口水,竟然紧张得把手里的青竹灯笼执杆捏断成两节。 蒙羿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芩儿抬起泪水涟涟的双眼,看了大山一眼。 大山赶紧捂住嘴,伏身趴蹲下,慢慢往后退了两步,连大气都再不敢出了。 “山胖!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吗?”,大山背上干瘦的柳神医低声说道。 “哦……!我差点忘了!嘘!” 大山将柳神医从自己熊闊的背上搂抱下来,食指放在厚厚的肉唇上,做了一个别出声的手势,将腰间的两把兽头玄钺斧重新斜插在后背,又从旁边拖过一大团软软的干草,垫在柳神医身前,大手在瘦小的柳神医肩头一按,轻轻说道,“别出声!蹲下……!” 原来,大山与蒙羿分道而走,竟又绕道去了柳神医家,将柳家木门拍得震天响,将柳神医从床上提将起来,取下玄钺斧斜插于身前,提了药箱,背着柳神医,一路狂奔而来。 那柳神医身材短小,干瘦体轻,被大山背着,犹如冬日里多穿了一件小褂而已,竟毫无感觉,以至于大山到了峡谷边,早忘了背上还有一个大活人。 逆风斩尖刃处,缓缓渗出一滴殷红鲜血,触及那青黑小球的一刹那…… “吱吱!吱吱,哇哇……”一阵怪叫,木枯萤瞬间绕着剑身旋转而上,疯狂的蠕动,吸食着血雾,极速的扭曲生长,吱哇作响,很快便将那逆风斩缠绕成了一个长长的椭圆形的奇怪物事。 幸好,剑格处有那一团盾形火焰,木枯萤长至此处,便咿呀怪叫,噼啪作响,立时折回。 蒙羿看了看小羽的伤口处,那小球已变得只有一丁点儿大小,却仍是和逆风斩上的木枯萤丝丝相连。 可是,此时逆风斩上的血色气雾似已被木枯萤吸食殆尽。 蒙羿身形微动,抬起了左臂,瞟了一眼左手伤口处包扎的粉色手绢。 芩儿当然也看见了,心里默默的轻喊,“蒙羿哥哥!芩儿在此!便绝不会让你再流一滴血!” 芩儿微微低头,左手仍覆在小羽眼鼻处,以阻挡逆风斩的光芒伤及小羽的双眼。 右手捏诀定势,掌心向上微微一抬,子午鸳鸯剑瞬间从腰部凌空弹出,一金一紫,光芒交相辉映。 芩儿抬头看向旁边的夜合花树,眼神凛然,瞳眸竟已呈深邃的冰蓝之色。 子午鸳鸯剑,双剑错分,旋转而去,一阵斩切翻卷,上下穿梭,竟瞬间编织出一个条形花枕,被双剑飘忽抬承着,飞到芩儿身边。 大山已经看傻眼了,这特么什么功夫!哦靠!天下竟有如此心灵机巧的神兵利器! 大山摸了摸背上的金刚兽头玄钺斧,撇撇嘴,似乎有些嫌弃。 芩儿俯身在小羽耳边叮嘱,“小羽!不管发生什么!不要睁开眼睛好吗!蒙羿哥哥正在给你解毒的!” 小羽的头微微动了一下,点了点头。 芩儿轻轻将小羽的头抬起,侧向一边,把花枕放至其颈下,旋即起身。 少年似是明白了芩儿的想法,左手微微举得高了些,以为芩儿会过来揭开手绢,他便可以再滴落些鲜血在剑身之上,从而将小羽身上的木枯萤全部吸引过来。 可是,少年错了,深爱少年的芩儿怎会让他再次自伤!又怎会让他如此冒险,相隔太近,一旦木枯萤顺势而上,侵入伤口,一切就完了!那样她会失去蒙羿哥哥的! 没有你!生命将完全失去色彩,毫无意义!没有你,我岂能独活! 芩儿的心一直在滴血,眼里,有一汪晶莹的泪花打转。 望着天,芩儿张开双臂,月光下,眼里的泪水,晶亮,冰蓝! 芩儿的双手各执一剑,光芒各异,双脚上下轻点,定了个翼诀,如素女结念,昭云飞天,掠空而起。 掠上半空,裙衫轻舞,又回眸望向少年,满眼的疼惜,左手鸳剑突然脱手自旋,划出一道反转弧线,在芩儿的手腕处一晃而过,复归于右手,与鸯剑合归于一处…… 芩儿鲜红的初血滴落凡尘,落在逆风斩锋刃之上,一滴,两滴,三滴…… 木枯萤又一次疯狂起来,咿咿呀呀,吱吱哇哇,翻绻缠绕,肆意生长,将逆风斩剑身越缠越紧。。 血,仍然从天而下,纷纷滴落。 少年的心碎了,生疼,痛得撕心裂肺,眼眶里充盈着泪水,微翘的嘴角却仍是傲然的坚强。 大山,这个爱哭的少年,这一刻紧紧抓住一节枯硬树干,咬着嘴唇,极力压抑着自己,不哭出声来,如在平日里,若看见自己最好的三个朋友如此痛苦,早就哭得涕泪横飞,呼天抢地。 柳神医咬紧牙关,瘦脸不停的抽搐,看见山胖根本没有松开自己手臂的意思,伸手便去掐大山肉嘟嘟的脸。 掐得大山呲牙咧嘴,侧头一看,妮玛,柳神医的胳膊都快被自己扭断了,赶紧松手,横着抹了一把眼泪,表情略显尴尬。 “啊~!” 小羽身子一挺,轻喊了一声,右肩处,白光一闪,那银色暗器竟被木枯萤细枝完全从伤口里绞缠而出。 而此时,大山环眼圆睁,赫然发现,那木枯萤竟顺着芩儿滴落的血线,盘旋而上,吱吱乱叫…… 而芩儿,此时正凝神守宫,不让伤口处的血流过猛,竟完全不知危险已悄然来袭。 大山怒吼:“啊!呀呀~” 如山口瞬间刮起一阵狂风, 大山抡起两把兽头玄钺斧,魂力磅礴,腾身而出,平地刮起一阵旋风,竟从柳神医身旁垂直起降,瞬间从芩儿身下旋转而过,斩断了那正攀旋而上,已扭曲成碗口粗的木枯萤枝条。 大山大喊一声:“芩儿快快止住伤口!毒物已离开小羽!” 芩儿恍然睁开眼睛,鸳剑归于左手,光芒耀然,缓缓降落。 柳神医急步上前,因为从没见过这种场面,手竟然有些抖,半天打不开药箱上的锁扣。 “啪!咔啦!” 大山过来,一拳将药箱砸成三块。 柳神医在地上一阵翻扒,找出金创药,赶紧给芩儿敷上。 柳神医一转身,见大山已脱得上身赤条条的,把衣衫小褂铺在地上,抬起小羽的身子放在上面。 大山吼声如雷:“柳叔!你快快治疗!药箱钱和治疗费我大山少不了你的!” 说完,一腾身,复又奔向蒙羿,却被芩儿一把拉住。 那少年眼神凛然,双腿微蹲,左手置于身后,三指单玄,外分敕八卦,又合指内聚,中指直出,定了一个破煞金刚指,翎心神静,乾坤六合,正神灌顶……真元驱动蓬勃的魂力瞬间迫至逆风斩锋刃各处。 少年的身躯竟渐渐离地,凭空飘飞而起。 适才还泛着紫色寒光的三界逆风云阳斩,渐渐重归金色光芒。 “烮剑式!龙出生天!” “轰~!” 逆风斩突然腾空射出一团赤红如炭火般的巨大火球,直飞对面峡谷,竟然将周遭照得如同白昼。 木枯萤还没来得及吱哇乱叫,眨眼之间便被灼烧得灰飞烟灭,落入峡谷。 “啪!哐当!” 少年和逆风斩双双跌落在地,白猿瞬间破空弹出,逆风斩入地遁形而去。 芩儿和白猿一下扑了过去,芩儿抱着蒙羿,大哭:“蒙羿哥哥!你怎么啦!” 白猿双膝着地,伏身跪在少年面前,垂手不语,神情黯然。 刚刚服柳神医的丹药,苏醒过来的小羽,脚步踉跄,扑了过来,伏在少年的胸口,泪眼婆娑,伤心欲绝,“蒙羿哥哥!蒙羿哥哥!你怎么啦?” 不知为啥,此时大山竟没掉一滴眼泪,兴许是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整懵逼了,俗话说‘乐极生悲,悲极心死,黯然无声’,难道大山此刻是这样的心境? 周大山眼里噙着泪花,腾身而起,张开碗口粗的手臂,将柳神医抱……哦,不对,是捧了过来,放在自己身前。 “咚!”,一声响,如夯实的城墙瞬间坍塌,周大山扑然跪伏在柳神医面前:“柳叔!柳大爷!柳神仙!求求你一定治好我家少主!我给你磕头了!” “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叩毕,立即起身,小心翼翼的将柳神医搀扶到了蒙羿身边。 “芩儿姑娘……” 小白却突然说话,惊得柳神医一个趔趄,被同样吃惊的周大山扶住。 适才白猿腾身闪出,二人并不感到太过惊讶,毕竟周遭山林众多,什么样的飞禽走兽二人都见了不少,这通体如雪的白猿虽是第一次见,看模样便知是一只灵兽,二人也不足为意,可这白猿说话,倒让二人吃惊不小。 却听白猿说道:“芩儿姑娘!小主已经昏迷,白华斗胆请芩儿姑娘替小主拿个主意!” 芩儿和小羽双双抬起头来,两双泪汪汪的眼睛同时看向白猿。 白猿眨了眨眼睛,似乎感觉适才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决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白华仍屈身跪着,毛茸茸的两手一拱,平空后退一步,一绻赤黄精光一闪而过,白猿瞬间幻化成一个面如满月,头戴望月束发白色银冠,身披白锦绣龙迎风长袍,肩出兽面护头飞燕铠,腰系勒甲双龙出海吞云带的将军。 将军气宇轩昂,凛然而立,身上背的,正是长八尺五寸,通体金黄,刃口冷艳赫然,锋利无比的三界逆风云阳斩。 白华拱手一礼,单膝跪地:“白华铠甲在身,难施大礼,望二位姑娘谅解,只因情势危急,小主性命系于千钧一发间!白华斗胆请芩儿……” 白华迟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小羽,拱手又施一礼。 “……白华斗胆请芩儿和小羽姑娘替小主拿一个主意,请芩儿和小羽姑娘替小主恩准白华化气入体,与小主任督二脉相通……” 第三十三章 素女结念 昭云飞天 身后,一绻金亮的光芒一闪而来,竟有猎猎火焰破风之声。 芩儿和小羽的裙衫瞬间翻腾了两下,芩儿虽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想起少年的叮嘱,便赶紧用小手理了理小羽身上的小褂,遮住伤口,又捂住了她的眼睛。 身后的金色光芒开始慢慢变得柔和而微微泛着红光,一切似乎已静默了下来。 “少主!你怎么啦?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匆匆赶来的大山一声大喊,如巨雷震空山,惊得芩儿花容失色,忙回首看去。 但见那逆风斩凛天而立,悬浮在空中,尖刃朝上,少年蒙羿,单手倒立,左手掌心抵在逆风斩的尖刃处,已刺入寸许。 血,正从少年的掌心缓缓流淌而下,浓浓的血色雾状光芒,已将三界逆风云阳斩整个笼罩包围。 芩儿捂着嘴,一刹那便明白了少年将要做什么!樱红的唇,已咬出一道血痕,她不敢哭出声,她知道,此刻,少年正凝神运功,如被打扰,将前功尽弃。 芩儿默默的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她的心在滴血,今夜,到底要流多少眼泪啊!才能解除我最亲爱的亲人们彻骨的痛楚。 大山似乎也已意识到了什么,连连后退两步,绕了一个大圈,取下挂在合欢花上的灯笼,走到芩儿和小羽身边,两眼一直盯着蒙羿。 小羽的头一直被芩儿楼在怀里,意识有些模糊,适才大山的一声喊,她竟没听清,她的头在芩儿怀里蹭了蹭,想露出眼睛看看发生了什么,却被芩儿的小手,轻轻捂住。 逆风斩和少年凭空悬列,成一条直线,微微自旋。 血,自少年掌心,从上而下,仍在缓缓流淌,那龙鳍冷艳倒钩状的锋刃周围的血雾越发的浓烈。 少年紧闭双目,脸色已有些苍白。 芩儿眼眶有些红肿,心,像被人撕扯一般的痛,“亲爱的!还要多久啊?难道要把血流尽吗?你可知道……” 却见少年眼睛突然睁开,双脚凌空一转,翻身而下。 芩儿坐着没动,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粉色手绢,递了过去,心疼得说不出话来,眼眶里的泪珠儿直打转。 蒙羿接过手绢,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左手捏诀定势,凭空一抬,念了一句“小白!起!” 那逆风斩缓缓飘浮过来,龙鳞剑柄被少年握于右手掌心。 芩儿心领神会,似早已知晓少年的心思,轻轻揭开了小羽伤口处的衣衫。 伤口处,那木枯萤扭结而成的小球已似鹅蛋大小,竟已成青黑色,仍然吱吱作响。 蒙羿左手并起食中二指,凝神聚气,以真元驱动,魂力瞬间迫至逆风斩龙鳍锋刃,那紫色寒光更盛,环锋旋绕,周遭的红色血雾开始缓缓翻腾。 少年右手将阔剑反转,同时向里钩拿剑格,虚握轻推,缓缓将逆风斩的尖刃向那蠕动的小球刺去。 眼看就要刺中小球, “轰!”一声响,逆风斩剑格处突然耀出一大绻赤红如炭火般的烈焰,竟是那白华护主。 少年微微一惊,左脚虚步后踏,稳住身形,手上的动作仍是没停。 逆风斩剑身阔大,剑刃锋利异常,因怕割伤小球周围的皮肤,如若再被那木枯萤噬血侵入,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蒙羿格外的小心翼翼。 “咕噜~咔嚓!”旁边的大山吞了吞口水,竟然紧张得把手里的青竹灯笼执杆捏断成两节。 蒙羿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芩儿抬起泪水涟涟的双眼,看了大山一眼。 大山赶紧捂住嘴,伏身趴蹲下,慢慢往后退了两步,连大气都再不敢出了。 “山胖!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吗?”,大山背上干瘦的柳神医低声说道。 “哦……!我差点忘了!嘘!” 大山将柳神医从自己熊闊的背上搂抱下来,食指放在厚厚的肉唇上,做了一个别出声的手势,将腰间的两把兽头玄钺斧重新斜插在后背,又从旁边拖过一大团软软的干草,垫在柳神医身前,大手在瘦小的柳神医肩头一按,轻轻说道,“别出声!蹲下……!” 原来,大山与蒙羿分道而走,竟又绕道去了柳神医家,将柳家木门拍得震天响,将柳神医从床上提将起来,取下玄钺斧斜插于身前,提了药箱,背着柳神医,一路狂奔而来。 那柳神医身材短小,干瘦体轻,被大山背着,犹如冬日里多穿了一件小褂而已,竟毫无感觉,以至于大山到了峡谷边,早忘了背上还有一个大活人。 逆风斩尖刃处,缓缓渗出一滴殷红鲜血,触及那青黑小球的一刹那…… “吱吱!吱吱,哇哇……”一阵怪叫,木枯萤瞬间绕着剑身旋转而上,疯狂的蠕动,吸食着血雾,极速的扭曲生长,吱哇作响,很快便将那逆风斩缠绕成了一个长长的椭圆形的奇怪物事。 幸好,剑格处有那一团盾形火焰,木枯萤长至此处,便咿呀怪叫,噼啪作响,立时折回。 蒙羿看了看小羽的伤口处,那小球已变得只有一丁点儿大小,却仍是和逆风斩上的木枯萤丝丝相连。 可是,此时逆风斩上的血色气雾似已被木枯萤吸食殆尽。 蒙羿身形微动,抬起了左臂,瞟了一眼左手伤口处包扎的粉色手绢。 芩儿当然也看见了,心里默默的轻喊,“蒙羿哥哥!芩儿在此!便绝不会让你再流一滴血!” 芩儿微微低头,左手仍覆在小羽眼鼻处,以阻挡逆风斩的光芒伤及小羽的双眼。 右手捏诀定势,掌心向上微微一抬,子午鸳鸯剑瞬间从腰部凌空弹出,一金一紫,光芒交相辉映。 芩儿抬头看向旁边的夜合花树,眼神凛然,瞳眸竟已呈深邃的冰蓝之色。 子午鸳鸯剑,双剑错分,旋转而去,一阵斩切翻卷,上下穿梭,竟瞬间编织出一个条形花枕,被双剑飘忽抬承着,飞到芩儿身边。 大山已经看傻眼了,这特么什么功夫!哦靠!天下竟有如此心灵机巧的神兵利器! 大山摸了摸背上的金刚兽头玄钺斧,撇撇嘴,似乎有些嫌弃。 芩儿俯身在小羽耳边叮嘱,“小羽!不管发生什么!不要睁开眼睛好吗!蒙羿哥哥正在给你解毒的!” 小羽的头微微动了一下,点了点头。 芩儿轻轻将小羽的头抬起,侧向一边,把花枕放至其颈下,旋即起身。 少年似是明白了芩儿的想法,左手微微举得高了些,以为芩儿会过来揭开手绢,他便可以再滴落些鲜血在剑身之上,从而将小羽身上的木枯萤全部吸引过来。 可是,少年错了,深爱少年的芩儿怎会让他再次自伤!又怎会让他如此冒险,相隔太近,一旦木枯萤顺势而上,侵入伤口,一切就完了!那样她会失去蒙羿哥哥的! 没有你!生命将完全失去色彩,毫无意义!没有你,我岂能独活! 芩儿的心一直在滴血,眼里,有一汪晶莹的泪花打转。 望着天,芩儿张开双臂,月光下,眼里的泪水,晶亮,冰蓝! 芩儿的双手各执一剑,光芒各异,双脚上下轻点,定了个翼诀,如素女结念,昭云飞天,掠空而起。 掠上半空,裙衫轻舞,又回眸望向少年,满眼的疼惜,左手鸳剑突然脱手自旋,划出一道反转弧线,在芩儿的手腕处一晃而过,复归于右手,与鸯剑合归于一处…… 芩儿鲜红的初血滴落凡尘,落在逆风斩锋刃之上,一滴,两滴,三滴…… 木枯萤又一次疯狂起来,咿咿呀呀,吱吱哇哇,翻绻缠绕,肆意生长,将逆风斩剑身越缠越紧。。 血,仍然从天而下,纷纷滴落。 少年的心碎了,生疼,痛得撕心裂肺,眼眶里充盈着泪水,微翘的嘴角却仍是傲然的坚强。 大山,这个爱哭的少年,这一刻紧紧抓住一节枯硬树干,咬着嘴唇,极力压抑着自己,不哭出声来,如在平日里,若看见自己最好的三个朋友如此痛苦,早就哭得涕泪横飞,呼天抢地。 柳神医咬紧牙关,瘦脸不停的抽搐,看见山胖根本没有松开自己手臂的意思,伸手便去掐大山肉嘟嘟的脸。 掐得大山呲牙咧嘴,侧头一看,妮玛,柳神医的胳膊都快被自己扭断了,赶紧松手,横着抹了一把眼泪,表情略显尴尬。 “啊~!” 小羽身子一挺,轻喊了一声,右肩处,白光一闪,那银色暗器竟被木枯萤细枝完全从伤口里绞缠而出。 而此时,大山环眼圆睁,赫然发现,那木枯萤竟顺着芩儿滴落的血线,盘旋而上,吱吱乱叫…… 而芩儿,此时正凝神守宫,不让伤口处的血流过猛,竟完全不知危险已悄然来袭。 大山怒吼:“啊!呀呀~” 如山口瞬间刮起一阵狂风, 大山抡起两把兽头玄钺斧,魂力磅礴,腾身而出,平地刮起一阵旋风,竟从柳神医身旁垂直起降,瞬间从芩儿身下旋转而过,斩断了那正攀旋而上,已扭曲成碗口粗的木枯萤枝条。 大山大喊一声:“芩儿快快止住伤口!毒物已离开小羽!” 芩儿恍然睁开眼睛,鸳剑归于左手,光芒耀然,缓缓降落。 柳神医急步上前,因为从没见过这种场面,手竟然有些抖,半天打不开药箱上的锁扣。 “啪!咔啦!” 大山过来,一拳将药箱砸成三块。 柳神医在地上一阵翻扒,找出金创药,赶紧给芩儿敷上。 柳神医一转身,见大山已脱得上身赤条条的,把衣衫小褂铺在地上,抬起小羽的身子放在上面。 大山吼声如雷:“柳叔!你快快治疗!药箱钱和治疗费我大山少不了你的!” 说完,一腾身,复又奔向蒙羿,却被芩儿一把拉住。 那少年眼神凛然,双腿微蹲,左手置于身后,三指单玄,外分敕八卦,又合指内聚,中指直出,定了一个破煞金刚指,翎心神静,乾坤六合,正神灌顶……真元驱动蓬勃的魂力瞬间迫至逆风斩锋刃各处。 少年的身躯竟渐渐离地,凭空飘飞而起。 适才还泛着紫色寒光的三界逆风云阳斩,渐渐重归金色光芒。 “烮剑式!龙出生天!” “轰~!” 逆风斩突然腾空射出一团赤红如炭火般的巨大火球,直飞对面峡谷,竟然将周遭照得如同白昼。 木枯萤还没来得及吱哇乱叫,眨眼之间便被灼烧得灰飞烟灭,落入峡谷。 “啪!哐当!” 少年和逆风斩双双跌落在地,白猿瞬间破空弹出,逆风斩入地遁形而去。 芩儿和白猿一下扑了过去,芩儿抱着蒙羿,大哭:“蒙羿哥哥!你怎么啦!” 白猿双膝着地,伏身跪在少年面前,垂手不语,神情黯然。 刚刚服柳神医的丹药,苏醒过来的小羽,脚步踉跄,扑了过来,伏在少年的胸口,泪眼婆娑,伤心欲绝,“蒙羿哥哥!蒙羿哥哥!你怎么啦?” 不知为啥,此时大山竟没掉一滴眼泪,兴许是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整懵逼了,俗话说‘乐极生悲,悲极心死,黯然无声’,难道大山此刻是这样的心境? 周大山眼里噙着泪花,腾身而起,张开碗口粗的手臂,将柳神医抱……哦,不对,是捧了过来,放在自己身前。 “咚!”,一声响,如夯实的城墙瞬间坍塌,周大山扑然跪伏在柳神医面前:“柳叔!柳大爷!柳神仙!求求你一定治好我家少主!我给你磕头了!” “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叩毕,立即起身,小心翼翼的将柳神医搀扶到了蒙羿身边。 “芩儿姑娘……” 小白却突然说话,惊得柳神医一个趔趄,被同样吃惊的周大山扶住。 适才白猿腾身闪出,二人并不感到太过惊讶,毕竟周遭山林众多,什么样的飞禽走兽二人都见了不少,这通体如雪的白猿虽是第一次见,看模样便知是一只灵兽,二人也不足为意,可这白猿说话,倒让二人吃惊不小。 却听白猿说道:“芩儿姑娘!小主已经昏迷,白华斗胆请芩儿姑娘替小主拿个主意!” 芩儿和小羽双双抬起头来,两双泪汪汪的眼睛同时看向白猿。 白猿眨了眨眼睛,似乎感觉适才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决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白华仍屈身跪着,毛茸茸的两手一拱,平空后退一步,一绻赤黄精光一闪而过,白猿瞬间幻化成一个面如满月,头戴望月束发白色银冠,身披白锦绣龙迎风长袍,肩出兽面护头飞燕铠,腰系勒甲双龙出海吞云带的将军。 将军气宇轩昂,凛然而立,身上背的,正是长八尺五寸,通体金黄,刃口冷艳赫然,锋利无比的三界逆风云阳斩。 白华拱手一礼,单膝跪地:“白华铠甲在身,难施大礼,望二位姑娘谅解,只因情势危急,小主性命系于千钧一发间!白华斗胆请芩儿……” 白华迟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小羽,拱手又施一礼。 “……白华斗胆请芩儿和小羽姑娘替小主拿一个主意,请芩儿和小羽姑娘替小主恩准白华化气入体,与小主任督二脉相通……” 第三十四章 君望苍穹吾在渊 “蒙羿哥哥!他怎么啦?” 芩儿和小羽同时惊呼,小羽悄悄捂住了胸口,眉头微蹙了一下,搂住了芩儿。 芩儿伸手一扶:“将军起来说话!” 听芩儿称呼自己为将军,白华微微一惊,便起身说道: “这数月以来,小主魂力得以初步恢复,却也刚刚筑基重现,魂归正元,真元灵气适配魂力修为初入太清玄阶初级!适才为救小羽姑娘,小主强行使用逆风斩第四重倒剑式——潜龙在渊和第五重烮剑式——龙出生天,这两式都需魂力达混元太虚初级以上,并与体内极强的真元灵气相适配方能运用自如,小主却强行运功,且接连祭出逆风斩第四重和第五重,瞬间便将丹穴之处的固本真元消耗殆尽,以致昏厥。而小主体内还有一股强大的异理脉相,随时都会苏醒过来,一旦苏醒,便会吞噬掉小主体内的所剩无几的游离真元,占领小主魂归固本之处——丹穴,如果这样,小主立时便会走火入魔,暴毙而……” “将军别说了!”,芩儿略显稚嫩的声音惊喊,立时打断了白华的话。 “芩儿自有办法!” 说话间,芩儿已将蒙羿身体抬起,一只小手扶着,右手捏诀定势,绕指若兰,紫色光芒立现。 白华盯着芩儿的眼睛看了两秒,低头说道:“芩儿姑娘且慢!芩儿姑娘若以自身真元灵气注入小主体内,非但救不了小主,还将白白搭上性命!芩儿姑娘的魂力修为虽已达混元太虚初级,能输出极强的真元灵气给小主,可一旦进入小主体内,小主正在昏迷状态,无法自行调理疏通,循经导引,真气一乱,势必惊扰那一股异理脉相!那异理脉相的强大你永远也无法估量,如与之相抗,便是脱身不得,自取灭亡!” “啊!这可怎么办?” 小羽在旁边嘤嘤而哭,暗暗自责。 白华:“白华与小主日夜相伴,魂魄双修,心随意动,灵窍皆通,一旦化气入体,便能直入小主丹穴,重建小主固本真元,只守不攻,那异理脉相便是奈何不了!并同时能让小主的魂力修为有一个全新的功力匹配高度!” 这时,旁边的柳神医,看见小羽的脸色有些不对劲,额上发亮,尽是层层细密汗珠,便凑上前,小声对芩儿说道:“让我再给小羽姑娘瞧瞧伤势……” 白华拱手又施一礼,低着头,继续说道:“情势危急,白华不才,愿以数千年修为,化气入体,助小主还魂固本!重归正元!白华再次肯请芩儿和小羽姑娘恩准!” 大山听得一头雾水,站在白华身后,直抠脑袋,看见蒙羿仍是昏迷不醒,不免心里着急,已在原地走了七七四十九个来回。 芩儿听柳神医这么一说,偏头看了小羽一眼,心里一急,大声对柳神医说道:“嗯!快!快!不能耽搁!快!”…… 白华只当芩儿是对自己说话,旋即正了正身形,退后一步,屈身一礼:“多谢芩儿姑娘恩准!” 芩儿一下醒悟,回头,伸手便去阻拦:“啊~不!小白~不要!” 哪里还来得及! 一道金色光芒凌空一闪,那威风凛凛的将军背上的三界逆风云阳斩已腾空射出,直入长空,四周夜空立时呈彩霞漫天,祥云毕现…… 白华双臂一抖,铠甲铮铮,微微蹲身一伏,又身形骤然展开,凛天飞跃,化一道精亮的赤黄色光芒,以极快的速度追随那逆风斩而去…… 众人正在仰天呆看,刹那间,一前一后两束金光已从天而降。 这一瞬,大地,竟亮如白昼…… 逆风斩率先掠飞而来,眼看就要触地的一刹那,突然急停悬空,相伴在少年的身侧,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立时,少年和芩儿均被光芒笼罩,少年竟缓缓而起,渐渐脱开了芩儿的扶持,离地三尺,悬浮于空中,从左至右缓慢旋转。 第二道金光耀然落下,在少年头顶处,突然一分为三,一注金黄色光芒略强,直入少年头顶正中之百会穴;前一注赤红略细,直入少年唇下承浆穴,通贯任脉;中一注晶紫色光芒与赤红色光芒强度无异,竟缓缓注入了少年上颌处之龈交穴,此为督脉之循。 任脉主血,督脉主气,任督二脉通,则奇经八脉皆通,八脉通,则百脉通,百脉通则气脉循而环往,融汇贯通,绵绵无绝。 而人之百会穴,俱升阳,聚气,举陷之机理,那股金黄色光芒正是白华化气入体,居中而下,直入少年体内苍穹,缓缓注入少年阴阳脉海,又在少年丹穴之处汇聚一处,且与从上而下的任督二脉贯入的两股真元灵气汇合,便各有分工,丹穴之处的真元灵气内敛固本,任督二脉导入的两股真元灵气环绕丹穴,循而环往呈太极两仪之相,固守外围。 三道光芒不断的缓缓注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光芒顿收,少年慢慢降落于地面。 芩儿赶紧上前一把抱住少年。 至此,少年还魂固本已凛然重建,内力真元灵气已变得极为强大,且任督二脉已融汇贯通。 蒙羿躺在芩儿怀中,面色逐渐红润,呼吸匀和。 芩儿心里一喜,理了理少年稍显凌乱的衣衫,遮住了他的心口,抱得更紧了些,芩儿多希望少年在自己怀里多睡一会儿。 小羽默默的退后几步,靠在一棵合欢花树下。 “芩儿!你们快看!将军!”,大山一声惊呼。 “嘘!”,芩儿示意大山不要吵醒了少年,抬眼看去, 但见一个半透明的泛着微光的白华模样的人,围绕在逆风斩周围,悬在半空,仍然是一个面如满月,银冠锦袍,金铠金甲,威风凛凛的将军。 白华的魂魄与逆风斩相伴相绕,不忍割舍, 白华空灵的声音凌空而来,“芩儿姑娘!小羽姑娘!白华斗胆,请你们多看看白华的样子!一旦小主醒来,不要立即告诉小主,因为小主才刚刚恢复元气,不能太过神伤!七日之后,请告诉小主,白华离开的时候,仍是一副帅气英武的模样!” “不~!”芩儿瞬间泪奔。 小羽靠在一棵合欢花树下直抹眼泪。 大山眼里包着一瓢泪水,眼看就要哇的一声哭出来,又紧紧咬着嘴唇,怕吵着蒙羿。 柳神医有些奇怪,竟见惯不惊的埋头在不远处的地上翻着,找寻药箱里掉出来的药。 白华空灵的声音在四周萦绕: “万年方成仙!沧海变桑田,与君生离别,相去万重天,从此万世难相见,君望苍穹吾在渊……” 白华说完,半透明的虚影飘忽而来,围绕少年徘徊了一圈,恍然白光一闪,化成细如流沙的金色粉末,随风飘散,飞天而去。 “白华~!” 芩儿哭喊着,凌空一抓,却只抓住了一把空气…… 芩儿埋头,伏在少年的肩头嘤嘤抽泣起来…… 芩儿正自伤心,突然感觉耳鬓有些痒,抬起一片汪洋似的小脸一看,竟是一只毛绒绒的的雪白小手,轻轻搭在自己的额头之上,一只小小的,通体雪白的小猿猴靠在自己身边,正用头轻轻蹭着少年的脸。 芩儿又惊又喜,抬头看向小羽,眼神里满是疑问。 小羽指了指天,走了过来,也是满眼的喜爱,“刚才白华化虚而去,闪过一道白光,就落下这只小白猿在草地上了!” 芩儿一把搂了过来,蹭着小白猿的额头:“小白!小白~啊嗯!” “灵儿~灵儿!别!别放开我的手!”,少年突然喊了一声,却仍是没苏醒,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又喊道,“芩儿~嗯?娘!爹!~小羽!嗯……” 大山咚咚咚,跑了过来,半跪着,一脸期待,希望少年在梦里能喊出自己的名字, 蒙羿仍在说梦话:“小~羽!大~哦大……” 大山大喜过望,扶了扶背上的兽头玄钺斧,伏下身来,拳头捏得微微抖,在给少年加油,希望少年立时喊出自己的名字,希望自己也是少主最在乎的亲人。 蒙羿:“……哦,大~啊大……!” “咕噜!”大山吞了吞口水。 “……啊!大~大家都来啦!”,少年终于把梦中呓语说完了。 大山有些垂头丧气,默默站起身,嘟着厚嘴。 芩儿差点没忍住笑。 那小白猿又在少年下巴处使劲拱了拱,蒙羿终于睁开了眼睛,翻身而起。 “芩儿!” “蒙羿哥哥!芩儿在这呢!” 芩儿仍坐在草地上,看见少年神采奕奕的模样,又惊又喜。 少年伸手将抱着小白猿的芩儿拉了起来,“芩儿!小羽呢?小羽怎么样?” “小羽没事了!木枯萤的毒已解啦!” 小羽从旁边走了过来,“蒙羿哥哥~!谢谢你!” 蒙羿端详着小羽的小脸,脸含笑意:“嗯?好见外的口气!走吧!回家好好调养!” “我不!我不回家!”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少年正待相问,芩儿眨眨眼,突然说道:“子时已过,天已开始放亮,先让小羽到二娘家安歇一晚,明早再做打算吧!” 芩儿摸出一锭银子递给柳神医,说好天明便去医馆开方抓药,又叮嘱大山小心将柳神医背回医馆。 大山厚嘴一嘟:“我把柳叔送回家!然后……呢?” 芩儿嗔看了大山一眼:“回头也来二娘家吧!我会烙些咸肉煎饼,煮点芋梗汤的!” 大山蹦跳了一下,立时将两把兽头玄钺斧移到腰前,腾身一个前滚翻,已蹲身伏在柳神医面前,柳神医看了一眼小羽的背影,神情竟有些忧虑,轻轻摇了摇头,提了破烂药箱,爬上了大山熊闊的后背…… 大山单手一搂,双脚翻腾,很快便隐没在夜色之中。 芩儿略一皱眉,心里突然一紧。适才柳神医的神情竟让她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蒙羿见小羽向前迈了数步,身形有些恍惚,一闪身便过去相扶。 蒙羿心念一动,手脚都还没动,身形即闪现而至小羽身边。 少年这稍一运力,立时惊讶无比,竟感神清气爽,体内真元灵气厚重充足,源源不断,周身气血竟能通过意念导引,运循自如,无障无碍,有一种元神通百窍的感觉。 蒙羿有些懵逼,只知刚才自己昏迷了一阵,却是不知自己身体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当是自己昨晚修炼所得而已。 蒙羿扶了小羽,执一杆气死风递与芩儿,见芩儿怀里抱着一只小小白猿,便顺手摸了摸,“这小东西真是乖巧,跟我们的小白好像!” 蒙羿背了小羽在前,逆风斩光芒柔和,随动跟进,悬列右侧照明,两人一路话就没停过。 “小羽!木枯萤暗器虽厉害!可你为何不祭出盖耶前辈送你的七星残月剑呢?” 小羽:“忘了!” 蒙羿:“忘了?” 小羽:“嗯!小羽愚钝!对新的事物用有一个接受的过程,而那七星残月剑已呈仙级兵器的初始状态!以小羽的修为!还暂时不能运用自如!我可不像蒙羿哥哥悟性极强!况且小羽是个特别念旧的人!” 蒙羿:“似乎有些道理!回去好好调养!伤好之后!我们一起修行,练习攻守之道!好吗!” 小羽将少年的脖子楼得更紧了些,回头闪瞟了一眼芩儿,“蒙羿哥哥!你也是一个念旧的人吗?” 少年:“当然!莫忘初心,方得始终,凡尘岁月,莫失莫忘!红尘万丈,断不可失了本真!……” 小羽:“哦!小羽知道了!” 芩儿顿感自己有些多余, 默默执了一杆橘红灯笼,抱了小白猿走在后面,趁着东方初生的晨曦,往秦山天門桥方向而去…… 回到蒙羿的家,芩儿和二娘一起,取了些红枣去核捣碎,加入两木勺龙藏山泉,熬至汤色微红,又加入红糖,打入八个鸡蛋,煮沸,先盛了两碗,置于灶台,稍稍放凉…… 房间里,小羽将自己如何无意中听见爹爹和卫叔密谋盗取暗灵珠——凌渊之魅,如何安排大山盯住卫忠,如何遇见芩儿,如何被木枯萤所伤大略的给蒙羿说了。 蒙羿摸摸小羽的头,站了起来,“先别说话了!躺一会儿,以后别那么傻了!听见没有!” 小羽点点头,“嗯!” 蒙羿:“记住!从今日起!凡事!我们共同面对!一切有我!……还有芩儿!” 小羽眨眨眼,略一犹豫,又点了点头。 蒙羿:“你先躺着!芩儿和娘煮了红枣糖水荷包蛋的!” “吱呀~” 蒙羿刚一转身,芩儿就用一个木制小案端着两个土色大碗进来了,小白猿跟在身后,轻拽着芩儿的紫色裙衫。 “蒙羿哥哥!小羽!快趁热喝吧!” 蒙羿抬手接过,小羽这时才注意到,芩儿和蒙羿哥哥的左手都包扎着粉色手绢。 蒙羿递了一碗给小羽,回头对芩儿说:“芩儿!你吃吧!你也受伤了,流了那么多的血!” “蒙羿哥哥!你吃吧!锅里还有呢!” “都有!都有!那能少了芩儿姑娘的呢!来咯!”, 莫晓霜笑眯眯的推门进来,又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红枣糖水荷包蛋,“我也趁此找个由头补补!我也有呢!哈哈!” 今晚的莫晓霜打心眼里高兴,也许是因为看见小羽和羿儿已冰释前嫌吧,又或许是看见自己的羿儿已是一个自信傲然的少年,似乎一夜之间便已长大了。 蒙羿看见娘如此开心,抿着嘴唇笑着,接过那土色大碗,四人便围坐在了一起…… 莫晓霜坐在炕头柜边,蒙羿和芩儿挨着小羽坐炕头,各端一碗,小白猿则靠在芩儿的腿上。 蒙羿兴许是确实有些饿了,埋了头,调羹一起一落,一个糯软香甜的荷包塘便已吞下肚去,又喝了一大口热腾腾的红糖水,“啊!~”,感觉好爽。 “蒙羿哥哥多吃点!” “蒙羿哥哥多吃点!” 芩儿和小羽同时说道,并都往少年的碗里扒过来一个荷包蛋。 莫晓霜一愣,抬头看了三人一眼,眨眨眼,感觉此地不宜久留,旋即起身, “我去灶房看看!芩儿熬了芋梗汤!我去看看好了没?” 蒙羿呆了一下,看着碗里的三个荷包蛋。 芩儿没抬头,眼神闪瞟了小羽一眼,小脸飞起两抹红晕,也起身,“哦~二娘要烙咸菜肉饼呢?大山哥快回来了!我得去灶房里合面呢!” 第三十五章 体态微丰 少年蒙羿神情稍显尴尬,略呆了一下,见小羽神情似乎又一闪而过的哀伤,便又扒了一个荷包蛋到她碗里。 小羽正想推辞,少年又扒了一个过来, 小羽靠在床头,盯着碗,眼睛直翻,心里一热,蒙羿哥哥还是很心疼我的啊! 小羽笑魇如花,很斯文的翘起兰花指,用小勺在碗里刚舀了一点糖水喝。 蒙羿一脸严肃的将小羽手里的碗接了过去,一本正经的说道:“这碗是我的!给!你吃一个荷包蛋就够了!” 蒙羿将自己的一碗糖水荷包蛋放在了小羽手里,里面只有一个蛋。 小羽手里拿着小勺,一脸懵逼。 蒙羿仍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说道:“还不忌口!看你身形,和芩儿一般高矮,去裁衣作衫定要比芩儿多费两尺布料了!” 小羽气得小鼻孔直喷气,眼眶里似乎已有泪花打转,手里的小勺举了起来,假装作势要打…… 蒙羿暗笑:“不过!……!我就喜欢女孩子长得体态微丰白白净净红红嫩嫩文文静静甜甜糯糯的,就像你这样的!刚刚好!多一分则油腻,少一分则显清瘦病态,让人平添几分担心!……” 少年一边说,又把两个土色小碗交换了过来:“听话!快吃吧!” 未曾想,适才少年的话,竟被屋外提了一小块咸肉往灶房去的芩儿听了去。 小羽破涕为笑,嘟着小嘴,“你这个大坏蛋!还跟从前一样!油腔滑调的!一人两个蛋!不然我也不吃!” “那还有一个谁吃?” “哪里还有一个?” “不是还有一个大坏蛋吗?” “讨厌!坏银!你再说我用小勺戳你啊!”, 小羽握着小勺,又作势要打。 蒙羿:“好好好!不说!不说!我也两个蛋!快吃吧!不然凉了!” 小羽心绪稳定,蒙羿心里开心,两人有说有笑,吃蛋喝汤,很快便碗底见天。 蒙羿收拾了碗勺,“小羽先歇着!我片刻即回!” 少年推门而出,惊见逆风斩仍一直悬列在屋檐之下,便说道:“白华!怎么?也不进屋?堂堂七尺男儿!难道害羞不成!入地歇息去吧!” 逆风斩光芒随和,随动飘忽,圆润的龙舌状外锋内钝的飘行护口上竟露出一张小脸,“在下逆风!见过主人!” 蒙羿呵呵一笑,“呵呵!亮已放亮!小白可别再说些梦话了!入地歇息去吧!” 逆风斩随动跟进,声音却仍是浑厚有力,与白华很像,“逆风谨听主人吩咐!” 这时小白猿怯生生走了过来,少年单手牵在了手里。 蒙羿笑吟吟回头,“好好好!小白真是皮!逆风!逆风!这名字也不错,犀利狂放!勇猛生动!逆风快快入地歇息去吧!” 此言一出,逆风斩光芒顿收,入地而去。 少年一愣:喔靠!真叫逆风了啊?这改名比翻书还快啊!也不给我打个报告啥的!你叫我这当主人的情何以堪! 蒙羿有些懵,摇了摇头,进了厨房。 一进厨房,看见灶台前的芩儿,心里咯噔一下。 烛光下,芩儿小脸沾了少许白面,到显得更加桃红粉嫩呆萌乖巧。 芩儿衫袖轻绻,露出一双如雪皓腕,正合面烙饼呢! 少年心里一痛,这燕云天视如掌上明珠的宝贝女儿,竟在我这里干这些粗笨的活,要知道,在燕府,这些活都是下人们才干的! 少年心里生疼,脱口喊道:“芩儿~!” “嗯?”,芩儿回眸一笑,笑脸带粉,模样极为甜美。 “蒙羿哥哥吃好了啊!” 说罢,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轻轻蹦跳一下,上前,接过少年手里的碗勺。 芩儿看着少年,眼神温润晶亮:“蒙羿哥哥!我和二娘还烙了咸菜肉饼!很快就好!我也要吃三个的!” “哦?咦!今晚怎会有如此好的胃口?” 芩儿嘟了小嘴,“哼!我也要做一个体态微丰白白净净红红嫩嫩文文静静甜甜糯糯的女孩子!” 少年捂脸苦笑,正欲说话,却猛听屋外院门响,“咚~咚咚!”,一长两短,声音柔和。 芩儿和蒙羿对望一眼。 正把芋梗汤盛入瓦罐的莫晓霜微微一笑,“可能是大山回来了!正好!饼已烙好,芋梗汤也刚起锅呢!” 芩儿道:“二娘!这人不是大山哥!大山哥饿急了会把门拍得震天响的!” 蒙羿略一思忖,“没事~逆风斩没有破空而出,可见来人没有任何杀机!” 蒙羿开了院门。 出乎意料,进来的还真是周大山,只是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燕府总管卫长青,一个是燕府仆从,周大山的父亲周恒堂。 芩儿一见,立时收住了笑容,解了围裙,进了小羽房间…… 蒙羿微微躬身,略施一礼,已明白二人来访的意思。 大山厚嘴一嘟,说道:“我只打算回家给爹娘报个平安就赶过来的!回去才知道老爷吩咐大人们在到处寻找大小姐和二小姐!所以他俩就跟了过来!也不知道来的人多了,那些肉饼够不够分!” 芩儿已从房间出来,看都不看两个大人一眼,说道:“大山哥!芩儿让你别叫我二小姐,又忘啦?快去厨房吧!咸菜肉饼和芋梗汤刚起锅呢!” “哦!啊!”大山咧嘴一笑,一个蹦跳,卷起一阵风,胖壮的身子已挤进了灶房门。 莫晓霜走了过来,微微一笑。 卫长青看了莫晓霜一眼,略一点头,算是打招呼。 周恒堂九十度躬身一礼:“见过夫人!恒堂打扰夫人歇息!还望见谅” 莫晓霜:“恒堂不必拘礼!二位深夜到访!屋里请吧!” 周恒堂身形微动,正待迈步。 卫长青目光平视,看向小羽所在房间,沉声说道:“不必了!我们是来接大小姐和二小姐回府的!” 芩儿立时说道:“小羽身子略有不适,适才刚到二娘这里讨要了一些醒神草药熬汤喝下!已经歇下了!” 卫长青略一低头:“禀二小姐!老爷吩咐在下!定把二位小姐接回府里!况且,二位小姐若整夜未归!于别人家里过夜!传出去,恐怕……” 芩儿:“卫叔你怎么啦!你没听清我说的吗?我们是刚到二娘家!寅时已到,曙光初现!已是凌晨时分,什么整夜未归,于别人家过夜?……” 卫长青脸露尴尬,看了周恒堂一眼,心里实在是想知道儿子卫忠昨晚慌乱中遗失在祠堂的玉石密匙在哪里,也想试探芩儿他们的口气,便又说道:“那~昨晚两位小姐去了何处?可否告知在下?我便回府禀告老……” 芩儿瞟了一眼灶房里的大山哥,料定大山哥虽然有时有些愚笨,却断不会出卖朋友的。 芩儿俏脸稍怒,正色道:“嗯?卫叔是要我详细道来吗?” 蒙羿暗想,这卫长青是不是傻了,小羽昨晚去了哪里他难道没有一点逼数吗? 蒙羿说道:“卫叔!恒叔!让芩儿和小羽稍稍安顿歇息!待天亮便回燕府报个平安!” 卫长青正愁没台阶可下,便说道:“也好!既然二小姐身体不适!此时晨风初露,秋寒已升,也不宜野外动步!容在下回府禀告老爷!待天明再作打算!” “嗯!也好!”周恒堂随声附和,侧身一揖,向莫晓霜躬身又施一礼,“少主和夫人歇下了!多有打扰!” 卫长青略一拱手,也不说话,扶了一下佩剑,执了一杆气死风,转身便走。 周恒堂看了一眼灶房里的大山,也不呼喊,转身便跟了出去,心想,既然小羽都能和少主在一起厮玩,我家大山有什么不可以!老爷这下应该不会反对了吧。 原来,当年燕云骢将燕氏一脉带入了最为鼎盛的辉煌时期,后来燕云骢柳素瑶了却因果,合道成神,双双飞天而去,燕氏一脉便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燕云天身上。 未曾想,当年比燕云天年纪略小的蒙阗,从小定慧和魂力修为均进步神速,至一十六岁已达上乘,皆比燕云天略胜一筹,一十七岁入圣城学院,一十九岁第一次远征昆仑峰,斩获无数,寻得神祗卷轴两幅,斩杀异界巨兽一十九只,获得暗灵珠一十八颗,被圣主御封为云武战神,被四海八荒的黎民百姓尊称为云武将军。 一时间,蒙家门庭若市,蒙阗的大哥蒙锦元也顺利的成为了秦山一族的族长。 后来,出类拔萃的少年天才蒙羿的横空出世,让燕云天感觉再也无法超越蒙家的辉煌,只能望其项背,便剑走偏锋,欲以小女燕舞羽与蒙羿定立童亲为契机,从而与蒙家结为秦晋之好,以谋取燕家世代昌明,前程似锦。 出人意料的是,蒙阗第二次远征西宇昆仑发生变故,不但人被异界巨兽掳走,还被圣主治以临阵脱逃之罪,从此蒙家地位一落千丈,少年蒙羿也变得郁郁寡欢,意志消沉,瞬间从一个天才少年变成了一个废材。 燕云天则视之为天赐良机,见机而行,决定在蒙家最为脆弱的时刻,跳出来,临空一踏,将其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于是便有了“蒙羿因为是莫晓霜怀胎十二月所生,为异物,非我秦山族类,不是蒙阗亲骨肉”的流言,不久便又找了个由头,以莫晓霜给秦山祠堂蒙尘辱名为借口,将莫晓霜和蒙羿赶出了秦山祠堂的豪宅,以燕家多年积累的雄厚人脉为基础,把自己顺利的推上了秦山一族的族长之位。 原族长蒙阗的大哥蒙锦元,因儿子蒙斐在圣城任羽卫一职,有稍许威望,便被燕云天安排在长老院谋了一个虚位,平日里就管理些秦山一族藏经阁的杂务。 至此,燕云天又对小羽和芩儿以及燕家上上下下严加管束,禁止和蒙家有任何来往。 芩儿却是不依,仍日日与少年蒙羿形影不离,相伴厮玩,燕云天自幼对芩儿宠爱有加,也就随了她。 是夜,芩儿和小羽一左一右相伴在莫晓霜身侧,相依相偎,三人说些闲话,聊些蒙羿童年趣事,渐渐进入梦乡。莫晓霜高兴,竟与两个及笄初出的少女约好第二日睡一个日上三竿自然醒。 西屋,周大山把蒙羿挤在炕头里侧,鼾声如雷,惊得云儿,渃乔,逆风,纷纷破空而出,悬列于炕头,鼓眼呆看。 幸好蒙羿定慧超凡,一念定乾坤,即使天落惊雷,也仍是美美的睡了三个时辰。 第二日辰时刚过,蒙羿和芩儿便牵着小白猿出现在了天門镇西口的龙華集市。 龙華集市,为秦山千峰万壑三十六镇之交流中心。 龙華集市恰如其分的诠释了什么叫熙来攘往,人欢马叫,什么叫春柳繁华之地,什么叫昌明隆盛之邦。 龙華集市共分两处: 一处为秦山一族最大的灵石市场,人们在这里售卖自己从山川河流中淘拾到的暗灵珠原石和成品暗灵珠,以及各种翡翠,山玉,岩玉,绿松石制成的装饰品等等。 一处为秦山一族最大农耕物品和日常用品市场,售卖的无非是五谷杂粮,鸡鸭牛羊,驴马猪兔,绸缎绢布,芋薯豆瓜,白菜黄花,山珍野味,桌椅板凳,锅碗盆瓢,簸箕筷勺等等,不一而足,繁杂无数,无法累述。 龙華集市各有南北两处入口,入口处又横生七街八陌,九径十巷,平日里也是人山人海,街道两边的酒馆,茶坊,医馆,当铺,饭馆,肉铺,作坊,缝衣铺,铁匠铺等等,一家挨着一家。