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大佬在修仙界》
1、穿越
庄越此时,觉得有点方。
他此前最后的记忆,是浑浊的,深绿色,冰冷的湖水,是昏昏沉沉,被绑住一样无力动弹的腿脚。
分辨不清东南西北,仰望着的上方,光亮越来越黯淡,最终他被黑暗吞没,失去了意识。
他以为他死了,现在看来,没有。
惊疑不定爬起身,身上湿透的衣服滴答着水,吃力的挪着脚走了两步,他感觉不对劲――
抬起双臂,湿哒哒的长袖贴着身体,抖了抖,没抖开。
下半身更惨,吸饱了水的长襦裙像腌了半年的咸菜,紧贴着肉又皱巴又难受。
长袖???
襦裙????
冷静冷静,庄越你要冷静啊啊啊!
心里嘶吼着,理智还是断了线,庄越飞快的把手伸进衣服,艰难的在缝隙当中掏了掏。
还好,还在。
他松了口气。
崩散的智商回笼,庄越开始思考。
他穿越了,至少是魂穿,这不是他原来那具身高一米八三,健康又阳刚的身体。
他刚才有限的摸索,这具身躯瘦瘦巴巴,干干扁扁,别说胸、肋了,胳膊都有些隔手。
根据判断,他身边这口水质清透干净的水潭,前方掩映在绿植飞檐和宫宇,只有景区和影视城,才能有此景观。
而在他生存的时空,这样的地方无不充斥着熙熙攘攘的人流。
侥幸捡到一条命,庄越不太在乎如今生存在哪个世界,他只关心一件事,明明原身是个男儿身,怎么会一身罗裙?
摸摸脑袋上的头发,虽然泡了水有些凌乱,不成样子,可大致的钗环发髻没散。
气温正暖,水淋淋的湿衣服带走体内不多的热量,让庄越打了个哆嗦。
正思绪凌乱,神魂不定的捞着袖子拧水,旁边的假山后闪出一个人。
那人也是一身罗裙,跟庄越的原身差不多的造型,只是他一张消瘦黝黑的老脸,下巴稀疏的山羊胡夹杂着几根白,正挤眉弄眼的冲庄越发出耗子一般的“嘘嘘”声。
庄越:“……”
好辣眼。
庄越冷静的继续拧水。
那人见庄越不肯过去,气哼哼的走过来,抬起手,两指并起,花里胡哨的画了一通。
庄越就感觉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被吸尘器狠狠嘬了一遍。衣服瞬间就变得一轻,懵逼的摸下头发,竟全干了。除了乱,再看不出刚才落水的狼狈了。
那猥琐的变态老头,压低着声音说:“你这狗脾气,还真这么拧!说跳水就跳水,吓唬谁呢?还不是舍不得死。”
庄越没作声,还沉浸在他一挥手,自己衣服瞬间变干的震撼里。
干咳了下,猥琐老头干巴巴的哄道:“我知道,你是害明天,被内门的女使们检验出真身,逃不了一个死。可我不是跟你打过包票,不会露出半点破绽么。”
庄越回过神来,因为完全不知道老头在说什么,继续保持沉默。
“恪!扁隼贤芳恢辈凰祷埃跃趵砜鞯拿罚爸安皇敲坏侥且徊剑琶簧岬糜茫暇故鞘γ胖乇Γ嵋撞坏枚谩!
说罢,老头小心翼翼的从裙摆下,掏出一个小巧的匣子,“你只可看看,这重宝平时还放在我这。你刚入明光宫,一点灵力也没有,还是放在我这里安全。”
匣子打开个缝隙,庄越隐约的看见里边躺着一个人形的事物,老头只晃了一下,就宝贝的盖上了盖子。
“这回你该放心了吧。”老头十拿九稳的说,“只要你一滴精血,这重宝就能庇护你顺顺利利的通过检验。”
“来。”老头冲庄越伸手,示意他要取精血。
庄越摸不清头脑,自然不肯答应,手背到身后,表示出拒绝的意思。
老头狐疑的看他,微眯起本就不大的眼:“庄越啊,你别忘了,我千方百计送你进来,目的是什么?一日取不到东西,你就得陷在这里。难道你喜欢这整日提心吊胆,一旦被发现你是个带把的就死于非命的日子?”
原身竟和他一个名字!
他惊奇。到这地步,不开口不行了,“我没有。”
他的声音沙哑粗粝,刚刚原身溺水,呛了不少的水,这会儿嗓子还疼得厉害。倒也间接解释了,为何他不愿开口说话。
“咳咳。”庄越吞咽几下,用唾液缓解嗓子的痛楚。
老头表情一松,缓缓的说:“你终归是我的徒弟,我总不会害你。只要完成这一票,为师保证,一定捞你出去。”
老头竟是原身的师父?!这师徒还特么是一对蟊贼?!
庄越捂住口鼻,用干咳掩饰惊异,结果假咳变成真咳,带的嗓子越发的痛了。
他面露痛苦,老头表情犹豫了下,肉痛的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子,倒出一丸黄豆大小的蜜棕药丸。
“把这吃了,可立消病厄。”
蜜棕药丸散发出一股好闻的药香,料想这会老头不会害他,庄越一口吞下。
神奇的,药丸入口化作甘甜的液体,滋润的嗓子立刻就不疼了。落入腹中,更是升起一阵暖意。原本因落水,潜藏在身体里,准备发作成高热的入骨寒气,被瞬息驱散。
庄越目露惊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头的药瓶:“师父,不如多给我几颗,以防万一。”
老头立马把小药瓶塞进怀里,说:“这润虚丹获取不易,师父也只有这么一点。这药虽好,可也只能治疗普通病症,你马上就要进入明光宫内门,再有头疼脑热,自会有人医治,用得只好不差。这一瓶还是留给为师吧。”
小气。
庄越心里撇嘴,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这个便宜师父十足十是个吝啬鬼。
“把手给我,只取你一些指尖血,对你本身并没有任何妨碍。”老头大约是觉得庄越一直表现出排斥,就掰开揉碎的讲:“这明光宫是纯粹的女修仙门,规矩甚大,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只要是男的一律不得擅闯。一旦发现有人破坏她们的规矩,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苦口婆心的劝庄越:“都走到这一步,我们师徒是退不得了,你只有往前闯,拿到目标,才不枉花费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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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越理着头绪,看着老头,慢慢地说:“只要我拿到东西,师父保证我能平安脱身?”
老头颇有些心虚,眼神躲闪的说:“我保证,只要你拿到了,就一定捞你出去。”
他说的保证,一点不实在,庄越压根就不信!
可老头心虚,庄越比他更心虚。
这老头似乎有点鬼神莫测的本事,庄越怕被他发现这身体里的魂换了一个,也那么用手指一通划拉,他这第二条小命就玩完了。
贸然跟老头翻脸,引来明光宫的人,发现他是个男的,无论说得清说不清,也都是死路一条。
开局及其不利,庄越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先度过眼前这一关,再慢慢想办法。
老头取了他的指尖血。
这“精血”一说,还真有点玄,那血被取走,庄越顿时就感觉身体一阵虚弱。刚吞下的润虚丹带来的暖流,好似都随着那滴鲜血流了出去。
庄越含着手指止血,老头侧身遮挡着视线,把血滴在那所谓的重宝上。
“成了!”老头精神一震,不大的双眼放出光来,“有这重保障在,你定能安然过关!”
再一次收好小匣子,老头用“你占了大便宜”的口吻说:“咱这师门重宝,可是相当罕有,以后可得记得感谢为师,肯把这机缘给你。”
庄越内心冷笑,现在好听话说得再多,也不过是给他画大饼。他要真如原身是个不到十五的小少年,说不定真叫他骗得团团转。
“你且去吧,少说多看,别漏了破绽。”老头叮咛着,“虽然这管带的女使一人照看十几二十个,未必能仔细到每一个人,可也要堤防,不能大意。”
被绳子绑着跟老头一条贼船,就算他不叮嘱,庄越也知道要小心再小心。
一路探索着回到建筑区,沿路小心地跟人搭话,终于顺利的回到了住的地方。
原身住的是大通铺,一个大排房,南北两个通铺,能睡下二十人左右。
此时屋里没人,庄越不知道哪一个位置是原身的,只好坐在床头发呆。
一切发生的太快,到现在庄越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明明半天前,他还身在现代,过着盎然恣意的人生。只是眼睛一闭一睁,就换了天地,落到一个前途不明,生死未定的境地。
自哀自怜的感慨嗟叹了番,庄越见墙边有几个梳妆台,墙角更是有一面落地铜镜,他就站起身走过去。
他想看看现在的身体长什么样。
铜镜非常的平滑,反射的人影跟现代的镜子没什么两样,只除了颜色发黄。
镜子里的人骨瘦如柴,下巴尖尖,眼睛很大,鼻子挺直,唇形虽然饱满却颜色黯淡。五官看着还不错,就是面黄肌瘦,没精打采。
颜值在庄越期待值以上,让他心里多少有点安慰。
庄越以前是个颜控,还有点自恋,死了一遭,这破毛病也没有见改进。
镜子里的人钗发散乱,刚没少人用奇怪的眼光看他,都被庄越强装镇定的掩饰了过去。
他去关了房门,打算趁着没人研究一下,发型倒还其次,主要是衣服怎么穿。
磕磕绊绊的解开罗裙,手里拎着衣衫,庄越呆呆的看着下半身,喉咙里冒出一声撕裂声带般的惊恐叫声。
2、尴尬
他刚才还亲自用手确认过存在的地方,此时光光的,芭比娃娃下面什么样,他此时就什么样。
肯定是那老头做的手脚,个老骗子,竟然劫持了他的男性证明!
巨大的惊恐,让庄越全然忘了老头这么做是为了庇护他顺利通过检验,这会儿完全吓傻了。
“怎么了?”“谁在喊?出什么事了?”
外面传来几人的询问,沿着声音推开了房门。
恍惚中看几个少女冲进来,潜意识让庄越条件反射的拢住衣衫。
“是你在喊吗?”一个个头比庄越高出一个头,很精致的女孩扫了一眼庄越,见他狼狈的样子,立刻上前帮他整理衣服,“出什么事?你、你怎么这个样子?”
不怪女孩一脸担心,实在庄越这个样子太像遭到了欺负。
还有女孩赶紧去检查周围,深怕是有贼人潜入,庄越是遭了毒手。
“去个人,去喊女使姐姐!”精致女孩蹙着眉毛,发出指示。
“别!”庄越缓过点来,忙制止闻声而动的女孩们,“我没事,真的!没事。”
精致女孩怀疑的看他,“你这样子,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是有人欺负你了?你放心,女使姐姐必不肯容忍这样跋扈的性子,定会为你做主。”
庄越喘口气,摇了摇头,挤出笑说:“真不是有人欺负我了,是我刚才不小心掉到了水里。才从外边回来,本打算换衣服,却见一只大耗子跑过去,才……”
情急之下,庄越也顾不得什么破绽不破绽了,千万不能让她们惊动了管带的女使。
这群年纪小的好打发,明光宫的女修可就没那么好唬弄了。
“这屋里有耗子?”有胆小的女孩也叫了起来,又惊又怕的看着四下。
“哪里有?藏去哪了?”胆大的撸起袖子,抄起一根晾衣横杆,就准备去除害。
精致女孩也浑身发毛,却还嘴硬的说:“你的胆子也太小了,不过一只耗子……我记得饭堂那边养着只花猫,一会儿去抱过来,栓在屋子里。”
胆大那个转了一圈,回来说:“应是被这位妹妹的尖叫惊了,不知道躲在哪里。捉只猫儿回来也好,吓吓就跑了。”
胆小的抱着胳膊,一副不安的样子,迅速走向房门:“那我现在就去饭堂,跟厨娘商量商量。”
“好,你去吧。”精致女孩按着庄越的肩膀,推着他走到通铺的中央位置,让他坐在床边,“你落水了?”
庄越估摸着,这应该是原身的床位了。
“嗯。”庄越大脑比刚才清醒多了,理智一回来,飞快的想好了说辞,“一时不小心。幸好一位路过的姐姐帮我,多亏了她,我才没一身湿漉漉的回来。”
“那也要防着别发热,明天可就是我们入内门的重要日子,不能因病耽搁了。”精致女孩说。
庄越知机说:“劳烦,帮我弄碗汤药来,我捂捂发发汗,应该碍不了明天的事。”
精致女孩坐在一边,没有动的意思,她扭头对胆大的那个说:“董莞,你去饭堂,借下灶,烧一碗姜汤给庄越喝。”
董莞是个身材偏胖的圆脸女孩,她点点头:“我这就去。”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庄越见精致女孩打发不走,只好掀开被子躺进去,企图用睡遁逃避跟她打交道。
精致女孩却制止了他,教训的说:“头发也不拆,衣裙也不脱,可怎么舒服得了。”
庄越无奈,遮遮掩掩的在被子里脱了衣裙,再摘掉钗环,头发他实在不会拆,只得算了。
精致女孩看他的作态,面露同情,说:“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以前吃糠咽菜条件不好,入了内门后,去求求丹药那边的姐姐,给你配些汤药。我保管,只一两年,你的身材就长起来了。”
庄越一呆,第一时间没能理解她什么意思。
精致女孩咳了一声,说得更明白:“只你这个年纪,发育已是有点晚,想要长成我等这样的,就不太来得及了。”
说着,她又挺了下本就直的脊背。
庄越掩面,恨不得把被子拉到头上,太尴尬了!原来女孩们私底下相处,说的都是这种话题吗?!
这女孩竟然是以为他在她面前自卑,自惭形秽。
他扁才正常!真长起来就特么见鬼了!他死都不要!
见庄越让她弄得更加萎靡,精致女孩才略过话题,“说起来,你是不记得我叫什么名字了?我们之前通过名字,我叫钟云衣,你可别再忘了。”
“等入了内门,我们还要相处好几年,咱们同一个屋里的缘分,可不能散了。”
庄越这才明白,钟云衣这么照顾他,并不是因为单纯的好心,而是在收拢人心。
好不容易煎熬到其他人回来,庄越喝了姜汤,味道辛辣,里边竟还放了点糖。
那抱猫去的也回来了,钟云衣才离开床边,三个人去研究把猫栓在哪,才好吓唬的那不存在的耗子快点滚蛋。
庄越精神略微一放松,疲惫就涌上来,不知不觉阖上了眼。
小睡了一觉起来,庄越尿意强烈。谢绝了别人陪同的好意,庄越坚强的走进单独修建在一侧的厕间。
让他庆幸的是,这个厕间内部有数个隔间,虽然只是用木板隔开,前边只挂着布帘,却也提供了足够的隐私条件。
庄越撩起一个没人的进去,里边比他预想的要高档,一个带扶手的便椅,下方摆着圆形的恭桶。木板隔间上有个小台子,一叠淡黄色的柔软纸张放在上边。
捞起衣摆,又难堪又尴尬,悲呛的情绪还没有来得及涌起,就碰到了熟悉的形状。
那一瞬,庄越差点喜极而泣,原来他没有缺零件,只是个障眼法。
他不管老头是怎么做到的,只要他还是个完整的男人,别说鲛绡衣了,就算是那变态老头想要天上的星星,庄越也要想方设法的送他上天!
等庄越回到屋内,发现陆续回来了很多人,正围着钟云衣说话。
庄越低低头,悄悄的避过众人,回到自己的床上。
经过一晚上,同屋人的只言片语,庄越对明光宫的情况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明光宫每年会遴选一批弟子,她们会先从各处搜罗适龄的少女,数量在一千左右,带回山门。
这一千只是初选,等一一测试了天赋,如果根骨合适修行,就可以进入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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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选落选的少女,也不会被直接遣送回家,而是会留在外门两年,教授一些简单技艺――如裁缝烹饪、纺织刺绣之类的。
有一技傍身,这些少女就会被放出山门。愿意回家的回家,愿意留下的就会被送到明光宫各处的产业。
总之,在这些少女的心中,明光宫是顶有名望和善心的修仙门庭。
这世上重男轻女的观念还是多数,花费家财送儿子千里迢迢求仙的多,愿意为女儿如此投资的却很少。
大部分仙门教派,也更愿意收男性的徒弟。
明光宫则为原本不可能修仙的女性,创造了机会和条件。她们并不像其他仙门那样,是坐等人上门挑选,而是亲入城镇当中。
条件好的人家的女孩可以报名,遇到活不下去,艰难困苦的人家的女孩,更是会主动带回。所以,在民间明光宫的善行之名,广为人知。
穷困潦倒的人家女儿,若是能被明光宫的女修带走,那就是被打上了前途光明的标签。
有根骨的求仙问道,没有的也可以挣一份手艺,有个体面的出身。无论是自谋出路,还是留在明光宫的产业干活,都是不错的前程。
庄越躺在自己的铺位闭着眼,知道他白天落了水,周围人都体贴的没有打搅,让他好休息。
渐渐的,女孩们的说话声变少,管带女使巡了一遍房,灯火被熄灭。
黑暗中,庄越盯着模糊的房梁。
据说明天的检验相当的严格,是进入内门的最后一项考验。对于不是女儿身的原身来说,非常容易在这个关卡露馅。
再加上深入明光宫内部,取得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鲛绡衣,别说原身那个小少年,就连庄越这个自认心理素质很强都深感压力。
庄越有理由怀疑,老头给他用这个重宝,未必没有警告,桎梏他的含义在内。
想想吧,原身想要完成任务,肯定不是一时半会,身处女儿国,周围到处是如花美眷,怎么可能守得住寂寞。
怎么看怎么想,也会觉得自己的身体是个怪物。于是,就只能死心塌地的为老头做事。
老头吝啬不实在,话说的不清不楚,言谈之间功利至极,对徒弟的处境感受漠不关心,也难怪羸弱的原身不堪重负。
老骗子说原身投水是吓唬他,庄越却认为那时原身是真的自杀。
要不是最后时刻庄越最后上了身,爬上了岸,老头的打算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哎,走一步,算一步吧。”庄越无声叹气,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刚蒙蒙亮,屋内的女孩们就起了。
跟在人身后,学着穿衣洗漱,笨拙的梳拢头发。庄越恨不得直接绑个马尾,可周围大家都认真梳发髻,他不能独立异形。
董莞一旁碰碰他,“我帮你梳,你帮我梳。”
自己梳,自然是没有别人帮着梳来得快,尤其这世界女孩的发型还挺复杂。
庄越巴不得,立刻把梳子递给了董莞。
董莞利索的给庄越梳完,庄越照猫画虎,步骤是对的,结果惨不忍睹。
董莞坐在梳妆台前,瞪着眼看着庄越的杰作,最后不得不拆掉自己重梳,一脸怨念的目送庄越溜走。
“你去哪?”钟云衣起的最早,梳了个跟昨天不同的发型,描了妆容。
庄越不知道要去哪,他只是不想在屋子里待着,对着董莞心虚。
“等等董莞,我们一道走。”钟云衣吩咐道。
过了一会儿,董莞和那个胆小的女孩刘香若,走了过来。
“先去吃饭,再去找女使姐姐。”钟云衣理所当然的安排起来。
与小团体走出去了一段,庄越才意识到这一个屋子里二十来个人,只有他们四个通过了根骨的测试。
默不作声的吃完饭,跟着其他人汇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沿着石板路走。整个队伍约有一百四、五十人,明光宫的遴选淘汰率接近百分之八十五,这个比例相当的高了。
3、入门
穿过一座架在两道山崖之间的门楼,就算进了明光宫内门。
带队的女使说这门楼最初没名,宫里人戏称二道门,后来就真叫二道门了。
董莞问:“既然叫二道门,是不是还有一道门?”
钟云衣看傻子一样:“一道门自然就是前山大门了,咱们刚来进来的就是。”
董莞憨憨一笑:“也是哦。”
钟云衣没再理她,不像平时那样多话,显得十分的紧张。她没注意,本来在身后的庄越越来越远,最后落到了队伍的尾巴。
二道门内的山路,蜿蜒的盘旋在山体之间。
庄越如今的身体孱弱,走了20分钟就没力了,不过他还是咬牙坚持,没跟大部队脱离。
行进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一块开阔地,这边坐落着一片宫殿楼宇,四通八达的白玉石道路,通往更深更远的地方。
“终于到了。”庄越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浑身酸软无力,一阵阵的冒着虚汗。
不跟他前世的身体比,就跟其他同龄人相较,这具身体也实在够差劲。
等顺利的入了内门,庄越觉得是该找懂药理医学的人看看,原身是不是有什么先天问题,导致这么虚弱。
领队的带着众人来到位于边侧的一处宫苑,管带女使们带着自己管的几个人,分散开休息。
钟云衣找了半天,才看到瘫软的坐在一个圆凳上的庄越。
她看着庄越苍白发青的脸,“你不是要昏厥过去了吧?脸色这么差。”
管带女使也直皱眉,“你看起来很遭,要不要让人来看看。”
“不,我没事。只是太累了,缓缓就好。”庄越坚持,几人也就没有再劝,这会儿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分出来担心他。
庄越喝着提供的茶水,吃了几块点心,有了补充,手脚慢慢的恢复了力气。
远处,敞着的宫殿门前,已经在指挥下分出数队,一列列的进去。
钟云衣咬着下唇,焦躁的望着那边。
庄越说:“你们不用管我,先去。我缓一会儿,再去排队。”
钟云衣犹豫了一下,说:“反正都到了这步,或早或晚没什么差别。我们等等,就在这里陪你。”
说罢,她表情一松,人也不像刚才那样躁了。
庄越没吭声,这女孩虽然有些心眼,可心性并不坏。
董莞闲不住,溜过去打探,一会儿回来说:“原来进去要先沐浴净身,幸亏昨天我懒得烧水,不然就白洗了。”
庄越心中一急,“什么?这么多人进去,难道一块洗?”
管带女使不把她们送进去不算完成任务,这时说:“这入云殿又不是澡堂,里边可容不下这么多人一块沐浴,自然是分批入内。每人一个浴桶,验身后直接穿堂而过。”
随着管带女使的讲解,庄越才明白,这入内门前的最后一项检验,说白了其实就是体检!
前世庄越没少体检,现代人一生中,很多重要的阶段都要求体检。高考前要体检,入职前要体检,结婚生孩子前,也要体检。
入仙门,求长生,人家让体个检,也太过正常。
可体检,却是非常容易检查出问题的环节。
突然,庄越对能不能蒙混过关,产生了强烈的怀疑。他抬头捂着额头,虚弱的说:“我的头,忽然有些晕。”
三个女孩表情都有点呆,搞不清这又是哪一出。
管带女使到底沉稳些,“你底子太差,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一时半会难以恢复。这样,我让人给你做些吃食,安排个房间休息下。”
三个女孩摊上这么个队友都感到无奈,说好了同进退,只能一块跟着管带去旁边的房间。
庄越借着装病,硬生生把他们这一组拖到了最后。
一百多个人,十人一队进去,以最快的速度洗个澡,也得十几二十分钟。排在前边的还好,队列后边的人一直站着等,腿都要细了。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终于轮到他们,董莞和刘香若都庆幸,借了庄越不舒服的光,让他们能坐着等到现在。
四人去了大厅,分别进了隔间。
庄越脱了衣服进了浴桶,随便泡了泡就起身。先前穿来的罗裙不让穿了,只换上放在隔间里的白色短裤和抹胸束带。
短裤还算正常,这抹胸就太尬太耻,庄越只能自己骗自己,这是个被剪掉了肩带和下半边的背心。
“姑娘,你好了吗?”隔壁传来声音,吓了庄越一跳。
他这才注意到,隔壁墙上的隔扇有一个是门。
“好、好了。”庄越硬着头皮,让那人进来。
一个面容有点老相,上了年纪的女人推门而入,看到庄越面露惊讶。
庄越浑身不自在,又提心吊胆,深怕她看出不对。
“你这也太瘦了,以前都吃不饱饭?”女人走过来,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过了片刻,“没有胎里带的弱症,只是气血不壮。”
明光宫经常收容原身这样体质的人,她已司空见惯。
庄越绷着精神,女人放开他的手腕,按着他肩膀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的一通审视,“嗯,除了气血不足,没有其他毛病。”
明光宫的体检,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看收入门的预备弟子有没有重大疾病和传染病。除了会在皮肤表现出来的疾病外,之前庄越泡的那桶水,会激发体内的潜藏疾病,让皮肤泛红。
庄越没想到,最容易让性别暴露的体检,在老头的手段下,这么简单的就过了关。
女人返回隔壁,抱着一叠衣物布匹出来。
“你身量不大,穿这款应当合适。这一身是练功时穿的,日常上课就穿这件。此外,这两块布也是发给你的,你会就自己做,不会就交给裳云殿针线房。”
庄越拿过常服,穿在身上,见女人没再吩咐,就抱起衣物布匹走了出来。
他是最慢的一个,同屋的其他人都已经穿过这座主厅,去了后边。
董莞冲他招手:“庄越,就等你了。我们分到了月貌居乙楼。”
刘香若一脸愁绪,“我竟不跟你们一个楼。”
因为他们最后,总人数又是单数,分配住所时,刘香若被安排到了别的楼里。
钟云衣安慰她说:“还是在同一个地方,不过不一处楼而已。”
庄越抱着东西,跟随众人离开入云殿,沿着主路走了一段又拐到小道上。约有半个小时,小道两旁丰富的绿色植被后,出现密密疏疏的两层小楼群。
路边出现一块写着月貌居的石碑,沿着岔道几十米远,分布着六栋小楼围着一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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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香若与三人告别,去了标着甲字的小楼,更深一点的位置,就是乙字楼。
小楼分东西侧,上下共四间,都是单人间。方便之处在于不用和人共用卫生间,唯一麻烦的大概就是需要自己烧水,自己清理。
对庄越来说这根本谈不上麻烦,能避免跟人同一屋檐下,简直是万幸。
他这正庆幸,就听钟云衣道:“我以前在家的卧室就在二楼,我还选二楼吧,我住东间。你们呢?”
董莞兴冲冲,说:“我跟你相反,从没住过二楼,我想要西边那间!”
庄越自然不会跟两个人挣,无所谓的说:“那我住一楼。”
钟云衣和董莞上楼去了,庄越推开东边那间的房门。
屋子里空间挺大,家具俱全,放下东西,还没等熟悉一下屋内的环境,门外钟云衣就来敲门。
“庄越,我们要去饭堂,你也一块来吧。”
这个姑娘几乎不给人选择的机会,庄越无奈的出门。
也许孤僻阴沉会是种很好的保护色,奈何离他本性太远。他也唯有在小团体中找好位置,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的秘密。
去饭堂的途中,庄越观察着周围。总觉得那猥琐的便宜师父会藏在哪个地方,乘人不注意的时候冒出来。
大概是因为内门更加的不好进入,那老头暂时没有出现。
第二天,又是钟云衣最先起,庄越打着呵欠,有她在,自己是不用担心会迟到了。
新入门的这一批,被集中在一处,宣讲了规矩后,又公布了修行的安排。
内门弟子首要的是能通读本门功法筑基篇,庄越拿着发下来的册子,发现一个字竟也不认得。
幸亏授课的讲师会一句一句讲,讲字意,讲整句的内涵。
这样的授课方式,除了家境富裕,识文断字的能立刻跟上,更多是照顾那些没有条件受教育的少女。先是通读理解,然后是背诵,学懂了功法,就可以修炼了。
如此硬核教学,悟性高天赋好,就会逐渐脱颖而出。悟性差些的也不用担心,内门功法的修习,没有毕业肄业的规定。
嫡传师姐们会轮流为他们上课,每五日讲一次。第一天只把全篇三百来字,读了十遍,讲解了头两句的字义,就到了下课的时间。
庄越脑袋发蒙,木然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不只是他一个人如此,连家境富庶,从小读女塾的钟云衣也满面迷茫。
这篇筑基法,字数不多,结构简单,词语语句极尽精炼准确。是数代明光宫传人修改编纂,最不容易引发歧义,导致修炼出岔的版本。
可也正因为如此,有个别的字特别的深奥,背后牵涉到一个复杂的背景体系。
“看来光是死记硬背不行,要多看看相关修道典籍才能融会贯通。”身为能考上重点大学的曾经学霸,庄越掌握的学习方法和技巧,比这个世界的人先进多了。
虽然迫不得已陷在这,可明光宫毕竟是修仙界一流的仙门,入宝山当然不能空手而归,庄越也想趁此难得机会,学得一身本领。
一行人从课堂涌出,董莞突然激动的捅了庄越一下,“快看,好一位仙子!”
4、舍友
庄越抬头,台阶下,不远处,刚才给他们讲课的嫡传师姐正客气的跟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孩说话。
似乎是董莞嚷的声音有点大,嫡传师姐和那位白衣女孩都转过头来看了眼。
庄越就愣了一下。
这位女孩肤色白皙,眸似点漆,发如乌云,唇如激丹,表情淡淡的,显得有些高冷。
对方挽着发髻,只簪着一支木簪,长发披在肩背。白罗裙白大氅,手中握住一柄剑,剑柄悬着红穗。
全身上下看不到任何佩饰,素白中更是只有一点朱红,却更让她像高岭之花,不可高攀。
庄越明白为什么董莞说仙子,因为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出尘的人物。
“她是谁?也是我们的同窗吗?”钟云衣难掩妒意和羡慕,跟这人一对比,她的精致被衬的十分庸俗。
董莞摇了摇头,说:“之前从来没见过,肯定不是我们这一年的,说不定是师姐吧。”
“别瞎猜了,她应当是跟你们同期。”抱着一叠书册,充当授课助手的某师姐路过,“除了你们这些遴选的弟子外,内门进学的还有其他门派来的弟子,她应当是哪个门派前来交流的。”
庄越惊讶,想不到明光宫还挺开放。
钟云衣颇有种比不过的气闷,“别看了,我们走。”
本来以为这位其他仙门来的弟子跟他们没什么交集,结果等回到了宿舍楼,又一次看到了那人。
钟云衣惊愕,“你怎么在这里?”
白衣女孩向三人颔首,说:“教管师姐把我分配到此住宿,以后多指教。我的名字叫沈倾,来自正羲,会在明光宫待几年。”
“正羲!”钟云衣惊讶道:“论地位和底蕴,正羲与明光不分伯仲,你有必要来这里进学?”
沈倾微微抿唇,说:“对我这样还没有出师的人,明光是一处增长见闻,交友游学的好地方,我向往已久。”
庄越他们这批人刚来,所以并不知道明光的内门学宫,不只是培养自家弟子的摇篮,也是其他教派送女弟子进修的好去处。
明光宫出身的女弟子不仅占了女修中的大比例,还与很多仙门结了姻缘,可以说与整个修仙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些人生下的后代,收下的徒弟,很愿意送回明光宫进修一下。
明光宫除了自身功法和独门技艺不外传外,还有很多对外公开的课程,如增广见闻的修仙界传闻和现今概况介绍,辨识草药和妖魔鬼怪的知识,基础的炼丹和炼器入门等。
这些内容,一些门派自己传授给徒弟,不一定比明光宫全面,比明光宫好。
与其自己花费时间,最后学出来的效果还不理想,不如送到明光宫来,系统的学习几年。
更重要的是,来这里可以和更多的同龄女修认识交友,为将来修仙之路,拓展人脉。说得夸张一些,通过明光宫,几乎可以接触到修仙界半数以上的门派了。
好处这样多,自然趋之若鹜,可明光宫也不是轻易接受别的门派弟子前来进修的。
除了有亲友关系的,也只有那些知名的大门大派,有这样的面子。
而沈倾,正是这样的背景。
气质比不过,出身更是差得远,钟云衣不由的更郁闷。她不想跟对方攀交情,勉强交流了几句场面话,就上了楼。
没了她在场,董莞有点怵这样气场很强的人,跟着也回房了。
庄越碍于自身的秘密太大,更是不愿跟人深交,客气的说:“沈姑娘初来,就不打搅你安置了。”
人都走了,让沈倾一个人待着,竟似是被孤立和排斥了。
回到房间,沈倾绷着的肩膀放松,表情却没多失落,反而觉得这样的处境也不错。
他是另有目的而来,为了那个目的,可没时间去应酬。
庄越一晚上都关着门,用汉字给今天新学的字做标注。刚学英语的时候,大部分人都用谐音来记忆,方法未必正确,可却是最快速度记住读音的办法。
授课师姐没有布置抄写的作业,庄越自觉的蘸着水在桌面上每个字写了二十多遍。
“明天要问问,哪里能弄到纸笔,还得找找,这边有没有借书的地方。”庄越蹙着眉,他有点担心,明光没有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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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了灯光,上了床,庄越才注意对面房间隐隐约约透着光,沈倾也还没有休息。
对面住着这么一位大佬,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叹口气,庄越闭上眼。来这边后睡眠质量出奇的好,以前爱熬夜,有点失眠的毛病也不药而愈,没有五分钟,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庄越是被钟云衣的声音给吵醒的,她似乎是调整好了心态,终于能正常的面对沈倾。就听外边她正跟沈倾邀约,请她一块去裳云殿裁衣服。
沈倾说是有事,拒绝了。
庄越一直没吭声的听着,果然钟云衣下一个动作就是来敲他的房门。
庄越没开,只说:“我还没起,你们去吧。”今天他想单独行动,总跟钟云衣一块,可办不成事。
“……”钟云衣原本想说教两句,想到沈倾在身后,还是作罢了,“那我们走了。”
等庄越洗漱完了,宿舍楼里只剩他,沈倾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去了。
庄越沿着路,先去饭堂吃饭。
明光宫专门有个宫苑食云殿做饭堂,天南海北,酸甜咸辣,多种菜系照顾到了大多人的口味习惯。
主殿类似大锅菜模式,提供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免费。偏殿则是小灶,可以个性定制菜单,但必须另外掏钱,偏贵。
进了内门,庄越才知道他们每个月还有月例发。钱不多,算是一项生活补贴,是提供给他们内部交易使用的。
还要一个月才能领到零花钱,庄越没得挑选,只能选择去主殿。
身边没了同伴,庄越拿出花言巧语,把分菜的大姐哄得开怀,不仅多给添了饭菜,还告诉了他很多需要的消息。
明光宫内部果然有藏书馆,不仅能借阅,也能提供复本贩卖。同时,这地方还有庄越急需要的纸笔。
庄越直接赶往那里。
藏书馆位于宫殿建筑群外围,建筑结构和风格与其他宫殿不同,是一栋占地规模不小,四四方方,敦实的大型建筑。
庄越猜这藏书馆可能是后增建的,设计它和给它命名的人一定跟其他建筑不是同一个人,不然怎么会叫上善若水这么格格不入的名字。
大门上悬挂着书写四个大字的匾额,庄越还没有学过,他看了几遍,记在心里。
藏书馆内部中厅高挑,庄越找了一个正在整理书籍的师姐,问:“请问,哪里能借到字典?”
师姐迷惑的看他:“字典是什么?书名吗?”
“不,是专门解释字义,还有名词的书。它大概很厚,我们能在书上看到的每一个字,那上面都有。”庄越详细的描述了一番。
师姐歪了歪头,说:“没有你说的那种书。”
庄越不是很失望,使用工具书是条捷径,这世界的学习方法并不先进,没有也不奇怪。
“好吧,那有教人认识字的书吗?”他退而求其次的问。
这回师姐的指点就明白多了,直接告诉他去哪一个书架可以找到。
庄越找到书架,把上边放着的几本书都拿下来,很可惜,并不是看图识字的类型,仍旧需要老师带领学习。
自学看来是不行了,庄越死了心。挑了一本字数少,内容可能是打油诗或者歌谣的。
出来后,他找师姐登记,师姐告诉他,一楼的书都是有好几本复本的,丢失了要赔偿。二楼的书都是不外借的,只能在楼里看。
庄越又问了纸笔,虽然价格并不贵,可他现在仍旧买不起,也只能等以后发了月例再来买。
庄越拿着书,转身正好看到沈倾上二楼的背影。
他有些意外,自己是出于迫切的学习需要才来,沈倾刚来明光第二天就往藏书馆跑,她竟是这么爱书的人?
双方不熟,庄越没有贸然过去,出了上善若水,没再去别的地方,直接回了月貌居。
钟云衣和董莞过了很久才回来,一回来庄越就听见董莞兴奋的说话声。
“庄越,在吗?”上午见识到的,让她大开眼界,这会有极强的倾诉欲望,钟云衣对此话题不感兴趣,她就找来庄越屋里。
庄越也想知道裳云殿的情况,之前体检完还给了布,他自己可做不了。
“在,进来聊。”庄越回来刚烧过水,这会儿温度刚好,就倒了给董莞喝。
董莞毫不客气,直接干杯,舒服的叹了口气,“渴死我了。”
庄越看得好笑,这姑娘一举一动,都透着憨气,天真质朴的样子,很难让人生出讨厌的情绪。
他又给倒上,“怎么这么渴啊,在外边没喝上水?”
董莞摆摆手,“暂时喝不下了。哎,你没去太可惜啦,裳云殿有好多好看的布样。还有我以前别说看了,听都没有听过的料子。”
虽然没去,庄越却可以想象得出来。这里布料的吸引力,大概能等同于现代时尚对年轻女孩的魅力吧。
庄越溺死前是大三,在外联部干了一年副部长,一年部长。他本就外向,又经过了锻炼,及擅长接人待物。他出马去谈的联谊,就没有不成功的。
在他有心下,董莞完全聊嗨了,连小时候为了让她娘多给做一件新衣服,跟弟弟打架的事都说了出来。
5、辅导
具董莞的话得知,裳云殿会无偿为新入门的弟子做两身衣服,一身常服,一身练功服。
以后再想做新衣服,就必须要支付费用了。所需的费用不贵,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能负担的起的。
若是不喜欢发的布料,可以交易给裳云殿,再从裳云殿挑选更好,更名贵的料子。
庄越不禁感叹,这明光宫的各种福利,比之国企都要丰厚。管吃管住,包教包学,包分配包就业,还发零花和衣裳。
不过,一旦入了内门,就得用余生全部的时间为明光服务,到死都是明光宫的人。
董莞又喝完了一杯水,问他:“你今天就一直窝在这里?”
“我去了一趟藏书馆。”庄越叙述了一下上午的经历。
董莞不是很感兴趣,“我从小看到字就头疼,为学几个学问,手心都给打肿。不过我爹娘疼我,见我眼睛都要哭瞎,才没让我继续上女塾。”
董莞是家里头一个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孩,父母娇宠的厉害。家中虽然只是富农,可仍旧掏了钱送她去入学,偏偏董莞没有这方面的慧根。
庄越奇怪:“那你怎么来了明光,背诵功法那么难,都是深奥的字,将来学的恐怕还更多。”
董莞就叹气:“家中年前遭了水灾,我家的房子和田地都被泡了,财产也都被冲跑了。地要收拾一两年才能有产出,我娘不忍我在家挨饿,我爹又不愿意送我去大户人家做婢女,正好遇上明光在附近招收弟子,就用最后一点钱做路费送了我报名。我也是没办法,才走这条路。”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庄越想起前世自己的双亲,一时无话,房间里特别安静。
董莞好半晌才意识到庄越是流落街头的孤儿,在他面前说起这些不合适。庄越神情黯然,她局促不安,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讪讪地告别了。
下午,庄越又蘸着水把之前学的抄写了二十来回,一遍遍的低声念诵。
干完这些,他翻开那本识字入门的书,描写上边的字,熟悉这个世界的字体比划和结构。
庄越正刻苦,钟云衣来找他,想一块去甲字楼,找刘香若聊天,顺便结识隔壁宿舍的人。这会儿庄越自然不肯去,出了他房门,钟云衣想起他的桌面,回身上了楼,也用功去了。
第一次功法课结束后安排了一天的消化时间,第三天起,就全都是课程了。
早上出门,正好遇到沈倾,钟云衣惯例客气一句:“沈姑娘,一起去药园吗?”
三人都以为沈倾会拒绝,没想到她说:“我也正要去药园,那就一道同行吧。”
四人一块出了宿舍,庄越关上宿舍楼大门,故意落到沈倾的身后走。
沈倾扭头看了他一眼,庄越微微一笑,沈倾默默无语,扭回头去。
庄越欣赏的望着沈倾的背影,这个姑娘无论是颜值,还是气质,都是庄越会喜欢的类型。他前生打过交道的女性很多,形形色色各种身份和类型。
只有沈倾这样端庄圣洁,从容淡然的人,他从没见过。说白了,这女孩身上,有那么一股仙风道骨的劲。
这大概也正常,毕竟她是从小在仙门中长大,受到的熏陶就不一样。
几个人都不说话,气氛怪尴尬,钟云衣受不了了,硬着头皮跟旁边的沈倾说:“沈姑娘,你的课程安排跟我们一样吗?”
沈倾说:“叫我沈倾就好,是的,第一年我的课程跟你们一样。”
来进学的别家子弟,对学识的掌握程度各不一样,明光不会专门为他们另设课程。来的第一年,一律随当年新入内门的弟子学起。
之后的学习,再随各自的水平决定。
四人互相换过姓名后,钟云衣懊恼的说:“遭了,还不知道药园的位置。都怪庄越,昨天都没来得及提前去认地方。”
庄越在她身后莫名其妙,关他什么事啊!
沈倾说:“不要紧,我知道路。”
有沈倾带路,四人顺利到了药园,正好没有迟到。
明光宫的药园非常大,草药多达百种,据说这还只是常见的。另有一个灵药圃小一些,专门种罕见的种类,由年长的师姐们照顾。
小书亭
新人们第一年上丹药课,是先从认识药性,培育草药,处理药材开始。
这里教课的就不是嫡传师姐了,而是早他们十几届,甚至二十届的师姐。一百四五十人,按照宿舍楼分班,月貌居只有八个,带他们的姜师姐就觉得挺幸运。
按部就班的先带新人们参观了药园,介绍了一下药园的工作,姜师姐就领着八人蹲到田埂边。
甲楼的一个姑娘看着泥土地,犹犹豫豫的提着裙摆,学着姜师姐的样子,蹲在草药边上。
姜师姐对她的样子不待见,“在药园里呢,就不能怕脏怕累。这点子泥土就怕了?等以后叫你们烧丹炉,那才是灰头土脸呢!”
怕脏的妹子霎时就脸红了,嗫喏着不敢说话。
钟云衣大大方方的蹲在姜师姐的身边,裙摆拖在地面上,安慰那妹子说:“没事,大家都一样。这回知道了罗裙不便,下次我们穿练功服就是了。”
庄越没理会他们,认真的观察眼前的植株,看它的叶,花,茎。
生物课是他高中非常喜欢和擅长的,尤其爱切片观察细胞,庄越想观察一下它的根,“根能看看吗?”
姜师姐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人,生怕他真要搞破坏,忙制止了他蠢动的手,“等过一阵子,教你们处理药材,到时候你想看,让你看个够。”
见所有人都被庄越惊人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力,钟云衣不甘寂寞的说:“姜师姐,这草药叫什么名,有什么药效?”
授课被拉回正轨,姜师姐匆匆讲完药性,就带着他们去下一个草药跟前。这一连串的走下来,七八种草药和药性,庄越记忆的都有点吃力。
到了后边,所有人都没有力气说话了,只紧跟着姜师姐的脚步,生怕漏掉了什么没听到。
沈倾还是那样从容,不急不缓的步子,跟在队伍的最后。
庄越体质差,又落到了后边。他的脸色变得很差,惹得沈倾不由自主的看了他两眼。
他瘦小的脸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沈倾眉头微蹙。庄越见她担心,疲累都觉得轻了,他笑了下说:“没事,我能撑得住。”
沈倾本不是滥好人。
可看一个骨瘦如柴的弱龄女子,强撑孱弱的身体,苦苦的追赶姜师姐,就为认真听课。
如此一心向学的精神,让沈倾有些不忍。
他说:“你不必强撑,就算漏听也没有关系,这些草药我都熟知,你若有哪里不明白,稍后回了宿舍问我便是。”
庄越嘴唇一动,不想麻烦别人,谢绝的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
这药草的认识和药性,就算今天没听全,到后边处理药材的时候,姜师姐也肯定会再讲到。他没有必要为此专门向沈倾求教,欠下人情。
可细细一想,这未必不是一个解决他目前困难的途径,他可以借此机会,请沈倾教他那本识字入门!
功法有嫡传师姐教,而且法不外传,沈倾只能接触到对外公开的课,他自然不能求教功法。
可识字不同,甚至以后还可以更深入的请教她一些道法经典。沈倾出身大仙门,对此肯定知道不少。
机会就摆在眼前,曾经的学霸自然不肯放过,“那,就谢谢你了。不过,除了草药知识,我有其他的难题,也能向你求助吗?”
沈倾一顿,道:“只要是条件允许,我力所能及的。”
庄越对沈倾的谨慎并不在意,他打趣的说:“放心,肯定是你能力范围内的,只是一些普通书册上的问题。”
“嗯,你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沈倾本有些懊恼自己的多事,可看到庄越这么好学,又觉得值得。
庄越不再刻意追赶,跟沈倾并排,随着队伍走。
回味刚才两人的谈话,他暗笑。
有一些校园恋情啊,都是从课业辅导开始,图书馆甚至是约会圣地之一。
无论是男追女还是女追男,请教问题就是怀着找借口,多接触的想法。一旦对方答应,一来二去,天长日久,也就成了。
当然,他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虽然骨子里的劣性根和颜控晚期,让他对此很暗爽。可他还是强迫自己,遗忘这股念头。
因为在这个时候,感情的羁绊,对他是不利的。
课程只有半天,下午庄越好好休息了一下,晚饭后去了沈倾的房间。
“打搅了,抱歉。”庄越看到沈倾穿着练功服,意识到她应该是在修炼。
“进来吧,没关系。”沈倾让开,庄越跟在她身后。
沈倾的房间格局与庄越一样,一个长方形的房间,被类似挂落的框棱,分割成三个区域。
一块是寝室,一块是书房,还有一块只摆着个矮榻。刚开始庄越觉得这么大的空间就摆个矮榻,很浪费。今天看到沈倾练功,他终于明白那块地方是干什么用的了。
“白日教的几种草药,我都写在了这里,”沈倾从书桌上拿过一叠纸张,就要递给庄越。
庄越没接,沈倾不明所以。
庄越沉默片刻,坦荡的说:“我不认识这些字。”
6、云筹
那一瞬间,庄越看到沈倾脸上的表情是空白的,对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来说,大概很难想象世上竟还会有不识字的人存在吧?
庄越并不为此感到羞愧,他本身除了母语外,还掌握着英语、西班牙语,能流畅的书写和交流。
他只是没有时间和条件,否则他一样能掌握的很好。
他准备了好了说辞,沈倾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收回拿着那叠纸张的手,“与我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沈倾一个字照着一个字的教给庄越,对照着课上的内容,庄越认真的学。
一上午就教了七种草药,庄越重点记下了草药的名字和关键的药性的几个字,他在心中默背,不要把它们搞混。
借用沈倾这里的纸笔,庄越抄写了一遍。
他手腕无力,再加上没有练习过书法,字写的歪歪扭扭,握笔的姿势也被沈倾纠正了几次。
期间,沈倾不仅没有丝毫不耐烦,还很仔细的讲解运笔的方法。
写完一篇,庄越惨不忍睹的皱眉。他不可避免的犯了新手错误,字到最后越写越大。
无意瞥到更漏,庄越惊讶:“时间过的这么快!”
不知不觉,俩人对坐着两个小时了,他担心耽误沈倾太久惹来厌烦,不利以后的求教。
站起身,庄越主动收拾桌面的东西,沈倾敛了纸张,拿了笔墨,送庄越出门,“这些你拿着用。”
庄越正是需要这些东西的时候,也不矫情,接过来认真的道谢。
看着庄越小心珍惜的抱着纸笔回房,沈倾嘴角翘了一下,回身关上房门。
没什么心情继续修炼,洗漱了散开头发,沈倾灭了灯躺在床上,扭头望着对面隐约的灯火。
良久,他轻叹一声,闭上眼。
庄越却是得了纸笔,情绪高涨的睡不着,干脆点灯熬夜。
这里虽然用的是软毛笔尖,却比传统毛笔要先进许多,笔杆中空,可以加墨进去。加一次墨水,可以书写很久,十分方便。
只是用这种软塌塌的毛尖墨水笔,对手腕的控制要求非常高,写出一笔能见人的字,花费的功夫要很多。
庄越没有字帖,就照着沈倾的字练习。
沈倾的字只有指甲大,一笔一划,铁画银钩,刚健而柔美。
“这是个内心坚韧强大的姑娘啊。”临着沈倾的字,庄越说了一句。
晚上熬了夜,睡得沉,白天就起得迟,等庄越起床,宿舍楼只剩自己。
这天下午才有课,庄越趁着上午还有时间,就抱着发的布匹,去了裳云殿。
裳云殿的位置距离中轴不远,进出不少的人,有像庄越这样的新人,更多的却是师姐们。
庄越寻摸了一圈,才找到给新人免费做衣服的地方。侧殿的一排房间,堆满了布料,七八个姑娘手中针线飞快的穿梭,一件件衣服快速的成形。
庄越见她们正忙,就驻足观看,欣赏了姑娘们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他说:“各位师姐的手真巧啊,穿花蝴蝶一样灵巧。”
几个师姐抬头,其中一个梳着类似十字髻,额头留着刘海的师姐站起来,迎着他说:“这位师妹,也是来做新人衣的?”
“新人衣?我正是今年崭新崭新的新人,若说做衣,也确实做的是新人衣了。”庄越带着笑容说道。
他说的有趣,几人轻笑,刘海师姐说:“你这说法倒也不差,不过这新人衣,单指的是内门发下的布匹,做的第一身弟子衣。”
“原来如此,受教了,还不知道师姐怎么称呼?”庄越笑问。
“我姓纪,你叫我一声纪师姐就好。”
庄越借着几句就跟纪师姐攀谈了起来。原来这处偏殿只是在每年做新人衣的时候才会开启,这些做衣服的师姐也都是临时过来,忙完还各回各处。
“这么多衣服,师姐们只这几个人,真是辛苦了。”庄越看着堆得小山一样的布料,真情意切的感慨。
一个年龄比较小的师姐,活泼的抿嘴乐:“辛苦是辛苦,可给的云筹也实在。这种活不难,云筹还丰厚的好事,每年也就只有这会才有。抢都抢不赢,也就不觉得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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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越捕捉到了重点:“云筹是什么?”
纪师姐用软尺在他身上量着尺寸,“是咱们明光内门的一种筹币。宫内各处,有时候会需要人手,就会发布这种任务,报酬就是云筹。”
活泼的小师姐眼睛看着庄越,手下却不耽误穿针走线,“这云筹的用处,在明光比钱可管用多啦,它可以用来购买宫内各种高等物品,上至丹药,下至法器,无所不含。你若是有难题,甚至可以花费云筹,请人相助。”
庄越不禁大为心动,试探的说:“若是我云筹足够,能换来鲛绡衣吗?”
纪师姐正一手拿尺子,一手记录数据,闻言惊讶抬头:“你这丫头,倒是好见识,竟然知道鲛绡衣。”
庄越一惊,面上不免带出几分不安,“怎么?这鲛绡衣很厉害?”
庄越原身这幅身子骨太孱弱,一受惊更显出摇摇欲坠,让纪师姐声调都降了几分:“这鲛绡衣可是难得的好物,只裳云殿晚来的都没几个人知道,你倒是难得,是从哪里听闻的?”
庄越见她真的只是惊奇,不带一点警惕忌惮,才放下了心。
“是我还没入门前,听一个面容消瘦,下巴长着稀疏胡子的道人随口说的。”他这可不是胡诌,描述的正是老骗子的样貌。
纪师姐看了看他,“那这位道人定不是位寻常人物。这鲛绡衣,要用十张鲛人皮做原料,做出来的成衣犹如有云霞在衣上滚动,入水不侵,薄如蝉翼,轻如羽毛。”
几个做活的女子也都停了手,好奇的听着。
“因材料不易得,加上工序繁琐,又是裳云殿不传之技,整个修仙界能穿的上鲛绡衣的,也唯有我明光宫的有能之辈。”纪师姐说起这,面露骄傲。
活泼的小师妹神往的想象着:“这鲛绡衣这么如梦似幻,要是能有上一件,该是多好啊。”
纪师姐斜睨了她一眼,“都说了,材料难得,工序繁琐。东墟海域的鲛人凶神恶煞,又成群结队,想要鲛人皮,没有筑基以上的同门结伴,那是有去无回。更别说,这工序繁琐,现在也只有裳云殿的殿主出手,才能鞣制鲛人皮,制作成薄如蝉翼的绡。”
活泼小师妹吐了吐舌头:“请殿主出手,这云筹得是天价了吧?”
好不容易得到鲛绡衣的线索,庄越可不甘心就这么断了。
他央求道:“纪师姐,就当让新人开开眼,这么一件作价下来要多少云筹?”
活泼小师妹也好奇,“就是,就算是天价,也得有个价啊。”
纪师姐想了一下,“最低也要有一万云筹吧。”
庄越不知道一万云筹什么概念,屋里其他的女孩们纷纷惊骇,活泼小师妹更是惊叫:“一万?!我干的脖子都僵了,一天才十五个云筹!这一万云筹,我就是把手指都扎烂,也筹不够啊!”
庄越迅速心算了一下,一天十五个云筹,一万个就是666天……
更何况,活泼小师妹说了,一天十五云筹都算丰厚,平常任务还没那么多。
让他去偷去抢或者去骗明光有能之辈手中的,以他目前的实力又做不到,还很危险。目前看来也只有走攒够一万云筹,挂任务换鲛绡衣这条最安全的道路了。
一瞬间,庄越仿佛背上压了20年的房贷要还,心里顿时就很沉重。
好在,弄鲛绡衣的事有了眉目,他不至于漫无目,而有的时候压力也会转化为动力。
上午剩下的时间,庄越都耗在了裳云殿,要不是要赶下午的功课,他怕是连午饭都不吃了。
踩着时间赶到课堂,坐在钟云衣给他占的座位上,董莞长出口气,“幸好你赶到了,都以为你找不到这里。”
隔着一排的沈倾望了这边一眼,庄越冲她一笑,沈倾微微颔首,转过头目视前方。
钟云衣压低着声音说:“你环境不熟,我们一道走,不要乱跑,害得人为你担心。”
“抱歉抱歉,让你担心了。”庄越笑着回话。
授课的讲师进来,钟云衣总算住嘴,聚精会神的听课。
这堂课主要讲的是修仙界的古闻轶事,讲课的是一个年纪很大,头发都带着白,五十岁样子的女人。
她精神矍铄,语调缓慢,吐字带着一些口音,一些修仙界的上古传闻,奇人异事,被她娓娓道来。
充满神秘奇异的内容,很快心神原本有些不定的庄越就被吸引了,不知不觉被讲师带入了光怪陆离的世界。
下午的课上完,月貌居人人都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一涌而出的时候,庄越特意压着脚步,等沈倾迈出课堂的大门,才并肩一道走。
前边钟云衣回头看了一眼,既没有让庄越快些,也没有刻意等他们一起。
沈倾有些意外,“课上有没听到的地方?”
庄越摇了摇头,说:“没有,只是想跟你一路回去。”他以后只怕麻烦沈倾的地方还多,总不能有事才找上门,平时却爱答不理。
对他来说,放学下课跟舍友一块回宿舍,路上聊聊天,很日常,再普通不过。
可对于沈倾来说,这种感觉却非常的新奇。他有心跟人保持距离,可这会儿又不好给人难堪,甩下人独自走。
7、跟班
庄越不了解沈倾,不知道她喜欢聊什么,就挑了课上学的那些上古传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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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沈倾安静的听着,慢慢的也说上一两句,在庄越刻意捧哏下,话题逐渐展开了。
明光固然是多年的仙门,正羲宗也历史久远,底蕴十足,积累的传承更是不差明光半分。沈倾又给庄越讲了一些同一时期的人和事,侧面佐证了传闻的真实性,听得庄越获益匪浅。
这一天傍晚,在庄越的邀请下,沈倾第一次与三人同坐,一桌吃饭。
看在这个改变的份上,钟云衣终于默认了事实,庄越从自己的跟班,变成了沈倾的跟班。
她有点点气愤庄越的变节,可若是能与沈倾相处的更和睦了,“叛变”一个庄越,也不是不能接受。
沈倾则莫名其妙的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和庄越一块出入变成顺理成章了。虽然不觉得庄越的打搅厌烦,可身边有一个人,让他有些苦恼,怕做某些事不便。
庄越却是觉得沈倾并没有外表那么高冷,相处比起钟云衣更来的舒服。
而且,以出身,性格,见闻来说,将来一旦被发现他是个男的,沈倾应该比对明光归属感更强的钟云衣,更容易接受……吧?
庄越不是很确定的想着。
一个多月以后,他们学完了一遍筑基功法,丹药课也完成了初级草药的辨识,进入到处理环节。
课堂上,姜师姐抱着胳膊巡视着课堂,她带的班只有八个人,从头看到尾,很快就走完一圈。
一个个纠正了错误,看着弟子们或娴熟或笨拙的处理药材,姜师姐故作严肃的说:“一味草药的价值如何,在于如何采摘,而能起多大药效,就看你们处理的到不到位。不可疏忽大意,药性是下等还是上等,就在你们一念之间。”
几个新手闻言更加战战兢兢了,姜师姐满意的点了点头,“宁可慢上三分,也不可争抢一瞬,这炮制又不是让你们看炉火,差一点就完蛋。”
庄越聚精会神,手中的药草被均匀的烘焙干,不轻不重的揉捻后,搓成小小的一团。
姜师姐看到,赞道:“庄越做的很不错,有这水准,已经可以去打个下手,赚点云筹了。”
庄越眼睛一亮,忙追问道:“姜师姐,真的吗?这样的水平,就可以去接任务了?”
姜师姐有些好笑,说:“你也别高兴过头,只是最低等的草药助手,每回不过一、二云筹,谈不上多么高的水平。”
“哦。”庄越失望。
那天跟裳云殿的纪师姐了解,宫内招募人手,最初级的就是助手的活,处理药材,冶炼金属,照顾药园等初级任务,每天能有三个云筹的收入。
可大概纪师姐没跟他说,能拿三云筹,也得是熟练工。
这时,课堂的其他萌新们,才第一次听说云筹,就向姜师姐打听。等知道云筹在明光内门可以换来各种好东西,新人们不由的兴奋难耐。
下了学,一班的人顺道跑到药云殿,去负责管理登记任务的师姐那里,想知道云筹究竟能换什么东西。
坐在工作台后边的师姐,好脾气的看着几个新人微笑。每年的新鲜人边看云筹名录,边发出阵阵惊呼,真是百看不厌的热闹呐。
――小培元丹,能助修炼事半功倍,价值15云筹。
――小回灵丹,迅速补充灵力,价值150云筹。
――养元丹,快速恢复伤势,价值300云筹。
――润虚丹,强身健体,祛除疾病,价值30云筹。
……
咦?!
庄越看到了眼熟的字眼,润虚丹正是他落水后,便宜师傅给他吃的。竟然值30云筹,而小培元丹也不过才15云筹!
再定睛一看,庄越才发现自己弄错了:润虚丹虽然30,却是一瓶的价,小培元丹15,单位却是一颗。
怪不得那个活泼的小师姐会说一万云筹攒不到。要修炼就要嗑药,嗑药就得花费云筹,不月光就已经是本事,就别想着能攒下来了。
他们已经学完了筑基篇的全部功法,就要指点他们开始引气入体,小培元丹是必不可少。原身底子太差,润虚丹温补强身,他少不了也要嗑起来。
只这两样,就是长期支出。
庄越不由的绝望,感觉20年房贷被延长了50年。
“怎么脸色这样难看?”没有凑上去,站在外围的沈倾,发现庄越变得失魂落魄的。
庄越紧抿起嘴,摇了摇头,唏嘘说:“没想到来了这里,反活成了房奴……”
沈倾:“???”
回去时,庄越一路安静,沈倾好不习惯。
前边,董莞对着钟云衣唧唧喳喳,掰着手指算着,要做什么活,干多少天,才能挣够需要的云筹。
钟云衣发出了身为土豪却不能充值的抱怨:“为什么不能直接用钱兑换云筹啊?”
董莞直指核心的说:“大概明光是要弟子们用辛劳来换吧。”
钟云衣便不说话了,她也明白,明光宫在尽力培养弟子们自食其力的能力。
从入门起,不管从前是什么身份,每个人的生活都要自理。锦衣玉食长大的她,不仅要自己倒水洗脸,穿衣梳头,还得洗衣服倒恭桶。
明光宫不是养不起奴仆,只是要弟子们能独立生活,不鼓励低年的弟子雇人伺候自己。
能在明光使用得起仆人的,无不是有身份,有能力,有地位的高层。为她们服务的也是内门弟子,支付的酬劳更是只能是云筹。
钟云衣认命的说:“怎么也得要有一颗小培元丹打底,明天起就去找找能做的任务吧。”
董莞快活地说:“我可以去饭堂看看,从小我娘就说我,会吃的孩子在做饭上有天分呢!”
庄越被逗乐,展颜笑道:“这话说的在理,会吃才会做。”
董莞兴奋的说:“看,庄越也懂这个道理!”
钟云衣无力,瞥了后边一眼:“你愿意去就去,我反正管不了你了。”
庄越看钟云衣有像拉自己一块的意思,抢先一步说:“我看,我还是去药云殿吧!”
虽然他很想去裳云殿,毕竟那里跟鲛绡衣有直接联系,可比起跟针线打交道,他觉得他还是更擅长处理植物。
结果,庄越去了药云殿,董莞食云殿,钟云衣裳云殿。
沈倾哪也没去,似乎没有任何的需求。
庄越能理解,丹药沈倾不缺,兵器自带,虽然是来交流游学,可也不必事事比照明光的弟子。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拿来修炼更划算。
庄越领到的是个长期的任务,他需要从最基础做起,从药园里挑选到了时候的草药摘下来,再背到药云殿,交给下一个工序的人。
每次两个小时,一次一个云筹,刨去上课和修炼的时间,一个月够换一个小培元丹,再剩下一点。
嫡传师姐说,引气入体初期,每月一个小培元丹刚好够消化,再多了也是浪费。
“这么正好,不会是刻意算过的吧?”庄越嘀咕着。
他正苦恼要等几个月才够换一瓶润虚丹,就听见有人鬼鬼祟祟的冲他发出“嘘嘘”的声音。
庄越脑子里,顿时浮现一个念头,他的润虚丹来了!
往声音的方向看去,这次老骗子仍旧是一副女装扮相,不过这次没有硬装少女,样子像是饭堂的烧灶大妈。
辣眼还是那样辣眼,只是出现在这个关头,庄越看着竟觉得有几分亲切。
他双眼里的精光,看的老头浑身发毛,哆嗦着搓搓胳膊,老头藏在大树后边,招呼他过去。
“师父啊~~~你可算来了!”庄越声音都荡漾了,背着药篓飞奔过去。
“别嚷嚷,小心让人发现。”老头紧张兮兮的张望,这条道是药园通往药云殿,这个时间人不多,可也要防着点。
“师父,你让我找的鲛绡衣,我打听到了,只要赚够了一万云筹,就能够拿到!我现在正在努力,争取早日攒够云筹。”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不拿他当回事,庄越邀功说道。
“要用一万云筹去换?”老头皱了下眉毛,他显然也是知道明光这内部的筹币不好挣,“那要等多长的时间?”
庄越脸色一变,怀疑的看着便宜师傅,说:“不用这种方法,难不成师父想要的是现成的?让我从那些有的人身边去偷去抢?真要这样干了,我的小命还能保得住?”
老头一开始的打算,俨然是这样的,他咳嗽了几声,“也不是这样简单粗暴,我送你入内门,也是想你接近了目标人物,再徐徐图之,慢慢的哄着,把鲛绡衣弄到手。”
说白了,老头的手段还是脱离不了坑蒙拐骗。
庄越显然是不愿意的,风险太大,变数也太多。
他沉着脸,说:“师父,只怕你想得太简单了,那样的人物,以我现在的身份,根本见都见不到。与其觊觎虚无缥缈的机会,不如实在点,筹集足够的云筹去换。”
老头瞅了他一眼,缓缓的说:“你这孩子,现在真是长本事,敢顶撞师父了。”
庄越却是屹然不惧,“入此明光宫,每日的所见所闻,让我不是以前那个懵懂无知之辈。恕弟子斗胆,提出一些建言。”
今日不同以往,庄越在赌,赌老头不敢在这里对他怎么样。
他见识了明光宫的强大,内部管理的严格,料想老头没办法再弄一个人进来了。
果然,老头被庄越的有恃无恐,逼的态度一滞,随即软了下来:“罢罢罢,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弄来鲛绡衣。”
庄越立即打蛇随棍上,“那为了早日实现我们的目的,还请师父把那瓶润虚丹赐给我。”
8、伤药
猥琐老头滑稽地瞪圆眼睛,似乎没办法理解两者之间的联系。
庄越理直气壮地向他伸手:“我现在身体太弱,一天背一趟草药就气喘如牛,这润虚丹我吃了,正好强筋壮骨,能多挣点云筹。”
无奈叹气,老头没法在多挣云筹这点上驳了庄越,只得把那瓶润虚丹掏了出来给他。“拿去,这润虚丹虽好,却不可连续服用,每三日一粒。”
庄越喜滋滋的接过来,打开瓶塞看了看,满满的,“知道了。”
他才不在乎老头脸上的肉疼,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纪师姐说,外边能知道鲛绡衣的,不是寻常人物。他也一定不穷,连这润虚丹都舍不得,不是天生小气,就是装的。
老头潜入明光内部,入如无人之境,不能看他形象辣眼荒诞,就有半分轻视。这人的势力深不可测,至少不是庄越可以撼动的。
战略上可以藐视对手,但战术上必须要重视。
老头还气哼哼的,像是被勒索了一样。他点了点庄越的脑瓜,说:“你也不要一根筋,卖苦力能挣多少云筹?那沈倾是正羲宗来的嫡传弟子,你不是每天跟他同进同出?放着现成的金主不靠,净知道卖苦力,你是不是傻?”
庄越心里一惊,老头不仅知道沈倾,连他们最近走的近都知道!他平时一点都没察觉,这些竟被老头看在眼里!
把瓶子揣进衣兜,庄越正色的说:“沈倾再有钱也没有用,这云筹又不能用钱兑换。”
老头气的叉腰,“我当然知道不能用钱去换云筹,也没让你去找沈倾借钱。沈倾的修为不低,不只是筑基期,都快要结丹了,以你们这个年龄段,可以说是天纵之才也不为过。”
庄越大吃一惊,他单知道沈倾肯定有筑基的修为,却不知道竟然都快要结丹了!
“你可以借沈倾之力,跟他结伴,接一些云筹高的任务。只整日里给各处做小工,小打小闹挣的那点,什么时候能筹够一万?”
这是让他抱大腿,蹭任务啊,不出工不出力,白得云筹,得多厚颜无耻,才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庄越敷衍的说:“我知道怎么做。好了,耽误得有点久了,我得赶紧把这篓药材送过去了。”
他原本还想试探下,能不能从老头那里把那个所谓重宝要过来,可想想,还是放弃了。
一瓶润虚丹都要的不容易,老头看得那么宝贝,肯定不肯把东西给他。再说了,那东西被捏在老头手里,对庄越的桎梏作用那么强,他不可能答应。
第二天,是上午的课,宿舍四人一道,先去饭堂吃饭,再去课堂上课。
坐在长条桌的两侧,庄越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拿眼睛看沈倾。
沈倾被他看得不自在,抬眼看着他说:“你怎么这般看我?”不只是今早,从昨天晚上庄越就不对劲了。
庄越特别想找沈倾确认一下,老头说的是不是真的,可还是忍住了。
沈倾比他们早入道,早已筑基多年,这他能理解,可都快结丹,在新人们中间,不啻是爆炸性的大新闻。
本来,因为沈倾的身份和气质,同一年的新人们对她就有些自卑,不敢与她说话来往,除了月貌居的几个同班外,统统都敬而远之。
这消息爆出来,只怕其他人对沈倾更敬畏,气氛会更奇怪。
“其实我是想知道,你是正羲宗哪位前辈的嫡传弟子啊?”庄越好奇的问。
闻言,坐在旁边的钟云衣也竖起耳朵,咀嚼都变慢了。董莞专注吃饭,只百忙之中抽空撇来一眼,以示参与过话题了。
沈倾筷子一顿,说:“其实我并不是哪位的嫡传弟子。我祖父是正羲宗的沈闻崇长老,因是家父的老来女,一直没有出来走动过,也难怪传闻有误。”
“祖父是长老啊……”庄越咬着筷子,心里莫名有些欣慰,总算也有老骗子弄错的时候。
“那,岂不是你辈分很高?”钟云衣表情复杂。
通常,只有辈分地位很高的长辈,才会被称为长老。而像明光和正羲这样的大仙门,不会让外人做长老,只有掌门的上一辈,卸任了职务,才会被称为长老。
董莞嘴角挂着米粒抬头,惊奇的说:“这么说来,我们得叫你师叔?”
排资论辈,他们这一代成了嫡传也是徒孙辈。明光宫主与正羲宗掌门平辈,礼仪周全些,叫沈倾一声师叔似乎也对。
沈倾莫名的看了庄越一眼,不自在的说:“不,不用,我游学在此,与大家算是同窗,还是平辈论交为好。”
钟云衣也松口气的样子,“各论各的,那就各论各的。”凭白矮一辈,她也不乐意。
如今,庄越找沈倾辅导的日子被固定了下来,分别是功法课的前后日,五天当中有两天。
庄越进步飞快,如今已经掌握一千多个字。
按照这样的进度,再三个月,他就可以掌握全部日常用字,摆脱文盲的帽子。一年后,就可以记住常见修炼专有名词,独立阅读仙道典籍了。
他对语言和文字的学习,本来就有点天分。他上的外语学院,本专业英语的学分修完后,又选修的西班牙语也修完了,原打算下学期开荒下瑞典语,结果穿来了这里。
虽然这里用的是完全不同的字体,可语言一样,学起来自然就快。也是如今的身体年龄正少,大脑细胞活跃,更像是施加了记忆力加成一样。
上善若水的那个师姐推荐的识字读物,又一本学完了。庄越抬抬脖子,揉了下肩膀,疼得“嘶――”了一声。
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卷古籍看的沈倾看向他,“怎么了?”
庄越呲牙咧嘴,拧着眉说:“肩膀这里好疼,应该是磨破皮了。”
沈倾下意识的站起来,到嘴边的“我看看”又咽了下去。
庄越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歪着头拉开衣领,肩膀那处果然被磨破了一块,一条红痕,渗着点点的血迹。再看另一边,也是一般凄惨。
沈倾居高临下,看得一清二楚,眉毛也是一皱。
一个月好吃好喝,庄越身上的肉都长了起来,胳膊肩膀肉眼可见的变圆,气色也不像以前那样黯淡,皮肤还开始变白了。这也就让肩膀上的伤口,更显的怵目惊心。
沈倾扭身往卧室走。庄越有点发愁,他想早点晋升熟练工,去处理药材,不免用力过猛,没考虑肩膀能不能负荷。
润虚丹只管治病,不能治伤,他明天可还要去上工呢。
“这是外用伤药,你回去抹上一点,用干净的布条裹上伤口,明天就能见好。”沈倾拿着一个仿佛日霜一样的圆瓷瓶,递给庄越。
庄越惊喜的接过:“谢谢,我明日再还你。”
沈倾眉毛皱着,说:“我这里还有,你带回去用吧。”
“你每日这般用功,还要额外去做些体力活,现在肩膀都伤了,太过逞强了!你身子本就不强健,就不该这般不爱惜自己。”沈倾愠怒。
庄越仰头看着站在跟前的沈倾,这个角度看去,她的眉骨鼻梁格外俊挺,别有几分英气。
虽然被责备了,庄越却心中一暖,他温柔的对着沈倾说:“我知道了,再不做超过自己负担的事。”
沈倾被他的反应,搞得气势顿时一矮,反省自己为此发作,也太不稳重了。
懊恼着,沈倾说:“你,你知道就好。我也不对,不该冲你生气。”
庄越眼下有卧蚕,一含笑就轻轻浮起,“你也是关心我,若是不相干的人,你才懒得理会呢。”
沈倾不自在的扭头,屋内一静,气氛莫名有点尴尬,庄越暗暗怪自己,条件反射的瞎撩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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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干咳着站起身,拿起自己的书本,另一手捏着伤药,“那我今晚先回去了,去上下药。”
“也好。”沈倾跟他一块走到房门口,看他进了自己的宿舍,才关上门。
这一刻,他俩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不对。
庄越的肩膀伤了,若他真是女子,自然可以求助沈倾,帮自己上药裹伤。而沈倾要不是也有秘密在身,必定会主动随他回屋,帮位置不方便的庄越上药裹伤。
沈倾给的药极好,第二天早晨,伤口就大好,活动肩膀也不怎么疼了,再等一天,应该彻底就好了。
庄越庆幸的同时,也决定不那么急功近利,还是力所能及的来吧。
一大早,钟云衣就来敲他的房门,今天是教他们引气入体的第一堂课,她兴奋得一夜翻来覆去,竟起得比平时还早。
“来了来了,别急!”庄越无奈的走出房门。
钟云衣站定,矜持的说:“我这也不是急,不过今日若不早些去占位,怕是没有好位子。”
今日不是坐堂课,位置越靠前,得到嫡传师姐的注意和指点也就越便利。平日讲功法还无所谓,无论坐在哪都能听得清楚,今天却不行,肯定会有人跟钟云衣一样,早早的就去抢位置。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这就走。”庄越关上房门,对面的沈倾打开房门,站在那里看他。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庄越颔首,表示伤药很好用,他好很多。
沈倾神情满意,对看过来的钟云衣和董莞点头致意。
明光的内门课程日和第二天白天的空闲,是他能避开其他人做事的时候。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能知道师叔下落线索的人,正好可以去细细了解一番。
9、发麻
沈倾的师叔白奉皆,是一位剑圣,天下闻名。五十年前,修为就已经至出窍期,只差一步,就要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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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奉皆常年游历在外,只偶尔回正羲宗一趟,所以他长期没有音讯,师门上下也不是很在意。
可就在三十年前,突然传来一道白奉皆被困的讯息,起初掌门并不肯信,等他们全天下遍寻不到白奉皆的踪迹,才不得不相信了。
白奉皆是出窍期的修为啊,整个修仙界不说屈指,也是有数可言的大能。能把白奉皆困住的桎梏,得是什么样的险恶之地?
等被召集起来商讨的长老们得知,白奉皆被困的地方乃是明光宫,不由得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明光宫宫主朱碧潮也是出窍期的修为,一柄出神入化的凤刀,几无敌手。
虽然朱碧潮也很厉害,战斗力爆表。可若要是两个人打起来了,白奉皆别说不会败,就算是败了,也不至于跑都跑不掉,被人捉起来困住。
这其中,就要牵扯到一件陈年旧事。
年轻时期,历练在外的白奉皆与朱碧潮相遇,两人都被对方的才华品貌吸引,迅速成为了一对。这两个人,都是根骨上佳,悟性超高,天纵奇才之辈,可谓是天造地设。
只不过,两人的性格都非常的强势,不肯妥协,总是为不同的缘故而大吵特吵。
在一次激烈的冲突后,白奉皆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那么离开了。朱碧潮等了几年,才意识到,她被抛弃了。
她停留在原地等待时,设想过种种,猜测白奉皆是不得已才离开,也许突然有十万火急的事去做,甚至被困在哪里不得脱身,才没有给她一个消息。
只可惜,传回来的事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白奉皆在别的地方露面,跟友人又是论道又是比剑,快活着呢!
他,白奉皆,纯粹就是因为吵不赢朱碧潮,就直接跑了。
朱碧潮自尊奇高,自然不会拉下尊严去挽回,于是从此之后两人一刀两断,再无往来。
现在,传来白奉皆被困朱碧潮的手中,这其中的缘由,就不得不让白奉皆的师长们深思了。
当初,俩人虽然没有正式的结为道侣,可也是公开出双入对,众人皆知。白奉皆单方面的甩掉朱碧潮,无论怎么看,都有不对之处。
而今,要去朱碧潮手里把人要回来,掌门和长老们就觉得有点尴尬。这毕竟是情怨,他们插手其中,轻了重了不好拿捏。
虽然白奉皆被困只传来了消息,他并没有发出求助,可知道他深陷桎梏,师长们也不能不管啊。
除了师门情谊和义理外,白奉皆还是在世弟子当中最有希望渡劫的,无论如何,也得把人捞回来。
只不过,想想跟朱碧潮打交道,诸位长辈就头疼。
凡间对明光宫称颂,称赞她们行善积德,是具有良好声望的神仙门庭。可同处修仙界,同道们看到的可就多了。
明光宫实力雄厚,更是财大气粗,再加上与修仙界千丝万缕的姻亲关系,是个非常不好惹的仙门。宫主朱碧潮更是行事强硬,脾气霸道,想触她霉头的人,无不被打得满头包。
长辈们因为白奉皆年轻事做的破事,在朱碧潮跟前本来就不怎么抬得起头来,都不想去找虐。
可想想朱碧潮的脾气,白奉皆落她手里,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头,掌门只得硬着头皮去了明光一趟。
朱碧潮倒是没给掌门难堪,只不过她一口咬定,人不在她这里,掌门无可奈何,他没有证据,又不能用强,只得无功而返。
后来,他们又是请托中间人出面,几次三番的打探,都没有一点进展。
正面交涉,侧面迂回,统统失败。没有办法下,掌门才想出个新招,以交流的名义派一名弟子进入内门,先找到白奉皆到底被囚困在哪,再见机行事,想法营救他出来。
沈倾就是为了这项艰巨的任务,刻意挑选的人。
进入明光内门,比预想要顺利许多。
朱碧潮虽然和白奉皆有过节,可她并不曾迁怒过正羲宗。再加上这是桩陈年旧事,朱碧潮成为宫主后,知道当年的事的人都刻意淡化,导致现在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这就导致沈倾打探师叔的下落,格外的艰难。
他又不敢向人直接打听,只能打着增长见闻的名头,转弯抹角的问,效率就更低了。
前天,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位退位养老的老女使,隐约知道点当年的事。结果,细谈后大失所望,老女使知道的还没有他多。
尽管很失望,沈倾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也没有因为没达到预计的目的,就甩袖子走人,依旧坐在那里,陪着老人聊了一天。
年老的人很寂寞,老女使非常感谢他如此耐心的陪伴,临走前对他说:“我身份卑微,所知道的也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姑娘对明光的过往大事感兴趣,何不到上善若水去翻阅史录?”
沈倾大为惊讶,“明光宫记载有史录?”
他只知凡间的国朝会记录历史,没想到明光这样的仙门也会给自己修史。
老女使露出没什么牙齿的笑:“呵呵,很意外?一百多年以前,当年的鉴云殿殿主程善水就是感念前尘往事,随着人的死亡而无人再知,偶尔有些记录,也是语焉不详,才动了念头修一部修仙界的史记。”
沈倾动容,顿时对程善水殿主肃然起敬。
修仙界虽不大,可道统万千,门派更是不计其数,更没有一个统一的集权。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修一部修仙界史记,这是多么大的宏愿!
看沈倾目露钦佩,老女使骄傲的抬抬下巴,“我当年正是第一批随着程殿主搬迁至现今的上善若水处的老人,亲眼见证那地方从一座小,变成现在的广厦。”
老女使说:“从那之后,我们明光就开始编修汇总以往的大事小情,你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去借阅史录准没错。”
沈倾心中喜悦,虽然不一定能从里边找到囚困师叔的地点,可若是能找到记录着明光各处建筑以及地形的内容,对他也大有帮助。
辞别老女使,沈倾马不停蹄的赶往上善若水。
得知了上善若水背后的故事,站在它巨大的楼体前,沈倾不由得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受。
程善水已经仙逝,可她的意志得到了贯彻,在这上善若水中,有不知道多少的人,正在继续这项未完成的宏愿。
刚到明光时,他出于个人的喜好,曾经来此浏览过,也借阅了一些正羲没有收录的典籍看过。并没有发现到还有史料方面的书,应该不是在他曾去过的书室。
想到这里,他往另一个方向寻去,顺着一条走廊,果然找到了另外一个规模很大的书室。
他正要进去,却被门前的女子拦下了,“等一下,要入此书室,得先看下规矩。”
沈倾这才看到,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块木板,上边贴着一张白纸,写着:“史记书室须知:入内阅览,每日五云筹。带出借阅,每日五云筹,每本压筹一百云筹。”
沈倾瞪大了眼,他本以为明光的内部筹币对他没有用处,料想不到竟然在这里等着他。
他只得苦笑,对值守的女子摆手:“我改日再来。”
经历了大起大落,沈倾略有些心累。等回了月貌居,庄越他们已经回来了,钟云衣和董莞都在他房间里,几人似乎在讨论什么,沈倾就没去打搅。
这晚不是辅导的日子,沈倾以为庄越不会过来,就换了一身练功服,在矮榻上打坐。
还没入定,房门就被轻轻敲响,沈倾只听敲门声,就能知道是庄越来了。
“又打搅你练功了。”庄越歉然的说。
打从知道沈倾每晚都修炼后,庄越就尽力避免晚上找他,辅导的时间也压缩到饭后一个小时内结束。
他既然会这个时候过来,必定是有要紧的事。
“没事,进来说话。”沈倾让开房门。
庄越这次没有在书房的位置停留,他走到矮榻旁,满脸困惑的说:“今天引气入体,我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一股热气在身体里游走,我不敢确定,是不是成功了。你能帮我看看吗?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沈倾挑了下眉毛,思索了一下,抬了下手:“你在矮榻上坐下。”
庄越在矮榻上侧坐,不太习惯的摆出盘膝而坐的姿势,沈倾坐他对面,轻而易举的完成了一个标准的盘坐。
“现在,运行功法,尝试引气入体。”沈倾说。
庄越闭上眼,按照筑基篇的要诀,开始吐纳,几次之后,他进入了入定之中。
沈倾眸光中闪过讶异,这么快就入定,以新人来说非常的少见。一般人刚开始炼气打坐,要花很多时间才能清澄了心思,排除了杂念。
他表情慎重的伸出手,轻轻的搭在庄越的手腕处,就感觉到有一股很轻微的力量在经脉之中流动,一下一下震动得他的手指尖,微微的发麻。
10、守秘
沈倾快速的收回手,他似乎知道为何庄越会显得特别。
第一次引气入体就成功的天才不少,可初时就有这么明显的气感,就属罕见。
刚刚刺得沈倾指尖发麻,正是游走在庄越经脉中的灵气,没来得及被转化吸收逸散出来的能量。修炼之初出现如此现象,说明庄越根骨非常的好,极有可能属于天赋秉异的那一类人。
走完一个经脉的小循环,庄越睁开眼,眼前沈倾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庄越紧张的问:“怎么样?”入定时,他能感受到被人轻轻的碰触了下。
白天在坐垫上打坐,他只按照功法尝试了一次,就感觉到了灵气入体。嫡传师姐没说一般需要多久,可这也太快了。
课堂上一次性成功的,到下学为止,只有他一个。弄得他满肚子的疑问,也不敢去问嫡传师姐,他怕太高调,引来仙门高层的注意。
沈倾微微一笑,“你没感觉错,确实成功引气入体了。庄越,你的根骨出众,十分适合修炼,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能筑基。”
成功筑基,才算是踏出了修仙的第一步,才可以真正的被称为仙门中人。
沈倾很少笑,她一笑,五官都变得柔和。庄越被晃了一下,回过神来,他也咧开了一个开心的笑脸:“嗯,借你吉言!”
一个心中的疑问,也随之解开――老头到底为什么有信心,让他接近拥有鲛绡衣的明光宫高层。
原身有这样的根骨天赋,被发现后,肯定会被收入某位门下,成为嫡传弟子。这样,再跟鲛绡衣拥有者攀关系,就比现在容易多了。
幸好我忍住了,没傻乎乎的去问别人,庄越庆幸。
更幸运点,被鲛绡衣拥有者看中,那老骗子肯定会逼他放弃现在的计划,直接让他去偷去骗,他可不愿意去冒险。
这是很可能会发生的,毕竟他的根骨天赋,连沈倾都称赞出众呢。
美滋滋的想了一阵,庄越表情一正,郑重的说:“沈倾,我想求你一件事。我有这样根骨,和一次就引气入体成功的事,请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沈倾疑惑,“这是为何?若是让你师门知道,你肯定会得到更尽心的指点,连资源也会有倾斜。”也就不必为一、二云筹,辛苦得连肩膀也磨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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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越叹息的说:“总之,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想让别人知道。”
沈倾一听,就不追问了,颔首说:“我明白了,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庄越对沈倾这一点特别喜欢,他从不问会让人难堪或者为难的事。
庄越:“多谢。”
等他们相处更久一点,再了解一些,能更相信彼此,说不定,他会告诉她自己的秘密。
修炼是会让人上瘾的一件事,现在庄越明白,为什么修仙的人动不动就会闭关。
沉浸在于天地灵气的沟通之中,一边蕴养经脉,一边看灵力缓慢的增长壮大,内心的满足和成就感,让他无比的愉悦。
若不是还要上课,补习,打工,庄越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打坐炼气。
他这样走火入魔一样,终于惹来钟云衣的不满,被直接堵上门来。
“你最近怎么回事?除了上课,都见不到你人影。”钟云衣一身新作的衣裙,发型精心的梳过,描了妆,还带了钗。
庄越打哈哈,“哎,这不是忙着挣云筹,想要早点换到小培元丹,到现在还没引气入体,心里着急啊。”
钟云衣怎么也不好说人上进不对,只得放弃为此计较。
半个月过去,陆续有人成功,前两日,钟云衣也引起入体了。她说:“你也不用着急,我们这些人既然能入了内门,或早或晚,肯定都能筑基。”
想了想,她又说:“这样,我先借给你些云筹,你先把小培元丹买了,也好快些引气入体。”
新人们都憋着一股劲,都恐怕落到最后,钟云衣成功后,对小培元丹的需求也没有那样急迫了。
她出身富庶,虽然会针线,可实在不是干活的那块料。坚持了三天就受不了,从天天去变成隔日去,又变成了三天去一次。
到现在,挣得云筹距离购买一枚小培元丹,还差了一小半,搞得钟云衣有些气馁。反正都要等日子,不如先借给庄越,积份人情。
虽然早出晚归,可她的情况庄越还是有所耳闻,摇了下头说:“还是不用了,我马上就攒够了。你今天装扮成这样,是要见什么贵人吗?”
庄越领了第一个月的月例,就拿去做了两身练功服,现在是四身练功服轮着穿。头发每天都是最简单的样式,脑袋上除了为固定而带的簪子,没有一样首饰。
不像他这样为图方便,怎么简单随便怎么来,钟云衣就算必须穿练功服,发式不能累赘,头发上也少不了小饰品。
钟云衣白了他一眼,说:“我真是没见过比你更不修边幅的姑娘,董莞都知道隔三差五变个发髻样子。”
董莞正好从楼上下来,一脸无辜:“我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庄越笑着说,一看董莞竟也打扮了,这就让他奇了,“怎么你也要出门?”
钟云衣在他肩膀捶了一下,“不只是我们,你也要去!快,梳洗一下,换换衣服。”
庄越一头雾水,被钟云衣和董莞联手压着,梳了个好看的发髻,穿上一身比较新的常服,被拉扯着出了门。
“哎!到底什么活动,等等沈倾啊!”庄越往回拽自己的袖子。
身体开始恢复后,庄越力气渐长,差点扯得钟云衣一个趔跌。
“你这人!要是能邀她,我怎么会不等?”钟云衣气道,“是我们明光新人内部的活动,她一个外人去了也是不自在。”
这倒是,到现在为止,能正常跟沈倾说话的,仍旧只有他们几个,连经常上他们楼玩的刘香若,都还有点小心翼翼的。
等到了食云殿,庄越才知道钟云衣租了一个偏厅,摆了十五桌。
这次活动是为几个康复归来的人举办的。
体检时,几个身有隐疾的人没能穿过那座主殿,直接被带走了。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以为她们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时隔两个多月,她们又回来了。
只有月貌居还有宿舍楼空着,这几人就被分到了这里,钟云衣碰巧遇上教管把人带过来。
知道了这几人的经历,钟云衣没用多长时间,就张罗了这一场晚宴。
钟云衣通知遍了,能来的都来了,大家都对她们的经历感到好奇。
有个病愈姑娘再见到同乡很激动,拉着小姐妹的手呜呜的哭,一边哭还一边说以为见不着了。同乡跟着也哭,她俩一哭,其余几个也掉了眼泪。
钟云衣左哄右劝,好不容易姑娘们的眼泪收住了。她举起杯说:“来,让我们以茶代酒,祝贺几位姐妹康复。”
庄越也跟着举杯,与众人向几人道贺。
桌上的菜是小灶做的,精致又美味,大部分是庄越没见过的。挨个尝了一遍差不多就半饱了,放下筷子,端起杯,庄越听她们说话。
眼角还红红的女孩拉着同乡的手,心有余悸的说:“当时被从另外一道门带出去,我真是觉得无望了,要被打发回家。却没想到,她们只是把我们带到了一个院子,为我们医治。”
“我自小偶尔跑得快了,会觉得胸口不舒服,可万万没想到,竟是生下来就有心疾。”
先天性心脏病。
庄越一听就明白了。
面前的女孩,面色红润,嘴唇也充满血气,不像是先心患者那样带着紫。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像是做过手术的样子,健康得跟正常人一样。
庄越就佩服了,这世界某些方面虽然不先进,可不手术就能治好先心,是他前世做不到的。
其余几个人也讲述了自己的病症,她们之中有人是故意瞒着自身有隐疾,被带走时内心已然绝望,却没想到峰回路转。
有姑娘真情意切的说:“师门不仅没有怪罪,还治好了我的病,再造之恩,我真是无以为报。”
“是啊是啊。师门慈善,不愧百姓称颂的大善门庭,仙门就应当有这样的胸怀。”
“哎,你们知道吗?这入内门前检查病患,是从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兴起的?”坐在钟云衣身边的姑娘,消息十分的灵通,卖弄的挑起众人的兴趣。
钟云衣不满她故弄玄虚,伸手作弄的扭了她几下,那姑娘怕痒,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连忙求饶。
钟云衣很得意,张合着手指威胁着,“看你还敢不敢吊我们胃口。”
“不敢了。”揩揩眼睛,那姑娘说:“这全是因为上一代的宫主,有一个疼爱的关门弟子,就患有心疾。入宫的时候不知道,等拜入上任宫主的门下,大了一点,忽然发作了。当时的宫主,又是惊又吓,可心痛坏了。”
门内大人物的八卦啊,新人们全都聚精会神的听。
“那位当时病得很是严重,差一点就去了,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挽救回来。上任宫主差点就失去了这位弟子,后悔自己的疏忽,才在后来,加了一条入内门前,必须检验身体的规矩。”
11、共骑
“上任宫主是现在宫主的师父,那位患有心疾的前辈,我们应该……叫师叔祖?这位师叔祖,目前怎么样了?还建在吗?”
消息灵通的姑娘说:“据说还建在,就是深入简出,很少露面。她身体不好,一直没有彻底的治愈,只能是一直修养着。”
诸位感性的姑娘们叹息着,为这位不幸的上辈唏嘘嗟叹。
可到底是年轻的少女们,注意力转移的很快,没一会儿,就说起了康复这几人的课程该怎么办。
晚宴持续的时间没有太久,新人们是有宵禁的,赶在教管来逮人前,纷纷散去。
这晚钟云衣大出了风头,一路上都很兴奋,她的嘴就没停。
“……功法课还好,不论晚早,都是一样的课程,不过就是进度要慢。丹药课更不用担心,都是小班,再找一个师姐,单独带她们就是了。逸闻课就更简单,我们那位讲师每次都会讲一个单独的故事,赶上哪个就听哪个――”
一进宿舍楼,沈倾那屋的房门就打开了,她表情淡淡的看着三人,钟云衣的话戛然而止。
沈倾客气的冲钟云衣颔首,钟云衣沸腾的大脑霎时冷了下来,她咳一声,矜持的点头回礼:“太晚了,明日还有课,大家早点休息。”
董莞匆匆的跟庄越道了声晚安,又小声冲沈倾招呼了一下,就追在钟云衣身后,回房了。
庄越看得好笑,钟云衣也就算了,怎么董莞这么长时间了,看到沈倾还总跟老鼠见到了猫一样。
等俩人都走了,庄越走到沈倾跟前,主动解释道:“有几个跟我们一道入内门的姑娘,终于能康复上课了,我们今晚上就是为她们道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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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倾安静的听着,转身让开房门,庄越自然的就走了进去。
俩人坐在书桌边,等庄越把晚宴上的事说了个差不多,才意识到什么。他试探的说:“怎么?你是有什么事要说?”
沈倾这才开口,说:“明光附近的城镇发生疫病,当地官府向明光提出了求助。”
庄越一惊,“啊?疫病?严重吗?”
沈倾凝重地说:“目前疫病扩散数县,死亡人数已达几千,凡间医者对疫病束手无策,这有些不寻常。一般的疫病或多或少都有办法抑制,扩散不至于这般迅速,考虑到其中或许有邪祟作祟。牵涉到妖魔鬼怪为祸民间,仙门责无旁贷,鉴云殿面向筑基以上的弟子发布救助任务,我接了其中之一。”
。 庄越怔住了,对面沈倾说:“这次我的任务是为一座城镇送去丹药,解除当地疫情。庄越,你愿不愿与我同去?”
与沈倾同去?意思是说,他可以离开明光,到外边去了?!
庄越一下站起来,激动的弯下腰,撑着桌面凑到沈倾脸前,恳请道:“请一定,一定,带上我!!!”
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意愿,沈倾笑了,微微往后让了让,免得庄越激动的撞他脸上,“明早我们出发,晚上好好休息。”
“好,没问题!”庄越兴奋的答道。
终于,终于能离开这里,看看外边的世界什么样了!
庄越雀跃的双手挥拳,脚步轻快的就差蹦起来了,颠颠的小跑到门边,才猛地扭回头,对上沈倾含笑的眼。
“对了!差点忘记了,要带什么东西吗?”庄越问。
沈倾轻咳了一声,想了想说:“没什么东西要准备,我们轻装简行,有什么需要,路上可以现买。”
庄越了悟,表示明白了。
有钱人出门都这样,怀揣手机信用卡,现用现买。
回了房间,庄越早早的就睡下了,连平日的睡前练字都忘记了。
早晨天刚亮,庄越就已经梳洗好了,虽然沈倾说什么都不用带,他还是准备了一身替换的衣物,放在平日上课装东西用的帆布包里,再把为数不多的零用钱装进了衣兜。
明光宫内部,女性们为了方便,会使用各种款式和花色的帆布包。这种包,有大有小,有单肩和双肩,庄越的包就是在裳云殿买的。
庄越去了沈倾房里,沈倾换回她刚到明光时穿的那一身,手里握着剑。
看他带着包,沈倾没说什么,与他一道出门。
俩人离开时,董莞从二楼看见,趴在窗口冲庄越喊:“你们干什么去,逸闻课不上啦?”
庄越拍了拍脑袋,回头说:“我跟沈倾出去一趟,董莞,你帮我跟管教告几天假。”
钟云衣听到动静,也推开了窗,皱着眉说:“你们要出去?”
董莞则问:“要不要帮沈倾也告假?”
沈倾既是说给庄越,也是说给楼上的人听,他道:“不必跟管教告假,鉴云殿那边会帮我们补上假条的。”
董莞愣愣的点头:“哦。”
庄越兴高采烈的对董莞和钟云衣挥手:“那就这样啦,回见!”
董莞也抬手对他挥了挥:“回见。”
钟云衣撑着窗抬,难以置信的隔着窗户对董莞喊:“你听到了没?沈倾说鉴云殿那边会帮他们补假条。”
董莞不明所以,“嗯,她们是这么说的。”
钟云衣气她反应迟钝,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这说明沈倾从鉴云殿接了外出的任务,她,她还特意带上了庄越一起去!”
钟云衣脑子反应快,一下子就想到了真相。
董莞“啊”了一声,羡慕的说:“庄越运气真好啊,我也想出去玩。”
钟云衣对她简直无话可说,“这不是玩不玩的问题,有沈倾提携,看来庄越将来的云筹是不用愁了。”
她也好羡慕,庄越能这样抱上沈倾的大腿。
钟云衣也不是拉不下身份,去讨好人,拉近与沈倾的关系。毕竟放着这么个贵人,攀上了能带来的好处,数都数不清。
只可惜,沈倾周身似乎有股奇怪的屏障,拒人于外。尽管她能日常与沈倾说话相处,却也不过泛泛之交,就是没法走进那个圈。
她就纳闷,怎么庄越就能入得沈倾的眼呢?
这一回,从内门走到二道门,庄越只是稍微觉得有点累,比起刚来时,是天壤之别。
这一切的改变,除了两个多月好吃好睡,身体长肉长力气外,功劳最大的应该就是润虚丹和修炼了。
站在二道门下,庄越为这变化感动,终于不再是废柴了。
“庄越?”前方沈倾回头,看他站住脚,走回来略带担心的看他:“怎么?累了?”
虽然以他的估计,走这些路现在庄越的身体是没问题的。
“没有,我不累。”庄越张开手臂,畅快地大口吸气,又呼出去,“我只是高兴。”
沈倾微笑,把手背到身后,说:“既然不累,就走吧,我们要赶路,今天必须到那。”
不多时,他们来到前山大门,沈倾领着庄越来到马厩,选了一匹体力和耐力都很优秀的骏马。
“我们骑马?”庄越略显紧张的问。
沈倾“嗯”了声,回头看他:“会骑马吗?”
庄越摇了摇头:“我从没有骑过马。”
沈倾考虑到了这一点。
庄越还未筑基,没有任何法术的基础,既不能用灵力赶路,又不会单独骑乘,也只能两人共骑一匹马。
他特意选了双人马鞍,披挂好,向庄越伸手,“来,我扶你上马。”
庄越感觉自己的男性自尊受到了侮辱。
虽然,他目前看起来是个小姑娘;虽然,他的个子没有沈倾高。可也没有必要,让女孩子,扶着他上马背吧?
“咳。那个,我想自己试一下,实在不行你再帮我。”庄越也不敢把话说死了,怕万一丢人。
沈倾点了点头,庄越的逞强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于是,沈倾退开一步,让庄越上前。
明光外门的马厩,驯养的都是脾气温顺的马,专门提供给门人外出使用。
所以,即使察觉到庄越是个完全的外行,那马也没有去欺负他,乖顺的站在原地,任由庄越抓住马鞍把手。
庄越脚踩马镫,蹬直腿,同时用力翻身,上、上、没上去!
他没有实际经验,翻身跨腿后,后续动作没有跟上,眼看要不尴不尬的卡在马鞍上,沈倾出手托了一把。
“多谢。”庄越坐稳,比平时高很多的视野,让他感到很新鲜。
沈倾站在马下,表情有点不自在。刚才太突然,他担心庄越滑下来摔着,匆忙之间也不知道是在庄越的大腿还是屁股上,托了一下。
内心默念“只是事出突然,并不是有意冒犯”,沈倾翻身上马。
他完全没有踩马镫,只一个起跳,抬腿拧腰,就稳稳的跨坐在马背上。
“好帅!”庄越眼睛里的星星都要冒出来了。
沈倾的动作太帅了,直接飞身上马。他不禁开始幻想,要是自己做出这样的动作,该是多么的潇洒迷人。
可在沈倾看来,庄越眼里的迷离,全是因为自己。胳膊补自在的僵了一会,沈倾才伸过手牵住马缰,“坐好,我们出发。”
庄越这才坐正,双手紧握住马鞍把手。
等出了大门,马速提了起来,风驰电掣的速度,让庄越体会到飙车的快感,爽得胸中痛快,头皮都发麻。
不过时间一长,庄越就觉得没那么爽了,毕竟没有挡风玻璃,速度越快,迎面糊来的风就越大,耳边也全是呼呼的风声,又响又吵。
顺着道路跑了一阵,庄越发觉这样绷着身体太累,就放松了坐姿。
结果,脊背往后一弯,就靠到了身后另一具身体上。
12、男装
一触到沈倾,庄越就赶紧离开,可那种温热还是让他印象深刻。
庄越这个人,对女孩子还是很讲究绅士风度的,这种趁对方没有防范意识占便宜的事,他不屑做。
沈倾看庄越靠了一下又立刻直了腰,就说:“坚持下,我们骑马很快就能赶到。”
他这样说,庄越就更不好意思自己舒服放松了,“好。”
可他没有料到,沈倾的很快,跟他概念里的很快,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骑马跑了三个小时,停下休息吃东西,又接着上马跑了四个小时,才到了地方。看沈倾轻松的样子,竟还是照顾庄越的意思,只她自己说不定中途不停,直接跑到。
反观庄越,腰硬得发木,大腿不仅僵直的不像自己的了,内侧的嫩肉还被磨得火辣辣的疼。
“要命了。”庄越呻|吟,腿无力的站不稳,走路还成了鸭子迈步,十分滑稽。
沈倾露出懊恼的神情,自责的说:“怪我,应当让你侧坐。”
庄越惊恐的望着沈倾,淑女坐法什么的还是免了吧!他就是打死,大腿根磨烂,也不要这么没面子!
进城还有一段距离,剩下一段距离怎么办?
沈倾想了想,伸了下胳膊,若有所指的看着庄越。庄越想,难不成沈倾还要抱我走,顿时疯狂的摇头。
看庄越这么抗拒,沈倾微抿起唇,眉眼都苦恼了起来。
俩人站在县城门口,一时有点僵住。
沈倾的样貌气质太过显眼,不一会儿,城门的卫兵就主动过来,小心的试探:“请问……两位姑娘,是来自明光宫吗?”
庄越和沈倾同时看他,卫兵不敢冒犯的低了低头,沈倾淡然的说:“正是。我与这位姑娘,正是应你们郡府的请求,前来解除疫病的。”
沈倾说话时,态度和语气都显得高高在上,跟平常很不一样。
卫兵不以为意,倒觉得理所应当,更加谦卑的低头弯腰,“小人早已得了上官的通知,老父母大人恭候多时了,请二位随小人进城吧。”
“不急,你去找一辆马车来。”沈倾吩咐道。
卫兵很快找来一辆两轮马车,庄越没再逞强,在沈倾的帮助下,上了马车。
沈倾牵着马,走在马车旁,在卫兵的指引下,抵达了县衙。
本地县令姓昝,早有人跑过来通知了他,这时已经领着家眷在大门迎接。
得知庄越似乎是哪里受了伤,就赶紧安排去请大夫。县令夫人带着个小姑娘,让仆妇帮忙,把庄越安置在专门收拾出来的客房里。
沈倾过来看了一眼,就被昝县令邀去正厅谈事,房间里只剩下昝夫人带着女儿陪着。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见庄越很不好意思让一群女眷围观,昝夫人屏退了侍候的人,又带着女儿避到屏风外。
庄越这才解开衣服,让大夫给看了伤。
磨破皮他不是第一次了,只可惜这次出门忘记把沈倾给了伤药带上。
大夫的医术还不错,很快给用了外敷的药,又写了个活血,促进恢复的方子。
等大夫告辞后,昝夫人让下人照方抓药,等煎药的时候,昝夫人与庄越聊了起来。
见他说话和气,围着床边打转,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仰慕的恳求说:“姐姐姐姐,你走的时候,能带我一块去明光宫吗?我长大了,也想像白衣姐姐那么漂亮!”
“哈哈哈,你这个小姑娘,倒是挺爱美。”庄越笑道。
昝夫人嗔怪的说:“死丫头,胡说什么?那仙家的地方,岂是你想去就能跟去的地方。”然后,她又请庄越原谅女儿的童言无忌。
庄越自然不会跟小孩子计较这些,摆了摆手。
昝夫人又说:“虽说小孩子不懂事,可我倒是真想让小女拜入明光宫门下,不知道庄仙子,肯不肯做小女的师父?”
庄越被这声“仙子”叫的起鸡皮疙瘩,赶忙说:“千万别叫我仙子,当不起,当不起。我也只是明光内门最低级的弟子,还没正式入了门墙,才疏学浅,就不误人子弟了。”
昝夫人顿时有些失望,“那……与你同来的那位姑娘?”
庄越打了个哈哈,“这个,你就得去问她了,我不便越俎代庖。”
不用去问,庄越知道肯定没戏,因为沈倾只是来留学,根本就不是明光宫的人。
昝夫人识趣的不再提,那白衣服的姑娘高傲冷淡,她可不敢当着她的面提这种事。也是看庄越年纪小,脾气态度都好,她才试试看。
庄越说:“其实,夫人也不用费力,若真想让令千金进入明光宫,等她大一点,十几岁了,直接去报名就行。”
昝夫人搂着女儿,笑笑:“多谢姑娘指点。”
她这样官宦人家的夫人,再加上出身的娘家又是大族,知道的自然比平头百姓要多。
想那样直接报名的,无论能不能进入内门,都要先苦熬个几年。万一一事无成,就算学个一技之长,出来做个明光宫产业的管事,那又怎样?
倒不如事先说好了师父,才不会浪费她女儿大好的年华。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累世家族和官宦人家,少有送自家女孩去明光宫的。
庄越赶了将近一天的路,又伤又累,精力很快不济,困倦得直眨眼。昝夫人察言观色,就带着女儿告辞,只留下个侍女听使唤。
庄越累得够呛,侍女帮他解了头发就直接睡了,等醒过来已经是夜半时分。
肚子饿的直响,庄越爬起身,点亮了灯。沈倾的房间在他隔壁,听到他的动静,过来敲了敲门。
沈倾隔着门,说:“听说你没吃饭就睡下了,昝夫人预备着你半夜饿,让下人给你备着夜宵。你吃吗?”
庄越响亮的回了一句:“吃――”
沈倾笑了一声,“好,我让人给你送来。”
庄越被那声笑得,心里瞬间就跟被挠了一下似的。他干咳了一声,不舍得让沈倾走,可看看自己这样,实在不宜见人。
庄哥还是要形象滴。
他就站在门后,问:“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沈倾“嗯”了一声,说:“和昝县令去了收容病人的地方看了看,又把丹药交给了本地的名医,看着他们按照比例合了汤药,给病人用下了,见起了效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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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越没想到,他不过睡了一觉,沈倾就做了这么多事。
“才回来?那,要不要一起用个宵夜,再休息?”
沈倾犹豫了一下,在外忙碌了这么久,他也确实有点饿,“也好。不过……”他转头,记得白天过来时看到不远处有个凉亭,“那就一会儿凉亭那里用宵夜吧,免得屋里一股饭味散不尽,让人不舒坦。”
他解释的有点勉强,庄越却没有多想,他正好需要点时间收拾自己,“一会儿凉亭见。”
庄越庆幸多带了一身衣服备用,先前穿的那身,赶路沾上了不少风尘,大腿那里还蹭到了渗出的组织液和星星点点的血。
简单的梳了下头,洗了洗脸和手。照了照铜镜,左右转着看自己的脸,庄越满意的翘了翘嘴角。很好,颜值分持续上涨中。
来到凉亭,昝家的下人们已经把桌子摆满,庄越看着眼前八道菜两盆汤惊叹:“哇,这宵夜好丰盛。”
肠胃蠕动被香味和视觉刺激得更加厉害,庄越眼睛直直的盯着食物,吞咽下疯狂分泌的唾液。
“好慢,沈倾怎么还没过来?”饿得眼发绿的庄越,急躁的抱怨。
“你饿得很了,可以先吃,不用等我。”身后的走廊上,传来沈倾的声音。
“那怎么行――”庄越扭过头,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跳了起来,“你、你谁?!”
站住在身后不远处的人,内穿交领直裾,外罩一件开襟罩衫,头顶男式发髻,肩上披散着黑发,脸还是那张脸,熟悉的五官因服饰和发型的改变,骤然让人感到陌生。
视线不明,沈倾半张脸藏在昏暗之中,表情莫名,看得庄越觉得那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你是……”庄越一时间,竟不敢确认对方的身份了。
沈倾迈步向前,走到灯光照射的地方,安抚的放柔声调:“是我,沈倾。”
声音没变,庄越这才敢确认,这真是沈倾。他惊疑不定的上下打量沈倾:“你,怎么穿了一身男装?”
要不是灯光下,沈倾的五官仍旧是那样的漂亮,是女孩样的柔和,没有丝毫男性的棱角,庄越都要怀疑起她的性别了。
看庄越受惊不轻,沈倾垂眼掩住闪烁的眸光,“吓到你了?我只穿了一身衣服出来,就让昝县令帮我准备了衣服替换。”
庄越还是疑惑:“可怎么是男装?”
沈倾抬眼,收敛了情绪,平静的说:“只是为了行事方便。”
“为了方便?”庄越细想,也有道理。连昝家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都觉得沈倾漂亮,可想而知,出门在外会有多少目光放在她身上了。
“快吃吧,饭菜要凉了。”沈倾越过庄越,落座后拿起筷子。
庄越也饿得不行,顾不上再说别的,先吃东西。
昝夫人周到又用心,饭菜精致美味,庄越吃的非常满足。等快吃饱,才感觉餐桌上太过安静,俩人竟没半句交流。
庄越饭桌上可不习惯不说话,就指着一道菜对沈倾说:“这个酱味很独到,沈倾你也尝尝。”
沈倾没有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
只这一个鼻音,庄越竟听出几分冷淡,不禁心中愕然,这是怎么了?
他还是头一遭在沈倾这里碰见冷待,又奇怪,又觉得有点慌。
他咬着筷子开动脑筋,难道是因为他刚才的反应太过,惹得沈倾不高兴了?
13、疫鬼
不可能吧,不应该吧?
庄越觉得沈倾不像是为这种事会生气的性子,可事实似乎就是这么打脸。
想了一下,庄越笑着说:“刚才真把我吓了一跳,你站在灯光找不到的地方,乍一看我还以为是个不认识的人呢。”
沈倾神色还是淡淡的,低着头吃东西,看都没看他一眼。
遭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生气。
庄越苦恼,看来没有get对沈倾生气的点。
他只好干笑,漫无边际的随口说:“不过,这身衣服你穿着挺合适,要不是我知道真相,还真以为你是个男的。”
沈倾这时抬眼了,看着庄越,似乎很是怀疑,认为庄越是敷衍自己。
再仔细看去,沈倾这样的装扮,再加上举止间并无什么女性化的动作,真会让人觉得她是个男生女相的少年。
庄越隐隐有些明白沈倾在意什么了,用力的点头,肯定说:“真的,很英气,很帅!没有丝毫的破绽,一看就知道是个少年。”
沈倾这才开口,说:“我以为……这幅样子在你眼中很奇怪,让你无法接受。”
庄越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一点不奇怪,我能接受。”
“嗯。”沈倾似是终于心情转好,语调都变的轻缓,“病人虽是好转了,可疫情消除还需要时间,这几日为方便,我都会穿男装。”
庄越觉得很惭愧,“我太没用了,不仅没有帮上什么忙,反而给你添了麻烦。”
沈倾说:“这次出来,本就是带你增长见闻,你无须心里有负担。”
看来沈倾本就没指望他能干什么,这让庄越气馁。
他很不服气,要知道他在现代可是很能干的。不仅能独立完成策划和筹办,还曾一个人应酬赞助公司的老板和学校的领导,让双方都很满意。
“我可以的!我能照顾病人,还可以帮忙防疫消毒!”庄越说。
沈倾不赞同:“你身体虽大好,毕竟还没筑基,若这次的疫病真是邪祟作祟,病倒的风险很大。”
庄越垂头丧气,“那我就这么待着,跟在明光内门圈着有什么区别?白白出来一趟,什么贡献也没有。”
见他耿耿于怀,沈倾迟疑了下,说:“那,你与我一道,在各处走访去,疫病扩散的过快,首要的传播途径,还没有找到。”
“好!”庄越只求别让他闲着,不然真跟个废人一样了。
吃完宵夜,俩人回房休息。转天一早,用过了早餐,沈倾叫人牵了马,在大门等庄越。
过了一会儿,就见庄越也穿了一身男装,头上没有梳发髻,只绑了个马尾,走了过来。
“你?”沈倾惊讶,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昨天晚上庄越会受到那么大的惊吓,因为确实冲击挺大的。
庄越笑嘻嘻的说:“既然要一直在外边跑,我也穿男装,方便。”
他又不是女装爱好者,之前是没有想到,既然沈倾能穿男装,他一个真正的男人,就更没有什么穿不得了。
这男装换上身,真有一种解放了的感觉,瞬间轻松不少。
他心情雀跃昂扬,沈倾看了看他洒脱不羁的发型,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上马吧,今日要走的地方很多。”沈倾示意庄越。
昝家的仆人提前在马前放了马凳。这种凳子是上下马车用的,特意搬来给两位仙门姑娘用。结果这两个仙子,人人一身男装,看的侍立一旁的管家真不知道什么表情好。
庄越踩在凳子上,想起昨天被火辣辣的疼痛支配的痛苦,今天要是再磨上一天,他铁定得残了。
为了不被扔在县令家里,只能含泪真香了。
庄越眼睛湿润着,侧坐在马鞍上。
沈倾让人挪走马凳,潇洒的飞身上马。确定庄越坐稳了,握着缰绳的手一抖,骏马就乖巧的迈步。
因为还在县城里,沈倾没有放马跑起来。
由于疫病的关系,城内街道上人迹少见,大部分的商铺没开,临街的房门都紧闭着。寥寥的行人也是步履匆匆,表情惶恐不安,生怕跟人接触,被传染上瘟疫。
这一幅人人自危,全城惊恐的景象,让庄越的心情沉重。
他紧抓着马鞍把手,“我们要尽快把传染源给找到,解除疫情,让百姓们早日安心。”
“嗯。”沈倾沉声应了声,等马出了城门,立即提速,向着目的地飞奔而去。
侧坐比起跨坐,更难掌握平衡,加上马背上的也不是侧骑的马鞍,导致庄越只能依靠一边的马镫和马鞍把手来着力,避免在马匹狂奔中,不慎摔下来。
奔驰中的马背,更加的颠簸,随时可能飞出去的不安全感,让庄越只能倚靠后方的身体,以寻求第三个支撑点。
哔嘀阁
见庄越倚靠过来,沈倾略一犹豫,就伸出手臂搂住了身前的腰。
庄越心想,这么颠簸不安全,他要是还介意不占人便宜,不向沈倾求助,也太不自然太奇怪了。
沈倾则心想,这么危险颠簸,他要是还顾虑着不冒犯对方,不伸出援手,也太古怪太不正常了。
俩人此时不约而同的心中歉然: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只是情势所迫,勿怪勿怪。
好在明光外门养得马儿神骏,脚程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跑到了距离县城最近的小镇。
到了地方,沈倾直接找到这镇的里正,询问这里第一户患病人家的情况,是如何发病的,发病前去过什么地方。
就这样一个村镇一个村镇的走,问了整整两天,算是把本地所有的地方都问了一个遍。
在此期间,庄越发现这个世界的人会使用沸石灰水,泼洒在地面和家中消毒。
沸石灰水具有很强的消毒杀菌功能,大部分的传染疾病,在这种防疫面前是很难发展成灾的。
蹊跷的是,第一个县爆发瘟疫后,郡府很快下令禁止出入,附近县又沿途泼洒沸石灰水消毒。可是没有三天,仍旧传播到了另外的一个县。
而后的传播也是如此,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距离很远的县城,被爆出出现了感染疫病的人。可此人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本地,也没有接触过外地回来的人。
这一切说明,是这个传染源会不停的移动,几乎可以百分百的确定,是邪祟在作祟。
本县第一例出现的病患,是一个年纪五旬的老农,身体平时很健康,发病前没有外出,也没有见过外人。
家中有老人忽然去世,办完丧事后,老农身体出现不适,起初以为是忧伤疲累导致的普通伤寒。可没想到按照伤寒医治却不奏效,很快家中就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人也病倒,家人这才察觉不妙。
“最初老人感到不舒服,是埋了人,从墓地回来的路上。那晚,家人给煮了姜汤水驱寒,结果半夜人就烧的说起了胡话。”庄越整理着经过,向昝县令通报他们的调查结果,“我们亲自去看了那墓地,仍旧残留着疫鬼的怨气。”
“疫鬼?”昝县令倒吸口凉气,“还真是邪祟!”
沈倾说:“生前死于疾病,怨气极大,才会化为疫鬼。疫鬼没有神智,只知散播瘟疫,病死的人越多,他就会越强。”
庄越说:“根据瘟疫扩散的范围和速度,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作祟的疫鬼,还在县内活动。”
昝县令顿时坐立不安:“这!这场瘟疫死掉的人不下数千,岂不是说这疫鬼如今厉害得不得了?”
“是,若以寻常厉鬼举例,应当有数百年的修为了。”沈倾肯定的说。
“厉鬼?!百年?!”昝县令面容惊恐。
庄越无奈的看了沈倾一眼,他就不能委婉一些,说得不那么吓人。幸亏之前他问了沈倾,知道他能对付这个疫鬼,不然庄越也要像昝县令一样惊慌。
昝县令站起来,焦急的说:“不行!我得立刻禀明郡府大人!请几位法力高强的法师,来除掉这个疫鬼!”
庄越一想也好,鉴云殿这次接任务的其他弟子,如果都来了县城,大家一块对付疫鬼,想来把握更大些。
沈倾却制止了昝县令,说:“太慢了!等你通知,再等人过来,那疫鬼说不定已经逃离了本县。再想追踪他,就要等下一个县爆出疫情。不如,趁他还在附近没有走远,我去除掉这疫鬼!”
昝县令稳妥的说:“仙子还是不要冒险,等更多法师过来,再去除那疫鬼不迟。”
沈倾起身,冷然道:“你刚才没听明白?若这时放走了疫鬼,等他流窜到下个县,爆出疫情才能得知地点。那个时候毫无防备之下,又要枉死不知道多少百姓。”
昝县令犹犹豫豫:“可是……仙子你孤身一人,太危险了。”
沈倾明白昝县令的想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若是沈倾在他地方上出了事,他担心脱不了干系。
他虽明白,却看不上对方这种没担当,瞻前顾后的样子。
沈倾硬气的说:“你放心,若是出了问题,自由我一人承担,不会怪罪在你身上。”
昝县令汗颜惭愧的抹抹急出来的汗,“沈姑娘言重了,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
沈倾懒得再跟他废话,转向一旁的庄越,“我去杀那疫鬼,你就留在这里,不要乱走。”
庄越就急了,“你真的一个人去?我……”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那可是有媲美数百年厉鬼的疫鬼,他头铁跟着去,也不过是送人头。庄越懊恼不已,自己怎么就那么没用,这种时候竟只能眼看着沈倾一个人去冒险。
“我知道了,我不会乱跑,让你担心。”仰着小脸,他担忧的望着沈倾:“只不过,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逞强,一旦发现应付不了,就赶紧退回来。”
14、进城
沈倾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平日里,总被说逞强的那一个,不正是庄越自己吗?
喉咙滑动了一下,沈倾“嗯”了一声。
随后他拿起剑,出了大门,跨上马,奔驰而去。庄越和昝县令一直目送,直到看不到那个身影。
昝县令还是有些不安:“只沈姑娘一人,真的没问题吗?”
庄越也不敢确定,只是沈倾表现的十分自信,他也只能相信她了。
只不过,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他对昝县令说:“你让人骑快马,立刻去郡城,把疫鬼的事告诉郡府,请他火速使人来支援。”
昝县令马上点头:“好,我让人骑最快的马去!”
昝县令去安排了,庄越回到厅里坐下,回忆他们调查出来的疫病扩散路线,推算疫鬼出没的大致范围。
只要疫鬼还在本县,要找到他,怎么也需要一些时间。支援最快要明天才到,但愿遭遇战那个时候才发生。
庄越暗暗的祈祷着。
过了一会儿,管家进来,对他说:“庄姑娘,此前病愈的百姓代表在门外,想要求见你,当面表达谢意。”
庄越抬头,说:“请帮我转告,不便相见。我们是应郡府的请求才前来,他们真正应该要感谢的是官府才对。”
管家愣了一下,见庄越态度坚决,才退了下去。
庄越靠在硬木椅背上,沈倾在外边还不知道怎样,他又怎会有心情去应付这些人。
庄越焦虑不安,度日如年。
昝县令大概看出他的焦虑情绪,好心让昝夫人和女儿出来,陪他说话。庄越情绪不高,经常走神,昝夫人只视而不见,话题不断。
下午,昝县令也过来了,看着庄越的表情,说:“这个……听闻上午,庄姑娘拒绝了城中士绅们的求见。不知,是他们哪里做的不对,惹姑娘不悦?”
庄越莫名其妙,“没有啊,连面都没有见到,怎么会惹到我?”
昝县令松口气,说:“没有这回事就好,士绅们找到了我,他们很是惶恐,还以为在无意之中得罪了你。”
庄越好气又好笑,这什么逻辑?有的时候,这里的人思维模式真挺让他费解。
“若是姑娘没有生气,能不能赏脸见一见他们,他们是真心感念明光这次及时提供了丹药,解救百姓的性命。”昝县令恳请道。
昝夫人也在一边帮腔:“是啊,庄姑娘,你就发发善心,见一见这些人吧。不然,那些还隔离在医馆养病的人得知,心中也会惶恐不安的。”
士绅们的面子不给无所谓,可若是让得了瘟疫的人无法安心养病,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下书吧
无奈之下,庄越只好答应了。
对普通百姓而言,真正有本事的修仙者,就算巴结不上,也绝对不敢得罪。庄越有明光的背景,再夹着这次送丹药的恩情,士绅商贾们说是逢迎也不为过。
被十几个人围着,捧着,奉承着,换一个涉世未深的人都得被吹得飘飘然,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好在庄越是练过的,这种场面一点没露怯,全场掌握着主动权,牵着众人走。
庄越又重复了几次他的意思,这次他们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解除疫病,拯救百姓,是分内之事,让他们不必过分感念。
见他真是这个意思,士绅商贾们才安了心。
庄越推辞了他们的宴请,见他实在不肯去,众人也不好勉强,奉上礼单后,就告辞了。
这时,庄越才知道他们竟然备了礼!
为表示感激,这些士绅商贾们都送了名贵的礼物,有的是字画,有的是玉器,有的是首饰……
昝夫人陪着他站在临时放置这些礼物的房间里,惊叹着这些物品的价值。
“庄姑娘快看,这首饰多么精致华美,若是戴在姑娘的头上,一定熠熠生辉。”昝夫人捧着一个首饰盒,惊艳不已。她虽然出身不错,可身家却比不得那些富商,以前也没有看见过这样贵重的首饰。
庄越对这些琳琅满目的财宝,初时被震撼到了,可想想这些东西换不来半个云筹,就顿时升华了境界,变得视金钱如粪土了。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对修仙者没什么用处。这些你收着,回头哪家送来的,就还归还哪家。”庄越说完这些话,都觉得自己形象高大,气场都两米八。
昝夫人不可思议的看他,“真要归还?可,这些人既然把东西送来,就必定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她立刻觉得这堆东西变成了烫手山芋,一个不好,她跟自家夫君都要坐蜡了。
昝夫人露出非常为难的样子,庄越沉吟了一下,说:“既然昝夫人不便代为退回,那我就把它们捐掉吧。”
“捐掉?”昝夫人迷惑。
“嗯。”庄越点头,“这次疫病死了数千人,想来有不少人家成了孤寡,就用这东西换成钱,帮助这些孤儿和老人暂时度过难关。”
昝夫人手捂在胸口,半晌没说话,她点了点头,由衷的说:“我明白了,就照着姑娘的意思去办。”
看昝夫人钦佩的样子,庄越干咳了一声,扭过了头。
倒不是他高风亮节,一是他不知道遇到这种情况,惯例是怎么处理的。二是,这些东西占地方不小,不好弄走。三是,他如今在明光生活,最需要的是云筹,钱没有什么用处。
“济慈院那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睡不好觉了。”昝夫人说。
“济慈院?”庄越疑惑。
“这一次疫病造成的孤儿和寡老,都暂时被收留在济慈院内。”昝夫人说。
想到捐出去的钱会被用到济慈院,庄越动了念头,想去看一看。
他要去济慈院看看,昝夫人只要陪着一块去,俩人坐上马车,带着管家和仆人,出了城门走了一刻多钟。
“济慈院建在郊外?”庄越还以为这类似孤儿院和敬老院的半官方机构会修在城里。
“建在这里是因为土地便宜,可以修得大些。”管家解释道,“就算以后要扩建,花费也比城中要少很多。”
这座济慈院占地确实不小,外表看上去灰扑扑的,使用的是泥砖和木料搭建。用料虽然低级,可修的很结实。
得知县令夫人到来,济慈院的院长赶忙带着人迎接,等得知了不久后会有一大笔钱落账,激动的直给庄越磕头。
这可把庄越给尴尬坏了,赶忙把人给搀起来。
院长又打算把所有人都叫来,挨个向庄越表示谢意,庄越敬谢不敏,“若是再这样,我们立刻就回去。”
院长这才作罢。
庄越终于能好好看看内部的样子。全都是平房,空地开垦成田垄,种着数种蔬菜。
有老人在田间干活,看表情很是平和,想来在这里过的还不错。有小孩在帮着大点的孩子晾晒衣服,不论大小都做着力所能及的事。
庄越暗暗点头,以这里的环境和条件,济慈院能做到这样算不错了。
厨房的烟囱炊烟袅袅,傍晚时分,该是用晚饭的时候了。
昝夫人说:“庄姑娘,我们该回去了。”
庄越点点头,却就在这时,响起一阵阵悲伤欲绝的哭声。
庄越一惊,“什么人在哭?”那声音响亮,并不是一个人在哭。
仔细分辨,竟然是济慈院深处传来的,庄越不由用怀疑的目光看院长。
院长赶忙说:“姑娘别误会,并不是我院内的人在哭。这济慈院后边,就是义庄,想来是今日有人送葬。”
义庄是停尸的地方,这地方的丧葬习俗是傍晚日落之后出殡,这个时间传来哭声也就不奇怪了。
“义庄竟然距离这么近?那岂不是你们经常能听见人办丧事?”庄越道。
院长苦笑说:“以往还好,隔三差五一回,最近是天天有人在哭。之前从医馆送过来病死的人停够了灵,都赶到一块办丧事。”
庄越有个疑问:“怎么?医馆送过来的尸体竟然没有火化,而是按照以往的习惯土葬吗?”
这个世界也是讲究入土为安的,可染过疫病死亡的人,身上说不准就携带病毒,土葬不利杀灭瘟疫。
这件事昝夫人倒是清楚,她解释说:“姑娘安心,这些遗体都经由医馆的防疫,已经不会继续传播瘟疫了。”
庄越很难相信,医馆的消毒会完全奏效。毕竟连沸石灰水大面积泼洒,都没能制止得了疫鬼散播的瘟疫传开。
可既然医馆已经这么做了,还没出现问题,那大概是没事?
怀着不安,庄越和昝夫人回到了县城,晚上用了晚餐,庄越独自回房。
他坐在床上,对沈倾的担心和挂念,又一次浮上心头。
越想越焦虑,庄越干脆用房间里的纸笔写起了大字,渐渐地,心情平静了下来。
沈倾既然有把握,那她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回过神来,庄越发现自己竟然把这句话写了下来,这分神的也够可以的。
他正要把这张纸揉了,隐隐的听到一声尖叫,呼喊声、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啪啪啪!”有人用力拍打他的房门,“庄姑娘,不好了!那疫鬼竟跑到县城里来了,快救救我们吧!”
庄越心里“咯噔”一下子,手里的笔掉在桌上,他飞奔向门口,一下拉开房门。
“你说什么?疫鬼在县城里?!”他抓着那人的手,“你看清楚了?真的是疫鬼吗?”
那人满面惊慌,难得的是话还能说的清楚:“是,真的是疫鬼!城门卫兵亲眼看着一个怪物从城墙跳进来,外边都在传了,据说义庄那边的死人都被他吞掉了,还杀了不少的人!”
15、斗鬼
疫鬼竟然重返旧地,还跑进了城内!
这事态的发展,大大出乎庄越和沈倾的预料。
“这可如何是好,沈姑娘偏偏远在他处!庄姑娘,想想办法吧!现在也只有你,能救大家了!”那人哀求道。
他这次跟沈倾一块,就是来蹭经验的。自己什么斤称,沈倾心知肚明,根本就没有指望他能做什么。
可外人不这么想啊,在这个危急关头,也只能抓住庄越这根救命稻草了。
本来庄越心里是很慌张的,可被这人一求,压力之下,他反倒冷静了几分。
“别慌!你去弄清楚,那疫鬼现在在什么地方。昝县令呢?在什么地方?”庄越强自镇定的说。
“大人在内宅之中,和夫人,其他家眷在一起。”
庄越等那人走了,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额头大颗大颗的出冷汗。
“冷静,冷静!庄越,你能行的,要稳住!”他默默的念叨,给自己加油鼓劲。
幼儿园六一儿童节时,庄越表演独唱,那个时候紧张害怕的差点尿裤子。是他妈妈,教给他这样默念,给自己心理暗示,让他成功顺利的完成的演出。
此后,庄越也曾多次用这种方法,在众多大场面,保持镇定自若,临危不乱。
当然,之前那些大场面跟现在根本就没法比,可这个办法,依旧好用。
“吸――呼――”庄越拍拍脸蛋,终于能动用脑筋思考了,“先不想疫鬼到底为什么会杀个回马枪,想想什么东西能克他。”
可恨逸闻课上没有讲过,对老师而言,疫鬼终究是小角色,不值得一提。可这小角色,如今竟也要让他们团灭。
“这个世界没教,就只能从以往的经验来向办法了。”庄越嘀咕着,“疫鬼既然是鬼怪,那久经考验的驱鬼手段,应该会管用。”
大蒜、十字架、银子弹,黑狗血、桃木剑、糯米……从小到大看过的古今中外的恐怖片,飞快的在脑海里被过了一遍。
管他三七二十一,能找到的一块都上,只要有一种能起效,就救了命了。
庄越向着内宅走去,昝县令和家人躲在屋子的角落,一群人拥挤在一处,瑟瑟发抖。
“昝县令!我需要你的帮助,跟我一块来!”庄越一把拉住昝县令的胳膊,拽着他往外走。
“啊?下官也想帮忙,可庄姑娘,这是鬼怪啊!”真不是昝县令胆小怕事,如果来的是土匪强盗,昝县令有勇气拿起刀剑跟人拼命。偏偏是疫鬼这种神鬼怪异,他这个凡人又能如何?
庄越:“不要怕,这个时候害怕是无济于事的。与其束手无策,眼睁睁等死,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庄越语气坚定,让昝县令慢慢冷静了下来。想想躲在内宅的家人,他一咬牙:“好!下官就随姑娘一块,斗一斗这疫鬼!”
“就该有这样的气势!”庄越夸了昝县令一句,“你马上让人准备,大蒜、黑狗血、糯米、雄鸡血,越多越好,越快越好!另外,最好能找到一把桃木剑。”
大概是两个世界民间驱鬼的手段不一样,昝县令一脸懵逼,“怎么庄姑娘不画符,不念咒吗?”
庄越不敢让昝县令知道,他现在一个符,一个咒也不会,怕动摇军心,“来不及了!你让人去准备好这些东西,快去!”
昝县令被庄越一个厉声喝令,迷迷瞪瞪的赶去找人,准备庄越说的东西。
庄越用力咬着下唇,苦苦思考还有什么是能派的上用场的。
这时,那个通风报信的家丁跑了回来,“庄姑娘!那疫鬼一直在城东杀人,已吃掉了不少的百姓。”
“城东,医馆好像就在城东。”庄越自语了一句,脑海里灵光一闪,“是了,防疫没有效,那疫鬼是顺着感染病毒跑来的,他的目标是那些尸体和病人!”
庄越目露锐利的光芒,说:“你立刻组织人手,将城东医馆附近的百姓疏散!”
“是!”家丁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去召集人手。
家丁带着人,率先出发去城东疏散。不多时,昝县令抱着一柄剑,递给庄越:“庄姑娘,没有桃木剑,这把剑可以吗?”
庄越“锵锒――”一声,拔剑出鞘。这剑寒光闪闪,剑鸣不止,就算庄越再不懂,也能看出这是一把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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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好剑。
庄越颠了颠,这剑的重量压手,还好他现在腕力增长,拿着不算费力,“就它吧。”
一行十几人,肩上扛着,手里拎着,与人抬着,把庄越要的东西搬上马车。
车夫一甩鞭子,马车飞快的向着城东赶去。昝县令紧张的撩着帘子张望,庄越手里握着剑,心里的不安不比昝县令少,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
一到城东,就能听到老少妇孺的呼喊和哭叫,庄越神情一凛,再一仔细聆听,只是百姓在驱散过程中因恐慌而发出的声音。
还好家丁的组织及时,疏散了大部分医馆周围的人家,几辆马车顺利的赶到了地方。
站在门户大开的医馆前,能看到院中尸横遍地,庄越一瞬间四肢发冷,大脑里却是在沸腾。
必须阻止疫鬼,不能让他害死更多的人了!
“我们进去!把疫鬼引出来,你们埋伏好,听号令。”庄越紧握的指节发白,他深吸口气,带头冲了进去。
进到内部,情景更加的惨烈,这些人的尸体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被撕扯啃咬的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庄越恶心欲呕,拼命压着,脸色变得无比的难看。
医馆的占地不大,穿过前院,还未抵达后边病人住宿的地方,就能听到凄厉的哀鸣和惊惧的惨叫。
也许是一路没有遇到什么威胁,这疫鬼没有什么警惕心,趴在一具还在挣扎的人体上,连撕带咬。
庄越抬手下压,示意身后人放慢脚步,几个人分散开,形成包围圈。
那疫鬼身材高大,浑身赤条条,四肢修长,肤色青绿中泛着黄。他的手指和脚趾上,长着紫黑色的指甲,没有眼皮的眼睛只有眼白,一嘴尖利的牙齿。
与其说他是僵尸,庄越觉得他更接近现世电影当中的丧尸,一样的恐怖和恶心。
家丁用眼神向庄越询问,庄越比划了一下手中的剑,用力的一点头。一声叱咤,众人一拥而上,刀剑枪斧,一下招呼在疫鬼的身上。
“――!!!”疫鬼仰头发出刺耳的尖啸,仰起身子,大力的一甩,围着他攻击的几人,直接被掀翻在地。
庄越也一个踉跄,剑尖及时杵地,才没摔倒。他心惊不已,这疫鬼的皮肤竟十分的坚硬,这么多利器砍上去,没有一个能破防。
“当心!!”
被激怒的疫鬼一个飞扑,庄越根本就看不清他的影子,随他来的一个家丁就被扑倒,一口被疫鬼咬在脖子上!
庄越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这个瞬息的功夫,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断送了。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庄越还不用出道法,家丁却还谨记着他们的计划,高呼着:“不要乱,不要慌,往回撤!”
几人重新汇在一处,沿着刚来的道路,迅速的撤退。
咬死一个显然不能平息疫鬼的怒火,他抛下手中的尸体,一边尖啸一边追过来。
疫鬼的力量和防御很强,相对的速度就成了薄弱的环节,他追到前门,庄越几人堪堪退回安全的范围。
等疫鬼跑近了些,庄越大喊一声:“动手!”
“哗――”
一盆盆乌黑的血,还有雪白的糯米,从天而降,四面八方的泼洒在疫鬼的身上。
“――!!!”疫鬼发出一声比刚才更加尖利,几乎超出人类能听到的极限的惨叫。
“成了!”庄越兴奋的握了握拳。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样起了效果,疫鬼被灼伤一样,肉眼可见的皮肤被烫出一个个坑洞,痛苦得在地上打滚。
“好!痛打落水狗!”昝县令摩拳擦掌,就待下令众家丁冲上去。
“慢着!”庄越越看越不对,喊了半天,那疫鬼的声音仍旧是中气十足,一点点虚弱的迹象都没有,让他感觉不妙。
果然,又滚了片刻,疫鬼爬了起来,被烫得皮开肉绽,浑身沾满了血,恐怖更甚。
“唔哇――!!!”疫鬼愤怒的朝着庄越的方向咆哮,很明显知晓了哪一个才是发号施令的人。
疫鬼只是没有情感和理智,这不代表他就完全蠢笨无脑。吃了个大亏后,疫鬼直接开启了大招。他高高的鼓起胸,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鼻孔和嘴巴大张着,一股股绿中带黄的浓雾喷了出来。
“快躲开!”庄越警告,却是晚了。
那黄绿色的浓雾似乎是有自己的意识,直直的扑向埋伏在屋顶,墙上树上的人。只一个呼吸的间隙,这些人就惨叫着从高处跌落。
被那浓雾沾染上,他们迅速的形容枯槁,面容惨淡,宛如大病一场。
“救救我――”“救命!”