青石铺就的大街上,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黑毛驴拉车的,都来去匆匆,忙得不亦乐乎。 龙華集市南门,柳永街,柳神医的医馆——回春堂就在街口。 蒙羿和芩儿站在回春堂门口的广场上,早市已过,街上行人略少了些。 临进医馆,蒙羿注意到,不远处的一棵丫黄叶枯的歪脖子杨柳树下,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怀抱一把奇形怪状的兵器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芩儿想起昨晚柳神医临走时的神态,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一把牵了蒙羿的手,步伐稍急,走向了医馆。 走过一片广场,抬眼一望,但见一双扇厚重的朱红大门,门上方有一额,题“回春堂”三字,门上书有一对联,上联是“唯愿世人皆无病”,下联是“宁可架上药蒙尘”。 蒙羿的目光仍被那少年捉住,频频回头,进入医馆,方才罢休。 一入医馆,二人立时一惊,医馆里除了柳神医和两个抓药小徒,竟空无一人。 柳神医正襟危坐,面前的案几上放了一个锦盒,见二人入堂,脸上稍露愠色, “二位怎么才来?” 蒙羿拱手,躬身一礼,奉上一篮香瓜甜枣,神情稍显尴尬:“多谢柳叔昨夜相救!小羽已无大碍!便起得迟了些!” “唉!……”,柳神医竟叹了一口气。 芩儿莞尔一笑,声如黄莺初啼:“柳叔可是为没有人来问诊而烦恼?这正是柳叔医术高明的原因呢?想我天門镇医馆就柳叔一家,正是柳叔人非凡品,术精岐黄、妙手回春、仁心仙术、枯骨生肉,又修得仙形道体,有补天济世之材,利物济人之德……” 柳神医顺手拿起一个鲜红甜枣,递给少年,“快把你的小精灵的小嘴塞住!不然会把我甜到腻死!” 蒙羿接了甜枣,呵呵傻笑。 芩儿咯咯咯一笑,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案几上,说道:“柳叔!我和蒙羿哥哥是来给小羽开方抓药的!想必柳叔药已备好?” 柳神医:“没有方子!” 芩儿和蒙羿异口同声:“啊?没有方子?为何?” 芩儿:“柳叔!你是说小羽已完全康复,不用再煎服任何汤药了吗?” 柳神医神色黯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不是!” 蒙羿一惊,上前一步:“那是为何?” 柳神医望了望窗外远山,干瘦的脸上微微抽搐,眼神里充满惋惜。 柳神医低声叹道:“可怜小羽!一个云髻娇妆,及笄芳华的孩子啊!……” 第三十六章 赤煈魅影 蒙羿瞬间呆住了,手里的那颗红枣跌落,滚落到医馆门口…… 却被一只锦缎彩皮圆头白底的长靴踩在了脚下。 进来的是一个和蒙羿年纪相仿的少年。 但见那少年头戴褐色方巾,身穿淡旧烟火白装束,眼眸清澈,犹如幽蓝寒玉;面容俊朗,英气逼人,几缕魅蓝色发丝飘于额前,又平添几分不羁的傲气。 少年背上,歪歪斜斜的随意插了一把皮鞘狭直的长柄环守兵器,兵器自上而下,均被蜀山华藏峰所独有的赤丝青藤细细缠绕。 蒙羿眼角的余光赫然看见,那少年在红枣上重重踏了一步,脚步移开时,那红枣仍浑圆如初,几无变形,不蒙一尘。 少年右臂轻抬,覆手向下,那红枣竟立时离地而起,直入少年掌心,少年一把握住,掂了掂,在长衫上上上下下擦了四五个来回,又放在眼前看了看,“噗!”吹了一口气,感觉红枣已经特别干净了。 “小驷!” 少年也不回头,只呼唤一声,扬手过肩,红枣应声飞出,医馆外一只熊闊高大,无缰无鞍的赤红骏马,仰天昂首,张口接住了那一粒红枣,蹄踏两步,摇尾甩头,喷鼻低鸣,算是回应。此马正是位列蜀山八骏之四的赤煈,想那少年称此马为“小驷”:必是取的小名。 “赤煈”,蜀山八骏之一,通体上下毛色清亮赤红,无半根杂色,颈长喙黑,油光红亮,传说能日行千里,足不蒙尘;擅越峰攀岭,如腾云驾雾,行崎岖山路,如履平地;暗夜奔跑,如火云掠天一闪而过,故名赤煈,乃马中极品。 而这位少年,正是蜀山唐门大少,年方十五有余的唐岳。 唐岳,父亲唐霄,母亲岳菲儿,故名唐岳,位列蜀山一族近年最为荣耀的三位少年英雄之首,持配兵器为一把平顺环首长柄窄直横刀,名曰魅影。 相传,魅影原为蜀山莫氏采洞山之精铁,龙泉渃水,炼制七七四十九日,以覆土烧刃,溅以蜀山玉龙山顶之不冻寒泉局部淬火炼制而成的一柄玄铁长剑。此剑出炉时,剑身银白如雪,刃口环绕一线赤红剑芒,铸成之日为雪花飞舞的寒夜,剑师莫烨闭炉持剑,连夜于祭剑台焚香示天,欲将此剑趁热定慧,还魂归鞘。那莫烨将此剑捧上祭台还未落定,未成想,大雪寒冬,竟天降惊雷,霎那间大雨滂沱而下,一道赤焰闪电将剑之最前端硬生生斜斜的劈去一截,剑身立时变得通体晶紫,恍亮刺眼,剑身一抖,竟能变化出无数缥缈闪烁的幻影。 莫烨便立时告天叩首,行三叩九拜,料定此剑炼制时所采六合金英中有一小块五彩晶石必为天降神物。 因此剑之尖刃已斜,未出鞘之时模样显得极为平凡,似是一把长柄朴刀,莫烨便将之归位于顺直陌刀系,赐名魅影。 唐岳于一十二岁魂力初测,获得此刀,此刀从此认主相伴,魂魄双修,已数年有余。 数年间,唐岳凭此刀,千山万水,受蜀山唐门追魂殿使命,追踪九鬿魅族四处作恶的冷血杀手,竟从未空手而归。 蒙羿瞟了对方一眼,目光淡然收回,却见芩儿单手牵着小小白猿,眼神急切,略显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柳叔何出此言!您老可别吓唬芩儿!适才出门,我见小羽脸色红润,睡得极是香甜!芩儿料定柳叔已开方配药,只等芩儿来取呢!” 蒙羿和芩儿都不肯相信柳神医所说。 那少年见医馆内有人问诊,便对柳神医微微点头,侧身后退一步,正了正身形,瞄了一眼蒙羿背上的那一把木制龙行刀,嘴角微微上扬,撇撇嘴,觉得很搞笑,却仍是不言不语,负手而立,静静等候。 却见那柳神医将案几上的锦盒向前轻轻一推说道,“药已备好!” 蒙羿赶紧接过:“谢谢柳叔!羿儿就知道柳叔是在开玩笑!” 芩儿小脸瞬间绽放,笑魇如花,伸手便准备从挎袋里再摸出一锭银子。 柳神医正色道:“柳叔从不开玩笑!更不会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 唐岳听见,微微吃惊,抬眼看了一眼蒙羿和芩儿的背影。 蒙羿一惊:“为何!在秦山一族!谁人不晓?柳叔都是药到病除!只要柳叔配了药!病人必定痊愈,否则你便不会配药的!” 柳神医:“我平生已有三个人无法救治!” 芩儿眼神一暗,“这三人是谁?” 柳神医:“你应该问另两人是谁?” 蒙羿:“啊!?你是说第三人便是小羽?” 柳神医神情哀伤,点点头,指指锦盒:“此盒内有丹药共一百二十八粒,第一次服一粒,七日内相安无事,毒性得以完全控制,七日后需服两粒,方才能控制毒性发作,又七日需服四粒……以此类推,直至一百二十八粒完全服完!可维持羽儿大概七七四十九日的生命!最后一次服用六十四粒,还剩一粒,又七日后放在羽儿嘴里,避免毒发身亡之时,羽儿显得面目狰狞,一旦……” “柳叔!你别说了啊~!” 芩儿大哭,扑通一声跪在了柳神医面前,“柳叔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小羽!芩儿不能没有小羽啊!呜呜呜……” 那小小白猿轻拽着芩儿衣衫,挠挠小脸,竟也学着芩儿式样,扑然跪地,芩儿更觉伤悲,一把将小白猿楼在了怀里,嘤嘤而哭。 蒙羿眼眶里,泪花翻滚,伸手便去扶芩儿,芩儿握着蒙羿的手,仍长跪不起,“柳叔!那木枯萤的毒难道天下就没有任何灵药可解吗?你再想想!再想想吧!芩儿求你!” 旁边那少年听见芩儿说出“木枯萤”三字,大吃一惊,脚步微动,侧身向这边移了一小步,眼神一凛,皱了皱眉头。 蒙羿抬头,拭了拭眼泪:“是啊,柳叔!四海八荒,但凡有什么仙草灵药可解此毒!我蒙羿翻山越岭,漂洋过海定要去取来!” 芩儿抬起头,一张小脸哭得如梨花沐雨,满眼期待的看着柳叔。 柳叔抬头望了望窗外,正待说话…… 唐岳身形一晃,欺身上前,情急之下,右手竟向芩儿的香肩搭去,“这位姑娘!在下……” “滚呐!!” 芩儿回头闭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大喊一声。 想那芩儿本是温婉可人,性情甜美的女孩,这一刻正充满期待的等待柳叔说出解药的名字,却无端被唐岳打扰,动作又稍显轻佻,心里起怒,才会做出如此惊人之举。 唐岳为蜀山唐门大少,在蜀山一族位列少年英雄之首,早已威名远扬,无人不识。在蜀山,除了自己的妹妹唐朵,从没有哪个女孩敢对自己如此无礼。平日里唐岳虽衣着朴素,为人低调,内心却也有些不羁和孤傲。眼见芩儿一个娇小女孩竟如此呵斥自己,唐岳脸上有些挂不住,脸色青一阵的红一阵,左右看了看,又无熟识之人,实在是找不到台阶可下。 那唐岳嘴角微翘,眼神轻蔑,哼了一句:“哼!没教养的东西!逮着人就是一阵狂吠!” 话音未落,一只女孩小巧金薄的透空锦靿踏堂靴已凛然袭向唐岳额前,芩儿以跪姿凌空,腾然转身,身形一展,右脚一个弹踢,直取唐岳面门。 一缕茉莉花香的清风,扑然吹来,吹开了唐岳额前的几缕魅蓝色乱发,脚尖只差半寸,便触及唐岳平满的前额。 一切似乎静止了一般,唐岳仍是昂首傲然之相,身形急退;芩儿双脚翻腾,凌空连踏数步,招招袭向唐岳冷峻的面额,却是总差半寸,方能触及对方。 转眼之间,芩儿这一招雾海踏浪,竟连踢了一十八脚,唐岳负手急退,两人已一起掠飞到了医馆外的广场阔地。 两人甫一落地,唐岳瞄了一眼芩儿腰间的子午鸳鸯短剑,竟侧踏一步,背身而立,负手望天,说道“切!俗话说‘好男不和女相斗!君子不与狗相逗!’,也罢!我且忍忍!” 因为邻近龙華集市,周围一下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蒙羿牵着小小白猿走了出来,看了看唐岳背上的兵器,略一思忖说道:“芩儿!别理这厮!我们还有正事呢!” 芩儿朗声道:“蒙羿哥哥!一只野狗跑到我们天門镇来撒野,我得把他赶出去!” 话音一落,双手微抬,如初燕拱翅,小指微翘,轻轻一捻,子午鸳鸯剑两束光芒顿现,一左一右,恍然飞入芩儿手掌。 唐岳一见,眉毛微跳,“喔?呵呵!有点意思了!” 芩儿兵器一出,坐在歪脖子扬柳树下,抱着一把怪异兵器打瞌睡的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竟缓缓睁开了眼睛,吹了吹额前的一蓬乱如衰草的头发,眼神空洞的看向这边。 那唐岳也是够了!自己辱骂别人是小狗在先,听见芩儿称自己野狗,又听得蒙羿称自己为“这厮”,在他看来却是对自己大大的不敬,这一刻虽面相上古井无波,内心却波涛汹涌,胸部微微起伏,心之深处似乎有一万只草尼马正呼啸着奔腾而出。 唐岳微微侧头,眼角渐现杀机。 唐岳身形微动,心念所至,背上的魅影横刀立时微微出鞘半寸,一绻晶紫色寒光瞬间一呈扇形射向在场所有人的眼眸,很多人多赶紧抬手护眼。 “昂嗡嗡嗡~” 唐岳杀机一出,蒙羿脚下金光顿闪,一声浑响,如远山寒钟,浑厚悠远。 而逆风斩却并没有破空而出。 蒙羿脚下的金色光芒一闪而过。 唐岳微微一惊,什么情况?难道此地还有高手。 适才自己正想拔刀,却又犹豫了一下,魅影瞬间落下,归入刀鞘,杀机消失,那蒙羿脚下的光芒顿收。 原来,适才唐岳正欲驱动魅影,转念一想,那魅影虽外观朴素,却是一把灵级兵器,杀气甚重,出鞘必饮血,否则难以还魂归位,以此刀来对付一个娇小女子,实在有些大器小用,也有失我唐门大少的体面……!而自己又从没有过和任何女孩子亮刀厮杀的经验,况且自己也从不屑与女流之辈一争高下,便略一犹豫,心念一起,魅影寒光顿收,默然落鞘。 其实唐岳多虑了。芩儿魂力修为太清灵阶高级,已呈混元太虚初级游离状态,一旦交手,唐岳不一定能占得了先手,也许是自讨苦吃呢。 那芩儿双手挥出,一上一下,子午鸳鸯剑呈坎離反卦,倒玄错分,娇呼道:“无礼之徒!亮刀吧!” 唐岳瞄了一眼蒙羿,看见他单薄的身子,坏笑了一下,几步上前,空手挥向芩儿右手鸳剑,眼神凶狠,说道“小妮子!你说谁无礼呐?嗯?” 芩儿天性善良,虽觉对方刚才将手搭在自己肩上太过唐突无礼,却也不至于让对方断臂流血。 芩儿眼见唐岳空手挥向鸳剑,立时后退,小手一扬,鸳剑樱紫色寒光一闪,从芩儿身后掠飞而过,与鸯剑合身一处,一抹晶亮的双色光芒上下窜动。 其实芩儿也是多虑了,那唐岳可是出身蜀山唐门,除了背上的魅影横刀,身上必然至少还有一种独门暗器。适才唐岳右臂挥手一击,如若芩儿挥剑横斩,唐岳必然侧身回拖,左手会同时飞出三把柳羽飞刀,分别射向对手的上中下三路。 可是,那唐岳虽出生唐门,却天性孤傲,与人对敌或切磋比试从不屑以用暗器,从小也不愿学唐门各种暗器手法,只是那柳羽飞刀乃唐门弟子的必修课,才不得已而学了这门技艺。 以唐岳的性格,是断不会对芩儿这样的女孩使用暗器的,只是想和她玩玩而已。 唐岳只是根据刚才那一道金色光芒判断,附近必有绝世高手,他仅仅在激发对方出招而已。 唐岳见芩儿撤回鸳剑,竟又不依不饶,右手划过一道弧线,又反手挥向芩儿前额,冷笑道:“怎么?你这丫头回去绣花……” 话音未落,唐岳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右手已被蒙羿肩膀一顶,轻描淡写的弹开了。 蒙羿凛然而立,将芩儿护在了身后,冷眼看着唐岳,一字一句说道:“谁!要动我的芩儿一根毫发,我!便将他埋在龙藏峰下!” 芩儿见蒙羿哥哥出手,左手微动,子午鸳鸯剑光芒顿手,晃然归鞘。双手接过了蒙羿怀里的小小白猿。 唐岳后退一步,双手抱胸,摸了摸下巴,看了看蒙羿背上的那块木头,冷笑道:“怎么,你家小娘子刁蛮无礼!你也要护着?” 蒙羿牵过芩儿的小手,将她揽在自己怀里,嘴角微翘,神情傲然,说道:“当然!我家芩儿刁蛮任性那也是我惯的!我喜欢!阁下今日所见,乃是我家芩儿刁蛮的初级阶段而已!嘿嘿!正在升级中呢!” 芩儿脸飞红晕,抬眼看了蒙羿哥哥一眼,眼神晶亮,低头不语,心里暗藏了一丝甜蜜。 “哈哈!”“哈哈!”“好!怼得好!”众人皆欢呼喝彩。 那坐在歪脖子柳树下的少年已站了起来,抱着那一把怪异兵器,靠在树上,也哈哈大笑不停,抚掌大声叫好,又见众人都收了笑容转过脸来,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甚觉无趣,笑脸顿收。 蒙羿瞟了那少年一眼,低声对芩儿说道:“你先去柳叔那里!打听清楚解药的名字,明日我们便出发去采些回来!我来让这小子长点记性!” 芩儿眨眨眼,竟有些贪恋蒙羿哥哥的怀抱,轻轻点了点头,“嗯!蒙羿哥哥!小心点!” 那唐岳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蒙羿,料定此人只是一个泛泛之辈,神情言语却又比自己还孤傲几分,这逼装得却是实在!便决定再陪对方玩玩,想让蒙羿出糗。 这一次,唐岳并没用魂力驱动魅影。 “既如此!你愿替那小妮子出头,便得为她的刁蛮无礼付出些代价!” 唐岳反手过肩,缓缓的拔出了魅影横刀。 第三十七章 善之善者 蒙羿回头,看见芩儿已抱着小小白猿进了医馆,心里也牵念着小羽,便打算不和唐岳过多纠缠。 见唐岳缓缓拔出魅影横刀,蒙羿却无动于衷,仍负手而立,斜藐着对方。 蒙羿这份淡漠傲然的表情让唐岳微微一惊。 这一刻,唐岳眼见蒙羿只背了一把傻棱棱的木头大刀,并没有让对方血溅当场的想法,只是怀着平日里和唐门弟子切磋攻守之道的心境,祭出自己的神兵利器,想让对方难堪,知难而退罢了。 唐岳心念一起,并无杀机,那魅影出鞘,虽锋刃仍然环绕一绻晶紫色寒光,光芒却不像适才那样凛烈刺眼,却是毫无杀气。 而少年蒙羿,见对方拔出魅影横刀,料定杀机一起,白华便会破空而出,闪现救主,到时仙级兵器三界逆风斩凌空悬列,光芒耀然,吓死对手是无责免赔的。 羿儿的师父婉青曾说过:“战而胜之,血染大地,涂炭生灵!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胜,乃侠之大义!仗剑所至,鲜花盛开,草长莺飞,万物昌明,为善之善者也!” 此刻,少年蒙羿心里牵挂芩儿和小羽,只想祭出三界逆风斩,甩出一个王炸,将对方镇住,便立刻抽身离去。 唐岳魅影已出鞘,于身前横列。 看着蒙羿,唐岳心想:“你不可能用你背上的那一块愚钝的木头大刀和我过招吧!” 蒙羿见魅影已出,白华却毫无动静,便绕着圈看了看脚下,妮嘛!除了蒙尘青石,竟没有一丝光亮。 唐岳:“找什么?难道你的魂丟了么?” 蒙羿不语,正了正衣衫,昂首而立,扶了扶背上的木制龙行刀,右手微微抬起,默念“白华!起!” 蒙羿微微闭眼,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暗道:“你特么别瞎哔哔!呆会儿吓死你背时!” 蒙羿右手悬空,一动不动,等待逆风斩闪现破空,飞入掌心。 一分钟过去了,毫无动静。 唐岳觉得好笑,反手一挥,魅影闪身归鞘,也学着蒙羿的样,摆了造型,右手悬空:“呵呵!搞什么啊!这特么是门神站累了杵拐杖么?” 蒙羿睁眼,偏头一看,惊呆。 白华怎么地?咋不听使唤了涅? 那歪脖子柳树下的少年,微微皱了皱眉,暗道:“这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适才见他行止见识魂力修为皆是不俗,绝非凡品,却又为何背着一把木质大刀,连一件称手的兵器也没有?” 少年瞄了一眼怀里的兵器,右手一翻,兵器便悬空平卧,少年手掌轻轻平推,那兵器便立时向蒙羿身后掠飞而去,少年身形腾空跟进,朗声说道:“作为秦山一族的少年,皆是圣城未来的勇士,为圣境之希望所在,怎能没有一把称手的兵器?拿去吧!” 蒙羿正在疑惑,这白华怎么啦?昨晚说是改名了,我还以为开玩笑呢!谁的名字会一转脸,撒泡尿的功夫就改了啊?这也太随意了吧!算了我还是召唤云儿出来吧! 蒙羿心念刚起,猛听身后那少年朗声说话,竟伴有猎猎破风之声袭来,左臂反手挥出,也不回头,便一把握住了一把怪异的兵器。 那衣衫褴褛的少年竟脚不沾地,飘然而至,双手抱胸,列于蒙羿右侧稍远的位置,对蒙羿微微点头。 蒙羿一愣,有些懵,看向少年,指了指自己:“给我?” 少年:“嗯!” 蒙羿:“确定?” 少年:“当然!” 蒙羿瞄了一眼手里的兵器。兵器握把之处,竟斜插了两只狗尾巴草,蒙羿知道,这是少年欲将这把兵器卖掉的标记。 却又听那少年说道:“此为子母环手刀,乃是一把灵级兵器。灵级兵器,只与魂力修为达太清灵阶中级以上者相匹配。一旦认主,便与主人魂魄双修,心神合一,共同提升。如果在主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受到敌人攻击,不会瞬时闪现救主,除非主人意念召唤,如若主人魂力达混元太虚中级,便可幻化为虚无,以无形状态随动跟进隐没于主人脚下方圆三尺九寸范围的地下,可悬浮,也可持配,却不能幻化成人形。永不离开主人,即使生死分离,也会痴等七七四十九日。主人魂魄未散,便一生只保护主人一人,不能买卖,可典当,离开主人时会流泪!” 蒙羿说道:“嗯哼?既如此,然后呢?……卖掉?你把它送给我?你有考虑过这把刀的感受吗?” 少年:“我不是它的主人!” 蒙羿:“啊?那它的主人呢?” “你没见此刀默然沉静毫无灵性的样子啊?正在伤心呢?” 蒙羿:“伤心?” 少年:“切!愚蠢!你不觉得你的手心有些湿湿的吗?” 蒙羿一愣,将子母环手刀换于右手,手指一捻,“咦!真的好湿滑呢!” 蒙羿:“难道它的主人?” 少年双手抱胸,目光空洞,点点头:“嗯!恭喜你答对了!” 蒙羿一惊,问道:“能拥有一把灵级兵器的人,绝非泛泛之辈?又是谁?能取了他的性命?” 少年左眼眉毛一跳,叹了一口气:“唉!它的主人四十五天前被两只魔兽撕碎吃掉了?”。 少年说得轻描淡写。 蒙羿一听,旋即解开对襟外褂,单手从贴身的白色衣衫处“咵咔!”撕下一缕白布,置于子母环手刀的握把处,连绕七圈,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向少年走去。 唐岳顿感自己有些多余,大声喊道:“哎!背木头的!还比不比啊?这就走啊?是不是认怂了啊?” 蒙羿根本不瞧唐岳一眼,走到了少年面前,捧手过肩,颔首低头,说道:“在下秦山天門蒙羿!多谢少侠美意!此刀主人已逝,头七未过,仍在悲痛之中,断不可卖于他人,还望少侠不要将此刀竖身直立!应轻拿轻放,葬于此刀的主人坟前,以慰亡灵!” 那少年见蒙羿对兵器如此珍重,略显惊讶,拱手略施一礼,双手接过子母环手刀,说道:“你是不是傻!适才我已说过,它的主人已被两只魔兽吃掉,连一点残渣都不曾剩下!哪里有什么坟?况且我连它主人的名字也不知道!我赶到时,它的主人正被吞噬,只留下了这把刀!” 少年顿了顿又说道:“我只想让它尽快找到新的主人,我龙毅便可和他一起去擒杀魔兽,这便是对死者最好的告慰吧!” 蒙羿:“嗯!似乎有些道理!……你叫龙毅?” 少年:“嗯哼?有什么不对吗?” 蒙羿:“嗯!没什么!只是……那魔兽在哪里?” 少年表情淡然,说起魔兽就像谈起邻居家的小花猫一般,“我现在已不太确定,一年前我师父让我望东而行,便可逮住那魔兽,四十五天前,我在灵鹊镇碰见过第三次!因为忙着救下无辜的人,又被那厮跑掉了!” 蒙羿大吃一惊:“灵鹊镇?此去不到两百里,与天門镇相邻!” 少年又说道:“嗯!据在下近半月的调查,那沐龙河谷沙滩上的巨大脚印正是魔兽留下的!只是有一点很奇怪!那魔兽既然来到了天門镇,却是从没听说天門镇有人被魔兽吃掉!我……” “哎!木头!你特么当我是空气啊?”蒙羿对自己的不屑让唐岳很是不爽,上前几步,大吼一声。 