很快这些皮包骨头的人就没了气息,疫鬼得意的一哼,嘴巴大张,一股股的浓雾从这些人身上飞起,被他吸入腹中。
庄越不寒而栗,顿时明白,凭这疫鬼的能耐,只怕屠城轻而易举。
“拖住他,再泼!”庄越紧紧的咬着牙根,无论如何,他也要拖延到支援到来!
16、百铮
身后就是家园和亲人,县令家丁和陆续赶来的卫兵奋不顾身,迅速填补倒下的人的空位,继续拎着端着朝疫鬼泼。
可仓促之间,筹备到的东西数量不是很大,渐渐的就要被消耗一空。
几个卫兵爬到高处,张开为数不多的弓箭,可移动中的靶子并不好命中,他们又没有神箭手,收效甚微。
疫鬼也长了记性,他并不站在原地任人泼个一身,在医馆前院和大门左冲右突,试图冲开这个包围圈。
慢慢发现这边让他难受的黑狗血、糯米没有了,疫鬼亢奋的嚎叫一声,伸出紫黑色又粗又利的爪子,猛扑向站在高处的人。
庄越猜,这疫鬼的大招应该进入了冷却当中,所以目前只能使用物理攻击。有cd就好办,可以趁着这个时机,尽可能的杀伤他。
那卫兵怒吼着,抽出佩刀向着疫鬼斩去,被疫鬼的鬼爪狠狠的一架,另外一只鬼爪势大力沉的在胸口一抓,顿时卫兵胸口就破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甚至能看到正噗通噗通跳着的心脏。
疫鬼丢开破布娃娃一样的尸体,从破开的口子跳下,向着马车汇聚,庄越等人站的地方冲过去。
家仆们的胆子比家丁和卫兵小,一声尖叫,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昝县令被撞得东倒西歪,差一点摔倒。
昝县令刚刚站稳,就见疫鬼那张恐怖的脸扑到了跟前,一张利爪狠狠的向他挥下。惊恐之间,昝县令竟动弹不得,眼看就要丧生在疫鬼的爪下。
庄越也不知道哪里爆发出来的速度,飞快的冲过去撞开昝县令,被疫鬼一爪子扫肩膀上。
疫鬼的力量奇大无比,庄越连着昝县令好似被卡车撞上,一下飞出去几米。
庄越五脏六腑被冲击撞得剧痛,唇边溢出鲜血,他的左肩膀完全失去了直觉,用右手支撑着爬起。
“昝县令……快逃。”
昝县令有他在中间缓冲,情况好很多,只片刻就缓过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庄越。
到这一刻,他怎么会看不明白,这明光宫的庄姑娘,根本就不会道法吧?不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刻,都不用出来的。
“快逃!”庄越咳了起来,喷出血沫,他扭过身体,用尽力气举起手中的剑。
疫鬼还没有忘记,刚才就是庄越下令泼他,这仇恨拉的十足。疫鬼口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不知道是因愤怒在喘息,还是在发出威吓。
他并不急于弄死庄越,似乎想要慢慢享受庄越死前的惊恐,这对他来说是美味的佐餐。
只可惜不配合,这一刻庄越不顾自己是个战五渣,手中紧握着剑柄,怒瞪着疫鬼,激昂地忘了生死。
“庄姑娘――”昝县令像是预见了庄越凄惨的下场,悲鸣着。
“庄越!!!”激越的声音穿透众人的耳膜,人群下意识的抬头,就见一道身影凌空飞来,转瞬即至。
来人速度奇快,就像一道青烟,飘渺让人看不清身影。
庄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搂着腰一带,撤出去十几米。
沈倾轻轻的放开他,像是在放一件易碎的珍宝,“你做的很好,剩下交给我吧。”
“沈倾!”庄越又惊又喜,“你回来了!”
沈倾点点头,没忍住用手指碰了碰他唇下的血,自责不已:“怪我失策,没料到他会折返。”
他眼底蕴含着懊悔和怒气,脸色阴沉而吓人,庄越却一点都不觉得可怕,满心只有狂喜和安心。
疫鬼不满到嘴的猎物被救跑,张开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嘴,朝着沈倾的背影,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沈倾只沉稳的站着,轻轻地说:“你在这里,看我为你报仇。”
庄越望着他转身,抽出挂着红色剑穗的长剑,挺直脊背,步伐坚定,气冲云霄。
沈倾低吟法咒,剑身直指疫鬼,另一手指尖灵光闪烁,一道水桶粗的树状雷光骤然出现,直直的劈在疫鬼的身上。
小书亭
清叱一声,沈倾手中的剑蓝光大盛,他腾跃而起,剑气如虹,狠狠挥向僵直的疫鬼。
身影交错而过,轻盈的落地的同时还剑于鞘,背后疫鬼的头颅冲天而起,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只瞬息间,这让众人束手无策,死伤惨重的疫鬼,就死在了沈倾的剑下。
庄越这才明白,快结成金丹的筑基期是什么样的概念,他喃喃的说:“好强!”
可是,沈倾剑斩疫鬼的样子,真的好帅啊――
视线模糊间,庄越看到沈倾向他跑过来,再之后,他就陷入一片混沌当中。
等意识再一次恢复,是察觉有人在脱他的衣服。因为性别的秘密,他的神经对此非常敏感,眼睛还没有睁开,手就已经死死的拽住衣服。
脱他衣服的人扯了扯,扯不开,只好轻声的喊:“庄姑娘,你松松手,奴婢也好为你宽衣。”
还是个女的,坚决不能让她脱!
一下从黑暗中挣脱,庄越瞪着眼,盯着眼前有些陌生的侍女。
那侍女惊喜的看着他:“庄姑娘,你醒了!”
外边屏风传来沈倾的声音,“她醒了?”
“是,沈姑娘,庄姑娘醒过来了!”
犹豫了一下,沈倾低声道:“我进来了。”
转过屏风,换过一身衣裳的沈倾走到庄越床前,庄越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回到昝家的客房。
他回想起昏倒前的画面,放松了下来,“其他人怎么样?”
沈倾没有再靠近,只站在那里说:“有昝县令收拾善后,你就不要担心别人,先顾着自己的伤吧。”
“嘶――”庄越胳膊一动,左肩就传来剧痛。
沈倾一步跨过来,用手按住他另外的肩膀:“别动,你伤的不轻,伤口还有疫鬼指甲上带的毒性,必须要立刻医治。”
庄越艰难的扭头看,肩膀整个肿了起来,有几道鬼爪爪出来的口子,皮肉翻开。整个伤口是不祥的紫黑色,就连渗出的血,都近乎黑色。
侍女见他费力,帮忙扶他坐起,又伸手去脱他的衣服。庄越抬起右手一挡,看看沈倾,又看看侍女,尴尬的说:“这个……能不能不全脱,我……我肩膀一碰就疼。”
侍女很是贴心,立刻找来的一把剪刀,将伤口周围剪开。
沈倾神情凝重,“我先为你逼出毒性。”说罢,就掀开庄越身上的被子,让他盘坐。
沈倾坐在他背后,一手抵着他后心,一股强劲的灵力,涌入庄越的经脉。
有沈倾用灵力帮忙,伤口的毒素被逼出,黑血汩汩流出,随着血色转红,伤口也变回粉色。大量的失血,让庄越脸色发白,眩晕的倒进沈倾的怀里。
沈倾蹙起眉心,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棕红色的丹药,直接塞进庄越的嘴里。
“水。”沈倾伸手,接过侍女倒的温水,往庄越唇边送。
他没有照顾过人,喂得有些急,庄越呛了一下,咳了起来。沈倾赶忙挪开,懊恼的让侍女把水端走,轻拍了拍庄越的背,“咽下去了吗?”
“嗯。”庄越喘口气。这丹药看着跟麦丽素似的,吃到嘴里却是辣的,药味还挺浓。
合着水落入肚子里,一股暖融融的热流在经脉里游走,不一会儿,肩膀的伤口就出现了痒痒的感觉。
给庄越的伤口抹了伤药,沈倾让侍女取来干净的白布,把伤口包扎好。
见庄越神情疲惫,沈倾就让他躺下,说:“你好好休息,天亮我再来看你。”
刚入夜没多久,疫鬼就进了城,从筹东西到最后杀掉疫鬼,多半夜晚上被消耗掉了,还有三个多小时就天亮。
沈倾一走,庄越掀开被子,对侍女说:“打盆热水来。”
侍女还以为他要洗漱,就去了外边提水。等回来,庄越已经脱掉那身又脏又破,沾满了血的衣服,换了一身充当睡衣的细棉衬裙。
“姑娘,当心着凉。”侍女赶紧放下水,拿了一件衣服过来给他披上。
“没事,我一点都不冷。”庄越不知道沈倾给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比润虚丹药效强了十倍。他感觉现在浑身都热烘烘的,有用不完的精力,恨不得立刻出去跑个十圈。
喉咙一阵干渴,庄越坐在圆桌边,端起水杯喝水。眼睛一扫,夜里写字的纸不见了,他没有多想,以为是侍女收拾走了。
一墙之隔,听着隔壁的动静渐渐的减小,知道庄越终于睡了,沈倾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桌面上摆着一张纸,字迹比划质朴,刚刚有些模样。
沈倾垂眸,手指在那行字上轻划。半晌,他将纸张折叠起来,装进了衣兜。
第二天,忙碌了一夜没睡的昝县令,就赶来探望庄越。
庄越的精神很不错,早上换药时,他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活动起来除了有些微不适,一点也感觉不到痛了。
“庄姑娘,见你大好了,下官深感欣慰啊。庄姑娘危急关头,舍身相救,下官铭感五内。”昝县令转身,从身后管家的手上,拿过那柄庄越用过的剑,“宝剑赠英雄,这把剑只有在姑娘手中,才能实现它的价值。”
庄越惊讶,望着沈倾,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倾微微一笑,颔首道:“昝县令拳拳之心,你就收下吧。”
庄越这才伸手接过,认真的说:“多谢昝县令割爱,我一定会爱惜使用它的。对了,这把剑,有名字吗?”
昝县令笑着捻胡子,说:“这柄剑,剑名百铮。”
17、错觉
上午时分,陆陆续续的有明光宫筑基期的师姐们,从四面八方赶来。
倒不是她们的速度慢,消息传递到郡府,再由郡府通知各县,有的师姐还不一定能第一时间知道,总有个时间差。
处理疫鬼的尸体,清除县城内残留的怨气和疫病源,就被交给这些师姐们来做。
沈倾和庄越商量了一下,就向昝县令提出告辞,准备返回明光了。
昝县令很意外,挽留道:“二位,请晚两天再走吧。郡府大人和朝中负责巡察本次疫情的陆府小爵爷,不日即将抵达。还有朝中的感谢和表彰,两位主角不在,也失了意义啊。”
沈倾一听,态度更坚定了,表示还有其他明光弟子在,若有什么应酬,都找她们。
昝县令无奈,只好和家人一块,为二人送行。
庄越又重新换上了女装,背着自己的帆布包,手里拿着剑。沈倾也穿回了一身白,站在大门口,轻抚马儿的鼻梁,喂它吃了块糖。
这匹外门的骏马确实很聪慧。
当沈倾循着疫鬼的怨气追踪,发现他竟然折返,往县城去。就撇下这马,用灵力和法术凌空而行,才及时赶了回来。
马儿被扔在荒郊野外,竟按着记忆,自己回了县城。城门卫兵看到,吃惊的禀告了县令。昝大人忙使人牵回马厩安置,第二天临行看到这马,沈倾也颇为惊讶。
昝家的小小姐很是不舍,抱着庄越的腿大哭,搞得庄越哭笑不得。
这几天,他到处忙碌,没怎么再跟小姑娘相处,也就不明白她怎么就有这么深的感情,难分难舍。
昝家小小姐哭到抽噎,庄越拿她没办法,蹲下身抱着她小小的身体,又拍又哄,这才让她止了眼泪。
朝着小姑娘挥手告别,庄越踩着马镫,动作流畅的扭身侧坐在马鞍上。沈倾轻身飞跃,跨坐在他身后,拉过马缰,驱使马儿向城门走去。
庄越身体自然的随着马起伏,往后倾的时候,被沈倾用手臂护住,他也就不刻意挣扎,就那么靠着对方。
随着疫鬼的死亡,这场肆虐数个县,死亡数千人的瘟疫,彻底的画上了句号。城东的浩劫过后,百姓们虽然还悲伤,却已经积极的恢复生产和生活。
街上的商铺大门都开着,伙计和掌柜忙进忙出,应付着大灾过后暴涨的需求。
沈倾视线比他高,发现他凝视着店铺和人群,想了想,说:“你可有要买的?”比如胭脂、水粉、首饰什么的。
庄越却是想到,该给舍友们带些手信回去,“那就买些豆糕吧,这地方的豆糕挺好吃的。”
沈倾:“……好吧。”
出了城门,沈倾马速提了起来,因为回程不着急,速度比来时慢许多。
风吹得很惬意,庄越抚了一下被吹起的发,这才叫兜风啊。
路途很长,庄越就没话找话,“昝县令既然留咱们,其实也不差一两天。”
之前着急走,是因为怕耽搁课程。所以沈倾一说要回去,庄越就同意了。
沈倾说:“与那些朝官,没什么交道好打,尤其是勋贵,被缠上尤其麻烦。”
庄越就奇怪,扭身看沈倾:“这又是什么缘故?”
“你有所不知,本朝有律,严禁修仙者为官。投入仙门的皇族,更是会被直接褫夺继承权。”见庄越大为惊讶,沈倾解释道:“前朝就是仙门在背后支持,皇帝上位的。结果仙门之间倾轧,祸乱的民不聊生,反而扰乱了人间的秩序。”
“新朝建立后,开国皇帝与修仙界约法,为杜绝仙门再干扰王朝更迭,人间轮转,为官者不修仙,皇族入仙门则剥夺继承皇位的资格。”
参考封神榜之类的仙侠剧,庄越能想象修仙者插手官场宫斗,会导致怎样的人寰惨剧。不得不说,为了普通人的福祉,修仙者远离权势,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尽管法律有所规定,可长生不老就放在那里,怎么不令人一心神往,想法设法钻空子。
当官的不能修仙,皇族不得入仙门,可不妨碍他们与修仙者结交,以寻求灵丹妙药,延年益寿。更有勋爵权贵,圈养低级的修仙者为门客,为其服务。
沈倾就是担心沾上麻烦,更懒得跟这类人应付,才坚决要走。
庄越佩服沈倾的先见之明,据他判断,陆府小爵爷正是这样一个大麻烦。
回房收拾行装,换衣服的时候,侍候他的侍女可没少提这位陆府小爵爷的事。
一个勋爵之家的子弟,跟管辖疫鬼灾害的官职八竿子打不着,却硬要把差事揽在身上,吃力不讨好。如果不是对神鬼志异痴迷,就是脑子有坑。
庄越依靠着沈倾,晃了晃没有马镫踩的那只脚,说:“也不是所有官宦人家都那样讨厌,昝家的人就不错。”
昝县令知恩图报,明眼人都知道,百铮是一柄宝剑,却说送就送了。夫妻两个一直客气周到,不逢迎不巴结。
沈倾淡淡的说:“你是说抱着你的腿,怎么都不撒手,恨不能跟你一道走的昝小姐吗?”
庄越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竟从这平淡的话语中品出一丢丢的酸意。
嗯,一定是他的错觉。
庄越笑了,颇为自得的说:“也不怪昝家的小姑娘,都是我太招人了,从小到大经常有小姑娘跟我投缘,不只是小姑娘,甚至――”
他自吹自擂的话忽然卡壳,猛然想起这会儿不是前世,原身哪来的这种经历。
他虽然及时打住了,却还是惹来沈倾的好奇:“甚至什么?”
庄越干咳了两声,含糊的说:“甚至、甚至大娘大妈们都很喜爱。”
回想起与庄越一道去吃饭,打饭的厨娘总会多给他一勺,沈倾禁不住笑了,“这倒是,谁叫你生就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庄越瘪了瘪嘴,硬忍着别得意忘形,言多露馅。
放慢速度的后果,就是原本一天能赶回的行程,拖到第二天中午才抵达了明光宫前山大门。
庄越自告奋勇去还马,对着马厩的马倌大大夸赞了一通马儿的神骏,要求好好待它。
外门执事都要矮内门弟子一头,更何况马倌,当即答应一定好好照顾。
拎着豆糕回到月貌居,正巧钟云衣和董莞吃饭回来,看俩人大包小包的,董莞惊呼一声:“你们到底去干了什么?竟还买回这多东西。”
庄越笑着举起手中的盒子:“这是给你们带的,特产小吃豆糕,味道很好。”
董莞立刻就打开一盒,不顾刚吃饱了肚子,拿一块边嚼边点头:“确实好吃!”
沈倾帮他把东西送到屋里,就冲钟云衣和董莞点了点头,回自己的房间了。
董莞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块豆糕,她吃不下了,可还不舍这样的美味。
庄越好笑,怕她撑坏了,就把她打开的那一盒都推到她跟前,“晚点再吃,这一盒都是你的。”
“都给我?”董莞搂住盒子,眼睛都开心的笑眯了。
“嗯,带这么多,本来就是要给大家分的。”庄越这次可是把零花钱全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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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钟云衣董莞的,因为刘香若和之前庆祝晚宴的关系,前后楼都相熟了,其他宿舍的姑娘们也有份。
董莞这个小吃货终于满足了,钟云衣才插进话来,问他在外的经历。
这么刺激的冒险,不跟朋友们分享,对庄越来说不亚于锦衣夜行,憋都能憋死。
当即他口若悬河的讲了起来,惊险恐怖之处吓得董莞直捂眼,钟云衣也害怕的紧咬着唇。
等讲完,庄越口干舌燥的又灌下一杯水,外边都已经傍晚了。
钟云衣小心的从剑鞘中抽出百铮,左看右看,董莞曲起指头弹了下剑身,发出悦耳悠长的声音。
“好剑!”钟云衣赞了一声。
她家中宅院占地很大,家丁护院不少,也没少看见人舞刀弄枪,对兵器懂那么一些。
“嗯嗯,好剑。”董莞完全不懂得好在那里,反正大家都说好,那肯定就是好。
钟云衣把百铮归鞘,问:“这剑,修仙者可用得?”
庄越点了点头,说:“能用。”
只这一问,就能看出钟云衣是真懂。
别看都是剑,普通人的剑在修仙者手里,就跟废铜烂铁差不多。修仙者用的剑,不仅剑身能容纳灵力顺畅地通过,甚至能协助主人的法术,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庄越收下百铮后,沈倾亲自帮他试过剑。
铸造这剑的人即使不是修仙者,也一定是民间的铸造大师。虽然跟沈倾的佩剑还有差距,却也足够日常和历练使用了。
钟云衣羡慕嫉妒的看他,“只这把剑,这次你就赚大了。”这样的神兵利器,她家那样的大户,都没有一柄呢。
庄越笑了笑,聪明的不接话茬。
董莞心思单纯,关心起别的,“这次你们是接了鉴云殿的任务吧?能得多少云筹?”
一下,钟云衣也被引走了注意。
庄越就笑说:“我哪里能拿什么云筹,这次全是托了沈倾的福,我才有机会跟着一道去长长见识。能以没有筑基的身份,参与这样的大事,我就已经很知足了,再想云筹就太过了。”
董莞就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说的也是呢。”
钟云衣却觉得他没说实话,鉴云殿的任务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小活,只要登记了接任务的名单,报酬是有一个算一个。
她可还清晰的记得,沈倾亲口说鉴云殿会给俩人补假条,说明庄越的名字就在其上。
可庄越太极打得太溜了,只一句话就支应了过去,让她不好再追问。
18、委屈
庄越说那些话,却不是敷衍钟云衣,而是真那么认为的。
这次全靠沈倾,他才能蹭任务出去,见识外边的世界。
他全程就抱大腿,跟班打杂,所有事情全都是沈倾做的,最后关头杀死疫鬼,救了所有人的,也还是沈倾。
能得一柄百铮,已经是意外惊喜,他真没想着鉴云殿会给自己算任务报酬,结算云筹。
所以,他很快就回归日常,按部就班的上课、打坐、打工。
从外边回来五天后,沈倾把他叫到房里,给了他一个非金非玉,摸着质感像石头那样冰冷坚硬,却很轻的小牌子。
“这是什么?”庄越翻过来翻过去的看。
小牌子周边有一圈复杂的花纹,正面一个篆符,背面布满的符纹。
“这是你的筹牌,这次给的云筹直接都结算在筹牌内。把牌子收好,虽然是记名的,丢失了也不怕,补办终归麻烦。”沈倾说的很轻松,庄越却听愣了。
“我还真有云筹啊?!”庄越不敢置信。
沈倾就笑,“疫鬼入城时,你表现的很好,自然算你的功劳。”
沈倾早就把任务交了,之所以这么久云筹才下来,是鉴云殿要等其他人都回来,印证了几人的汇报,才好给庄越叙功的。
这次,带庄越出去,就是想他能蹭些功劳,只要稍微出些力,就能分些云筹给他。
他先前都打算好了,就算最后庄越什么都没做,从自己那份里也要分给他。他实在看不下去,这瘦弱娇小的肩膀,再那样红肿破皮了。
可没想到,庄越会那样勇敢果断,及时组织人手疏散了百姓,还想尽办法把疫鬼拖住了。
他这样舍生忘死,救了县城的百姓,怎么不算大功一件呢。
果然,鉴云殿也没有磨灭他的功劳,爽快的发下了丰厚的酬劳。
“有多少?”庄越爱不释手的摸着小牌子,他还没有筑基,没法直接看里边记了多少云筹,只能问沈倾。
“七百云筹。”沈倾说。
其中,疏散百姓,拖住疫鬼,是大头,就有五百。另外的两百云筹,是沈倾为庄越争取的。
本来沈倾领取的任务是送药,追踪疫病源,也就三百云筹。
他带着庄越能出去,也就是因为他是正羲宗来的交换生,虽然多算个人头,可庄越不论是身份还是修为都太低,顶天也就一百云筹。
是沈倾据理力争,他跟着沈倾到处跑,追查疫鬼出没的路线,又汇总成报告,通告给昝县令。辛劳苦劳都有,这才多加了一百。
“七百!”庄越高兴坏了,能买多少小培元丹,润虚丹啊!
傻乐了一阵,庄越才想起沈倾,“对了,你斩杀了疫鬼,给了多少报酬?”
斩杀疫鬼算是额外收获,像是这样没有在任务要求上,却直接解决根源的,酬劳另算。
“一千云筹。”沈倾说。
“好多!”庄越惊讶,随即又觉得理所应当,那疫鬼无论从造成的死亡人数和杀伤力来看,威胁和危害等级都很高。
庄越得了七百云筹的事,没能藏住两天,就在他们这届新人中传开了。
鉴云殿的任务接取和结算都是公开的,有人去问,就能打听出来。
先开始是钟云衣去问,得到结果还能忍住没说。可毕竟知道庄越跟沈倾一块外出的,不止一个人。这人出于好奇也去问,再大嘴巴一说,其他人就都知道了。
不少人羡慕嫉妒,朝着庄越恭维巴结的有,企图从他这里借些云筹的也有。
庄越不小气,可也不是冤大头,知道口子一开,有多少也别想保住。于是,他干脆直接将云筹都兑换成丹药,别人也就不好借了。
沈倾以为,有了这笔丹药,庄越可以辞去药园的工作,安心修炼了。
可没想到,他还继续去药园背药材,这让他不能理解。
这日补习,他就劝庄越:“你有这样的天赋,如今小培元丹也充足,抓紧时间修炼才是正事。那药园的活,不干也罢。”
庄越却说:“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我不好坐吃山空,还是多积攒些云筹,才稳妥。”
沈倾就很气,“你这是本末倒置!等你筑了基,就可接酬劳更高的鉴云殿任务,还用担心云筹不够用吗?!”
庄越摇了摇头:“只怕距离我筑基还远,这些丹药远不够用到那时,云筹肯定是不够的,我现在的工作不能停。再说我很快就要晋升分药工,现在放弃就前功尽弃了。”
沈倾简直是一片好心喂了狗,顿时气得不想说话。
庄越如此固执己见,让沈倾心冷。他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为哪一个人这么操心,偏偏这人还不肯顺从他的好意!
这一晚,沈倾一直冷着脸,直到庄越回去,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见他比上一次的火气还大,庄越也很不好受。他根本就没办法跟沈倾解释,他不得不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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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修炼的太快,小培元丹也是隔三差五才用一颗。他本就担心因为太过出众,引来明光上层的关注。
还有老骗子不知道藏在哪里注视着他,先前把云筹都换成丹药,还可以解释成不想被人借走。若真是辞了小工,就要被怀疑是不是不想干了。
庄越无声叹息,抱着书册回了房间,这次也不知道怎么让沈倾气消。
转天功法课,庄越拖延了许久,这一节课上,终于禀告嫡传师姐,他引气入体了。
钟云衣和董莞都很为他高兴,直说那么些小培元丹没有白费。
第二天,是一整天的修炼时间,庄越提前结束打坐,赶到药园。鉴于他的勤奋努力,药园执事升了他的等,调他去分拣药材。
草药被采摘出来后,要被送去晾晒,在晾晒前,有一道分拣工序,就是庄越现在的职位。
这个工序别看不起眼,却是很考验眼力,庄越也就是仗着自己对生物的那点爱好,顺利的通过执事的考验,得了这个工作。
他现在要干的,就是把采摘时出现破损,品相不好的药材挑拣出来。
每天药园送来的草药足有数百斤,从里边挑选出不好的药材,可是个浩大的工程。连庄越在内十多个人,每个人面前堆着一个品种的药草,一点点的用手分开纠缠在一处的叶子和茎。
在这期间要一直小心仔细,不然只会增加破损率。
工头大妈来回巡视着,一旦发现有人粗心大意,就会被取消资格,发换回去继续背药材。
低着头分拣了一个多小时,庄越脖子又酸又难受,幸亏这不是个长久的活,不然非要得颈椎病不可。
挑选出来的好草药被晾晒工娴熟的铺在晾架上,动作不仅快,还没有损伤一点。
庄越看得咋舌,怪不得要求熟练工呢,只凭这个熟练度,也值三个云筹的日薪。
站起来伸个懒腰,庄越活动了下身体,这时工头大妈走过来,说:“我听姜师妹说你药材处理学的不错,这一种你会吗?”
她指着的正是庄越脚底下的那些“残次品”。
庄越赶紧答:“我会。”
工头大妈满意的点头,说:“那你跟我来。”
她带着庄越来到一个屋子里,这里都是晾晒好的,不过是“残次品”,“把这些处理好。”
庄越迟疑的说:“这些是?”他还以为这些挑出来破损和品相差的会不要了。
工头大妈明白他的疑惑,笑着说:“不然,你以为,新人丹炼用的药材是哪里来的?”
新人刚学炼丹,能不出差错,按照顺序完成就不错了,药效就别指望了。所以,与其让新人浪费好药材,不如废物利用。
庄越恍然,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残次品”比起好的数量要少,可也有七八斤。
庄越不喜欢重复机械的工作,可工头大妈让他提前来做这些,算是一种提携。甚至其中很可能姜师姐为他讲了好话,他不能不把握住机会。
晾晒过的草药失去了大部分的水分,庄越小心的烘焙一遍,看颜色差不多了,就揉搓成小小的团。
慢慢的,身边的木盘上,处理过的草药团子越来越多,天色也渐渐变得暗了下来。
“庄越,不用一次干完,今天可以回去了。”工头大妈探头进来说。
“好的。”庄越干得额头出汗,他下意识的抬手擦。
工头大妈想制止他的时候已经晚了。
“呜呜呜――”庄越哭得眼泪狂喷,鼻尖都红了。
工头大妈觉得好笑又可怜,“不能用手抹眼!你手都被草汁染绿了,这药草刺激泪孔。”
“呜……嗯、嗯、嗯!”庄越抽噎的点头,表示深有体会,忒特么刺激了!!!
“哎,吃个教训吧。”工头大妈无奈的拍拍他的脑袋,“看这哭得,不知道还以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先回去吧,这刺激劲,一会儿就消了。”
没一会儿功夫,庄越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了,可怜兮兮的边哭边往回走,惹了一路惊奇的目光。
庄越哭得视线模糊,还不敢揉眼,就后悔刚才怎么没洗个手,再借个手帕。
他还真以为这刺激劲很快会消,可没想到工头大妈跟沈倾似的,一会儿的概念跟他不一样。
沈倾隐隐的听到动静,庄越进去又出来,水盆叮咣的响。
他皱着眉拉开门,对面房门大开着,庄越站在窗边,抽噎不已,泪流了满面。
一瞬间,沈倾整个人都僵住了。
19、选修
庄越为什么哭了?
是有人欺负她吗?
是药园的工作太辛苦,她终于承受不住委屈才哭?
还是……
沈倾僵直的站着,脑子里飞过很多想法。
怎么办?他眉头拧起,眼中闪着不知所措。
对面庄越似乎终于注意到房门还开着,扭身的一瞬间,沈倾瞬间带上房门,闪身到门框外。
沈倾庆幸没被发现的同时,又懊恼为何要躲。
他在书桌旁坐下,表情凝重的想了想,又站了起来,板着脸走出去,敲对面的门。
“谁呀?”隔着门,庄越沙哑的声音传来。
“今晚,别忘了过来补习。”沈倾淡淡地说,补习这个说法还是跟庄越学的。
“好、好的!”庄越声音透着惊喜。
沈倾盯着房门,见没有打开的意思,脸上闪过失望。
“记得先吃饭。”沈倾口气生硬的叮嘱。
“嗯嗯,我一定会准时过去的。”
他不是这个意思,沈倾叹气。不过,听庄越的声音,她好像不哭了。
确认沈倾回房了,庄越兴奋的握拳挥了挥。太好了,沈倾好像消气了!
他还担心这次不知道怎么哄,没想到沈倾自己就不生气了,运气真是太好了。
简直感动想哭!
“嘶――”一想到哭这个字眼,眼睛就难受的要命。
庄越赶忙用打湿的手巾敷在眼睛上,虽然已经不再流泪,可还很红肿。庄越想法设法,在补习开始前,让肿给消了下去。
等到沈倾再看见庄越的脸,发现除了眼睛微红外,看不出哭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无法想象不久前她还哭得肝肠寸断。
沈倾再一次确认了,庄越这个人,是真的很能逞强。
庄越很高兴这次冷战,无声无息的就结束了。更让他振奋的是,半个月后功法课上,嫡传师姐宣布,他们可以选修兵器了。
随着大部分人都引气入体,筑基篇功法该教的都教了,再继续把人按在课堂上打坐修炼,意义不大。
于是,之后的功法课改为选修兵器课,不愿意选修兵器的,则可以继续在课堂上打坐。
下了课,庄越三人出大门,向食堂方向走。
董莞踟蹰不定,问:“庄越,你要选修兵器吗?”
“选啊,我肯定选!”庄越毫不犹豫。
钟云衣不无妒意的说:“你问庄越没用,人家手里有百铮,肯定要选修剑。”
“嘿嘿。”庄越笑而不语,默认了。
“唉,庄越真好啊,都不用烦恼。”董莞发愁的皱起鼻子,“那我该选什么好呢?”
跟四个半月前相比,董莞又胖了,脸更加的圆润。她几乎每天都去食云殿,跟庄越一样勤勉。钟云衣早看透她了,为云筹是假,更多是为满足口腹之欲。
钟云衣都懒得怒其不争了,反劝说道:“嫡传师姐又没有说每个人必须选,不修兵器也可以啊。”
“可是……”董莞犹豫,“嫡传师姐说过,灵力外放,不加束缚很快就逸散。所以发挥灵力的力量,是通过引导,直接作用在合适的物体上,再释放出去。兵器作为媒介,是非常好的施法工具。”
钟云衣叉腰,强调的说:“错了哦,嫡传师姐只说兵器作为媒介很好,又不是说合适承载灵力的只能是兵器,符篆也是如此。只不过是兵器更适合攻击,以后主要外出历练的人才要选。”
钟云衣凑到董莞的脸前,盯着她的眼睛:“我问你,你今后的志向是游历天下,斩妖除魔吗?”
“呃……”董莞在钟云衣的眼神下,很诚实的摇了摇头,“我能每□□食无忧,就满足了,若将来能嫁个如意郎君,就更好了。”
不出她意外的没出息,钟云衣满意的直起腰,环着胳膊:“那你根本没必要选修兵器,把符篆学好了,一样能用法术。”
董莞觉得很有道理,她看看庄越,征询的说:“那我就不学兵器,以后学符篆?”
庄越忍着笑,点点头:“看你自己的意愿,你不喜欢兵器,就不要勉强。”
董莞就松了口气,雀跃的跳了跳:“那我就不选兵器了。”
钟云衣达成目的,开心的挽住董莞的胳膊:“对嘛,没有必要勉强自己。”
她实在担心董莞这个没意志的家伙,见庄越选修她也选修,那样她不选,反而成了另类。
庄越跟在俩人身后,看着钟云衣的后脑勺暗笑摇头。
董莞胸无大志,钟云衣却是野心上进,不过她的上进跟修仙没什么关系,大概是童年的经历,让她非常向往民间权贵。
从钟云衣只字片语里得知,她入明光宫的最初目的,就是为博个出身和机遇。与外门弟子不一样,内门弟子修行学习没有年限,中途可以嫁人。
联姻的对象可以是修仙者,也可以是凡人。
官宦权贵,累世家族,虽然不愿意送女儿受苦,却很乐意迎娶出身明光的女子。更有甚者,钟云衣的家庭若能给力些,送她入侯门深宫,也很容易得个位份。
在修仙者看来,这是目光浅短,可从世间女子的立场,已经足够上进,算得上大志向。
人各有志,庄越对此也不好评判什么。
钟云衣的目的既然是嫁给豪门权贵,那么舞刀弄枪对她来说就很不必要了,她极力打消董莞的念头,也不过是为了有人能做个伴。
看着钟云衣玩弄心眼,达成目的快乐的跟偷猎成功的猫儿一样,庄越不由感慨,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啊。
又一天晚上补习,沈倾说:“听说你们开始选修兵器?”
庄越点头:“我选了修剑。”
在前世现代,哪个男孩没有个剑仙梦?又潇洒,又浪漫,关键是练剑最帅啊!
沈倾翘了翘唇角,微微颔首:“甚好,你的根骨,适合学剑。”
庄越美滋滋,他的天赋就连沈倾都很看好呢。
沈倾说:“你既然选了修剑,就要做好准备,练剑很苦。”
庄越挺起胸膛,“我不怕苦。”
“嗯。”沈倾鼻腔里发出好听的音节。他知道庄越不怕苦,以她爱逞强,又倔强又顽固的性格,就是苦也会咽下去。他就担心她到时候,又背着人哭。
沈倾凝视庄越,郑重其事的说:“这一次你要听我的,那药园的工作辞了!太耗费精力,很不值得。”
庄越面露迟疑。
虽然现在增加了练剑的时间,会变相减少他打坐的时间,他不用再担心修为增长的太快。可万一被老骗子发现,揪住这一点,又冒出来唧唧歪歪,他也很苦恼。
沈倾表情认真,庄越不认为这一次能轻松的搪塞过去。上一次惹沈倾生气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怀疑这一次再辜负她的好意,沈倾会跟他绝交。
庄越又犹犹豫豫,不肯痛快答应,沈倾顿时不悦。
庄越赶紧说:“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也想抓住机会,追上你!可这一笔丹药用光了,之后怎么办呢?我不能总依赖你,以个未筑基的身份蹭任务,名不其实。别说别人看不起,我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沈倾变换了神色,眉头蹙起:“你何必介意他人的目光,任他们怎么看,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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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越苦笑,他是真做不到沈倾那样,无视非议。
他本身外向,是个社交型的生物,乐于与人交往,重视他人的看法和评价。被孤立,被隔绝在社交圈外,是一件让他很难受的事。
沈倾见她实在为难,也不想像上次那样弄僵,口气不是很好的说:“如果你坚持要做一份工,何不换一个?”
“换一个?”庄越见沈倾总算不再坚持,心中一松的同时考虑了起来,“可我在药园刚有起色,换到别的殿从头做起,花费的时间一样,赚得到云筹反倒更少了啊。”
沈倾不自在的说:“我知道上善若水的史记室招募打杂的助手,那里的工作不怎么累,给的云筹还多。”
“上善若水吗?”庄越是知道图书馆有不少岗位,第一次去的时候给他导航的师姐就是打工赚云筹的,“那里会要我这种新人?”
自从知道云筹在明光有大用,他们这一年的新人到处去找机会,裳云殿、食云殿、药云殿最为友好,即使什么都不会,也能找到活干。
鉴云殿和上善若水,则让新人们碰了一鼻子灰,这两处门槛就高了,最低也要入内门两年,才可以去那里领取打工的任务。
“嗯,史记室要的助手,并不限制入内门的年限,只有一样,字迹工整。那里的位置一有空缺,我就去帮你问过,执事看了你的字,说可以。”
庄越又惊又喜,没想到沈倾竟肯帮他到这份上。他霎时感动了,冲动的探身过去抱住沈倾,在对方的耳边喊:“沈倾,你真是太好了!”
他激动的抱着沈倾摇了摇,对方僵着一动不动,半晌庄越讪讪的松开手,缩手缩脚的退回座位,低头忏悔:“对不起,我太不庄重了。”
别说他是个男孩子,贸然的,轻佻的去碰沈倾。就算是同性的拥抱,对貌似不喜欢肢体接触的沈倾而言,也是轻率和冒犯吧?
沈倾绷着的肩膀放下,抬抬手又放下了,“没关系,你也是情不自禁。”
俩人陷入莫名的安静,过了一会儿,庄越忽然想到什么,说:“你说给执事看了我的字?什么字啊?”
他记得每次总是把带来的东西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没遗留下什么在沈倾这里。
沈倾表情一空,站起身直接赶人:“这你就别管了,总之,你明天直接过去就是。”
20、欺负
房门当着面被拍上,庄越还傻乎乎的,搞不明白状况。
“补习时间还没结束呢。”庄越不高兴的嘟囔,不甘心的抱着东西回了自己的房间。
临睡前还冥思苦想,到底是在哪里遗漏了,让沈倾看了他的字啊?
说来羞耻,他现在还拿着沈倾给的资料当字帖呢!如今他的字,写的越来越贴近沈倾的字迹了。
在沈倾那边补习,他都尽量减少当面写字,不好意思让沈倾知道自己在临他的字。
“唉。”庄越愁眉苦脸的叹气。
要是有人发现别人模仿自己的字迹,第一印象该是不怀好意吧,沈倾到底发现了没有?
不是刻意控制笔力,也不是很像,庄越也只安慰自己,沈倾应该是没有察觉。
庄越自我减压的能力很强,睡一觉醒来,就又恢复了精神。他惦记着沈倾给联系的新工作,去药园请了假,就往上善若水那边走。
之前他只在一楼逛过,还没上过二楼,这才知道上边的书籍是按照书室来规划分类的。
沿着中心栏杆绕了一圈,他看到了史记室的入口。门口的牌子让他瞩目,五云筹每天?
庄越暗自咋舌,沈倾任务得的云筹,都消费在这儿了吧,她真不是一般的爱看书啊。
“你好师姐,我听说史记室要招一个杂活助手?”他轻声的问坐在桌后,看书入迷的女人。
“啊?你就是小倾倾介绍的新人吗?”这位师姐细长弯眉,明眸善睐,声音轻清柔美,内容却差点让庄越喷了。
“小倾倾?”庄越表情怪异,努力憋笑。
“呀。”师姐懊恼的皱眉,“你可别去小倾倾那里告状,她可不乐意让人这样叫呢,每次都冷着一张脸,半天不肯理人。”
“嗯嗯。”庄越光靠想象,都能描绘出那副冷气四溢的模样。
似乎是庄越答应保密,一下提升了不少的好感,师姐立刻亲切热情了许多:“先跟我进去吧,自从之前那个助手不干了,积了一堆的工作。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有得累呢。”
“哈哈,师姐放心,我不怕累不怕苦。”庄越拍胸脯保证,“只要交给我的任务,保证不打折扣的完成。”
师姐抿嘴笑,“这点我信,有小倾倾作保。想来,只有极得她肯定的人,才有资格让她亲口推荐吧。”
沈倾,对他极为肯定?
庄越心里闪过异样,一阵激爽涌上头皮,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师姐将桌上的册子调转方向,再将笔墨也头冲里的摆放。她要带庄越进去,再有人来,就只能自己登记了。
师姐从桌后出来,走在前边带路,庄越扭头看看门口,很不设防的样子。
庄越说:“没人看门,没关系吗?”
师姐不在意的说:“没关系,来这里的都是懂规矩的,违禁者会被禁止进入,谁也不想上黑名单。对了,我是史记室的助管,施艺。你以后叫我施师姐就好啦。”
“施师姐有点拗口呢,可以直接叫你施艺姐吗?”
三两下,庄越就拉近了与施艺的关系,主管史记室的是执事,助管就是第二大,一大半的事务都归施艺管。
很快,庄越就弄清楚了史记室的由来,以及上善若水的建立经过。跟沈倾一样,庄越也很是佩服程善水的宏伟目标,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历史研究工作都是非常有意义的。
庄越以为既然他的工作是打杂,那么也许是整理、搬运,端茶递水,送东西传消息之类的。
没想到,竟然给了他一个位置,让他对着书册抄录,怪不得首要的要求是字迹工整。
庄越仔细一看,这一堆大部分竟还是手抄本。
他翻开最上的一本,内容讲述的是一位元婴修仙者从年少到元婴时期的经历和冒险。这应当归类为个人传记或者游记,作者通篇大幅的内心描述,记述的事情也颠三倒四,可以看得出来没有什么逻辑和文笔。
“你呢,不要管这种没意义的内容,就把里边提到的时间和事情,摘抄下来。”施艺用墨水笔在大段内心描述下边画线,举例什么是无意义的内容。
庄越秒懂,“就是剔除主观内容,总结客观事实。”
“什么?”施艺迷茫。
庄越打个哈哈,“我明白了。”
施艺将信将疑的看看他:“那你先把这本做完,一会儿给我看看。”
“好。”庄越答应着,低下头认真的翻看起来。
他还真不是吹牛,这么多年久经“考”验,排除干扰句,提炼关键和主干,这些他还是很擅长的。
若能忽视作者乱七八糟的语法,一塌糊涂的用词,单纯把它当成个故事,还是挺有意思的。
翻完一遍后,庄越拿过一张白纸,先拉了一条时间线,按照作者的修炼阶段,把各个时期发生的事,罗列在上。
过了一个小时,庄越总结了一半,施艺走了过来,要过纸张细看。
“这还只是草稿,因为作者叙述跳跃性太大,中间间隔太长,部分或者有遗漏,等我把全部的事件记录完,再重新排列一遍。”庄越说。
施艺很惊喜,放下草稿,连连夸赞:“已经很出乎我意料了,第一次你就能做成这样。而且,你画的这个、这个线格,看起来也清晰明了,让人一目了然。”
这个世界还没有开始使用表格,统筹学也很落后,乍一看到这样的方法,施艺很是新鲜。
她真觉得捡到宝了。
庄越都不用从头学起,只要给出明确的要求,他自己就能解决问题,甚至做得超出预期的好。
“这样吧,你也不用从初等算起,我直接给你每日五个云筹!”施艺相当痛快,直接略过实习期,按照熟练工的报酬给。
庄越喜出望外,现在曾加了练剑时间,他每个月只有十二天能用来打工。每次只工作不到半天,就能挣到五个云筹,以新人的身份来说,可以说是相当相当丰厚了!
“谢谢施艺姐,我一定会好好干活,努力回报!”
结束打工后,庄越一路小跑,脸上的笑就没停。
沈倾在院子里练剑,看她脸红扑扑,还带着笑,就知道结果肯定不坏。
不过,他还是故意问道:“怎么样?执事肯不肯收下你?”
庄越小口喘着气,“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没见到执事,今天是助管的施艺姐在,她不仅答应了,还给我每日五个云筹!”
沈倾扬了扬眉,这倒让他意外,“为何?”
“嘿嘿嘿。”庄越喜滋滋,一笑卧蚕就浮起来,更添几分可爱,“那当然是我活干得好啦!我一接到工作,就露了一手,施艺姐当时就被我震住了,震惊我真是个人才,当时就涨了薪酬。还让我一定要留下,因为这份工作简直非我莫属!”
沈倾不太相信,施艺给庄越涨报酬他信,可若说是非她莫属,就不可能了。
“是吗?等我明天去了,倒要问问助管,怎么个非你莫属。”沈倾怀疑的说。
庄越笑脸一垮。
真过分!
他虽然夸大其词,可也不带这样去拆台的,真不会配合,这牛还怎么吹下去啊!
“好啦,你别去问施艺姐,她没说过这种话。”庄越鼓了下腮,向“可恶”的家伙低头,生怕沈倾较真。
沈倾当然不会真去问,他没那么无聊,不过就是为打击一下庄越,看他表情变换而已。
这种欺负人的幼稚举动,沈倾还是第一次,虽然有点愉悦,可到底不自在。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执事不在,应是又外出收集文献,改日执事回来,你记得去拜见。”
即使沈倾不提点,庄越也不会忘,毕竟是托了执事的人情,他不专门去道谢,就显得不懂事了。
“嗯,好。”庄越跑回来,出的汗落了下去,觉得有点凉。
最近开始降温,明光渐入冬季,庄越搓搓胳膊,脂肪不够抵御寒冷,还需要继续储存。
“为了庆祝我入职,今日我请你吃小灶。走,回去换换衣服。”
为了打工的事,沈倾先是生气,又为他运作,吃这一顿请,理所应当。
于是,沈倾也没推辞,点点头扭身回宿舍楼。
“今天你怎么傍晚练剑了?平日不是清晨吗?”庄越奇怪的跟在沈倾身后。
“……”沈倾脚步微微一滞,随后加快步伐。
“嗯???怎么走这么快,你是饿了吗?”庄越追之不及,眨眼间沈倾就甩下他,回到屋内关上了房门。
偶尔沈倾会突然变高冷,不理人,不回答是经常的事,所以庄越也不是很在意。
俩人各自换上常服,去食云殿偏殿开小灶,庄越一个人撑起了全部的热闹,好好的庆祝了一下。
开始选修课后,就像是进入了新的阶段,同时也像是获得了什么允许,越来越多的师姐们频繁的出现,与新人们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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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指的师姐,并不是嫡传师姐、授课师姐、各种职位上的师姐,而是比她们早来仅仅只有两三年,或者四五年的师姐。
如果把嫡传师姐她们比做教授、讲师和教职员工,那么这些才算得上真正的直系师姐们。
她们与新人们年龄相近,在明光待的又多些年头,对任何事都表现地游刃有余,浑身上下充满老鸟的气息,总能及时回答新人们的各种疑问。
一时之间,新人们像是找到了组织,迅速的接受着师姐们传递过来的讯息,连对明光的认知都更深了。
21、有你
“庄越庄越,你知道吗?今日有入门四年的师姐与沈倾比试,结果被教训了!”董莞大惊小怪的冲进来,扰得正打坐的庄越无奈的睁开眼。
“哎?庄越你在修炼嘛,对不起哦。”董莞不好意思的憨笑,庄越有气无力,“大姐啊,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就不能长长记性,换个时间吗?”
董莞憋了又憋,没憋住,左扭右扭,低头说:“可我忍不住啊。”
钟云衣对这种碎嘴式的八卦很嫌弃,沈倾又总摆出拒人于外的模样,刘香若有自己的小团体了,她也只能找庄越分享。
看董莞那委屈可怜的样子,庄越心里一软。没办法,谁让他的社交属性,注定他对人际沟通与分享,有种天然的被动倾向。
理所当然的升起好奇心,庄越从矮榻上下来,兴致盎然的拖着圆凳,与董莞坐在桌边:“快说说,怎么个情况?”
董莞就知道庄越会爱听,嘿嘿一笑,也不卖关子,手舞足蹈的说了起来。
庄越托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
这些年龄相近的直属师姐们出现,让新人们的交际范围一下扩大好几倍,眼花缭乱的各种新鲜事涌出,让她们目不暇接。
就像是高校里的社团,明光宫内门的弟子们,也会因为兴趣爱好或者志向,而自然形成各种小圈子。
像这个主动挑战沈倾的,就是主修剑,将来会长期外出历练的类型。
仙门弟子除非个人实力很强,性格又很独,否则都会与同门结伴,一块游历 。有志以鉴云殿任务为发展的人,会很早就物色志同道合的同伴,好提升整体实力。
沈倾是正羲宗来的交流弟子,她注定不是平庸的人。再加上一年结束后,教管就会根据她的情况调整课程,很可能就会与早入门几年的明光弟子成同窗。
于是,早在沈倾刚刚来到明光不久,就有不少有点实力的师姐们,一直关注着她。
之后,就发生了沈倾接了鉴云殿的任务,一人斩疫鬼于剑下的事,顿时让人更心动了,下决心要把她拉到自己这边。
大家不用怎么打听,就能知道沈倾是个性格高冷,难以接近的人,说服她基本没戏,也只能凭借实力,才能跟她搭上话。
这个头铁的师姐,就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自信能在比试当中折服沈倾,再不济双方打个平手,实力相当下也能得个另眼看待。
结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非常的骨感,沈倾的实力远超她。沈倾还是给她留了面子,不然修为压制下,一招她就会败北。
庄越就后悔没在现场,沈倾大发神威,这么帅气的场景,他竟然没看到。
“我才知道,沈倾竟是这般的厉害!”董莞也捧着脸,为与沈倾同住一个宿舍楼而感到荣幸,“第二年起,她怕不是要调课程,跟师姐们一块了。”
“嗯,这是肯定的。”庄越心不在焉,他早就问过沈倾了,“不过也只是课程不一样,她人还是住在这里的。”
董莞十分惊喜,“真的?我以为她会搬去跟师姐们一个楼。”
庄越笑笑,也许别的交流弟子会被教管这么安排,可沈倾,毕竟有些不一样。
她很难与人交心,至今为止也只有一个庄越跟她交上了朋友。再换去高年的宿舍楼,沈倾也不一定能再遇到入她眼的人。与其将来,沈倾独来独往的度过几年,不如就让她继续住在月貌楼。
好歹也是正羲宗高层之女,管教也不敢给养自闭了。
庄越想得比较远。
与新人年龄相近,入门少于五年的,修为都比不过沈倾。而大他们五年以上,筑基接近金丹的,又只有嫡传弟子才有此天分。
普通内门弟子,跟沈倾组队就别想了。这回疫鬼事件,沈倾展露了峥嵘,嫡传弟子了解了她的天赋,应该会来邀她吧?
“就不知道会是哪一个?”庄越不无嫉妒的嘀咕,他也好想跟沈倾搭档,去冒险啊。
“什么哪一个?”手中握着书卷,沈倾不解的看庄越,“你在走神?”
补习事,身为辅导老师,沈倾可是相当严格的。
一般情况下,庄越出错,他只会纠正,可要是因为大意犯错,沈倾就表现严厉了。若他手中有教鞭,庄越是要被打手心的。
如今的进度,庄越已经在看道法经典了,当然是在沈倾在场的时候,他能随时请教不懂的地方。
沈倾手按在他面前的书册上,垂着眼看,发现还是半个小时前的那页。
立刻,他的眼睛就眯了起来,庄越脖子一缩,就听沈倾责备道:“你若是无心看书,就回去打坐修炼,何必勉强坐在这里,耽误你我的时间!”
庄越被训的垂头丧气,蔫蔫的道歉:“我错了。”
沈倾轻哼,收回手,说:“说吧,什么烦心事,竟让你心神不宁。”
庄越很珍惜补习时间,甚少会走神分心,每一次,俩人都觉得过得很充足。
“那个,我就是在想,不知道会是那位嫡传师姐,将成为你的同伴,与你一道完成鉴云殿的任务。”
沈倾淡淡的说:“没有哪位。”
庄越苦笑:“我知道现在还没,将来肯定会有某位嫡传师姐,向你抛出邀请。”
沈倾语气强硬:“我说了,没有哪位!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有什么嫡传师姐!”
庄越吃惊地瞪圆眼,“什么,你不跟嫡传师姐组队,一块做鉴云殿的任务?可你不是很需要云筹吗?”
也是入职了上善若水,庄越才知道,沈倾对云筹也有着大量的需求。别说每日进门的五云筹了,沈倾压了一半,就为把书带回宿舍看。
沈倾正看的这本,就是出自史记室。
沈倾傲气的说:“完成委托,我一人足矣。”
庄越恨不得给她鼓掌,却又有些担忧,“可有些任务,是有人数限制,最少也得二人结伴。”
比如,出产鲛绡衣原料的东墟海域,最低限度就是两个筑基期。
沈倾抿抿唇,语气低了许多:“若真有此要求,不也还有你?”庄越实力虽然不行,可懂事又乖巧,凑人头足够了。
庄越愣了片刻,随后脸因激动而发红的。
沈倾原本还有些不自在,见状心里一下紧张。她、她不会又扑过来抱我吧?这次,一定要及时制住庄越。
庄越深呼吸,又深呼吸,脸上的红慢慢下去了,让沈倾既放松,又因预想落空,而感到一点点的失望。
“我一定会努力,争取不拖你后腿!”庄越握拳,感觉有万丈光芒在背后升起,又感觉好似有惊天浪潮在拍动,沈倾对他这么期望,他不努力是不行了!
这一刻,什么低调,什么拖延战术,都被忘记到了脑后。
转头,庄越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地去上选修课了。
手中握着百铮,庄越挺胸抬头,用下巴环视周围的人,这些都不是竞争对手!
明光宫的武器谱种类很多,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常见武器都有储备。
不过作为纯女修仙门,偏门的、不好看的、显得太蠢笨、丑陋的,都被打入了冷宫。如今最热门的两项,一个是剑,一个就是刀了。
修剑多,是因为除了飘逸好看外,算是一大主流。学刀多,是因为宫主朱碧潮就用刀,个人崇拜带动的。
别的也不是没有,相比这俩,在明光就显得很没落了。
庄越学剑的地方,叫做剑斋。远离宫殿中心轴,是个非常宽敞,带个小广场的院子。
剑斋的斋主是嫡传,不过教授他们练剑,叫李蒙的三十多岁女人,却是个记名弟子。
记名弟子的师父,是明光宫内有所成就或者有职务地位的人。因为她们本身不是嫡传弟子,这种师徒传承,就不算正规,也得不到承认。
不过,记名弟子好歹是入了门墙的,比入门弟子要有分量。
李蒙带新人上了两次课了,她性格爽利,英姿飒爽,舞起剑来,也矫若游龙。
剑法名叫《叠浪剑谱》,以层层递进,不断积累剑势,最后一举爆发为核心奥义。第一式叫做随波逐流,讲究动作轻缓流畅,出剑细微无声。
李蒙已经很努力去教了,只可惜,这些少女们四体不勤,手脚无力,拉去做广播体操都不标准,更别说让她们握着五六斤重的剑,挥来挥去了。
最基础的动作,做了没有十下,就扭曲变形。偏还不能休息,要咬着牙继续做到三十下,手腕、胳臂酸痛无力,苦的汗水和着眼泪,一块往下流。
李蒙:“手举高!腕子抬起来!动作要标准,胳膊再累,再酸,也得坚持住!只有在最累的情况下,练出来的剑招才不走形,才能在关键的时刻救你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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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中执着一柄木剑,走过一个个身影,随时抬起木剑的剑尖,把少女垂落的剑身纠正回正确的位置。
“挥剑!收剑!挥剑!收剑!”她呼喝着。
有女孩受不了,小声啜泣。
李蒙心里叹气,哭声是会传染的,未免她影响到别人,赶紧把人带出了人群。
每一年的新人,刚开始总是最难的,等她们适应了强度,也就习惯了。
等把那个女孩安抚好,送回位置上,李蒙转身看到斜后方的一个身影。她一次次的挥剑收剑,即使身边的少女因为她去劝慰女孩,暂停了号令在偷偷的休息,她也没有停止,仍旧一丝不苟的做着。
李蒙暗暗点头,记下了她的样子。
练剑跟打坐不一样,没有坚韧的意志力,光有天赋是不够的。难得有个苗子,可要好好的打磨。
22、压力
练到最后,庄越意识都空白了,连怎么回的宿舍都忘记了。
“你!你说你,还要不要身体了啊!”钟云衣气急,“就不知道量力而为,非得出这个风头!胳膊残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庄越躺在床上,难受的哼哼唧唧,董莞在一旁忙忙碌碌,小心翼翼的帮他除掉外衣,只剩一件小背心。
“哎呀,我的胳膊,好疼。”庄越咬着唇,眼角溢出泪水,实在太疼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哪来这么大的毅力,简直小宇宙爆发,全场坚持做完李蒙规定动作数量,好像只有他一个。
董莞扎着手,不敢碰他的手臂,“怎么办啊?是不是伤了?”
“嘶――应该是拉伤肌肉了。”庄越苦笑。
这原身的肉和力气虽然长了,可肌肉强度和耐力都不行,做这么大量的动作,受伤在所难免。
“所以说,你得循序渐进啊!”钟云衣训斥道,“修剑是日积月累的水磨工夫,哪有你这样折腾自己的?”
“我知道错了。你小声些,别让沈倾听到。”庄越告饶道。
“哼,你还知道要面子。”钟云衣说着,声音却还是降低了些,“你放心吧,她没在楼里,听不到。”
董莞发愁的看着他:“你这样,接下来几天都不能动胳膊了。”
“没事,我其实有准备。这次这么莽,也是为试试极限在哪。”庄越艰难的动动身体,抬起脖子示意,“董莞,那柜子里有个瓷的盒子,里边是伤药,你帮我拿过来。”
董莞去取了药,正是之前沈倾送给庄越,对伤口有促进恢复作用的药。
等董莞帮忙抹了药,庄越感觉好些了,他轻轻的活动了一下,松了口气,“还行,勉强能用点力了。”
按照这样的恢复速度,两三天就彻底恢复。
钟云衣坐在一边,说:“你这次是怎么了?为何这么拼?”
董莞帮他背后垫起,让他能坐起来,笑嘻嘻的说:“我也总不能一无是处吧,不然怎么配得上你们这样好的朋友。我可听说了,咱们云衣,可是被评为年度美人呢。”
“少嬉皮笑脸。”钟云衣嗔了他一句,倒不再揪着问了。
估计在沈倾身边,庄越也有压力吧?也罢,知道上进总归是好事。
沈倾是在隔天,才知道了这事。
庄越胳膊还举不起来,也就没出门,饭都是董莞给带回来的。听到敲门声,他懒得站起来,就喊了一声“进”。
门轻轻的被推开,沈倾站在那里,顿了片刻,走进了房门。
庄越看着她从门口走到桌边,忽然意识到,这还是沈倾第一次进他的房间。
沈倾沉着脸,不等他说话,庄越就举手先投降了,“我不上进不努力不争气,你要说我,我就认了。可我这是因为过分努力,才不小心的,球球了,就别批评我了~~~”
庄越这话说的,半开玩笑半讨饶,一边卖萌,还带着撒娇。
头一回遭他开大,沈倾就顶不住了。
压抑的情绪转瞬淡去,沈倾手抬起来,“咄”的在桌面上戳了个小瓶,“我不说你。这是药酒,外用,治跌打损伤,肌肉酸痛和拉伤。”
原来不是专程过来骂他的啊,当即庄越喜笑颜开,双手捧住小药瓶:“还是你对我最好!”
沈倾目光柔和,却又回想起钟云衣的暗示,抬起手在庄越的脑袋上轻按了一下,“不用给自己压力,弄到受伤。若不是钟云衣告诉我,你打算瞒着我多久?”
庄越惊悚,钟云衣竟然去找沈倾告状了,这比沈倾过来不是骂人还让他惊奇!
他想象着平时对沈倾有点敬畏的钟云衣,顶着沈倾的冷脸,痛陈自己不爱惜身体。这,这得是多大的勇气?
沈倾曲指,在桌面敲敲,面无表情:“回神。”
“啊,啊哈哈。”庄越尴尬的想举手挠头,一抬胳膊就抽痛,提醒他这个动作属于痴心妄想。他干笑,“没打算瞒你,就是没来得及。本来今晚就要去你那补习,怎么都得跟你说的。”
沈倾轻哼一声,跨前一步,坐在庄越对面的圆凳上。
他冷淡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庄越却知道他此时并不是不想理人,不然就直接转身走了。
他笑嘻嘻的挑起话题,“你第一回练剑的时候,能出多少剑?”
沈倾恍惚了一瞬,“不记得了,自我有记忆以来就在练剑,那时每日出剑两千次。”
庄越不可置信,“两千?你!你不是你父亲的老来女吗?怎么那么小就让你练剑?”还这么大的强度!
这已经构成虐待了吧!正羲宗的沈闻崇长老都不管管吗?
沈倾不明所以的看他,“这有何大惊小怪,书香门第的孩童三岁背书,将门之子五岁站桩,我既负此身,少时就学剑,也是应该。”
看他说得好似天经地义,庄越已无力吐槽了。怪不得沈倾比同龄人少很多鲜活气,情绪也少波动,没有快乐的童年,又哪来开朗的性格。
没有长成冷冰冰的机器人,已经是沈倾幸运了。
沈倾不解她为何一脸同情,“怎么?”
庄越叹息,挪过去手臂,用手掌覆盖着沈倾的手腕,轻拍了一下。“你放心,今后有我在,一定让你生活中充满欢乐。”
沈倾:“你少来跟我对着干,固执己见,我的日子就过得很舒坦了。”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可被庄越盖着的手腕却没动。
“呵呵呵。”庄越傻笑,那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之后再上选修课,庄越就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了,没有硬撑到底,非要完成李蒙要求的数量。
也不知道怎么,李蒙竟对他另眼相看,指点的次数明显变多。这引来不少人嫉妒羡慕,庄越也没因为被人瞩目而刻意收敛。
怎么地!怎么地!
修炼上他已经足够低调,练剑上自然能多努力就多努力,不然对不起沈倾对他的期盼。
上善若水那边的工作也渐入佳境,越做越顺手,庄越有时候一天能完成两本手札的总结。很快积累的那堆册子,就被他完成了大半。
执事回来后,他专门去拜见了,对他的效率,也是大大的夸赞。
编修修仙界的史记,虽然是整体上善若水的愿望,可实际上真正从事这个工作的,也只有史记室内的十几个人。
史记室进入是没有什么门槛,最终留下来的,却寥寥无几。很多人都受不了整理文献的枯燥和乏味,赚够了云筹,或者是修为足够接鉴云殿任务,就辞职不干了。
别说整个修仙界,就明光宫内都没有多少人,能理解程善水修史的意义。
体会到史记室好处的人,也只是想享受成果,并不愿意为此做什么。毕竟她们是修仙者,修炼才是本分,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案牍上,又算怎么回事呢。
庄越也是在史记室干了快一个月,才了解为何施艺不怕有人闯空门。
史记室内除了各种无聊的人物传记、游记,干巴巴的事件记录外,还有大量的经典注释和私人修炼心得,这些都是百年来收集回来的。
大多修炼有成的人,对道法经典都有自己的理解,通常他们的感悟,对同道有着醍醐灌顶的作用,被后辈奉为珍宝。观摩这些经典注释,可以加深对道法的理解,增强控制法术的能力。
有这样的好处,五云筹算什么!
庄越既然成了史记室的人,自然不需要交进门费,他完成工作后,可以随意的挑选书架上的书看,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这一日,他从私人手记的书架上,偶然翻出一本《叠浪剑谱》,一看名字,还以为又是谁的注解。
结果翻开一看,竟然是原始版手稿!
当即,庄越的手就哆嗦了。
创出《叠浪剑谱》的怎么也是明光宫的祖师之一吧?这原本看样子起码也有六七百年了,在现代足以登上《国家宝藏》的珍贵程度,就这么随便的插在书架子上,也是心大的可以。
最原版的内容,比起现在要多很多,再加上是草稿,边缘位置写满了祖师的心得和感悟。
庄越如获至宝,站在书架跟前看入了迷。
“怎么站在这?靠窗有个好位置。”沈倾出现在他背后,压低声音说。
庄越扭头,惊喜的看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倾的云筹用差不多了,接了鉴云殿的任务,出门了三天。
“刚回来。你小声些,大声喧闹,施助管会把你赶出去。”沈倾唇边带着微笑。
庄越嬉皮笑脸的说:“我姐才舍不得骂我。”不过,他还是放轻了声音。
“你姐?”沈倾哑然,这才多长的时间,庄越就跟施艺姐妹相称了。
“嗯。”庄越把剑谱手稿放回书架,直接转移话题,“你吃饭了吗?”
他实在不好意思告诉沈倾,他步了对方的后尘,为了拉近和施艺的关系,硬着头皮接受了小越越的昵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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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他一回来,交了任务,领了云筹就过来了。
庄越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他就跟借好书的沈倾一道回去。路上,庄越把发现剑谱手稿的事告诉了沈倾。
“多领会你祖师创出剑招时的心境,对你有好处。”沈倾肯定的说,“不过,也不要过于依赖研究笔记,剑势仍旧是在实战中进步最快,不然你剑招练得再好,也不过是空架子。”
沈倾不好对明光的讲师评判,李蒙的剑法虽然不错,却缺乏一个剑客应有的气势,也只能带新人们打打基础。
23、抢购
打从沈倾与他结伴从上善若水回来,之后俩人就形成了默契。若是沈倾去还书,就选一册书,边看边在史记室里等庄越。
后来,俩人更是把补习的时间,从晚上饭后,改成有空闲的白天。
庄越已经把文字认识的差不多,再加上又是在史记室工作,有不能理解的词汇,随时可以请教担任编撰的师姐。
本来补习应该停止了,可俩人谁也没提,仍旧在固定的时间推开其他事情。庄越看经典注释,沈倾则手握一本书卷,俩在上善若水一呆,就是半天。
史记室内通常很安静,除了编撰和助手、打杂外,只有少数人会来。
史记室内藏有珍贵的资料,是一个不公开的秘密。只有嫡传弟子和部分记名弟子知道,一些偶然了解到的入门弟子,也因为负担不起这里的高昂消费,只会在有需要的时候过来。
沈倾说的好位置,位于书室深处,靠墙挨着窗户,窗外有飞檐,既阻挡了阳光的直射,又让这里显得不那么昏暗。
庄越以前是很不喜欢看书的,他喜欢与朋友开黑打游戏,看电影动漫或者出去玩,唯独不喜欢看课本外的任何文字,包括小说。他现在却像是变了一个人,越来越能坐得住,不管多么深奥难解,枯燥乏味的道法书籍都能看得下。
每当心里涌起烦躁,他就抬头,看一眼沈倾专注的侧颜,解解乏。
偶尔不巧跟沈倾的视线对上了,他就会立刻飘走眼神,假装去看窗外的风景。余光则一直打量,直到沈倾重新低下头,才偷偷松口气。
庄越不敢去打破这种微妙,去问问沈倾是不是也形成了习惯,享受这种安宁的时光。
沈倾不是在史记室花费最多,却是来的最勤的那个。
施艺都忍不住好奇,某天对庄越说:“小倾倾怎么总待在这里,是在找什么书吗?”
庄越就有种莫名的窃喜和心虚,硬着头皮敷衍:“没吧,她、她就是单纯的喜欢看书,书室这里比宿舍安静。”
施艺想了想,那大概就是沈倾的其他舍友很吵闹?
钟云衣和董莞莫名其妙就背了锅,巨冤。
钟云衣是打死不敢扰了大佬的清净,董莞虽然没那个意识,可她经常往食云殿跑,自由时间有一半不在。
翻过月底,到了一年当中最冷的时节,也到了明光宫的沐雪节。
这个世界的节气略有不同,可也有两个重要的节庆,一个在春天,一个在秋天。沐雪节是独属于明光,七百多年前开宗立派的好日子,也就延续下来变成了节日。
沐雪节前后,明光所在的地区肯定会降下大雪,仙门上下会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是明光最为热闹的一段日子。
庄越最是喜欢热闹,立刻掏出积攒的小金库,准备好好过这个节日。
董莞手巧的剪了窗花,楼里每人一份,她不敢去送给沈倾,就都拿来找庄越。
庄越惊喜的展开,一片连绵不绝的宫殿跃然而出,董莞竟是剪出了明光宫殿群。斗拱飞檐,玉石板路,参天大树,历历在目,栩栩如生。这精湛的剪纸技艺,放在现代,评个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绰绰有余了。
“谢谢!我太喜欢了!”庄越立刻用董莞带过来的浆糊,把剪纸贴在墙面上,顿时屋里就增添了几分喜庆,“董莞,你这手艺也棒了!”
“还有这个,是给沈倾的,你帮我拿给她吧。”董莞被夸的不好意思,示意庄越还有一份。
沈倾这个是松树雪景,一群仙鹤翩然起舞,幽远宁静,仙气十足。
“这幅也好棒,她肯定喜欢。”庄越明白董莞有些怵沈倾,二话不说就代沈倾收下了。
“外门的三天大集,要不要一块去?”董莞问他。
明光内部能够自给自足,对于日常需要的各种小商品,相关的宫殿会开设铺子摊位,专门对弟子们销售。
比如裳云殿就卖各种衣服鞋帽,药云殿则出售种类繁多的化妆品,再比如上善若水提供各种笔墨纸和书籍,食云殿有各类小吃和零嘴。
虽然种类齐全,可因为供应方只有一个,难免就显得单调,无从类比,也没得挑选。
每年重大节庆期间,外门会举办三天大集市。明光各处产业会采购无数种产品,用来兜售给内门弟子。这些东西都尽量与市价一致,可就算是如此,对于大部分只能在内门生活的弟子来说,补贴发放的零花钱也不够花。
大集市上的商家也接受用云筹兑换钱财,是少有的明光允许云筹直接兑换钱币的场合和机会。
庄越打了两个月的工,揣着钱袋和筹牌,就等着跟沈倾一道去玩,当然不想带个“电灯泡”。
“我跟沈倾一道,你们去吧。”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让董莞自行领会。
若是钟云衣在这里,或许能体会庄越的“良苦用心”,不想一行人不自在、放不开。董莞却不会想那么多,她早早的就跟人约好了,不过是例行一问。
董莞出发跟小伙伴汇合了,庄越拿着董莞给的剪纸,直接帮沈倾贴上了,全程沈倾没吭声,任由他折腾。
等庄越左看右看欣赏完,就与沈倾出了门,沿着石板路,穿过二道门,来到外门。
这里简直变了一个地方,到处是熙攘的人群,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还有高声的呼喊和大笑声。
主路两旁全是摊位,从岔道口蔓延出去,稍微有点空间的地方,都被各种吃的、喝的、玩的、用的给占住了。
“好热闹!”庄越目瞪口呆,放眼望去看不到集市的尽头。
明光外门加内门总常驻人口足有两万多,看样子来了能有多半,再加上商家的人数,差不多有一万多人将近两万挤在这里,跟他以前过年赶过的庙会似的。
“当心。”沈倾伸手拉了他一下,避开一个抱着一摞盒子,看不清道路的人。
“对不住,对不住,没撞到你们吧?”盒子后边歪出一个头,庄越一看认识,是他去鉴云殿做第一身衣服时,那个性格活泼的小师姐。
“是你啊,师姐。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庄越抬手帮她把一个快滑下来的盒子归了归位。
“哎,还不是要怪那商家奸猾,明知道我们内门赶不上流行,偏偏每次都带好多时兴的新样衣服。让内门的姐妹们看了,可不得去鉴云殿下定制,没有学会新绣样,之后连活都接不到。”活泼小师姐一脸郁闷,显然这次大大的破了财。
庄越奇怪的说:“这些商家是我们明光外围的产业吧,怎么能这样呢?”
活泼小师姐撇嘴,说:“那些商家里,从手艺师傅到主管,都是我们自己人。她们在外边没有渠道挣云筹,想要从药云殿买丹药什么的就很困难,可不就每年逮着集市的机会,狠狠捞一笔!”
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庄越捂了捂衣兜,开始担心这次带的钱和云筹不够用。
打了个招呼,活泼小师姐就走了,不止一家商家带了新样子,还有几家要去看呢。
等小师姐的身影融入人潮,庄越才发觉沈倾握着他的手腕,一直没有放开。
见她垂头看,沈倾飞快的放开手,背在身后,“走吧,这里人多,注意别散了。”
那你倒是继续拉啊!庄越想抽自己,没事看什么看,明知道沈倾多傲娇,只一眼福利就飞了!
可随后,庄越就被琳琅满目的小摊给吸引了注意,把那点沮丧给忘了。
不止有各种眼熟投标的,套圈的,也有惊险刺激,甚至危险的。因为内门都是修仙者,太简单太容易的反倒没什么人,那些难度高的游戏摊子前,反挤满了人。
庄越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姐姐,拎着裙摆,一边尖叫一边跨过一个个火圈,跟被狮子追的瞪羚羊似的。
他吞了吞口水,也太凶残了吧,那火还挺猛,稍微不小心就会烧到。
沈倾看了看火圈,又看了看庄越,迟疑的说:“要玩这个吗?”
庄越惊恐的扭头,“你想玩这个?”
沈倾摇了摇头,他不喜欢做这么荒诞的事。
庄越有志一同,毫不犹豫的拖着沈倾换到另外一个地方。这一片都是小吃区,内门各种吃食是俱全,可他们不可能跑回去吃饭,所以饮食摊位的盈利也相当可观。
沈倾拒绝边走边吃,庄越只得遗憾的独自享用。捧着小吃,他们逛到商品区,走没几步路,就遇见一群人围着个摊子,挤得水泄不通。
庄越三口两口塞完吃的,抹抹嘴巴,拉住一个从里边挤出来的人:“师姐,这是在抢什么?”
可不是吗,那争先恐后掏钱的样子,真跟抢差不多。
师姐说:“你还不知道?里边是京城有名的香粉店,专门为我明光定制的全系列胭脂水粉套盒。数量不多,也就只有一千套。这位师妹,赶快下手啊,再晚得了消息的人赶过来,就抢不到了!”
说完,师姐护着怀里月饼盒大小的红木盒子,挤过了人群,小心翼翼的生怕那盒子被碰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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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越说不出话,产业里的那些师姐们,为了从同门兜里掏光云筹,无所不用其极,饥渴销售都弄出来了。
庄越看看沈倾,沈倾又看看庄越,两个人站着,好像都无动于衷的样子。
随后,俩人都是心中一凛,不对!自己不该表现的不感兴趣。
“啊哈哈,沈倾,竟然是专为明光定制的香粉套盒,好想要啊!”庄越提着脸颊上的肌肉,硬是做出兴奋的表情。
沈倾则神情凝重,看着拥挤的女人们如临大敌,“是啊,还只有一千的数量。”
限量版化妆品套盒,对女生来说,又有哪个能顶得住诱惑呢?不去抢购,实在说不过去啊!
24、上套
庄越喘着气,怀里抱着香粉套盒,面上强挤出高兴,内心却欲哭无泪。
不愧是京城名店,限量生产来坑明光内门弟子的套装,真tm的贵啊!
他不光花掉了全部的零用钱,还把赚到的一半云筹给搭了进去。本来计划今天用这笔资金,跟沈倾好好享受约会,也全都泡汤了。
沈倾站在他一旁,到没有抱着套盒,而是用店家给的绸带,在盒子上打了个结拎着。
庄越看她表情有些黑,衣服有点乱,肩膀垂落,莫名有几分萧瑟。
她看起来很不高兴,庄越能理解。
沈倾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今天却硬要跟人挤,这么失态,这么没有形象,也难怪她不高兴。
没办法,这商家太奸诈了!限定死了每个人只能买一次,他就算想代替沈倾去抢购,也没有办法。
他转念一想,沈倾就是没了形象也要跟人挤,想来应该是很想要这香粉套盒吧。
此时,沈倾也在看庄越。
他视线比庄越要高点,能看到她衣领都歪了,发髻也有点散,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沈倾就有些不悦,责怪商家无良,若不是限购,庄越也不用用娇小不强健的身体去跟人挣挤。
还花光了全部的积蓄,半数的云筹。
沈倾与她同进同出,自然明白她有多少资金。
她平日里省吃俭用,就为多攒些丹药,这会儿花销了这么多,一定是很想要这香粉套盒了。
他想了想,手里拎着的香粉套盒举高,到庄越的面前:“这盒香粉,你的了。”
几乎在同时,庄越也把抱着的套盒推到沈倾跟前,“这个送你!”
俩人都没预料对方的举动,一时之间愣住了。
这时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来,商家宣布限量香粉套盒告罄,晚到一步的人捶胸顿足。
恰好听到俩人对话的某师姐,双眼期盼的说:“你们若是不要,能不能转让给我,价钱好说。”
庄越立刻把盒子抱回胸前,沈倾也把举着的手背到身后。开玩笑,花费了大代价才买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转让。
两人立刻远离摊位附近,定了定神,沈倾道:“你要把你买的套盒送我?”
“嗯。”庄越点头,也不说是因为看她很想要,“这限量版的香粉,你用来更好。”
就要这么金贵的东西,才配得上他家沈倾。
沈倾目光一柔,思绪瞬间飘忽,又拉了回来。他轻咳一声,缓声说:“好,你的礼物我收下了。不过,相应的,你也要收下我的礼物。”
他接过庄越手上的,又把自己拎着的给了她。
单手抱着礼物,沈倾心情大好,连被迫跟一堆女人抢购香粉的打击,都觉得不算什么了。
庄越则捧着盒子,略感迷茫。
虽然身为一个男人,收女孩的香粉不是回事,可想想他现在的身份,送他的人又是沈倾。这礼物还是对方那么辛苦为了自己买的,心里也就由衷的泛起了甜意。
这香粉套盒必须珍重啊,可是庄越|沈倾送的第一份正式礼物呢,两个人同时想到。
庄越抱着盒子美滋滋,脚步都轻快了。
穿过了密集的商品区,来到一个支着棚子,摆着桌子的饮品摊子前。
这摊子的人还挺多,刚好一桌人起身,庄越就问沈倾:“喝点东西吗?”
不像庄越小吃吃了好几摊,沈倾这会儿有些饿了,看饮品摊子也销售茶点,就点了点头。
俩人落座,就有系着围裙端着托盘的女店员过来,笑盈盈的给两人面前,一人放了一个盖盖小盅:“二位,请品品本店的特供,清泉仙饮。”
这推销手段庄越前世商场里常见,衣兜里就剩下些云筹,他打定了主意,不管这商家卖什么都不上套。
片刻之后,他就打脸真香了。
揭开盅盖,只见杯中的饮品如沸腾的开水,不断浮起无数的泡泡,蹦跳的溅射出杯口。
庄越还不敢置信,一口喝进到嘴里,熟悉的绵密气泡就在口腔中爆炸,带来密密麻麻的刺激感。
咽下后,庄越还打了一个气嗝,捂着嘴,他又惊又喜瞪圆眼,这不是碳酸饮料吗?!
女店员一副“早有所料”的表情,脸带笑意的说:“是不是很特别?这清泉仙饮,乃是产自雪域高原的泉水,因世间罕有,被称为仙泉。略进行加工后,分各种各样的口味,你们现在喝的是酸甜味的,另外还有果味,清凉薄荷味。”
沈倾抿了一口,奇特的口感让他不适,酸酸甜甜的味道直接让他皱眉。
对面庄越却大喘口气,放弃挣扎的掏出了所有的云筹,“每种口味都给我来一箱!”
女店员笑的嘴角跟眼角都快碰着了,“谢谢惠顾!”
她推销别的还无所谓,关键是这天然气泡水加工成的饮品,直接勾起了庄越思乡之情。
他在这个世界很少能遇见跟前世雷同的物品,现在冒出个碳酸饮料,还怎么能抗得住诱惑。
清泉仙饮的原产地偏远,再加上制作工艺出自仙门之手,售价也比较昂贵,是腹黑的商家专门购来坑人的。因为它独特的口感和激爽,再加上每年只有在仅有的几次大集市上能喝到,内门弟子们也舍得掏出钱来,喝个一两杯。
可像庄越这样一口气搬走三箱子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因为箱子多,沈倾都不得不帮他搬。
“真是不好意思。”庄越垂头丧气的说,觉得这次“约会”极为失败。
不仅没能跟沈倾吃好玩好,还要麻烦她帮忙搬东西。更可耻的是,体质和力气对比还输了,沈倾比他还多搬着一箱。
沈倾看他情绪低落,不解:“又怎么了?之前不还挺开心?”
庄越悲切,挤出笑:“我是挺开心,就是……就是云筹都花光了。”
看她蔫蔫的样子,沈倾抑制不住唇边露出笑来,若不是手中搬着箱子,真想抬手揉揉庄越的脑袋。
“没关系,云筹还可以再挣。”沈倾的声线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柔和。
庄越萎靡的心情被安抚了,慢慢恢复了精神,至少、至少今天还是有收获的。
晚上,明光举行了盛大的晚宴。位于中轴的华云殿宫门大开,这个处于中央最大的宫殿,内部高挑空旷,是明光宫举办重大聚会时的场所。
此时,庄越与月貌居的同伴们,坐在一根巨大立柱旁边的圆桌边上,远远的能看到侧前方,高出地面一截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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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雪节正日子的这一天,新人们可以不用顾忌宵禁,尽情的享用美食美酒,嬉戏玩乐。
庄越望着桌子上的吃食,比之前任何一次席面上都要豪华丰盛,他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下。
“饿了?再忍忍吧。”坐在他身边的钟云衣悄声的说。
这个精致的女孩怎么能错过展现自己的机会,可以说是盛装出席。钟云衣穿上繁复华丽的礼服裙,还佩戴了全套的首饰。不仅如此,她手中还执着一把团扇,说话时挡在脸前,据说是宫廷内的礼仪,十分讲究。
25、温泉
不只是钟云衣盛装出席,很多内门弟子都在这一晚打扮得美丽,穿好看的衣服,带漂亮的首饰。
只不过像钟云衣这样隆重的,还是少数。在明光宫这样只有女人的地方,对美的追求,可以说是永不过时,即使与凡间相隔甚远,也阻挡不了她们追逐潮流。
也就难怪,会打扮,活的精致的钟云衣会被评为美人,受到关注了。
“没事,我还不饿。”庄越喝了一肚子饮料,回到宿舍又垫了点心,这会儿是不饿,他纯粹就是馋。
庄越另外一边,沈倾猜到他是馋了,就弯了弯眼睛。除了经常同桌吃饭的舍友,没外人看到过他笑,对面的女弟子看得都呆了。
耳边听着庄越跟钟云衣闲聊,沈倾看似轻松,实则用视线仔细的观察着华云殿。
半年多的时间,明光不设防的地方,沈倾探了个遍,平日不开放,能靠近的宫室,他也找机会进去过。华云殿不太可能成为囚禁地点,为了以防万一,沈倾这次也借着开启,找了一遍有没有暗藏密室。
鼓楼咚咚的敲响,紧接着又是钟声,庄越精神一震,伸长了脖子,“终于来了!”
一列华丽宫装的女子,沿着红毯缓步走来,庄越能听到左右的新人压抑的低呼,只因最前的女人太美了。
她五官妍丽,皮肤如玉,发色乌黑,目光睥睨。论好看,论气质,竟与沈倾不相上下。
沈倾的高傲是藏在清冷之中,这女子的傲慢却是刻在脊梁上。整个人如火般热烈,又像怒放的玫瑰,身上华美的宽袍大袖,繁复夸张的金色盘纹,更衬得她气势如山。
明光宫宫主,朱碧潮!
沈倾只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也只有朱碧潮,才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场,如此霸道的气势。
周围的资深弟子们,早就恭敬的垂下头,新人们后知后觉,也不敢再用目光直视。
等人走过,沈倾才抬起脸,眸中满是凝重。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朱碧潮,修为果真深不可测,只出窍期的境界威压,就叫人心生畏惧。
他又想起临行前,师父反复的叮咛,只可智取迂回,万万不可正面接近,更不能让朱碧潮察觉到他的意图。
一旦被发现,生命虽是无忧,朱碧潮自持身份,不会为难他一个小辈。可狠狠一顿教训,却肯定是跑不掉。
再则,打草惊蛇后,再想探出白奉皆的踪迹,就更加困难。
庄越被朱碧潮的威严震慑,半晌才回过神,钟云衣更是目光炽烈,目不转睛的盯着已经走到高台,准备入座的身影。
“真是好大的气派。”她低喃着,“我要是能有这么一身……”
似乎是幻想某一天,她荣归故里,像宫主一般登场,家人和旧相识会怎样的惊叹,顿地双颊兴奋的泛起了红晕。
庄越瞥她一眼,彻底服了,爱美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高台上都是明光宫高层,所有殿主都在了,就见鉴云殿殿主站在前方,代表宫主进行了讲话。
鉴云殿殿主颂吟着难懂的古文,庄越苦恼的皱起眉头,很快就放弃去理解内容。
“咦?”察觉到了什么,庄越轻轻出声。
沈倾望着高台的眼神转过来,“怎么了?”
庄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在高层身上挨个扫视,“沈倾你看,殿主她们穿的衣服,跟其他人很不一样。”
见惯了明光弟子的数种常服,上一次跟沈倾出门蹭任务,在县城里,也看遍了民间主流款式。与此时台上高层们的穿着,没有一点点的类同。
“嗯。”沈倾看了将近百本记述明光宫大事小情的书籍,对此很了解,他弯下脖颈,轻声说:“朱碧潮宫主她们穿的是七百年前,当时国朝的宫廷礼服,与现今相差两个朝代,服饰有所差异也正常。”
明光宫创建时,初代的高层们很讲仪式感,特地选了宫廷礼服作为着装。后来沐雪节变成固定节日,在当日高层们穿着一样的礼服,也就变成了传统。
“原来如此。”沈倾说话时细微的气息,吹拂在庄越的耳根,让他怕痒的缩了下。
沈倾这才发觉,靠得太近了,不自在的直起身子,头发中的耳廓,悄悄的开始发热。
鉴云殿代表宫主讲话完毕,晚宴就正式开始了。高台正下方的空地上,两侧上来数个抱着乐器的人,席地而坐,开始弹奏。
明光不缺乏能歌善舞的人,一整个晚上,各殿轮流派出代表,带来精彩的演出。有个别甚至是部门的拿手节目,精益求精下,堪称绝技。
这一晚,庄越看得大呼过瘾,临近散场,一个不认识的高层走到新人座位附近,不知道说了什么,引来一片欢呼。
“出什么事了?怎么都在叫?”一晚上没停嘴,吃了歇,歇完了又吃的董莞,迷茫的抬头。
钟云衣之前离开座位,串到别的区域跟师姐们说话,这时一脸兴奋的拎着裙摆,小碎步的回来。
坐到位置上,她迫不及待的跟同桌的人分享:“姐妹们,好消息!之后的三天,咱们可以去御汤山泡温泉了!”
御汤山是明光范围内最高的山峰,山上分布了数个温泉。为此,在山脚下和半山腰上,围绕着温泉,修建了各种设施,就为了能方便跑汤。
不过,因为宫内人数众多,御汤山的温泉并不对所有人开放,只有高层和有职务在身的、嫡传弟子、记名弟子,可以随时随地,想去就去。
沐雪节期间,允许所有门人去泡汤,可以说是一种福利。
董莞一下精神了,“太棒了!我早就想去试试,泡温泉是什么感觉了!云衣,庄越,咱们明天上午就去吧!”
她用询问的眼神看庄越,庄越僵着表情,扯了一下唇角,摇了摇头:“不!我、我还是算了,不去了。”
当初验身的时候,暴露的风险就很大,那时还是单独面对一个女使。泡温泉,要面对的就不只是一个两个的目光,太危险了。
再说了,他一个男的,怎么能跟一群不知情的女孩,去泡温泉。他没那么不要脸,他还是要廉耻的。
饭团探书
董莞为庄越感到可惜,还想再劝劝,“机会多难得啊,一年就这么一次。”
钟云衣抬手按住董莞的肩膀,“庄越不是不去,应该是跟沈倾一块,你就别叫她了。”
董莞恍然大悟,“哦,对。”
庄越一下哽住了,迟疑的看着沈倾,生怕沈倾也发出邀请。
沈倾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庄越说:“抱歉,我不喜欢温泉,你若是想去,还是与她们一道吧。”
26、舒坦
庄越如蒙大赦,“我也不喜欢,正好。”
沐雪节后三天,御汤山对全体门人开放,是实行了多年的惯例。除了新人之外,连外门的弟子们都比她们要有准备。
所以,当第二天上午,钟云衣与董莞、刘香若等人挽着小篮子,步行到御汤山下时,看到的人竟不比集市上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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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钟云衣的心,就荡入谷底。
她从小到大锦衣玉食,沐浴时不仅独霸浴桶,一人捧巾,一人舀水,另外还有两个人是专门负责提热水的。除了还尿床的年纪,就没跟人共浴过了。
“那你到底下水了没?”庄越好奇的看她。
难得的,今天竟然不是董莞过来找他,钟云衣倒是忍不住来抱怨了。
“下了。”钟云衣叹息,若不是顾及面子,她当时真想甩开一同去的几人就回来,“那一池子的人,比汤锅里的丸子还要多!”
反正,她是再不会去,至少在有随意前往的资格前,绝不会再跟人去挤了。
庄越十分给面子,没有笑出声来,这娇娇女,怕是没见识过集体澡堂。
“御汤山里边,什么样?有多少个汤池?”庄越问。
实际上,庄越是很喜欢泡温泉的。
他前世时,老家附近的县区就有温泉,一有时间,老爸就开着车,带着他跟老妈一块去温泉度假村过周末。
从童年开始,他们一家人在温泉度假村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所以,得知明光有温泉,庄越挺想去的,只可惜……
“御汤山下,依山修建了一片院落,汤池都在室内,数量不少。听说加上山上的,足有五十多个池子。还有一个设计得很巧妙,高低有落差,连绵如瀑布。”钟云衣回忆,虽然她对今天的经历不是很满意,可对御汤山的汤池还是很满意的。
“山脚下都是室内汤池,半山腰上则是亭子,也有几个很有意趣,是完全露天。”
庄越想象了一下,越发的心痒了。
送走钟云衣后,庄越在床上打了个滚,看着屋顶发呆。沐雪节这几天都是休假日,不用上课,也不用去上工,难得放松一下,庄越也没选择修炼。
他想了想,爬起身,出门去对面,敲了敲沈倾的房门。
屋里没有动静,沈倾没有在。庄越不确定他是不是又接到了鉴云殿的任务,临时出去了,只好失望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与此同时,沈倾正在御汤山。
御汤山是明光范围内最高的山峰,如果能登上山顶,就能俯瞰到后山的风景。朱碧潮住的地方就在那边,沈倾想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不过,他这一路很不顺,上山的路都是人,半山腰以上的凉亭中,更是泡着衣不遮体的女性。
沈倾担心其中会有金丹修为的明光弟子,耳聪目明发现他。他不能让人目击到,若是传出去有人窥伺朱碧潮的住所,一定会引来人的怀疑。
等了很久没有机会上山顶,沈倾只得不甘的放弃了。
在庄越和沈倾,各自心痒、心烦中,来到了节后第三天。
庄越一睁眼,就隐约听到扑簌扑簌的声音,他兴奋的跳起来,光着脚冲到窗户边,推开一看,果然下雪了,还下的十分大。
这不是今年明光下的第一场雪,关键它下在今天,这么大的雪,露天温泉有很大几率会没有人!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庄越就坐不住了,他就算只泡十分钟也好啊!
庄越翻出一个小篮子,收拾了些东西,就往御汤山跑。
通往御汤山的道路上,有不少人也挽着篮子,打着伞,冒着雪去泡温泉。可比起钟云衣形容的盛况,人要少多了。
庄越也不是很担心,因为爱凑热闹的人前两天已经来泡过了,第三天来的大部分也会选择温暖的室内泡温泉。就算不幸遇到跟庄越一样的资深爱好者,半山腰上的汤池很多,他总能找到一个没人的。
上山只有一条路,山脚下连绵一片房舍,彼此之间连接着走廊。全木质的屋檐和廊柱下,窗户被关得很紧,门上也挂着门帘。
泡完汤出来的女弟子们,脸上带着红晕和笑,俨然很享受温泉带来的舒适。
庄越避开人群,顺着石道开始登山,路途半程,来往的人少了大半,等到了山腰,更是偶尔才能看到一两个人影。
他就顺着几条铺了石头的路走了走,走到一条石头路尽头,发现了一口没有人的露天温泉。
“yes!”庄越开心的握拳,小跑着过去。
这口汤池周围用石头围砌,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凉亭。凉亭过去就是悬崖,崖边有一条细细的向上的土路。
几乎找遍了周围,庄越已经有点明白,没有石头路的方向是没有汤池的,小土路后边若是有,就不会不修。
庄越脱掉衣物,放在凉亭里。皮肤被寒冷的空气一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嘶嘶”的打着哆嗦,忙裹着充当大衣功能的厚披风,脚丫趿拉上雨天才穿的木底鞋,提起小篮子。
温泉自带的温度,让汤池附近落的雪都化了,庄越就在稍远点的地方,一块大石头上,把自己带来的气泡饮料放在雪上冰镇。
泡着温泉,喝一口凉丝丝的碳酸饮料,该是多么棒的享受,想想就美得很。
庄越把披风挂在汤池入口边的衣架,脱了鞋,踩着台阶入了水。整个人浸泡在微汤的泉水中,庄越闭上眼,舒坦的叹息。
这口汤池的温度略烫,以庄越的经验判断,有41、42度左右。不少人只喜欢37、8度或者稍高一点点,庄越却觉得这样的温度正好。
坐在汤池边,让水浸过肩膀,一股股的热气顺着后背蔓延过脖颈,很快庄越的额头就开始微微的出汗。
他拿过篮子里的手巾,叠成四方顶在脑袋上。盘起的发髻有点碍事,让他此时的样子有点滑稽。
庄越闭着眼,铅灰色的天空中,飘落的雪片落在脸上,融化后带来一点凉意。
他正爽着,就听见轻微的咯吱声,那是脚步踩踏在积雪上的声音。
顿时庄越就是一惊,睁开眼,跟凉亭方向小路下来,惊讶的沈倾视线撞个正着。
27、不喝
庄越吓的头毛都炸了:“沈倾?你怎么在这?”
沈倾此时的惊吓比他更甚, 下意识的侧过身去。
这场雪半夜就开始下了,天光刚亮, 沈倾就来了御汤山,趁着下雪清晨人最少的机会, 上了山顶。
他看遍了明光相关的记录,没有发现有明确被标为禁地的地方,不过沈倾怀疑,程善水故意没有留下记录。
朱碧潮的寝殿建立在一处峭壁上,底下是悬崖绝地。沈倾猜测,很可能囚禁着白师叔的牢房, 就被设立在绝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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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 他无论如何也要看一看地形, 看看有没有机会去那处绝地探探。
他在山顶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寒风, 遗憾的发觉只能看到朱碧潮寝殿的正面,恰好看不到后方的绝壁。
记忆了一下可能有路的地形, 他才从山顶下来。因为没达成目的,心情低落之下精神有些不集中, 转过小道了才发现, 被凉亭挡着的汤池里有人。
这人不是别人, 还正好是庄越!
“我、我来山顶赏雪。”沈倾早就预备好了, 如果不巧遇到人,就这样解释。可面对此情此景,他紧张的磕巴了下。
惊鸿一瞥下,他看到并不清透的水面下, 庄越身上只穿着一件小巧的背心。白皙圆润的肩膀被烫得发红,一双眼睛,也不知道是惊吓还是意外,受惊的小鹿一样,懵懂无措。
尽管飞快的挪开了视线,那副画面,却像是印在他眼中一样,怎么都挥不去。
“原来你是来赏雪啊。”庄越的智商被惊吓得直接下线,一点都没有考虑到,赏个雪而已,有没有必要专门跑到这边的山顶。
庄越此时慌得一批,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偶遇沈倾。为防万一他在泡汤的时候有人来,他还得意穿着小背心和短裤下水。
可偏偏是沈倾,明明说过对温泉不感兴趣,明明说过不喜欢温泉,结果被现场抓包!
他就怕沈倾问,这会儿脑子里乱成一团,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让他安心的是,沈倾似乎是在赏雪,站在凉亭那边,眺望远处,半天没有说话。
庄越还是怕露馅,干脆展开脑袋上的帕巾,在水下把胸口围住。低头看看,确定除了扁之外没有其他可疑之处,才又对沈倾说:“既然都来了,不如也下水泡泡吧。”
沈倾还是没有回头,只拒绝说:“不了,我不喜欢。”
具体不喜欢什么,沈倾自己也不知道,只能这么含糊其辞。
幸亏庄越善于脑补,立刻就给沈倾找了个理由,“也、也是啊,毕竟是露天。”
对沈倾这样矜持的类型,光天化日泡澡什么的,大概是很难接受吧。
她这样干脆的拒绝,让庄越松口气的同时,也有那么一点失望。随后,他又唾弃起自己的无耻来,怎么可以这么想呢,沈倾什么都不知道。
乱成一团的大脑,让庄越不知道想什么,他哗啦一下站起身,就要往池边走。
听到巨大的水声,沈倾下意识的回头,就见庄越三步两步跨到汤池边,抬腿,那勉强围住的帕巾随着她的动作,就被掀了起来,要掉不掉。
他意识瞬间一空,人直接飞过去,按住庄越的肩膀,把她塞回水里。
“哗啦——噗通。”
庄越懵逼的坐在水中,要不是及时扬起脑袋,他就要呛水了。
“你干嘛?”他叫了一声,简直被沈倾吓死。
沈倾却比他还凶,“你起来干什么!”
庄越:“???”
他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冲:“我拿东西!”
沈倾这才意识到自己举动的不妥,顿了一下,转换了语气说:“我帮你就是。你这样贸然起来,当心着凉。”
沈倾头一回用这么软和的语气跟庄越说话,他那点气,立刻就没骨气的消散了。
乖乖的在水里缩着,他“哦”了一声:“那石头上冰着饮料,我就想问你喝不喝。”
只要能转圜过去他欠妥的动作,就算这会庄越要他喝毒药,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刚买了清泉仙饮,沈倾知道庄越正新鲜,天天拿着当水喝。出来泡温泉也带着两瓶,并不叫他觉得意外。
虽然并不喜欢那酸甜的口味和奇怪的口感,沈倾却还是应了,去把那两瓶子清泉仙饮拿了过来。
被冰镇过后,瓶子非常的冰凉,沈倾眉毛一皱,掌心悄然释放出些微灵力,驱散大半的寒意。
清泉仙饮的包装是细口圆肚的瓷瓶,口部是封死的,只能一次性打开喝完,不能存放。整个瓶子的大小,跟可乐瓶子一样高,大约每瓶6、700毫升。
庄越没有带杯子,俩人只能打开后,直接就着瓶口喝,沈倾还是第一次做这么豪放的事。
沈倾拿出舍命陪君子的心情,准备用一年份的耐力,来忍受这口味和口感。
他脸上没有表情,庄越看不出,就兴致勃勃的一手扒着水池的边,一手举起瓶子:“来,干!”
沈倾眼睛向旁瞥,内心无奈,那帕巾又摇摇欲坠了。也许是相熟了,庄越太不拿他当外人,越来越不设防不说,举止多有恣意。
庄越看沈倾不理自己,不服气的挺直身子,伸出胳膊又举了举瓶子。沈倾怕她直接爬出来,干脆满足她的愿望,瓶子跟她碰了一下。
庄越一口气喝下一大口,激爽的刺激感,让他痛快舒爽的发出长叹。
“这一箱竟然是橘子味的!”庄越惊喜,这口味跟芬达很相像了,只是味道没有那么浓,甜味也很淡。
沈倾咽下去,觉得这次的味道比上一回好多了,即使要饮下一大瓶,也不觉得难捱了。
庄越放松的趴在池边上,沈倾转身上了凉亭,侧坐着,望着悬崖下的景色。
雪还在下,天地茫茫,远处山峦在雾霭中半隐半现,像是一副大气磅礴,又美不胜收的画卷。
庄越又一口,看看天,看看雪,又看看沈倾的侧颜。
“真美啊。”他说。
“嗯,是很美。”沈倾赞同的说。
庄越抿抿唇,垂下眼帘,自顾自的偷着乐,他说的是沈倾真美。
身上很热,庄越不怕凉的把胳膊放在池边,脸枕着手肘,望着凉亭中的人。
安静得看了一会儿景,他也不知道怎么,口干舌燥,情绪激越,突然有很多话想问沈倾。
“沈倾,正羲宗在哪啊?你们那里,也会下这么大的雪吗?你们过节的时候,会做什么呢?”
沈倾侧头看,庄越歪着脑袋,脸颊红红,眼睛水润润的。心一阵急跳,沈倾举起瓶子就是一口,让清凉的感觉使自己镇静镇静。
他一一回答了,没料到今日庄越的问题很多,接着又抛了几个问题。
“沈倾……”庄越直起身,手支着下巴,沉吟着深思。
沈倾深呼吸,忍耐着看她:“你还想问什么?”
“不是,我感觉……我好晕。”庄越手撑脸,一副不行了的样子。
沈倾站起身,直接从凉亭跳过来,皱着眉低头看庄越:“不舒服?泡了多久了?”
庄越越来越晕了,声音都含混了:“没有,很久,我知道分寸。”
他是经常泡温泉的人,自然知道温泉不能久泡,可他刚进水没多久,沈倾就来了。到现在顶多一刻钟,远远算不上时间长。
突然会这么晕,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橘子味的竟然带度数,呜——”庄越呻|吟,喃喃的咒骂,“什么破身体,一点量都没有……”
具体来说,果味的是被称为清泉仙酿的,度数并不算高,顶多也就几度。所以,庄越一点也没有尝出来。
原身很可能之前一次酒也没有喝过,导致酒精耐受性极差。若是放在别的时候喝,这么点度数,他不一定能醉这么快。偏偏这会他正泡温泉,血液循环加快,酒精迅速的起了作用。
沈倾见她都开始胡言乱语了,一下也着慌了,伸手碰触到滑腻的皮肤,又收了回去,“你先起来。”
“嗯。”庄越重重的点了点脑袋。
撑着胳膊爬起身,帕巾直接掉在地上,他弯腰还想去捡,沈倾制止了他的动作,拿起一旁的披风把他牢牢的裹住。
沈倾垂着眼不看他,一手指尖亮起灵光,飞快的画了一个符。隔着披风,庄越只觉身上一热,就干了。
庄越惊奇,觉得沈倾这法术体验比老骗子好多了,他挣扎着被困住的手,想要给沈倾比个赞,“这法术好,给你五颗星!”
沈倾手臂用力,不让她光洁的胳膊露出来,“穿鞋。”他命令道。
庄越“哦”了一声,乖乖低头踩上木底鞋,沈倾半扶半推,想把她弄到凉亭。
庄越走了两步,又站住了脚,他扭头,定定的看着沈倾。
“又怎么了?”沈倾又气又无奈,想发火,却只能压着。
庄越张嘴,说:“你刚才都看到了吧?”
沈倾表情一空,庄越肯定的点了点头:“看来是看到了。”
沈倾心中咯噔一下,不解又有点慌,难道庄越发现他的秘密了,不然为什么忽然计较起来。
庄越头重脚轻,身体被裹得跟蚕蛹一样动不了,就把脑袋砸进沈倾的颈窝。
“我,知道我很平,平是正常的!坚决不喝,不喝什么滋补品。”他喃喃的说着,还强调:“打死也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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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摸底
沈倾听不懂, 这会儿也顾不上理解。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颈窝, 庄越发烫的脸,炙热的呼吸, 让那里跟烧起来一样。
沈倾心跳的越来越快,呼吸也变深重,手臂将这纤弱的身躯抱在怀里,熏然的也醉了一般,忘了一切。
回过神来,庄越半天没动静, 他才去抬对方的脸, 哭笑不得的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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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庄越酒醒, 已经是下午, 他只觉干渴得厉害,从床上一个翻身, 就扑到圆桌那里,灌下一杯温水, 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
庄越咂咂嘴:“不对, 这水怎么还是温的?”
水是昨晚的, 茶壶又不是保温型的, 放到现在怎么也得冷了。
“那是因为,我刚给你换的。”推开门,钟云衣抱着衣服和篮子,没好气的说, “沈倾说你喝醉了,担心你醒来口渴,让我特意给你预备了温水。”
电光火石之间,庄越想起来了。橘子味的是气泡酒,他竟然喝醉了,还乱七八糟的说胡话!
他呻|吟的跌坐到圆凳上,钟云衣放下刚帮他收拾回来的东西,叉腰嘲笑:“这会儿知道羞愧了,没有一点酒量,就别学人吃酒。”
庄越没脸见人,捂着脸,声音瓮瓮地说:“我怎么知道,果味的竟然是酒!”
钟云衣看够了笑话,才道:“长个教训吧,下次可别稀里糊涂的,你也真是出息,醉着让人抱回来。也就沈倾了,别人谁能弄得动你。”
“啥?沈倾抱我回来的?”庄越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哆嗦着问。
钟云衣没给他半点幻想,残忍的点了点头。庄越顿觉受到成吨的伤害,自闭了。
他,不仅在喜欢的人面前喝醉了说胡话,还让一个女孩把自己给抱回来,简直丢人到宇宙边缘!
脸上羞得热度下不去,庄越埋在手臂里,见他不肯起来,钟云衣把手放在他肩膀,按了按。“我不知道你竟这么在乎我当初说的话,你要不好意思,不如我陪你找个时间,悄悄的去看丹师?”
庄越想起自己关于扁和平的一番言论,崩溃的抬起头,捂着胸口撕心裂肺地:“我求求你,这件事你就忘了吧!!”
听到动静知道庄越醒了,想过来看看的沈倾,听到这声发自肺腑的呐喊,在门口站住了脚。
拳抵在唇边,沈倾忍笑,同时也懊恼,早知道就不那么贸然去问钟云衣,也免得她被人笑。
脑海中闪过片段,沈倾耳廓发热,不自在的眼神闪了闪,其实、其实也还好,她没必要那么在意。
不过这种话,无论他以哪种身份和性别,都无法说出口,他有什么资格呢。
想到这里,沈倾神色黯然,渐渐的没有了表情,转过身,回自己的房间了。
庄越无地自容,生怕沈倾过来,他更加的尴尬。好在沈倾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样,这天一直没有出现。
转天,新的一轮课程开始,庄越满心萧瑟,要不是明光的课不好耽误,他真想像小时候逃避上学一样,装病请假。
他连沈倾的面都不敢见,躲躲闪闪的去了课堂,才发现似乎是自作多情,并没人议论他,嘲笑他。更没有半个人好奇,跑过来问东问西。
再问了钟云衣情况,才知道昨天沈倾是用法术带他回来,根本就没被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知道真相后,庄越后悔的不行,他不该那么躲着沈倾,明明是自己大意,沈倾照顾了他,却连声谢都没有得到,岂不是心寒。
他坐立不安的上完课,饭也顾不上吃,就直接去了上善若水。
以前大课的时候,下了学,沈倾总会和他在这里待上一会儿。怀着忐忑的心情,庄越穿过书架,走到书室的深处,那张靠窗的书桌旁,沈倾正安静的握着书卷。
还好,他在这里。
庄越凑过去,一脸的讨好,期期艾艾的说:“谢谢你,沈倾。昨天、昨天我醉了,我真不知道那果味的是酒,还害得你照顾我。”
“你不用道歉,你我之间是朋友,照顾你是理应的事。”沈倾平静的说。
“嗯嗯,对,我们是朋友。”见沈倾没不高兴,庄越原本应该开心,可心里总觉得怪失落的。
沈倾亲口承认他们是朋友,他是该高兴的,可为什么这么不是滋味,这么难过呢?
之后,俩人的相处似乎是恢复了日常,可庄越总觉得有什么变了,原本觉得已经很亲近,沈倾却在不着痕迹的保持界限。
庄越咬着唇,沮丧不已,酒精果然是害人不浅。他那天荒唐的样子,到底还是让沈倾讨厌了吧?
他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就连那箱子果味的清泉仙酿,庄越也不想看到,也不管是花了多少云筹买的,直接分给了月貌居其他的人。
就在庄越情绪低落中,天气开始转暖了,这天他上选修,晚上回到月貌居,钟云衣兴奋的来敲他的房门。
“庄越庄越!月底有小试,你一定要跟我组队!”她拉着庄越,不容拒绝的说。
“什么小试?”庄越迷糊的问。
“是小道消息,这个月底有一次小试,若能得了头名,就能下山去陪都游玩!”钟云衣打从来了明光后,就再没接触过凡间,能有出山的机会,她势在必得。
“哦?”庄越的兴致也提了起来,“确定吗?”
钟云衣点点头,肯定的说:“我去问过师姐了,这是新人第一年的惯例,得胜者可以外出春游。”
这大概就跟奖学金一样,是对优等生的奖励吧。庄越很快想明白:“我参加,是什么类型的小试?”
“有入定试,还有选修试。组队当中,必须有一人是会武器的。”钟云衣说。
这也是她为什么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拉庄越组队的原因。庄越的剑练得是出名的刻苦优秀,同年的新人们还没有能胜过的。
庄越只关心另外一件事:“沈倾呢?可不可以一块去?”
钟云衣道:“我就知道你得问,沈倾是正羲宗的弟子,当然是不能参与我们小试的。不过因为沈倾是前来交流的弟子,只需报名,即可一块前去陪都。”
等钟云衣一走,庄越立刻就去问沈倾,要不要一块去。
看着庄越脸上的期盼和不安,这段日子一直与她小心保持距离的沈倾,心中涌出一阵怜惜。庄越无辜的遭受了这么就的冷待,却乖巧的没有一句抱怨,既然这次他这么期待,那就一块去吧。
说服了自己,沈倾点了头。
庄越欢呼一声,跳起来,往前扑却又刹住了。他笑盈盈的说:“我去告诉钟云衣和董莞!”
说完,不等沈倾反应,他就跑了。
沈倾坐在桌边,笑着摇了摇头,出神了一阵,才恢复淡淡的神情,继续看手中的书卷。
最终确定下来的组队,是庄越、钟云衣和董莞。钟云衣本来想拉上刘香若的,只是刘香若碍于舍友,不好答应跟他们组队。
钟云衣也无所谓,反正有她没她,胜算都是一样的。
庄越肯定能赢下选修试,就看三人能不能在入定试有个好名次了。
对此,钟云衣很紧张。
大家的修为进展参差不齐,当然不会考验修为的深厚,而是要当场入定,看谁经脉循环的最久。
人体内的经脉众多,把所有的经脉打通,形成一个完整的大周天循环,就算是正式筑基了。
根骨好,经脉堵塞的自然就少,循环的也就越久,自然就越快筑基。这项考试,实际上也是师姐们对新人们的一次摸底。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了,还有一更晚上。
29、刺激
三人在庄越的房间, 轮流入定,庄越刻意控制着时间, 没有走完全部的小循环,差不多就停了。
钟云衣神情凝重, “还好,比我预想的好。你引气入体的晚,那么多的丹药没白费,竟只比我也只差那么一点点。”
庄越做出惭愧的样子,心里却想,哎呀呀, 他这天赋也太好了叭!钟云衣比自己多用了不少小培元丹, 修为进境竟还比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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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云衣忧心忡忡, 看着董莞咬牙:“现在主要的重点是你!大家一样的修炼时间, 你挣得云筹也不少,怎么入定的时间最短?你有没有好好修炼啊?”
董莞无辜的看着她:“我也每日打坐的。”
钟云衣冷哼一声, 抱着胳膊,抬起下巴说道:“你每次打坐都几个小时?”
董莞摸摸鼻子, 眼神飘忽的说:“一……两个小时。”
钟云衣危险的眯眼, 逼近到董莞的脸前:“你看着我的眼睛, 再说一遍, 到底是多少小时?”
庄越也皱起眉,董莞看俩人严峻的样子,只好说:“好啦好啦,我说实话, 一个小时。”
钟云衣不敢置信,“一个小时,真是一个小时!也太短了吧?!”
董莞嘿嘿笑,说:“有什么关系,反正嫡传师姐也没有规定,修炼必须要多久。”
钟云衣郑重其事的说:“董莞,我知道你的要求不高,没想着在修仙上有多大的成就,可你这样,将来会被我跟庄越越落越远。以后我们可是要入门墙的,至少也要当个记名弟子。到时候,都不一块住了,整日的安排也不一样,说不定面都见不到,你愿意这样?跟我们彻底分开,变成两个世界的人?”
董莞不笑了,钟云衣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好想想,要是你实在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
庄越看了她一眼,钟云衣真是太狡猾了,完全抓住了董莞的弱点。
董莞确实胸无大志,得过且过,没有什么追求。可是她却很依赖朋友,不像是钟云衣那样喜欢跟人抱团,是心理上的对别人依赖。
若她知道将来会被抛下,心里一定很慌。看董莞露出无助,不知所措的表情,庄越虽然不忍,却硬下心肠。
董莞能被选入内门,证明她的天分并不差,她欠缺的只是毅力,和一个上进的动力。
如果钟云衣能借此机会,刺激董莞奋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散了之后,钟云衣晚点时间又悄悄过来一趟,对庄越抱歉的说:“我也没想到董莞会这样懒散,怪我,往日里应该监督一下。”
庄越的笑发自内心,温和地说:“这怎么怪你,既然都离了家,就该各自管好自己,你也没有义务一定要监督董莞。”
“不是的,怪我。”钟云衣咬着下唇,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既然董莞是她的跟班,她就应当为她的前程负责。
她这么固执自责,倒是出乎了庄越的意料,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钟云衣振作了一下精神,抬起头说:“董莞还不知道做什么决定,说不定到时候要靠我俩多拉点分。”
小试的成绩是算平均值,若是董莞成了拖后腿,庄越喝钟云衣也只能尽可能的多拿分了。
庄越安慰她说:“我知道董莞的为人,一定能领会你的深意,我们要相信她。”
钟云衣叹息一声,“但愿吧。”然后顿了一下,她又道,“我过来,其实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用钱跟你换一些小培元丹?”
她的打工时数始终垫底,云筹经常是入不敷出,小培元丹勉勉强强够用。
庄越意外,说:“你是想趁小试前,加时修炼吗?”
钟云衣却道:“我是想为董莞预备,她进度太慢。若她改了主意,肯好好修炼,我到时候亲自督促,一天按着她修炼两回,也好赶赶其他人。”
钟云衣这么煞费苦心为董莞着想,庄越没有理由不答应。
他说:“你也不用给我钱,这些丹药我出了。”他兑换的小培元丹还剩很多,自己很少会用。
钟云衣拒绝道:“那不行,你的丹药消耗大,我找你讨已经很不合适,怎么好再叫你往进搭。”
好说歹说,庄越才打消了钟云衣的念头,最后俩人达成一致,到时候去陪都春游的时候,若是另外有什么花销,就由钟云衣全包了。
回去的时候,钟云衣暗下决定,立刻给家里写信,让他们多带些钱,直接去陪都等着。
第二天一早,再见到董莞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轻松了,和钟云衣挽着手,说说笑笑的下来。
庄越用询问的视线看钟云衣,钟云衣暗含得意,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庄越就不由自主的也笑了。
“怎么?”站在大门外,等着他一道走的沈倾看过来。庄越开心的连跑带跳,站到他身边,背着手笑:“没事。沈倾,这次小试我们一定会胜出的。”
事实也确实如庄越所料,董莞端正了态度后,修炼的进展一下就上去了,再加上有钟云衣监督,庄越支援的小培元丹。董莞终于从吊车尾,慢慢的上升到中上游。
等了几天,嫡传师姐终于公布了小试的事情,其实新人们差不多都知道了,该完成的组队也都完成。让庄越怀疑,是不是她们提前故意泄露消息,就为节省组队时间。
选修试先考,在剑斋,庄越毫不意外的拿了第一。
入定试时,来监考的竟然是鉴云殿的殿主,这时新人们才知道,每年小试时,都是由某位殿主来监考。
这让某些试图作弊,入定时长作假的人,一下心里打鼓。外出出游的机会失去是小事,可若要因此被驱逐出明光宫,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庄越坐在坐垫上,他也是打算时长作假的人,这会儿表现的却很平静。因为他问过沈倾,除非直接接触,否则是没办法试探出经脉打通了多少的。
入定试这么多人,他才不信鉴云殿主有那么好的耐心,一个一个人考。
果然,嫡传师姐宣布开始后,鉴云殿主就一直在正前方坐着不动。庄越猜测,她似乎是有办法监控全场人的打坐情况,不用来回走动。
庄越吸气吐气,闭上眼,没一会儿就排除杂念,入定了。
鉴云殿殿主扫视了一遍,就放出灵力,笼罩住全场,这样哪个在入定,哪个结束了入定,就一目了然了。
庄越没有太大的感觉,只觉得周围有些微波澜,随后就消失了。
筑基篇上提到的三十六路经脉,庄越只打通了二十三条,他不知道别人的进展,不过应该算是快了。
全部的经脉走一遍,也要两个多小时,这还是只修炼一个次,也就怪不得钟云衣嫌弃董莞一个小时太短。
他当然不能二十三路都走完,那天他折半,走了十一条就跟钟云衣相差无几。
这次为了十拿九稳的拿到名额,他打算再加些砝码,也不用多,就增加到十五条好了。万一钟云衣问起,他就说沈倾给自己开小灶了,反正她也不敢去求证。
算盘打得啪啪响,庄越按照计划走完计划的经脉,睁开眼时,鉴云殿殿主的目光扫了过来。此时,场上已经没剩下多少人,空荡荡的。
庄越顿时就是一阵心虚,应该不会被发现吧,他忐忑的站起身,走到殿门外,算是交卷。
助教跟他相熟,惊讶的看着他说:“庄越,看不出来啊,进步这么大。”留到现在,还没有被鉴云殿殿主指出来,说明庄越的入定时长是有效的。
庄越没什么底气的讪笑,压低声问:“师姐,我是第几啊?”
助教说:“放心,前十稳了。”
结果出来后,庄越位列第九,钟云衣二十七,董莞六十五,三人的综合排名算下来,刚好在名额当中,顺利胜出。
“太棒了!可以去陪都了!”董莞高兴的直跳,钟云衣也开心,不过心里却有很大的疑问。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庄越就猛超了她一大截。要知道一路经脉的差距之大,就跟高考分差二十一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猛增一百分,她怎么都不敢置信,只觉得庄越肯定是走捷径了。
这捷径倒不是指庄越考场上作假(她觉得庄越没有那个胆子),而是说让沈倾帮她打通经脉。借用外力打通经脉虽然不被禁制,却也不被推荐,因为一个弄不好,很可能会使经脉受伤。
这太危险了。
她欲言又止,想说说庄越,可作为受益人,又没立场去苛责对方。
庄越觉得钟云衣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总觉得他好像做了什么巨大牺牲一样,又敬佩又不忍。
临到出发,钟云衣都一直压着心事,她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碰到沈倾没跟庄越一起的时候,拦在跟前说:“你不能总是纵着庄越,任由她任性。我知道你的修为高,可到底年轻,没有经验,要是不小心伤了,那岂不成了憾事。”
沈倾面无表情,看着钟云衣,钟云衣深感压力,克制住瑟瑟发抖,硬着头皮说:“你的话,庄越总归是听的,好好劝劝她。”
这场景似曾相识,上一回还是庄越练剑拉伤了,还打算瞒着自己。这一回不知道她又干了什么冒失事,引得钟云衣都忍不下,跑他跟前暗示。
沈倾也是无奈,他有那么可怕吗,就不能直白的说,也不怕他意会不到。
于是这晚,时隔几个月,沈倾再一次造访庄越的房间,庄越又惊又喜,“这会过来有什么事要说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完成啦,明天还是中午更新,固定12点。
这章互相打脸,哈哈
钟云衣认为庄越不敢时长作假,啪~
庄越认为钟云衣不敢找沈倾求证,啪~
30、一间
第二天就是出发的日子, 庄越以为沈倾有什么交代。
沈倾沉着脸,细细的看庄越, 庄越不安的扭扭肩膀,不解的看沈倾:“我哪里不对吗?”
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意外, 沈倾愠怒的情绪淡了些,他冷冷的越过庄越,坐在圆桌边上,抬眼,说:“你没有什么事要对我解释?”
“啊?”庄越吓一跳,第一时间拼命思索, 是不是自己哪里露馅了, “没、没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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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稳住!多少段子、电视里都有这种套路, 沈倾不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没准是在诈他。
沈倾目光锐利,“你若是没做什么, 钟云衣会找我,让我规劝你?”
庄越下巴差点砸脚面上, 钟云衣竟又背着他跑去找沈倾打小报告了!我的姐姐诶, 每逢这种时候, 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勇气?
哭笑不得的坐在沈倾对面, 庄越小声把自己在入定试的小技巧说了,沈倾沉吟着说:“钟云衣误会了,担心你走捷径,损伤了经脉。她倒是其次, 只怕你的小把戏,瞒不过鉴云殿主。”
庄越一惊,“可当时鉴云殿主什么也没说啊。”
沈倾扫了他一眼,说:“她只用监督有没有人故意拖延时长,至于你是不是刻意提前结束,又怎么会管。”
也是啊,作弊打小抄,监考肯定会抓。像他这样,空了一半提前交卷的,又怎么会理。
庄越表情一苦,心里惴惴,到底是在鉴云殿主那里留下了印象,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他会引来怀疑和针对吗?
在明光这么久,他深知鉴云殿的地位,殿主莫非仙是朱碧潮的首席大弟子,更是个说一不二,眼里不揉沙子的人。
这样的人若要较真,只怕他的狐狸尾巴就要藏不住了。
见庄越脸色苍白,神情恍惚,沈倾心里也是疑窦顿生,庄越说过她隐瞒真正的修为和天赋有苦衷,这苦衷竟会让她这样不安。
脑海里的念头一闪而过,沈倾安抚道:“你也不用担心,既然之后没有事,就说明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新人,入门还没有一年,鉴云殿主又怎会将你放在心上。”
庄越用力的点点头,现在只求莫非仙真将他鄙视到泥土里,懒得再看一眼。
万幸接下来他要去春游,有一个月的时间缓冲,说不定回来鉴云殿主就把这回事全都抛到脑后了。
转天,获得名额的三十人,再加上几个来交流的弟子,先到了外门坐车,然后再去附近的县城,走水路。
明光宫财大气粗,驯养的马是骏马,拉的车也很是气派。因为修仙体系,技能树点虽然有点歪,一些技术也相当的发达。马车有减震,转向轮轴,四个车轮,又宽敞、又舒适。
摇晃和颠簸,还是无法避免的,不过这是因为路况原因,跟车没多大关系。
远离明光后,庄越感觉压力也渐渐的消失,心情都飞扬了。一路上与钟云衣、董莞说说笑笑,不时还回头跟沈倾说上几句。
车厢里只有他们四个,沈倾也不像平日里那么冷淡,主动给庄越讲起他们将要乘船而下的路程。
“从徐县而下,入了南江,只三日就能到陪都。”
庄越对沈倾的话丝毫不怀疑,“嗯嗯,那很快了,也不是很远嘛。”
钟云衣嗤笑,“那是走水路坐船,走陆路要半个月的时间。我以前跟家人去过陪都访友,那时就是走的陆路。”
“说起来,为什么南淩城会成为陪都,它的位置也不算很好,太深入腹地了。”庄越歪着头,看沈倾。
“这个我知道!”董莞举手抢答,兴奋的圆脸微红,难得有她知道,庄越不知道的事。
庄越就扭头又看她,她说:“这是因为创立本朝的老皇帝有两个儿子,都很精明能干,那个时候生怕两人互相残杀,动摇国本,就以驻守陪都的名义,把二儿子给打发了出去。南淩城原本不是陪都,也因此升格成了陪都。”
钟云衣也点了点头,说:“是这样没错,不过南淩城虽然群山环绕,陆路不是很方便,却因为挨着南江,又有陪都的名义,慢慢的也就成为繁华的大城市。”
钟云衣回忆着,说:“不过陪都当中,勋贵的权势很大,甚至盖过府衙。”
也正是幼年在陪都的经历,让钟云衣萌生了嫁入侯门的念头,并最终为了博得一个好出身,而拜入明光宫。
明光产业众多,南江水面上,甚至有一队专门的大船,就为了运输货物。那船在水面上,足有三层楼高,马车甚至可以直接驶入船腹。
顺水而下,三天时间过的飞快,他们就抵达了陪都南淩城。
一进入南淩城的范围,庄越就感觉到不一样,水面上的船家变多了,还有很多经营性质的船舫,沿江叫卖。
两岸出现密集的房屋,越来越整齐,越来越漂亮豪华。
“快到了,一会儿我们还做那辆马车,行李可以先拿过去。”庄越还趴在窗口看风景,钟云衣过来通知他。
明光的商船客货两用,马车占的地方大,三十多人分散到七艘船上,每人还能独享一个房间。房间有一张床与小桌,衣架和柜子,不仅不逼仄,甚至还有一块专门放置打坐坐垫的位置。
庄越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坐船的经历,比在现代还舒服。
不过坐船再舒服,庄越也还是喜欢脚踏实地,在码头下了船,马车刚被牵出来,庄越就爬了上去。
吵杂的声音很大,一开始庄越以为是自己人在喧哗,等掀开帘子,才注意到不远处慢慢汇聚了人,正向着他们看。
一边看,还一边兴奋的吱吱喳喳,指指点点。
身边沈倾按住帘子,放了下来:“别看了,都是一些无知百姓。”
“哦。”庄越乖乖的收回手,他虽然喜欢热闹,却不喜欢被当成热闹看。
看她乖乖巧巧的样子,沈倾止不住忧心,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无论是在城中还是哪里,游玩的时候万万不可落单。也不要接受陌生人的馈赠,尤其是吃食和水,千万不能往嘴里送。”
庄越听她说的夸张,骇笑道:“有没有这么可怕啊?”
沈倾郑重其事的点头:“别觉得我是在说笑,至今还有不少无知百姓,就为了能将仙门女子娶回门,千方百计的迷晕下药。这些人以为失去了清白,就能把女修绑住。即使事后能报复了凶手,可造成的伤害却没办法挽回。”
有的时候无知的人,做出来的事才可怕,他不希望庄越疏忽大意。
庄越这才意识到严重性,赶紧点了点头,“我一定不吃陌生人的东西,也不喝陌生人的水。”
沈倾的脸色缓和,抬手轻抚庄越的头发,“尽量与我一起,我会顾着你的。”
庄越心脏一阵急促的跳动,沈倾的意思,是说会保护他吗?虽然很没出息,但是他真是太开心。从那次醉酒之后,沈倾终于又表现出亲近的意思了。
马车的轮子咕噜咕噜的压在石板路上,引来街上人的注意,这一队堪称豪华的车马,顿时吸引了整条街上的人目光。
街边的一栋三层酒楼,临街的窗户被推开,正在包厢里边与朋友聚会的一群年轻男人,纷纷的离座,向下张望。
“这是哪里的人家,真是好大的排场。”一个华服男子惊叹,忙招呼小厮,“快去打探,到底是那户大家族到了南淩?”
小厮一溜烟的跑下去,消息早就已经传开了,不一会他就回到包厢,“公子,车队是从明光的商船下来的,据说上边乘车的人,都是明光宫的弟子呢!”
“哦?明光宫?”这时一个之前对此不是很感兴趣的年轻男人放下酒杯,起身也站到窗边。车队已经过去,他只能看到一点影子。
“小爵爷,你也对明光宫的女子很仰慕吗?”华服男子语气暧|昧,用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看他。
这位陆府小爵爷来到陪都之后,当地的勋贵们都受到过他的邀请,只是这期间看着此人好像不近女色,这会看到仙门女子,还不是一样会心动。
陆府小爵爷手抚着窗台,望着已经恢复正常的街道,心不在焉的说:“只不过是有点渊源罢了。只可惜,这些仙门女子,难能一见啊。”
明光宫在南淩城有自己的房产,一座占地颇广的院落。不过这里面积虽大,花园和景观却占了不小的比例。
于是,能腾出给新人们的房间,就有限了。最后算了算人头,如果不想被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住,就只能分配成两个人一间。
带队的管教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随手就分出了名单。
当得知自己跟沈倾分了一间房住,庄越的眼睛珠子都要突出来了,“什么?我跟沈倾住一间?!”
钟云衣不解他有什么好震惊的:“是啊,这次出游的,也只有我们四个是一个宿舍楼的,自然是安排在一间房。我与董莞,你跟沈倾。”
庄越顿时慌了,“能、能不能换一下?”
钟云衣眯起眼,危险的说:“你不想跟沈倾一间?你们又闹什么别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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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说谎
“没有。”庄越僵硬的说。
“哼, 那就不要说这么任性的话!”钟云衣气势直接碾压他,“而且, 你觉得我或者董莞跟沈倾一间,谁能睡得了好觉?”
“好吧。”庄越垂头丧气, 觉得自己的想法也很不现实。
等他回到分配的房间,就见沈倾一脸冷然,坐在茶几旁的扶手椅上。虽然沈倾不知道自己跑去找人换房间,可心虚还是让他的脚步迟疑。
“回来了?我见这屋里只有一张床,你睡床上,我在榻上打坐一晚。”沈倾很庆幸, 这处庄园的执事还算勤勉, 每个客房里至少还有矮榻, 不然他真不知道怎么向庄越解释, 为何俩人不能睡一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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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越料想不到还有这种解决办法,过去看了一眼隔断另外一侧的矮榻, 惊喜的转回身来对沈倾说:“不用,你睡床, 我晚上打坐。”
他现在还做不到一打坐就一整个晚上, 可没关系, 矮榻的长度跟三人沙发差不多, 还要更宽,大不了这段时间就凑活在这上边睡。
沈倾却是直接拒绝了,“不行,我功力比你深厚, 你夜晚不睡熬不住。”
庄越咬了下唇,实在忍受不了沈倾受这个委屈,就觉得身为男人却还要让喜欢的女孩让着自己,很难堪。
他站在原地,握着拳低着头,半晌抬起来说:“我去找管教,请她再安排一间房。”
他就要往房门走,路过沈倾被拉住了胳膊,惊讶的扭头,沈倾放开他,神情淡淡的说:“这地方的房间就这些,你是想要庄园的哪个人腾一间出来?我没那么金贵,你就听我的安排。”
庄越也知道,管教没那么好说话,暗自吸口气,他说:“既然如此,咱们都睡床吧。还要在南淩城待十天,你总不能天天打坐吧?”
沈倾头痛,怕什么来什么。他原本的计划就是晚上打坐,白天找机会避开人小睡片刻,这样坚持个一段时间。
“不可,我不习惯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
“那这样吧,咱们轮流睡床。”庄越又想了一个主意。
沈倾是领教多庄越能有过固执,深怕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得没完没了,就道:“今晚你先睡床。”
庄越以为她答应了,当即高高兴兴的去打水洗漱,他还特别殷勤的为沈倾服务,等俩人都洗漱完,才去了另外半边的隔断就寝。
他灭了灯,半个屋子陷入了昏暗,睁着眼睛,屏着呼吸。耳朵竖得直直的,听着沈倾走动时微不可查的响动。
沈倾似乎是在踱步,沈倾喝水了,沈倾放下了杯子,沈倾去了矮榻那边,沈倾要打坐了!
庄越把被子拉在鼻子底下,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偷|窥变|态,但却抑制不住心里的窃喜。
这是他第一次跟沈倾同一个屋檐,共度一个夜晚。
庄越本以为这么值得纪念的日子,自己会兴奋的睡不着,哪知道旅行带给他的疲惫不通人情,没多久他就扛不住了,眼皮子彻底的黏在一起。
听庄越的呼吸变得安稳又悠长,知道她进入了梦想,枯坐的沈倾才无奈的睁开眼。
庄园的夜晚太过静谧,些微的动静都会被放大,庄越的呼吸声就像是在耳边,让人没办法专心。
这样下去,一晚上就别想入定了,明天真要没精神,她看到又该胡思乱想,自责了。
沈倾吐了口气,悄无声息的起身,穿过正堂时犹豫了一下,怀着罪恶感,向放着床的隔间走去。
轻微的灵力涌动,无声无息的来到床边,看着庄越可爱的睡脸,沈倾抿了抿唇,无意识的抬手在胸口捂了一下。
直到觉得再待下去,会做出什么蠢事,沈倾才转身出了房门。
第二天,庄越醒来,第一时间就爬起身,随便裹了裹衣服,就冲到正堂。
他啪嗒啪嗒的脚步一下滞住,从这里能看到沈倾盘膝坐在矮榻上,闭着眼的脸庞没有表情,看起来却很安宁。
庄越捂住嘴巴,蹑手蹑脚的往回走,背后沈倾的声音传来:“醒了就去洗漱。”
庄越讪讪的放下手,“抱歉,吵醒你了。”
沈倾看着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忍耐,“时间不早,再磨蹭下去,就错过早餐了。”
“哦哦!”庄越这才慌了,赶紧去洗脸。
收拾停当往外走的时候,俩人还是晚了,庄越说:“下次再晚了,你就把我叫起来。”
沈倾没有表情,只鼻腔里淡淡的发出一个音节,“嗯。”
他也没想到庄越起个床会这么磨蹭,洗漱穿衣就不说了,梳个头发这么慢,一点都不像是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
与钟云衣、董莞汇合,四个人一块去吃了饭。
钟云衣眼底有黑青,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庄越奇怪的看她:“你怎么这幅样子?”
钟云衣咬牙切齿,道:“我怎么这幅样子,你问问董莞啊!她打了一晚上的鼾不说,还抢被子,说梦话磨牙,踹人!睡觉的那点恶习,她一个人全占了!”
庄越诧异,看不出来董莞竟是个床上恶霸。
董莞对着手指,羞愧得脸蛋通红,“对不起哦。”
钟云衣仰头,沧桑的说:“我早知道,不如答应你跟你换,跟沈倾一个屋,好歹晚上清净啊。”
庄越吓一跳,没想到毫无防备钟云衣就给他抖露了出来,沈倾怀疑的一瞥他,庄越脸上立刻挂上讨好的笑:“我、我这不是毛病也挺多嘛,怕影响你晚上休息。”
沈倾一顿,说:“你没有影响我休息。”这大概是沈倾这辈子,除了身份,说得最大的谎了。
庄越表示对钟云衣的遭遇十分同情,可嘴巴却闭得死死的,这会儿想再让他跟人换,那是不可能了。
体会到跟沈倾同一屋檐下的美好,他绝不肯把机会让给别人。
吃完饭,管教给每人发了一笔零花钱,就让他们出门了,她要去会友,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众人乘着马车,来到繁华的街道,分散开来。
庄越站在大街中央,眼睛左看右看。陪都比起县城要繁荣百倍,不仅人多,建筑漂亮,关键商品还丰富。
临街的两面,全都是商铺和酒楼。
庄越正想挑一个进去看看,就被钟云衣拉住了,“说好了到陪都,所有花销都我包了,直接跟我走吧。”
庄越都忘记这回事了,扭头看看沈倾,沈倾冲他微微颔首,他就不反抗的直接被钟云衣拖着走了。
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身后的沈倾,见她不紧不慢的走着,却始终能跟上才放心。庄越就这么被钟云衣带到大街的另外一头。
她在一家店铺前松开庄越,庄越抬头看,匾额上写着钟记商行,惊讶道:“这难道是你家开的?”
“是我家开的,我们进去。”钟云衣一马当先,挺胸昂头,很是高傲的迈进了店门。
掌柜明显还认得她,立即热情的迎了上来,“小姐,你终于来了。自从家里接到你的信,大少爷都在此等了半个月了!”
钟云衣吃惊,说:“我大哥亲自过来了?”
这时,钟云衣的大哥闻讯赶到,“怎么?我亲自过来,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大哥。”钟云衣低下了头。
钟大哥叹息一声,摸摸她的头:“你走的时候,我没能送你,就一直担心你,现在看你,好像还不错。”
“嗯。”钟云衣忍住哽咽,眼睛微红,强自转移话题,“还没有给大哥介绍,这三位都是我同年姐妹,这两位跟我一样,也是入门弟子,这一位是正羲宗的弟子。”
钟大哥态度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只把众人当成妹妹的同窗,客气的把众人引到后边的待客厅。
“你大嫂也在,我让她出来,招待你这些朋友们。”钟大哥对钟云衣说。一屋子的女孩,他一个大男人终归有些不便。
钟云衣皱眉,“怎么她也在?”