蒙羿回头看了唐岳一眼,又对那少年说道,“少侠稍待,容后再叙,少侠闹市卖刀,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蒙羿斗胆,稍后请少侠到寒舍一叙!” 少年微微点头,蒙羿一拱手,扶了扶背上的木制龙行刀,返身回到了广场中央。 “噢!噢!噢……” 集市周围本就热闹非凡,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人们开始欢呼,感觉有好戏看了。 唐岳耸耸肩,双手抱胸,也不拔刀出鞘,做了个“请”的手势: “骚年,亮刀吧!” 蒙羿拱背沉肩,拉开距离,活动了一下手脚,似乎要打一场大架,却又仍是门神杵拐的同样动作起势,右手缓缓平抬,掌心向下。 龙毅捂脸,不忍直视。 “吁~吁……”人群发出嘘声。 “切!”,唐岳上前一步,嘴巴微张,抖眉虚眼,鼻翼耸了耸,假装要对着蒙羿打一个喷嚏。 这一次,蒙羿不再召唤“白华”,也不召唤“逆风”,他有些吃不准,万一以“逆风”之名召唤,逆风斩仍是不破空闪现,这样就糗大了。 但见那蒙羿右手一抬,大喊一声:“老大啊!出列!” 立时,少年蒙羿的脚下,一绻绻金光腾空闪现。 只听见“噼里”“啪啦”“叮呤”“哐啷!”一阵乱响。 逆风斩,云影剑,烈空剑,尽皆破空而出,剑柄都在蒙羿手里挤来挤去。 龙毅目瞪口呆,喔靠!这小子竟和我一样,拥有一把仙级兵器,真是人不可貌相,不小心就会看走样啊! 唐岳惊呆,微微退了一小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暗叫:“妮嘛!对方竟是一个土豪啊!这家底也太肥厚了吧!那锋刃流光,剑影朦胧的云影剑似乎就可以秒杀我的魅影啦!更别说那一把发出金色光芒的奇形怪状的阔剑!” 唐岳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左右看了看,右手不自觉缓缓抬起,反手过肩,伸向背上的魅影。 蒙羿见自己手上一片混乱,哭笑不得。 哎吆我去!这老大的位置这么吃香吗?喊一声“老大!”都跑出来了!更没想到的是云儿也跑出来了。 蒙羿却不知道,适才云儿听见呼唤,以为是老大白华回来了,所以才闪身而出,而渃乔才真是为老大的位子而来。 蒙羿默念,“白华!渃乔!落!” 烈空剑立时恍然落下,入地遁形而去。 蒙羿见逆风斩扔悬列在身侧,略一思忖,心念又起,默念:“逆风!落!” 三界逆风斩光芒顿收,一闪而去。 众人皆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蒙羿的手里,紧紧握住的,便是云淡风轻,剑出无影的云影剑。蒙羿并不想对唐岳施以重击,只想让对方知难而退而已,祭出的当然不是凛天重器。 而在唐岳看来,这似乎是对手对自己的藐视,这也是年少气盛的唐岳无法容忍的。 那唐岳眼神骤冷,却也不再轻敌,魅影出鞘,身形微动,双脚前后小幅度错分,左脚微微前踏挂虚,右脚外划一道小半孤线踩实,左臂外拱探路,单手倒拖魅影横刀,微微翻转,寒光乍起,这竟是魅影第三式——后掠式之“清泉石上流,远山一飞虹”的起式。 其实,唐岳真正的强大之处并不在一把魅影横刀上,别忘了他可是来自唐门,对唐门暗器天生的悟性,加上他从小便苦练了唐门的一种暗器——柳羽飞刀,俗话说“术业有专攻,日久与天通!”,如一人长期对一样东西勤加练习,加上超强的悟性,最后很容易会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据说,少年唐岳在十四岁之时,柳羽飞刀出手的速度已经超越了父亲唐霄。 而最让人感到神奇的是,唐岳已将柳羽飞刀与魅影横刀招式变换融为了一体。唐岳与人对敌之时,魅影挥出,杀机顿现,寒光四射,重重魅影中,沿着横刀冷锋处会接连飞出一十二把柳羽飞刀,一呈直线首尾相接,飞向对手,乍眼一看,就像是魅影横刀一下变长了数倍,对手如若以兵器或者身体部位加以格挡,但凡触碰到前端任何一只飞刀,刀影立时变幻万千,一十二只是柳羽飞刀便漫天飞舞,从不同角度击向对手,令对手避无所避。即使你躲开了这暴风骤雨般的一击,那随动跟进快如闪电一般的魅影横刀,也会给你最后最为致命的一击。 唐岳的如此奇招,数十丈外便可轻他人性命,这正是少年唐岳纵横江湖数年,仍罕逢对手的原因,也因此,让他傲然位列蜀山一族三位少年英雄之首。 此刻,蒙羿持剑而立,神态淡然,王者之气初现,目光平和的看着唐岳。 唐岳眼神酷冷,承接着少年蒙羿的目光,暗道:“似乎,你是一位强者!我便遇强则强!” 唐岳右手魅影横刀再次翻转,眼神一凛,瞳眸顿现紫色寒光,强大的魂力瞬间迫至魅影。 “呜昂嗡嗡……”,那魅影竟伴有轻微的金属膨胀破空之声。 唐岳右手微动,身后的魅影又两次翻转,紫色寒光变得极是刺眼,人群瞬间后退闪避,捂眼低头。 杀机,瞬间弥漫…… 第三十七章 闪现救主 蒙羿回头,看见芩儿已抱着小小白猿进了医馆,心里也牵念着小羽,便打算不和唐岳过多纠缠。 见唐岳缓缓拔出魅影横刀,蒙羿却无动于衷,仍负手而立,斜藐着对方。 蒙羿这份淡漠傲然的表情让唐岳微微一惊。 这一刻,唐岳眼见蒙羿只背了一把傻棱棱的木头大刀,并没有让对方血溅当场的想法,只是怀着平日里和唐门弟子切磋攻守之道的心境,祭出自己的神兵利器,想让对方难堪,知难而退罢了。 唐岳心念一起,并无杀机,那魅影出鞘,虽锋刃仍然环绕一绻晶紫色寒光,光芒却不像适才那样凛烈刺眼,却是毫无杀气。 而少年蒙羿,见对方拔出魅影横刀,料定杀机一起,白华便会破空而出,闪现救主,到时仙级兵器三界逆风斩凌空悬列,光芒耀然,吓死对手是无责免赔的。 羿儿的师父婉青曾说过:“战而胜之,血染大地,涂炭生灵!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胜,乃侠之大义!仗剑所至,鲜花盛开,草长莺飞,万物昌明,为善之善者也!” 此刻,少年蒙羿心里牵挂芩儿和小羽,只想祭出三界逆风斩,甩出一个王炸,将对方镇住,便立刻抽身离去。 唐岳魅影已出鞘,于身前横列。 看着蒙羿,唐岳心想:“你不可能用你背上的那一块愚钝的木头大刀和我过招吧!” 蒙羿见魅影已出,白华却毫无动静,便绕着圈看了看脚下,妮嘛!除了蒙尘青石,竟没有一丝光亮。 唐岳:“找什么?难道你的魂丟了么?” 蒙羿不语,正了正衣衫,昂首而立,扶了扶背上的木制龙行刀,右手微微抬起,默念“白华!起!” 蒙羿微微闭眼,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暗道:“你特么别瞎哔哔!呆会儿吓死你背时!” 蒙羿右手悬空,一动不动,等待逆风斩闪现破空,飞入掌心。 一分钟过去了,毫无动静。 唐岳觉得好笑,反手一挥,魅影闪身归鞘,也学着蒙羿的样,摆了造型,右手悬空:“呵呵!搞什么啊!这特么是门神站累了杵拐杖么?” 蒙羿睁眼,偏头一看,惊呆。 白华怎么地?咋不听使唤了涅? 那歪脖子柳树下的少年,微微皱了皱眉,暗道:“这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适才见他行止见识魂力修为皆是不俗,绝非凡品,却又为何背着一把木质大刀,连一件称手的兵器也没有?” 少年瞄了一眼怀里的兵器,右手一翻,兵器便悬空平卧,少年手掌轻轻平推,那兵器便立时向蒙羿身后掠飞而去,少年身形腾空跟进,朗声说道:“作为秦山一族的少年,皆是圣城未来的勇士,为圣境之希望所在,怎能没有一把称手的兵器?拿去吧!” 蒙羿正在疑惑,这白华怎么啦?昨晚说是改名了,我还以为开玩笑呢!谁的名字会一转脸,撒泡尿的功夫就改了啊?这也太随意了吧!算了我还是召唤云儿出来吧! 蒙羿心念刚起,猛听身后那少年朗声说话,竟伴有猎猎破风之声袭来,左臂反手挥出,也不回头,便一把握住了一把怪异的兵器。 那衣衫褴褛的少年竟脚不沾地,飘然而至,双手抱胸,列于蒙羿右侧稍远的位置,对蒙羿微微点头。 蒙羿一愣,有些懵,看向少年,指了指自己:“给我?” 少年:“嗯!” 蒙羿:“确定?” 少年:“当然!” 蒙羿瞄了一眼手里的兵器。兵器握把之处,竟斜插了两只狗尾巴草,蒙羿知道,这是少年欲将这把兵器卖掉的标记。 却又听那少年说道:“此为子母环手刀,乃是一把灵级兵器。灵级兵器,只与魂力修为达太清灵阶中级以上者相匹配。一旦认主,便与主人魂魄双修,心神合一,共同提升。如果在主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受到敌人攻击,不会瞬时闪现救主,除非主人意念召唤,如若主人魂力达混元太虚中级,便可幻化为虚无,以无形状态随动跟进隐没于主人脚下方圆三尺九寸范围的地下,可悬浮,也可持配,却不能幻化成人形。永不离开主人,即使生死分离,也会痴等七七四十九日。主人魂魄未散,便一生只保护主人一人,不能买卖,可典当,离开主人时会流泪!” 蒙羿说道:“嗯哼?既如此,然后呢?……卖掉?你把它送给我?你有考虑过这把刀的感受吗?” 少年:“我不是它的主人!” 蒙羿:“啊?那它的主人呢?” “你没见此刀默然沉静毫无灵性的样子啊?正在伤心呢?” 蒙羿:“伤心?” 少年:“切!愚蠢!你不觉得你的手心有些湿湿的吗?” 蒙羿一愣,将子母环手刀换于右手,手指一捻,“咦!真的好湿滑呢!” 蒙羿:“难道它的主人?” 少年双手抱胸,目光空洞,点点头:“嗯!恭喜你答对了!” 蒙羿一惊,问道:“能拥有一把灵级兵器的人,绝非泛泛之辈?又是谁?能取了他的性命?” 少年左眼眉毛一跳,叹了一口气:“唉!它的主人四十五天前被两只魔兽撕碎吃掉了?”。 少年说得轻描淡写。 蒙羿一听,旋即解开对襟外褂,单手从贴身的白色衣衫处“咵咔!”撕下一缕白布,置于子母环手刀的握把处,连绕七圈,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向少年走去。 唐岳顿感自己有些多余,大声喊道:“哎!背木头的!还比不比啊?这就走啊?是不是认怂了啊?” 蒙羿根本不瞧唐岳一眼,走到了少年面前,捧手过肩,颔首低头,说道:“在下秦山天門蒙羿!多谢少侠美意!此刀主人已逝,头七未过,仍在悲痛之中,断不可卖于他人,还望少侠不要将此刀竖身直立!应轻拿轻放,葬于此刀的主人坟前,以慰亡灵!” 那少年见蒙羿对兵器如此珍重,略显惊讶,拱手略施一礼,双手接过子母环手刀,说道:“你是不是傻!适才我已说过,它的主人已被两只魔兽吃掉,连一点残渣都不曾剩下!哪里有什么坟?况且我连它主人的名字也不知道!我赶到时,它的主人正被吞噬,只留下了这把刀!” 少年顿了顿又说道:“我只想让它尽快找到新的主人,我龙毅便可和他一起去擒杀魔兽,这便是对死者最好的告慰吧!” 蒙羿:“嗯!似乎有些道理!……你叫龙毅?” 少年:“嗯哼?有什么不对吗?” 蒙羿:“嗯!没什么!只是……那魔兽在哪里?” 少年表情淡然,说起魔兽就像谈起邻居家的小花猫一般,“我现在已不太确定,一年前我师父让我望东而行,便可逮住那魔兽,四十五天前,我在灵鹊镇碰见过第三次!因为忙着救下无辜的人,又被那厮跑掉了!” 蒙羿大吃一惊:“灵鹊镇?此去不到两百里,与天門镇相邻!” 少年又说道:“嗯!据在下近半月的调查,那沐龙河谷沙滩上的巨大脚印正是魔兽留下的!只是有一点很奇怪!那魔兽既然来到了天門镇,却是从没听说天門镇有人被魔兽吃掉!我……” “哎!木头!你特么当我是空气啊?”蒙羿对自己的不屑让唐岳很是不爽,上前几步,大吼一声。 蒙羿回头看了唐岳一眼,又对那少年说道,“少侠稍待,容后再叙,少侠闹市卖刀,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蒙羿斗胆,稍后请少侠到寒舍一叙!” 少年微微点头,蒙羿一拱手,扶了扶背上的木制龙行刀,返身回到了广场中央。 “噢!噢!噢……” 集市周围本就热闹非凡,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人们开始欢呼,感觉有好戏看了。 唐岳耸耸肩,双手抱胸,也不拔刀出鞘,做了个“请”的手势: “骚年,亮刀吧!” 蒙羿拱背沉肩,拉开距离,活动了一下手脚,似乎要打一场大架,却又仍是门神杵拐的同样动作起势,右手缓缓平抬,掌心向下。 龙毅捂脸,不忍直视。 “吁~吁……”人群发出嘘声。 “切!”,唐岳上前一步,嘴巴微张,抖眉虚眼,鼻翼耸了耸,假装要对着蒙羿打一个喷嚏。 这一次,蒙羿不再召唤“白华”,也不召唤“逆风”,他有些吃不准,万一以“逆风”之名召唤,逆风斩仍是不破空闪现,这样就糗大了。 但见那蒙羿右手一抬,大喊一声:“老大啊!出列!” 立时,少年蒙羿的脚下,一绻绻金光腾空闪现。 只听见“噼里”“啪啦”“叮呤”“哐啷!”一阵乱响。 逆风斩,云影剑,烈空剑,尽皆破空而出,剑柄都在蒙羿手里挤来挤去。 龙毅目瞪口呆,喔靠!这小子竟和我一样,拥有一把仙级兵器,真是人不可貌相,不小心就会看走样啊! 唐岳惊呆,微微退了一小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暗叫:“妮嘛!对方竟是一个土豪啊!这家底也太肥厚了吧!那锋刃流光,剑影朦胧的云影剑似乎就可以秒杀我的魅影啦!更别说那一把发出金色光芒的奇形怪状的阔剑!” 唐岳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左右看了看,右手不自觉缓缓抬起,反手过肩,伸向背上的魅影。 蒙羿见自己手上一片混乱,哭笑不得。 哎吆我去!这老大的位置这么吃香吗?喊一声“老大!”都跑出来了!更没想到的是云儿也跑出来了。 蒙羿却不知道,适才云儿听见呼唤,以为是老大白华回来了,所以才闪身而出,而渃乔才真是为老大的位子而来。 蒙羿默念,“白华!渃乔!落!” 烈空剑立时恍然落下,入地遁形而去。 蒙羿见逆风斩扔悬列在身侧,略一思忖,心念又起,默念:“逆风!落!” 三界逆风斩光芒顿收,一闪而去。 众人皆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蒙羿的手里,紧紧握住的,便是云淡风轻,剑出无影的云影剑。蒙羿并不想对唐岳施以重击,只想让对方知难而退而已,祭出的当然不是凛天重器。 而在唐岳看来,这似乎是对手对自己的藐视,这也是年少气盛的唐岳无法容忍的。 那唐岳眼神骤冷,却也不再轻敌,魅影出鞘,身形微动,双脚前后小幅度错分,左脚微微前踏挂虚,右脚外划一道小半孤线踩实,左臂外拱探路,单手倒拖魅影横刀,微微翻转,寒光乍起,这竟是魅影第三式——后掠式之“清泉石上流,远山一飞虹”的起式。 其实,唐岳真正的强大之处并不在一把魅影横刀上,别忘了他可是来自唐门,对唐门暗器天生的悟性,加上他从小便苦练了唐门的一种暗器——柳羽飞刀,俗话说“术业有专攻,日久与天通!”,如一人长期对一样东西勤加练习,加上超强的悟性,最后很容易会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据说,少年唐岳在十四岁之时,柳羽飞刀出手的速度已经超越了父亲唐霄。 而最让人感到神奇的是,唐岳已将柳羽飞刀与魅影横刀招式变换融为了一体。唐岳与人对敌之时,魅影挥出,杀机顿现,寒光四射,重重魅影中,沿着横刀冷锋处会接连飞出一十二把柳羽飞刀,一呈直线首尾相接,飞向对手,乍眼一看,就像是魅影横刀一下变长了数倍,对手如若以兵器或者身体部位加以格挡,但凡触碰到前端任何一只飞刀,刀影立时变幻万千,一十二只是柳羽飞刀便漫天飞舞,从不同角度击向对手,令对手避无所避。即使你躲开了这暴风骤雨般的一击,那随动跟进快如闪电一般的魅影横刀,也会给你最后最为致命的一击。 唐岳的如此奇招,数十丈外便可轻他人性命,这正是少年唐岳纵横江湖数年,仍罕逢对手的原因,也因此,让他傲然位列蜀山一族三位少年英雄之首。 此刻,蒙羿持剑而立,神态淡然,王者之气初现,目光平和的看着唐岳。 唐岳眼神酷冷,承接着少年蒙羿的目光,暗道:“似乎,你是一位强者!我便遇强则强!” 唐岳右手魅影横刀再次翻转,眼神一凛,瞳眸顿现紫色寒光,强大的魂力瞬间迫至魅影。 “呜昂嗡嗡……”,那魅影竟伴有轻微的金属膨胀破空之声。 唐岳右手微动,身后的魅影又两次翻转,紫色寒光变得极是刺眼,人群瞬间后退闪避,捂眼低头。 杀机,瞬间弥漫…… 第三十八章 清泉石上流,远山一飞虹 唐岳杀机一起,金色光芒立现,逆风斩欲闪现救主,甫一冒头,便被蒙羿心念喝止住了。 蒙羿微微吃惊,神情虽仍是古井无波,却也不敢轻敌,似乎,对手正在蓄积技能,很快会有一招重击。 蒙羿右手五指在云影剑柄上轻轻一拧,稍稍聚气,魂力迫至,云影剑竟有些轻微颤抖。 蒙羿大吃一惊,适才自己微微聚气,体内真元灵气便如万马奔腾一般,向右臂涌去,随魂力迫至云影剑身。那云影剑剑柄处的七彩珠玉立时光芒耀眼,七色霞光从蒙羿指缝间耀然漏出,光芒四射!云影剑锋刃竟如赤霞流云,烈焰翻腾,发出轻微的噼啪之声。 蒙羿惊得目瞪口呆,不明白为何自己体内真元灵气已和魂力修为已匹配到了如此高境界!右手一松,云影剑凭空悬列,七彩光芒环绕四射,人群惊叹不已,纷纷又向后退步闪避。 蒙羿竟不知,那霞山白猿本为九天玄女之徒,修为已达数千年之久,这次舍身救主,化气入体,已将蒙羿体内真元和攻守技能提升了数十倍之多。 那唐岳眼见蒙羿兵器脱手,神情古怪,虽心生疑惑,却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唐岳身形突然向左旋转腾空,魅影挥出,向上划过一道紫色弧线掠向天际,左手与右手合在一处,紧紧握住魅影赤丝青藤交缠的长柄,凌空骤然重重击下…… 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蒙羿眼前弧光一闪,数丈之外,一道晶亮刺眼的白芒已顺锋极速袭来。 白光之后,唐岳身形仍在飞速旋转,随动跟进,挟魅影紫色寒光紧随而来,竟没有一丝停留。 唐岳这一招魅影第三式——后掠式之“清泉石上流,远山一飞虹”使得一气呵成,动作衔接的密不透风,竟没有任何破绽。 迄今,没有任何人逃得了这快如闪电的凌厉一击。 即使逃过了前面一十二把柳羽飞刀的攻击,也躲不开瞬间迫至的魅影横刀最致命的绝杀。 少年蒙羿仍是昂首而立,一瞬间竟没有任何反应。 喔靠!没有反应? 是你眼神不好吧? 你没见少年蒙羿的双脚已离地半寸,身形悬空,身轻如羽? 那白芒袭至,杀气翻绻,瞬间卷起一阵冰冷寒风,竟将蒙羿吹得飘忽不定,腾空飞舞,轻如鸿毛,一飘已急退至数丈开外,云影剑七彩光芒耀然闪烁,随风跟进,伴飞在侧。 唐岳瞬间觉得,刚才这厚重的一击,似乎是挥刀断水,无处着力,一点也不得劲。 那唐岳旋转掠飞,凌空向后连踏数步,竟疾速追随蒙羿身形而去,白光凛然,寒光依旧,力道仍是强大无比,锐气没有丝毫减弱。 一刹那,杀气迫风,再次袭向蒙羿面门。 蒙羿腰身一沉,翻身后仰,右手凌空反抓,云影剑已然在手。 云影剑已然在手,蒙羿却并没有去格挡那一道白芒,身形急速后仰,几乎贴地,竟然躲过了那道白光,左脚斜向一踏,向右侧掠飞而起,竟顺着那道白芒,环绕旋飞,倒拖云影剑,直直的袭向唐岳眉心。 眼看两人就要撞在一起,少年蒙羿竟突然弹射升空,云影剑拖后临空挥下,击砍在魅影刀尖。 情急之中,蒙羿如行云流水一般祭出的,竟是云影剑第五式——剑影飞花,彩云追月式。 蒙羿料定,这一击之下,便铁定会断了前面一十二把柳羽飞刀的凌厉劲道,飞刀便会轰然落地,伤不及旁人。 可是,愿望总是美好的,现实绝对是残酷的。 少年蒙羿毕竟初涉江湖,凡事总往美好的一面设想。 云影剑剑影飞花,凌空一击,那一道白芒骤然炸开,向一十二个不同方向飞速射去…… 身形还未落地,蒙羿还有些稚嫩的声音立时大喊,“老大!” 逆风在地下都要等疯了,上面杀机弥漫,主人却不让自己出击,这膀胱都快憋炸了。 猛听得主人召唤,便“昂嗡嗡嗡~”,金光耀亮,嚎叫着冲了出去,渃乔怎甘落后,动作稍慢,紧随逆风,破空而出。 那逆风本就和少年蒙羿心随意动,灵窍相通,主人心念已了然于心,掠飞而出,赤焰翻腾间,竟形成一道圆形光遁,旋转破空,“噹噹噹噹……”竟将那一十二把柳羽飞刀尽数吸附在那金色光盾之上,光芒一收,一十二柄柳羽飞刀全部落在了青石地面之上。 烈空剑一路摇摆不定的跟随其后,却什么也没捞着。 逆风斩身形一摆,光芒立时柔和了许多,飘忽而去,悬列在蒙羿右侧,剑身微微后仰,似有得意之色。 那渃乔也欺身过去,与逆风斩并肩而立,被逆风斩盾形剑格一撞,只好飘飞到少年蒙羿的左侧。 唐岳表情呆瓜。 龙毅一脸吃惊。 人群瞬间懵逼。 全场鸦雀无声。 一分钟后,人群才开始欢呼,交头接耳的议论开了。 “啊!好好!好啊!” “这什么功夫,前所未见呐!” “这人是谁啊?” “切!他,你竟然不认识?秦山天門的天才,一岁能举鼎,两岁便能劈山斩龙的少年英雄蒙羿啊!” “哇!蒙羿!我知道!传说他是哪吒转世,他娘怀胎一百二十个月才生下他呢?” “哦?哪吒不是怀胎三年零六个月所生吗?” “对呀!这蒙羿可比哪吒厉害多了……” “哎呀!怀那么久!生下来就十岁了!那他现在多大年纪?” “这……” “哇!天門镇竟出了一个如此非凡的少年英雄!可不得了!可不得了!” “哦靠!这少年竟有三种兵器!” “三种?你两只眼被裤裆蒙住了啊?是四种!” “四种?” “是啊!传说那蒙羿背上的木制龙行刀才是他最为厉害的兵器!” “可那是木头的啊?有那么厉害?” “你他妈傻啊?高手都是用最简单!最不起眼的东西杀人于无形!我可听说,在苗疆英山一族,有一个大侠抠一点鼻屎,弹指射出就可以杀人!你怎么看?” “哦!啧啧!” “这少年可有婚配?我家小女初长成,年纪也相仿……” “你他妈不废话吗!这种少年英雄啊!9岁的女孩至99岁的女人都喜欢,怎么可能没有婚配?你他妈别做梦啦!” “哦!有道理!可他身边没有女孩相伴呐!” “你他妈眼睛长在裤裆里呐?那不是来了吗?” “哦!是那个穿一袭紫色裙衫胸部挺挺的女孩吗?” “嗯!” “哦!真特么漂亮!” “我曰~!你他妈扯一张芸竹纸把口水擦一下吧!” “哦~” 人群在七嘴八舌的议论…… 人,一旦到了一个让别人仰望的高度,赞美之词难免夸张许多,这牛皮吹得也是够了! 蒙羿突然看见芩儿手捧锦盒,神情哀伤,正从医馆里出来,右手立时一松,云影剑光微收,飘然悬空,剑身一晃,与渃乔并肩而立。 蒙羿心里一惊,心念一起,移影换形,身形微动,已到了芩儿的面前。 金色光芒频闪, 逆风斩,云影剑,烈空剑,排名不分先后,速度不分左右,旋风一般跟进。 蒙羿接过锦盒,看着芩儿,芩儿仰起小脸,眼眶湿润,目光呆痴,轻轻摇了摇头。 蒙羿心里一紧,心疼不已,一把将芩儿搂在了怀里。 逆风斩瞬时飘向少年身后,剑身翻绻,腾起一团金色雾光。烈空剑,云影剑,随动跟进,微微升空,舞出一片剑花,遮住了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喔靠!少儿不宜的镜头,武器系统竟能自动屏蔽,舞出一片马赛克…… 这一生,很多人最恨的就是马赛克! “哎?谁的马?”,薛忠扛着一个长柄破天紫金锤,飞奔而来,大声吼道。 唐岳将魅影还魂归鞘,右手低垂,五指撑开,环手一凝,凭空一握,地上的一十二只薄如蝉翼的柳羽飞刀白光一闪,尽皆消失不见。 唐岳瞟了一眼蒙羿,暗道:“此人年纪尚轻,却拥有一颗侠义之心,适才如不是他及时收了这一十二把柳羽飞刀,便会伤及周围许多无辜生命,而我却只顾好勇斗胜,这……,单凭这一点,我唐岳就略逊一筹,虽然刚才并不想取其性命,只用了五成的攻守技能,可对方的气势,行止见识,皆在我之上!” “高手对决,气势一输,你就输定了!”这是父亲曾对唐岳说过的话。 “哎!这特么谁的马?无主人认领我可牵走了啊?”,薛忠单手一挥,长柄破天紫金锤凛天一举,锤下环首发出“噹朗朗”金英鸣响。 “我的!”唐岳恍然醒悟,身形一动,人已到了薛忠面前。 薛忠右手一松,大锤落地,杵在青石地面之上,长柄靠肩,顺手从怀里摸出一个芸竹小本,一只毫毛小笔,嘴角蘸了点口水,又“噗”,淬了一口。 抬头瞟了一眼不远处,正扛着三彩金刚无影浑天棍,一摇一晃走过来的郑少白,薛忠两眼望天,面无表情的说道: “证件拿出来!” 唐岳:“什么证?” 薛忠瞪了唐岳一眼:“行马证!我天門三十六大街,七十二小街,九十九座小桥,一百零八小巷,踏马出行,穿街走巷是要办证的!” 唐岳:“哦!那~没有!” 薛忠:“没有是吧!好!按天門街道管理第二百五十条第三项之第九条之规定,按律……” 唐岳抢话:“按律当斩是吧?” 薛忠抬头,斜瞄了唐岳一眼,瞟了一眼唐岳背上的魅影横刀,暗道:“难道此人是一个朝天椒!是个辣货!这话怼得呛人!” 薛忠见少白已走了过来,便对唐岳一横眼,说道:“此马无证上路!横穿闹市!按律当罚!罚纹银十两!扣印象分三十,” 唐岳顿觉好奇,“什么印象分?” “在天門镇,骑马上街每人印象分一百二十分,违例皆要扣分,一百二十分扣完,三月内闭门思过,不得骑马外出见天,不得闹市行走……!” 唐岳呵呵苦笑,“就这一条就罚纹银十两,太多了吧!” 薛忠提锤一杵,大吼道:“什么一条?你还嫌多!我还没说完呢!” “第二条,此马无缰无鞍,没栓安全带!按律当罚!罚纹银五两,不扣分!” 唐岳冷冷一笑,“呵呵!你继续!然后呢?” 薛忠继续说道:“第三条!横穿闹市,踏马游街,马尾不挂屎篓子!影响龙華集市环境,环保不合格!按律当罚!罚纹银十两!扣……” “没——有——银——子!”唐岳大吼一声。 薛忠一愣,两人目光瞬间变得凶狠,瞪着对方。 郑少白恰好赶到听见,来回看了两人一眼,语气稍稍平和,看了看唐岳脚上的那一双有些名贵的锦缎彩皮圆头白底长靴,对唐岳小声说道:“这位兄弟!没银两没关稀!你在秦山祠堂护卫队有亲戚朋友没?” 唐岳仍两眼圆睁,瞪着薛忠:“没有!” “在龙華集市商贩统管处有朋友没?” “没有!” “在秦山祠堂长老院有亲戚没有?” “没有!” “你爹是谁?” 唐岳一愣:“这跟我爹有什么关稀?” 郑少白眨眨眼,小声说道:“当然有关稀啦!像我们这些半大小子,爹的家业背景很重要!有背景,纵横天下,无人敢挡!” 唐岳瘪瘪嘴:“我爹铁匠铺的,平时玩点刀刀铁铁啥的!” 少白嘴一瘪:“铁匠啊!那你老丈人是干什么的!” “我唐岳尚未婚配!何来老丈人一说!没有!” 郑少白瞬间变脸,将三彩无影浑天棍在脖子上绕了一圈,突然往地上一插,大声说道:“那没辙了!交银子吧!” 唐岳:“没有!” 薛忠又一瞪眼,和郑少白交换了一下颜色,“没有?好!没有银子我们只好将马暂扣牵走!” 薛忠口气官方,凛然望天,朗声说道,“今有外乡之人,入我天門,无临时行马证,无缰无鞍,不戴屎篓子,现暂扣其马,置于天門西郊菜园坝养马场,限其一十五日之内,来我场接受处罚,交纳罚没纹银二十五两。郑重声明:天門西郊菜园坝养马场马匹暂养费为每日纹银十两……!” “哈哈哈哈!” 唐岳指着薛忠仰天大笑。 薛忠一下懵了。 唐岳连笑带喘,说道:“小子哎!你若能将我的赤煈牵动半步!我送你纹银三千两!” 人群一阵骚动,感觉今天上街没白来!又可看一场好戏了! 薛忠一惊,转头看向赤煈,又和郑少白交换了一下眼色。 薛忠:“此话当真?” 唐岳:“当然是真的!君子一言,赤煈难追!” 薛忠身形一抖,立时从身后摸出一根赤环青蛇一般粗细的绳索,绳端有一环形活扣,竟是一绻套马索。 薛忠微微冷笑,单手提起长柄紫金魄天锤,使劲往下一杵,那锤柄竟戳穿了坚硬的青石方砖,入地七寸而下。紫金魄天锤竟稳稳插在街面之上,傲然直立。 薛忠双手拎了套马索,开始慢慢向赤煈靠近。 “慢!”,唐岳两眼酷冷,看着地面。 薛忠停下脚步,回头:“怎么?后悔啦?” 唐岳一字一句的说道:“如若你将我赤煈移不动半步?又将如何?” 薛忠一愣:“我~我……如若将此马移不动半步!我就……我可没那么多银子赔你!” 唐岳看都不看薛忠一眼,突然感觉与此人纠缠真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便冷笑着指着旁边一辆双马四轮拉了一车杂粮散酒的马车,说道: “若是你将我的赤煈马移不动半步!我不要你一文!” 薛忠顺着唐岳的手看过去,“那你?要什么?酒?” 唐岳:“天下美酒我已尝尽!不足为奇!” 薛忠再次看向马车,一脸疑惑:“那你到底要什么?” 唐岳又一指:“看见没有!” 薛忠:“什么?” 唐岳:“那马屁股后面屎篓子里!刚拉的!还热气腾腾的呢!如若你动不了我的赤煈!你就将那屎篓子扣在头上,沿街游走至西郊菜园坝!” 薛忠:“啊!……” 第三十九章 血星子 薛忠看了看熊闊高大,油光红亮的赤煈,有些犹豫。 “薛家小子哎!你可别认怂啊!你可是趴在马背上长大的哩!” 有认识薛忠的人开始怂恿。 “可别给我们天門镇丟面儿啊!” “快啊!纹银三千两啊!可买下一座两进两出的四合宅院啦!” 那薛忠虽年方一十五岁,身量中等,却也长得肩宽胸厚,略显彪悍雄壮,单手便能将持配的智级兵器长柄紫金魄天锤舞得滴水不漏,密不透风。又因日日陪父亲薛谦管理天門西郊菜园坝养马场,尤擅骑射,又随身使一赤环青蛇套马索,十丈之外,便可轻松将人或马手到擒来。 那薛忠定了定神,双腿前后错分,一沉身,单手拖后,提了套马索,拉开了架势…… 人群“哗”一下向两边齐齐闪避,中间立时腾出一片阔地,直通数丈之外如炭火般赤红的赤煈骏马。 唐岳两手抱胸,竟看都不看薛忠一眼,目光只看向医馆门口站着的两人。 那蒙羿身侧的三把兵器已尽皆入地遁形而去。 不远处的蒙羿和芩儿两人,双眉紧锁,正商量着什么事呢,根本没有顾及这边。 “三弟!等一下!”郑少白突然大喊道。 郑少白,薛忠,燕骁宇三人曾叩首告天,歃血结拜。燕骁宇为大哥!薛忠最小,排行老三。 薛忠回头,神情疑惑。 少白唯恐薛忠失手,也有些担心薛忠一人将马拉动独得全部赏金,便踏步上前,说道:“三弟!适才这外乡人并没有说靠一人之力拉动此马!此马高经八尺,足长蹄宽,甚是雄伟!二哥唯恐三弟有失,可将我浑天棍束结于套马索前端,以防滑落,若聚我二人之力,必将此马拉走!” “噗噜噜!噗噜噜噜!”,那赤煈似是听懂了二人说话,竟喷鼻摇头,表情不屑。 薛忠犹豫了一下。 “咴儿咴儿!啾啾!” 赤煈突然仰天嘶鸣,前蹄腾空,竟有两丈之高。 人群一惊,“哗”又向外闪避一圈。 薛忠微微一惊,看了少白一眼,点了点头。 薛忠和少白料定此马非同一般,不敢怠慢。 那薛忠将套马索头系在三彩无影浑天棍上,郑少白凝神聚气,双脚一分,扎了一个矮桩侧马步,双手将三彩无影浑天棍握了一个前后措反式,薛忠将套马索褪出两圈,向前走了两步,左脚后踏,侧身低头,闭上双眼,右臂猛然挥出,那套马索竟快如闪电,直飞赤煈颈长喙黑的马头而去。 那赤煈岂是一般马匹可比,见有异物恍然袭来,立时又腾空而起,双蹄凛天,上下蹬踏飞掠而来的套马索。 那薛忠也非泛泛之辈,尤以马术见长,五岁便能骑在马上,抓住那马匹的鬃毛飞驰,十岁便能单手飞索套住飞驰的骏马,百发百中,从无失手,何况那赤煈一动不动的伫立在那里。 那薛忠仍闭着双眼,右耳微微一动,听见赤煈的嘶鸣,嘴角竟露出得意之色,他竟已料定赤煈会昂首跃起。 果然,那套马索一袭而来,竟划过一道弧线,逆天而上…… 赤煈前蹄落地,套马索稳稳的套在了粗浑亮红的颈子之上。 唐岳微微一惊,随即嘴角微翘,闪过一丝冷笑。 “好噢!好噢!……套住咯!”,人群开始骚动欢呼。 “哈哈哈!”,郑少白紧紧抓住无影浑天棍,笑了。 “呵!呵呵!”薛忠睁开眼睛,也笑了,看着套马索,似乎变成了一根长长的白花花的银子交缠的链条。 唐岳也笑了,傲然吐出两个字:“找死!” 芩儿和蒙羿走了过来,蒙羿微微皱了皱眉。 须知,赤煈体形熊俊,极是灵性,转弯回头,悟性极高,能根据主人的细微动作,与主人心随意动,无论道路如何颠簸,主人在马背上都如同坐在自家炕上一般,而性子却是极其渴望自由,与主人纵横天下,从不喜束缚,无缰无鞍,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 那赤煈马眼神似乎瞬间变得有些凶狠,眼圈发红,“噗噜噜”,喷了一个响鼻,竟慢慢低下了头。 薛忠大喜,没想到此马竟突然变得如此温顺,忙抓起套马索,使劲一拉,纹丝不动,一沉身,加了十成之力,却仍是前端栓在一个巨石上一般,稳如磐石。 薛忠直起身,将套马索在腰上缠了三圈,离赤煈又近了数尺,以为这样更得劲,又将那浑天棍绕过套马索束紧,提防套马索滑落。 郑少白小跑过来,和薛忠分握无影浑天棍两端,双脚前踏踩实,反身向后,如河岸纤夫般,埋首蹬腿,一齐发力…… 喔靠!真特么的动了! 马动了? 非也! 是人动了! 那赤煈瞪眼低头,似乎技能冷却已毕,突然仰天长啸,昂首而起,瞬间将薛忠拉上天空,高高飞起。 庆幸少白腰上没套绳索,只被凛厉的劲道带飞落地,摔了一个潘金莲叉腿盼日。 那薛忠可就惨了,那套马索和无影浑天棍绞缠在一起,勒在腰上,一时难以挣脱,被赤煈带飞上天,又“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坚硬的青石板路面上,痛得一声惨叫。 蒙羿正待上前拉住薛忠,心念刚起, “啊!”一声惨叫,薛忠再一次飞向天际。 这真特么刺激! 那薛忠飞天而起,惨叫连连,从天落下,赤煈竟又腾空而起,昂首摆头,身形突然直立,前蹄上下蹬踏,一蹄踢中薛忠肥厚的屁股墩,一蹄正中菊花! 薛忠再次重重落地,五脏六腑都快震散了,摸着屁股,爽得直呻吟,痛得直惨叫,双耳和口鼻竟喷出了一些血星子。显然,如再被赤煈凛天一摔,立时内脏破裂,命丧当场。 蒙羿一惊,正欲出手,却见那唐岳右手瞬间滑出一把明晃晃的柳羽飞刀, 飞刀一出,立时,两束光芒便自蒙羿身侧破空而起,芩儿的子午鸳鸯剑已追随而去。 几乎同时,一声怒吼“啊呀呀!啊!” 平地弹起一团乌云,胖壮的周大山身形却很灵活,在郑少白身旁似垂直起降一般,高高跃起,在那直立的长柄紫金魄天锤上一点,腾身前扑,单手抱住了赤煈的颈子,柳羽飞刀瞬间袭来,直飞周大山面门…… “噹” 柳羽飞刀被子午鸳鸯剑的鸳剑弹飞,“噗”的一声没入旁边的一棵钻天杨柳树。 周大山身形熊闊沉重,沉肘一压,那赤煈竟也前蹄稍稍发软,微微弯曲,竟缓缓低下头来。说是迟那是快,大山左手过肩,拔出背上的一把兽头玄钺斧,旋风一般斩下…… 各位看官,适才数人同时出手,是不是有点乱,我给大家捋捋。 那芩儿眼尖,本想挥出子午鸳鸯剑斩断那赤环青蛇套马索,却突然瞧见大山哥健步奔来,看他踏步起式,料定大山哥会直袭赤煈颈部,犹豫间却惊见唐岳右手白光一闪,飞刀已出,便皓腕一扬,鸳剑立时飞出,将柳羽飞刀击飞。 芩儿虽料定那柄柳羽飞刀是去割断那套马索,只是怕伤及大山哥,所以果断出手。 唐岳惊呆,以芩儿所列位置,相比自己,离赤煈马还要稍远一些,适才同时出手,那子午鸳鸯剑竟能赶上柳羽飞刀,虽然自己没用十成之力,但这速度也是让人赫然。 话说大山金刚兽头玄钺斧凌空斩下,那赤环青蛇套马索应声而断。 大山落地,薛忠得救,人们瞬间松了一口气。 蒙羿已将薛忠从地上扶起,解了他身上绳索,将无影浑天棍抛给少白说道:“快扶他进医馆!找柳神医看看!” 芩儿走上前去,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赤煈的面颊,正欲伸手解开了那套马索的活扣,突然惊呼, “不好!” 但觉眼角光芒一晃,冷风起,额前发丝微微翻腾,一道白光袭来,已将赤煈马颈上绳索瞬间割断,一闪而去。 芩儿的指尖和脸颊,竟已感觉到了那柳羽飞刀的丝丝寒气。 芩儿惊讶无比,回首看向唐岳,原来这才是眼前这少年飞刀发出的真正速度。 在芩儿的印象中,从身后袭来的任何暗器,十丈之外自己便能听见猎猎破空之声,适才那少年飞刀袭来,快如闪电,晃然而至,自己似乎竟无丝毫感觉,当发现之时,飞刀已至眼前,这着实让她大吃一惊。 唐岳看着芩儿,目光淡然,微微点头,有些许得意之色,似乎在说“这才是我的内在!刚才只是陪你们玩玩而已!” 芩儿瞪了唐岳一眼,又摸摸赤煈额头,回头问道:“大山哥!你怎么来啦?” 大山哥将玄钺斧往背上一插,大声喊道:“芩儿!少主!快回家!小羽!木枯萤的毒又发作……” “芩儿!我们走!” 话音刚落,蒙羿身形一晃,牵起芩儿的手,转身便走…… “二位留步!!”唐岳大喊了一声。 那唐岳不知什么时候已翻身上马,昂首挺胸,目如寒潭,衣袂飘飘,魅影护身,踏马横刀,雄姿英发,尽显气盖苍梧之相。 蒙羿和芩儿驻足停步,心生疑惑,双双回头,看着唐岳,不禁暗自赞叹。 唐岳两腿微微一夹,赤煈飘然而至,竟没听见任何马蹄之声。 郑少白正扶着薛忠走了一步,见唐岳欺身而来,一惊,忙说道:“我三弟已受重伤!还望少侠手下留情!少侠若定要苦苦相逼,我郑少白甘愿受辱!替三弟背那屎篓子!” 那唐岳翻身下马,看了郑少白一眼,目光稍露赞许之色,抬手在他肩上使劲一拍,呵呵一笑: “屎篓子!屎你个头啊!就凭你这句话!屎篓子去死吧!给!这二十两纹银!快快将你三弟扶入医馆找大夫瞧瞧!等三弟伤好!告诉他!天門镇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令人向往,来者是客!从此断不可再欺生!” 郑少白接过银子,眼眶涌泪,使劲点了点头,杵了无影浑天棍,扶着昏迷的薛忠走了。 蒙羿和芩儿对望一眼。 “啪啪!啪”,有人缓步走来,边走边拍掌,竟是龙毅。 “好!好!这才是蜀山唐门弟子的风范,不错!不错!” 唐岳一惊,拱手一礼:“你认识我?” 龙毅:“不认识!可我认识你快如闪电的柳羽飞刀和寒光如渊幻影重重的魅影横刀,以及这蜀山八骏之一的赤煈!这便是蜀山唐门大少唐岳的象征!” 唐岳微微一笑,拱手环绕一周,“在下蜀山唐岳!” 蒙羿拱手一礼,心里牵念小羽,忙说道:“在下秦山天門蒙羿!来者是客!如蒙不弃,二位可否到寒舍一叙,荣幸之至!” 唐岳:“当然要去!” “凭什么啊?我家少主只是客气一番而已!你……”,周大山还一直对适才唐岳用飞刀从芩儿脸庞掠过有些不爽,便突然接口。 “大山哥!别……”,芩儿嗔看了周大山一眼,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唐岳翻身上马:“凭什么?就凭‘木枯萤’三字!快!走吧!二位前面引路!” 蒙羿和芩儿恍然大悟,对啊,那木枯萤暗器本来就来自蜀山,这人又是蜀山唐门弟子,看来小羽有救了。 两人立时转身,快步向前,并肩而行。 芩儿惊喜万分:“少侠为何不早说!” 唐岳微微一笑:“这位姑娘!你让我说了吗?我有机会说吗?” 芩儿一愣,眼睛上下直翻,笑了。 “啪!”周大山被龙毅劈头就是一掌,头巾被打到歪向左边。 大山一愣,环眼一瞪,“为什么打我?” “打你是轻的!行走江湖第一课,没大没小!你这样出去闯荡江湖会被打死的!你既然称呼蒙羿为少主!少主说话你就不得插嘴!” 周大山一边跑一边将头巾扶正,“哦!这样啊!行走江湖还有这些规矩啊?然后呢?还有什么??看你年龄和我一般大!竟然懂得闯荡江湖的规矩?你是干什么的?是哪里人?来天門……” “啪!”,龙毅劈头又是重重一掌,将周大山的头巾打偏向右边。 “干嘛又打我?我他妈身上的肉厚打着实在是不?”,周大山微喘,举起了南瓜一般的拳头。 周大山低头,觉得奇怪,这龙毅比自己矮很多,似乎又没看见他腾身而起,是怎么打着自己头顶天灵盖的呢。 龙毅一脸严肃,脚步没停,“行走江湖第二课!不该打听的不打听,不该说的不说,不该传的别传,不该问的别问,不要知道的太多,知道太多会活得很痛苦,知道太多,危险便如影而至!” 周大山两手捂脸,抱头,双脚不停翻腾,竟听得一脸敬佩,一边跑,一边头如捣蒜。 龙毅见周大山不说话,偏头一望,看着他,问道:“胖兄意下如何?” 周大山仍两手捂脸,不敢表态,怕说错话。 前面数丈开外,芩儿回头,已明白大山哥又被人欺负。 龙毅疾步如风,轻松自如,又说道:“胖兄为何沉默不语?” 大山这次很聪明,双手抱头捂脸,不放下,也不理龙毅,一边跑,目光却已投向街边一家饭馆门口案几上一笼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和一摞摞牛肉烤馍,厚嘴唇一翻,嘴角竟渗出些许涎水。 龙毅:“想吃?” 大山点头,“嗯!” 龙毅:“喜欢哪一样?指给我看看?” 大山咧嘴一笑,呲溜吞了下口水,右手一指,“牛肉烤……” “啪!”大山右脸竟重重又挨了一耳光。 “行走江湖第三课,要厌藏于心,不喜形于色,不被人一眼洞悉一切,不被……” “啊!”,龙毅突然一声惊呼。 一个圆柱形的物事竟冒着腾腾热气滚烫袭来…… 第三十八章 蜀山行 龙毅单手凌空一操,握住的,竟是天門镇最为出名的两屉笼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笋干肉馅儿水晶小笼包。 龙毅一愣,站住了。 抬头看去,芩儿正负手而立,嗔目而视,樱红小嘴微微嘟着,说道:“用小笼包堵上你的嘴吧!可别再欺负我大山哥了!” 不远处,蒙羿回头,微微一笑。 “给我!” 大山的两只大手山呼海啸一般袭来,一把将两屉笼笋干肉馅儿水晶小笼包抢了去,单手抓起三个包子塞进嘴里:“咝!咝~!好烫!” “大山哥!慢点儿吃!可别听他说些什么江湖规矩!芩儿就喜欢大山哥的本真率性!” “嗯嗯嗯!谢切二骚姐!包吉真好欺!”大山哥嘴里已塞满,说话含糊不清,牙齿一阵咀嚼切割,粗壮的脖子使劲向天空一伸,咽下一大口,彻底爽了一把,才说道: “我才不听他的呢!看他那样,还闯荡江湖,衣不蔽体,唯一的一把兵器还想插草而售,想我圣城少年!谁是都把自己的兵器当兄弟一样的宝贝着!你这银……”大山哥又迫不及待的塞了三个包子进嘴里。 大山哥正吃得磨牙鼓腮,却又见龙毅的眼光盯着屉笼里的包子,犹豫了三秒,拈起一个略小的包子递给他,张口说道:“给!尼也欺一个”。 大山竟喷了些许肉沫子面渣子在龙毅脸上。 龙毅接过,单手抹了一把脸,苦笑了一下,看着芩儿微微一笑:“芩儿姑娘此话差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近日,几位秦山一族的少年英雄将从此踏上长路漫漫,云山遥远,刀光剑影的江湖之路!所以告诉大山一些江湖经验是有必要的!” 芩儿若有所思,微微点头,“……嗯!也许吧!” 龙毅上前,剑指远山,凛然说道:“水碧山青、奇峰迭出,如渺渺仙境的蜀山,将是你们江湖之路的第一个目标……” 芩儿:“何处此言?” 龙毅:“暂且不说!我得先吃了一个这笋干肉馅水晶小笼包!” 龙毅说完,将包子塞进嘴里,身形一飘,已追上了数丈之外的蒙羿和唐岳,唐岳身旁跟着赤煈宝马,三人并肩而行。 芩儿看着三个少年的背影,眼里闪过惊喜。 阳光下,三位少年,横刀背剑,昂首而行,竟有一派气贯长虹风飞扬,豪气直上干云霄的气势! 五人脚步没停,往天門桥方向疾步而去…… “娘~!” “吱呀!”蒙羿推开院门,一缕缕野菊花香味混合着干谷稻草的烟火味,扑面而来。 蒙羿,唐岳,龙毅,芩儿,大山,五人鱼贯而入,赤煈则踢踏着步子,在院门外不远处的田埂边,正低头寻些嫩绿的龙苋草吃。 东屋的莫晓霜听见屋外人声,忙迎了出来。 莫晓霜见是羿儿,来不及和面生的龙毅和唐岳招呼,连忙说道:“羿儿!快去看看小羽吧!小羽怕是不行了!” 芩儿瞬间泪崩,身影只一晃,人已奔进东屋。 蒙羿随即跟进,立即从怀里摸出锦盒,取了一粒红色丹药,蹲下身来,芩儿转身,刚一起步,差点就和莫晓霜撞了个满怀。 莫晓霜端了一瓦盆冒着热气的褐色汤药,正小心翼翼的走进屋来。 芩儿接过,用小勺舀了些汤药,就着丹药喂给小羽吃了。 此刻,小羽双目紧闭,眼睑竟左右微微跳动,很明显紧闭的双目之下,双眸在不停的转动。 莫晓霜:“羿儿!今早你和芩儿离开不久,小羽便醒了!我在屋外听见她唤你的名字,便进屋察看!