钟大哥睇她一眼,“傻子,你大嫂娘家南淩,陪我过来正好顺便回娘家。”
钟云衣似乎对钟大嫂很不感冒,过了一会儿,梳着妇人头,一身罗裙,打扮华美的年轻女人,从后堂进来。
她态度非常的热情,对哪个也不冷落,看得出来很擅长这样的场面。与她对比,钟云衣黑着脸不说话,就像是一个耍脾气小孩。
钟大嫂很包容的样子,“几位与我家小姑既然情同姐妹,那也是我的姐妹。在南淩这几天,就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带几位游览一下周围的名胜古迹。”
钟云衣语气僵硬的说:“不劳大嫂,我们管教接下来有安排,不能擅自脱队。”
钟大嫂便点点头,随后想起什么似的,拿出一个锦囊,塞到钟云衣手里,“这些是通兑的银票,你收好了。好好招待你这些朋友,别失了礼。”
钟云衣眼睛圆睁,嘴唇微张,随后又闭上,抬了抬下巴,心情很爽的把锦囊收下了。
随后,他们就没再逗留,婉拒了钟大哥的挽留,一行人离开了钟记商行。
走远了,钟云衣只觉扬眉吐气,克制着不失态,用袖子掩在嘴边,挡住过分灿烂的笑容。
庄越看出了些什么,与钟云衣并肩走,“怎么,跟你大嫂有矛盾?”
事到如今,钟云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钟家是非常富庶的人家,钟大哥一表人才,取了南淩某勋贵家的小姐为妻。
当初说亲时,钟云衣年龄小跟在母亲身边,被带着进入南淩的贵女圈子,因为出身的缘故,很被人瞧不起的奚落过,给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再加上钟大嫂加入钟家后,处处显得高人一等,她面对钟云衣那种倨傲的态度,也由此才让她魔怔了一般,想要博个好出身,嫁入侯门,压她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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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船市
“你看我大嫂, 这次的态度就全然不一样了。”钟云衣骄傲不已,深觉得在明光的苦没白受。
庄越点了点头, 原来钟云衣从小的时候,虚荣心就那么强了。被人瞧不上, 可以说是最大的羞辱,对钟云衣的刺激太大。
“好了!游玩资金到手,我带你们去玩吧!”钟云衣拍拍怀里的锦囊,不由分说的又拖着庄越,朝着大街的出口行去。
她这个人拉得也有讲究,董莞不用说她, 肯定会紧跟自己, 她怕丢。拽着庄越, 沈倾自然而然的就会过来, 根本就不用费事沟通。
在这一刻,钟云衣内心模模糊糊的, 第一次对食物链有了概念。
钟云衣凭着小时候的记忆,带着几人来到南江水岸。把银票拍给老板, 四个人上了小船, 被送到一艘有着雕梁画栋, 小房子一样的精致船舫。
“这船舫被我们包下了, 今天我们就泛舟南江,来体验一下水上人家的生活。”钟云衣矜持的说道。
董莞不解的说:“我们一路坐船过来,走的就是南江啊,我看了水面好几天, 还有什么能体验的?”
钟云衣心累的瞅她一眼,觉得打从跟董莞认识之后,自己的耐心跟容忍度得到了极大的锻炼。
“那不一样,行船的时候多无聊,商船虽然大,提供的却有限。在这种船舫上,你能吃到当地最新鲜的鱼,用独家秘方烹饪的菜肴。还有各种消遣提供,无论你是想看表演,还是钓鱼游水。”
董莞很心动的样子,脸上又带着担忧:“可我不会游水。”
钟云衣没好气的抬手拍了下她的脑袋:“放心,没人逼你下水。”
管理船只的是一位大娘,在南江面上,被称为船嬷嬷。平日里虽然见多识广,接待仙门的女修却是头一遭,不免战战兢兢。
“几位姑娘,鱼竿已经在船尾放下去了,要留什么鱼?”船嬷嬷问。
四个人里也只有钟云衣有经验,当即点了南江几种特有的鱼。等船嬷嬷一走,庄越凑到沈倾身边,悄声说:“在船上吃饭安全吗?不会被下药吧?”万一这船舫,是黑店怎么办?
沈倾没料到,庄越似乎是被他昨天话给吓住了,忍笑的轻声说:“那是指你落单,又在偏僻少人之处。你放心吧,这南江上穿流如织,船舫上又都是普通人,没有那个胆子。”
庄越表情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
南江边上的船,真的非常多。除了直接住在船中的人家,在江面打鱼为生的渔民外,最多的就是游船。南淩城的水上人家可以说是必到的景点,但凡来陪都玩的人,没有不想来体验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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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导致,很多商家动了心思,直接把生意做到水面上。驾着载满货物的小船,一边划,一边叫卖,直接开到游船的边上,生意相当的火爆。
另一种稍大一些的船,明堂就更多了,上边有说书人、弹琴唱歌、跳舞杂耍,他们就在江面上承揽演出。只要给钱,坐在船舫上,能看一整天不重样的。
船嬷嬷深知仙门不能得罪,那些公子哥们喜欢带点艳色的舞娘歌姬,自然是不会往船上叫,就约来了专门为夫人小姐们表演的团队。
这些人的表演,虽然没有明光的传统节目高深,说书和杂耍也非常民俗,却从各方面满足了钟云衣、董莞和庄越的期待。
沈倾也是没见过的,不过,他对这略显呱噪吵闹的表演不感兴趣。若不是庄越兴致勃勃,早就忍耐不下去了。
热热闹闹的看了两个小时的表演,又吃了船嬷嬷叫人精心烹饪的午餐,庄越食困上来,懒洋洋的斜倚着身子,肩膀的衣袖紧靠着沈倾的。
董莞点评道:“鱼做的不错,口感嫩,味道鲜,酸咸恰当,配料也没喧宾夺主,反而浸入了鱼的鲜味。”
钟云衣就像是自己受了夸奖一样,“那是,南江最有名的吃食,就是这鱼了。不然,能叫我念念不忘多年?”
“还有什么活动?”庄越问,老是待在船中,他有点腻了。
钟云衣说:“你是不是想逛商铺买香粉?那接下来咱们去船市!”
我不是,我没有。
庄越忍下反驳,觉得爱逛街这个女性化的标签贴在身上,这辈子撕不掉了。
他觉得,给钟云衣造成种错觉,自己也有锅。那盒京城名店的限量香粉套盒,钟云衣想跟他买,因为是沈倾送的,庄越当然不肯。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至少钟云衣肯定是不会怀疑他的性别了。
庄越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钟云衣吩咐了船嬷嬷,船舫就向船市行去,乍一听庄越还以为这个地方是卖船的,其实却是个江面上,以船只连接到一块,形成大片的水上市场。
船与船之间有木板链接,数不清的船只靠在一块,让这里像集市一样热闹。
钟云衣跃跃欲试,她说:“上一次来我年纪小,我娘怕我出事,不许我下船。这一回,我要好好逛一圈。”
船市没有路,只靠船之间的木板行走,人还不少,在狭窄的地方正面遇到,只能肩膀挨着肩膀擦身而过。
沈倾皱眉,轻身一跃,就从船舫上跳到了对面的船上,引来一阵轻呼声。他落下时,船身只微微一沉,并没有出现众人以为会摇晃不止的情况。
“下来时小心些,木板不稳。”
庄越应了一声,快步跑过木板。木板做的再结实,也有弹性,不免一晃一晃,三个人平衡性都不错,顺利的下到船市上。
这些船只有大有小,有卖商品的,有卖吃食的,也有的是茶摊。庄越看着,觉得这里更像是一个针对水上人家的市场,毕竟住在船上的人,不方便去陆地上购买日需品。
“当心。”沈倾蹙着眉毛,不知道第几次跟人面对面碰着了,庄越肩膀一晃,他干脆直接伸手护住她。
这船市上大部分都是五大三粗汉子和大妈,身体纤瘦的庄越怎么可能撞的过。
“还玩吗?”他问。
这里的商品质量远不及明光外门大集,品种也没有南淩繁华大街的店铺多,钟云衣纯粹就只是想过来圆梦,框庄越过来。
想明白后,沈倾就不想让庄越继续待了。
“那是干什么的?”庄越指着船市中心,那似乎是一栋建筑,可水面中央怎么会有楼呢?“过去看看。”
庄越好奇心一下起来,飞快向木楼方向走,一下离沈倾几步远。沈倾看了看刚才还扶着庄越腰的手,立刻追了上去。
越往中心,人反倒越少,船也越来越大,没有叫卖声,变得很安静。
庄越看到的木楼,修建在一个巨大的浮台上,此时那四面透风的楼上,正坐着个穿粉色纱衣的女子,边弹琴边唱歌。
感情这是个水上舞台啊!庄越一下明白了,他饶有兴致的看着。
木楼对面有十二艘大船,估计是贵宾座,有专人负责,看见俩人站着看,一个执事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两位姑娘,若对我们的表演感兴趣,可以到船上坐坐。”他上下打量二人,猜测身份。
庄越一听,回身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跟钟云衣和董莞走散了。
“遭了,沈倾!她俩不见了!”顿时庄越就急了。
沈倾安抚的握住庄越的胳膊,“别急,看不到我们,她们会回船舫等的。”船市相当大,人又多,通道极其复杂,找是没办法找的。
“但愿如此,钟云衣还好,我就怕董莞落单。”庄越忧心的说。
沈倾见她脸色微白,抬手轻抚她的背。
“你们的朋友不见了?需要帮忙吗?”一个男声在背后响起,庄越转过头去看。
那人的样貌英俊,身材高大,衣服的材质一看就名贵。见庄越回头,那人就笑着,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掌心,“姑娘不用担心,我手下的人多,能很快找到你的朋友。”
“不劳费心。”沈倾侧前一步,挡住庄越,神色冷淡的直接拒绝。
看清沈倾脸,对方眨了眨眼,他不以为意的笑笑:“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就多条路,姑娘又何必拒人于外?”
庄越从沈倾身后歪出脑袋,“你谁?”对着他家沈倾,竟然也敢这么大的口气。
“我姓陆,单字一个深渊的渊。”男人笑着说,“只要姑娘说一声,在下的手下供你们驱使。”
旁边的中年男人此时插话:“二位姑娘,这位乃是陆府的小爵爷。”
他也是好心,怕俩人不知好歹,却惹来陆渊不悦的一瞥,似乎不满他直接揭破他的身份。
“陆府小爵爷?”庄越觉得耳熟,很快想了起来,“原来就是你啊!”
沈倾目光更冷了。
陆渊一手背后,“二位姑娘不如到我船上稍坐,我保证一会儿就能找到你们的朋友。”
“不必!”沈倾闭上双眼,周身灵气鼓荡,片刻后睁开眼,对庄越说:“她们已经回到船上,咱们也走吧。”
说完,理都不理陆渊和那个中年男人,转身就带着庄越走了。
中年执事被灵气威压压迫的脸色发白,心脏突突的乱跳,头一回见到仙门中人,也不知道是惊还是吓。
陆渊却没事人一样,用折扇又敲敲手心,“有意思。知道我,难道是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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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梳头
回船舫的路上, 比来时要顺利的多,因为沈倾气场全开, 直接用灵力排开人群,挡在前方的人不由自主的就让出空间。
庄越走在前边, 能感受到身后沈倾无形的怒气,刺在背后。她挡在他身后,比自己略高的身形,像是要笼罩住他一样,完全断绝陆府小爵爷的目光。
庄越起初不明白,走到半路远离那块地方, 沈倾还没气消, 他就慢慢反过味来了。
大概、可能, 是担心陆府小爵爷对他感兴趣, 沈倾才会这么生气。
就为这?庄越简直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该窃喜, 还是心酸。
明明两个人站在一块,是沈倾更吸引人的注意好吧!
庄越心情复杂的看一眼板着脸走的沈倾。不过, 既然沈倾这么在意别人对自己感兴趣, 他是不是能奢望的想一想, 她对自己有那么一点喜欢。
可这也没什么值得高兴!因为他外在是个女孩, 难不成沈倾是个天生的百合吗?!
不等庄越理清楚,俩人就回到了船舫,穿过木板的时候,沈倾一定要让庄越牵着她的手, 庄越没法抗拒她的强势,只得乖乖的把手递上去。
返程的船舫上,其余人都遭受了沈倾的冷气无差别的覆盖,钟云衣和董莞噤若寒蝉。
原本计划接下来还有别的游玩计划,也被取消了,一行人下了船舫,乘着马车匆匆的返回庄园。
无辜遭受了冷脸,钟云衣委屈又担心,拉着庄越悄悄的说:“我们也不是故意走散,实在是那船市人太多,通道就窄,只是跟人一错身,就看不到你们了。这不是怕你们担心的找,我就带着董莞赶紧回了船舫。”
钟云衣懊恼又心虚,满足幼时的心愿固然圆满,可得罪了沈倾就得不偿失。
庄越安抚的拍拍她:“你别担心,沈倾不是因为你。”
钟云衣半信半疑:“那她是因为什么生气?”
庄越苦笑:“我也搞不清楚。”正因为那个猜测太让人不敢置信,所以他反而不敢确信。
先回房间的沈倾坐在扶手椅上,也在反思自己。
陆府小爵爷看两人的眼神含着欣赏,他也不知道怎么,明明扫过自己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他一看向庄越,目光虽然不轻佻,沈倾却感到被挑衅了一样。
他那时不懂,冷静下来后,才明白是对方带给了他威胁感。
那人相貌英俊,家世不凡,如果没猜错,还有不错的修为,不提凡夫俗子,就是仙门女性看来,也会是心动的人选。
他明知道庄越还小,不太可能对这种人感兴趣,却还是忍不住被这种可能激恼。
沈倾忧愁的叹了一声,手指捂着额头,心底的感受在叫嚣,别妄想再忽视它,假装它不存在。他以为自己遵守了种种界限,它会渐渐淡去甚至消失,没想到却越来越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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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门扇轻响,庄越小心翼翼的推门,探着脑袋进来,与沈倾抬起的视线正好对上。
沈倾下意识的收敛情绪,面无表情。
庄越有点不安,迈着小步蹭过来,观察着沈倾的神色。见她虽然板着脸,却没有那种气势逼人的感觉,就微微的松口气。
他试探的说:“你生气了?是因为云衣跟董莞她们走散了?”至于别的可能,他不敢想,也不敢问。
沈倾没有说话,让庄越就这么误以为,他是因为四人走散才生气好了。
庄越低声说:“云衣说了,她再也不擅作主张,安排那样鱼龙混杂,人又多又乱的地方了。”
沈倾开口说:“接下来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就在南淩城里逛逛。有什么值得去的,管教自然会安排,你让她别费心了。”
“哦。”庄越略有些失望,可转头一想沈倾也是好意,今天是万幸,走散后钟云衣一直拉着董莞的手,否则真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庄越踟蹰了一下,见沈倾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只好失落的离开房间。
沈倾望着房门,发了一会怔,才轻叹一声。
晚上,不管俩人各自的什么心情,就寝的问题仍旧要面对。
庄越抢先霸占住矮榻,对沈倾强硬的说:“今晚你睡床!我打坐。”
沈倾没有跟他争执,只点点头,这么轻易就胜利了,让庄越觉得很不真实。狐疑的盯着沈倾去洗漱,盯着她去就寝,等到灯灭了,才不得不确信。
庄越瞪着昏暗的那半边空间,总觉得有种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两天没打坐了,庄越盘膝坐好,老老实实的入定。排除杂念很快,没一会儿他就入定了。
放着床的隔间,沈倾是真的入睡了,不过修为越高需要的睡眠时间就越短。
三个小时后,沈倾就睁开眼,他起身,悄无声息的走过正堂。
庄越已经打完坐,歪在矮榻上睡着了。沈倾凝视了片刻,就抬手放了个法术,让庄越睡得更熟。
他弯腰把庄越抱起来,放到那半边的床上,自己则换上练功服,拿着剑出了房门。
所以,等到第二天庄越在床上醒来,整个人都蒙了。
他擦擦嘴角的口水,顶着一脑袋的乱毛,跳起来冲过正堂。沈倾盘膝坐在矮榻上,让庄越气的不轻:“不是说好了,一人睡一天床,你怎么可以反悔?”
还趁着人睡觉,把他弄到床上去,更可耻的是他一点都没察觉。庄越绝望,已经不指望能在沈倾面前,能剩下什么男性尊严了。
跟他的气急败坏相比,沈倾很平静,说:“我遵守了,只不过我睡眠时间短,后半夜我去练剑,总不能床空着,让你睡榻上吧?”
庄越一时语塞,有满腹的道理想跟她讲,可对着她平静的神情,就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彻头彻尾的败北,庄越捂着心口,蔫蔫的去梳洗了。
沈倾就那么看着,庄越叮铃咣啷的折腾,他看看更漏,照这么磨蹭下去,他们又得迟了。
简直匪夷所思,他不明白明明这天起得比昨天早了,为何又到了迟到的边缘。
大概沈倾很难理解,这世界上有一种患有出门拖延症的人,不管起得有多早,有多少准备要做,一定要拖延到最后一刻才做。
庄越在现代的时候,每次出门也是这样,他会不停反复的挑选出门的衣服,搭配的鞋子换一轮,再用手指反复的抓发型,直到觉得完美了才用摩丝定型,自恋不是一般的程度。
魂穿来了这个世界也一样,手很笨,发型梳起来总有一股不服帖的突出来,他就不服气的与之较劲,用梳子反复地,反复地去梳,一定要梳平整。
看得坐在正堂等他的沈倾,从无语到忍无可忍。
他站起身,走到坐在铜镜前的庄越身后,直接拿过她手里的梳子,“要梳那种发型?”
庄越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想抢回梳子,却被沈倾按住脑袋,“别动,再磨蹭下去,我们又要迟了!”
“哦哦,那你随便梳吧,那种都行。”庄越老实了下来,乖巧的坐直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铜镜。
铜镜中倒映出沈倾的脸庞,她垂着眼,睫毛很长,专注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美,让庄越一阵心神荡漾。
他想象着,若是这会儿他换回男儿身,沈倾帮他梳发髻……竟慢慢的脸红心跳,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跳。
未免自己露出更可耻的样子,庄越清了清喉咙,沉淀下心思。
很快沈倾就梳好了,庄越对着铜镜照了照,这个发型有点复杂,以他手残的程度,是绝对梳不出来的。
“沈倾,你真是多才多艺!”庄越惊叹一声,“你既然会梳这个,平日怎么也不见你梳?”
沈倾困扰的看他一眼,“这算什么才艺,不是每个女孩都必会吗?”不然,师门也不会为了让他不露馅,专门请了人教他怎样梳女孩的发型。
那时,他不禁梳自己的头发,为了尽快掌握技巧,师父还特意叫来师兄,让他用对方的头发练习。
就是师兄的发量太少,做不出什么造型。
庄越用暴殄天物的表情看沈倾,“你知不知道,民间的大户人家里,梳头发是一门专门的手艺,要拜师学艺的,怎么能不算才艺。”
他喜欢看电视剧,也就没少看宫斗宅斗,知道掌握着梳头技巧的,往往能在夫人身边混个高位。
他就奇怪,沈倾跟钟云衣一样是娇养大,钟云衣会梳精巧的发型,那是因为她爱美,沈倾可不像是会特意学的类型。
沈倾僵了一下,然后说:“我不知道民间是怎样,总之有人教,我就学了。”
庄越似懂非懂,沈倾催促他赶紧起身,俩人赶着去吃饭,他也就把这回事给忘了。
这天,管教带着一行人乘着马车出城,走了半天的路,来到一座依山而建的道观。
这座道观开凿在山壁上,数百年前是某个仙门的门庭,后来败落成了遗址。新朝建立后,这里又来了道人,重整了一下,对信众开放。
因为修建的很奇特,就成为了名胜景观,也是一处南淩城必到的景点。
管教带他们来这里,看景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从这处遗址观摩,好让门人警惕,不要在修行上懈怠。
站在山脚下,庄越仰头看,董莞更是“哇”的叫了出来。
这道观太壮观了,一眼望去,就像是劈倒了一座山,道观就修在被劈倒的那面石壁上。
整个道观呈现一个阶梯式的上升地势,越往上地势越险,也只有修仙的人,才能在又高又险的地方,修建这么大规模的建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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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套路
蔚为壮观的场景和色调, 让庄越一下联想到龙门石窟,只不过这里没有那么庄严肃穆。
历经数百年的风雨, 石头山被一代代人培植,浅浅的土层上生长着整齐的树木, 给道观平添了几分生机。
“这里现在还有修仙者吗?”一个弟子惋惜的说。
管教说:“后来搬迁至此的是一个小门派,观主的修为不高,日常以经营道观,接待游客为生。”
庄越听了,觉得这道观跟现代某些寺庙没什么区别,同样是被世俗缠绕, 真正修身养性的修行者, 没办法在这种游人如织的环境待下去。
山脚下没有地方停驻马车, 马夫将车子赶到附近的村子, 一行人步行上山。
这天天气很好,来踏春出游的南淩城人不在少数, 其中不泛贵族和富商。新人们经过将近一年的修炼,气质发生了改变, 人也自信很多。
再加上三十个人列队而行, 顿时引来不少目光, 庄越经受了一天的洗礼, 对此已经能淡然视之,跟着队伍踩着台阶往上爬。
管教事先来打过招呼,从他们到的那刻起,宫观就只能出不能进了。明光宫这样的大仙门莅临, 观主诚惶诚恐,自然是管教怎么说,他怎么办。
众人散开,在宫观内四处参观,这里还保留着仙门时期的结构和建筑,历史感很厚重,庄越很喜欢游览这样古韵沧桑的景观。
有殷勤的道童在他们跟前带路,边还讲他们道观的传说。跟庄越去过的景区一样,自然是怎么传奇怎么说。
道童说到这山,是千年前两个渡劫大能在此斗法,导致整个地形都被改变了,此山也是受到波及。一道天雷劈裂过后,留下这奇景,两位渡劫大能双双飞升。
听道童吹得天花乱坠,对真相有些较真的沈倾,忍不了了。
扭头对庄越说:“他说的是谬误。程善水殿主修的史书记栽,数百年前南淩城还是无人之地,秋季突发大地震,川河改道,山体崩塌,此山就是那时形成的。”
道童吹得正嗨,沈倾一点面子也没给的揭穿,顿时面色涨得通红,尴尬地支吾了几声,连向导都没脸继续做,跑了。
庄越偷笑,沈倾还不懂为何道童跑掉了,庄越看她困惑的样子,越笑越厉害。
庄越止住笑,咳了声说:“那道童的说法也只是为这山增添些神秘色彩,算是经营之道。道观方面虽然有过分吹捧的嫌疑,可游人们并不会在意真假,只要够离奇,够虚幻,满足他们的猎奇心就够了。”
沈倾眉间蹙起,缓缓说:“正是这种心态,才会致使世人蒙昧,越发分辨不出真假。”他对本地宫观不负责任的做法,很是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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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越轻笑一声,“想要追求真理的人,自然可以从文史当中挖掘出真相,我们就不要操心了。再往上走走吧,我看上边好像有些雕像。”
到底是修建在山壁上的,能平整的面积有限,没办法完全避开其他的游人。一些贵妇知道偶遇了仙门女子,内心存了给子侄拉红线的想法,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庄越和沈倾跟前就来了五六拨人了。
庄越虽然爱跟人打交道,可被当成媳妇人选给人相看,他是不乐意的。
沈倾自无不可,于是两个人就顺着山路,向着人迹更少,地势更高的地方走去。
山道边斑驳的痕迹更重,风化后的山石让山壁更显得嶙峋,连台阶有些都变脆。亏得庄越这小半年练剑,反应更快了,不然走着走着,脚下的石阶突然碎了,少不了摔一下。
大概是因为有些危险的缘故,贵妇们很不爱来,庄越完美的达到了避开她们的目的。
爬上来看到的也没有让他失望,依山开凿的几个石窟里边,是前仙门祖师的石像。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雕塑类的人像,风格粗犷,却非常的传神。
庄越看到石窟内有道人在维护,年久时长,这些雕像的边角也掉落了,有的甚至一整只手都掉了下来。
石窟的墙壁上还刻着字,似乎是记录了前仙门的一些事迹,干了好几月的史记室打杂助手,庄越条件反射的摘出一些关键词句。
他心想若是能把这些记录整理回去,也不知道执事会不会给算收集文献,若是算,又能给多少云筹?
越想越心动,庄越就向旁边的道人问,有没有纸笔。道人一脸为难的摇了摇头,抱歉的告诉庄越,只有山道下的居住区有纸笔。
庄越也不是很失望,之前看了这石窟空荡荡的就没抱多大的希望。
他看了一眼沈倾说:“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下去借一下纸笔,马上回来。”
沈倾说:“我跟你一道去。”
庄越就笑,说:“不必了,没有多远,我去去就回。”路上的道还是有点难走的,他不想沈倾跟着自己来回跑。
沈倾一想在道观的范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点了点头。
庄越就独自从山道下来,随便找了一个道人,去他们讲经的地方接了一些纸笔。
此时经过限制,道观里已经空了大半,除了寥寥的游客,就只剩下明光宫的一行人。春天的南淩城气候有些无常,刚才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就阴了天,飘起了蒙蒙细雨。
气温陡然一降,庄越打了个哆嗦,仰着脸看了看天,雨虽然不大,他怕淋湿了纸,就又返回去借了一把伞。
这么一耽搁,时间就有点久了,担心沈倾等着急,庄越打着伞,护着怀里的纸笔,在山道上小跑。
一阵邪风吹过,潮湿当中裹着腥臭的味道,差点把庄越给熏过去。他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得纸笔,收起有些遮挡视野的伞,警惕的环顾四周。
自从上一回疫鬼事件中,他因为缺乏常识,只能依靠黑狗血、糯米等民间办法应对,回了明光后,他刻意看了些相关的道家书籍。
除了掌握一些降妖除魔的手段外,也顺便看了一些常见鬼怪的类型,其中邪风和腥臭,是典型邪祟出没的征兆。
他搞不清楚,道观明明里就有修道者,就算实力不强,邪祟也不应该明目张胆的跑来。
可邪祟没有给他解惑的时间,齐整的树林里,忽然钻出来一个似人似鬼,通体乌黑,浑身飘着长毛的怪物。
它四肢着地,分辨了一下,向着庄越的方向飞扑过来!
“md!”庄越一声骂,认出来这是一个山魈,妖怪的一种。
根据书中记载,山魈的实力不强,危害也比疫鬼要小很多,筑基期的弟子,随随便便就能收拾了。
可庄越现在没有筑基的实力,更坑爹的是这次出来,他把佩剑放在房间里,手里只有一把雨伞。
半山腰里不上不下,他就算是喊,也没人能听见来救他。
“拼了!”庄越心下一横,干脆的把纸笔一扔,用雨伞充当武器,用出剑招格挡山魈的扑击。
山魈是类人型的妖怪,表情非常的灵动,它似乎是视庄越为囊中物,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
本来山道就崎岖,台阶还稀碎,这导致接战的地方及其的狭窄,根本给不了庄越腾挪的空间。加上山魈像是一个三年没洗澡的流浪汉,身上一股混合着酸臭和血腥的恶臭,让庄越喉咙眼里直泛恶心。
只招架了两招,庄越眼泪都被这生化武器给逼了出来,战斗的无比痛苦。
山魈动作灵敏,势大力沉,指爪锋利,速度还很快。
庄越手中就一把伞,很快就断裂,被山魈一爪抓在肩膀上,巧了,正是上次疫鬼抓伤的地方。
雨夜偏逢屋漏,脚下站着的地方一下垮塌,庄越身子一歪,就要向下坠去。
“小心!”一道声音响起,伴随着人声,一个强壮的臂弯揽在庄越的腰上。
庄越被紧紧的箍着腰,随着来人的旋身被迫转圈,本来就恶心,还这么离心式的猛转,当即他“哇”的吐了。
“……”揽着他腰的男子瞬间僵了一下。
庄越抹抹嘴,抬起来一看认识,“是你啊。”是昨天刚见过面的陆府小爵爷。
陆渊扯了一下嘴角,强笑道:“不错,正是在下。”
此时,陆渊一手拿着折扇,与在他臂弯里的庄越相距45°角,明明画面非常的唯美浪漫,可只要想到刚刚庄越那一口,即使陆府小爵爷机灵的闪开没沾到身上,此时的心情也不怎么美丽了。
“别愣着,快打啊!”庄越胳膊肘顶开陆渊的胳膊,把人直接往山魈的方向一推。
陆渊扭头看了看他,难以置信他竟然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姑娘果真特别。”陆渊越发觉得有趣了,抬手用折扇击飞山魈的爪子。
“唔唔,有话一会再说。”庄越看他应对的游刃有余,心中大定,脚下十分遵从内心的远离了一些。
陆渊十分无语,利索的跟山魈战了几个回合,把山魈给打趴下了。
结束战斗,陆渊转身,几个跳跃,来到庄越附近。
他上下一打量,就看到庄越的肩膀受了上,“你受伤了,待我为你疗伤……”
“停——”庄越抬手做了一个“stop”的姿势,陆渊虽然看不懂,可对方的不要他靠近的意思却很明白。
庄越一动胳膊就疼,他这多灾多难的肩膀不是第一次伤着了,也有些经验,他抱着胳臂减少伤口受下坠力牵扯,客气的说:“多谢你出手相助,我不过是小伤,不敢劳小爵爷的烦。”
陆渊弯了弯唇,“姑娘,好歹我也刚刚救了你,没必要这么防备吧?”
庄越咳了咳,也不好说这会儿四周没人,又很偏僻,非常符合沈倾描述的受害场景,让他不自觉的提心吊胆。生怕被迷晕了抗走,看刚才陆渊的身手,他肯定是打不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写这章我自己都要笑死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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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处理
“庄越!”一阵风掠过, 沈倾忽然出现,看了一眼庄越的伤, 不是很重,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下来。
“沈倾, 你怎么下来了?”庄越刚刚全是强装出来的没事,一见到沈倾就放下了坚强,这会儿肩膀疼得厉害,就难受的皱起了眉毛。
他倒是还要脸,没有撒娇的冲着沈倾喊痛,可即使是这样也让沈倾觉得心疼。
“我见你久不过来, 就来找你。”看了现场, 猜了个清楚的沈倾懊恼, “早知道会有山魈出没, 定不会让你一人下来。”
俩人说话,没人理陆渊, 陆渊也不生气,就那么含笑听着。
这时, 他插嘴说道:“这位是沈姑娘是吧?你的朋友没什么大碍, 只不过刚才十分凶险, 若不是我赶到及时, 庄姑娘就危险了。”
他说的是事实,庄越虽然不甘不愿,却不能否认对方的说法。
见庄越没反驳,沈倾转过身, 神色淡淡的说:“多谢小爵爷出手相救。”
“陆渊。”陆府小爵爷手里执着扇,摆了摆,道:“我的名字是陆渊,二位姑娘直接称呼姓名就是。”
沈倾态度还是那样淡漠,说:“小爵爷身份贵重,我们不过是平民,不能僭越。”
顿了一下,他说:“这次的事,我记下了,恕我们先失陪。”转过身,他眼神一下变得柔和,夹杂着疼惜,小心的去碰庄越没受伤的手臂。
庄越轻声说这只胳膊没事,沈倾就扶住他,免得他下山的时候再踩到碎裂的地方。
俩人就那么直接走了,油盐不进的态度让陆渊玩味,他打开折扇,扇了扇风。
空气当中还混杂着山魈的恶臭,不小心吸了一口,陆渊脸色霎时变白,嘴巴紧闭,喉结动了动,他捂住鼻子,快步离开山道。
得知山上出现了山魈,还导致明光宫的弟子受伤,观主吓坏了。对着庄越和闻讯赶来的管教一阵赔礼道歉,就差磕头求饶了。
明光宫霸道的凶名赫赫,与她们结怨或者得罪了她们,就有很大的苦头要吃。他们宫观虽然有名声,可论地位和实力,只能被明光宫吊起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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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主觉得他们简直倒霉,也不知道这山魈是从哪里冒出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还正巧袭击了明光宫的弟子。
宫观的管理是观主负责的,在他们的地方出现了妖怪,导致有人受伤,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管教当即严厉地一番指责。
观主差点哭出来,赌咒发誓他们真的不知道那山魈是怎么回事,对于受伤的弟子,他们愿意拿出高额的赔偿,只求管教消气。
管教还很恼火,可这看起来真的是意外,发作观主一番可以,总不能真拆掉这座宫观吧。她们只是霸道而已,又不是真正的恶霸。
她还耿耿于怀,转头看了看脸色发白的庄越,放缓了声音,“庄越,你说呢,毕竟受伤的人是你。”
庄越已经裹好了伤口,身上还披着一件崭新的道袍,他心里对观主同情,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全凭管教做主,我没意见。”
管教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好,我就做这个主,让观主好好赔偿你,这事就算揭过。你安心休息,我去处理那山魈,看我不把它挫骨扬灰,竟敢伤害我明光的弟子!”
管教转身,又被庄越叫住,说:“师姐,那位陆府小爵爷出手救了我,只不过以我的身份,与之接触不合适,还请师姐代为感谢。”
管教赞赏的看了庄越一眼,“你是个知道分寸的,这些勋贵最好还是少来往。放心,师姐帮你料理了。陆府小爵爷又怎么,感谢是理当感谢,若想挟恩图报,攀扯上什么,那绝不可能。”
看来管教师姐对勋贵也没好印象啊,态度竟然和沈倾一样。
管教和观主刚走,在隔壁等着的沈倾、钟云衣和董莞就过来了。
钟云衣双眼放光,拉着庄越的手说:“救你的真是陆府小爵爷陆渊吗?”
庄越惊讶的看钟云衣,抽回自己的手:“他是这么说的,我想他应该不是假冒的。怎么,你知道他?”
钟云衣双手握在一块,放在胸口,一副憧憬的样子,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你不知道,陆府小爵爷是多少人心慕的对象。”
董莞挠挠头,说:“我怎么没听说过?”
钟云衣白了她一眼,“那是你孤落寡闻!陆府的小爵爷成名很早,他不仅家室好,知识渊博,见多识广,难得的还很有修行的天赋。很年轻就在勋贵圈子里闯出了偌大的名气,名声传得很广,大江南北谁不知道他。”
庄越奇道:“可是,官宦世家和贵族不是不允许子弟修行吗?”
钟云衣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可陆府小爵爷他并不需要在意这些,他爹是国公,兄长位列朝班,姐姐又是育有皇子的嫔妃,他身为幼子,不需要再为前程打拼,家里就纵容他,让他走上修仙一道。”
庄越“哦”了一声,钟云衣对陆渊这么了解,倒是有点让他意外。想来目的是嫁入豪门的她,把陆渊当做目标考察过?
“他名声虽大,却不一定是好人。”庄越说,“今天这件事,我觉得挺蹊跷。”
沈倾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闻言道:“你也发觉了?”
“嗯,这不是很明显嘛。这宫观是南淩城的知名景点,全年不知道有多少的游人,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邪祟,偏偏咱们一来,就跑出来个山魈。”庄越说。
钟云衣表情终于凝重起来:“你是说,有人针对我们?”
庄越说:“我不知道此人是把明光的弟子当初目标,还是单纯的盯上了我。单单等着没人的时候,放出了这山魈袭击我。”
钟云衣不敢置信,说:“竟然还有这等事?山魈竟然能被圈养吗?”
沈倾面带寒霜,说:“山魈不过低等的妖魔,奴役此类邪祟并不要求多高深的修为,难得是这种术法偏门,少为人知。”
庄越意味深长的说:“修为不低,见多识广,还偏巧在附近,及时出现救了我。”
钟云衣眨了眨,“你是说?你怀疑是陆府小爵爷干的?!”她一副三观都碎裂的样子,整个人都懵逼了。
“我也不想怀疑他,可实在太巧了,偏偏线索都指向他。”庄越抬起完好的那只手,拍拍钟云衣的胳膊,“防人之心不可无,总之,面对这个陆渊,还是要小心些。”
钟云衣大受打击,好似现代的粉丝发现自己粉了多年的爱豆竟然是个人渣,精神都恍惚了。
董莞陪着钟云衣去隔壁伤心了,沈倾坐在庄越旁边的扶手椅上,细细的看他:“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这次受伤,是管教帮着处理的,用的也是管教带的伤药。效果没有沈倾的伤药那么立竿见影,庄越的肩膀还一阵阵的痛。
不过,他不想让她担心,就佯装无事的摇摇头:“没事了,已经不疼了。”
沈倾看她发白的脸,实在不信她的话,可他知道她的固执,也不纠缠这个话题。
“我以为,你没那么快疑心陆渊。”他说。
庄越骄傲的抬了抬下巴,“小看我了不是。他这种先放贼,又捉贼,只不过是想形成英雄救美的假象,好让我对他感激涕零,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险恶用心。”
这种套路,现代都快玩烂了!
沈倾唇角一翘,讥讽地说:“他不知道你冰雪聪明,枉费了心机。”他眸光扫过庄越的肩膀,蕴含着愤怒,“可他把你弄伤了,只恨不能证明那山魈是他放的,否则……”
庄越直起身,用手轻轻覆上沈倾紧握成拳头的手,轻声说:“他到底有贵族的身份,没凭没据,只凭我们的推测,没法给他定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这伤要亲手还给他。”
沈倾呼吸一下,紧握的拳松开,翻过手,让庄越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就像是要把她放进心里。
“嗯。”他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太阳有冒了出来。一行人登上马车,准备返回庄园。
身为病号,庄越得到了精心的照顾,不仅笑纳了倒霉观主的赔偿,还收了茶点路上吃。
董莞一边吃,一边好奇的问:“庄越,你是怎么想到那个陆府小爵爷不怀好意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庄越即使能觉察出山魈出现的蹊跷,又是如何能联想到这件事可能是陆渊干的。
“这推理很简单。”路上无聊,一说这个庄越来劲了,别人无所谓,董莞是太好骗了,必须让她长点心眼,“你想啊,从我们入南淩以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又有多少妇人跑到跟前试图说亲,董莞你自己不是也碰到过?”
董莞虽然不是顶漂亮,五官耐看,圆润讨喜,憨气质朴的样子,在姻缘上也是很得一部分青睐的。
董莞一下红了脸,嘴唇呶动,吃的都咽不下去了。
“沈倾曾教我,无知的百姓有的时候会做出可怕的事,可未必的,知道仙门厉害的人,做出来的事就不可怕。利欲熏心,为达目的,他们什么手段都会用出来。这假做英雄救美的套路,跟无知百姓往饭食里放药都是一个样,就是想叫仙门女子死心塌地,最终达成嫁给他们的目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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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睫毛
这一次出了事, 侥幸庄越只是小伤,不会耽误行程, 管教给用了几天药,庄越的伤势就大好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 明光弟子们在管教的带领下游览了附近名胜,又专门抽出了时间,去本地产业里参观,还在新人们意料之外,安排了一场比拼,让她们认清自己的实力。
不要因为这次小试取得了好成绩, 就得意忘形, 要知道她们不过才是修行不到一年的菜鸟, 有的是人比她们厉害。
这是一趟内容丰富, 又很有意义的春游,让新人们不虚此行。
“终于要启程了。”钟云衣伸了个懒腰, 活动一下因为做马车而有点不舒适的身体。
尽管明光的马车内部空间很大,十来天的功夫天天做, 也让人有点吃不消了。
董莞一边数着行李, 一边计数, 她敷衍的点点头, 算是对钟云衣的话题参与过了。
“你不用再数一遍了,我很确定一件都不少。”钟云衣不满的抱起胳膊。四个人一辆马车,他们的行李也都是集中在一块的,所以每个人带了什么行囊, 钟云衣记得一清二楚。
董莞憨笑,“我也是担心嘛,万一落下一件,可没办法找回来。”
钟云衣不以为然,“若不是贵重的东西,丢了也就罢了,若真是要紧的玩意,你出些云筹,庄园里的那些人怕不是紧赶着给你送回来。”
董莞噗嗤一下笑了,点了点头,“说得也是呢。”
产业里的这些同门,在外边没有任务可做,见到内门的弟子,挖空心思的想要从她们的手里抠出云筹。这些日子,董莞没少听说谁谁谁,被磨得没了脾气,跟人兑换的云筹。
“云衣。”钟大哥携着夫人忽然出现了。
钟云衣惊讶,抱着的胳膊赶紧放下,“大哥,你怎么来了?”
钟大哥含笑说:“上一次没能送你,我一直遗憾,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亲自来送送你。”
钟云衣又高兴又不好意思,扭捏的说:“我都已经长大了,大哥你不用担心我。”
“我跟你大嫂,给你们预备了些东西,我知道明光宫待你们好,不缺这些用品,可这都是我的心意。”钟大哥摆了下手,身后跟着的掌柜让伙计送来一堆箱子。
知道钟大哥这是想用东西收买一下舍友,好在日常当中照顾自己,钟云衣心中感动,又想跟大哥说不必如此,即使没有这些,舍友们的人品都很可靠,真有事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眼看着伙计搬着箱子想往船上装,钟云衣一下急得忘了要说的话。说到底钟大哥他们是外人,不能直接上船,必须要提前禀告,东西还要经过检查。
开船的时间没剩多少,钟云衣赶忙去找船老大,跨步上木板的时候,无意间扫到庄越和沈倾两个站在码头边,似乎在……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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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云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细看了看,才发觉是庄越脱了鞋,光脚踩在深入水下的台阶。沈倾没沾水,站在高一点的地方,一只手紧紧的牵着庄越。
大概是怕庄越滑进水里,沈倾拉着庄越的手合情合理,可钟云衣总觉得哪里别扭,站在木板上想了一下,才明白是沈倾的态度让她感觉怪异。
沈倾的神态虽然淡淡的,可她的肢体语言,对庄越的保护之情溢于言表。
即使俩人是好朋友,如此把对方护在羽翼下的态度,也显得很奇怪。太强势,太那个啥了……
钟云衣一时词穷,想不透,怔怔的看着俩人。她目光这么明显,很快沈倾就察觉,抬头看过来,见到是她,微微的颔首。
若是平常,能得到一个明显算是招呼的反应,钟云衣肯定受宠若惊,可这会儿疑问缭绕在心头,让她魂不守舍。
庄越也发现了她,冲她招了招手,“云衣,过来,我发现了一种特别小的螃蟹,我们捉了,中午炸着吃。”
沈倾不赞同的说:“水深,你不要冒险,看看就罢了。你要是真想吃,吩咐船上的人,自然会去渔家买来给你。”
码头这边都是深水,只有零星几个小螃蟹在台阶边沿生存,捉了还不够塞牙缝。
“买来的,哪有自己捉到的有乐趣。”嘴里这么说,庄越却还是乖乖的往回站了站。
说实话,前世死于溺水,他看到深不见底的江水,心里还是有点怕的。就是看出他有点害怕,又不知死活的想往水边站,沈倾才伸手拉着他。
看那俩人交谈着,把自己忘到一旁,钟云衣无奈,提着声音喊道:“快要开船了,庄越你们别忘了时间。”
误了时间是不可能的,这船是明光宫的商船,到点见少了人,自然会惦记着找。
钟云衣只是习惯性的,不甘心被这么无视,硬是要凸显凸显存在感。
原路返回非常的顺利,几天之后,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月貌居。所有人当中,钟云衣的行李最多,只他们自己都搬不了,最后还是外门的人帮忙,用滑竿给抬回来的。
钟云衣整理着东西,一边抱怨钟大哥给的东西太多,给自己制造了麻烦,一边心里美滋滋的,挨个打开箱笼,看看里边都是什么宝贝。
钟家经营着商行,钟大哥送出手,用来收买讨好小妹舍友的礼物自然不会寒酸。
箱子里都是一些夏季的新衣裳,还有一些佩环首饰,女孩嘛,不就是喜欢这些东西。
庄越回来后,收拾完了东西小睡一觉,起来就去敲沈倾的房门。他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上善若水的岗位还有没有给他留着,就想拉上沈倾过去看看。
另外,那宫观山上石窟里的刻字,到底让庄越给弄了回来,他伤着休养那两天,沈倾就陪着他没出去。他就央求了沈倾帮忙,又去了一次把完整版的刻字给抄了回来。
这会过去上善若水,也是想把这文献拿过去,让执事或者施艺看看,给不给算云筹。
“沈倾,我要去趟书室,你帮我保管的文献在哪里?”庄越只随意的在门扇上敲了敲,就直接进去了。
沈倾背对着房门,闻言转过身来,庄越一看,她的眼睛微红,湿润润的像是哭了,顿时心里就是一揪,紧张得不得了。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庄越几步走到沈倾跟前,微微抬起头。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庄越长高了不少,可他在长,沈倾也在长,仍旧比他略高一些。
这让试图在身高上赶超的庄越颇为气馁,也只能安慰自己,男孩发育的后劲十足,等到十六七,沈倾不再长个,就是他发力反超的时候。
沈倾眨了眨眼,不自然的又眨了眨,庄越才注意到,她只有一边的眼睛发红。
“眼睛怎么了?”庄越关切的问。
沈倾吸口气,刺痒的感觉刺激泪腺不断分泌泪水,他刚才用手揉,不见症状减轻,又用水洗,也不见好转。
“刚才我清扫书架上的灰尘,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进了眼睛。”他道。
庄越忧心忡忡,按着沈倾的手臂,“你坐下,我帮你看看。”
“嗯。”沈倾急于解除眼睛的不适,直接坐到书桌旁,平时庄越坐的位置。
“我动手了,你别紧张。”庄越去水盆里清洗了一下双手,擦干后轻轻的扒开沈倾的眼皮,看了看后,他笑了,“不是飞进了脏东西,是眼睫毛。”
“睫毛?你帮我挑出去。”沈倾说。
“不是脱落的睫毛,是睫毛长倒了。”庄越说话是,气息吹拂在沈倾脸上,他仔细观察着,“就是新生的睫毛没有向着外边长,冲着眼角里长了。”
沈倾蹙了蹙眉毛,“拔掉?”
庄越说:“拔掉干什么?又疼还又不好操作,只要用东西拨几次,让它顺着正确的方向生长就是了。”
庄越转身,在书桌上翻找,“我记得你这里还有新的没用过的笔杆,烫一烫毛尖,蘸点水,用来拨睫毛正合适。”
按理说这种情况用棉签最好,可这个世界没有棉签这么方便的小东西,现做吧,沈倾又得多等一会儿,还不如用现成的东西替代。
沈倾干脆闭着眼,说:“在抽屉里,你找找。”
庄越找出一支全新的笔,去烧了水,用滚水给毛尖消毒,等到温度晾下来,就动手操作起来。
新生睫毛倒长,要纠正,并不算很麻烦。只是需要耐心,一次次把它拨到正确的方向。
要仔细不能弄疼沈倾,动作不仅要轻,幅度还要很小。庄越把身体靠得很近,近乎紧贴着沈倾的胸口。
沈倾能听到她因为紧张,小声而略显急促的呼吸,一下下,让他胸口一阵炙热。
抬起手扶在庄越腰上,他低声说:“别紧张,不过是根睫毛,没什么要紧。”
庄越本来还没那么紧张,但让那只手一碰,半边身体都要麻掉了。从某次似乎是突破了什么界限后,沈倾就不再吝惜反应,坦然的接受庄越的亲近,偶尔的肢体接触,也没表现出排斥。
这让庄越欣喜的同时,又忍不住犹疑,沈倾到底是彻底把他当成了闺蜜?还是说,终于对他有了那么点不为外人道的心思?
可就算是沈倾对他有了好感,庄越也是忧喜参半,担心自己真把沈倾引上百合的道路,将来万一那天他可以真正的以男儿身示人,沈倾却表示她只喜欢女孩子,那就是十足的悲剧了。
正心情复杂,庄越没有关好的门外传来钟云衣的声音,“庄越,你在沈倾的屋里吗?我大哥送给大家一些礼物,我给你们拿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先更,家里来客人了,有虫晚点再捉。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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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哗然
钟云衣手里抱着东西, 肩膀推开半掩的门扇。换了以前她是不敢这么做的,这次出去旅行一次, 她自我感觉与沈倾不是那么生疏了,再加上这会儿庄越在沈倾房里, 她不敲门就进来,料想沈倾不会有多大的气。
钟云衣的声音和紧接着的动作,吓了两人一跳,也不知道是在心虚什么,沈倾飞快的收回手,庄越从沈倾怀里退开一步。
钟云衣进来, 就看见俩人飞速的分开, 她本来没有多想, 可俩人表情一时之间都很不自在。
庄越更是直接放下手里的笔杆, 脸上挂笑,走过来:“那就多谢, 多谢你大哥了。”他心跳还呯呯地,嘴上紧张得还磕巴了一下。
他接过钟云衣手上的东西, 直接捧着去了沈倾的起居区, 把那堆东西放在了沈倾的床上。
沈倾此时眼睛已经不刺痒了, 他眨了眨眼, 表情终于淡定了下来。
钟云衣看这俩人佯装无事发生的样子,不想狐疑,也要狐疑了。
想想刚才俩人的动作,再想想俩人之前在码头, 沈倾充满保护欲的动作,和庄越充满信赖依靠对方的样子。
她又不是天真无知的董莞,会以为俩人只是单纯的感情深厚。身在富庶的大户人家,钟云衣的手帕交也挺多,其中不泛叛逆的小姐妹,给她交换一些离经叛道的消息。
豪门深闺怨妇多,女人扎堆,缺少男性的地方,很容易让人产生倒错的情感。
她只听说过,从没亲眼见过,更不敢直接怀疑,沈倾和庄越之间是这种情况。
可庄越刚才捧着东西走,把礼物直接放到沈倾的床上。不说她代为收东西算不算冒犯,反正钟云衣肯定是不高兴董莞这样越俎代庖的(当然她很确信,董莞绝对不会这么做)。
就说沈倾,庄越都这么干了,你至少要皱皱眉,表示一下内心的不悦,她才好相信俩人之间的感情真的只是纯粹的友情。
钟云衣内心震惊,一眼又一眼的看庄越,欲言又止。
庄越打了个哈哈,说:“嗯,刚才沈倾眼睛不舒服,我帮她看了看。”
钟云衣更怀疑了,我又没问,你何必着急解释。不过沈倾的一边眼睛的确是红红的,那大概刚才是自己想多,误会了?
钟云衣有些释怀,可片段和画面又在脑中冒了出来:沐雪节的时候,明明俩人都说了不喜欢温泉,却避开其他人,趁着雪天人少的时候一块泡。
若不是庄越不胜酒力,醉倒了被抱回来,恐怕也不会被她知道。若不是有点什么,至于这样避着人吗?
钟云衣出神了片刻,随后使劲的摇了摇脑袋,连怎么离开沈倾的房间都忘了。只是一个劲的叮咛自己,她不能抱着怀疑的目光去看,不然看什么都有问题。
她不能自己吓自己,在没有确凿明证之前,沈倾跟庄越就是纯洁的好朋友!
见钟云衣走了,庄越扭头跟沈倾目光对了一眼,眼睛闪了闪,左顾而言他的说:“你先整理东西,我去一趟书室。我得去找下施艺姐,看看我的工位还在不在。”
说完他就走了,内心苦笑,他真怕钟云衣看出点什么,若她毫无顾忌的揭了出来,他很恐惧沈倾的反应。
上善若水的打杂岗位果然没有了,庄越一出去半个多月,史记室里那么繁重的文案工作,也拖不起时间等他回来。
不过,执事和施艺都愿意留下他,还直接升了等,庄越正式成为了编撰助手。原先他只用照抄现有的内容,现在可以接触一些编修的工作。
云筹也比以前有了质的飞跃,涨到了十五筹每日,庄越高兴坏了。
他本以为自己不像别人那样对丹药有着强烈的需求,慢慢积攒,用的时间多些,一万云筹还是有希望的。
可沐雪节大集,还有这次去南淩城被人缠着兑换云筹,都告诉庄越这是个太过理想的想法。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笔大花销等着他。
春末夏初,是这个世界的春季大节,大集又一次在外门开办,庄越还是跟沈倾一块去。
这次他倒是忍住了,坚决没买产业师姐用来坑钱,非常诱人的商品。
可跟心仪的女孩出来玩,他总不能让对方花钱吧?他自认是个非常绅士的男人。
吃、玩、喝,一笔笔的小钱钱花掉。三天下来,等他回过神,口袋里的云筹又只剩下一半了。
庄越有些绝望,这么下去,他怎么能攒的够?
果然还是接些外出的任务,来钱比较快吧?庄越不由的认真琢磨,要不要从执事那里领些任务,外出跑跑收集文献。
上一次南淩城春游带回来的石刻,执事直接奖励了他四百,他跟沈倾俩人对半分,也有两百进账,算是让他尝到了甜头。
上善若水不仅每年有明光宫的拨款,史记室更是有自己的小金库,堪称富得流油,对于外出文献的搜集,给的报酬也让人很眼馋。
遗憾的是,执事拒绝了庄越的请求,因为他的修为还不够,至少也要筑基。
后来施艺告诉他,文献的搜集从仙门遗址搜集,是最简单的。这样的地方,目标明确,只要打听对了位置,很容易就能找到。
不过,去仙门遗址也很看脸,也不是所有仙门都能像上一次那么运气好。因为不是所有仙门都习惯进行记录,还正好刻在了好保存的石壁上。
执事和其他编撰,外出搜集文献,更多的是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
从别的人手上发掘记事类的手札,通过一定的沟通,把手札弄到手,带回来。
通常这类手札或者书册,都是没有什么机密的游记和传记,通情达理的人很痛快的就给了。
不过也有的不肯给,这个时候就需要变通手段进行交涉了,少不得要亮出身份,凭借明光宫的地位来震慑对方。
这个时候万一自己修为太低,排面撑不起来,就起不到震慑的作用。交涉不成功也就罢了,再被打了,更是丢了明光的面子。
庄越就有些纠结,因为他的小循环,已经通了三十三路经脉,加把劲,就筑基了。
这可以说是新人里最快的进度,可他若是真第一个筑基,等于明摆着告诉大家,之前的入定试,他作假了。他隐瞒修为的目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他已经在鉴云殿主那里挂了号,到现在鉴云殿主没发作,就够让人提心吊胆,怎么能再引来更多的注目。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筑基,至少不能是前三,不,前五!
很快就要到他们进明光一年的日子,最近明光上下,都在为遴选新一届弟子而忙碌。
裳云殿下了新任务,召集做新人衣的人手,每日十五云筹的报酬,让钟云衣跃跃欲试。只可惜,她的手速和质量不过关,被毫不留情的刷了下来。
董莞倒是非常的幸运,被食云殿的任务选上了,在新人刚到外门的时候,去帮忙做几天饭。她进步的非常快,现在已经可以上灶了。
钟云衣眼红又嫉妒,恨自己怎么没这么走运,可看看手指头上的窟窿眼,她又气馁,手艺不争气啊。
药云殿和鉴云殿也下发了相关的任务,一个准备入浴验身时的药浴,一个是出发到各地主持报名的事宜,还要保证把人带回来。
庄越这才知道,去年新人们入门的背后,内门有这么多事要做。他所在的上善若水,倒是与世无争,依旧是那么平静。
由于涉及到了门庭的绵延传承,搜罗新人少女是不适合来交流的其他仙门弟子来做的。
沈倾就很清闲,每天不出外出练剑,就是修炼看书。要么就是坐在书室的老位置,跟庄越一桌,各自安静的看书。
这天,是功法大课,自从所有人都引气入体后,嫡传师姐就不怎么来了,每次在课堂上盯着的只有助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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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来说,既然大家都能引气入体里,功法大课就该取消坐堂,让大家在自己的宿舍里修炼。
仙门中,上升渠道很明显,只有修为才能决定前程。所以,每个人都有修炼的动力,像董莞那样懒散的毕竟是少数。
功法大课继续存在的意义,并不是让助教盯着修炼,而是偶尔会有某位门中的前辈,会过来讲一讲道法。庄越觉得这就像是客座教授来给传授经验,上课完全是随机的。
他同年的这些女孩们,对前辈们讲述的修炼中的心得和感悟很重视,也怕错过了,每一次的大课都老老实实的到场。
可若是她们知道,书室中有大把的手札,小山一样多的注解,只不过要掏出不菲的进门费,会不会直接疯了。
庄越盘坐着,正心不在焉,前面讲台上,上来了一个人。他以为又是哪个嫡传师伯跑来传道解惑,结果竟然是有几个月没路面的嫡传师姐。
嫡传师姐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等所有人从入定中结束,才轻轻的拍了下手,让所有人抬头。
“马上就是新人入门的日子了,你们也经历过,规矩都应该懂,不许去打搅新人们的生活,私下擅自接触,影响她们的心境!”
嫡传师姐说得时候神情很严厉,“若要让我发现谁敢违规,别怪我不留情面!知道了吗?”
底下坐着的弟子被吓住了,齐齐整整的回道,“是!”
嫡传师姐神色一缓,慢慢的点了点头,说:“经过这一年的学习,你们也都算是入了门,有几个运气好,得了眼缘,可以被收入门墙。下边我点到哪个,哪个就一会儿跟我走。”
话音未落,堂上就是一片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赶,过度又快进了点时间,先更后捉虫。
钟云衣:我觉得她俩搞百合,但是我没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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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害羞
庄越也是一惊。
收入门墙, 那就是嫡传弟子,拥有了明光宫承认的师徒传承关系, 对入门弟子来说,就是一步登天了!
换句现代的话来讲, 这是少奋斗二十年,甚至是五十年的好事。
“安静!”嫡传师姐厉喝一声。
众人安静了下来,都眼巴巴的望着她,希望自己能是那个幸运儿。
嫡传师姐双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在所有人的凝视当中, 点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人立刻得到了全场所有人的注目, 她欣喜若狂又不敢确认, 直接从坐垫上跳起来, 等过了片刻,才晕乎乎的穿过人群, 站到嫡传师姐的讲台下边。
接下来,嫡传师姐又喊了十来个人的名字, 庄越都不敢置信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成为了嫡传弟子。
要知道他问过前几年的直系师姐们, 每一年被选为嫡传弟子的只有三五个而已。
等到嫡传师姐好半天没再开口, 坐在堂上的人才知道名单上的就这些人, 她们没有机会了,不由失落不已。
嫡传师姐当然不能放任她们士气低落,又安抚了几句,告诉众人虽然没有被选上嫡传弟子, 但是在之后,若是表现不错,还可以成为记名弟子。
入了门墙,就好似被研究生导师选上,可以被一对一教导。可嫡传跟记名到底不一样,差别之大好比嫡传的导师是长江学者,是大牛。而记名的导师,却是普通的教授,顶天了是个小牛。
坐在前边几排的一个人,似乎是不甘心,对着嫡传师姐道:“敢问师姐,招她们入门墙的,是哪位前辈?”
她也是消息灵通,经常跟直系师姐聊天,知道从没发生过一下十多个人被选上的情况。
嫡传师姐看了她一眼,说:“不是哪位前辈,是与我同辈的师姐们,到了该收徒的时候,才来这边选人。”
堂上又是一阵哗然,这次嫡传师姐没再制止,转身带着十多个人走了。
庄越身边的人,羡慕的捶了捶地面,“那她们过去就是首徒了啊!有没有这么好运啊!真是气死人。”
一个人的开门大弟子,不仅能成为后边的弟子的大师姐,还会得到师父的精心指导,即使以后弟子多了,也是受重视的那一个。
这天剩下的时间,没人再有心思入定打坐,甚至趁着助教不注意,串座位,离席,就为跟别人讨论。
助教维持了几次秩序,见实在约束不住,也就放弃,纵容了她们这一次。
钟云衣也从自己的位置跑过来,捅了捅庄越身边那个,那人就起身,跟她换了地方。
“庄越,你难道不生气?”钟云衣声音压低,却还是能听得出来不敢置信。
庄越看了她一眼,堂上的人都在说这事,他也没多想,“这又什么生气的,名额就那么几个,选不上太正常了。”
钟云衣恨铁不成钢,瞪着他,“你争气一点好不好!这里边明明就该有你的!”
“什么意思?”庄越不明所以的看她。
“让你平时不多长点心眼!”钟云衣咬牙切齿,“你没有发现吗?被叫走的那十多个人,是入定试前十来名,嫡传师姐是按照这个名次顺序,录取的名额。”
庄越还真没有注意,他惊讶的嘴巴微长,“你确定?”
“很确定!”钟云衣用力的点了点头,“你明明就是前十,本该被选上的,偏偏嫡传师姐该到叫你的时候,跳过了喊了下一个!这太不公平了,一定有什么内|幕!”
钟云衣发现不对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是不是有什么人提前知道了消息,使了什么手段,让嫡传师姐往后挪了一个名额。
她也不想对嫡传师姐不敬,可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换了别人被顶了名额,钟云衣就算发现了也不会管,可偏偏是庄越。钟云衣气得手都在抖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你听我的,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不是在上善若水吗,去找执事,求求她,帮你讨回这个公道。对了!还有沈倾!她是正羲宗的,有她说话,嫡传师姐也不好搪塞。”钟云衣的话一串接着一串,在庄越耳边说着。
庄越神魂不守,背上渗出了冷汗。
为什么他会被跳过去,钟云衣不清楚,自己还不明白吗?肯定是因为鉴云殿主对嫡传师姐说过什么,才刻意跳过了他!
庄越吓得魂飞魄散,难道马甲就要捂不住了?
值得庆幸的是,有老骗子的重宝庇护,他就算被人脱光了检查,也看不出来是个男儿身。
怕就怕这些高层,只会认为他隐瞒了修为居心叵测,别有用心。就算现在没把他弄起来,以后迟早也会把他抓了。
“你怎么了?脸色好白,你没事吧,庄越!”钟云衣惊叫一声。
虽然堂上挺乱,可这一声还是引来不少人关注,助教也从前边起身,走了过来。
“我没事。”庄越摆了摆手。
“你还说没事!你看看你出的这一头的汗。你哪里不舒服?”钟云衣抓住他的胳膊。
助教走到他们跟前,蹲下来看他,扭头对钟云衣说:“她看起来很不舒服,你带她去药云殿,让医师看看。”
钟云衣点了点头,又叫了董莞过来,俩人一块搀着庄越,离开了课堂。
走出去一段,庄越缓过劲来,轻轻推开俩人的手,说:“我没事,不用去药云殿。”
钟云衣很不赞同,“这怎么能行,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总得让医师来看看。”
另一边董莞歪了歪头,语出惊人:“庄越,你是来月事了,才难受吗?”
庄越被口水呛了,拼命的咳嗽。
钟云衣恍然,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早说啊!那倒是没有必要去药云殿了,我们直接回去,让董莞给你煮点红糖水,你喝下睡一觉。”
庄越还能说什么,反驳的下场是去药云殿,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于是回到月貌居,庄越直接被塞进被窝,灌下了一碗红糖水后,被董莞盯着闭上眼。
本来庄越不想睡的,可红糖水带来的暖意,再加上受到惊吓后精神有点疲惫,他真的就睡着了。
等到沈倾回来,听到的就是庄越因为月事身体不舒服,差点在课堂上昏过去,现在在屋里睡。
董莞是出于好心,才事无巨细的告诉了沈倾,知道了庄越这么私密的事,让沈倾一下耳廓发热。
他担心的看了看庄越的房门,想进去看看她,却又觉得冒犯,在她门口徘徊了一下,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庄越这一睡,就到了傍晚,他是饿醒的。
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更漏。下了大课他通常都是去上善若水跟沈倾汇合,然后再一块去吃饭的。时间都这个点了,他怕沈倾一直在史记室等着,就有些急了。
天气很热,又出了汗,衣服必须得换,庄越就乒乒乓乓的去开柜子,翻出衣服。
换了干净的,庄越觉得一下清爽了,脏衣服就直接扔在椅子上。
他趿拉上鞋,一边跳着,一边手勾着鞋,往里蹬。拉开房门,沈倾就站在门口,吓了一跳的庄越赶紧把脚放下。
还有一边没有踩进去,他就在地上扭着脚丫,试图把鞋跟蹬上。
沈倾眼睛往下一瞥,看庄越可爱的小动作,眼睛里就带出了笑意。
庄越把脚藏在身后,嘿嘿的笑着,“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沈倾说:“我下午没去。”他抬起手中拎着的食盒,“饿了没?先吃饭。”
“哦哦。”庄越就伸手去拿食盒,沈倾轻轻的避开他的手,他说:“我来。”
沈倾进屋,嘴上还说:“把鞋穿好,去洗手。”
想到刚才他邋里邋遢的样子被看到了,庄越就臊得脸红,乖乖儿地弯腰把鞋穿好,又赶紧去水盆里洗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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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圆桌旁,沈倾已经把食盒里的饭菜都拿出来,摆在桌面上的是两个菜,还有一小盆汤。
在食盒的最下层取出两份主食,一一摆在各自的面前,沈倾把筷子递给庄越:“吃吧。”
庄越接住筷子,“你还没吃?”无论是菜的分量,还是主食都是两人份的。
“嗯。”沈倾鼻腔发出好听的音节,“一块吃。”
沈倾没说明白,她的意思庄越却很清楚,是因为自己睡晚了,沈倾担心错过饭点,才特意带回来,等两个人一块吃饭的。
庄越心里一阵感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倾,想打开胸腔让她看看,自己现在为她正激烈跳着的心脏。
“快吃,要凉了。”沈倾知道庄越在盯着自己,他怕自己看了那眼神,做出失态的举动,就一直垂着眼帘。
“哦。”庄越美滋滋的,一边就着沈倾的美颜,一边吃饭。
吃完饭,庄越帮忙把盘碗收进了食盒,这些是不用自己洗的,直接拎回食云殿就好。
临走前,沈倾瞥见庄越扔着的脏衣服,想到了什么,说:“这两天你不要自己洗衣服,可以拿去让人帮你洗,听到了吗?”
庄越傻傻的仰头,没明白他的意思,“啊?”
沈倾赧然,却硬撑着,语气尽量自然的说:“你既然正来月事,就不要碰凉水。千万别只顾着省钱,弄坏了身体。”
庄越终于想起,之前董莞往他头上扣的帽子了,顿时“轰”的一下,脸就红了。
他羞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睛都湿哒哒,恨不得哭出来。
沈倾一下撑不住了,耳朵也害羞的变红,他再待不住,脚步略显踉跄,快速的离开了庄越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沈倾男友力m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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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幸运
等沈倾走了, 庄越直接倒在床上,这都什么事啊!
虽然他很想逃避, 可惜现实不允许,钟云衣比自己遇上不公对待还急, 知道庄越睡醒,就拖着董莞下来。
她严肃的坐在桌前,手拍着桌子,“我还是白天的意见,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找嫡传师姐问个明白!庄越, 你自己怎么看?”
俩人没下来之前, 钟云衣把事情对董莞都说了, 董莞圆圆的脸盘上也很是肃穆, “我也赞同,若是、若是真有人使出了不公的手段, 嫡传师姐不给你个交代,我、我就去找宫主, 把她告了。”
钟云衣诧异的看了董莞一眼, 料不到她还有这种勇气, 竟敢上|访。
明光宫在董莞的心里, 一直是光明磊落的形象,她很接受不了这种印象被打碎,老实人发怒起来,火比平常人更大。
庄越知道朋友们都是好意, 可是他自己的问题自己清楚,不捅破还好,一旦捅破了,他会被怎么样,谁也不清楚。
“还是从长计议,不要直接去问。嫡传师姐也许是有什么原因,才会没有录取我。”
钟云衣气急,手握成拳,擂在桌面上震得茶杯都跳起来,“天真!那么多人不挑,怎么就偏偏漏掉你一个!”
董莞吓了一跳,要不是她手快,杯子都要倒了,这时也说:“就是,庄越,为什么偏偏是你?这里边肯定有问题。你可不要犯傻,那可是成为嫡传弟子的机会啊。”
庄越苦笑,用感激的眼神望着俩人,安抚的把手放在钟云衣的手腕上,拍了拍,“我明白你们为我着急,我也特别想把里边原因弄清楚。可我真不赞成直接去问嫡传师姐,这毕竟有些犯上,不管问没问出来,结果都是把嫡传师姐惹恼,对我们没有任何的益处。”
明光宫内还是很传统的,尊师重道,冒犯师长,对师长不敬和无礼,都是要遭受严厉惩罚的,更严重的甚至会被逐出仙门。
钟云衣冷静了些,“那你说怎么办?”
庄越说:“问肯定是要问的,只不过不能这么直接,也不能是我们去。”
董莞叫道:“那就请沈倾去问,她跟你这么要好,一定肯帮这个忙!”
钟云衣也点头,“没错,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吗?那时是嫡传师姐亲自接待的她,对她的态度很是客气。这件事要是沈倾去问,嫡传师姐定然会给她一个答复。”
钟云衣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沈倾是正羲宗的,不是本门弟子。她虽然跟大家同年,可实际上论起辈分,却要比嫡传师姐高一辈!
庄越却有些犹豫,担心把沈倾也卷进来。钟云衣不清楚他的顾虑,看他犹豫不决,不解的说:“你还有什么好考虑?我们直接问问她,她若是拿你当朋友,定然不会推托。”
“我知道。”庄越苦笑,正因为这样,他才不想牵连沈倾。
钟云衣受不了的起身,“你不去,我去帮你说!”说完,她就起身,雷厉风行的出门。
“哎!”庄越跟她隔着桌子,来不及拽人,只得紧跟着也跑出了房门。
董莞慢了半拍,等俩人都跑了,才赶紧离开座位,小跑着追过去。
沈倾早就听见钟云衣在对面又拍桌子,又是喊的,听到外边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放下手中的书卷,提前起身。
等钟云衣敲了下门扇,几乎是立刻,沈倾就拉开了门。
钟云衣怒气冲冲的把事情说了,沈倾看了看庄越,她站在钟云衣后边,一脸焦急,又带着不想给他添麻烦的不好意思。
沈倾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明天我会亲自去一趟,问问清楚。”
钟云衣满意的拍了一下巴掌,得意的看庄越:“这不就解决了?”
等到钟云衣跟董莞回了二楼,庄越才轻声的对沈倾说:“我觉得可能是鉴云殿主说了什么,嫡传师姐才没有叫我,万一因此你也被疑心,那可怎么办?”
庄越忧心的皱眉,沈倾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抚了下,“没关系,你不要多想,回去休息吧。”
总觉得庄越的心思有点重,不管她有什么秘密苦衷,能大的过自己的吗?有的时候,越从容,越光明正大,越不容易引来怀疑。
更何况,他真心不觉得庄越在入定试的那点小把戏有多么严重,纯粹就是庄越想太多。
第二天沈倾没耽搁,吃了早饭就去寻了给他们教导功法大课的嫡传师姐。
被收入嫡系后,就可以搬进后山,拥有独属于自己的住处。
后山的建筑比中心轴的宫殿要小很多,但是独门独户,设施更好,住得更舒适。而且这里的地势更好,冬暖夏凉。
沈倾早前在御汤山山顶观察过地势,也在夜晚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几次来过。只是这里住着的都是高层和嫡系弟子,修为颇高,警觉性强。
他几次险些被发现,见实在无法深入,就没再冒险。
这一次白天过来,他反倒发现没引来多少人的瞩目,不由得若有所思。
事先打听了嫡传师姐的住处,沈倾花费了一些时间找到了地方,嫡传师姐正在,见到他造访很是惊讶。
“是小沈倾啊,你可是稀客,今天怎么想起上我这里来坐坐?”
沈倾闻言有些窘迫,吸口气,端端正正的跟嫡传师姐问好:“刘师姐,日安。”
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绝大多数的都是充满阳刚之气的男人,即使是逗孩子,也不会用这么亲昵的叫法。所以,无论是小沈倾或者是小倾倾,都让他很不自在。
“你也日安,快进来坐。我这里还有清泉仙饮,你们年轻人都爱喝这个,正好招待你。”刘师姐笑吟吟的说。
一听到清泉仙饮,沈倾脑海中就闪回一样冒出雪中的温泉池,和醉态憨然可爱的庄越。
他轻咳一声,说:“刘师姐不必客气,茶水就好,茶水就好。”
刘师姐也不强求,只当他是不喜欢清泉仙饮,亲自去沏了茶水回来。俩人坐在竹林旁的凉亭,面对着面品茗。
沈倾对茶的研究不多,他身边的人没有谁特别爱好喝茶。因此刘师姐的一番茶经,倒让他听得很新奇。
喝过一壶,刘师姐添了水,道:“小沈倾,你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倾放下茶杯,点了点头,说:“是有一事请教。听闻昨日,有一批弟子被收入了门墙,不知道刘师姐是按什么条件,挑选的这些人?”
刘师姐扬了扬眉毛,说:“是按照入定试,按次序,从前往后录取。”
沈倾说:“可若是这样,为何同在前十的庄越,不在此名单上呢?”
刘师姐就笑,“原来你是为庄越而来,管教跟我说你们关系好,情同姐妹,看来是真的。”
沈倾耳廓一热,关系好是对的,情同姐妹什么的,还是不要了。
“是,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嗯,想来庄越本人也很疑惑吧,为何她也在前十,却被漏过了。”刘师姐用轻松的口吻说,“这是因为她除了入定试前十,选修的剑法是第一。这次要收徒的师姐们,没有一个善用剑法,即使庄越被送过去收下来,也没法教导她更精深的剑法。”
“原来如此,还是刘师姐考虑周全。”沈倾明白了,点了点头说。
刘师姐倒了杯茶,轻啜了一口,说:“庄越是我带的这批弟子中,剑法最具有天赋的,难得的是她还很刻苦努力。我怎么能随便潦草的,将她交给一个不合适的师父,那岂不是耽误了她的天分。”
刘师姐故意跳过庄越不选,不是因为什么内|幕,是因为她爱惜人才。
她微笑的对沈倾说:“回去对庄越说,让她放宽心,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将她推荐出去,给她选一个精通剑法的师父。”
“多谢刘师姐。”沈倾说,“我能问问,明光善用剑,有收徒意愿的人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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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师姐收敛了笑容,眉头轻蹙,叹了一声说:“这也是我为难的地方。上一辈善用剑的师叔伯们都年长了,很多年不收徒。而与我同辈的几个善用剑的师姐,前几年刚收过一轮弟子,现在还没有想再收徒弟的意思。我想让庄越等等,等师姐们再想收徒,或者又有准备收首徒的师妹,就介绍她过去。”
进入仙门,条件虽然好,可有的时候却受到了限制,没那么容易有机遇。
像是明光这样教育体系相对完整的地方,都是举荐制,由教授功法大课的嫡传弟子,向当年准备收徒的同门推荐人选。
而错过了头一年,除非是特别优秀,否则很难再有机会得到推荐,拜入嫡传的门下。只能自己苦熬,慢慢出头,或者成为记名弟子。
可要是真正优秀,在第一年就被挑走,哪个又真会被剩下。
只有庄越这么特殊,让刘师姐担心随便选一个教不好她剑法,才刻意的留了下来。
“刘师姐的苦心,庄越一定会明白。”沈倾诚恳的说。能遇到这样一个肯为庄越着想的嫡传师姐,可以说是相当幸运了。
刘师姐又笑,打趣的说:“明白也是这之后的事了,此前一定没少怀疑,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脚,想方设法挤走了她的名额?一定是我收了贿赂,才会如此不公。”
沈倾顿时说不出话来,庄越肯定不会这样想,但挡不住有个钟云衣。
刘师姐就掩住嘴,发出一阵大笑,“这些孩子们,可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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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脑洞
沈倾回到月貌居时, 还不到正午,庄越的房门开着, 沈倾一回来他第一时间就看到。
“问到了吗?”庄越从房间出来,略显紧张的问。
“沈倾回来了?”钟云衣听到声音, 头从楼梯栏杆上探下来。
沈倾轻轻颔首,看了一眼钟云衣期待的样子,扭头说:“去你房里说。”
看沈倾的模样,结果应该不坏,庄越放下提着的心,转身进屋。钟云衣也拎着裙摆, 迅速的下楼。
“董莞呢?”庄越奇道, 她昨天义愤填膺, 要是也在, 就算她没听见,钟云衣也会喊她。
“她去外门了, 接下来几天不回来。”钟云衣进了屋,在圆桌边坐下。
新一年的弟子们不日即将到达, 董莞提前跟着负责饭食的去做准备了。
落座后, 沈倾把刘师姐的话, 除了最后的调侃, 都告诉了俩人。
钟云衣羞愧的说:“是我误会了,原来嫡传师姐竟是这般考虑的。”
“嗯。”沈倾应声,对庄越说:“所以,你也不要心存疑虑, 过分担忧。”
有钟云衣在场,沈倾不方便直说,庄越却是明白她的意思,看来鉴云殿主真没怎么把他那件事放在心上,压根就没跟刘师姐提过。
庄越松口气,笑着说:“这就好,这就好。其实,入不了门墙,对我来说,没什么要紧。”要考虑他背负着巨额的云筹要转,还有一个老骗子在侧,他要真成了嫡传弟子,将来反而不好脱身。
钟云衣只当庄越是在言不由衷,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想成为嫡传弟子,这在她来是根本无法理解和想象的事。
“你也不用气馁啊,嫡传师姐不是说了,会在合适的机会帮你推荐吗?”钟云衣安慰的说。
“嗯。”庄越唇边勾起个微笑,解决了压在心底的担忧,他这会儿的心情真是松快不少。
只不过,看在钟云衣的眼睛,就变成了强颜欢笑。
她暗叹一声,试图振奋庄越的精神,使她的情绪好转,“往好处想,你用剑的天赋最好,将来再有善用剑的嫡传收弟子,你必定是第一个被选上。”
说着说着,她自己来了兴致,数起来自己所知道善用剑的那几个嫡传,只不过因为消息渠道比较窄,所知道的并不多。
接触过的嫡传里,一只巴掌都数不满,钟云衣举着手指,颇为尴尬。
沈倾主动开口,“明光嫡传弟子,只修炼功法和咒术的占了一半,另外的一半人当中修剑和修刀又各分据三分之二,最后的一小部分则是修炼其他武器。”
钟云衣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具体的数据,“那修剑的嫡传挺多啊,怎么嫡传师姐又说选不上合适的师父呢?”
沈倾说:“明光三代弟子既然已经开始收徒,二代的即使年龄不算很大,也不会再收了,除非遇到特别喜欢的苗子。而三代中,开门收徒的最近几年刚收过一批弟子,未达到开门收徒的则还要等。”
钟云衣脑子转不过弯,“这是为何?二代的师叔伯们既然年龄不大,那就是还有精力,不收徒不是耽搁有天分的人才吗?”
庄越懂得人情世故比钟云衣多,一点就透,“是为了不差辈分吧。你想想,比如你这次被选上了,入了门墙就成了四代的弟子。而我呢,偏被师叔伯那一辈的收入座下,咱俩岂不是差辈了。这还是你我同年的情况,换成比咱们更小的人选,这年龄差岂不是越来越大。”
钟云衣想了想,说:“也是,长此以往,排最末位的那个收徒总会是最小的,就会造成明明是同一个年龄,一个是徒孙,一个反倒成了师叔祖的窘境。”
不过想想,若真有这种好运,让自己遇上这样的情况,年龄小偏偏辈分大。被同年的小姐妹们恭恭敬敬的围着,低着脑袋乖乖的叫师叔祖,想想就让人爽得头皮发麻。
钟云衣幻想了一下那场景,捂着嘴笑起来,引来沈倾和庄越莫名其妙的目光。
“咳。”钟云衣不好意思的清了下喉咙,放下脑洞,眼珠转了转说:“不过庄越,你也不能傻乎乎干等,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人想起来收徒。你得主动点,学会自己寻找机会,创造机会!”
庄越眨了眨,看她:“什么意思?”
钟云衣仔细的思考,说:“我觉得你不如制造一次偶遇,让嫡传碰巧看到你练剑,你不是天赋很好嘛,一定会引来对方的爱才之心。这样就不用非要等嫡传师姐去推荐,你就可以直接拜入门墙下啦。”
庄越一愣,哭笑不得。
钟云衣真是满肚子的宫斗思维。想的这个办法,跟清宫剧里,不受宠的宫妃去御花园制造偶遇,希望引来皇帝的注目一模一样,满满地都是套路!
董莞在外门也就待了四天的时间,一千多名的新人就遴选完毕,随着新人进内门,董莞也回到了月貌居。
董莞是提前一步回来的,得知新人们在她后边,没多久就会到入云殿,钟云衣就坐不住了,一定想看这个热闹。
刚走了山路回来,董莞不想动,就摆手说:“不行啊,嫡传师姐和管教不都说,不允许我们擅自接触新人,干扰她们的心思。”
头入内门,是新人们心思最单纯的时候,本来遇见的就全是新鲜事,若她们再去接触,更难让她们能安下心来学功法。
所以,在能熟练的入定,并引体入体之前,她们是不能跟新人说话的。
“规矩我懂,我又不是想明知故犯,只是想远远的看一眼。你这几天在外门,成日能见到,自然不觉得新奇。可我对新人们,可好奇的紧。”
钟云衣惯常会让人顺自己的意,挽住董莞,把她从床边拖起,“一起去,难道你不想看看她们在入云殿外战战兢兢的小模样吗?”
说实话,董莞要不是累了,她其实是想去看热闹的,犹豫了一下,她说:“如果庄越去,我就去。”她是想拉一个垫背的,万一中途她溜走,也能有一个人陪着钟云衣,免得走不脱。
于是俩人去上善若水找了庄越。
升了等之后,庄越每次工作的时间并不是很死,只要能完成计划的工作,就没人在乎他迟到还是早退。
面对钟云衣的邀请,庄越没有考虑就答应了,他的意思跟钟云衣一样,只是远远的看看热闹,应该并不是什么问题。
“你们等我下,我去问问沈倾。”庄越轻声的说。
钟云衣和董莞掏不起五云筹的入门费,是请门口值守的师姐把庄越喊出来的,沈倾还在书室里,他当然不能就这么走了。
“你去吧。”钟云衣挥挥手,等庄越背过身去走远,终于没忍住,问董莞:“你有没有觉得,庄越跟沈倾的关系有点太好了?”
董莞眨巴眨巴眼睛,说:“是吗?”
钟云衣窥了一眼,坐在书桌后边低着头看书的不知名师姐,拉着董莞走远了一点。
她悄声说:“是啊,你没发现她俩都快成连体婴了吗?做什么事都要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上下课的时候,甚至庄越来上工,沈倾也要来陪着。”
董莞没觉得怎么样:“沈倾来书室肯定是看书的啊,又不是只有庄越过来的时候,她才在。平日庄越练功上大课,沈倾不也是会来这里?”
入门费都要五云筹呢,换了是她,也要在这里待够了时间,不然岂不是糟蹋那么贵的进门钱。
钟云衣却说:“再要好的朋友,也不是这样总黏在一块,我都偶尔想自己开个小灶,去吃点好的。可你什么时候发现她俩,单独吃饭了?”
董莞噘着嘴,指着她说:“哦——你开小灶不叫我,你吃独食!”
钟云衣简直被她气死,“真是对牛弹琴!你脑袋里都是浆糊吗?”
董莞摸不到头脑,明明自己才是生气的那个,她发什么脾气?
庄越和沈倾肩并着肩,从书室里出来,钟云衣只好闭上嘴,放过董莞。
四个人来到入云殿附近,站在宫墙的一侧,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来了没多久,就看到一大队的人,浩浩荡荡的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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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拉得很长,行进很慢,队列更是完全散了,稀稀疏疏。带队的女使也不约束她们,只鼓励她们马上就要到了。
排成排的少女们,穿着一样的衣服,虽然都尽量合身了,可还是能看得出来,大部分的人很纤瘦。她们的脸上神情激动兴奋,充满对陌生环境的新奇。
明明之前还坚持要看热闹,这会钟云衣却很沉默,等队列过半,才低声说:“看到她们,才察觉自己的变化有多大。”
同样的场景,不过是换了角度和身份,感官竟全然不同,心境都成长了般。
落在后边的几个瘦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追着队伍,似成相识的让庄越一怔,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整一年。
一年的时间而已,自己不光长了个子,身体更加的健康,更是快要筑基,再不是羸弱的少年
沈倾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女孩身上,也联想起刚认识时,庄越的样子。
他的目光一柔,心里有所决定,说:“明日我要去后山请教剑法,你与我一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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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敏感
“管教来了!”董莞突然惊呼。
庄越一惊, 下意识的拉起沈倾的手,撒腿就跑。
钟云衣反应也超快, 拍下董莞指着管教方向的手,拖着她就走, 董莞踉跄了一下,才赶紧跟着跑。
虽然很确定,在远处看一看不会有什么问题,可管教的一出现,还是不由自主的心慌。
管教向着四人的方向追过来,这下庄越更慌, 与此同时, 他也发现, 偷偷的跑来围观新人的, 竟不止他们四个。
像是一群受到惊吓的小鸟,扑腾着翅膀, 渣渣渣的惊叫着,呼啦啦的一群群, 被从各个角落里撵了出来。
庄越一下不害怕了, 哈哈哈的笑起来, 沈倾扭头看他, 也被感染了笑意。
管教确实没打算惩罚他们,却也不打算轻易算了,故意吊在人群的后方,撵得这群小朋友鸡飞狗跳, 在宫殿群里玩起了狼捉羊。
沈倾从被庄越拉着走,变为主动拉着庄越走,他熟知这里的结构和道路,七拐八拐的绕了两圈,就从混乱当中脱离。
俩人走到一条安静的巷道,庄越松开手,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的体力虽然已经好很多,可刚才一阵夺命似的狂奔,肺里跟烧起来一样,喉咙都一股铁锈味。
沈倾的状况比他好很多,胸口也起伏,轻喘了一会儿就平复了下来。
身后隔着墙的另一边,女孩们一边惨叫一边跑,庄越又笑,连喘带笑,一不小心咳嗽了起来。
沈倾神情一动,搂上庄越的腰,带着他飞快的闪进宫墙上开着的一道小门。
庄越吓一跳,压着喘气和咳意,小心的屏住气息,俩人刚躲进小门里,宫墙上就跃上一道身影,正是管教。
只见她跳下来,从这边绕了个大圈,去围堵刚才跑过去的那群人。没过一会儿,就隐隐听到一阵更大的尖叫。
庄越笑出了声,咬着唇,他总算明白了,管教根本就是逗他们玩,真要想抓人,早就逮住了。
俩人靠的很近,刚为了不被发现,他们是挤在小门角落的。这会儿安静下来,就只听得见自己喘息的声音,沈倾热热的呼吸吹在他耳边,让庄越敏感的颤栗。
“怎么了?冷?”沈倾原还不舍得放开,这下不得不松开手臂,低头看庄越发红的脸。
“没事,不冷。”庄越摇头。
天气已经来到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又跑了一阵,正是大汗淋漓,浑身燥热的时候。
沈倾怀疑的看庄越,这块区域正处在高高的宫墙夹角,最是阴凉不过。再加上汗水落下去,必然带走大量的体温,稍不注意都有着凉的可能。
沈倾不放心的碰触了下庄越有些沁凉的手臂,掌心的热意让这会十分敏感的庄越直接抖了下,他脸上更热了,不着痕迹的夹了夹腿。
沈倾这下更是认定了庄越有着凉的倾向,手放在他背上,一股带着暖意的灵力输入,在庄越的经脉里转了转。
“走,我们先回去。”沈倾带着庄越往宫殿里走,庄越才发现原来这个小门竟然是属于鉴云殿的。
穿过主殿时,沈倾向这里的工作人员讨要了杯温水,让庄越喝下润了润干渴的喉咙。
以沈倾的性格,是很难跟陌生人熟络起来的,从这里的师姐们对她熟悉的态度来看,沈倾没少出入这里。
庄越是知道沈倾经常外出做任务的,回去的路上,就聊了几句。
走到属于宿舍区的路上,庄越想起来那会沈倾对他的邀请,有些好奇的说:“你那会儿说要请教剑法,向谁请教?”
沈倾说:“向明光嫡传的修剑弟子请教,我练剑上遇到了瓶颈,想请后山的师姐指点指点。”
沈倾是来交流的,主要的目的是增长见闻,结交朋友。在日常的修炼当中遇到问题,不方便直接向明光宫的人求教,通常都是写信回正羲宗。
这次去后山请教剑法,一方面是为了掩饰他真正的目的,另外一方面,却是为了庄越。
刘师姐让庄越等,沈倾却认为空等无意。钟云衣出的那个办法,让庄越故意在合适的师父人选面前练剑表现,沈倾觉得很不可取。
以沈倾的眼光,能看出来庄越在功法上的天赋远超常人,可要说剑法,他能拿第一,那是因为他足够刻苦。
只表现练剑,是没办法体现庄越的刻苦,也就难以打动得了人。
沈倾带上庄越,在他请教剑法的时候,庄越就可以亲眼看看,嫡传弟子的剑法是怎么炼的。
庄越没想那么多,他对后山挺感兴趣,当即很高兴的答应了。
俩人回了月貌居,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钟云衣和董莞才回来。两个人筋疲力尽,互相搀扶着,脚步蹒跚,一步一挪的进了大门。
庄越都洗了澡,换了衣服,正在擦头发,听见外边沉重的脚步声,打开门就看见了俩人的惨状。
“才回来啊?”庄越手里抓着帕巾,一边吸附头发上的水,一边搓弄。
钟云衣抬起无力的胳膊,指着庄越控诉:“你个没义气的家伙,竟然扔下我俩,就这么跑了。”
四个人站在一块,庄越动作太快,都跑出去八步远了,钟云衣才跟董莞起步。差距本来就追不上,后来只能看着俩人越跑越远,最后干脆没影了。
庄越无辜的说:“这也不能怪我们吧,反正管教也没有抓人的意思,被追一会儿又不要紧。”实际上后来都是沈倾带着他跑,沈倾修为本来就高,再加上熟悉道路,很快俩人就脱身了。
钟云衣有气无力,没劲跟他争辩,就用眼睛白了这个“叛徒”一眼。
要知道,她们可是被管教追惨了,跑到后来都快虚脱了,管教才放过她们。
庄越抿嘴,忍着笑,说:“我帮你们烧了热水,冷水也准备好了,就放在楼上,快上去洗洗吧。”
钟云衣缓和了脸色,用“这还差不多”的表情对庄越点了点头。
董莞感激的道了声谢,她这会儿可真是没有余力去准备洗澡水了。上楼的时候,她都是双手扒着栏杆,把自己拖上去的。
庄越站在门口,就听她虚弱地说:“我好没力,我、我不想洗了,等我先睡一觉,起来再洗。”
“不行。”钟云衣立刻否决她,说:“必须先洗,洗了再睡,你也舒坦。再说跑了一身的汗,你不觉得自己臭吗?”
董莞当然没觉得,她说:“臭也没关系,咱们又不一个屋。”
钟云衣忍无可忍,抬起手,软绵绵的打了她一下,“那也不行。你这会儿不洗,那水不就凉了,白费庄越的好意。等你起来还得自己烧水,会更累。”
董莞虽然散漫,却不懒惰,不过出身环境的缘故,让董莞不是很喜欢洗澡。她家里毕竟是农户,没有条件经常洗澡,太费柴火。
要不是钟云衣逼着,冬天她能一个月都不洗澡。
董莞没胆反抗钟云衣的强势,不情不愿,哼哼着说:“好吧。”
几天后,庄越跟着沈倾,去了后山。
他还是第一次来后山,这里的画风与宫殿区完全不同。
宫殿区因为建筑很集中,房屋、宫墙和道路占据了大量空间,就导致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空间种了树木。
后山则不同,这里有大片的绿植,树木间幽静的小路,掩映在树叶中,一栋栋的精致院落,让这里远离喧嚣,非常的安宁。
分散在山坳之中,有上百处院子,明光宫的嫡系弟子总数并不算多,数百人住在这里,绰绰有余。
沈倾事先了解过路线,带着庄越走到很深入的地方,还没到门口,就有一个手中拿着剑,看来二十多岁的女子喝止了他们靠近。
“来者止步,非请莫入!”
沈倾也提着剑,他微微弯腰一礼,说:“正羲宗沈倾,特来请教。”
“呀,原来是正羲宗的同道,早知道你来游学交流,还未曾一见,想不到竟然是个这样漂亮的姑娘。”女子的态度缓和了些,笑着请他们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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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知道师姐如何称呼?”沈倾说。
“你客气了,我姓黄。”女子态度更好,笑得更开了。
一般的交流弟子嫡传们是不关注的,沈倾却不一样。她不仅是正羲宗的弟子,更是沈闻崇的孙女,论辈分比她这一辈都要高。
虽然两家没有明确说要论辈分,可沈倾愿意折节下交,当然让她好感顿生。
“黄师姐。”沈倾点了点头。
黄师姐还没有达到可以开门收徒的水准,依旧跟师父住在一块。她前去禀了师父,沈倾跟庄越就被带入了正堂。
黄师姐的师父是个年约五十的女子,因在自己的住处,就松散的穿了一身棉布裙,这相当于是现代的起居服了,很不正式。
她先是致歉,交谈了两句,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没说话的庄越:“这位是?”
“这位是与我同年的好友,入门弟子庄越。”沈倾介绍道。
因为不知道沈倾的打算,庄越的心态完全就是跟着来长见识的,不卑不亢的向对方问了好。
一听是入门弟子,黄师姐的师父就不关心了,对沈倾说:“我徒儿说你有事请教,不知是什么事?”
沈倾坐姿十分端正,语气平静的说:“沈倾有幸前来明光游学,这一年里收获良多,明光的藏书让我大为佩服,增长了不少的学识。”
上善若水的修建,是值得明光上下骄傲,尤其是程善水在世期间,收罗了大量的修炼手札,大部分的明光嫡传弟子都受过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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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糊弄
黄师姐的师父就笑, 点了点头说:“若论藏书的数量,我明光确实在同道当中名列前茅, 这也仰赖多年来数代人的努力。”
沈倾并不是很擅长交际,这么几句就是他的极限了, 顿了一下,他转入正题,说:“今日过来,是想请教剑法。”
黄师姐的师父“嗯”了一声道:“修剑一道,多与我辈中人切磋,大有裨益。你既然在我明光修行, 这个请求我自然不会拒绝。徒儿, 你就向这位沈倾姑娘请教请教剑法吧。”
黄师姐:“是!”接着, 她站起身, 抬起手臂,“沈师妹, 请——”
沈倾站起身,向黄师姐的师父颔首, 然后一个眼神示意庄越, 就转身跟着黄师姐出了门。
庄越如梦初醒, 这才明白, 原来沈倾的请教剑法,竟然是要跟人打的!
他还以为就是请嫡传的前辈指点指点剑法,没想到是要跟人实战切磋。
他蹙着眉毛,站在房屋跟前, 看沈倾与黄师姐隔着一段距离面对着站立。沈倾抬手一礼,“黄师姐,请赐教。”
“锵——”宝剑出鞘,阳光打在剑身上,闪耀出一道银白的光。
黄师姐扭头对庄越说:“这位小师妹,你走远一些,免得一会儿被不小心伤到。”
庄越只好听话的往后退了些,一看黄师姐还盯着他,就又往后退了退。
看他退的距离足够远了,黄师姐才拔剑出鞘,“沈师妹,请赐教——”
话音落下,黄师姐已经跟剑冲了过去,沈倾屹然不惧,他手中挽剑,剑身上蓝湛湛的灵光一扫,逼退了对方。
黄师姐刚才那一下不过是试探,沈倾的实力比她预想的要高些,知道自己有点小看了,不敢大意,立刻拿出全部的实力出来。
双方的动作飞快,剑身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连绵不绝的声响。
黄师姐嘴里伴随着动作叱咤,沈倾却是神情凛然,紧抿着唇。
庄越一开始还很紧张,见沈倾并没有落下风,就慢慢放下了心,看着俩人的动作入了神。
俩人多是用剑招拼技巧和对剑法的理解,只在很少的时候才使用灵力附着在剑上,用来逼退对手。
亲眼看到黄师姐出剑,庄越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剑势,叠浪剑法的精髓被她体现的淋漓尽致,一剑接着一剑,绵绵的剑像潮水一样不绝,逐渐形成骇浪般磅礴的气势,向着沈倾当头压下。
沈倾的剑很快,每每在剑势将成之前从间隙当中破开。当海浪般的剑劈下来,避无可避的时候,就竖起手中的剑刺剑势当中最薄弱的一点,击退黄师姐这一次的攻势。
看似沈倾一直在防守,黄师姐始终没能突破近身,俩人交手了上百招后,黄师姐晃了一招后退,略显懊恼的说:“好啦,我们算平手吧。”
虽然她尽力掩饰,庄越却还是能看出来,她对于这样的结果有些不甘。
黄师姐也只能宽慰自己,只是切磋又不是搏命,真要拼尽全力,沈倾肯定打不过她。让她庆幸的是,沈倾并没有露出得意的样子,这让她心里好受很多。
“多谢黄师姐赐教。”沈倾说。
回去的路上,庄越越想越开心,偷偷的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沈倾的面颊上还有些红,气息尚未从刚才的交手中平息下来。
庄越说:“其实刚才,是你赢了吧?你只是给黄师姐面子,故意留手了。”
沈倾眉毛一样,看了他一眼,说:“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庄越抿唇,说:“因为你没有尽全力,至少你杀掉疫鬼的那一招,你没有用。”
沈倾没说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沈倾从小承担着打探白奉皆下落,营救他脱困的任务。每每谈起此事,把重任压在他单薄的肩膀上的师长们就很愧疚。
因为要尽量减少人知道他的存在,他是被师父亲手养大,见过他的只有十几个人。为保证他的实力足够,师叔伯们轮流喂招,师兄被当成假想敌陪练。
黄师姐的剑法说实在的,只能排在中上,跟被师叔伯们喂招长大的沈倾,自然是没法相比的。沈倾也只是想侧面迂回的让庄越偷师,并不是要得罪人,杀招当然不会用。
“你见了我们切磋,有什么收获?”沈倾问。
“收获很大!原来叠浪剑法的剑势形成之后,会这样可怕,真正如排山而来的巨浪,让人避无可避。可它的缺点也很明显,灵力在剑招的作用下被分薄平坦,相对而言很容易被集中在一点攻破。”庄越双眼熠熠生辉,说着他观察到的发现。
“不错,叠浪剑法既有如此缺憾,你要谨记,一定提防敌人破开你的剑招。”沈倾道,“叠浪剑法更为适合多人交战的场合,人越多,它的优势越大。反倒单独应对敌人的时候,你要多用前边的剑招,尽量少用或者不用后边的剑招。”
“嗯嗯。”庄越真心觉得今天看得这一场,比他上十次修剑课都有用。
白天看了这么精彩的比试,晚上庄越兴奋的睡不着,就悄悄的拿着剑出门,走到离宿舍楼远一些的地方,在月光下练起了剑。
他最近练剑,越发的勤奋了,原本晚上用来打坐的时间,也改成练剑。
如今每日,他出剑的次数是三千次,在同年的明光宫弟子里是无人能比,可想想也就比有记忆开始就每天出剑两千次的沈倾多那么一点,就觉得没什么值得一提了。
月上中天,晚风吹得凉爽,躲在树上和草丛中的虫儿们,振着翅膀发出“蝈蝈蝈”的声音。
“嗖嗖嗖”,庄越挥着剑的手臂都酸了,数着数,咬着牙,坚持着够了一千,才停下休息。
他浑身都汗透了,喘着气坐在草地上,拿起带来的竹筒,大口大口的喝水。
“擦擦汗吧。”一个声音,簌然在耳边响起,吓的庄越“噗——”的喷了一场小面积降雨。
“咳咳咳!”庄越捶着自己的胸口,眼圈都因为惊吓而发红了,“你干什么?!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鬼魅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骗子,手里捏着一块皱皱巴巴,带着他汗酸味的手帕,抖了抖。
“哼哼,你还怕死?我看你过得日子逍遥快活的很,一点都没有怕死的样子。”老骗子阴阳怪气的说,把手帕往前杵,“快擦呀,别着凉,受了风。”
这绝不是他关心庄越,他才没有那么好心。
庄越一听就明白了,可能是那天被管教撵着跑,沈倾带着他躲进鉴云殿的时候,被不知道在哪里藏着的老骗子看见了。
他这是故意学沈倾,刻意膈应他呢!
庄越一脸嫌弃的扭头:“不要,拿走,你没事献什么殷勤。”
老骗子气笑了,把手帕摔在地上,“我献殷勤!我献那门子的殷勤?你还真打算跟沈倾谈情说爱了?”
“没有的事!”庄越坚决不承认,“我跟沈倾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哼哼哼。”老头哼出一串不相信的音节。
庄越不想跟他纠缠自己跟沈倾的感情问题,“师父你可真厉害,上次看你的装扮像是在食云殿,这就去鉴云殿藏身了。这伪装术,当真是厉害。”
他这马屁拍得生硬无比,不过老头却很爱听,抬起下巴,得意洋洋的说:“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从年轻到现在,你师父我扮谁像谁,还从来没有失过手。”
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谁。庄越在心里吐槽,到现在老头在他这里还没有姓名。
“好了,臭小子,别以为你捧我两句,就能糊弄过去。你正事不办,整天胡混,这日子什么时候是头?我跟着都提心吊胆。”老头苦口婆心,“你不要以为这会儿过得安逸就万事大吉了,要知道你待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被人发现问题。早一日拿到鲛绡衣,我们才能早一日脱离这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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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越装傻道:“我没有胡混,我现在每天兢兢业业的赚云筹,每天都能拿到十五个云筹的日薪。照这样下去,两年的时间就能凑够一万。到时候我再去东墟海域,去弄回来鲛人皮,花重金委托裳云殿殿主,就能拿到鲛绡衣了。”
老头眯起眼睛,说:“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办法很稳妥,最后都不需要我捞你出去,还能继续留在明光,就觉得我没什么能拿得住你?”
“我没有这么想。”庄越否认道。
不过他心里,当然是还想继续留在明光的,不仅是因为明光能教授给他功法,提供修炼资源,还因为沈倾在这里。
若是可能,以后两个人真有那么一天,他当然希望自己是明光的弟子,而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看着就不是好人的老骗子的徒弟。
老头神色一正,说:“庄越,你听我一句劝,我是你师父,总不会害你。你要真为自己将来好,就不要这样混日子,尽快完成筑基,去鉴云殿拿些高收入的任务,早一日拿到鲛绡衣,我也好早一天把你弄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师父自然不会亏待你。”
庄越心里冷笑,说得好听,还不是为了鲛绡衣。
嘴上还很坚决的说:“我知道,师父是为我好。可修行不能一蹴而就,不是我想筑基就能马上筑基啊。”
老头沉下脸说:“你还想糊弄我,你明明就已经通了三十四路经脉,再不用多久时间,顶多半个月就能完全筑基。你半夜里跑出来练剑,不在屋里好好打坐入定,是不是想拖延时间?”
这一句话石破惊天,吓的庄越就是一激灵,这老头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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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变态
庄越一咕噜跳起来, 汗毛倒竖的瞪着老头:“你怎么知道的?”
行踪被监视还说的过去,他通了多少路经脉, 除非按着他的命门,亲自用灵力去探查, 才能这么清楚。
老头老神在在,从裤裆里掏出一个木匣子,“你是不是忘了?我手上有一重宝,你与它心血相连,你什么修为都反应在这上边了。”
他拉开盒子,就着明亮的月光, 庄越第一次清晰的看到里边的内容, 那是一个巴掌长, 栩栩如生, 宛若真人的人偶。
它此时有着庄越的外貌,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裙子, 双手|交合放在小腹。梳着双环发髻,黑葡萄一样的眼睛, 肉乎乎的小嘴, 又萌又可爱。
“……”庄越看看那人偶, 又看看老头, “变态!”
老头:“???”
他不知道庄越说得啥,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老头没好气的收起匣子,重新又藏好,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骂我。”
庄越避重就轻, 说:“你竟然有这种癖好,给娃娃梳头发穿裙子。”不是变态,是什么?
老头翻他个白眼,“不懂别瞎说。此宝叫做千面幻身,又被称为寄身之宝。只要把精血滴在上边,就能形成寄身术的效果,想要什么样的身形和面孔,把这小人捏成什么样,就会变做什么样。这娃娃现在就相当于你的分|身,你很乐意赤身露体吗?”
庄越张口结舌,这娃娃简直就是一个捏人模拟器,更逆天的是能直接修改现实中真人的外貌。
老头看他吃惊的样子,鼻子都要翘上天了,“早跟你说了你是走了大运,才能得此重宝的庇护。单单易形换容,寄身术就能做到,这宝贝还有一重神效。你修炼时运转灵力,这人偶也在吸纳天地灵气,到时候反哺宿主,能助你修行事半功倍!”
原身的天分已经是顶尖,再来个双倍经验,岂不是能很快赶上沈倾?
庄越垂涎三尺,眼巴巴的盯着老头藏着木匣子的地方,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向老头讨要这逆天的神器。
“师父,这宝物,不如由徒弟收着吧,有它在身边激励,我一定日夜勤奋,努力修炼!”
老头自然不肯,说:“你修为浅薄,重宝放你身边不安全,还是为师收着。你既然知道寄身之宝的好处,就不要躲懒,加紧修行。”
庄越小声地嘟嘟囔囔:“何必这么小气,我既然是师父的徒弟,将来这宝贝不还是要传给我,早给晚给,不都还是我的。”
老头装作没听见,说:“这样吧,等拿到鲛绡衣,这千面幻神我就暂时先交给你保管。”
庄越顿时兴奋,“当真?”
老头点了点头:“当真,不过你要记得,只是让你暂时保管。”
“嗯嗯。”庄越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敷衍的点了点头,“那就说定了,我回去休息了。”
这会儿他也没心思练剑了,也不想着再低调,有千面幻身在,不仅可以早点追上沈倾的修为,以后还有依仗,继续留在明光不怕被发现真正的性别。
“喂,我说,你真的没跟正羲宗那个小家伙谈情说爱吗?若是他的话,倒也不是配不上我皮禺山的徒弟。”老头站在庄越身后,捏着下巴说道。
庄越脚下一个踉跄,“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喊完这句话,他仓皇的跑走了。
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庄越躺在床上,摊开四肢,长长的叹口气,随后,他又兴奋的抱着夏凉被来回滚。今晚上得到消息太让他振奋了。
话说回来,原来那老头的名字是皮禺山吗?
“听他的意思,竟然是不反对我跟沈倾在一起。”庄越咬着被边,心里美滋滋的窃笑。他还以为老头会坚决反对他在潜伏期间与女孩谈恋爱,“还是因为,沈倾的师门是正羲宗,并不是明光,所以才没有冲突?”
“哎呀,想不明白!”庄越丢开被子,翻了个身。
老头的口气还不小,说什么沈倾配得上他的徒弟,“难道真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庄越琢磨着,反复回想寥寥几次见面的情况和对话,无论他怎么想,也不觉得皮禺山能是什么大人物。
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干得出来毫不在乎穿着女装梳着发髻,一点没有廉耻心的冒充女使和大妈啊?
“沈倾,你听说过皮禺山这个人吗?”转天,俩人在史记室深处,挨着窗户的桌边看书,庄越压着声音问沈倾。
“皮禺山?”沈倾侧了侧头,西斜的阳光照耀在她的侧颜上,让她的皮肤如暖玉般泛着光,眼睛像是琉璃珠一样美丽。
庄越都看得痴了,沈倾望着他发呆的样子,露出个浅浅的微笑,那个场景,就像是老式的经典电影画面一样梦幻。
“咳咳。”庄越生怕自己猥琐的流出口水,故作正经的清清喉咙,“是,就是皮禺山。”
“我不曾听说过修仙界有那位前辈叫皮禺山,也许他名声不显,不为人知吧。只是你,怎么忽然提起此人?”沈倾疑惑。
沈倾的知识储备相当渊博,既然她说没听过,那大概皮禺山真的就只是单纯的口气大吧。
“是这样的。”庄越组织着语言,说出他早就准备好的理由,“我来明光前,偶遇过他,他告诉我明光能制作一种用鲛人皮为原料的鲛绡衣。据说这种衣物如云似霞,好像有光在布面流动,还轻如羽毛,薄如蝉翼。我那个时候就梦想着,能有这样的一件衣服。”
想想之前为了限量版的香粉套盒,跟人又挤又抢,他这么说,应该符合一个追求时尚,爱美爱漂亮的人设吧?
沈倾没有丝毫的怀疑,立刻就信了,他想了一下,说:“这好办,鲛人东墟海域就有,我去猎一些皮回来,请人给你做就是了。”
对大佬来说,收集鲛人皮,真的不算是什么难事。可庄越又不是真的自己要,就算是真的自己想要,他也做不出来让喜欢的女孩子为他这么辛苦,坐享其成的事。
“不用。”庄越一口回绝了沈倾的好意,在沈倾还没有酝酿出不悦之前,就放柔了声音,对沈倾说:“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更想跟你一块,去猎那鲛人,亲自把鲛人皮带回来。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跟我去啊。”
沈倾目光闪了闪,慢慢的“嗯”了一声,享受了片刻被庄越软语相求的滋味,才说:“只是,进入东墟海域,必须要筑基以上的修为。入水后的屏息术,没有足够的灵力,可施展不出来。”
只可惜这个法术只能施展在自己的身上,不能对着别人施放,不然都用不到庄越必须筑基。
庄越这才明白,为什么去东墟海域,必须要求筑基以上的修为了。
“没关系,我很快就能筑基了!不过,鲛人皮的事要先往后放放,鲛绡衣目前只有裳云殿的殿主能做,请她出手,至少要一万云筹打底,去东墟海域之前,我打算先把这笔钱攒够。”
“一万?云筹?”沈倾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借着去请教剑法的机会,沈倾摸清了最佳潜入的线路,终于顺利的通过弟子居住的区域,靠近到了峡谷边缘。
峡谷非常的险峻,沈倾在月光下观察了很久,也没能发现不惊动朱碧潮下去的办法。
回来后他想了半天,打算兵行险招。
他去的鉴云殿次数多了,多少知道一些奇葩的任务,其中有不少是殿主挂出来的。跟裳云殿殿主出手做衣服类似,药云殿殿主可以开炉炼很珍奇的丹药,食云殿殿主接受定制菜单私人豪华宴席,鉴云殿殿主则是接受雇佣出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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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殿主挂出来的价格,起步就是五千,她们大概只是赚个外快,可门槛直接就把人吓退了。
这些不是最奇葩的,压在一群殿主之上的是朱碧潮,一万云筹,陪练一次。
白奉皆的事情不好打听,朱碧潮相关的事迹可不是秘密,说是陪练,实际上就是过去挨一顿打。除了能单独跟宫主相处一会儿的好处之外,大概也就只有她会解答一下修炼上的疑问了。
沈倾的打算就是这个,花一万云筹,进去朱碧潮住的地方。他是不敢想着在朱碧潮眼皮子底下做什么的,只是先记录好路线,等着以后哪一天朱碧潮不在,再迅速的通过地方,下到后边的峡谷。
昨晚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处绝谷断崖,地势及其险峻,无论是直接下去,还是从峡谷其他地方绕到下边,想要探查有没有秘密的牢房,都避不开要惊动朱碧潮。
一年当中,朱碧潮是有几天肯定不在住处的,例如沐雪节的晚宴上。
沈倾只要再等到这样的一次机会,就能知道师叔白奉皆被关在哪里了。
对于庄越来说,一万云筹像是座山一样让他有压力,对沈倾则只是让他感到有些为难,现在得知有两份要挣,也不过是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而已。
庄越是不知道沈倾的心思,不然非要感动的痛哭流涕不可,就算是性别颠倒,也要拜倒在沈倾的裙脚下。
遇见这样的男友力破表的女孩,还犹豫啥呀,直接就嫁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问了,我说一下更新的问题,我一般是中午十二点更新的。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作息乱了,导致上午起床失败,我在努力调整,争取还固定在中午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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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感动
后来庄越又找施艺和执事问了, 也都没听说过皮禺山,庄越就不再打听, 认为皮禺山应该真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
为加紧修炼,庄越连续几天, 每日吞服一枚小培元丹,如此不到十天,他就筑基了。
被选上成为嫡传的那些人,如今已经搬去了后山跟师父一块住,其余的课程也没再跟他们一起上。于是也就没人能知道,庄越是不是所有人里边第一个筑基的。
其他人一致认为, 庄越是后来居上, 大器晚成, 没被选上成为嫡传弟子, 非常的让人可惜。
不是没有人眼红嫉妒,想说些酸话。不过庄越一贯会做人, 挑不出什么黑点,再加上他跟沈倾要好, 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在当事人跟前时, 更是只有恭维, 大家面上一团和气。
这些一开始庄越是不知道的, 他前世虽然接触过各式各样的女孩,真正阴暗的一面却没见识过。
在帅哥面前,女孩们但凡智商正常,表现的都是好的那一面。所以庄越一直觉得, 女孩们都是温温柔柔,可亲可爱,没什么坏心思的。
直到有天钟云衣跟董莞跟人打了架,怒气冲冲的回来,他还以为是俩人被欺负了,一问才知道是自己的缘故。
钟云衣头发在打架中都有些乱了,可谓是形象全无,她看着神情恍惚的庄越,以为他是受了太大的打击。
就语重心长的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在你跟前总是捧着你,说奉承话,可心眼里指不定怎么嫉妒呢。巴不得你那天就摔下来,她们才觉得畅快。像这等小人,就不能让她们如意!”
“你现在是我们当中第一个筑基的,少不得有人巴结你,想攀附你。庄越,以后你可长点心眼,别什么人都觉得好,说什么你听什么。”
庄越虚弱的笑笑,说:“我听你的。”
混在女孩堆里,被迫整天女装已经够惨了,再跟着她们一块勾心斗角,活成一出宫心计,庄越非得抑郁不可。
董莞是今天打架的主力,她一个打三个还赢了。这会儿正膨胀,拍着胸脯说:“庄越别怕,以后我会保护你,不给小人害。”
钟云衣白了她一眼,“庄越都筑基了,哪用得着你保护,走了上楼。哎呦,我的头发,我的衣服……”她心疼的叫了起来。
沈倾一直在房里,这时出来,看庄越站那愣愣的,走到他跟前,轻声的说:“不要被那些不知所谓的人影响了心情。你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修炼,变得越来越强,落下她们越来越远,就再没人敢有什么坏心思了。”
这一番强者发言,让庄越回过神来,他并没有感到很失落。社交型人格让他喜欢交朋友,可他又不是傻,分辨不出什么样的人是塑料情,什么样的是真正的朋友。
刚才一直让他受震撼,是钟云衣和董莞竟然为了他跟别人打架。上大学的时候,他也曾经跟舍友为同学挺身而出,血气方刚的男孩们很容易热血上头,一言不合就跟人干仗。
可钟云衣和董莞不一样,她们可是女孩子啊,为义气吵架也就罢了,竟还跟人动了手!庄越是真的被感动到了。
沈倾见她魂不守舍的,为转移庄越的注意力,说:“我要去后山请教剑法,与我一道吗?”
庄越一下回过神,“又去找黄师姐切磋?”
沈倾笑了一下,说:“不是,这次要换一位请教。”
庄越点点头,就是薅羊毛,也不能总逮着一个。更何况,上次那个黄师姐,根本就不是沈倾的对手。
没亲眼见过嫡传师姐的剑法之前,庄越还不觉得李蒙的课有什么问题,李蒙毕竟只是个记名弟子,与黄师姐有质的区别。他觉得上一次获益良多,旁观沈倾跟人交手,比单纯听李蒙讲收获还大。
单单一个剑势,李蒙就没有教明白。偏偏叠浪剑法的精髓,就在剑势上。
庄越这会儿一心想着能早点完成皮禺山的任务,交了差才好换回自由身,自然就对现状不满意了。
“还是得了真传的嫡传弟子能学到真东西啊。”庄越心里感叹。
沈倾虽然定下了计划,却不能上来就直接去找朱碧潮陪练,太过突兀,也太过自不量力。
迄今为止,肯花一万云筹找朱碧潮挨打的,无不是为突破修行上的瓶颈的,修为也多是元婴,金丹都稍有。
而他现在是筑基的修为,想要做的自然,就得多费些功夫。
沈倾准备先与明光筑基的嫡传修剑弟子都交个手,紧接着再请教她们的师辈,这样,之后再去请朱碧潮陪练就没那么显眼。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每隔个几天沈倾就带着庄越去后山,找一位嫡传师姐切磋剑法。有的时候,同一天会与两三个人交手。
这样几次之后,后山有不少嫡传弟子都知道沈倾跑来切磋剑法了,不等沈倾随机逛到那位修剑的嫡传弟子住处附近,就有人专门等着,拦在路上主动找他。
嫡系弟子数百人,修剑的筑基期弟子差不多互相都认识,彼此之间什么水平都清楚。比黄师姐不如的,就不去找不自在了,拦住沈倾的人修为越来越高,剑法也越来越好。
到一个月之后,连金丹期的嫡传师姐都出现了,而更可怕的是,到现在为止,沈倾一场都没有输过。
最初的那些嫡传师姐表情还带着轻松,越到后来的师姐神情越来越郑重,连气氛都变凝重,连庄越都觉察出不对劲来了。
这天,看出沈倾又有去后山的意思,庄越赶忙拦住了,“沈倾,近期还是不要去后山请教剑法了吧?”
沈倾面上微带疑惑,说:“你有事?没关系,我一人前往也可。”
庄越苦笑,沈倾在某些时候真的很不通世故,都不知道自己要把嫡传师姐给得罪遍了。
“我没事,有事的是你。你没察觉最近几个与你交手的嫡传师姐表情越来越严肃了吗?”
沈倾理所当然的说:“切磋剑法,本就应当肃穆对待,这不仅是对对手的尊重,也是对剑法的尊重。”
庄越头痛,这还是第一次跟沈倾产生无法沟通的感觉,看来不说明白一点是不行了。
“沈倾,你到现在为止,与嫡传师姐的交手一场都没有输过。这固然是因为你的实力强,剑法厉害,可也正因为如此,你与师姐们的切磋,已经不单纯只是一场请教,而变成了一种比试。”
沈倾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他生长的环境和特殊的使命,让他对切身相关的事情才有所关注,外人的思想和心情,他难能体会,也没有心情去关心。
见沈倾听进去了,庄越松了口气,说:“这已经变成你一个人,与明光所有修剑嫡传弟子的较量,直到你输为止,她们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沈倾不能理解,说:“我并没有与她们较量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切磋,交流剑法的理解而已。”
庄越摇了摇头,“有来有往才是切磋,你一直赢,她们就越发想要扳回一城,挽回颜面。你们交手的场所从院落换到外边,多少人看在眼里,就算她们本来不想,被这么多目光看着,也不得不这样做。”
沈倾沉吟半晌,说:“是我思虑不周,看来最近确实不易再去后山,否则就成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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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庄越点了点头。
沈倾就感到很为难,没想到计划还没过半,就要胎死腹中。
他这会就觉得师门为他设定的修为太低,让他不能用超出筑基太多的实力,这对他的行动造成极大的不便。
可他又必须让明光内部有个清楚的认识,他有能力有理由去找朱碧潮陪练,该如何证明自己的实力呢?
终于打消了沈倾的念头,庄越轻松很多,最近已经有人传,沈倾要挑遍明光的修剑嫡传弟子。这种传言,连他的同年们都听说了。
庄越觉得这是个不好的苗头,为防止传言越演越烈,搞到嫡传弟子颜面尽失,把沈倾推到明光对立面去,就必须让这件事降降温。
“沈倾,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出去,顺便做做鉴云殿的任务?”庄越说。
暂时离开明光一阵,是庄越觉得最好的冷处理办法。
沈倾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也好,我们就去东墟海域。”
“东墟海域?!”庄越本想着从最低级的任务开始做起,没想到沈倾一上来就挑了个高难度的。
沈倾点了点头,很自信的说:“有我在,安全方面你不用多虑。东墟海域有为数不少的鲛人出没,那里的海域也同时盛产海妖,它们的很多部位,都可以用来入丹。”
“药云殿常年收购这些珍奇类的药材,可以不用去鉴云殿接取,只要把东西带回来交给药云殿,就是一大笔云筹。”
庄越一下就心动了,既能收集鲛人皮,顺带还能弄些高级药材卖,一举两得,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相信有沈倾在,在安全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唯一要提前准备就是,他们还没有开始学符咒,这是第三年才会交入门弟子的内容,而他,必须在出发前学会屏息术。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卡卡的,不过最后终于写顺了。
要学屏息术了,水里用的法术,自然要在水里练习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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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下水
符咒学是一个相当高深的体系, 种类众多,分支繁琐, 光基础内容,就要学习整整一年。
好在庄越只需要学习一个屏息术, 并不需要他理解符咒的内涵,会用就可以了。
沈倾先教给他符咒的画法,让他先死记硬背下来,庄越一有时间,就用手指瞄着那张画了符咒的纸。
在见闻课上,庄越用记笔记的册子压在符咒纸上, 在底下偷偷练习。
他旁边的座位上是钟云衣, 庄越低着头一直鬼鬼祟祟, 钟云衣跟他一排, 一扭头就看见他的小动作了。
钟云衣用笔杆捅了他一下,庄越一抖, 差点没笑出来。
“你干嘛?”庄越压着声音,一边窥着前边讲台上的讲师, 一边小声责备钟云衣, “害我差点闹出动静。”
钟云衣白了他一眼, “是你自己先开小差, 好意思怪我。”
自从进入第二个学年,沈倾就被管教调了课程,去有低龄嫡传弟子的精英班了。钟云衣和董莞,就经常一左一右的挨着他坐。
“你干什么呢?”见庄越又低下头, 钟云衣就又捅了庄越一下。
庄越怕了她,担心引来讲师的注意,就掀起册子给她看了一眼。
钟云衣讶异的眨了眨眼,满足了好奇心后没再继续骚扰他,让庄越安安生生的过完了这半天。
等到一下课,钟云衣就立刻离开座位,抽走那张符咒纸。
“你在学符咒?这也太超前了吧?”钟云衣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谁让符咒只有筑基以上的人才能学。
“庄越庄越,你学得哪种符咒?是能降温,还是能吹风?”董莞在一旁听到,立刻过来追问。
“都不是,是屏息术,下水用的。”庄越收拾好东西,站起来回答。
“哇,这样岂不是不会游泳也能在水里玩了!”董莞发出了羡慕的声音,她是指地地道道的旱鸭子,天气这么最热的那段时间,也只敢在水边上踩踩水。
“夏天都要过去了,你怎么想起来这会学屏息术了?”钟云衣不解。
三个人一块离开讲堂,向着宿舍的方向走。
“嗯,过一阵我要跟沈倾去做鉴云殿的任务,会用到这个法术。”庄越没有详细的说,关于鲛人皮和鲛绡衣的事,他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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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云衣理解的点点头,在她看来庄越这么快能筑基,一定没少用小培元丹,他自己挣的肯定是不够,肯定向沈倾借了。
想还云筹,做鉴云殿的任务,是最快的。
“哎,这样下去,你跟我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吧。”钟云衣叹气。
以前觉得自己的志向很远大,按照计划她肯定能得偿所愿,所以她修炼的慢条斯理,日子过得也平平淡淡,很是顺遂。
可看到庄越在修行的道路上走在前边,越走越快,钟云衣就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再努力些?
她本不是咸鱼,让庄越一衬托,也就成了咸鱼。
这种感觉,好似第一次见到沈倾,一下被比了下去,让她郁闷,让她挫败。
三人走在路上,身边都是同年的女孩们,遇见几人,不是表情微妙,就是眼神闪烁,要不就干脆的躲开。
庄越见状,不由地苦笑:“对不起,害得你们也被孤立了。”
毕竟是她们是明光的内门弟子,天然倾向上自然是向着自家的嫡传师姐们的,沈倾连比了一个月都没输过,让这些女孩们心情很复杂。
尽管曾经是同窗,可沈倾的高冷,让人产生与有荣焉的感受,更何况,沈倾还不是她们的同门,是个外人。
她们没有直接表现出敌视,可只是孤立三人,不与三人说话交流,就够让人不舒服了。
钟云衣对此看的很开,她摆摆手说:“不遭人妒是庸才。没关系,反正她们也不会总针对我们,等过一段时间,这件事就会被人淡忘了。”
“是啊,庄越。你不用担心,她们不跟我们玩就不玩呗,还有别的朋友呢。”董莞乐观的说。
她指的是食云殿里的那些师姐。
她们几乎都是没有师父的普通弟子,嫡传弟子被外门的人扫了面子,新进门没几年的萌新或许会耿耿于怀,可对她们这些在内门待了好多年的老油条,却没什么影响。
这些让人烦心的遭遇,庄越并没有对沈倾说,在对方面前还若无其事的。
沈倾最近也忙,他带来的丹药用的差不多了,又不可能回师门去取,更没有时间写信让人给送过来。只能就近委托药云殿做,或者直接用云筹兑换。
“符咒你练习的怎么样了?”沈倾道。
为了学习符咒,俩人闲暇时间都不在上善若水泡着了,而是关在沈倾的房间里。
“好难,这个符咒太复杂了。”庄越苦恼的抓着头发,他自诩为学霸,上了这么多年的学,却从来碰到过这么难学难记的东西。
沈倾叹口气,说:“时间来不及让你仔细理解,为难你了。这样,我把这符咒拆分,分成五个部分,你分别记熟,再合起来记忆。”
“嗯嗯,这个办法好!”庄越立刻点头,就是一口气画下来太复杂了,他才会总出错。
沈倾拿毛尖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五个符文,一下让符咒的难度从噩梦降到了简单。
解决了这个问题,沈倾又教给庄越咒术的发音。这个发音更恐怖,完全是一门没有任何规律和语法可言的外星语言。
庄越学了一个小时,整个人都蒙了,他虚弱的说:“这个咒术一定要念吗?”
沈倾皱了一下眉,庄越的小模样太可怜了,他虽然感到心疼却不得不说实话:“默发咒术,只有金丹以上的实力才能做到。筑基期时,对灵力的掌控没有那么精准,这些发音是用来辅助你调动灵力的。”
言下之意,不念不行,庄越痛苦的捂住额头。
沈倾去后山找师姐们挑战的时间,是有规律可循的。
他们这一回没去,想要扳回来的嫡传师姐们还不会怎么样,时间一长,迟早有按捺不住的跑过来主动找沈倾切磋。
以沈倾的性格,肯定不会放水,嫡传师姐们只会一路败北。所以,庄越必须在几天内学会屏息术,俩人尽快离开明光宫。
他在上善若水那边请了假,苦苦的练习了三天,终于在下一次大课前,掌握了符咒的画法和发音。
“我学会了!”庄越跌跌撞撞的进了沈倾的房门,手里举着一张画着符咒的纸。
他浑身都是汗,袖子上,衣服上都蹭上了墨迹。
沈倾目光一柔,站起来接过那张纸,仔细看了看:“画的不错。”
庄越大松一口气,真是不容易啊。
“咒法呢?”沈倾又考察了一遍庄越的发音,配合着画符,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差错,“很好,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原本以为大功告成,彻底完事的庄越:“啊?”
就见沈倾表情肃穆的望着他,问:“庄越,你应该是会水的吧?”
庄越当然是会游泳的,小学的时候,庄妈特意给他报了少年游泳班,让他去学。
就因为会游泳,他组织两校学生联谊一块游湖时,有女生落水,庄越才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救人。结果人是救上去了,他自己却沉入了湖中。
学会画符和念咒不是最终目的,能以最快的速度,不管在何时何地,成功的施展出来屏息术,才算是成功。
最闷热潮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太阳火辣辣的,空气里都是热风,晒得树叶都蔫头蔫脑。
明光范围内有不少水,不仅有小溪,泉眼,还有不少水塘。天热的时候,人都喜欢下水消暑,明光内门的女人也不例外,近处有水的地方都有人。
沈倾对明光了若指掌,就带着庄越来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小池塘边上。
庄越心情复杂,这地方,不就是他穿越而来,原身溺水的地方吗?
“你怎么了?”看他表情有些不对,沈倾靠过来低声问他。这会儿太阳正高,也只有这个小池塘边上有棵树遮挡出了大块的阴凉,沈倾就担心是不是庄越一路过来被中暑了。
尽管可能性不大,可谁让庄越在他心底,总是那么娇娇弱弱,脆弱又柔软。
“没事。”庄越勉强笑了一下,“只有这里吗?能不能换个地方?”
虽然这水塘,是他重获新生的地方,可毕竟原身是在这里溺亡,他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沈倾没有问庄越原因,他想了一下说,“除去这里,后山还有一口深潭。只不过,要去那里,就要穿过后山……”
俩人对视了一眼,都很肯定,只要沈倾一在后山露面,必定被嫡传师姐发现,随之而来的就是切磋和挑战。
庄越放弃了,“那就这里吧。”
“嗯。”沈倾点了点头。
因为要准备下水,庄越特意穿了棉布质地的衣服,这样下了水之后,不会很贴身,外在看来平也不会太明显。
溺水之后,庄越对深水还是有点点畏惧的,还好这个水池边比较浅,让他没有特别害怕。
庄越哗啦哗啦的进了水,站在大腿深的位置,扭过头刚想问问沈倾这个深浅可以不,就见站在岸边的沈倾背对着他,薄纱的外套从肩膀上滑下,堆在脚边。
庄越瞬间就失声了,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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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呛水
脱掉了外套, 沈倾给自己做了下心里建设,就转过身来。
沈倾看着庄越, 庄越已经傻了,磕磕巴巴的说:“你、你也要下水啊?”
本来还有些紧张的沈倾, 顿时就笑了:“自然。”庄越第一次练习屏息术,怕出意外,沈倾肯定是要在一旁看着的。
沈倾脱掉外衣的冲击太大,脑海一片空白的庄越缓了一下,才傻愣愣的“哦”了一声。
沈倾涉水走到庄越的身边,脱去薄纱外衣, 沈倾里边穿着的是一件紧贴着身的衣服, 衣料是丝质的。
他身材高挑, 这件衣服显得他腰线很好看, 被风一吹,丝质布料整个全贴在他身上, 显出他胸膛上带着起伏的肌理。
沈倾故意选的这件衣服,就是想给予庄越暗示, 让庄越注意到不对。只不过庄越又紧张又不好意思, 一瞄到那不能遮掩曲线的贴身衣物, 就眼神躲闪, 不敢去看了。
真要去看,就太冒犯了,太唐突了,也太不要脸了。
沈倾有些遗憾没达成目的, 收敛了下心思,说:“这里太浅,到齐胸的地方去。”
庄越就跟沈倾又走了几步,等水漫到胸口,就抬起手,运起灵力画符。这符咒他画了无数遍,已经烂熟于心,一边画符,嘴里还配合着念出咒法。
发音带动呼吸和吐纳,让灵力在指尖运转的更流畅,空气中灵光带着残影,形成一个硕大的符咒,淡淡的在空中停留了一下,向着庄越的身体飞了过来。
庄越下意识的闭住眼,屏住呼吸。
过了几秒,他睁开一只眼,沈倾站在他一旁,疑惑的瞧着他的举动:“你在干什么?眼睛里进东西了?”
“没,不是。”庄越睁开另一只眼睛,尴尬的说:“我怕刚才那个符咒使用失败,出现不良后果。”
“不用担心,你用得很正确,屏息术应当已经起效了,现在下水试试看。”沈倾说。
“嗯。”庄越点点头,尽管沈倾告诉他屏息术已经生效了,却还是下意识的吸了一大口气,潜进水里。
这水塘的水还算清,庄越在水下边,能看到池塘上方那棵冠如华盖的大树,透过折射着光线的水面,还能看到沈倾低着头注视着他。
水流推动,他的衣服和沈倾的衣服都在飘动,庄越终于没忍住往沈倾胸口瞥了一下,只恍惚一眼就赶紧收回了视线,害怕被一直看着他的沈倾觉得奇怪。
庄越紧抿着嘴巴,回想刚才看到的:嗯,平常看沈倾穿衣不显身材,就觉得是个a,今天一看果然。
可怜沈倾枉费了心机,他实在料不到庄越前生,有个专有的名词叫做贫乳。不仅不会惹来庄越的猜测,甚至会因为符合了某二次元宅的属性,被get到了什么特殊的点。
庄越脑子里各种番里的画面浮现,胡思乱想着,连再次被淹在水里的恐慌都没来得及产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庄越本以为随着体内的氧气减少,他会觉得越来越窒息,却诧异的发现,肺里的氧气一直没有断。
他惊讶的看着沈倾想说什么,一张嘴却被呛了一大口水。水顺着气管就进了肺,肺部一阵猛力的排斥,打破了原本符咒形成的供气效果。
沈倾紧紧的盯着庄越,一见他呛水就立刻伸手把他托出水面。
“咳咳咳!”庄越痛苦的咳嗽,嘴巴耳朵鼻子都在往外冒水,鼻腔像被人揍了一拳的酸疼,肺里更是火辣辣的难受。
沈倾看他呛水呛的厉害,赶紧把庄越弄上了岸。
庄越一屁股坐在岸边,抱着胳膊浑身发抖。呛水带来的感觉,一下让他回想起溺水濒死痛苦,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一时之间头晕目眩,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庄越,庄越!”脸上传来拍击感,庄越缓缓恢复了神智,沈倾紧皱着眉头,从上方俯视着他。
眼珠转了转,庄越看到上方的大树,才彻底的回过了神。
“沈倾。”庄越拍了拍沈倾的手,示意对方搂的有点紧。“我没事。”
“你差点昏过去。”沈倾着实被吓到了,刚才庄越眼睛都要翻白了。
“我真没事。”庄越说。
虽然脑袋还有点蒙,不过那是因为刚才的意外导致他呼吸过度,缓一缓就好了。
仔细看了看庄越的脸色,发现比刚才好多了,沈倾这才放下了心,他自责的说:“怪我事先没与你说清楚,屏息术虽然能让你在水下呼吸,却不能阻止水进入你的口鼻,你必须一直保持屏息状态。”
庄越身上有了劲,坐直了身,摇摇头说:“是我自己不谨慎,怎么能怪你。”稍微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潜水的时候要保持鼻腔和口腔的封闭。是他自己一时忘了,这是他的错。
“继续?还是回去?”沈倾征询的问。
时间紧迫,本来今天是计划让庄越熟练掌握灵光画符,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能继续下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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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庄越咬牙。
在现代,庄越是救人溺死的,他没有得溺水恐惧症,只是对着深水略微有些害怕,就已经算是幸运了。
刚才那么一呛水,把他濒临死亡时的回忆给勾了起来,到现在他骨子里还有些发冷。
可他不能就这么退缩。去了东墟海域,他可是要下水的,不趁早克服对深水畏惧,难道要去海里练吗?
海上的情况更复杂,说不定会更危险。
看庄越倔强的表情,沈倾点了点头,没在说话。
俩人起身,再一次的入了水,这一次沈倾没再让他去胸口深的位置,只到腰的水深就站住了。
“我扶着你。”沈倾说。
庄越惊讶,说:“不用,我能行,像刚才那样,你看着我就可以。”
沈倾坚持,又说道:“我扶着你。”
同样的四个字,被他重复了一遍,他语气没有变化,却硬是让庄越感受到了她的坚定。
“好吧。”庄越无奈,虽然感觉有点点没面子,却还是妥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妈来了,腰疼的坐不住,今天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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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东墟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 这一回庄越没有紧张,直接潜入了水中, 在他入水的第一时间,沈倾的手就扶了上来。
沈倾扶人的姿势堪称标准, 他双手一左一右的卡住庄越腰身的两侧,手掌的力度适中,手臂的肌肉紧绷,准备随时发力。
庄越在水面下待了足足有一刻钟,沈倾就把他给扶出了水面。
庄越还莫名所以,看着沈倾抹抹脸上的水, 说:“我还能继续坚持。”
沈倾说:“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 说明你的符咒效果不错, 至少能在水下活动一个小时, 或者进行一场一刻钟左右的战斗。”
庄越没想到这样简单,还以为练习就这样结束了。
沈倾说:“接下来, 你要适应在突发的状况下施展法术,因为东墟海域的情况莫测, 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海妖的袭击, 你要保证自己能以极快的速度施展屏息术, 无论是画符的速度和念咒法的速度, 不仅要越快越好,还得互相配合得上。”
原来这才是今天练习的重点,庄越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试试以最快的速度画符, 念咒。”沈倾松开扶着庄越腰的手。
庄越就举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尖亮起浅浅的灵光,以极快的速度画了一个符。
灵光拖曳着淡光,轨迹在空中形成了一个硕大的符咒,这一次庄越就没那么成功了,速度太快,其中几个线条出了错。
他咒法还没有念完,那符咒就好似遭遇了地震的架子,抖动着崩散。
“失败了。”庄越面露失望。
沈倾表情平静,“没关系,再来。”
庄越抿抿唇,这一次精神更加的集中了,快速的画完符咒,也念完了咒法。等符咒飘过来飞到身上,他就埋头扎进了水中。
可这一次没有两分钟,他就感觉憋得慌,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
不等沈倾扶,庄越就抬起头离开水面,喘着气说:“怎么回事?屏息术不是成功了?为什么这么快失效?”
“这就是我要说的另外一个问题了,你速度虽然提高了,符咒却画得潦草不规范,看似成功的成形,效用却大打折扣,不及真实的效力十分之一。”
庄越沮丧,说:“怎么要求这么多,又要快,又不能潦草,还不能出错!”