却见小羽面色乌青,小嘴微张,嘴唇干渴皲裂,舌苔发紫!一瞧便知体内积累有大量毒素!我将大山从西屋唤醒,方知小羽毒性发作,便差他即刻上天門镇寻你,眼见小羽痛苦不堪,不停的喊‘蒙羿哥哥!水~水,’,我便用龙藏山泉熬了雪梨糖水喂她!没成想,小羽竟喝了一大盆,仍是不停喊口干舌燥,我也不知那木枯萤的药理,便用白花蛇草、蒲公英、地丁、土茯苓、野菊花、山豆根、苦参、天葵子、穿心莲、半枝莲、黄芩和黄连这些散毒草药各取少许,熬了一毛边锅的汤药,那小羽就一直不停的喝,眼见一锅药快喝完,也没见小羽腹胀,也没见小羽小解,也不知这些汤药喝进小羽肚子里去了哪里!这不!喝了那么多汤药,小羽就昏迷不醒了,小手攥的紧紧的,全身微微颤抖!让人看了好心痛!好担心!” “二娘!晚辈蜀山唐岳拜见二娘!”唐岳在屋外大声说道。 屋外的唐岳和龙毅站在屋檐之下,因是初来乍到,又未曾向二娘引见,不敢唐突入内,有些进退两难。 那唐岳向大山哥打听,便随了大山哥的称谓,唤莫晓霜为二娘。 蒙羿立时想起,忙说道:“二位少侠只管进屋说话!” 蒙羿便扶了泪眼婆娑的莫晓霜,说道“娘不必担心了!适才小羽已服下柳神医的万相散毒丸,半个时辰小羽便可苏醒!” 龙毅,唐岳,周大山,三人鱼贯而入。 蒙羿一一向娘作了介绍。 龙毅和唐岳双双屈一膝而跪,躬身施礼, “晚辈龙毅拜见二娘!” “晚辈唐岳拜见二娘!” 莫晓霜见二人虽衣着朴素,却都长得眉清目秀,英气逼人,绝非凡品,心里暗自欢喜,暗想:“二人行止样貌皆是不俗!我家羿儿有如此这般的朋友,也是有幸!” 莫晓霜伸手将二人扶起:“好好!好!羿儿但和你朋友自在说话!已是晌午时分!娘给你们生火做饭去!” 周大山在旁边眼前一亮,忙接口道:“二娘!我去扛柴禾!” 莫晓霜点头:“嗯!大山!柴房拿些青冈硬柴!二娘今天要炖肉!” 大山一个蹦跳,头撞在了门框上,一边咧嘴揉头,一边傻笑,跟着二娘出了东屋。 大山心宽,兴许是因为有芩儿和蒙羿在小羽身边,他便放心了,说起晌午要炖肉,这会儿立时开心起来。 芩儿双眼噙泪,不停的摸索小羽攥得紧紧的小手,心如刀割。 唐岳上前,看了看小羽面目,便叫芩儿用劲将小羽攥紧的两个小拳头掰开。 芩儿将小羽的右手握在胸前,竟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小羽的拳头掰开。 芩儿眼泪如泉,看着小羽微微颤抖的身子,不敢松手。 唐岳立时从怀里摸出一对龙山桂圆般大小的一赤红一晶紫两粒圆润发亮轻如鸿羽的珠子,取了赤色的那一粒放入小羽的掌心, 唐岳:“芩儿姑娘!放开!” 芩儿小手一松,小羽右手立时紧握,将那赤色灵珠紧紧握在手心。 二人依法炮制,将那晶紫色灵珠置于小羽右手。 立时,小羽身子不再抖颤,眼珠也不胡乱转动了。 唐岳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兽皮挎袋,说道:“适才小羽服下的是柳神医的散毒丸!再配服我这一粒聚毒丸,便可阻那木枯萤之毒!” “聚毒丸?”芩儿惊呼。 唐岳稍稍凝神聚气,将手里丹药握在掌心化成粉末,溶于一小勺汤药中,“等小羽醒过来立时服下即可!” 龙毅突然说道:“芩儿姑娘不必惊讶!那木枯萤之毒极是奇怪,可在体内遇水再生,聚毒丸正是用以阻止毒源沿血液脉络吸收小羽姑娘体内水分再生滋长!而柳神医的万相散毒丸正好可以遍及小羽姑娘七窍百脉,化解游离在体内的少部分毒性!这样双管齐下,便能短时间内控制毒性的发作!而那两粒灵珠却是用以安神定魄!以防毒性攻心,心志迷乱!” 唐岳回头看了龙毅一眼,他有些奇怪,这少年怎么什么都懂得一些。 蒙羿展颜,似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对唐岳一拱手,说道:“多谢唐少侠出手相救!如此大恩!我蒙羿定当铭记在心,他日……” 唐岳见小羽脸庞渐渐红润,回头打断说道:“你妹妹真是命大!据我所知,天下间,你妹妹是第三个中了木枯萤没有立刻毒发身亡的人!” “小羽不是少主的妹妹?” 周大山突然闯进屋来,捧一哥两尺条案,端了四碗热气腾腾的糖水荷包蛋进来,一一放在炕前木桌上,“二娘说了!二位少侠脚程劳累,一并吃点,先垫着!” 唐岳龙毅两人对望一眼,二人知道,这是秦山一族农家对初次来访的客人最高的待遇。 芩儿分了小勺,像个主人一样招呼唐岳和龙毅,“吃吧!趁热!二娘煮的荷包蛋甜甜糯糯嫩嫩滑滑的!可好吃呢!” 大山哥站在旁边抠着脑袋,“呵呵!小羽是我家少主未过门的……” “大山哥!你怎么不吃啊?怎么没你的那一份呢?”芩儿立时打断了他的话,将话题转移到大山最感兴趣的东西上去了。 “哦!哦!我有!在厨房呢!二娘给我用的是大碗!我这就去端来陪你们!” 不能辜负了主人的盛情,兴许也是有些饿了,龙毅唐岳二人吃蛋喝汤,三五下就吃了个碗底见天。 芩儿和蒙羿却是只喝了点汤,两人的眼光就没离开过躺在床上的小羽。 唐岳神色有些黯然,他知道,虽然小羽服了丹药!却只是延长了毒性累积而发的时间,而且,随着用药时间的增加,木枯萤会渐渐产生抗性,并最终会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无法控制…… 唐岳说道,“服用聚毒丸,也是和那柳神医的万向散毒丸一样!须七日服用一次,每次却只服一粒,那散毒丸便可减半服用!这样就可把木枯萤毒发的时间延长至一百日。” “咳咳!咳!”旁边衣衫有些不整的龙毅,仰天喝完碗里最后一滴糖水,坐在那里,清了清嗓子,擦擦嘴,瞟了三人一眼,神情有些古怪。 芩儿看见龙毅神情古怪,回头和龙毅对望一眼。 芩儿像是想起了啥,恍然大悟,突然晃身站在龙毅面前,微微屈身,拱手一揖:“还望少侠出手相救我家小羽!芩儿感激不尽!” 唐岳和蒙羿有些懵。 蒙羿:“芩儿?……” 芩儿不语!只是屈身不起。 龙毅忙起身,伸手欲扶,看了看自己有些破旧的衣衫,手又缩了回去,“芩儿姑娘快快请起!蒙羿有你这样冰雪聪明,慧心巧思的知己,他日相伴走天涯!策马仗剑闯江湖,倒会省去了许多麻烦!” “蒙羿哥哥~!”小羽竟然醒了,竟立时与平日里样貌并无二致。 蒙羿脚步刚动, 芩儿却抢先过去扶了,靠在床头,搂着小羽。两人相偎在一起。 芩儿:“小羽!感觉好些没?” “还好!只是感觉身子有些发软,没劲!” 芩儿叮嘱小羽将手里灵珠握住不放,一边喂她吃了聚毒丸药,一边给她梳理稍稍凌乱的秀发。 龙毅负手而立,朗声道:“木枯萤之毒!乃天下第一奇毒!为蜀山唐门弃徒唐枭所创,多年来一直无药可解!我倒有个奇方可解此毒!” 蒙羿大喜,差点跑过去将龙毅抱起来:“龙少侠!快说!” 唐岳也是一惊!如果少年所说是真的!这对唐门也是一个天大的喜讯,要知道,多少年来,那九鬿魅族的唐枭作恶多端,派出族内许多一等一的冷血杀手,用木枯萤不知杀害了多少圣城勇士和无辜百姓。 “可这是一道奇方!” “少侠但说无妨!倘若我蒙羿有一口气在!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把解药取来!” 靠在芩儿怀里的小羽听了,心里涌起一股幸福的甜蜜,莲蓬初顶的胸部微微起伏。 唐岳:“什么奇方?” “方子很简单!是我师娘告诉我的,只有三味药!” 蒙羿眼神迫切:“哪三味药?” “蜀山御龙雪莲,九鬿魔血海的血灵芝,还有九鬿黑峰崖山顶的不冻泉!” “啊!” 唐岳大吃一惊, “你说的这三样东西乃蜀山圣物,我也曾听我爹说起过,我爹多年前远征西宇昆仑峰回家,圣主曾赏赐有一株魔血海的血灵芝,回家后我爹又配以蜀山折翅峰桃花谷的寅时花露十二克,桃花瓣60克,顶天桃花枝10克,入地桃花根10克,以雪融河水煎服,我娘吃了以后,多年的夜咳之症便立时痊愈了!我一直担心我娘的夜咳之症复发!所以这剂配方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龙毅:“正是!那血灵芝与御龙雪莲,二者相合,可解天下任何无解之毒!如若配以黑峰崖的不冻泉,便可让伤者恢复原来的可人样貌。” “啊!血灵芝多年以前我娘便已煎药服完!其余两样东西,连我爹也见都不曾见过!这又到哪里去寻找?” 龙毅:“容易找的东西就不叫奇方了!” 蒙羿望着远方,神情坚定而悠远:“对我蒙羿来说!这不是奇方!我会找到的!这三样东西,有名字,有所在的山峰峡谷的地名!这就够了!” 蒙羿不经意看见,唐岳闪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羽,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来咯!”大山哥推门而进。 众人一下愣住了,大山哥端的不是大碗,而是一个大瓦盆。 大山哥见小羽醒来,咧嘴一笑,“呵呵!小羽醒啦!”,放下瓦盆便跑了出去。 一转脸,又拿了一勺一碗进来,从瓦盆里舀了两个荷包蛋,三勺糖水,递给小羽…… 第四十章 蜀山行 龙毅单手凌空一操,握住的,竟是天門镇最为出名的两屉笼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笋干肉馅儿水晶小笼包。 龙毅一愣,站住了。 抬头看去,芩儿正负手而立,嗔目而视,樱红小嘴微微嘟着,说道:“用小笼包堵上你的嘴吧!可别再欺负我大山哥了!” 不远处,蒙羿回头,微微一笑。 “给我!” 大山的两只大手山呼海啸一般袭来,一把将两屉笼笋干肉馅儿水晶小笼包抢了去,单手抓起三个包子塞进嘴里:“咝!咝~!好烫!” “大山哥!慢点儿吃!可别听他说些什么江湖规矩!芩儿就喜欢大山哥的本真率性!” “嗯嗯嗯!谢切二骚姐!包吉真好欺!”大山哥嘴里已塞满,说话含糊不清,牙齿一阵咀嚼切割,粗壮的脖子使劲向天空一伸,咽下一大口,彻底爽了一把,才说道: “我才不听他的呢!看他那样,还闯荡江湖,衣不蔽体,唯一的一把兵器还想插草而售,想我圣城少年!谁是都把自己的兵器当兄弟一样的宝贝着!你这银……”大山哥又迫不及待的塞了三个包子进嘴里。 大山哥正吃得磨牙鼓腮,却又见龙毅的眼光盯着屉笼里的包子,犹豫了三秒,拈起一个略小的包子递给他,张口说道:“给!尼也欺一个”。 大山竟喷了些许肉沫子面渣子在龙毅脸上。 龙毅接过,单手抹了一把脸,苦笑了一下,看着芩儿微微一笑:“芩儿姑娘此话差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近日,几位秦山一族的少年英雄将从此踏上长路漫漫,云山遥远,刀光剑影的江湖之路!所以告诉大山一些江湖经验是有必要的!” 芩儿若有所思,微微点头,“……嗯!也许吧!” 龙毅上前,剑指远山,凛然说道:“水碧山青、奇峰迭出,如渺渺仙境的蜀山,将是你们江湖之路的第一个目标……” 芩儿:“何处此言?” 龙毅:“暂且不说!我得先吃了一个这笋干肉馅水晶小笼包!” 龙毅说完,将包子塞进嘴里,身形一飘,已追上了数丈之外的蒙羿和唐岳,唐岳身旁跟着赤煈宝马,三人并肩而行。 芩儿看着三个少年的背影,眼里闪过惊喜。 阳光下,三位少年,横刀背剑,昂首而行,竟有一派气贯长虹风飞扬,豪气直上干云霄的气势! 五人脚步没停,往天門桥方向疾步而去…… “娘~!” “吱呀!”蒙羿推开院门,一缕缕野菊花香味混合着干谷稻草的烟火味,扑面而来。 蒙羿,唐岳,龙毅,芩儿,大山,五人鱼贯而入,赤煈则踢踏着步子,在院门外不远处的田埂边,正低头寻些嫩绿的龙苋草吃。 东屋的莫晓霜听见屋外人声,忙迎了出来。 莫晓霜见是羿儿,来不及和面生的龙毅和唐岳招呼,连忙说道:“羿儿!快去看看小羽吧!小羽怕是不行了!” 芩儿瞬间泪崩,身影只一晃,人已奔进东屋。 蒙羿随即跟进,立即从怀里摸出锦盒,取了一粒红色丹药,蹲下身来,芩儿转身,刚一起步,差点就和莫晓霜撞了个满怀。 莫晓霜端了一瓦盆冒着热气的褐色汤药,正小心翼翼的走进屋来。 芩儿接过,用小勺舀了些汤药,就着丹药喂给小羽吃了。 此刻,小羽双目紧闭,眼睑竟左右微微跳动,很明显紧闭的双目之下,双眸在不停的转动。 莫晓霜:“羿儿!今早你和芩儿离开不久,小羽便醒了!我在屋外听见她唤你的名字,便进屋察看!却见小羽面色乌青,小嘴微张,嘴唇干渴皲裂,舌苔发紫!一瞧便知体内积累有大量毒素!我将大山从西屋唤醒,方知小羽毒性发作,便差他即刻上天門镇寻你,眼见小羽痛苦不堪,不停的喊‘蒙羿哥哥!水~水,’,我便用龙藏山泉熬了雪梨糖水喂她!没成想,小羽竟喝了一大盆,仍是不停喊口干舌燥,我也不知那木枯萤的药理,便用白花蛇草、蒲公英、地丁、土茯苓、野菊花、山豆根、苦参、天葵子、穿心莲、半枝莲、黄芩和黄连这些散毒草药各取少许,熬了一毛边锅的汤药,那小羽就一直不停的喝,眼见一锅药快喝完,也没见小羽腹胀,也没见小羽小解,也不知这些汤药喝进小羽肚子里去了哪里!这不!喝了那么多汤药,小羽就昏迷不醒了,小手攥的紧紧的,全身微微颤抖!让人看了好心痛!好担心!” “二娘!晚辈蜀山唐岳拜见二娘!”唐岳在屋外大声说道。 屋外的唐岳和龙毅站在屋檐之下,因是初来乍到,又未曾向二娘引见,不敢唐突入内,有些进退两难。 那唐岳向大山哥打听,便随了大山哥的称谓,唤莫晓霜为二娘。 蒙羿立时想起,忙说道:“二位少侠只管进屋说话!” 蒙羿便扶了泪眼婆娑的莫晓霜,说道“娘不必担心了!适才小羽已服下柳神医的万相散毒丸,半个时辰小羽便可苏醒!” 龙毅,唐岳,周大山,三人鱼贯而入。 蒙羿一一向娘作了介绍。 龙毅和唐岳双双屈一膝而跪,躬身施礼, “晚辈龙毅拜见二娘!” “晚辈唐岳拜见二娘!” 莫晓霜见二人虽衣着朴素,却都长得眉清目秀,英气逼人,绝非凡品,心里暗自欢喜,暗想:“二人行止样貌皆是不俗!我家羿儿有如此这般的朋友,也是有幸!” 莫晓霜伸手将二人扶起:“好好!好!羿儿但和你朋友自在说话!已是晌午时分!娘给你们生火做饭去!” 周大山在旁边眼前一亮,忙接口道:“二娘!我去扛柴禾!” 莫晓霜点头:“嗯!大山!柴房拿些青冈硬柴!二娘今天要炖肉!” 大山一个蹦跳,头撞在了门框上,一边咧嘴揉头,一边傻笑,跟着二娘出了东屋。 大山心宽,兴许是因为有芩儿和蒙羿在小羽身边,他便放心了,说起晌午要炖肉,这会儿立时开心起来。 芩儿双眼噙泪,不停的摸索小羽攥得紧紧的小手,心如刀割。 唐岳上前,看了看小羽面目,便叫芩儿用劲将小羽攥紧的两个小拳头掰开。 芩儿将小羽的右手握在胸前,竟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小羽的拳头掰开。 芩儿眼泪如泉,看着小羽微微颤抖的身子,不敢松手。 唐岳立时从怀里摸出一对龙山桂圆般大小的一赤红一晶紫两粒圆润发亮轻如鸿羽的珠子,取了赤色的那一粒放入小羽的掌心, 唐岳:“芩儿姑娘!放开!” 芩儿小手一松,小羽右手立时紧握,将那赤色灵珠紧紧握在手心。 二人依法炮制,将那晶紫色灵珠置于小羽右手。 立时,小羽身子不再抖颤,眼珠也不胡乱转动了。 唐岳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兽皮挎袋,说道:“适才小羽服下的是柳神医的散毒丸!再配服我这一粒聚毒丸,便可阻那木枯萤之毒!” “聚毒丸?”芩儿惊呼。 唐岳稍稍凝神聚气,将手里丹药握在掌心化成粉末,溶于一小勺汤药中,“等小羽醒过来立时服下即可!” 龙毅突然说道:“芩儿姑娘不必惊讶!那木枯萤之毒极是奇怪,可在体内遇水再生,聚毒丸正是用以阻止毒源沿血液脉络吸收小羽姑娘体内水分再生滋长!而柳神医的万相散毒丸正好可以遍及小羽姑娘七窍百脉,化解游离在体内的少部分毒性!这样双管齐下,便能短时间内控制毒性的发作!而那两粒灵珠却是用以安神定魄!以防毒性攻心,心志迷乱!” 唐岳回头看了龙毅一眼,他有些奇怪,这少年怎么什么都懂得一些。 蒙羿展颜,似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对唐岳一拱手,说道:“多谢唐少侠出手相救!如此大恩!我蒙羿定当铭记在心,他日……” 唐岳见小羽脸庞渐渐红润,回头打断说道:“你妹妹真是命大!据我所知,天下间,你妹妹是第三个中了木枯萤没有立刻毒发身亡的人!” “小羽不是少主的妹妹?” 周大山突然闯进屋来,捧一哥两尺条案,端了四碗热气腾腾的糖水荷包蛋进来,一一放在炕前木桌上,“二娘说了!二位少侠脚程劳累,一并吃点,先垫着!” 唐岳龙毅两人对望一眼,二人知道,这是秦山一族农家对初次来访的客人最高的待遇。 芩儿分了小勺,像个主人一样招呼唐岳和龙毅,“吃吧!趁热!二娘煮的荷包蛋甜甜糯糯嫩嫩滑滑的!可好吃呢!” 大山哥站在旁边抠着脑袋,“呵呵!小羽是我家少主未过门的……” “大山哥!你怎么不吃啊?怎么没你的那一份呢?”芩儿立时打断了他的话,将话题转移到大山最感兴趣的东西上去了。 “哦!哦!我有!在厨房呢!二娘给我用的是大碗!我这就去端来陪你们!” 不能辜负了主人的盛情,兴许也是有些饿了,龙毅唐岳二人吃蛋喝汤,三五下就吃了个碗底见天。 芩儿和蒙羿却是只喝了点汤,两人的眼光就没离开过躺在床上的小羽。 唐岳神色有些黯然,他知道,虽然小羽服了丹药!却只是延长了毒性累积而发的时间,而且,随着用药时间的增加,木枯萤会渐渐产生抗性,并最终会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无法控制…… 唐岳说道,“服用聚毒丸,也是和那柳神医的万向散毒丸一样!须七日服用一次,每次却只服一粒,那散毒丸便可减半服用!这样就可把木枯萤毒发的时间延长至一百日。” “咳咳!咳!”旁边衣衫有些不整的龙毅,仰天喝完碗里最后一滴糖水,坐在那里,清了清嗓子,擦擦嘴,瞟了三人一眼,神情有些古怪。 芩儿看见龙毅神情古怪,回头和龙毅对望一眼。 芩儿像是想起了啥,恍然大悟,突然晃身站在龙毅面前,微微屈身,拱手一揖:“还望少侠出手相救我家小羽!芩儿感激不尽!” 唐岳和蒙羿有些懵。 蒙羿:“芩儿?……” 芩儿不语!只是屈身不起。 龙毅忙起身,伸手欲扶,看了看自己有些破旧的衣衫,手又缩了回去,“芩儿姑娘快快请起!蒙羿有你这样冰雪聪明,慧心巧思的知己,他日相伴走天涯!策马仗剑闯江湖,倒会省去了许多麻烦!” “蒙羿哥哥~!”小羽竟然醒了,竟立时与平日里样貌并无二致。 蒙羿脚步刚动, 芩儿却抢先过去扶了,靠在床头,搂着小羽。两人相偎在一起。 芩儿:“小羽!感觉好些没?” “还好!只是感觉身子有些发软,没劲!” 芩儿叮嘱小羽将手里灵珠握住不放,一边喂她吃了聚毒丸药,一边给她梳理稍稍凌乱的秀发。 龙毅负手而立,朗声道:“木枯萤之毒!乃天下第一奇毒!为蜀山唐门弃徒唐枭所创,多年来一直无药可解!我倒有个奇方可解此毒!” 蒙羿大喜,差点跑过去将龙毅抱起来:“龙少侠!快说!” 唐岳也是一惊!如果少年所说是真的!这对唐门也是一个天大的喜讯,要知道,多少年来,那九鬿魅族的唐枭作恶多端,派出族内许多一等一的冷血杀手,用木枯萤不知杀害了多少圣城勇士和无辜百姓。 “可这是一道奇方!” “少侠但说无妨!倘若我蒙羿有一口气在!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把解药取来!” 靠在芩儿怀里的小羽听了,心里涌起一股幸福的甜蜜,莲蓬初顶的胸部微微起伏。 唐岳:“什么奇方?” “方子很简单!是我师娘告诉我的,只有三味药!” 蒙羿眼神迫切:“哪三味药?” “蜀山御龙雪莲,九鬿魔血海的血灵芝,还有九鬿黑峰崖山顶的不冻泉!” “啊!” 唐岳大吃一惊, “你说的这三样东西乃蜀山圣物,我也曾听我爹说起过,我爹多年前远征西宇昆仑峰回家,圣主曾赏赐有一株魔血海的血灵芝,回家后我爹又配以蜀山折翅峰桃花谷的寅时花露十二克,桃花瓣60克,顶天桃花枝10克,入地桃花根10克,以雪融河水煎服,我娘吃了以后,多年的夜咳之症便立时痊愈了!我一直担心我娘的夜咳之症复发!所以这剂配方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龙毅:“正是!那血灵芝与御龙雪莲,二者相合,可解天下任何无解之毒!如若配以黑峰崖的不冻泉,便可让伤者恢复原来的可人样貌。” “啊!血灵芝多年以前我娘便已煎药服完!其余两样东西,连我爹也见都不曾见过!这又到哪里去寻找?” 龙毅:“容易找的东西就不叫奇方了!” 蒙羿望着远方,神情坚定而悠远:“对我蒙羿来说!这不是奇方!我会找到的!这三样东西,有名字,有所在的山峰峡谷的地名!这就够了!” 蒙羿不经意看见,唐岳闪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羽,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来咯!”大山哥推门而进。 众人一下愣住了,大山哥端的不是大碗,而是一个大瓦盆。 大山哥见小羽醒来,咧嘴一笑,“呵呵!小羽醒啦!”,放下瓦盆便跑了出去。 一转脸,又拿了一勺一碗进来,从瓦盆里舀了两个荷包蛋,三勺糖水,递给小羽…… 书旗第七十一 “阿泹大哥!你们地兽门外出猎雏我不管!自今日起,有本姑娘在!便决不会让你们再滥杀无辜!” 那个叫阿倷的姑娘,因为蒙着面,却仍能看出眼眶有些微红,双目含怒,有些激动。 阿泹颔首低头:“是!公主!我们都是奉魔尊和城主旨意,对付的都是圣境内持戈仗剑,拥有武器的圣境修行少年!倘若肯归入我九鬿者!我们都不会伤他们分毫!” “可他刚才为何要杀青河镇那名少年?” 公主转身指着裴云,大声问道。 阿倷:“那少年明明还没有起势进攻!身形未动分毫,斧扛于肩!裴护卫却同时向对方发出了三支木枯萤!让少年命丧当场!” “公主!裴护卫是看见公主与那少年靠得太近!而且,少年使的是重型宣花板斧,此斧出自蜀山,名曰‘钺鸿’,其攻守技能第三式‘龙回煞’之‘虎尾剪’便是以斧柄过肩前掠起势!