沈倾冷静的说:“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足够你用来练习。这次是时间紧,其实符咒最好用左手来画,关键时刻右手是要拿剑,应对危险。不过,也不用强求一定要用左手画符,右手足够快,也足矣。”
沈倾自己就是右手剑,左手符,降妖除鬼的效用极强。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左手符,毕竟左手不是惯用手,非常的不灵活。
庄越彻彻底底切身体会了一番,什么叫做严师。沈倾严格的监督他一次次的练习屏息术,直到他灵力消耗光,也不让他停下,而是掏出小回灵丹让他吃下,接着练习。
沈倾表情平静,庄越却觉得好心疼。这可是150云筹一颗的高级丹药!只拿来练习,也太浪费了。
为了不辜负沈倾,庄越也只能拼命努力,舌头都因为快速念咒被咬到好几口。终于在下一次大课前,掌握了快速施法。
庄越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带上佩剑百铮,在清晨的露水正重,薄雾氤氲的时刻,悄悄与沈倾离开了。
到了外门,庄越还记得那匹特别聪明机灵的骏马,这一次特意选了它作为自己的坐骑。不用俩人共骑,速度要快很多,只一天的时间,俩人就离开了明光宫所在的郡。
庄越穿越来的这个世界,有数千年的历史,从蒙昧的原始部落时期,人类就发现了天地间有灵气,初步掌握了修行之法。
伴随着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过度,修仙的功法也越来越完整,终于出现了成仙得道,渡劫飞升的仙人。
史记室有这方面的记载,庄越整理资料的时候偶然看到过。
修仙者与普通人的生活一直紧密相连,最为严重的正是几百年前的前朝,甚至能左右皇帝的登基。也是到了新朝,开国皇帝与修仙界约法,仙门才渐渐从普通人的世界淡出。
这个国家占据着大陆东南的大部分土地,北方被一条高耸的山脉和冰封千里的雪原阻隔,西北方向则是茫茫的原始森林,据说有不少氏族部落。
三面都是海洋,东墟海域就处在大陆的最东。
庄越不知道跨过大洋,有没有其他的大陆,存不存在其他的文明和人种。
他觉得按照这个世界发展的脉络,说不定封建制度就是社会形态的顶头了。不过,也没准将来灵力被彻底开发,广泛利用来造福全人类,整个变革成现代修仙社会。
想想未来灵力车遍地跑,人手拿着灵力手机,坐在家里足不出户,只用手指点点灵力电脑,就有人送丹药上门,也挺带感的。
“你在想什么?”沈倾交代完店小二他们要吃的菜,回过头就见庄越端着茶杯,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
“没什么。”庄越回过神,啜了一口水,润着干渴的喉咙。
庄越:“我们已经离开的足够远,剩下的路就不急着赶,可以慢慢的往东海走。”
沈倾:“嗯。慢点走也挺好,还能有时间再练练屏息术。”
沈倾眼里带出笑意,说:“不怕咬到舌头了。”
一提到这个,庄越就心有余悸,咒法的发音本来就拗口,说快了可不是嘴瓢那么简单,舌头都差点咬烂。
要不是沈倾跟个小叮当似的,什么伤药都能掏出来,他到现在都没法好好说话。
“不怕。”庄越悻悻的说,“其实就是个熟练问题。”就跟学相声连顺口溜一样,念咒纯粹就是门熟能生巧的技艺。
俩人这天晚上,留宿在一座镇上的客栈里,他们到的晚,大厅里的餐桌大部分都有了人。一进门,没少人注目。
庄越跟沈倾样貌出众,穿着的衣物一看就跟平常百姓不一样。再加上手里拿着剑,惹得人们即使一阵阵好奇,也没多少胆量敢来招惹。
沈倾自己被看习惯了,觉得无所谓,只不过这些人落在庄越身上的目光,让他觉得不不快。
“明天上午不急着走,去镇上的成衣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男装。”他冷冽的扫了一圈,那些偷看的人顿时被吓到,纷纷低下了头。
“好!”庄越立刻答应了,不光为穿男装方便,他也不喜欢太多人盯着沈倾看。
俩人身份一看就非同一般,店小二特别让后厨加快速度,没一会儿四菜一汤就端了上来。
吃完饭,俩人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事。
第二天,把马寄存在客栈,俩人去了镇上的成衣店。店铺里各式各样的男装都有,只不过尺寸有些不合适。
庄越的身体在营养充足的情况下,猛地窜高十多公分,达到165cm左右。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165cm有点矮了,男孩子十五岁怎么也要有一米七,才有望在接下来几年,长成一米八多的大高个。
不过,要知道原身之前骨瘦伶仃,个头本就不高,能在一年长了这么多,庄越已经很满意了。
他不着急,剩下的那些高度,可以慢慢长。
换了在普通人的世界,他或许会着急,可明光宫不一样,不只是有饮食补充足够的养分,甚至还有专门的丹药,专门用来帮助生长发育。
别看明光是纯女性的仙门,一米七以上的高个,甚至一米八的九头身模特级身高,不在少数。
所以,庄越并不怕自己发育后的身高有什么突兀。
他跟沈倾一样,俩人如今都是空有个子,骨架和肩膀都没长开,于是那些给成年男性制作的衣服,穿在他们的身上就显得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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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缝拿着选好的几件衣服去后边,去找帮手修改,庄越和沈倾就坐在前边等。
等着也无聊,庄越就让沈倾说一些东墟海域的情况。
他虽然一直计划着要去东墟海域,可整天的时间安排的很满,少有空闲去打听。
沈倾不一样,本来就跟小百科全书一样,又在书室看了那么多的书,庄越觉得他肯定知道不少。
“在千年前,东海之滨是一个富饶的地方,人口众多,仙门林立。那里气候适宜,少有天灾,粮食一年两熟,很是富庶。正因为如此富饶,才供养得了众多仙门在此。不过,也因此,仙门之间斗争频发。”
沈倾的声音悦耳好听,娓娓道来,庄越一下就听入了迷。
“起初只是争强好胜的小摩擦,慢慢发展成为杀人灭门的深仇大恨。在这种针锋相对的环境,修炼出来的修仙者也没有什么大气量。终于有一日,酿成了大祸。两个大仙门倾巢而出,在海滨斗法,双方偏还都有一位渡劫期的大能。”
出窍之后,度过天劫就是渡劫期,这是他们在人世间最后逗留的一段日子。
本该用来安排后人,或者避开人世,等待飞升的到来,却避无可避的被卷入这场大战。
渡劫期距离仙人之剩下一步,实力之强大,凭世人根本无法想象。
两位渡劫期大打出手,是日天昏地暗,天地为之变色。碰撞的灵力引发巨大的爆炸,直接让半个海湾陆沉,整个大陆架坍塌,涌起了数十米高的海啸,吞噬了这个富饶的地方。
于是,曾经土地丰沛,养育着上百万人生活的东海之滨,就这样被抹去,沉没在海底,成为了东墟海域。
传说那些海妖就是机缘巧合下,吞吃了仙门废墟里的天材地宝,才从普通的生灵一跃而成为海妖。
而那些冤死在海中,阴魂不散的百姓,则化身成为鲛人,出没在海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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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临沧
庄越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 惊悚地说:“什么?鲛人竟然是冤死的人变的?”
沈倾看庄越被吓到,好笑的说:“不过是以讹传讹, 真正怨气不散的人会变为尸鬼,并不会变成鲛人。”
“哦。”庄越放心了。差点忘了这世界是修仙体系, 跟克苏鲁之类的诡变类神话,丝毫不沾边。
庄越说:“不过,那些海妖是真的吃了仙门遗迹中的天材地宝,才变成妖怪的?”
沈倾说:“想来应当不是。如果只是偶然一只普通鱼类吞吃了天材地宝,化为海妖,就只是个别而已。东墟海域的海妖层出不穷, 总不能仙门遗迹中的天材地宝, 能从千年前吃到现在还没有消耗殆尽。”
庄越想想, 觉得沈倾说的很有道理。
这要真是吃天材地宝进化出来的海妖, 从一千年到现在,得是一片森林那么大, 才没被吃光了吧?
真是有这样的宝贝,早就被修仙者发现了, 哪还能轮得到海妖。
庄越正思考, 就听沈倾又说:“据我推测, 应当是在那片海域当中, 存在一处灵气特别充沛的福地,才会诞生如此之多的海妖。天地之间无不存在灵气,海底有灵气集中之地,很正常。”
庄越点点头。
这个世界灵气无处不在, 有的地方因为地势的缘故,导致灵气很集中,这样的地方就被称为福地洞天,是仙门门庭的首选。
明光就是这类的宝地,一进入明光的范围,庄越就感觉呼吸都畅快,整个人神清气爽。
毕竟过去上千年了,东海之滨又被大海吞没,早前的人文都不存在了。能留存在书本上的,也就只有这些似是而非的传说。
庄越感慨:“我以为东墟跟南淩城外那个悬天观一样,也是臆造的渡劫期斗法的传闻,只为了增添神秘感。”
沈倾轻轻摇了下头,“东墟海域并不是臆造传闻,凡人在海啸面前没有生机,东海之滨的修仙者却能逃生。生还的两大仙门的弟子,也知道事情的真相。”
庄越有些愤然,“酿成这样的大祸,这些人还有脸苟活?”
沈倾轻叹一声,“那之后两仙门名存实亡,之后再没人听到过他们的消息。其弟子,心有愧疚,避世轻生者有,隐姓埋名,浪迹天涯者也有。他们不敢再亮出宗门,幸存的修仙者都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
庄越一时默然,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裁缝加上绣娘都是熟手,四件衣服半天就全都改好,庄越跟沈倾直接借了房间换上男装。
等俩人离开,老板娘还一径的惊叹,若不是亲眼所见,第一眼看到他们,怕是会认为这是两个长得漂亮的少年郎。
这里男性平均身高才160cm左右,庄越和沈倾的个头,会让普通人下意识的会认为他们是男性。
接下来的路上,没再多引来男人的窥视,倒是有不少大胆泼辣的适龄妹子,向俩人暗送秋波。
搞得庄越十分紧张,生怕沈倾被人拦住,抢亲。
于是,原本打算慢慢走的路程,被逼着不敢在一个地方多停留,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就抵达了东海沿岸。
沈倾判断了一下位置,对庄越说:“从这条岔路往北,有一座城镇,我们先去那里休整。这里,再向东南方向走,不到一天就是东墟海域了。”
庄越没意见,表示全听他的。
俩人调转马头,沿路北上。
马速不快,庄越说:“这么看来,东海之滨没有沉掉的那半个海湾,到现在还没有人住?不应该吧,那么丰饶的地方。”
农耕时代,不应该是哪里的土地好养人,往哪里扎堆吗?
沈倾告诉了他一个意外的答案,“剩下的半个海湾虽然没在浩劫当中沉入海中,却遭受的海啸的侵袭,海水虽然退去,土地却被盐水泡了一遍,再没法种地了。”
庄越:“那两个打架的大能,真是罪孽深重。”
沈倾:“东海的悲剧传遍了修仙界,后来再有斗法,约定成俗的要远离有村庄和城市的地方。”
在明光本来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气温都开始转凉。一靠近海边,空气里的潮湿程度翻倍的增长,太阳光更是刺眼,又湿又热,让人难受。
没有丝毫的防晒手段,庄越黑了四个色度,变成了小麦色。这让原本很注意保护皮肤的他心里哀叹,原身的身体也太不抗晒了!
他看了眼身侧的沈倾,沈倾倒是还好,虽然也黑了两个色度,就只是从白皙转变成了米杏色。
沈倾似乎并不在意晒黑,庄越却很心疼,在前世,什么时候见过妹子这样在大太阳底下暴晒?
可他又不敢让沈倾打个伞,或者戴个遮阳帽,他担心对方误会,认为自己太矫情。
好在道路两边多有大树,庄越就把树荫多的地方让给沈倾走,自己走阴影少的地方。
在不经意之中,悄悄的呵护了沈倾,庄越心里别提多美了,特别地感到满足。
放马跑了半天,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东海最大的城镇,临沧城。
这座远离内陆中心的城市并不发达,远远庄越看到用石头垒砌的城墙,上方都已经出现缺口,墙面也坑坑洼洼。那是被海风带过来的水汽,日夜侵蚀造成。
庄越跟沈倾下了马,牵着进了城门。街道上人不少,就是一眼看去,没什么楼,大部分全都是泥和木头盖成的平房。
庄越好奇的看着来往的人,被看的人也回以同样好奇的眼神。
临沧城不是港口,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特产,城里的人多以晒盐和贩鱼为生。
一连看了几家集货栈和客栈为一体的住处,沈倾没有一个满意。
这个季节,正值本地贸易的高峰,满是外来收购粗盐和鱼干的商队。这些人言行粗鄙,形容不整,更糟的是浑身一股汗酸和鱼腥味。
沈倾绝不能忍受,让在庄越跟这样的人一个屋檐下。
“走,我们不住客店了。”沈倾脸色有点不好看,带着庄越在街上最后一家客栈前转身。
庄越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环境,这些人太吵了,拍桌子、骂脏话,还不爱干净,最糟糕的是随时随地的污染环境。
“这地方,还有别的能住的地方吗?”庄越担心的问,“不然我们找个老乡,借个民宿住吧。”
沈倾摇了摇头,说:“你跟我走就是了。”
再不发达的地方也有有钱人,和专门为有钱人服务的高档店铺。
沈倾在紧邻的几家店铺里,挑了本地唯一一家玉石古董店,让庄越看着马,走了进去。
庄越拉着两匹马的缰绳,等了没有多一会儿,就有一个老板模样的人,一脸热情的随着沈倾出来。
“欢迎,欢迎二位!我们后院正好有空余的客房,两位的马就交给伙计,请随我来吧。”
这位老板姓曲,四十多岁,南来的北往的商客见得多了,仙门弟子却还是头一遭。要不是沈倾摆明了要付住宿费,他很乐意免费款待这两位小公子。
这一回,沈倾用的是正羲宗的身份,没说庄越是明光宫的。这俩都是闻名遐迩的大仙门,明光宫一听就让是猜出来庄越是女扮男装了。
“多谢曲掌柜仗义相助。”庄越向老板客气的道谢,“如果不是贵店肯开方便之门,我们真不知道去哪里落脚。”
曲老板控制不住自己,笑得腮帮子发酸也被办法停下来,“哪里,能招待两位仙门公子,是小店的荣幸才是。”这不只是谈资,是能炫耀半辈子的好事。
“掌柜,麻烦准备些饭食,用了后我们好歇息。”沈倾淡淡的对曲老板说。
曲老板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懊恼的说:“看我,光顾着高兴了!好,好,请二位稍等,我这就吩咐人去做。”
曲老板出去,从外边轻轻的关上房门,庄越能听到他低声呵斥伙计,撵走好奇躲在附近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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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倾提起茶壶,给庄越倒了杯水,解释说:“这家店铺的货物价值不菲,掌柜颇有身家,选来临时落脚,条件应当不会太差。我们不会待很久,明天休息一天,我准备些东西,顺利的话后天一早就走。”
庄越喝一口水,点点头说:“这里挺好,我都没想到你会选这么个地方。”
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当地找个稍微富裕点的家庭,借个房间住住了。
沈倾说:“商人唯利是图,只要钱给够,他是不会拒绝招待我们几天的。”
他选这家玉石古董店,就是看上这不是什么人流量很大的买卖,图个清静。
那些富裕家庭,谁知道人家家里是个什么情况,打交道还麻烦,不如直接掏钱,住在商铺后院的空房间。
沈倾敢肯定住宿条件不会太差,就是笃定老板会把房间布置好。
玉石古董店里倒是有间小厨房,平时给老板伙计和下人们做饭,厨师的手艺一般,曲掌柜不敢让两位仙门弟子吃他的手艺,就去镇上的酒楼叫了个席面。
两人对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吃的差不多了,曲老板就来说房间收拾好了,也准备好了热水。
庄越和沈倾就起身,俩人向着后院正南的房间走去,一进了房间,沈倾眼中就闪过一道懊悔,失策了。
庄越转这头观察了一下,有正堂,有书房,还带个卧室。这房间颇大,不太像是客房,倒像是曲老板平日里来店铺里待着的房间。
“曲老板,这是你的房间?”这时庄越似乎也发现了问题,他都有些不敢去看沈倾,“你,你院子里难道只有这一个能住人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猝不及防下又要睡同一间房了,嘿嘿嘿,这次可没有能练功打坐的矮榻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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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殷勤
曲老板搓着手, 脸上带笑,说:“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一间房。”等他弄明白庄越和沈倾的意思, 就为难的说:“其他的房间,是伙计住的。”无论从哪方面来讲, 条件都不合适。
随后又小心翼翼的说:“那不如……两位公子,移步到在下的家宅,能给二位安排个单独的院落,保证清净。”
去老板家里,免不得要跟他的家眷碰面,俩人现在都一身男装, 难免再遇上别的烦恼。
“不过是临时落脚, 也只能克服一下不便了。”沈倾只能这样说。
这地方一天都不能多呆, 沈倾暗暗决定尽快把东西准备好, 早走一天是一天。
他们抵达临沧已经是下午,吃了饭已经是傍晚, 沈倾让庄越先沐浴,自己去找了曲老板, 让他帮忙去找需要的东西。
曲老板是本地人, 经营的又是玉石古董, 人脉广。这也是沈倾, 特意挑选一家有资本的店铺,借住的原因之一。
沈倾刻意等庄越洗完了才回来。
庄越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还湿漉漉的没干,他也没梳就那么披散着, 残余的水洇在背上,湿了一小片。
沈倾看着皱眉,虽然说这里的气温不低,就这么晾干也要不了多久,不过湿乎乎的贴在身上,也不会有多舒服吧?
沈倾走过去站在庄越的身后,庄越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疑惑的扭头看了一眼。
“别动。”他轻声的说,用双手收拢了一下庄越的发,一股灵力在指尖涌出,簌地一下,庄越就感觉脑袋一轻,头发全干了。
“哇,你怎么办到的?”庄越惊奇的摸摸头发,他已经不记得醉倒在温泉那一次,沈倾抱着他用过同样的法术了。
沈倾抿抿唇,转移话题,“我让老板去联系卖家,明天应该就能拿到东西。”
庄越用手指抓顺了头发,松松的挽起来,反正晚上也不出门了,他就懒得再弄精细。
“我听你一直在说要准备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水靠。”沈倾说,“渔民下海穿的一种衣服,便于在水中活动。用鱼皮、鲨鱼的皮做成,只有在临海的地方才有的卖。”
庄越点点头,这不就是古代人的潜水衣吗,他明白。
他看沈倾坐在那里不动,就有些奇怪:“你不洗澡吗?我让伙计给换了新的热水。”
沈倾迟疑了一下,赶了一路尘土飞扬,再加上气候潮湿直接粘在了皮肤上,他也很想洗澡,只不过有点不知道怎么支开庄越。
幸好庄越没用他开口,主动抱着换下的衣服出去了,说是要洗。
一路上俩人的衣服,都是让客店里的伙计找人给洗,这次没有投宿在客店,貌似只能自己动手。
不过,沈倾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他不适应私密场合有第二人在场,庄越似乎总在迁就他,照顾他的习惯。
沈倾心里为庄越体贴感动,抓紧时间洗了个澡。
过了一会儿,庄越回来了,用欣喜的口吻说:“曲老板说,马夫的老婆可以帮我们洗衣服,我把你的衣服也拿过去吧。”
沈倾“嗯”了一声,对这样的发展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庄越出去一趟又回来,天色彻底的黑了下来,屋子里点了灯,两个人面面相觑,互相故意漠视的问题,不得不被摆上来面对。
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怎么睡?
这跟去南淩那回不一样,没有专门用来练功的矮榻,书房里连张躺椅也没有,只有硬邦邦的座椅。
庄越心想,上回还有理由,一个人睡床,一个人睡矮榻,这次可怎么办?
若是执拗的坚持分开睡,想来沈倾又要趁他睡着的时候,把床让给他,自己跑到外边用练剑或者打坐度过一晚了。
上一次在南淩,管较为了让他好好养伤,特意给换了个单人房间,幸运的避免了两人继续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睡的危机。
可这一次,庄越觉得没那么好解决了,无论什么理由,也说不过去。
庄越硬着头皮,故作轻松的说:“今天晚上你睡床吧,我打个地铺。”
沈倾黝黑的眼睛凝视了庄越一会儿,挪开视线说:“不必这么辛苦,这张床很宽,足够两个人睡。”
庄越惊讶,“可你不是说,有人在你身边睡不着吗?”
沈倾说:“如果是你,也许没有关系。”
那一刻,庄越心花怒放,心底的小人捂脸尖叫,沈倾的这个意思是说,他是特别的?他没有会错意吧?
庄越开心的想笑,硬生生的把快到唇边的笑意,扭曲成一阵干咳。
心里美了一阵,庄越突然看着沈倾,说:“这次,你不会又趁我睡着了,再跑出去练剑打坐吧?”
被庄越警惕的小眼神一瞪,沈倾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说:“这次,肯定不会。”他既然下了决定,就不会再逃避了。
庄越将信将疑,为防止沈倾糊弄自己,硬生生的熬到月上中天。
沈倾看庄越困得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无奈的叹气:“不早了,睡觉吧。”
“嗯。”庄越揉揉眼,来到床边,他本来打算睡外边,让沈倾睡里边,却被强势镇压,赶到里边的位置。
庄越爬上床,躺在用麻编织的席子上,单手拉过来一条蚕丝被面的夹被,盖在自己的肚子上。
等沈倾灭了灯,也上了床,庄越才安心的翻过身,面朝里,背对着沈倾。
“晚安。”他故作轻快的说。
喜欢的人就躺在身边,他怎么可能不兴奋,尤其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庄越蜷起腿,又拽了拽夹被,把他十分不冷静的部位藏个严实。
庄越缓缓吸气,吐气,心里默念:冷静冷静,我要学做柳下惠。小庄呀,别这么冲动,要淡定,淡定!
可要淡定,真特么难,呜——
沈倾那么耳聪目明,庄越连偷偷解决一下都不敢,只能硬生生熬着。
“庄越?”沈倾的声音在黑暗当中想起,吓的庄越一个激灵,“你很冷吗?怎么在抖?”
“没呀。我一点也不冷。”庄越立刻道。
他抖,纯粹是因为没出息,太激动了。
“如果你真觉得冷,我去找人再要一条被子。”沈倾说。
“不用!没事,我不冷!”庄越强调,他怕沈倾真起来去给他要被子,就扭过身。
屋子里不想刚灭了灯时那样黑了,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隐约看到沈倾的轮廓,庄越的心脏又是一阵急跳。
“……我真不冷。”庄越声音瞬间低了十几个分贝,说完又假装平静的扭回去。
他不面壁,这晚上怕是真的要睡不着了。
“嗯,不冷就好。”沈倾似乎是笑了一声,庄越的背到头皮一阵发麻,心里呻|吟一声,真是妖孽!
在荷尔蒙的刺激下,他恶向胆边生,打算沈倾要是敢再这么笑一下,就扑过去,给对方一个狠狠的亲吻,也不管会不会吓死沈倾。
只可惜,他的打算落了空,好长一段时间,沈倾都没有再说话。
庄越竖着耳朵,只能听到若有似无的呼吸,又过了一阵,他躁动的身体总算是平静了下来。本就困得不行,又经历了一番自我折磨,都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
等庄越的呼吸变得悠长又平稳,沈倾才慢慢的出口气。
他夜视能力极好,从自己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庄越的耳朵,脖颈到肩膀的弧度,无比的惑人。
庄越。
沈倾无声的呢喃。
对方混乱的呼吸和心跳,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能说。
沈倾能隐约感觉到,庄越对他有好感。
与庄越互有情思,沈倾固然欣喜若狂。可他绝不愿把师叔救出去前,表露出丝毫的迹象,以免出现意外,牵连了庄越。
如果事情能顺利解决,沈倾就请师父亲自出面,为自己和庄越说亲。
沈倾很有自信,他只现在的身份和样貌,就能赢得庄越的好感,若有朝一日真正揭露他的真实身份,庄越一定能接受自己。
他相信,无论他是男是女,庄越都会一如既往的喜欢。
他期待这那一天的到来,能光明正大的牵庄越手,给她一个真正坚实可靠的肩膀。
沈倾就这么脑子里各种念头飞过,直到后半夜,才真正睡着。
不过,他修为深厚,只三四个小时就睡够了,还是在庄越睡醒前,起了床。
清晨刚蒙蒙亮,庄越已经从规规矩矩的面壁姿势,睡成了大字型。
庄越猛地一睁眼,赶紧看看身上,夹被被他睡得卷在了身上,没暴露出来什么不该暴露的。
沈倾不在,庄越就懒散的坐在床上醒盹,等整个人清醒了,才起床洗漱。
等庄越梳洗好了,沈倾也回来了。
“你去哪了?”庄越问。
“练剑。”沈倾放下佩剑,身后跟着的下人恭敬的端进来早餐。
“先吃,吃完了,我们去见水靠的卖家。”沈倾去水盆里净手,擦干净后坐到桌边。
庄越也坐过来,吃惊的说:“曲老板的效率也太高了,这么快就找到了卖家!”
“嗯,他应当是连夜找的卖家,才能一大早带人过来。”沈倾表现的很平静,似乎很适应普通人如此殷勤的态度。
作者有话要说: 庄越:沈倾好像喜欢我!完了,万一她只喜欢女孩,不喜欢男的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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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倾:庄越好像喜欢我。太好了,我是女的她都这么喜欢,要是知道我是男的,她一定更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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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海岸
曲老板恭恭敬敬的请沈倾和庄越, 来到昨天下午吃饭的那个房间,里边已经有一个身材强壮皮肤黝黑, 看起来五十来岁的男子在等候。
“小人王木,见、见过两位公子!”王木紧张的口吃, 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沈倾视线在王木的身上扫了一下,庄越脸上带笑,亲切的说:“王老板是吧,不用紧张,放轻松。”
大概是庄越和善的态度起了作用,王木没那么紧张了, 他露出一口黄牙, 殷勤而小心的笑着说:“小人不紧张, 不紧张。”
沈倾坐在上首的位置上, 抬了抬下巴,淡淡的问:“你带来了几种水靠?”
说起正事, 王木赶紧打开带来的箱子,在曲老板的帮助下, 把带来的水靠摆在桌面上。
“两位公子, 请看看。我带来的是品质做工最好的水靠, 一种是鲨鱼皮的, 一种是鳐鱼皮的。”
庄越好奇的走过来看,鱼皮水靠的颜色显得暗淡,是灰中带着乳黄的色调,只见水靠由数块鱼皮拼成, 鱼皮的纹路形成特殊的纹路,一看就很天然。
庄越用手摸了摸,又抻了抻。皮子的表面像上好的牛皮一样,光滑微有阻力,柔韧又具有一定的弹性,还有一定的厚度。
见庄越感兴趣,王木就主动的说:“这两种水靠,鲨鱼皮结实、保暖,鳐鱼皮轻便、活动灵活。两种水靠都防潮,不挂水,若要去浅水,选鳐鱼皮水靠就好,要是去深水去,则推荐鲨鱼皮水靠。”
王木说的都是传承了数百年的渔民经验,庄越不知道东墟的鲛人在哪一种水域活动,就扭头看沈倾:“沈倾,选哪一种?”
沈倾站起身,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王木:“这两种都不选,王老板手中,还有更好品质的水靠。”
“嗯?”庄越疑惑的盯住王木,不悦的说:“王老板,这你可就不厚道的,我们又不是不给钱,你何必藏着掖着呢?”
王木鬓角渗出密密的汗珠,他惶恐的抬起袖子擦擦,点头哈腰:“这、这是小人的不对,只是这种水靠很多人忌讳,小人不敢上来就为两位公子推荐。”
沈倾语气平静,“我既然吩咐了曲老板找你,要的你手中最好的一种,你带了吗?”
“带了。”王木点点头,弯腰再一次打开箱子,动作说是谨慎,不如说是带着畏惧,“两位公子,请看。”
这据说最好的一种水靠,看起来就非同寻常,既不是灰色,也不是乳黄,整件水靠犹如浑然一体,是一种深深的蓝灰色。
一看到这种颜色,庄越下意识的就联想到深海当中成群结队的蓝鳍金枪鱼。
窗外太阳的阳光洒进来,庄越能看到水靠上细细的不规则的几何纹路,与之前的两种鱼皮水靠截然不同,看起来更像是蛇皮,亦或是鳄鱼皮。
“这是什么皮?”庄越彻底看不出来了。
王木用忌惮的口吻说:“是鲛人皮。”
庄越一惊,“这就是鲛人皮?”
这就难怪王木一直心存顾忌了,毕竟在普通无知的百姓眼里,鲛人是东海之滨不甘死去的人幻化而成。
亲眼看到鲛人皮,庄越知道自己猜错了。他一直以为鲛人会是现代美人鱼那样,上身人,下鱼尾,可看看这更接近蛇皮或者鳄鱼皮的样子,完全跟传说中会流出眼泪化作珍珠的鲛人,不沾一点边。
庄越头皮发麻,不会是颠倒过来,上身是鱼,下边是两条短腿的鱼人吧?
沈倾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王木拿来的是真正的鲛人皮水靠,他点了点头,“就是这种,你出个价。”
王木脸上露出喜色,随后又压了下去,战战兢兢,却还是壮胆,试探地说:“这个……不瞒二位公子,这鲛人都是成群结队的出现,非常的可怕凶残,一般渔民们遇到,都是有死无生,有去无回。所以,所以这鲛人的皮,极其的难得。”
“这两套鲛人皮水靠,也是机缘巧合得来。多年前一次暴风雨过后,几只死掉的鲛人冲上了岸,被小人高价从渔民手中收来,花大价钱请皮匠做成了水靠。”
王木一身小商人的精明,眼睛灵活的转动,观察着沈倾的表情。
他想狮子大张口的要个高价,又担心惹怒了这两位仙门中人。曲老板在一旁暗暗心急,偷偷瞪他一眼,别要钱不要命。
庄越板起来脸,说:“王老板这些都不要多说了,你这鲛人皮水靠压在箱底,也有好多年了吧?今日要不是我们来,你说不定一辈子都卖不掉,你还是说个合理的价格,我们觉得可以接受,这水靠就要了。要是觉得不能接受,你真以为只有你一家卖这鱼皮水靠吗?”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庄越以前跟庄爸庄妈逛市场,买东西,见过爸妈跟人杀价。外出旅游时,庄爸更是直白的对庄越讲,这些小老板惯会卖惨,他们嘴里的故事千万别信,不然受伤的就是自己的钱包。
沈倾根本就没有还价的概念,庄越不指望她。
这次两人出来,一路的开销都是沈倾负责,庄越已经很惭愧了。所以,水靠绝不能再让沈倾给自己买,更不能花冤枉钱。
沈倾本来打算无论王木出多少钱,都直接买下,这时见庄越专注的与王木针对价钱争锋,不想她那么辛苦,为了没多少的钱,费力与人计较。
“庄越……”沈倾张口,刚想说算了。
庄越头都不回,直接冲他摆了一下手,“你等会,先别说话!”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让自己别说话,沈倾感觉很新鲜,又哭笑不得。
他用自己也不知道的眼神,温柔而宠溺看着庄越的背影,放弃介入其中。
王木汗如雨下,他敢肯定,临沧做水靠品质最好的,就只有他家。别人家不说有没有鲛人皮水靠,水靠的工艺肯定是不如自己的。
不过有一点,庄越说的很对,临沧的人觉得鲛人不祥,认为鲛人皮水靠不吉利,只有那些少数胆大包天不要命的渔民,才敢用鲛人皮水靠。
他这鲛人皮水靠又因为皮匠的工费,价格昂贵,压了几年的箱底。如果这次不卖出去,说不定以后都再遇不到买家。
终于王木妥协,给了庄越一个能接受的价格,不等沈倾掏钱,庄越爽快的掏钱把水靠买下了。
出门前,庄越用云筹跟钟云衣换了些钱,这一下全都花掉了。
曲老板办事利索,只用了一个早上,就办完了沈倾计划一天来办的事情。既然东西买到了,沈倾就不打算再过一夜,补充了下补给,不到中午俩人就离开了临沧。
庄越觉得没有这么着急,不过规划路线,决定行程的一直是沈倾,以为她有什么考量,就没有多说的出发了。
俩人用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回到那个岔路口,稍微休息了一会又上路,这次用了整整四个小时,才赶到东墟海域的海岸。
还好是夏季,太阳落下很晚,即使是这样,他们抵达时,天边也只剩下余晖了。
一千年过去,东墟海岸早就从浩劫当中恢复了过来,沿海长了一片树林。海岸的泥土里满是盐分,只能生长一些诸如红树林这类不怕海水和盐分的树木。
随着多年的降雨,表面土壤里的盐分缓慢下渗到深层,再加上植物落叶的腐殖层,再一次恢复成植被繁茂,郁郁葱葱的景象。
从树林中钻出,就来到海边,海湾沉降后,沿海形成了巨大的滩涂,礁石林立,到处都是突出的悬崖。
余晖彻底消失,庄越开始担心他们晚上怎么休息,一路上沈倾都尽量安排夜晚在客店过夜,这还是庄越第一次,要在荒郊野外露宿。
沈倾骑着马脚步不停,庄越只好跟着走,沿途路过几个他觉得不错可以扎营的地方,沈倾都没有停留。
直到远远的,他们看到在一片森林旁,有火光。
“找到了,我们今晚在那里过夜。”沈倾面上不显,心里松了口气。
他既然说要保护庄越的安全,自然要把一切安排的妥当。这个宿营点,就是沈倾特意在游记上查到的,属于来东墟历练,修仙者们专属的营地。
有火光,就代表有人,俩人靠近时,就有人好奇的从火堆边站起,向着他们张望。
这个营地使用了多年,地面被整理的平整,有多处垒砌烧过营火的痕迹,边上甚至有一栋破破烂烂的小木屋。
东墟海域的凶名赫赫,成群出没的鲛人,横行霸道的海妖,让这里没有凡人敢靠近。不过,海妖身上能入药的部位,和海中一些珍奇物品,在修仙界一直很有价值。
每年,都会有修仙者结伴,从这里进入东墟海域,试图有些收获。
比沈倾他们早来的是一行四个人,见他们只有两个,就不觉得有什么威胁。
其中一个穿着蓝色衣衫,下巴上留着短短胡渣,头上梳着一个歪发髻,三十多岁的男人,就挺热情的招手。
“两位道友,不嫌弃就一块过来,烤烤火,吃些东西吧。”
沈倾看了他脑袋上的歪发髻一眼,就觉得这不是个正经人。本朝主流审美是梳在发顶正中央的发髻,哪有像这样歪歪扭扭不成样子。比庄越当初只梳一个马尾辫,还要放荡不羁。
当然,这会在沈倾的心里,庄越只梳个马尾,如今也变成了可爱,跟歪发髻男人,绝不是一类人。
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多条路,庄越的社交型人格发作,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只短短几句话,沈倾去拴马的功夫,庄越就与对方称兄道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醋海生波,还不能发作。
沈倾:好气!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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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遇 20瓶;社会主义的唯心、梦中的太阳 10瓶;英俊酷炫的帅紫 9瓶;三九感冒灵、小草、丁香油小棉球 5瓶;有苏大魔王、咸鱼了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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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摸摸
沈倾脚步一顿, 随后加快,走到庄越的身边。
庄越没有注意到, 沈倾的表情有些阴沉,兴高采烈的介绍他刚认识的朋友:“沈倾, 这位是朔正,朔大哥。他和他的兄弟们,也是第一次来东墟海域。”
“沈道友。”朔正对着沈倾,就没有在庄越面前自在了。
刚才庄越介绍了俩人的身份,因为要一直穿男装,所以还是以正羲宗的身份介绍沈倾, 庄越则自称小仙门的弟子。
这是之前两人商量好的, 能搪塞过去就搪塞, 搪塞不掉就这么说。
正羲宗弟子的跟前, 一般修仙者就好像普通打工仔,面对世界第一大企业的金领, 总有种拘束,和微妙的自卑。
“朔道友。”沈倾冷淡的颔首, 也就是为了庄越的面子, 不然他真不想跟这人说话。
庄越笑盈盈的说:“刚才朔大哥说, 想与我们结伴, 一块在东墟活动。沈倾,你觉得呢?”
沈倾瞥了眼朔正,对方努力挤出一个不那么僵硬的笑容,只觉得这位正羲宗的弟子, 气势着实吓人。
“还是罢了,对方的目的未必与我们相同。”沈倾淡然的说道。
朔正吸口气,点了点头:“也、也是,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搅二位了,你们、你们请自便。”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过身,小跑着回到火堆边,他的兄弟们离得远,根本就感受不到直面冰山的压力,还在那里说笑,问他怎么没把两个道友请过来。
朔正心有余悸,摆摆手,正羲宗的弟子原来这么可怕的吗?
庄越望着朔正跑走,还觉得有些可惜:“哎,怎么走了?本来还想问问他,知不知道海中的情况呢。”
沈倾情绪缓和了些,淡淡的说:“他既说是第一次来,掌握的未必比我们多,你问他也没用。”还不如来问我。
庄越原还想与对方交换下情报,闻言就有些失望,“哦,那算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生火,吃些东西吧。你饿了吗?”沈倾早摸清楚了庄越的性格,一下就把庄越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嗯。那我去找些柴火回来。”庄越转身就想往树林里走,沈倾叫住了他,“你先去木屋看看,如果那里没有,再去林子里。”
这破木屋,有修缮的痕迹,矗立在这里必然有道理。沈倾觉得,里边可能放着一些木柴和应急的粮食。
庄越就改道,进了木屋,屋子没有窗户,外表看着破败,里边倒是干净,角落里整齐的堆叠着一堆木柴,屋子中央有个坑,坑底有烧完柴形成的灰烬。
墙根里有一个矮矮的坛子,庄越好奇的走过去看,光线太昏暗了,好半天才看清楚,坛子里边是一些沉米,也不知道放了多少时间。
庄越抱着柴火回来,“沈倾,那个木屋可能是个避风躲雨的地方,我们既然用了柴,明天就还补充回去吧。”
沈倾“嗯”了一声,接过柴火堆放好,也不见他酝酿,利落的一个符咒上去,就把火给点燃了。
“你不用念咒吗?”庄越惊讶。
沈倾避重就轻的说:“引火术用到的灵力少,咒法也短,非常容易掌握。”顿了顿,他转而又说,“你想学吗?这个咒术还算有些用处。”
“好啊。”庄越兴致勃勃。
“等回去就教你。”沈倾说道。
海边的温度即使天黑了也有二十多度,俩人决定直接睡在外边。那木屋毕竟没有窗户,空气流通不大好。
朔正四人也打算晚上睡在沙滩上,本来六个人商量一下,各自出一个人守夜,剩下的人都可以睡个好觉。
可沈倾实在不好打交道,朔正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庄越去找来一些干枯的草茎,铺在地面上隔了一下沙滩上的凉气,两个鲛人皮水并排,试了试躺在上边的感觉挺好。
“沈倾,你先睡,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庄越向沈倾招了招手。
东墟海岸的森林很大,说不定就有什么掠食性动物夜间活动,最好还是有一个人看着火堆。沈倾的睡眠时间比他要短,庄越打算等到半夜交班的时候特意晚上那么一点,这样沈倾就可以得到充足的睡眠。
他自己无所谓,前生时经常熬夜,现在这个身体又是年轻经历充足的时候,少睡一点不怕什么。
沈倾没有反对,走过去直接躺下。明天要下海,他必须保证足够精神,这块营地周围被修仙者清理过,基本不会过来什么危险的动物,沈倾很快就睡着了。
庄越观察着天边的星星,等那颗最亮的挪到头顶的位置上,沈倾没用他叫就醒来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还没到点呢。”庄越困倦的打了个呵欠。
他是想强撑来着,可十五岁少年的身体不给力,正是容易瞌睡的年龄。
“你赶紧睡,早晨和傍晚是鲛人捕食的时候,我们要早点出发。”沈倾一句话就制住了庄越,让她乖乖的睡觉去了。
沈倾看她闭上眼,显得格外乖巧的脸,嘴角微微勾起。
他起身去木屋里拿了木柴,给火堆添了。直起身,他看到四人组那边正好也轮值,被叫起来的恰好是朔正。
朔正跟他的目光对上,干笑着点了点头,沈倾漠然的扭头。朔正挠挠脸,很是困惑,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对方不待见。
沈倾守在庄越的身边,直到天光微亮,才去附近伐倒了一棵树,劈成段带回来。
木段落下的声音把庄越吵醒,眼睛眯了眯,他睁开了眼。
“遭了,我是不是起晚了?”庄越慌张的爬起身。
沈倾把木段堆在木屋周围,走过来说:“不晚,不用着急。”
庄越跟沈倾俩人分工,一个人收拾东西,一个人把带来的食物用火烤了烤。
吃了干粮,又补充了些水,沈倾对庄越说:“你先去木屋,把水靠换上。等你一会儿你出来,我再去换。”
在两个人的意识里,对方是需要隐私环境的女孩,不远处还有四个不熟悉的陌生人,自然要防备着点,一个守门,一个去换。
庄越点点头,先去了木屋,关上门,屋里一下昏暗下来,只有从缝隙当中透进来的光,能提供些光亮。
庄越脱掉衣服,把水靠拿在手中,发现好像不分正反面。
鲛人皮比其他皮质的水靠更接近现代的潜水衣,就是四个圆筒缝在包裹躯干部位的大些的圆筒上。
皮匠的手艺很好,几乎看不出链接的缝隙。
庄越先是穿进去两条腿,把水靠往上提,接着再把两条胳膊穿进去。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鲛人皮水靠会这么贵了,弹性实在是太好了,腿部和躯干的部分紧紧的贴合在身上。
这么紧的贴合度,根本就不可能进水。就是没人帮忙,最后穿胳膊有点费劲。
用了比计划中要久的时间,庄越才把水靠穿好,期间沈倾一直盯着远处的四个人,预防他们忽然过来。
“我换好了。”庄越在水靠外又套上了件衣服。
他很庆幸有千面幻身的寄身术功能在,从外表看不出什么,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把外衣穿上了。
沈倾没问,庄越为什么穿了水靠还穿外衣,只以为她单纯是不好意思。
鲛人皮水靠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得曲线毕露,沈倾自己穿着着水靠,都感觉好似身无片缕般不习惯,也难怪庄越会觉得不好意思了。
沈倾正穿胳膊,就听见外边朔正跟庄越说话,眉毛顿时就一皱,加快了速度。
今天大家都要下海,朔正四人自然也要换上装备,他们不比沈倾知识储备丰富,知道还有鲛人皮水靠这种好东西,准备的只是普通水靠。
虽然大家都是男人不用太在乎,可也不喜欢光天化日下换衣服,附近只有一个木屋,四人理所当然的就过来了。
庄越把人拦住,说沈倾在里边,朔正很好说话,就老实的等。
庄越的外衣是夏季非常轻薄的料子,一抬手就滑了下来,露出紧裹着手臂的深蓝色水靠。
一下吸引来了四人的目光,朔正昨天跟庄越多说了几句话,自觉俩人关系比较进了,就好奇又直白的提出了疑问:“你这也是水靠吗?怎么看起来这么不一样?”
庄越就很得意,他很为沈倾能找到这么好的水靠而骄傲,撸起袖子,向朔正四人展示。
“这是用鲛人皮做成的水靠,我们在临沧城买到的。比起其他皮子的水靠,鲛人皮更结实,更防水。”
四个人稀奇的围着看,朔正惊叹连连,“原来竟是鲛人皮做的,怪不得看着就不一般!庄兄弟,我很好奇,鲛人皮与鲨鱼皮有何不同。”
庄越大方的伸出手臂,“你可以摸一摸。”
也是穿回男装的时间久了,庄越得意忘形之下,一时间忘了自己这会儿的人设,是假装成男性的女孩了。
于是,沈倾穿好了衣服出来,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庄越单手叉腰,举着另外一只胳膊,被朔正用双手轻捧,猥琐的摸索着。
他顿时就怒了,灵力爆发,直直冲过去,澎湃地灵力“轰”的炸开,朔正四个人像是被击飞的保龄球,翻滚着四向落开。
庄越被沈倾挡在身后,他人倒是没被波及,只不过是被吓了个屁股蹲,一下坐在了地上。
沈倾转过身来,眼睛都红了,他露出一个心碎的神情,拉起庄越,像是对待一个易碎品一样,小心的把她抱在怀里。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他的声线微颤,像是要哭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噗,可怜的沈倾,摸摸头。
对十五岁的小少年来说,心仪的女孩在眼皮子底下被轻薄了,打击也忒大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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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入海
沈倾语气里的痛苦悲愤, 庄越丝毫没有感觉到,被沈倾抱住他整个人都懵了。
直到沈倾放开他, 带着足以使大海沸腾的怒火,转身拿起剑, 向被摔得七零八落,晕头转向的四人走去。
“淫徒,受死!!”沈倾杀气腾腾。
眼看着朔正等人就要命丧剑下,庄越赶紧扑过去抱住沈倾的腰。
“不是!你误会了,他们刚才不是那个意思!”他这才明白,闹出了多大一个乌龙, 慌里慌张的拦住打算痛下杀手的沈倾。
哭笑不得, 又难掩紧张的解释:“你真的误会了, 沈倾!他们刚才、刚才真不是故意的, 是我说让他们试试看,鲛人皮摸起来有什么不一样。再说, 他们也不知道我是……”
这边庄越正解释,朔正四人懵里懵圈的爬了起来。
他们四个不是散修, 就是小仙门出身, 修为都在筑基期。虽然是第一次来东墟, 其实在外游历有几年了, 也曾经跟敌手交过手,可这样毫无反应下被直接轰飞,还是头一次。
固然有事发突然,沈倾动作太快, 他们没有防备的缘故,可更大一部分原因,则是沈倾爆发出来的深厚实力。
朔正捂着磕疼部位,倒吸一口凉气,惊骇地跟不远处的朋友对视了一眼,能一下力压四个筑基期,这沈倾得是什么境界?
筑基期大圆满,或者……更高?
“对不起,朔大哥,你们没事吧?”庄越跟沈倾解释完,就赶紧过来,打算把朔正扶起来。
吓的朔正赶紧制止了他的动作,“不用不用,我能行,我自己起来。”
刚只是碰了碰胳膊,那位就跟碰了逆鳞一样,他再不敢跟庄越有什么接触了。
庄越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内疚,“抱歉,是我孟浪了,让沈倾误会……我被轻薄了。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连累几位大哥。”
朔正捂着巨疼的胳膊肘,嘶嘶的吸气,脸上的表情极其怪异。
什么意思?以为庄越被他们轻薄了,沈倾才忽然发作,把他们都炸飞?
朔正十几岁师父就死了,没筑基就在修仙界到处混,见多识广,自然知道很多。根据庄越的话推测,难不成……这庄越和沈倾竟然是那种关系?
朔正诧异又恍然的表情,让庄越心砰砰直跳,虽然他很想跟沈倾确定恋爱关系,却不能被人误会是男男恋啊。
他得不跟朔正说了“实话”,“很抱歉一开始隐瞒了你们,其实我是明光宫的弟子,这样装扮只是为了行走方便。”
明光宫的鲜明特征就是纯粹的女修仙门,朔正惊讶的打量了庄越一番,看他漂亮的五官,又看了看他的脖子,千面幻身下,毫无破绽。
朔正苦笑,摇了摇头:“庄兄弟,不对,是庄姑娘,你若是不说,我可真看不出来。”
他原本因无缘无故的挨了打,心里又惊又怒,这一下怨愤倒是散了不少。
朔正轻易不会得罪有背景有势力的人,可他还是有血性有骨气的,这一番无妄之灾,若是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他可不甘咽下这口气。
庄越就是担心,说不清楚这件事,会让人认为沈倾行事跋扈,与朔正四人结怨,才选择说出“实情”。
得知是自己误会了,沈倾很尴尬,不过他的责任感和担当,让他不能眼看着庄越去赔礼道歉,自己却躲在一边什么都不做。
他走过来,郑重的对四个人道了个歉。
沈倾长身而立,身姿挺拔,模样俊秀,此时表情肃穆,态度严肃。朔正四个人也就不觉得生气了,觉得少年嘛,冲动在所难免。
沈倾绷着的脸,因为闹出误会,羞惭的耳朵和面颊都有些发红。不仅道了歉,还诚恳的拿出了伤药送给朔正。
朔正几人摔得不轻,他也就没客气,接过来哈哈笑着,调侃道:“也怪不得你生气,换做是我,心上的姑娘让人轻薄了,也非得跟人拼命不可。不过,你们二人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啊。”
被朔正赞与庄越郎才女貌,沈倾心中欢喜,因对方的不正经而产生的不顺眼都消散了。
虽然很想一直让朔正认为俩人是一对,沈倾却不能不为其他考虑,他看了庄越一眼。
庄越明白沈倾的意思,就笑着说:“朔大哥,沈倾是正羲宗的弟子不假,不过最近几年正在明光宫内游学,穿男装的原因跟我一样,都是为了外出方便。”
言下之意,这个看起来很俊秀的男孩子,也是一个女孩子。
四人组:“啊???!!!”
时候已经不早,为了尽快找到鲛人,俩人必须出发了。告别朔正他们,庄越和沈倾从营地向海边走。
东墟海域很大,鲛人和海妖算是这片海洋的食物链顶端,鲛人一般栖息在礁石群,而海妖通常居住在海底。想要找到鲛人,必须先知道礁石群的位置。
在东墟海域行船是十分危险的事,时不时的就有海妖浮上海面,一旦被海妖发现海面上有船的影子,就会紧追着不放,直到船沉没为止。
再胆大的渔民,也不敢驾船上这片海洋来冒险。
沈倾打算先沿着海岸,向东南方向搜寻。没有船只,俩人只能用屏息术,在海里游。
俩人的行囊没有带在身上,妥善的藏好之后,只随身带着佩剑,入了海。
庄越曾经去过海边玩耍,不过那片海水并不清澈,种种原因导致很浑浊。
眼前这片海就不一样了,一千年以来,除了修仙者,就没有经受过人类的侵扰,环境非常的干净,各种海洋生物也旺盛的要命。
浅水区只有短短的不到一百米,海底就开始大幅度的下降,到更深处,甚至出现了断崖式的海沟。
庄越游在海面,接住海水的浮力,并不算很费力。他还很有闲心,观察海面下的情况。这比任何一个海洋公园,见到的动物都多,都丰富。
若不是怕跟丢了沈倾,庄越都想潜下去,跟着那些鱼,在海藻和珊瑚从中追逐,嬉戏。
因为屏息术实在太适合潜水了,不仅让施术者有充足的氧气,还不会受到水压变化的困扰。
想潜多远就潜多远,想潜多深就多深,能制约施术者的,只有法术的失效时间。
中间补充了两次屏息术,他们终于在上午快要结束的时候,找到了一片有鲛人活动痕迹的礁石群。
这一片简直不能称为礁石群,而是应该算作礁石岛。数块硕大的礁石之间,有一片浅浅的海滩。黑褐色的石块上长满了各种贝类,蔓延出一片星星点点的绿色,那是顽强生长的藻类。
两人爬上距离礁石岛有点距离,露出海面一点的礁石上。
刚上来俩人的外衣都湿透了,说实话在海水里,湿透的衣物不仅从分量还是阻力来讲,都很碍事。
不过即使是这样,俩个肚子里都藏着秘密的人,也不打算舍弃这外衣。沈倾低声的念咒,手中画符,庄越头发和身上一下就全干了。
“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弄些吃的。”沈倾叮咛了一句,不等庄越回话,就又下了海。
庄越没见他用屏息术,吓的趴在礁石边去看,沈倾游动的身影很流畅,没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想来不用屏息术,凭修仙者的肺活量,在水下活动个几分钟也不成问题。
庄越担心的一直守在沈倾下海的方向,直到背面的海面哗啦一声响,扭头发现沈倾已经浮上来了。
不仅平安的归来,手上还抓着一个脸盆大的砗磲,另外一只手也没空着,手指勾在一条绯红海鱼的腮上。
“中午只能吃些海物,暂且忍忍,等回去,我再带你去吃些好的。”沈倾的语气很温柔,似乎是觉得委屈了庄越,极尽安抚。
庄越吞咽了下口水,目光都被这比他脑袋还大的砗磲给吸引了,别说吃了,他见都没见过这么大个的!
跟现代人不一样,运输业不发达的修仙世界,内陆人没什么机会吃到新鲜的海货,也就更没有什么海中牛奶,海中人参的概念了。
在沈倾的概念里,这也贝壳类的海物,甚至都不能被当成填饱肚子的食物。没有一点油脂,怎么能提供能量和养分?
砗磲在庄越的前生,被誉为佛家七宝之一,砗磲的贝壳,能被加工成精美的饰品和工艺品,个头越大,色泽越好,价值就越高。
但在修仙界,砗磲并不算珍奇,沈倾就很不把这脸盆大的砗磲当回事,用佩剑插进缝隙,隔断足丝,紧闭的蚌壳就被轻松的打开了。
这么大的砗磲,里边的肉也很足,有两个成人手掌那样大。
沈倾把砗磲肉割下来,沉吟着该如何料理,他可是除了加热食物外,一点厨艺都不会的。
庄越看出他的为难,就自告奋勇的说:“交给我来弄吧。”
沈倾见他感兴趣,就把砗磲肉给了庄越。就算庄越不会处理也没关系,大不了他再下海捉两条鱼,本身这砗磲弄上来的打算,就只是为这贝壳而已。
沈倾用砗磲壳当容器,指尖灵光亮起,轻声念咒,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咒,手指一引,一股水柱从海中跃起,落入贝壳中。
如此几遍,把贝壳冲洗干净,他把它递给庄越:“这是符咒引来的净水,你喝些。”
庄越在旁看得稀奇,捧着大贝壳喝了一口,竟真是淡水。
他还一直担心他们出海水囊都没有带出来,渴了该怎么办,没想到沈倾这么轻易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他由衷的佩服道:“沈倾,你太厉害了,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朔正:我见多识广!
庄越:是误会!
沈倾:是误会。
多年后——
朔正:我竟是第一个知道真相的吗?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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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鲛人
沈倾被夸的赧然, 垂下长长的眼睫,不好意思的说:“也没什么, 等修炼的时日久了,这些你都会掌握。”
“嘿嘿, 那也要等好久以后啦。”庄越用充满信赖的目光看着沈倾,“你跟我一样大,现在就能做到,难道不厉害吗?”
庄越说的是真心话,他从没见过像沈倾这样天分高,还如此认真的人。即使是在现代, 充斥着学霸学神的大学, 他也没有遇见过。
他见到的沈倾, 大多数的时候都在看书, 那些生僻和冷门的知识,也难不倒他。
庄越把砗磲的内脏剥干净, 只留下肉,切成小块, 再跟刮了鳞, 掏了肚子的绯红海鱼一块, 放在大贝壳中。
沈倾加了干净的水, 庄越捡了几块石头,让沈倾用法术把石头烧热,往砗磲贝壳中一扔。
水没用多久的时间就沸腾了,怕砗磲肉不好煮熟, 庄越又等了几分钟,才把石头捞出来。
砗磲肉跟海鱼都非常的新鲜,海物本身就含有些微的盐分,根本就不用加调料,砗磲肉柔韧q弹,海鱼肉很嫩还带着甜。
俩人胃口都正是大的时候,一盆连肉带汤吃了个干净。
“好饱,好好吃。”庄越舔着嘴角,贝壳被加热释放到水里的物质,也提升了汤的口感。
见庄越是真的吃的高兴,沈倾也感到很满足,“你既是喜欢,晚些我再捉些海物,我们还煮来吃。”
“嗯嗯。”庄越忙不迭的点头,都到海边了,海鲜不吃个够,不是白来一趟。
俩人休息了会儿,补充了蛋白质和水分,消耗的体力很快就恢复了不少。
中午太阳升到头顶,沈倾决定下海,趁着这会儿光线最好的时候,去摸一摸鲛人的巢穴。
庄越用了屏息术,跟着他悄然入海,下潜到四五十米的深度,在一片深蓝的视野当中,来到一片怪石嶙峋的地带。
这一片礁石群很密集,像是一片石头森林,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石柱、石塔。
这是因为礁石群位于洋流的位置上,川流不息的暗潮不断侵袭蚕食,才形成这种特殊的地貌。
洋流就像是海中的高速公路,大量随着洋流运动的鱼类和其他生物通过这里,提供了充足的食物。让这些鲛人不用去很远,只在家门口附近,就能吃得很饱。
鲛人会冲入鱼群,把受惊吓分散的鱼分割开,再围住与大团失散的小鱼群,抓住后带回巢穴大快朵颐。
庄越觉得鲛人懂得配合捕猎,是不是具有较高的社会性,结果并不是这样。它们就像是一群海中的鬣狗,可以独来独往,单个猎食,一旦遇到大的目标,鲛人就会召唤同类。
不仅大型鱼群是它们的目标,鲛人什么都吃,就连鲨鱼、鲸鱼,甚至海妖都是它们菜单上的猎物。
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性,修仙者一旦遭遇鲛人,就要做好被围攻的准备,否者就只有被撕成碎片,成为食物的下场。
得庆幸鲛人不是群居,它们习惯藏身在石缝和石穴之中,像螃蟹一样,喜欢黑暗狭窄的地方。
五六十米深的海中,光线不是很强,鲛人或者藏身巢穴,或者慵懒的躺在海底的。
鲛人的身影阴影绰绰,两人不敢贸然靠近,这片礁石群差不多栖息了四十多只鲛人。这还只是能看到的,实际数量很可能在七、八十,一个相当大的族群。
庄越就很忐忑,回到之前休息的礁石,他抹抹脸上的海水,说:“这个数量是不是太大?不然我们再去别的礁石群找找,说不定能遇到小一点的。”
庄越觉得最理想的是只有十几只的鲛人群,这样对付起来危险不大,他也能帮上些忙。
沈倾思考了一下,说:“东墟海域范围颇大,十几只的鲛人群未必没有,只不过要找到它们,可能需要不少的时间。”
这意思,就是委婉的表示,庄越的提议不大合适。
沈倾见庄越一直皱着眉,忍着想摸摸她脑袋的冲动,轻声说:“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拿你的安危冒险。”
庄越说:“我不是担心这个,你也不用刻意保护我,鲛人皮是我要的,我自然要承担该有的风险。”
“可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这么快就来东墟冒险。”这么蕴含着情意的话语,已经是沈倾的极限,他深吸口气,眨着眼,不好意思的看着海面,“我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从鲛人的习性分析,它们的眼睛应当既畏强光,又无法适应在黑暗中活动。”
庄越点了点头,说:“应该是这样,据说很多海里的生物,一到晚上就跟睁眼瞎一样。”这是前世电视上看来的知识,他还没有忘。
“嗯,这样看来,中午和太阳下山之后,都是合适的时机。”沈倾道。
庄越开动脑筋,他们应该只有一次机会,若是一次不成,鲛人群有了防备,下一次就更难更危险。
鲛人畏惧强光,中午适合把它们引到水面作战,可相应的,容易惊动整个鲛人群。
而若是在深夜,鲛人视线不明,即使被族群发现有人袭击,看不清的情况下,鲛人们也不会倾巢出来,他们就只用面对少部分鲛人。
还有一点,沈倾的夜视能力很好,在晚上行动,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庄越听完计划,“那我呢?我做什么?”
沈倾看了看他,说:“我来把鲛人引出巢穴,带到海面上,你到时候制造光亮,吸引它们到礁石岛。这可能很危险,因为你也许会同时面对许多鲛人。”
庄越不仅不害怕,还因为被赋予了重任而感到跃跃欲试,“交给我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沈倾眼睛带着些笑意,“嗯”了一声。
太阳向西方倾斜,快要落山的时候,鲛人们纷纷从石缝和石穴中钻出来。
沈倾带着庄越躲在礁石岛上,亲眼看到了鲛人群捕猎场景,血腥又凶残。
顺着洋流,一群灰背鲸路过礁石岛,不幸被正好出来的鲛人群撞上。很快,海面就像是沸腾了一样,鲛人们横冲直撞,切入鲸群之中,起初还有鲸鱼激烈反抗,翻腾的白色浪花也染成血红。
慢慢的,一只受伤最重的灰背鲸翻起了肚皮,漂浮上了海面。它的同伴围绕在一旁,哀戚的发出鸣叫,见同伴彻底失去了生命,鲸群不得不离开,避免更多同类死在鲛人手中。
鲸群还未散去,参与捕猎的鲛人就围拢了上来,纷纷撕扯着灰背鲸身上的肉,有晚来没赶上战斗的鲛人伸出利爪分肉,被凶焰正炽的强壮鲛人一下挠开。
鲛人尖利刺耳的叫声此起彼伏,庄越看得神情凝重。
这么近,足够他看清楚鲛人的真面目了。它不符合古今中外任何对美人鱼或者是传统鲛人的描述,倒更像是一只成了精,进化失败的鳄鱼怪。
东墟鲛人,有着鳄鱼的脑袋,类似人的双臂,胸腹以下是长长的蛇身,身上有深蓝近黑的硬皮,指间有蹼,手臂、脊背到脑后,有生着利刺的鳍。
怎一个丑字了得!
庄越无语凝噎,跟这鲛人一比,传说中的塞壬都是美人了。
不过虽然丑得不忍直视,鲛人的各个部位却有着惊人优势作用,鳄鱼一样的脑袋上,嘴巴里长着密密麻麻的利齿,强大的咬合力,连灰背鲸厚实的皮都会被直接撕裂。
蛇身让它们在海水中游得非常快,手臂和背部到脑顶的鱼鳍,让它们转向灵活。
还有它们指尖的锋利指甲,对上灰背鲸是没奈何,可庄越敢确信,换成自己一准皮开肉绽。
这么一看,鲛人除了眼睛对光线适应不好外,简直没有什么致命的弱点。
“鲛人的嘴巴,指甲是非常厉害的武器,游速快,变向灵活……还有,它们鱼鳍上的利刺,也要小心别被碰到。”
鲛人把那倒霉的灰背鲸分食干净,就纷纷沉入了水中,庄越盘膝坐在礁石岛上,细数要注意的地方。
沈倾看了一眼天边的余晖,估算了一下时间,补充道:“还有一点,它们的皮非常的结实。”
“对对!”庄越懊恼,怎么能忽视了这一点,他们身上可是穿着鲛人皮做的水靠,有多么结实,可是深得体会。
“我去了。你记住,一定要把鲛人引到礁石岛上来,尽量避免在水中缠斗。”
沈倾叮嘱了一句,就跳入海中。
中午勘察海底时,沈倾记住了几个肯定有鲛人的石缝,他快速的靠近那里,直接对着石缝扔进去一个引水符。
引水符能从空气当中聚集水汽,若是靠近水源,则直接抽取其中纯净的部分。落入到石缝当中,顿时引发水流激荡,惊得里边的鲛人一下窜了出来。
沈倾刻意挑选了这个时候来动手,光线隐隐黯淡,鲛人却能勉勉强强看到人影,直接冲着沈倾扑了过来。
鲛人在水中游速快,沈倾不跟它拼速度,在鲛人冲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把剑举了起来,直刺鲛人的胸口。
鲛人压根看不清楚,等到了跟前发现不对,想要转向已经来不及了,硬生生的撞在剑尖,剑身直接穿透了鲛人的身体。
因为不清楚鲛人的要害在哪,这一剑没刺到心肺,剧痛让鲛人大为暴躁,张开巨口向着沈倾咬去。
沈倾早预防鲛人这招,抬手就是灵光一闪,黑暗的海水中雷光乍现,轰在鲛人的身上。
只不过因为在海水中,雷电的威力被大大削弱,鲛人被劈个正着,也不过是僵硬了一下。
有这一瞬间的僵直,沈倾对着鲛人一踹,向着水面快速的游去。
作者有话要说: 老家有亲人去世,明天要去乡下出殡,今天去做了些准备,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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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陪练
鲛人从僵直中恢复过来, 愤怒的用还有些僵硬的身体,向着沈倾追去。
它的身后, 因为那声声波,半个礁石岛范围的鲛人都被惊动, 从巢穴里飞速的出来。
不过,此时海中视线更暗,远处彻底陷入了黑暗,不少鲛人出来后找不到目标,茫然的打转。
只有被沈倾引走那只巢穴附近的鲛人,追着隐隐约约的影子, 跟了过来。
沈倾不敢慢上半分, 只要有丝毫的延迟, 就会被死死的拖在海中, 即使是他,被一群鲛人在水下围住, 也会万分凶险。
哗啦一声,沈倾破水而出, 立刻画了一个符, 橘黄色的灵光形成一个符咒, 在海面亮起微光。
几乎是在微光消失的同时, 礁石岛的方向亮起了蓝湛湛的光。
庄越手中执着剑,灵力猛地输出,剑身上释放出明亮的剑光。
要是被李蒙看到他现在的行为,一定会狠狠斥责他浪费灵力。
剑身发亮, 是灵力过度发散的现象,会直接造成剑招失败,这时却被庄越利用来制造光亮,吸引鲛人。
庄越也是没办法,礁石岛上没有任何可燃的材料,他只能出此下策。
庄越高举着剑,像是迷途中唯一的灯塔,照亮了礁石岛。
追在沈倾身后的鲛人冒出海面,已经完全看不到沈倾,在海面四顾。
礁石岛上的蓝光映在它竖瞳上,让它的瞳孔一缩,鲛人嘶声吼叫,摆动蛇身,率先向礁石岛游去。
一个紧接着一个的鲛人浮出海面,就以为礁石岛的才是目标,纷纷发出围捕猎物时的喉音,互相呼应,分散包围过去。
庄越紧张的吞咽,黑蓝色的视野中,他只能看清礁石岛,紧绷的看着许多黑色的影子,越来越近。
蛇尾摆动,无声的划过海面,悄然完成包围。
微妙的海浪翻动的声音,告诉庄越鲛人就潜藏在周围,伺机而动。
庄越谨记之前的分析,绝不靠近海水。他内心满是担忧,鲛人过来了,沈倾呢?
又等了一会,焦躁感灼烧着庄越的胸膛,强烈的不安,让他忍不住向沈倾离开的方向喊:“沈倾?”
这一声,却像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潜伏在礁石岛周围的鲛人迅猛的弹出海面。
一只皮甲深蓝中带着些浅绿的强壮鲛人,尾巴在海面一拍,似离弦之箭,疾冲庄越正面。与此同时,庄越的左右侧后方,各有一只体型比强壮鲛人略矮一些的向他扑过去,封死了庄越能躲避的空间。
礁石岛的四周,一只只鲛人游曳着蛇尾上岸,速度比在水中要慢很多,却坚定不移的完成了包围圈。
庄越心里咯噔一下,粗略看去,这一群鲛人不下二十只,竟是约有三分之一的数量被引了过来!
强壮鲛人张开锋利的指爪,向着庄越抓去,左右两侧的鲛人张开血盆大口,分别向庄越的肩膀咬去。
情急之下,庄越下意识的用出叠浪剑法威力最强的一招,灵力如浪翻涌,把强壮鲛人直接给掀翻。
可身后左右两侧的鲛人已经扑到身边,游曳着的鲛人也簇拥着形成密集的包围圈。
“闭眼!”千钧一发之际,沈倾的声音传来,庄越条件反射的闭眼。
黑暗之中,雷光乍现,轰隆隆的震天响声,伴随着耀眼的电光,礁石岛瞬间亮如白昼!