此人我们曾经遭遇过,攻击力很强的!而且……裴护卫在那一刹那已发现有魂力迫至钺鸿斧的金罡护口!而公主已到那少年跟前!裴护卫是为了公主的安全才不得不发……” “人家并没有发动攻击,万一此人一转念想归入我九鬿魔城呢!我不管!总之我娘叮嘱过我,四海八荒,圣境异界之内,绝不可伤害任何无辜!只有那些给我们魔城百姓带来战争痛苦的魂力修行者,自恃技能强大的蜀山南蛮和圣城的军队,那些自封的圣城少年勇士!圣城骑士!呵呵!都是些狗屎!他们才是我们必须要宰杀的疯狗!” 芩儿一行五人听得心里都吃惊不小,自己曾以成为圣城少年勇士为傲,在别人的眼里,却又是为何如此的不堪。 那狐面妖女似看不下去了,将阿泹拉了一下,离开了阿倷右手的攻击半径,扫视了芩儿一行五人一眼,声音不急不缓,却极是妖魅。 “公主应该明白!他们,所谓的圣境少年勇士,终有一日会长大!长得虎背熊腰仪表堂堂,都会成为未来圣城军队里的勇士!成为攻打我九鬿魔城冲锋陷阵的斗士,成为我九鬿魅族最难对付的死敌!今魔尊护佑,我主英明,遣我九鬿护卫,外出猎雏,将其扼杀于初……” 阿倷一指蒙羿,打断了凌雪樱的话: “可是他不是!你见过有谁拿着一把木头大刀冲锋陷阵的吗?我不管!有我在!我就不会再让你们伤害一个无辜百姓!” 凌雪樱的声音仍然不急不缓。 “公主出城不到十日,江湖险恶!万万不可以外貌识人!我料定此人必是一位少年勇士?” 阿倷:“何以见得?” 凌雪樱一指罗汉松树旁边:“那长柄紫金锤断然是此人的兵器!” 空气静默。 阿倷看向蒙羿。 蒙羿嘴里仍然直哼哼,埋头闪瞟了一眼薛忠。 薛忠看了蒙羿一眼,脸微微一偏,埋进了土里。 薛忠暗想:“现如今在场五人共四把兵器,如是历劫修行的少年勇士必然与随身持配的兵器日日相伴魂魄双修,如若此刻承认紫金魄天锤是自己的,必死无疑!若就地装死,还有一线生机!如果……” 蒙羿手里的木头云翼龙行刀直抖索,嘴里直哼哼,声音很大,有点变调,似乎在骂人。 “嗯啊~呆子!呆子!哼哈!嚯!” 薛忠也是个很灵性的人,已听见了蒙羿的哼哼声有异。 “难道他是叫我乘机取回兵器?取回兵器后,呆会儿如若应对起来!还有一些胜算,可我独臂怎么弄?算了……总比手无寸铁好……” 薛忠偏头说道:“那紫金锤是我的!” 薛忠后背微拱,便要起身…… “呆哒!啊哈!嚯嚯哈嘿!!嚯嚯哈嘿!” 蒙羿哼哼声更大,竟翻了一下白眼,身形一偏,一个趔趄。 薛忠一惊,这蒙羿特么什么意思……? 眼前突然一亮,难道是叫我装成重伤……让对方对自己不设防?…… 薛忠身子一软,立时瘫在地上,右手抬了抬。 “啊……那~那个长~长锤子是我~我的!” 这薛忠也是机灵,脸形立时痛苦无比,五官都扭曲了,单手撑地,拖着身后沉重的身躯向前蹭了一段。 蒙羿直点头,转着圈的直哼哼。 “嚯嚯哈嘿!嚯嚯哈嘿!快使用双截棍!嚯嚯哈嘿!快使用双截棍!嚯嚯哈嘿,如果我有轻功,就要装逼,如果我有轻功,谁敢放屁!快使用……” 蒙羿打定主意,要在公主面前一疯到底,便唱起了上古时期一个古人写的歌,还依稀记得开头哼哧哼哧的几句。 他在寻找时机…… 蒙羿疯疯癫癫的唱词,在场的人都不曾听过,所有的人便将目光又重新都转到了这边。 薛忠趁机又向前爬了一段…… 阿倷眨眨眼,眼眶微红,竟一脸同情的看着这个可怜的少年,手一拨,裴云只好侧身让过,退避一旁。 “锵啷~”一声响。 寒光一闪,裴云右臂单手过肩,已拔出了背后的一对雪锋凌霜剑,交于左手单握,右手仍悬垂在玄黑细褶蛇纹追风袍的蛇纹边。 芩儿全神贯注,盯着那裴云的一举一动,小脑袋飞速的旋转。 “看他拔剑的动作,绝非是一个左撇子,而将双剑交于左手定是为了腾出右手,以便在第一时间发出致命暗器……为何右手要悬垂在黑袍的蛇纹边呢?难道……” 芩儿不动声色,左右瞄了一下,发现阿泹和那个凌雪樱都有一只手悬垂在追风袍的蛇纹边,阿泹是左手,凌雪樱是右手。 随着公主慢慢靠近蒙羿,九鬿魔城地兽门三大护法,即刻剑拔弩张,除了裴云时不时闪瞟一眼芩儿,其余两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个疯癫少年的一举一动。 阿倷向前迈了一步,声音竟有些温柔。 “少年!别晃脑袋了!让我来看看你的脸……” 蒙羿手里的木头大刀紧紧握住,头摆不停,脑袋转着圈的晃,竟对着阿倷傻笑,随口接住阿倷的话,唱起了上古时期的另一首民歌:“哼哼哈嘿!……让我来看看你的脸!你的脸儿红又圆呐!好像那屁股坐在锅边!你的屁股红又圆呐!好像那苹果到秋天……” “呃……蒙羿哥哥是不是真的疯了!” 芩儿心里竟闪过一丝怀疑。 阿倷已经走到了蒙羿跟前,伸出小手轻柔的拍了一下蒙羿的肩膀,回头大声对裴云说道: “看吧!你们干的好事!好好的一个人都被你们吓成傻子了!疯疯癫癫的!好可怜呐!” 见公主已如此靠近蒙羿,裴云三人显得更加的紧张。 三人立时稍稍拉开了距离,全神贯注的盯着蒙羿的一举一动。 此三人乃九鬿魔城地兽门数一数二的高手,自恃功力和技能非凡,根本就没把眼前五人放在眼里,料定只要对方轻举妄动,便可在眨眼之间置对方于死地。 裴云却突然冷冷说道:“适才他可是向我们讨要木枯萤解药呢!一个傻子能知道木枯萤解药吗?”, 这是此人自出现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此人杀机一出,便似乎有些急不可耐。 阿倷的手一下缩回,有些警觉的后退半步。 芩儿一惊,随即说道:“他是和我们一个镇子的!他最亲的亲人年初已被木枯萤害死了!他便从此变得疯疯癫癫的!看见陌生人,便向别人讨要那木枯萤解药!我们刚遇见他时!这可怜的人儿还向我们讨要解药呢?” 阿倷转身看着芩儿,眼睛一下瞪得很大:“他最亲的人?!是否是他娘?”。在阿倷的心目中,最亲的人就只有娘,爹爹唐渧总是不在女儿身边。 芩儿当然不能点头,二娘健在,自己断不可这样咒二娘,否则蒙羿哥哥坑定会生气的。 芩儿:“……不是?” 阿倷:“是他的恋人?是他最爱的女人?” 对芩儿来说,这个问题比上一个问题难多了,一想到自己并不确定蒙羿哥哥是否最爱的是自己,芩儿晶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哀伤,还没来得及说话…… 阿倷是个女子,心细如丝,瞬间便扑捉到了芩儿脸上的那一种忧伤,却会错了意,以为自己猜对了,竟立时被蒙羿的痴情所感动,眼泪如泉,回头狠狠的瞪了裴云一眼。 “我就知道!肯定是他这一生最爱的人被你们害死了!他是多么的爱她!失去了她!他是那么的伤心!以致疯狂!” 裴云一愣。 阿泹似乎有些委屈,低声狡辩道:“呃……魔城内城外城共设三十六门,我们仨和大哥赤武只在外城地兽门轮换出城猎雏……兴许不是我们……而且……而且,也许他的恋人是圣城军队未来的……” 芩儿立时打断了阿泹的话,决定在火上再浇一瓢油,眼里满含深情,看着正在唱歌的蒙羿哥哥说道:“……那少女深爱着少年,他们两小无嫌猜,情窦方初开,日日相依亦相伴,似蝴蝶双栖花丛间,如今青梅独凋零,竹马天涯扑风尘,唉!一个双手舞不动寸铁却能绣出栩栩如生的绿荷鸳鸯的少女,就这么去了……” 阿倷已掏出手绢拭泪…… 蒙羿没法,只得配合芩儿设置的剧情,突然把木头龙行刀抱在怀里,声音呜咽…… “小心呐!”,阿倷竟上前,扶着蒙羿的肩膀,用手绢包着木头大刀上的那支木枯萤,一使劲,拔了下来。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此刻,若少年召唤云影剑破空而出,便可轻而易举的将公主劫持住…… 看着公主泪水涟涟的双眼,少年犹豫了…… “我不管!我要送他回家!找他妈!立刻!马上!”,阿倷突然转身喊道,情急之下竟带了蜀地口音(在蜀地,大部分地方的儿女称呼母亲为妈妈,在秦山和苗疆,儿女称呼母亲为娘,或者阿娘。) 旁边的燕骁宇听了,惊呆,暗想:“妮嘛!这样也行!立马就可以回家了!这蒙羿真机灵,竟然装傻……”,右手顿时一松…… “哐当!啪!” 北冥寒渊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第九十八 “喔呷呷!喔呷呷!……” “喔吖吖……喔吖吖……” 天空中突然传来雪莺鸟的鸣叫,小汐又惊又喜,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向天不停挥手,喊道:“公子!阿咩!小汐在这呢!小汐体态匀称,身材娇小,身轻如羽!阿咩不会超重的!” 唐玥捂脸偷笑。 小汐在冰面上又蹦又跳,青影剑环绕护身,随动跟进。 “喔呷呷!喔呷呷……”阿咩叫得欢快,盘旋着掠飞而下,蒙羿身背龙行刀,竟在阿咩背上凛然而立,大声呼唤道: “阿倷公主啊!阿呆来接你啦!阿呆腿上有伤,不能触及湖面!你小心……” “啊!小汐知道啦!” 话音一落,小汐也学着适才蒙羿的样子,人已腾空而起,艳红的裙袂翻腾,如云天闪过一抹惊鸿,青影剑如划出一道幽绿闪光,如影随行,不离不弃的相伴在侧。 小汐太过心急,动作太快,掠上半空,如强弩之末,停顿了一下,却没看见阿呆的身影来接住她。 “啊!阿呆啊!” 小汐一声惊喊,便张牙舞爪的开始向下急坠…… 本来,阿咩飞在前面,阿呆在后,只怪小汐太心急,阿呆有些毫无防备,加上有伤在身,动作便慢了一步,等到向下俯冲之时,却只追着小汐急坠的身影而去。 小汐右手凌空一抓,青影剑已然在手,小汐想在青影剑触及冰面的一刹那,借势反弹,再次腾空而起。 小汐心念刚起,突然看见一个腰间挂着一串鱼的少年扑身而来,已将自己抱在了怀里。 少年凌空在悬浮的两把剑上一蹬踏,借力一弹,便已腾上云空…… 躺在少年怀里的小汐望着蒙羿有些许胡渣子的坚毅俊美的脸,眼泪一下奔涌而出…… “喔呷呷!喔呷呷……” 雪莺鸟欢快的鸣叫声让小汐惊醒了,偏头看了看,自己仍躺在公子的怀里掏出,坐在阿咩背上的双翅之间。 风,猎猎吹过,如少女翻腾乱撞的心跳。 蒙羿低头说道:“公主所言极是?” “嗯?什么啊?”小汐声音呢喃嘤咛。 “公主身材娇小,身轻如羽,看来的确如此!阿咩飞得很轻松!” 小汐脸飞红晕,躺在少年怀里并不想动。 “公主虽身材娇小!却不知为何体温会如此烫人!” “啊?” “这硬梆梆的一条鱼已经融化变软了!” “啊!” 小汐赶紧晃身起来,才发现自己死死搂着少年,竟已将腰间一条红鳍马面鲀融化了。 “公子!我…… 小汐第一次坐在大鸟之上,还是有些担心,右手仍紧紧拽着少年的臂膀。 “呐!公主!看看你后面!”蒙羿朝后一努嘴。 “喔呷呷!喔呷呷……呷呷……” 阿呆飞在阿咩之后,欢快的叫着,看见小汐回头,竟立时来了一个侧向翻滚。 小汐冲阿呆挥挥手。 “阿呆看见你在似乎好开心!它喜欢你!” “嗯!” 小汐点点头,嘟着小嘴,暗自道:“我只希望你看见我开心!希望你……” “雪莺鸟是最有情有义的灵兽!是最懂得感恩的动物!也许就因为你今天给阿呆包扎了伤口,你就会成为它们一生的朋友!” “哦……” 小汐突然想扇自己一耳光,为什么这一刻自己的心狂跳不止,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说啥好!却又有一种心慌意乱的快活。 小汐轻轻按压着自己莲蓬初顶的胸部,果然热烈滚烫,突突直跳。 “到了!” 小汐恍然惊醒,抬眼一看,已到了翠屏峰山巅,眼前仍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山。 阿咩双脚方一触地, 小汐脚步轻点,便迫不及待的飘然落地。 阿呆随后赶来,双翅一曲内收一处,一摇一摆的往小汐身旁又来,雪地上留下一深一浅的两串脚印。 “阿呆!”小汐伸出右手,阿呆立时埋头,将额头前柔软的覆羽在小汐的手背上蹭了蹭,“喔呷呷!”欢叫了一声。 小汐赫然发现,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由皑皑白雪覆盖的圆圆山包就稀开了一条缝,有五双圆丢丢的红宝石一般的眼睛从上到下排着从缝隙间往外偷看。 “啊!好漂亮啊!” 小汐立时向那个圆圆的山包跑了过去。 “啪!”那条缝隙瞬间合上,震落下少许洁白的雪块。 小汐一下呆在原地发愣,阿咩收了双翅,抖落身上残雪,一摇一摆的走到小汐身旁,柔软的翅膀轻轻挨擦着小汐的腰身…… “阿咩~” 小汐抚摸着阿咩雪白柔软的羽毛,抬头轻轻呼唤。 阿咩黄面赤眼,目光柔和,低头看了看小汐忽然仰头鸣叫: “喔咕咕!喔咕咕……” “啪嗒!” 圆圆的小山包倒下一面雪墙,五个毛茸茸的脑袋立时叽叽喳喳的掏出洞来。 小汐一脸惊喜,情不自禁又向前移动半步…… “过来!” 小汐回头,见蒙羿正靠在一处岩石边,双双手抱胸,唇角傲然,微微浅笑。 “公主!给阿咩一家留下团聚叙旧的时间和空间吧!这边风景不错,可远观魔血海呢!” 小汐莞尔一笑,红影一闪,人已飘然到了少年身旁。 少年抬手一指远方, “公主!那里就是传说中的魔血海吗?” “别叫我公主!叫我小汐!”公主并不看向远方,只盯着少年俊美的脸庞,答非所问。 蒙羿一愣,一低头,竟见小汐两颊泛起一抹酡红,笑语盈盈,眉目含情,暗香袭人,正深情款款的望着自己。 “公主!……你是不是有些晕机?”蒙羿无话找话,说出的一句话,连他自己都惊呆了。 “晕机?啥?” “啊不!我是说公主你第一次乘雪莺鸟飞翔,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哼!还叫我公主!”小汐假装生气,脸别向一边。 阿呆一癫一跛的走过来,经过二人身旁,瞪了蒙羿一眼,喉咙里“咕噜噜”一阵低鸣,似乎在为小汐姑娘鸣不平。然后一步一拐的进了圆圆的山包。 “恭喜小汐公主!” “嗯?”小汐嘤咛一声。 “恭喜小汐姑娘从此有了阿呆和阿咩这两位忠实的朋友!看起来阿呆很喜欢你!” 小汐眼神一亮,随即樱红小嘴一嘟,说道:“小汐好可怜!天下间!只有一只雪莺鸟喜欢我!” “雪莺鸟不是鸟类!” 蒙羿总是盘旋在对话内容的外围,躲闪着对方的正面进攻。 小汐嗔看了少年一眼,嘟着嘴,无奈的换了个话题,说道:“公子可知今日是什么时节?” “应该是年底的隆冬季节!” “错!今日已是太元855年正月初春!难道公子已经忘了……” “啊!” “公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秦山天門镇的?” “……算起来我们离开故土已五月有余!” “对啊!小汐曾听大山哥说过!公子那未过门……大山曾告诉小汐!小羽的木枯萤毒性只能控制半年左右的时间!” 蒙羿看了看那个远远的雪白山包,眼神稍显焦急,暗道:“阿咩!你怎么还不出来!难道是因为阿呆家了,两货在里面卿卿我我?” “公子!不必担心!小汐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蒙羿没有回头,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心里很清楚公主内心的想法。 “迄今为止!救治小羽的三样仙草灵药,蒙羿哥哥还一样也没找到!而时日已是不多!只有区区二十日左右!” “……”,蒙羿默然不语,他注意到,公主已改口称他为蒙羿哥哥,虽然不知是何缘故,却突然让他想起了远在蜀山唐门的芩儿。 “蒙羿哥哥是想在近日翻滚断魂山,穿越魔血海取得血灵芝,然后再飘洋过海,去到黑峰崖顶取回不冻寒泉是吗?” “呃……” “蒙羿哥哥应该想想!有了这两样东西!能救小羽的性命吗?” 小汐顿了一下,眼神稍显凝重,又说道:“当然不能!拿血灵芝须得与御龙雪莲相配制方能炼出木枯萤的解药!而黑峰崖顶的不动寒泉只是后期的辅助!让得小羽服用之后恢复水润甜美的可人相貌!” “公……小汐姑娘说得对!” “那么!你觉得在万鸠峰找到血灵芝和不冻泉,然后再去蜀山唐门与芩儿汇合上得天河云海雪山顶找到御龙雪莲,再马不停蹄的赶回秦山天門镇来得及吗?” “这……” “当然来不及……蒙羿哥哥和芩儿姐一行从秦山赶到蜀山唐门用了多少时日?” “三月有余!” “所以……” “所以即便此刻你我手里已有了这三味灵药!若即刻上路赶回秦山也是来不及的!” “是的!” “公主有何良策?” “又叫我公主?” “小汐姑娘有何良策?” “没有!” “啊?” “小羽在蒙羿哥哥的心里就那么重要吗?” “是的!小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蒙羿顿了一下,望着雪山西峰那秦山所在的方向,又说道:“……希望小羽能坚持……” “蒙羿哥哥是个聪明人!又岂会不明白若在耽搁的时日太长,小羽是等不及的!……” 蒙羿微微点点头,眼神却有些疑惑。 “那……蒙羿哥哥为何还要执意要闯断魂山,魔血海,为何不先行得到玉血丸……” “我也不知道!冥冥中总感觉,有一个人在这里等我!呼唤我!”蒙羿突然打断了小汐的话,望着远方断魂山锁魂塔的方向。 “啊?谁?这怪兽出没的大荒之地还有谁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可渃乔和云儿告诉我,他们曾看见一衣袂飘飘的半透明的人,乘一只雪色大翱在天空飞翔……” “啊?透明的人?” “云儿说远远看着像芩儿姑娘!” “云儿?” “云儿是我的云影剑,渃乔是我的烈空剑。” “可……你适才不是说你已将芩儿留在了蜀山唐门吗?……” 104 众人齐齐看向断魂山雪顶方向,果然有一只金色的大鸟在山巅翱翔,背上隐约可见有端坐着一个赤霞映身,翩然若仙的少女。 “那一只大鸟我看见过一次!不过羽毛是洁白如雪的!怎么会是金色的呢?”大山哥说道。 “那是远方从高空投射而来的落霞映衬的金色光辉!”蒙羿自言自语,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大翱背上的少女。 少女的身影若隐若现,虚无缥缈,因为距离太远,有些辨识不清。 金色大翱轻轻振翅而飞,那少女透明的身影似乎在随风起舞…… “山那边有一座锁魂塔!”蒙羿喃喃自语。 远方雪顶上空,大翱金光一闪,竟凭空立时消失,少女幽怨哀婉的歌声立时从远方飘然而来…… “我们走吧!我很快会回来再闯魔血海的!”蒙羿目光坚定,看着远方说道。 “阿咩!阿咩……”大山站在天坑边呼喊。 “喔呷呷!喔呷呷!……” 阿咩看见大山哥明显兴奋异常,翅膀一展,双足撑地一蹬,呼呼生风,立时腾身而起,飞出天坑。 阿咩收了双翅,低头拱首,一摇一摆的围着四人在雪地上转了两圈,欢快的鸣叫。 “阿咩!别动了!” 小舞身轻如燕,大山哥单手一托,竟将小舞擎起,小心翼翼的放在阿咩双翅间平坦温暖的覆羽位置。 “大山哥!等下!”小舞轻喊一声,竟随风一跃,如蝶落繁花,以脚尖轻轻站立于大山哥的掌心。一个撩裙横劈腿,一个大弯腰后踢腿,撩裙竖劈,红裙飞扬…… 众人都看得呆了,小舞竟能在大山哥掌上翩然起舞,旋转如飞。 大山哥仰头看着小舞姑娘,呵呵直傻笑。 小舞脚尖一点,轻巧的身子又缓缓的落在了阿咩的背上,在上面连纵带跳。 “山胖!一会你将小舞抓紧一点!小心别让风把她吹走了!”小汐有些担心,便悄悄叮嘱大山哥。 大山:“哦!知道了!” 阿咩伏身埋首,大山哥腾身一跃,跳上了阿咩宽大的脊背。 阿咩一昂头,下颌处两根赤须飘忽而来。 “大山哥!抓住那两根赤须!稳住身形!到了翠屏峰顶上等我们!” “小舞!到了山顶记得查看一下阿呆的伤势!” “知道啦!”小舞已被大山哥护在胸前,向下面的小汐挥手。 大山哥双手各执一赤须,将小舞环抱护于身前。 “阿咩!起飞咯!”大山哥大喊。 “喔呷呷!喔呷呷……” 阿咩撑地而起,巨大的双翅展数丈,一扑腾…… 大风立起,漫天雪花飞舞,蒙羿上前一步,一转身将小汐护在身后,为她遮挡风雪。g::↘ 一瞬间,阿咩一飞而去,天地立时归于沉寂。 小汐靠在蒙羿宽阔的胸膛“蒙羿哥……” 小汐 105 木枯萤从四个虚相左胸正中一穿而过。 “噗噗噗噗!”射入远处厚厚的雪地里。 蒙羿双肩一沉,挺身一抖,掠魂分身,一左一右再此增加两个模样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虚相,大喊道: “再来!” 小汐急奔过去,跑过一处雪地缓坡,小汐终于看见,前方不远处,三个黑衣人和一个锦袍少年正成扇形奔袭而来。 小汐刚一冒头,那四人齐齐腾身跃起,身形同时左转,右手又突然向前横向挥出…… “不要啊……” 一十二支木枯萤发出幽亮冷森的微弱光芒,已飞速袭来。 蒙羿双脚轻轻前踏,身形忽然向后一飘,左右共六个分身虚相突然趋前,一呈扇形向外拱卫,将蒙羿本尊护在后面。 一十二支木枯萤挟风而至,却被六个虚相悉数空手接住。 蒙羿右脚突然撤后虚踏,大喊道:“歹毒之物!作恶之器!还给你们……” “羿哥哥!不要啊!” 小汐一赶到,急忙拉了一下蒙羿手臂阻止。 蒙羿右臂急沉,那六个虚相却仍已将木枯萤激射出去…… 噗噗噗……! 一阵闷响,对面四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十二支木枯萤已悉数被打在对面四人脚掌前方半寸的雪地里。 蒙羿眼眸中杀机初现,冷冷的看着前方四人。 对面四人从头到脚惊出一身冷汗。 对面四人,乃是何琨和地兽门三大杀手,阿泹,裴云,凌雪樱。 因为在九鬿一族境内,地兽门三大杀手这一次皆未以兽皮蒙面。 “阿泹大哥!你们来干嘛?” 阿泹上前,躬身一礼道: “禀公主!我等奉阿玥公主的命令,前来断魂山寻找阿倷公主!” “我母妃和父王知道我出来了吗?” 四人对望一眼。 阿泹:“当然没有!阿玥小公主叮嘱过的!” “好!阿泹,樱姑,裴云!你三人留下” 第七十九昆仑幻虚镜 十日后,蜀山擂台赛比试结束。 芩儿,唐朵,龙毅,莫问,段天阳等九人都进入了圣境圣殿总决赛的名单。芩儿为第一名;龙毅和段天阳因为一日之内在擂台上从凌晨战至黄昏,仍不分胜负,并列第二名;莫问居第三;唐朵儿列第四名。 数日后,经不住唐朵儿的软磨硬泡,又因为有儿子唐岳的三弟龙毅以及砺剑城少主莫问一路同行,唐霄终于答应了唐朵儿前往九鬿魔血海寻找蒙羿的要求。 芩儿和龙毅在唐家堡休。整了一日后。 次日拂晓,五人收拾行李,备了装束,为了尽快赶到魔血海,五人在永定桥头别了婉青,坐船走水路,顺流而下前往九鬿万鸠峰。 婉青站在永定桥码头,看着云帆渐渐消失在远方天际,最后隐没在初升的朝霞中。 船过水无痕。 羿儿不在身边,芩儿也走了,婉青心里空落落的,眼眶红红的,两颗晶滢泪珠瞬间滴落胸前衣襟,婉青竟浑然不觉。 此刻,她是多想去到羿儿的身边啊! 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 师父九天玄女曾告诫:在圣境,你与龙魂使者只有九九八十一日师徒之缘,他日使者若有危难,断不可相助,一切自有天意。若你助他一分,未来异界西行之路便会平添十倍的磨难。在少年的成长之路上,所有的艰辛,所有的屈辱痛苦和万千磨难都是少年未来强大自己历劫成神的力量源泉。 “在圣境?难道我与羿儿从此天涯相隔,断难相见?”莹莹泪光中,婉青在心里轻喊。 婉青已决定,不日便前往苗疆英山。开春的时候,还魂草的花期便到了,这次决不容错过,要为羿儿摘回最鲜艳最新鲜的还魂草花苞,让得羿儿体内的那一股强大的异理脉相为羿儿所用。如此,羿儿将会将逆风斩的技能发挥到极致,定会成为一位名扬天下,顶天立地的少年英雄。 “羿儿!你在哪里?” 婉青望着远方云蒸霞蔚云海中隐隐约约的雪山峰顶,心里默默的呼唤。 “……啊!~师父!” 在万鸠峰茫茫雪山的一处山坳地,晕倒在雪地里的蒙羿眼角泛泪,似乎听见了师父的呼唤,一下醒了,吃力的睁开双眼,感觉胸口里有一团温润的光。 伸手往怀里一摸,竟然是师父送给自己的那一面昆仑幻虚镜,在贴身的衣衫里,已被自己泪水浸湿,此时正发出温暖柔和的光亮。 蒙羿适才冰凉的身体竟已渐渐回暖。 “师……父!师父!”蒙羿抖落袖口的积雪,抖抖索索的抚摸着那一孔雀柄莲花小铜镜,一颗充满无尽思念的泪珠滴落在镜面…… 刹那间,铜镜光芒四射,照耀在少年身上,四周一下温暖热乎起来。 “大山!大山!”蒙羿立时翻身爬起,连滚带爬向不远处的周大山奔去。齐腰身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大山!快!快!好暖和……!” 蒙羿三五下刨去大山胸口的积雪,将昆仑幻虚镜放在他的胸口。 大山哥的眉毛上似乎结了冰凌子,眼皮硬硬的,立时动了动。 昆仑幻虚镜放在大山的胸口,奇迹即刻呈现,大山身上厚厚的白雪竟以莲花铜镜温暖的光环为中心,逐渐的一绻一绻的向外融化风干,消失殆尽。 大山哥本来乌紫的冬瓜脸竟渐渐有了血色。 “大山!醒醒!” 周大山眼皮一跳,睁开了眼睛,蒙羿一扶,大山坐了起来,一双大手顺势接住了胸口滑落的铜镜。 光芒桔黄而温暖。 “咕噜噜!” 大山肚子一阵空响。 蒙羿知道,两人已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大山双腿又受了重伤!这对大山来说,是致命的。 “神~神仙姐姐!呵呵呵!”周大山坐在地上,傻乎乎的看着手里的铜镜。 “啥?大山你是不是饿迷糊了,出现幻觉了!能站起来不?我这就去找些吃的!” 蒙羿将背上的木制龙行刀扶了扶,一伸手搂住大山的两腋往上提,哪里提得动。 昨日,两人第一次翻过万鸠峰,穿越断魂山失败,二人同时被锁魂塔前闪现的一道幽绿起伏的厚重天幕弹回,凌空翻转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又落回到万鸠峰顶的雪地里。 蒙羿的兵器,烈空剑和云影剑如影随形的跟随,倒是还在。周大山的双斧,失手跌落,不知所踪。 蒙羿又漫山遍野找寻了两天才找到周大山的金刚兽头玄钺斧。 而此时两人才发现,大山因为体重,凌空落下时砸断了树枝,摔得很重,双腿一只被尖石砸破,一只被一根断裂的松枝刺穿,受了重伤,已根本无力动弹,也再没有了力气挥舞双斧。蒙羿因为有昆仑幻虚镜护身,护住了胸前气舍和气户两处要穴,仅有细如游丝的真元灵气逃过一劫,却也仍无法召唤烈空剑。两人魂力和真元灵气均被锁魂塔内一股奇怪的力量封印在体内,呈冷却状态无法运行。 只有云影剑自身有些微魂力,能被蒙羿召唤而出,却仍不能形成强大的攻击之力。 “呵呵!姐姐真好看!神仙姐姐!呵呵!”周大山仍在傻乎乎的自言自语。 蒙羿有些疑惑,这大山咋啦!这时候即使脑海里产生幻觉也应该是卤猪蹄,肉包子,碎肉葱花饼之类的吧! 蒙羿吞了吞口水,从大山熊阔的肩头看过去…… 蒙羿这一看立时惊得目瞪口呆: 大山一双大手将那昆仑幻虚镜摊在掌心,铜镜像一个温暖的小太阳,发出热乎乎的光芒。居中却极为清晰明亮,一个身披白底碎红小鳞纹七色轻灵彩衣的少女正在山林间掠空飞翔,像仙女一般。 “师父~!”蒙羿大喊一声。 “嘎吱吱……” 蒙羿一跟斗翻扑过来,曲了双腿凌空跪下,捧过莲花铜镜,和周大山相拥在一起。 婉青正在飞越蜀山折翅峰,突感觉胸口柔软的双峰间有些温热,也并不以为意,这会儿又突然听见那里有羿儿的大声呼唤,倒吓了一跳,立时凌空缓缓落地,从贴身小衣处拿出另一面一个龙纹柄莲花小镜(昆仑幻虚镜本是一对,婉青给了羿儿一个)。 婉青惊讶的发现,镜子里竟然有羿儿的影像。 婉青眼圈一红,声音如泣:“羿儿~!” “师父!”蒙羿在镜子里大声喊。 “羿儿!你怎么呐?为何小脸蛋红红的!你在哪里?” “师父!我们和大山在九鬿万鸠峰呢!师父!你在哪里?羿儿好想你!” 婉青瞬间泪奔,眼泪如泉滴落在镜面,镜子里羿儿的影像立时更加清晰无比。 “啊!羿儿终还是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帅气的男子!”婉青心里又惊又喜。 “羿儿!你那里很冷吗?为何周围都是积雪!你为何穿得如此的单薄!” “师父!羿儿不冷!” 蒙羿对旁边的大山使了个眼色,两人脖子一伸,立时显得精神抖擞,一点也不冷的样子。 “羿儿!看后面的背景你那里是一片白茫茫的荒凉雪山,你和大山吃什么啊?你们肚子饿不饿啊?” 蒙羿用手一拉,大山熊阔的身躯立时和蒙羿挨紧,遮住了后面一望无垠的雪山。 两人把着肩,同时看着镜子。 “师父!羿儿刚刚在山下镇子和大山在饭馆里吃过饭了!师父,快拣紧要的话说吧!告诉羿儿!师父你在哪里?羿儿要去寻你!” 婉青似乎看出了哪里不对,她见镜子里的大山使劲咬着双唇,忍耐着。 “羿儿!告诉师父!你在山下饭馆里吃的什么啊?” 蒙羿一愣,眼睛直翻眨:“我们吃了一屉笼蒸包谷饭!白菜碎肉炖粉条子!喝了两大斗碗芋梗汤……” “啪嗒!” 听蒙羿这么一说,大山的清口水最终没包住,流下一大滴落在昆仑幻虚镜上,仙物受秽物触及,光芒立时开始变暗,镜子里婉青的镜象逐渐模糊…… “羿儿!羿儿!怎么呐?”婉青这边也慢慢看不清楚对方了。 “师父!快告诉羿儿!你在哪里?羿儿好想你……!” “羿儿!师父在蜀山折翅峰呢,不久便要赶往苗……” 蒙羿手里的铜镜光芒顿收,一切消失不见。 信号中断,通话结束。 两人的屁股重重的坐在雪地里,脑袋立时缩进了衣服里。 蒙羿抓起一把雪轻轻擦拭铜镜。 “少主!对……对不起!是我弄脏了镜子才看不见神仙姐姐的!” “没事!我很开心!我看见师父了!师父安然无恙,羿儿便很开心!师父似乎要赶往苗疆!我们寻得仙药,即刻奔赴苗疆找寻师父!” “嗯!”,“咕噜噜!” 大山的肚子叫。 蜀山这边,婉青愣了一下,看着手里的昆仑幻虚镜镜发呆:“怎么会这样?这昆仑幻虚镜竟还有如此神奇的妙用,师父怎么没告诉我呢?师父只告诉我这昆仑幻虚镜有几处妙用,若让龙魂使者日日戴着,便能完全抵御异界戾气的侵袭,也能隐藏龙魂使者的身份,我竟没想到这宝贝还有如此多的神奇之处!” “可是又是怎么启动的呢?”婉青看着昆仑幻虚镜发呆。 摸摸温软而有些湿润的胸口,婉青一脸疑惑。 “大山!快打我!打我的脸?” 在万鸠峰的雪山上,蒙羿突然大喊。 大山正抓了一把白净的雪往嘴里塞,吓得一抖索。 “啊?!” “大山!我知道了!刚才我醒来时想起师父,有泪水滴落昆仑幻虚镜,便能看见师父的影像了!这跟我从前用智能手机视频通话一样!啊!真的好神奇!快打我!把我打哭!用昆仑幻虚接住泪水!” 大山看着蒙羿,一脸懵逼:“我不!少主!我不打!我的拳头很大!会把你打晕的!~什么智能手机?什么视频聊天?能不能吃啊?” 蒙羿一惊,他看见大山的身子又开始软了下来,似乎又想睡觉。 “不行!得想办法弄点吃的!不然我和大山都将永远躺在这里!” 幸好雪停了。 蒙羿四下一望: 山高杳杳,寂静无声,皑皑白雪覆盖了山峦起伏的大地,这雪域仙境一般的地方毫无生机。 日光灿白而清冷。 蒙羿心里有些着急,这一时刻有些后悔了,“适才我是否应该向师父求助呢!” 大山的伤口并没见好转,那天凌空摔下来,大山左侧大腿上的肌腱被一根锋利的松树枝刺穿,划拉出一条足有八寸长的血口,虽简单包扎了一下,却仍没有愈合结痂的迹象。 不行!我得先找个避风的地方把大山安顿好!再作打算。 蒙羿四下打量,周遭茫茫大地一片白,只有不远处的一座雪峰下有一团黝黑,似乎是一个巨大山洞。 “大山!看见那个山洞没?你呆在原地不动,我过去打探一下!” 第九十二 这一瞬间,蒙羿趁自己意识模糊的前一瞬间,以心念驱动,使出了混元太虚有相功第一重之“龙耀四极”后,手脚一散,立时昏厥过去。 掠魂分身技能之龙耀四极一旦使出,四个半透明的魅影虚相便从蒙羿的金身本尊凌空飞出。 一个分身虚相立时倒拖了云影剑,腾身掠上天际,没有丝毫停留,一个前翻,反身向下,双手持剑,直刺怪兽鸠奇的头顶花翎的十字交叉口。 原来,怪兽鸠奇的命门并非背上覆羽处的褐色花羽圆斑。怪兽鸠奇的命门只有两处,一处为双角居中的十字花翎交叉口,一处为尾部喷门居上三寸。 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朦朦胧胧中,是芩儿和小羽提醒了少年蒙羿。 此刻,云影剑光影如电,凌空刺下,那怪兽虽身形巨大,动作却极为敏捷,翅膀外展向后一个扑腾,双爪凌厉后抓,埋首前跳,一个鹞子翻身,竟躲开了这一致命的一击。 云影剑一击而未中,却剑走偏锋,斩在了巨兽头顶坚硬的顶角处,竟飞溅起一片蓝色火花。 这一击虽未刺中怪兽鸠奇的命门,却成功的吸引了怪兽鸠奇的注意力,让其顾头却不顾了尾…… 几乎在同一瞬间,蒙羿分身而出的另一个魅影虚相,已凌空斜飞,单手捂鼻,右手持握烈空剑,身形横空极速旋转,烈空剑剑身如火,直刺怪兽鸠奇硕大而艳红的喷门上方三寸…… “噗呲!” 一声玉斧插雪的闷响,干脆而轻爽。 只一剑,没入一半,烈空剑腾起一片烈焰。 菊花已残,血花四溅。 “噢!……嗡嗡啊!” 怪兽身子一颤,脖子一伸,仰天狂嚎一声,翅膀剧烈一抖,转头便又去顾及后面…… 怪兽鸠奇的翅膀虽已有些散乱,却仍是厉害无比,右翅反向凌厉一击,正中后面那个手持烈空剑的魅影虚相。 一瞬间,那半透明魅影虚相竟被数条紫色闪电光束横竖缠绕,噼里啪啦乱响…… “啵!呲溜!” 烈空剑被硬生生拔出,鲜血,如少女月事的第二日,量多而艳红,喷涌而出,血流如注。 持烈空剑的那个魅影虚相立时凌空高高跃起,躲过了如瀑布一般的血流,电光闪烁间,身形一展,腾空前翻,竟稳稳的落在了怪兽鸠奇的背上覆羽处,浑身的紫色闪电光索不停的噼里啪啦的交缠收缩,却对已肉身离形毫无导电介质的魅影虚没有半点杀伤力。 前面那个魅影虚相一击未中,却决不放弃,透明的身影飘忽如水,云影剑划过一道奇怪的几道圆形曲线,如影随行的追随怪兽的头部而去。 在怪兽鸠奇喷门被刺吃痛仰天嚎叫的那一瞬间,云影剑骤然斜向一刺…… “噗哧!” 这一击,快如闪电,一击而中,直直的刺入魔兽鸠奇头顶花翎的十字交叉口处。 云影剑一刺而入,竟直没至剑柄。 魔兽巨大的翅膀立时耷拉下来,全身覆羽尽皆无力的胡乱阵剧烈的开合,噼里啪啦一阵爆响。 “呜嗡嗡...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魔兽鸠奇昂首向天,海口大张,露出两排参差尖利的长长獠牙,涎水滴哒,悬丝掉沫。 云空中,魔兽鸠奇冷森乌亮的锋利爪子瞬间一松,四下散开,巨头朝下,重重从高空向地面疾速跌落而去。 脱离魔爪的蒙羿就在魔兽的身下,已是毫无意识,四肢无力的耷拉着,也从万丈高处直摔下去。 这一摔,必将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说是迟那是快,另外两个半透明的魅影虚相忽然从怪兽的身下一掠而过,将正毫无意识随风翻滚的少年蒙羿轻轻合抱住,斜向掠飞,一个在下托撑,一个在上轻拉着,缓缓向地面降落…… “噗~砰!” 一声剧烈的炸响,惊天动地,地动山摇,惊得天坑山洞里的周大山迷迷糊糊的抬了抬头。朦胧中看见一条金色光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周大山眼睛都不想睁开,只嘟囔了几句,抹了抹嘴角流出的涎水,头一偏,再次沉沉睡去。 天坑十里之外,吞云洞不远处的一座陡峭的小山峰之巅,山峰如剑,竟已将怪兽鸠奇拦腰刺穿,血如山洪,磅礴而流,周遭雪融,染出大地一片血红。 这正是凑巧,怪兽鸠奇凌空落下,竟落在一座尖利的山峰正中。 少年蒙羿被两个分身幻影虚相抬撑着,缓缓落地,光影频闪,安魂定魄,四个魅影虚相飞身合扑,立时与蒙羿金身合体一处…… “……渃乔!你干嘛?”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少年蒙羿听见云儿在说话。 “哼!适才小主竟然让我去攻击魔兽的喷门!好臭!我插!我插!我狠狠的插!……”这是渃乔的声音。 “噗呲!噗呲!……” 少年蒙羿只被魔兽鸠奇浅浅扎了一针,扎的并不深,已逐渐醒转,坐了起来。 不远处,烈空剑在雪地旷野剑不断的上下跳跃,剑柄流苏乱摆,正在厚厚的积雪里不停的插进插出,云影剑悬列在侧。 云儿在笑:“好啦!渃乔!剑身已经很干净了啊!呆会儿小主苏醒过来后!与你意念相通,烧出一身赤红烈焰,就当是高温烧灼驱毒啦!咯咯咯咯!” 烈空剑停止了抽插,渃乔的声音传来: “嗯!都怪我!我身形太特么笨了,适才竟然没有完全隔开那魔兽的毒钩!” “嗯哪!幸好小主中毒不深,只是短暂昏厥……” 烈空剑剑柄一扬,剑柄处一张小脸微微一偏,“云儿,那山坡上是什么东西!闪闪发亮……” “在哪里?” 云儿回头,却意外的发现不远处的主人已经苏醒。 “快!渃乔!小主已经醒转过来!” 云影,烈空飞扑而去,分列主人身侧,凌空悬浮,微微自旋。 蒙羿在雪地上盘腿而坐,固身聚气,身形平顺而中正,双手环握置于脐下三寸之丹穴处,凝神守宫,微微吐纳,开始调理体内的阴阳脉海…… 云影剑和烈空剑一左一右护佑,不敢稍有差池。 半柱香功夫,少年蒙羿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即刻立身而起,两手一展,双剑闪现在手: “走吧!我们去将大山哥的神斧取回!” 少年蒙羿的状态已恢复如初。 “小主!山坡上好像有三颗血红的暗灵珠呢!”云儿在蒙羿的手掌里惊叫。 云影剑曾随云武战神蒙阗远征西宇昆仑两次,曾数次亲眼得见将军斩杀异界魔兽夺得暗灵珠,对魔兽体内的暗灵珠是认识的。 蒙羿回头。 果然,三颗暗灵珠正在山坡上的血河里缓慢的顺流而下,发出赤红色的雾光。 “云儿!此暗灵珠可治大山哥的腿伤不?” 蒙羿双手一松,两件兵器再次悬浮空中。 “当然可以啦!当年盖耶前辈在异界云突峰被魔兽伤了腹部!被异界戾气袭染以致昏迷,就是在炼化了一颗中品暗灵珠就很快恢复的!” “对!对!对!”渃乔装出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极力赞同。 话音一落,蒙羿身形微动,双肩一沉,一挺身,一道半透明的魅影虚相弹身而出,拉出一瀑雾状光影,快如闪电,一晃而去,一晃而来…… 少年蒙羿的手里,瞬间多了三颗龙眼般大小,血沥沥的暗灵珠。 蒙羿蹲下抓起地上盈白积雪,细细的擦去暗灵珠上的血迹。 竟然是一赤,一黄,一晶绿三颗凝聚五行灵力的珠子。 其中那一颗带有赤红雾光的珠子,乃是一颗上品暗灵珠。 少年蒙羿将三颗暗灵珠放入了随身挎袋,扶了扶背上的木制龙行刀,转身说道: “走吧!我得先将大山哥的玄钺斧寻回,然后再回到天坑!” 蒙羿目光坚定,踏着厚厚的积雪,向魔兽鸠奇的老巢飞奔而去。 蒙羿小心翼翼,也不敢怠慢,鸠奇的老巢是否还有更大的危险,也未可知。 云儿和渃乔,悬空而列,在少年的两侧护佑,双剑瀑光,随动跟进,光芒耀然…… 出乎蒙羿的意料,蒙羿在吞云洞里走了两个来回,山洞内已空空如一。 蒙羿在旁边岔洞内找到了大山哥的另一把金刚兽头玄钺斧,单手扛在右肩,决定即刻赶回天坑,将暗灵珠交与大山哥炼化,让其伤势尽快恢复。 出了岔洞,蒙羿头也不回,便要向外面走…… “噼啪!” 双脚一踏,蒙羿踩碎了地上一根枯树枝,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呼噗!呼……噗……” 背后洞内深处竟突然传出声音,似怪兽的呼吸声,又似火苗随风窜动的声音。 “别动……!别动~” 一个女孩的声音突然传来,在空旷的山洞里想起回声。 “大山哥!别动!把伤口擦拭揩净!便可重新敷些金创药啦!你看伤口都长出红红的新肉出来了呢!” 竟然是小舞惊喜而甜美的声音。 “骚主呢?竟么酒还没**?……”这明显是周大山正在狂吃东西时含糊不清的说话语调。 蒙羿双脚没动。 世界是静默的,内心是懵逼的。 这吞云洞内怎么会有大山哥和小舞的声音呢? 大山哥和小舞这一刻应该在十里之外的天坑里啊! 难道自己出现了幻觉? 难道适才魔兽鸠奇给自己扎了一针,麻醉了自己,毒性还未完全消退? 还是自己还有一个幻影虚相并未收回,已弃身而游去了天坑山洞。 蒙羿身形稍动,垂手而立,眼帘微垂,闭目内视…… 不好! 身后似乎有一双幽亮惊红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蒙羿单手持斧,赫然转身,看向洞内深处…… 云影剑烈空剑闪身而来,双双居前横列,状态警觉。 魔兽鸠奇的老巢吞云洞内的空旷穹顶处,只有无边的深黑,什么也没有。 蒙羿盯着吞云洞内深处足足有五秒,洞内却毫无动静,就连刚才大山哥和小舞的说话声也已尽皆消失。 洞内一片可怕的静默。 这一刻!大山哥的伤势最要紧!必须即刻赶回天坑再说。 少年蒙羿主意已定,心念一起,云影,烈空双剑掠后警戒,自己倒拖了金刚兽头玄钺斧,单脚一点,腾身而起,向洞外白茫茫雪山天坑方向掠飞而去…… 云影,烈空双剑光影飘忽,与少年始终保持着五步之遥…… “咕咕呜……咕咕呜……” 头顶处,一只雪色巨大灵翱在万丈高的云空盘旋,昂首鸣叫,神情傲然,掠空展翅,欲与天齐。 蒙羿纵身跃下天坑的一刹那,回头看了那一只雪色灵翱一眼。 这一看,蒙羿大吃一惊,这灵翱与自己清晨掠魂分身神游太虚身归天地之时看见的那一只巨型灵翱一模一样啊!而且大翱的头顶之处似乎还有一个小黑点,真的有一个人坐在上面。 蒙羿身形落地,仍抬头望着天空,那只雪色灵翱不停的“咕咕呜……咕咕呜……”的鸣叫,似呜咽,又似呼唤,似在寻找走失多年的伙伴 莫名的,有一种悲凉,瞬间袭入蒙羿的胸膛…… 少年呆望天空,良久。 “啊!公子回来啦!……” 蒙羿正在望着天空发呆,冷不防小舞跑出了洞口,看见少年立时欢呼起来。 “啪嗒!” 小舞将一个小巧金黄的双耳铜鼎向洞口旁边一扬,泼出了一地热水,激起一团白色雾气。 “公子!快进我的洞里来吧!有热汤喝啦!” “小舞!这铜鼎是哪里来的?” 少年蒙羿微微吃惊,急步走进山洞。 一进山洞,少年蒙羿立时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在荒郊野外,这里就是一个温暖的家啊! 洞里, 大山哥正扶着洞壁一瘸一拐的活动着双腿,学走步。 大大小小的几个石块,垒了两个小灶,灶上一个铜盆里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熬着鱼汤。还有一个灶上放的也是一个双耳铜鼎,里面一堆洁白的雪如一座小山,正在生火煮雪。 “公子!我又熬了一锅鱼汤呢!小舞知道公子快回来啦!” 小舞小脸绯红,束了长裙,一件兴奋。 “公子没有洗脸就出门了!这如何见人!” “少主!洗脸的热水马上就好!” 大山哥呵呵笑着,单脚蹦跳着过来和蒙羿打招呼。 “哪里来的鱼?” “昨晚不是将马面鲀全吃光了吗?” “我不是说过!我不在的时候!叫你不要乱跑吗?”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你跑出洞外被这山间的怪兽掳走了怎么办?” “大山哥有伤在身,谁又来救你?” 蒙羿神情冷酷,大声责怪着小舞。一连串的厉声发问听得小舞小身子一颤一抖的。 小舞水汪汪的眼睛只翻了一下,一眨一闭,两颗晶莹的泪花瞬间滚过红扑扑的小脸。 小舞低头看地,小嘴翘着,倔强的忍着!决不哭出声 “铜鼎哪里来的?问你呢?”蒙羿又问道。 这一下,小舞终于泪崩,哇一下哭出了声,指了指后面。 “呜呜……那个洞里的……我……呜呜~我看……我看见洞里有光,就爬过去看看,拾到几个鼎,一个盆,还有几个小碟,呜呜……呜呜,小舞想给大山哥……啊哥……洗……嗯洗……嗯洗掉伤口上的腐肉,再上金,嗯金……嗯金……嗯金创……唔……想给公子……和……嗯大山哥熬点鱼……嗯汤……呜呜呜呜……” 火堆里的火苗微微翻腾。 大山单手撑着墙,右手骤然横向扫来,瞬间将哭得泪水涟涟的小舞揽进了自己熊阔的胸膛。 大山哥大眼眶红红的,厚嘴嘟得老高,看着少年蒙羿,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