本来黑暗之中只有庄越剑上的光芒,勉强给鲛人们提供了活动的光亮,这一下骤亮,晃得鲛人一下什么都看不见了。
沈倾早就用法术凌空而至,一直保护着庄越的安全不受威胁,见鲛人聚到一块,一招就晃瞎了它们。
即使闭着眼,庄越也透过眼皮感觉到一片白茫茫,等白芒淡去,才敢睁开眼。
沈倾的雷击并没有击打在任何鲛人的身上,他事前酝酿,减弱了杀伤力,提高了亮度,却极有针对性的打击了鲛人。
二十多只鲛人痛苦的捂着眼睛,翻滚在沙石地面上,沈倾神情冷冷的,冷冽的剑光闪过,就砍下了那只强壮鲛人的鳄鱼头。
沈倾趁着鲛人视力没有恢复,接连斩杀了四五只,庄越才睁开眼,就赶忙扑过去帮忙补刀。
强光伤害是有时限的,等到鲛人的视力恢复,可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庄越挥剑,学沈倾的样子,直接砍在一只鲛人的脖颈上。他见沈倾砍得容易,没想到百铮却被死死的卡在尖刺下厚实的皮甲中。
被砍的鲛人顾不得眼睛的刺痛,凶恶的怒吼,拍着蛇尾挺直了身躯,扭过腰身两只爪子抓向庄越。
庄越手上的百铮差点脱手,被带的一个踉跄,身体还没调整好重心,就被狠狠的挠在身侧。
“嗤啦——”外衣被撕破了个大口子,幸亏里边穿的是鲛人皮水靠,鲛人尖利的指甲只留下的数道白痕。
庄越忍着侧肋的钝痛,剑尖运出灵力,挑向鲛人的手臂,这一回,百铮没受到太大的阻碍,微微一滞后,鲛人的手臂就分了家。
鲛人哀嚎着,粗嘎的声带发出难听的声音,庄越乘胜而击,补了三四剑,杀了这只鲛人。
等到庄越结束战斗,已经有鲛人睁开了眼睛,刺痛感让它们彻底发了疯,不顾一切的向两人扑去。
脱离了海水,失去了灵活走位的鲛人战斗力大打折扣,可即使是这样,它们也能凭声音指引,互相配合,前仆后继的撕咬、抓挠,给沈倾和庄越造成不小的压力。
不知不觉间,沈倾与庄越背靠着背,一人坚守一个方向。沈倾相对轻松,庄越就显得很吃力了。
沈倾听庄越的喘气声越来越重,抿了抿唇说:“你坚持几招,我再释放一次金雷术。”
庄越急促的呼吸着,“好。”
庄越接连几个剑招,叠起剑势,灵力如海,锋锐的推向鲛人。
沈倾则直接刺死一直鲛人,甩出尸体,逼得鲛人后退几步,紧接着,他默念咒法,指尖灵光闪烁。
天空隐隐闪了几闪,一道蜿蜒如树根的蓝紫色闪电簌然劈下,炸裂的雷电爆开,这片海域骤然一亮。
这道雷光虽不如之前那般炽白,吃过它苦头的鲛人却纷纷反射性的闭眼,或者用手臂去挡,或者扭过上身。
沈倾只为这一个间隙,叱咤一声,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之字走位,连斩六个鳄鱼般的头颅,让压力顿时一轻。
此时,场上只剩下不到十只鲛人,折损了过半的同类,终于使得这些鲛人胆寒,萌生撤退的念头。
那只最初被沈倾引出巢穴的鲛人,不甘心的瞪了一眼俩人,没了剑光,天边微熹的残光,让它们只能看到朦胧的影子。
沉闷嘶哑的嘶嚎一声,几只鲛人转身,游曳着蛇尾想要回到海中。
还在喘息的庄越急急的喊了一声:“不能放这几只走!”
沈倾本已打算收剑,闻言提气跃起,拦在即将逃入海中的鲛人跟前,几剑逼的鲛人不得不退回去。
“怎么?”沈倾这才抽出功夫问。
庄越舔了舔唇,双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要拿它们练练剑招。”
沈倾了然,看来庄越是在之前的战斗中有所顿悟,想要抓住机会巩固一下。沈倾自然乐意配合,游走在周围把想要逃入海中的鲛人都逼回礁石岛中央的沙石前滩。
鲛人本来都丧失了斗志,只想着逃回巢穴,沈倾不敢逼的太狠,怕鲛人狗急跳墙。
他一人带走五只鲛人,留三只给庄越当陪练。
庄越虽气喘如牛,斗志却昂扬,叠浪剑法越用越顺,一会儿灵力如波,随波逐流,一会儿灵力又如潮,排山倒海。
他发现某些剑招相配合,竟然能打出短暂的浮空效果,控制技能一出,脱离了海水,视线昏暗中战力减半的鲛人,更是直接被斩去了所有能用的武器,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
若不是鲛人的皮甲实在太厚,不好破防,庄越杀起来,真就如砍瓜切菜。
之后,为了让庄越熟练的掌握实战经验,沈倾一只一只的放鲛人过去。最后更是点燃起火光,给鲛人提供光亮,以提升陪练的战力,利用鲛人利用了个彻底。
若是鲛人有智慧,估计要恨死这俩物尽其用的家伙了。
庄越打到最后,跟鲛人都是筋疲力尽,他握着剑的手都在抖,看他快要虚脱的样子,沈倾过去终结了最后三只鲛人的性命,给了它们一个痛快。
庄越瘫倒在沙石地上,浑然不顾地面上浸染了鲛人的血迹,他大口大口的喘息,浑身热的仿佛要烧起来。
“激战后,不可立刻歇息。”沈倾的脸出现在庄越的上方。
他把庄越拉起来,“你要尽可能的抓紧时间调息,尽快的恢复灵力,尤其是出门在外,游历时更要如此。因为,你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突然遭遇连续的战斗。”
沈倾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个小药瓶,倒出来塞给庄越,这味道庄越已经很熟悉了,是小回元丹。
他立刻摆正姿势,盘膝而坐,努力吸收丹药释放出来的灵力,补充干枯的经脉。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在白事间隙,抓着几个片段时间些的,思路中间被打断,若是有什么bug我可能意识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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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问题,请读者亲指出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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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扼腕
一个周天下来,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 沈倾一直在旁边,第一时间就问:“恢复的怎么样?”
庄越说:“还不错, 恢复有三分之一的灵力。”
沈倾“嗯”了一声,起身,用灵光画了一个引火符。
微弱的火光摇晃着,像是风雨中的火把,照亮范围不大的礁石岛,视线里满是横尸。打的时候不觉得如何, 这时见了遍地血肉模糊的景象, 庄越一下感到不适起来。
沈倾看他脸色发白, 就把火光给灭掉。
索性晚上海上有风, 礁石岛周围又没有遮拦,血腥味并不重。
庄越喘了两口气, 压下那点不舒服,他有些发愁:“这些鲛人的尸体, 我们怎么弄走?”
沈倾轻声说:“我已有了打算, 这些暂且放在这里, 等天亮我们赶回海岸, 请朔正四人中午过来,把这些鲛人皮处理干净。”
鲛人的体型都很大,体长有两米多,重量足有三四百斤重, 整个搬运走不现实。要让俩人自己处理,他们手艺生疏不说,沈倾也舍不得让庄越弄这些脏活累活。
庄越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他们肯吗?”
“肯的。这四人应当在外游历的年头不短了,像他们这般没有师门倚靠的修仙者,通常是有什么委托都做的,只要酬劳给足。”沈倾语气平静。
庄越却从中体会到修仙界的现实,那并不如人们憧憬般的逍遥自在,而是有着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残酷。
趁着天刚蒙蒙亮起,沈倾和庄越就离开了礁石岛,返回了海岸边的宿营地。
渡海游水及其消耗体力,晚上的战斗把庄越的力气都榨干了,短短的几个小时休息,远不够恢复到平时,花了比来时多一倍的时间,两个人才回到了岸上。
庄越浑身的肌肉酸疼,手脚软绵绵的,沈倾让他吃了干粮喝了水,他整个人就昏昏欲睡。人困得神志不清,庄越却还强打着不多的精神,要跟沈倾去处理鲛人皮。
沈倾暗自叹气,趁着庄越眼睛要睁不睁,用了个法术直接让他睡沉了。
等到庄越再醒过来,都又天黑了。
火堆的光亮,让庄越骨碌一下爬起身,经过一番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哲学三连的拷问,他才回过神来。
“你醒了?”沈倾的声音传来,庄越扭头,就见沈倾端着一个陶锅,放到他跟前,“这是给你留的饭食,快用吧。”
“对不起,我竟然睡过去了。”庄越懊恼,还以为是自己撑不住才睡着。
沈倾轻咳一声,也不说是他用了法术,“你累了,睡一觉也好。”
庄越的身体毕竟正是年轻的时候,刚回来吃下的干粮都消化了,胃里正空,闻着陶锅里的香味,肠胃就蠕动了起来。
庄越面颊发红,肚子里的声音好大,在安静的海边传出去老远。
他不好意思的把陶锅端跟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看看朔正他们之前宿营的地方,“怎么就咱俩,朔正他们没有回来吗?”
“他们去了礁石岛,今晚不回来了,估计要等处理完所有的皮子才回来。”沈倾盯着庄越的脸,神情中带着些微紧张。
庄越稀奇,紧张这种情绪对沈倾来说可是很少见的,通常她都是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
沈倾没忍住,说:“这锅子是朔正留给我们用的,我煮了些汤,你尝尝。”
这一下庄越是真的惊了,沈倾,竟然,亲手!给他,做了汤!
庄越受宠若惊。他打算一会儿不管尝到什么,都要说好吃!
他端坐得直直的,像是坐在五星级餐厅的桌前,郑重其事的准备享用国际名厨端上来的美味佳肴。
陶锅里煮的是些海鲜,有海鱼,贝壳肉,还有螃蟹。
庄越小口的先喝了汤,不掩惊讶的说:“好喝!”
这绝不是作假,汤的咸淡适中,不仅闻着香,喝着还很鲜美。
沈倾就弯起了唇角,声音说不出的温柔:“吃些鱼肉。”
之前不顾庄越的意愿就用了法术让她睡过去了,虽是为她好,可沈倾心里总有些内疚。他记得庄越喜欢昨天吃的那些海物,就去抓了,学着庄越处理的方式弄干净。做成汤,就当做补偿。
“嗯嗯。”庄越很捧场,埋头狂吃,这可是心上人给做的羹汤,于情于理都要吃光。
吃完了整整一个陶锅的东西,庄越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朔正他们直接留在礁石岛,没问题吧?”吃饱喝足,庄越想起来关心新认识的朋友了,“昨天晚上我们刚弄死了那么多鲛人,万一鲛人记仇,把朔正他们包围了怎么办?”
要是因为这个缘故,朔正四人有个三长两短,庄越心里肯定会懊悔死。
本来事先说好的,只让他们中午过去,庄越也没想到朔正四人竟然晚上也待在那里。
“白天捕食时,鲛人只在海中活动。晚上只要不刻意去引,鲛人更不会主动出来活动。”沈倾说道这里,顿了顿,“当然,我也不清楚少了这么多鲛人,它们有没有意识察觉,是有一定的风险。”
“不过,事前我已与朔正说明白了。为此,我准备将鲛人皮的二成作为报酬,另外作为补偿,还将我们如何杀死这些鲛人的方法也告诉了他们。”
沈倾这件事办的相当妥帖,庄越自认换做自己是朔正,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
他高兴的同时,又隐隐的失落。
这一次出来,庄越什么力都没出,固然舒舒服服的,可也觉得很扼腕。
怎么就没一点表现的机会?喜欢的心上人太能干,也是一种烦恼啊。
第二天,朔正他们没回来,看来二十多只鲛人的皮子,真没那么容易处理好。
沈倾和庄越这天,抽时间收集了柴火,弄了些木板,把有些破烂的木屋修缮了一番。
第三天中午,朔正四人带着第一批鲛人皮回来了,沈倾接着跟他们又去了一次,把剩下的其他皮子带回来。
朔正和庄越就留在海滩,俩人一块,把皮子先搬到木屋去。
朔正他们只是进行了第一步,把鲛人皮从尸体上剥了下来,接着他们还要进行鞣制,不然时间一长,不等到回明光宫,皮子就要变形收缩。
庄越问朔正,他们在礁石岛过得怎么样。
朔正健谈,很不拿庄越当外人,说:“早上和傍晚,小岛周围都是鲛人,我们就趴在地上,尽量不动不出声。那个时候是挺紧张的,担心被鲛人发现。其他的时候还好,干干活过得很快。”
朔正说着,脸上露出不想回忆的表情,咧了咧嘴,“你是没看到!那些被剥了皮的尸体,我们扔下了海,竟然被鲛人分着吃了!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吃同类肉的活物,把我膈应得的!”
朔正没说,他们四个找到那个礁石岛时,看到那么多的死鲛人,心里的震撼有多大。
几人纷纷感慨,不愧是大仙门出身的,手段就是厉害。用不了多少年,沈倾和庄越必定成为修仙界有名的人物。
四人也挺感激沈倾的,有了那个引鲛人夜战的方法,今后他们就可以用很小的代价,去狩猎鲛人了。
鲛人皮民间愚昧忌讳,修仙界却是有价无市,鞣制一下,可以有很多种用途。他们也算是有了个稳定的财路。
听到鲛人吃同类的肉,庄越没有太多的反应。
前世看多了动物世界,大自然中有不少生冷不忌的动物,吃同类的尸体还不算什么,饥饿的情况下,它们甚至会咬死弱小的同伴,就为填饱肚子,延续族群。
庄越没说话,朔正以为他被吓到了,就抱歉的说:“看我,说话也没个注意。总忘记你是个姑娘,这些内容你听了,定是不舒服。”
庄越笑道:“朔大哥,这话可就偏颇了。女修之中也多有巾帼不让须眉的人,不比男子差半分。她们不还一样在外游历冒险,名传天下。”
“对对。像你跟沈倾,就是女修中的翘楚,早晚有一天,会闻名修仙界。”朔正说。
朔正也是有些粗心,丝毫没有意识到,庄越话语中下意识没有把自己归为女性的立场。
等剩下的皮子也被弄回来后,庄越才知道他们一晚上就杀了23只鲛人。这个数字相当的大了,就算是分给朔正他们二成,带回明光宫,也足够做鲛绡衣了。
现在的问题是,一万云筹的制作加工费。
沈倾跟庄越商量了一下,朔正的三个兄弟可以在营地这边继续鞣制处理鲛人皮,他们则和朔正临时搭档,一块去东墟海域,看看能不能收获一些有价值的材料。
沈倾决定带上朔正,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上一次夜战能多一个人,也就不用庄越冒险弄出光亮,差点被鲛人给咬了。
庄越这会儿出手的情绪正浓,他刚掌握了控制技能,正是想要验证效果的时候。
于是三个人转天,趁着太阳还不算太高,温度不是很热,下到海里,向着东墟的正东方向去探险。
朔正的年龄最大,却很识趣,自认在实力上不如沈倾,就摆正了态度,以辅佐帮助的定位,屈居助手的角色。
渐渐的他发现,不光实力不如沈倾,连懂得的东西,都没有沈倾多。
要不是一些实际当中积累的经验,给他保住了最后的尊严,他都要以为,自己这些年是不是都活到了狗身上。
沈倾知识储备雄厚,朔正经验丰富,庄越行动果敢。
三个人配合,在东面海域,几天时间就找到了不少海中珍奇的材料,还合力击杀了一只海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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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风暴
鞣制鲛人皮的工序复杂, 为了置办齐全工具和用品,朔正的三个兄弟还专门跑了一趟临沧。
起初, 庄越还有些担心这几个人不会鞣制,把鲛人皮糟蹋了, 后来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朔正四人常年在外游历,偶尔也会狩猎动物,把皮子取下来,当做商品卖出去。所以,太复杂高档的鞣制工艺他们是不大懂, 可仅仅只是处理好这些鲛人皮, 使它们达到不变形, 不腐坏还是可以做到的。
鲛人皮块头大, 皮子的面积也就不小,23张皮子要处理很多天。
庄越和沈倾就一边等, 一边跟朔正继续出海。上次三人成功击杀了一只海妖,让朔正信心大增。
“我知道德农真人出了悬赏, 高价收购海妖珍珠,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赚上一笔?”朔正说, “海妖珍珠是贝类海妖产出, 一般海妖存活的年龄最少也有几十年,体内很大可能会有很多珍珠。只要我们能找到一个贝类海妖,一笔就能发了。”
德农真人是修仙界很有名的炼丹师,沈倾这样不太关注修仙界琐事的人, 都听过他的大名。
庄越想了想,又看了沈倾一眼,说:“一起去也行,不过卖给德农真人就不必了,我们明光有药云殿。”
朔正拍了拍脑袋:“对,差点忘记了,你们可以卖给自己的师门。”
海妖珍珠既然能卖出高价,回去卖给药云殿,估计能换不少云筹。两个最近都需要大量云筹的人,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之前三人都在东墟南部和东部活动,没有遇见过贝类海妖,这次就打算去北部找一找。
沈倾分析贝类不擅长移动,习性又是生活在浅海水域,就决定沿着海岸或者礁石群附近找一找。
海上的天气变化很快,出来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几个小时后就飘过来一片铅紫色的云层,下起了大雨。
本来这个季节,沿海地带就多雨,庄越淋着淋着,也就觉得习惯了。
三个人也没有避雨的打算,直接钻入海中,游了好远,庄越觉得头上似乎过去一个影子。
东墟海域生活着很多体型硕大的生物,比如鳐鱼、巨型海龟,甚至是偏离洋流的鲸鱼。这些动物路过,会投下巨大的阴影。
庄越好奇是什么动物路过,抬头看,海面上竟然浮着一艘很大的船!
在东墟海域,怎么可能会有船?渔民是知道这边很危险,轻易不敢驾船靠近。而修仙者们来东墟海域,通常又不会乘船。
难道是临沧的渔民,在海上遭遇了什么,渔船漂流到此?
东墟北部海域与临沧城外的大海相邻,不到半天的距离,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想到这里,庄越就担心船上有遇难的渔民,来不及向已经游到前方沈倾和朔正打招呼,就向海面浮去。
幸好没分开多远,沈倾就察觉庄越被落下了,赶紧回来找他。
这时俩人也看到了浮在海面的大船,也纷纷上浮。露出海面,沈倾直接凌空而起,朔正则是围着船绕了一圈,找到垂在外边的软梯,爬了上来。
朔正上来,庄越和沈倾正在船里四处看,目前并没有发现有人。
“这是谁的船?”朔正疑惑。
庄越摇了摇头:“我上来时,没有见到任何人,而且这艘船有点奇怪,不像是普通人用的,至少,这不是一艘渔船,也不是商队用的商船。”
沈倾从船舱中出来,说:“厨房中没有储备食物和淡水,驾驶它的应当是修仙者。”也只有修仙者,在海上不用事先储备淡水了。
朔正惊讶,“他们疯了,难道不知道在东墟驾船,可能会引来海妖的袭击?”
沈倾淡淡的说:“如果不是不怕引来海妖,就是他们故意这么做,来引出海妖。”
庄越点了点头:“很有可能,这海船没准就是个诱饵,用来钓海妖的。”
朔正皱着眉:“那他们人呢?这船没有任何的外伤,说明并没有遇到海妖,船的主人上哪去了?”
庄越不确定的说:“不清楚,也许我们猜的都不对,这些人说不定是故意舍弃了这艘海船。”
海上起了风浪,船没有下锚,随着海浪颠簸,漫无目的的飘。
雨水越来越大了,风也越来越强,水滴几乎是斜着被吹到脸上。沈倾有点不好的预感,看了看天色,半晌他说:“可能会有暴风雨,我们直接回去。”
来的这些天,下过几场雨,暴风雨倒是头一遭,想起鲛人皮还有些没处理好,有些担心的庄越立刻赞同。
朔正有些可惜这条船,留恋的看了一眼,追在俩人身后,走到船舷边。
正准备入海,沈倾忽然抱住庄越,猛地扭身,俩人扑倒在甲板上。
“躲开——”
朔正反应极快,几乎是沈倾和庄越落在甲板上的瞬间,脚下用力,腾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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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轰!!!”
一股巨大的水柱,像是被巨炮发射出来一样,狠狠的在船侧轰击出一个大坑。被冲击力炸飞的碎片,劈头盖脸的冲着三个人飞溅。
沈倾松开抱着庄越的手臂,来不及画符去挡这阵碎片雨,只能挥剑去挡。
朔正就没那么好运了,当面迎接了一波碎片,幸亏他及时用手臂护住了脸,只身上被喷成了个筛子。
朔正踉跄的落在甲板上,船底一股巨浪蓦地掀起,船身整个侧翻,猝不及防下,朔正直接被掀落到海底。
而沈倾则在船只倾覆的瞬间,拦住庄越的腰,人猛地凌空而起。
只可惜,他的飞渡术目前还不能带人,俩人上升了几十米,就开始往下坠落。
不过有这一些缓冲已经足够,沈倾调整方向,带着庄越向着远离海船的方向滑翔。
庄越整个人都被突然的变故都弄懵,他下意识的抱着沈倾的脖颈,望着脚下的海面。
“那是什么?!”庄越惊惧的叫了声。
沈倾视线一瞥,就见海面下,翻覆的海船旁边,一个硕大无匹的黑影冒了出来,越来越靠近海面。
“噗哗!!!”
一股白色的水柱,冲破海面,如被喷射而出的炮弹,轰击在海船的身上,如此近的距离,水炮威力更深,海船直接被炸了个四分五裂。
一个人影破开海面,腾身而起,手中拿着一柄剑,挥开一道白光,狠狠的劈在黑影身上。
海中的巨物被这一剑看得往下一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激怒了,整个浮了上来。
沈倾已经和庄越远离了旋涡中心,下落的过程中,把这海中怪兽看了个一清二楚。那竟然是有着波浪形的边,外部长满了藤壶海藻,如小山一样大的砗磲!
“好大——”庄越看得都傻眼了。
“果然,这船正是诱饵。”沈倾表情凝重,声音肃然的说。
“遭了,朔大哥呢?”庄越发急,挣开沈倾的手臂,用尽目力,想远处张望。
此时两人已经落入了海中,不停翻涌的波浪,载浮载沉,让庄越无法看清楚。
“他肯定是在刚才船翻的时候落海了,我们得去救他!”庄越又焦急,又后悔。
如果不是他先上到海船上,一块过来的朔正就不会被海妖袭击,打落了海。
“别急,朔正经验丰富,他懂得怎么自救。你不要自乱了阵脚!”沈倾安抚了一句。
庄越知道沈倾说的对,他不能乱,要冷静,要冷静。
默念了两遍,庄越表情镇静了些,沈倾松开他,单手拿剑,腾空而起。
“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我去救朔正!”沈倾说。
“我跟你一块去!”庄越急道。他既担心生死不知的朔正,又担心沈倾去救人会有危险。
“庄越!”沈倾的语气严厉,“那海妖砗磲与那不知名的修仙者的战斗,远不是你能插手的。我也只能寻找机会,找到朔正,伺机救他!”
庄越面色苍白,紧紧的咬了下嘴唇,几乎要咬出血,他深呼吸,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你要注意安全!”
沈倾看了他一眼,才转身向着那边飞去。
一块破裂的船身飘了过来,庄越爬上去,勉强稳住重心,站起来,望着那边。
天空中,那位不知名的修仙者与海妖砗磲战得激烈,砗磲的水炮连绵不绝,时不时的掀起巨浪,拍向那人。
那人如同惊天巨浪中的一叶小舟,又像是狂风暴雨中的海燕,不仅灵活的躲开了砗磲的攻击,手中剑招不绝,剑气如虹,剑势如惊涛骇浪。
庄越的嘴巴越长越大,这剑法,他再熟悉不过,在明光他天天练,日日练,每一个招式都烂熟于心。正是叠浪剑法!
而那身影,竟然是一位明光宫的女修!
“原来叠浪剑法,竟然能这般狂猛。”庄越见是师门的前辈,内心的焦急和担心一下去了大半。
明光宫前辈几乎是压着砗磲在打,只是砗磲的蚌壳太结实,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战斗。
沈倾慢慢的靠近,搜寻了好一阵,终于发现朔正抱着一截桅杆,昏迷了过去。
海浪将朔正越推越远,沈倾低空飞过海浪,过去拉住朔正。
朔正是被砗磲海妖的水炮余波震晕的,他身上虽然没有什么大伤,但满身筛子一样的伤口,让他流了不少的血。
放着不管,迟早失血而死。
沈倾不再迟疑,带着朔正向海岸游去。他也只能先把朔正送上岸,再回来找庄越。
索性庄越离着战区中心有点距离,让他不至于太多担心。
海浪比刚才又高了,也更加的急了,庄越几次差点被抛下海,不得不趴在船身的残片上。
“轰隆隆!!”
雷云携裹着风暴,如约而至,天像是被戳破了个窟窿,雨水倾斜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猜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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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月无双 20瓶;莲子 10瓶;橘子橘子真好吃 5瓶;游惑的耳钉、丁香油小棉球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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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急救
浪推挤着浪, 船身残片被高高的抛起,庄越整个人被扔了起来。
这一瞬间, 他看到远处的天空银蛇狂舞,那人手中的剑高高举起, 好像链接天边的银线,带着雷霆万钧的磅礴灵力,狠狠的劈开砗磲海妖那坚实的蚌壳。
视线骤然变换间,一道身影落了下去,庄越也坠入海中,他来不及施展屏息术, 屏住呼吸往下沉。
沈倾几天的集训起了作用, 庄越放松身体, 随着波浪起伏, 避开浪头。抓住大浪过去的间隙,他飞快的冒头画了一个屏息术。
风雨越发的大, 浪高足足有十几米,庄越最好的选择是沉入海中, 等暴风雨小一些再上来。
可他答应了沈倾, 要在这里等他, 如果沈倾回来看不到他, 该是多么的着急。
庄越就咬牙坚持,被浪推着,越飘越远。天色昏沉沉的,像是提前到了黑夜, 雨水打在脸上很疼。他担心着沈倾,也担心着朔正,不知道俩人现在怎么样了。
“……庄越!庄越!”沈倾的呼喊隐隐的响起。
被雨水淋得迷糊,庄越猛地睁开眼,举起手中紧抓的百铮,释放出淡蓝的剑光。
沈倾眼尖的捕捉到这一抹光亮,快速的飞过来,落入水中抱住庄越。
“你没事吧?”沈倾紧张的看着庄越。
刚刚沈倾是真的急了。
朔正失去意识陷入昏迷,把他弄到岸边花了比预计中要多很多的时间,暴风雨却恰好在此时移动到这块海域。
返回海上,船的碎片被海浪带到四面八方,沈倾完全找不到刚才跟庄越分开的位置。
天色昏暗,波涛汹涌,沈倾甚至有一瞬间很后悔,为什么丢下庄越一个人,他不应该离开她。
“我没事,我还好。朔大哥呢?找到他了吗?”庄越关心的问。
沈倾点点头:“他没大碍,只是失血昏迷。我给他用了药,你不用担心。”
庄越松口气:“那就好。万一他真出了事,就是我的罪过了。”
“这怎么能怪你。先别说了,我先带你回岸边。”沈倾说。
庄越“嗯”了一声,在海里浪太大,他已经完全无法分辨方向了。
之前他们一直沿着海岸边的浅海区寻找贝类海妖,现在庄越都被海浪推着,进入到了深海区。索性并没有远离太多,花了一些时间,两个人就回到了岸边。
爬上岸,庄越感觉筋疲力尽,比哪一次下海都累。
大风吹的岸边的树木东倒西歪,大雨砸在沙石滩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雨水太大,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避。”沈倾站起身,对庄越说。
这边的海岸很多大块的岩石,找一块避风遮雨的石缝或者石洞,应该不算难事。
“好,你去吧,我看着朔大哥。”庄越点点头。
沈倾顶着雨,往岩石众多的地方去了,庄越看着他的背影走远了些,才踉跄的起身,向旁边躺着的朔正走过去。
朔正脸色惨白,身上的水靠多处被扎透,血已经止住了,不过伤口在雨水的冲刷下有些发白。
庄越皱了皱眉,脱下自己的衣服,用剑割成布条,给他把伤口包裹起来。
他站起身,四处张望,准备找找有没有被吹过来,可以充当雨具的东西,给他先遮挡一下。
就在这时,不远的海水中冒出一个人,那人一步一步,极其缓慢的往岸边走。
庄越吃了一惊,没料到这岸边突然会来第四个人,他转念一想,这应该是那位明光宫的女修了。
他有些紧张的检查了一下自己,毕竟是同一个师门的长辈,庄越不想留下什么破绽。
那人走近,透过被瓢泼大雨遮挡的有点模糊的视野,庄越发现有点不对劲。
那位明光女修不算漂亮,五官清秀,看起来好像三十,又也许有四十。一身便于活动出行的短款衣裙,紧紧的贴在她有些偏瘦的身体上。
她面色发白,嘴唇紫绀,表情痛苦,一手握着剑,一手紧紧的抓着胸口的衣服。女修眼神迷茫,伴随着叹息般的抽气声,嘴里发出一阵阵呻|吟,摇摇晃晃,随时都会倒下。
庄越心里立刻就咯噔一下,身为学生会活跃分子,他跟同学一块被组织参加了一段时间急救培训,一看就明白,这女修是突发心梗!
他飞快的冲过去,那女修不知道发作了多久,能挣扎着从海中上了岸,已经到了极限。
“前辈!你有药吗?你带没带药!”庄越靠近,试图搀扶住她。
虽然意识都有些模糊,整个人都到了濒死的极限,女修却还是本能的防范陌生人的突然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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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后撤了一步,然后人如断线的风筝,直直的摔在了海里。
庄越赶紧扑过去,把人从膝盖高的海中捞起,背到沙石滩上。
“前辈!前辈!你醒醒!”庄越拍着对方的脸,又伸手去试探她的鼻息,大雨中冰凉的手指有点不灵敏,完全感觉不到呼吸。
庄越又用手指,放在女修脖子上的动脉,已经没有了脉搏。
庄越就不再犹豫,立刻展开了施救。
他把女修的身体放平,先开放气道,紧接着从对方袖口上撕了一块薄布,盖在女修被打开的口部。捏住她的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低下头。
人工呼吸配合心肺复苏,虽然没有亲自在病人身上施行过,可每一个细节,庄越都记得清楚,毕竟受训的日子才过去两年。
如此反复,不一会儿,庄越冰凉的身体都开始发热,汗水混着雨水落下。心肺复苏的按压动作,极其消耗体力,体力正常的人,都不一定能做太久。
更何况,他才经受了一番暴风雨中的漂泊,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他也只能祈求,这位女修足够幸运,能够起死回生。
每做几组急救,庄越都会试探次呼吸,触摸脉搏。终于在他力气耗尽之前,女修的劲动脉,重新有了微弱脉搏。
可这还不是可以放心的时候,在现代急救成功后,病人最好立刻被送往医院。
偏偏他们此时在周围荒无人烟的海岸,别说吸氧机了,连对症的药都没有一粒。
庄越抹抹脸上的雨水,说了一句冒犯了,就检查了一遍女修的衣物,只不过她随身除了一把剑外,并没有摸到装着药瓶的地方。
“这可怎么办?”庄越咬着下唇思索,总不能费劲把人急救过来,又眼睁睁的看着她恶化吧?
为今之计,也只有把女修叫醒,问问她自己有没有事先带药了。
那海船上什么都没有,她总不可能不吃不喝,说不定事先把东西藏在海岸,只要把人叫醒了,一问就知道了。
“醒醒!前辈,你醒醒!”庄越轻轻的摇晃女修,这一次女修终于睁开了眼睛,“太好了!你醒了!”
刚醒来,女修还很虚弱,过了片刻,反应迟钝的大脑才回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嘴唇阖动,发出微弱的声音,“你救……了……我?谢谢……”
为避免雨水让女修呼吸不畅,庄越扶起女修,“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前辈,你突发疾病,不道有没有携带相关疾病的药物?又放在了哪里?”
女修的眼睛无力的抬起,看了看庄越,接着又慢慢腾腾的抬起手腕,从领口拉出一根细绳,“药。”
她言简意赅的说。
庄越心里一定,果然有药。他就说吗,知道自己心脏不好的人,通常都会自备救急药物。
他伸手把那细绳悬挂的东西拉了出来,那细绳上挂着个小巧的布囊,像是小香包一样。
“是在这里吗?我这就给你服药。”庄越握住那布囊,却是一呆。那布囊捏着,里边扁扁的,什么都没有。
看他傻呆呆的样子,还很难受的女修抑制不住的掀了下唇,“用,灵力。”这孩子,看起来有点笨呢。
“哦!对!”庄越一下反应了过来,用灵力去碰触那布囊,一股意念反馈回来,布囊里有一个空间,里边放了很多东西。
庄越的意识在不相关的物品上一掠而过,找到几个药瓶,下意识的想取出来。很神奇的,那几个药瓶突然凭空出现,落在沙石滩上。
“哪个是?”庄越看女修。
女修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微微的动动手指,指了其中一个。
庄越赶紧拿过来,打开倒出一丸。
女修张开嘴,把药吞下去,一股疲惫的困意拉扯着她,她挣扎着撑着眼皮,看庄越:“你……”
看出药力起效,女修要睡了,庄越就轻声说:“前辈安心休息。我叫庄越,是明光宫的内门弟子,你放心睡吧,弟子会照顾你的。”
女修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她以为这是个少年,怎么竟然是她师门的内门弟子?
再坚持不住,女修昏睡了过去。
过了一阵,去找躲避暴风雨地方的沈倾回来了,看着并排躺在地上的女修和朔正,很惊讶。
不过一会儿时间,怎么需要照顾的病人就从一个,变成了俩?
庄越没什么劲了,只能拜托沈倾帮忙。得知这人是明光宫的女修,庄越的长辈,沈倾立刻就答应了。
来回三次,最后把庄越背上,穿过沙石滩,沿着大块岩石走了很长一段路,沈倾背着庄越进了一个石洞。
说是石洞,顶上却有一个开口,不过好歹有一个角落不会被雨水淋到。
沈倾又出去搜集了点树枝,用灵力烘干水分,点燃让庄越靠过去取暖。
“我不冷,你把朔正和这位前辈挪过去吧。”庄越摇了摇头说。
刚才一进来,沈倾就用了法术,他身上和头发都干了,水靠又很保暖,一点也不冷了。
“也好。”沈倾就把朔正和女修挪了过去,“庄越,你知道这位前辈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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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秘辛
“是那位患有心疾, 常年隐居的师叔祖吧?”庄越望了一眼火堆边,女修此时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嘴唇也变成较为正常的红。
尽管之前听过传闻,了解的内容也仅限因为她, 明光宫才立下了进内门前先体检的规矩。除此之外,也只有她很受师父的疼爱,常年处于养生隐居中,没有多少门人见过。
可之前看她大战砗磲海妖的情景,怎么也不像是一位心疾患者,她的叠浪剑法风格还那么的凶猛, 打起砗磲海妖, 只有一个“狠”字能形容。
这与她之前留给门人的印象大相径庭, 所以才导致庄越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嗯, 正是她。”沈倾走过来,和庄越并排坐着。
洞顶的雨水汇聚到一块, 哗啦啦的往下流淌,挂出一道道水帘。外边的风比之间变得小了点, 看样子这场暴风雨用不了两三个小时就会停了。
“我记得这位前辈师叔祖是上任宫主的关门弟子, 可怎么是用剑?朱碧潮宫主既然用刀, 她不也是该用刀吗?”庄越奇怪的说。
“她的名讳为汶若云, 确实是上任宫主的关门弟子。明光宫宫主的传承并不以师承为主,那一代弟子当中朱碧潮宫主最为优秀,上任宫主选她为继任者。”
“原来如此。”庄越点了点头。
“汶若云前辈的身体虽然不好,在剑法上却有卓绝的造诣, 很得同辈师姐妹的爱戴。再加上她的身世尊贵,命运多舛,朱碧潮宫主对汶若云前辈也多有拂照。”
“身份尊贵?”庄越很惊奇,“这位师叔祖的身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汶若云前辈的姓名是她被收养之后,养父起的。她的真实身份,乃是前朝亡国皇帝硕果仅存的血脉,真正的皇室之女。”
庄越倒吸口气,汶若云竟然是位公主!妈呀,他两辈子加起来,还真是头一次亲眼见到活的公主。
他不由得多看了还在昏睡的汶若云几眼,有公主光环加身,连那张看着清秀的面庞也觉得端庄高贵起来。
可随后一想,庄越觉得有些不对,“前朝跟今朝更替,已经有百年了吧?可这位师叔祖看起来,顶多也就……四十来岁?”
庄越不确定的说着,这五官,这长相,这皮肤,四十多岁还是尽力了往年长了去猜的结果。
沈倾有些无奈的看了庄越一眼,“你平日也多关注些此类的常识。结丹后,会大幅度延缓衰老,比凡人能多出百年左右的寿命。所以,汶若云前辈今年已有一百多岁了。”
“……好。”庄越讪讪的摸摸鼻子,他每日里也是瞎忙,不是打工,修炼,剩下的时间都跟沈倾在一块,哪有多余的精力跟时间关注别的。
沈倾微微一笑,移开视线凝视着洞口外还有些昏暗的天色。
前朝覆灭之际,皇室几乎被屠戮殆尽,年长的皇室成员都死了,只有几个稚龄幼子被忠于皇室的人带走。
新朝建立后,这些人复辟心切,打着各种皇室之子的名号,几次试图夺回江山。新朝的皇帝是位铁血之人,派出军队连镇压带追杀,这些苟延残喘的前朝将领和大臣统统被剿灭。
几年过去,动荡平复,眼见复辟无果,还被追杀的走投无路。汶若云的养父为保存前朝皇帝最后的血脉,上了明光宫,将汶若云托付给了上一任的宫主,自己则选择了自杀。
为了保住汶若云的性命,上任宫主亲自出面担保,前朝皇帝才撤回了追杀的军队。
“这些应该是秘辛吧?你怎么这么清楚?”庄越问。
“虽然是秘辛,明光宫的上任宫主和汶若云本人,却并没有把这段过去埋葬的意思。程善水殿主当时正撰写明光史记,就记载了下来。”
沈倾之所以会知道,是在得了老女使的提示,在史记室翻阅明光大事小情的时候,看到的这些内容。
“不过,这事虽然被写到了明光史记中,真正知道实情,和看过这部书的人却并不多。”沈倾给了庄越一个建议,“你还是当做不知道这些,待汶若云如一般的师长相处为好。”
“好,我知道了。”庄越应了一声。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在肆虐了几个小时后,终于在傍晚前停止了。庄越恢复了些体力,和沈倾一人带着一个,返回了海岸的露营地。
于是,当汶若云再一次睁开眼,已经是在木屋里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屋子里边生着个小火堆,木门敞开着,方便空气流通。
汶若云撑着身体坐起来,这一次心疾的发作很厉害,若不是正巧碰到了人施救,她就真的过去了。
所以尽管服了药,汶若云还是很无力,胸口有隐痛。
手捂在胸口,汶若云慢慢的呼吸,心疾没有大好之前,她不能随意的进行调息,要持续虚弱状态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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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汶若云懊恼,原以为这次的事十拿九稳,没想到很长时间没犯过的心疾复发。回去后怕是要被师姐发现她偷跑出来,又要被念了。
“师叔祖,你醒了?”一个身影走进门来。
汶若云放下手,望向来人,看脸像是救了她的那个人。不过,这时对方换上了衣裙,穿得还是内门弟子制式的常服。
汶若云不得不放下疑问,看来这孩子确实是个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汶若云和蔼的道。既然确定是自家的弟子,汶若云的心态一下就变了,自然而然的涌出慈和。
“弟子叫庄越。”庄越走向中央烧着火的小坑,从上边端下来架着的小锅,“师叔祖,饿了没?这粥熬了很长时间,你喝些吧。”
煮粥的米自然不是木屋放了不知道多久的沉米,是上次朔正兄弟们去临沧采购鞣制皮子的用品,顺便带回来的新米。
灵力虽然可以提供能量,可身体所需要的各种微量元素和矿物质,仍旧需要从各种食物当中获取。
只不过,随着修为的增长,境界的提升,修仙者们摄取一次,可以储存起来,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吃饭。
汶若云不管什么修为,她刚犯了心疾的身体没办法打坐恢复,自然而然需要靠肠胃吸收营养,来进行恢复。
庄越自然是不懂这些,这都是沈倾提醒了他,他才去熬了粥。
汶若云点点头,从简易木板床上挪下来。
木屋里很简陋,堆着柴和杂物,并没有多少家具。木板床都还是刚搭建的,都还能闻到木材没有干透的清新味道。
庄越恭敬的把碗递给了汶若云,“营地里条件简陋,还请师叔祖原谅。”
汶若云身世虽然坎坷,可从小到大真没受过什么苦,一直锦衣玉食。庄越担心她无法接受这里有些艰苦的条件,盘算着要不明天他们把汶若云送到临沧去养病。
“这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不碍的。”汶若云笑了笑,接过粥,拿起勺子慢慢的喝。
当时在海里心疾发作,她都以为这次必死,能得救就已经很知足了。再说这是自家师门的弟子,她就更没什么要计较了。
沈倾这时也进来了,他也重新换上了女装。他捧着一个大蚌壳,里边盛着刚烧开的水,唯一的锅用来熬了粥,烧水也只能就地取材了。
“前辈,这是水。”沈倾将蚌壳放在木板床的床头。
“你是?”汶若云疑惑的看着沈倾。
“师叔祖,这位是沈倾,是正羲宗沈闻崇长老的孙女,现在在咱们明光游学。这次是跟弟子一块来东墟的,之前在海边,也是有沈倾帮忙,才能顺利的把师叔祖带回来。”
“你是沈闻崇前辈的孙女,那就叫我一声师叔吧。”汶若云温柔和气的笑笑。
看她这会儿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完全联想不到跟之前大战砗磲海妖的是同一个人。
以沈倾沉稳冷静的性子,也不由得为这巨大的反差,而觉得古怪,“……汶师叔。”
既然汶若云对环境并不挑剔,庄越和沈倾就决定继续留在宿营地,吃了几天药,汶若云的情况好转了许多。
此时,朔正四兄弟也处理完了全部的鲛人皮,他们就打算去临沧买辆马车,载上汶若云慢慢返回明光宫。
鲛人皮按照约定,两成给了朔正四兄弟。即使这样,剩下的18张鲛人皮堆在一摞,也有将近两米高。
几天的相处,庄越跟汶若云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就厚着脸皮去请求对方,能不能借用一下汶若云的储物袋。
“你说想借用百宝囊,盛放那些鲛人皮?这有何难,我这百宝囊内大的很,尽管拿来,都装的下。”汶若云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庄越大喜过望,“多谢师叔祖!”
“不过……你也要帮我一个忙。”汶若云道,“你一个人可能不成,要叫上你的朋友。”她看了一眼沈倾。
庄越与沈倾对视了一眼,庄越说:“请师叔祖吩咐。”
“是那只砗磲海妖,我此次来东墟的目的就为了它。那日我打得它重伤,它应当还没有死,走之前,你为我把它剩余完整的那半边贝壳给取回来。”
砗磲海妖最厉害的就是那厚厚的贝壳了,其次才是喷射起来跟冲击炮一样的水柱攻击。
汶若云之前已经打碎了砗磲海妖半边的贝壳,它最柔软的内部直接暴露在外边,杀它并不算难。
朔正只是皮肉伤,养了几天已经好了。听说庄越跟沈倾要去猎杀那只砗磲海妖,就想一起去。
庄越还在犹豫,毕竟这次可能没有办法分给他战利品,沈倾却是直白的告诉他,这次没办法提供报酬。
朔正爽朗地一笑,说:“谈什么报酬,那砗磲海妖给我留了一身的伤疤,这次去我就是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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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拜师
众人决定解决砗磲海妖就直接启程, 于是一行人绕道,赶着马车来到汶若云大战海妖海域的沙石滩。
汶若云对三人说:“那只砗磲海妖受伤颇重, 应该不会逃远,在附近的海底找一找。”
庄越点点头, 很有信心的说:“师叔祖放心,就交给弟子吧。”
要是完全体的砗磲海妖,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只剩下半边完整的蚌壳,防御力大幅下降的状态,注意下喷射水炮, 杀起来应该是没问题的。
三人用了屏息术, 下潜到海中。
当日汶若云与砗磲海妖交手的地方距离岸边有几里地, 虽然还属于浅海区, 海水的深度却足足有四百米。
这个深度的四面八方的海水是深沉的蓝,视线还算清晰。
几天过去, 因为双方打斗被激起的海底浮尘已经沉淀,可战斗的残痕还遗留着。三人顺着这个痕迹, 寻找砗磲海妖。
路过一个地形时, 庄越指了指一片如海中森林的巨海藻, 他觉得这块地方用来伏击不错。巨海藻宽有五六十厘米, 高度足有十几米,人躲藏在里边,根本就发现不了。
沈倾点了点头,同意他的计划, 冲着庄越朝下指了指,让他找地方藏好。自己跟朔正一左一右,绕过巨海藻,继续去寻找。
受了重伤的砗磲海妖虽然被人打上了家门,却不敢离开自己的老巢。不同的海妖有各自的活动范围,跑到别的海妖的地盘,一旦遇到天敌,只有被吃掉的下场。
海妖少了半边壳,它本能保护自己柔软的内部,直接翻了个身,拿完整的那边冲上,在一个不深的海沟里潜伏着。
沈倾跟朔正来回找了好几遍,要不是沈倾的视力好,细心仔细,还真要被这个伪装地□□无缝的家伙给躲过去了。
朔正复仇心切,拿着刀直接就沿着边沿撬,硬生生的把砗磲给顶了起来。遭受过袭击的砗磲海妖反应比上次大多了,直接用水炮喷向朔正!
在水中,那水柱比□□都快,朔正根本就没有时间反应,眼看就要正面挨了这一下,沈倾及时从侧面给了他一掌,把他推开。
朔正吓得魂飞魄散,他太大意了。以为砗磲重伤后就成了软柿子,轻忽下差点就送了命。
他感激的冲沈倾点点头,沈倾淡然的颔首,扭身率先向巨海藻的方向游去。
在海中战斗,水炮的穿透力虽然没有海面上强,可击打的程度更重,他们躲避起来也比较困难。
在原地跟砗磲战斗是最不明智的,可吃了一次大亏后,再把它往海面引,砗磲海妖不会再轻易上当,三人也只能用埋伏袭击了。
见来挑衅的家伙跑了,砗磲海妖软足伸长,调整方向,喷出水柱作为动力,直接向着俩人追过去。
贝壳类在海中可以说是移动速度最慢的,沈倾和朔正就是欺负砗磲海妖只能喷水推着走,才敢这么直接过去引诱。
沈倾和朔正快速游过巨海藻,砗磲后放射出水柱,在海底投下庞大如小山阴影,紧咬在俩人身后,从巨海藻上方掠过。
说时迟,那时快,庄越抓住转瞬即逝的时机,从巨海藻中冲出来,整个人撞进砗磲海妖破裂的蚌壳里。
他挥出手中的百铮,运气灵力,狠狠的刺在砗磲的身上。
巨大的海妖顿时就是一僵,庄越不喜反惊,这只大砗磲的肉比以前吃过的都更有韧性,预计会刺入内脏的剑偏离了一些角度。
不等庄越抽回百铮,海妖的软肉就是一阵抽搐,足丝乱摆,忽然一股巨大的水流直直的喷出!
值得庆幸的是庄越没有正对着这股水流,却也被携裹着,像是坐上了喷气的可乐火箭,被这强大的推力带着冲向海面。
沈倾鞭长莫及,他心里发急,顾不得再掩藏,浑身灵力一震,境界层层拔高,人像是一柄剑一样,直冲砗磲和庄越。
庄越虽然没有直接受到水流的冲击,却也并不好受。
他就好像坐在一辆没有前挡风的超跑上,以每小时200公里的时速狂飙。扑面而来的强风,吹得脸上的五官几乎要被压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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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那更惨的是,水比空气的阻力更大,他整个人要承受的压力,堪比火箭上升时,宇航员遭受的强大推力。身上既没有安全带,背后也没有椅背保护,庄越这个非法偷渡的乘客,被狠狠的甩了下来。
庄越如同被抽了一鞭子的陀螺,在海水中疯狂的翻滚。天旋地转间,庄越剧痛欲呕,他遭受了巨大冲击力的五脏,像是被人拿着锤子使劲的砸了一遍。
沈倾快速的靠近翻滚的庄越,一股柔和的灵力释放,庄越停了下来,他艰难的控制视线,挪到沈倾担忧的面庞上。
庄越挤了挤唇角,想向沈倾笑一笑,一口血却直接喷了出来,殷红的液体在海中缓缓的四散开。
沈倾神色顿时就是一变,直接过去搂住庄越的腰,带着他破出海面。
庄越大口的喘着气,吐出这口淤血他舒服多了,推了推沈倾的肩膀,他急声说:“别管我,你快去拦着,别让它再跑回海底!”
沈倾又盯了他几眼,见庄越真是没什么大事,才提着剑,表情很冷的向砗磲扑去。
朔正也从海底赶到,俩人联手,阻挡砗磲往下潜。
沈倾眼中含着暗火,剑招凌厉,只要砗磲敢喷出水炮,就趁着间隙狠狠的给它内部软肉一剑。
砗磲不得不停止喷水,用完整的那边贝壳护着自己,企图逃跑。
沈倾愤怒中还保持着理智,还记得庄越的师叔祖要求是完整的带回贝壳,不然砗磲海妖的这半边贝壳也保不住它了。
朔正这次才领教了自己跟沈倾的差距,沈倾比他估计的实力更高,他也只能从旁辅助,阻断砗磲的退路。
庄越缓过来之后,又加入了战斗,试探着攻击残破的那面,砗磲严防死守,始终把那边藏在海面下。
只要庄越潜水靠近,就侧着贝壳,在水中喷射水柱,把庄越逼退。它开口在水下,沈倾就来不及打它,几次过后,局面陷入僵持之中。
庄越咬了咬唇,眼睛忽然一亮,他冲着沈倾高喊:“我来试试控一下它!”
叠浪剑法,是一套亲水性的剑法,它的所有剑招,无不在模拟各种大海中水的状态。可以这么说,跟陆地比起来,水中是叠浪剑法的主场!
蓦地领悟到这一点的庄越,运了几个剑招,成功的掌握了水面作战的技巧。
他心情无比的亢奋,双眸熠熠生辉,对着砗磲这个大靶子,就是一声厉喝:“吃我一招!大明光控制技!”
朔正完全没听说过明光宫有什么知名的招式,叫做大明光控制技,他却看到,庄越的剑势带起层层叠叠的海浪,把砗磲直接拱起,推得高高的。
一个堆叠的浪头接着一个堆叠的浪头,砗磲海妖就宛如水洗传送带上的蛤蜊,无助的翻滚,它离得海面是那样的近,却自始至终都没办法汲取到一点点水。
庄越的控制技能越来越强,免费让砗磲体验了一次过山车,用浪头把它送到最高处,再一下收回剑势。
“沈倾!”庄越喊。
“知道!”沈倾点了点头,凌空腾身,阳光下凛冽的剑光一闪,角度精准的刺中砗磲的眼睛,手腕翻转,藏在眼睛下边的神经被破坏殆尽。
砗磲狠狠的砸进海里,溅起十米高的水花。
庄越被水浪推得老远,沈倾飞过来,向庄越伸出手。庄越不假思索的握住他,沈倾一带,庄越被他带着直飞几十米,然后俩人向着海岸滑翔。
“你做的很不错,我没想到,你的进步会这样快。”沈倾有些感叹的说。
之前他在庄越身上看到的坚韧、勤勉,他剑法虽然刻苦,可天赋并不明显,这一次东墟之行,算是彻底见识了庄越在战斗方面的想象力。
他的剑法用得,如天马行空,又如羚羊挂角,大胆,又灵性十足。
“你将来,会成为一代剑法大家的。”
庄越被心上人夸得心花怒放,他咧着嘴,想笑,又想维持矜持,保住谦虚。
“真的吗?咳,其实也没有啦,你太夸奖了。”
俩人落在沙石滩上,一直在这边观战的朔正三兄弟跑过来,冲着俩人一通夸奖。
汶若云慢慢走过来,众人之中她辈分最高,嬉闹喧哗的朔正三兄弟立刻安静了下来。
庄越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师叔祖,幸不辱命!”
“好!好!很好!”汶若云看着庄越的目光很是惊喜,她眼中闪动着光,满是喜爱,“庄越啊,你,愿不愿意跟我学剑?”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馅饼,一下把庄越给砸蒙了。
沈倾在一旁又惊又喜,他之前让庄越保持如常态度,就是想博得汶若云的好感。
他倒是没有奢望,汶若云能收庄越入门下。只想着搞好关系,再凭着庄越救了汶若云的功劳,回了明光能给庄越找一个好的师父。
他万万没想到,那万分之一的希望,竟然真的实现了。
“庄越,回话。”他拍了一下傻住的庄越。
庄越立刻回过神,忙不迭的点头:“我愿意,愿意!”
“嗯。”汶若云笑吟吟说:“拜师吧。”
庄越立刻跪在沙石滩上,真心实意的拜了下去:“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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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返回
不得不说, 明光外门养育的骏马,十分不同凡响。
曾经被沈倾抛在荒郊野外, 却自行跑回了县城。被临时放养,却自始至终在营地周围没有走远。
这一次也是一样, 庄越三人与砗磲海妖大战,距离海岸不过数百米,最后砗磲被庄越用剑招控制,推离深海区,向着岸边滚了两百多米。
那浩大的升势,惊天的大浪, 一般的马早受惊跑掉, 两匹骏马看都没看一眼, 悠闲的在沙石滩与森林的交界处啃着草吃。
“大仙门就是不一样, 出来的马都这么有胆魄!”朔正三兄弟之一,感慨的抚摸着骏马的鼻梁, “关键不只是是神骏,脾气都这么好。”
“是啊。哎, 我要是也能拜在大仙门嫡传的门下, 这辈子就飞黄腾达, 什么都不用愁了。”另外一个看着沙石滩, 汶若云正跟庄越说话,他难掩羡慕的说。
“别在这边闲聊了,走,我们下海, 去把那砗磲给拖上来!”朔正小跑着过来,情绪高昂的拍了他一巴掌,“汶前辈很大方,说若是处理砗磲肉剥出来珍珠,就分我们一些。”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
汶若云只要砗磲海妖的贝壳,其他的东西都不要。里边的肉也跟一座小山一样,处理下来后,砗磲肉将被扔回到海里,喂了这边的鱼。
新晋师徒两个一时之间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为了不打搅俩人,沈倾也去帮忙,专注的庄越甚至都没发现他什么时候离开。
“你的剑法,为何发挥出了这么大的威力,你明白原因吗?”汶若云第一次当人的师父,虽然没有什么经验,可谈论起剑法,却头头是道,很是懂得引导庄越自己思考。
“嗯……是因为这里充斥着大量的海水,形成的海浪替代了用灵力制造出剑势的部分?”庄越思考了一下,说。
“不错,正是如此你才能用最小的灵力,制造出了最强的效果。”汶若云点了点头,“不然,以你目前刚筑基没多久的实力,没那么容易让砗磲长时间滞空。”
“师父说的是。”庄越因为控了砗磲海妖而有些自得的心情,终于冷静了下来,“换成在陆地上作战,没有大量的水源,我就必须用同等的灵气制造气浪。这样一来,就算勉强能让敌人滞空,也无法持续这么长的时间。”
庄越越想越沮丧,“同样,我耗费了大量灵力,变相减弱了自己持续战斗的力量,得不偿失。”
汶若云笑了一声:“你能自己认识到这些,我很欣慰。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这并不是我要说你的问题。砗磲因为是海妖,体型硕大,又重得很,才耗费你大量灵力。换成与人交手,或强过你的敌人,也许无须用到这么多的灵力。而且,无论花费多少灵力,能取得一线时机,提供一击必杀的机会,都是值得的。”
问题根本不在于庄越领悟的这招会用掉多少蓝,而是他在控住砗磲后,本来能很快制造机会让沈倾杀掉。他却得意忘形,让砗磲坐了一阵过山车,现在看,那一大段后续,华而不实。
汶若云要说庄越的,就是这个。
她没有明说,只是让庄越自己想,可以说是十分温柔了。
不过,汶若云倒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毛病,毕竟庄越还很年轻,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技巧很正常。
“你刚才是用叠浪第三式,直接衔接最后一式。第三式、第四式、第七式,都有拒敌于外,击退的效果。如果你当时紧接第三式后边直接用第七式,再连第四式、最后一式,可直接让砗磲僵直,浮空。”
庄越恍然,“这样就不用再去用浪推它,可一举击杀!”
李蒙交给他们的都是打基础的内容,让他们能顺利的用剑招对战就是完成了教学任务。根本就没有讲过这些技巧的东西,也就让庄越不知道叠浪剑法本身就有前人总结下来的技巧。
汶若云要交给庄越的不只是如何让剑法精深,更有这些宝贵的经验。
她不会限制庄越去尝试,甚至很欣赏他的大胆和灵气,无疑是最适合庄越的师父。
砗磲贝壳很快就处理好,汶若云直接装进百宝囊,登上马车。
朔正四人与他们就伴同行,直到十天后,双方分作不同方向,依依惜别。
因为汶若云在服药调养,庄越和沈倾就不敢行进的很快,马车慢慢的走,又用了半个月,才回到外门。
也不知道谁去通风报信,沈倾刚把马车牵走送去归还,凌空就飞来个华丽宫装的女子,气势凌人的落在汶若云和庄越面前。
朱碧潮穿着繁复的衣裙,宽大的衣袖,头上梳着垂坠的发髻,发间华贵的宝石首饰闪闪发亮。
刚还气定神闲,对着庄越讲她今后的安排的汶若云,脸色一下就变了。她苦着清秀的脸,眉毛皱成八字形,表情生动地一下年轻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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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越还在傻眼,朱碧潮拖着垂落在地面的裙摆,大步上前,眯着眼睛逼近:“若云,我说了多少次了,不准你私自外出!”
她咄咄逼人,危险的低语:“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敢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谁都没有通知一声就跑出去!是不是想被我,狠、狠、的、惩、罚?”
庄越心脏狂跳,吓的肩膀一抖,宫主实在太可怕了,凶的像是个恶鬼!
不知道汶若云要怎么应对,是负隅顽抗?还是跪地求饶?
就在庄越脑袋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应对时,汶若云头捂住额头,眼睛在遮挡下看不见,人晃了晃,“虚弱”的歪倒,靠向庄越的怀里。
“???”庄越张口结舌。
竟然直接装晕!
这行云流水,毫不做作的表现,让人分不清真假,真不知道这么熟练是练习过多少次。
连熟知她身体一直在恢复当中的庄越都差点被骗过,朱碧潮更是直接上当。
不等庄越伸手,朱碧潮就撑住了汶若云,威严的强势家长不见了,只剩下一个为病弱师妹操心不已的大姐姐。
“若云,你如何了?可是心口不舒服?是师姐不好,不该那么凶你。”朱碧潮黛眉轻蹙,殷红饱满的唇懊恼的抿起。
汶若云是上代宫主的关门弟子,不只是她师父的最后一个弟子,也是朱碧潮那一辈年龄最小的,是名副其实的小师妹。
再加上她命运多舛的身世,体弱多病的身体,从小就备受师姐们的爱护。朱碧潮可以说看着汶若云长大,即使不是同一个师父,对这个小师妹也很疼爱。
朱碧潮后悔的情感都要溢出来,庄越在一旁看着,都觉得于心不忍。
汶若云也很心虚,轻咳一声,垂着眼睫毛,“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不行,得马上让人看看,我这就带你回去。”朱碧潮伸过手臂,固定住汶若云。
她就要动身,汶若云却拦了一下,“等等,带上她们。”
朱碧潮瞥了庄越,还有还了马,回来后安静站立的沈倾一眼。她大袖一扬,庄越跟沈倾一阵天旋地转,等人站稳了,已经到了后山。
这是一个之前俩人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比其他明光高层和嫡传住的要更隐蔽,更幽静。
建筑非常的精巧,有前后花园,曲折的走廊,庄越和沈倾直接落在一栋占地颇大的二层木楼前边。
朱碧潮带着汶若云进了大门,庄越跟沈倾对视了一眼,跟着也进了房门。
一个穿着淡绿罗裙,有些年纪的女人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焦急:“宫主,师叔怎么了?”
朱碧潮越过她,“凤兮,你快来看看,若云心口不舒服。”
凤兮立刻从朱碧潮手中接过汶若云,汶若云见这顿检查逃不掉,苦笑的看了庄越一眼。
庄越压根不敢在这些大佬面前有小动作,也只能请师父自求多福了。
果然,凤兮直接检查出汶若云不久前发过一次病,这一下朱碧潮表情更严肃,把药云殿的几个高层都叫了过来。
明光医术最好的几个人轮番上阵,庄越跟沈倾都没地待,只得退到门外,站在廊边等。
沈倾还是第一次见朱碧潮如临大敌,他印象里的明光宫宫主脾气霸道,作风强硬,这么有人情味的一面,很让他意外。
“汶师叔的地位,看来在明光很是特别。”沈倾不知道,这对庄越是好事,还是坏事。
“嗯。”庄越心有戚戚。
本来庄越是真心崇敬剑法卓绝,作战刚猛的汶若云。可刚才她直接装晕,逃避被朱碧潮追究,竟然还真蒙混过去。
顿时那高大的形象就崩塌了,还让庄越有种复杂微妙的情绪。
那种心情就好像,不小心摊上了个不靠谱家长,不得不面临提前承担起重担的子女。
没辜负他的预感,等那边的人仰马翻告一段落,朱碧潮单独召见了庄越和沈倾。
她坐在高座上,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俩人。在她的威压下,两个心中都承载着大秘密的少年,紧张的心砰砰跳,可坚强的神经,让他们硬是顶住了压力。
最怕的是被看出男儿身,除此之外,什么压力都不是事!
半晌,似乎是对两人的反应很满意,朱碧潮缓和了气势,“你叫庄越是吧。我都听若云说了,她收了你做弟子。既然是她的决定,我也只好同意。不过,我有几个要求,你必须做到,否则……”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庄越,话没说完,可不祥的意思却表达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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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要求
否则什么?杀无赦?还是逐出师门?
应该不至于这么狠, 可也不会是什么好的下场。
庄越深吸口气,恭敬的对朱碧潮说:“请宫主示下。”
“你既然是若云的徒弟, 那就叫我师伯吧。”朱碧潮威严的说。
“是,师伯。”庄越垂下头, 行了一礼。
“嗯。”朱碧潮神情缓和不少,见庄越毕恭毕敬,乖巧懂事,被汶若云发病搞得很糟的心情,总算没那么压抑了,“本来我是不同意若云收徒的, 她有心疾, 平日小心保养, 切忌劳心劳神, 带徒弟对她来说,太费心了。”
“不过, 你救了若云,又很得她喜欢。若云坚持要你做继承衣钵的弟子, 我也不好反对了。”
朱碧潮目光一利, 严厉的说:“你即为若云的弟子, 当一心为她着想, 切不可让她劳心劳力!这是其一。”
庄越也严肃了起来,点头:“弟子保证做到,决不让师父劳心劳力。也会从旁督促,不让师父做会犯病的危险事。”
不用朱碧潮交代, 他也会承担起监督汶若云安分度日的责任。
哪有心疾患者跑去硬刚砗磲海妖的?就算是修仙者,也不能这么大意,不顾身体。
朱碧潮眸中闪过惊讶,终于露出了笑意,她指了一下庄越说:“你倒是机灵,深得我意,怪不得会讨若云的喜欢。”
接着,她又伸出一指,“其二,你虽然随若云习剑,却要谨记第一条,不得打搅到你师父的清净。我会让人再起一楼,你就在新楼起居,练剑也在那边,动静不要大。”
这对亲传弟子可以说是憋屈的安排,庄越却是弯了弯腰,道:“多谢师伯的安排。”
沈倾旁听,心里也是服气。
明光内门从来都是鼓励弟子们独立自强,拜入师父座下的徒弟,更是要从侍立在师父身边做起。
朱碧潮却为汶若云破了这个例,另起新楼起居,都不跟师父一块住,自然也就不用去贴身侍候。
虽然侍奉师父,在修仙界是很普遍的日常,庄越能免去了这些辛苦,沈倾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庄越没想到这一点,他感谢朱碧潮,纯粹是因为不一块住,能极大减少被人发现他是个男儿身。
虽然有千面幻身的效果,外表看不出破绽,庄越也不敢松懈,同一个屋檐下,某些小细节,也可能导致暴露。
“你师父的起居另有人照顾,此外还有药云殿的人按固定时间过来,不用你操心。”这会儿朱碧潮对庄越的好感提升了些,就主动说:“你若是在修行上有难题,就直接来找我,师伯为你解决。”
本来她还有更多要求,看在庄越这么通情达理的份上,就觉得不用多说,她自会去做。
朱碧潮把视线挪到沈倾脸上,沈倾行礼:“正羲宗,沈闻崇之孙女,沈倾。日前在贵地游学,见过宫主。”
“正羲宗。”朱碧潮脸色变冷,显然对这三个字没有好感,不过她爱憎分明,首恶是白奉皆,尽管沈倾跟姓白的有些关系,却也做不出迁怒小辈,这种没有心胸气魄的事。
“这次在东墟海域,你也有些功劳。我这人赏罚分明,不希望让人说我小气,说吧,你想要什么做奖赏?”
朱碧潮的气势只针对沈倾,让沈倾在压力下耳鬓隐隐出汗。
正常应对,此时应该谦虚推辞,可对着朱碧潮,却不能这么做。她摆明了说要奖赏,再要推辞怕是会惹朱碧潮不快。
心思电转,沈倾弯了弯脖颈,恭声说:“晚辈斗胆,想要请宫主指点剑法。”
“指点剑法?”朱碧潮露出古怪的表情,沈倾什么修为,她一望就知,虽然年纪轻轻就达到这个境界,可以说是天纵奇才。
可这点实力,就敢说出请她指点剑法的话来,也不知道她是狂妄自大,还是想要找死。
朱碧潮心中惋惜,明明一副聪明睿智的长相,怎么就做出这么没分寸的事?
“是。”沈倾不用抬头,就知道朱碧潮怎么看他。
朱碧潮乃出窍期的大能,他的真实境界在她面前藏不住,可他故意没有解除实力压制,就只是为分散朱碧潮的注意,掩饰真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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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他压制不压制境界,都不被朱碧潮放在眼里,以这点微末之力去请教剑法,很自不量力。
“晚辈之前,就在为请宫主指教做准备,能省下一万云筹,对晚辈已经是最大的奖赏了。”沈倾说。
朱碧潮这才明白,沈倾说的指点剑法,指的是挂在鉴云殿的陪练任务。
那个奇葩任务挂在鉴云殿很多年了,期间只有寥寥数人掏过一万云筹请她做陪练。而这些无不是想要磨练,或者是卡在瓶颈,像沈倾这会儿就来的,那纯属浪费。
“唔。向我请教对你来说还太早。不过这个机会,我留给你,等你成长一些之后,再来吧。”朱碧潮说。
“恳请宫主现在就给晚辈这个机会。”沈倾沉声说,“晚辈一直在寻求突破剑法的契机。”
朱碧潮微微皱了一下眉,缓缓点头,“既如此,我就成全你。三日后,到我住处来。”
沈倾心中一喜,克制着嘴角不扬起来,冷静的躬身行礼:“是。”
医师们离去,只剩下凤兮一个,庄越终于见到了汶若云。
药云殿出手,汶若云的气色比之前红润多了,精神也显得好了不少。
她招了招手,让庄越过去,汶若云安抚的拍拍庄越的手:“朱师姐一定强迫你答应了不少条件吧,你不用在意,只敷衍过去,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有我在,她不会拿你怎么样,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
庄越苦笑,那是对着汶若云,庄越要真把这话当真,利用汶若云的宠信持宠而娇,朱碧潮怕不是第一时间清理了他。
“师父,师伯的要求并不算为难,我没问题的,你不用担心我。”庄越说。
只相处了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庄越已经把汶若云给摸透了。汶若云说到底,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从小就知道,她能活着,过着自由平静的日子,多少人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很珍惜师长师姐们的爱护之情,也克制着自己,忍耐着种种约束,不出格的过着简单乏味的日子。
可偶尔,她会为了自己的坚持,变得特别任性,做出乎人意料的举动。
比如这次忽然外出,就是想办件事,顺便放放风,结果却差点引起轩然大波。
跟汶若云打了个招呼,庄越就和沈倾一块,返回了月貌居。
在新楼没盖好前,庄越暂时还要住在月貌居。
嫡传弟子的拜师礼是要同一个师承的人都在场,正式通告全门,叩拜师祖牌位,给师父敬茶,并当场排出序齿。
嫡传拜师礼每年都是集体举行,这一年的已经错过,庄越的拜师礼会挑个日子,单独举行。
时间,就定在半个月后。
到时,汶若云的身体完全恢复,庄越的新楼也盖好。拜师礼一结束,他就可以直接搬过去。
与舍友们相处的时间没几天了,庄越自然要把这件事告诉钟云衣和董莞。
这俩人都还没从他们回来的惊喜中缓过来,就被这个消息给砸晕了。
“天啊,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钟云衣使劲的拍自己的脸,脸颊都红了,“你不仅成了嫡传弟子,师父竟然还是那位传说中的师叔祖!”
董莞迟疑的看着庄越,“那我以后还能叫你的名字吗?还是只能叫你师叔了啊?”
钟云衣翻着眼睛,拍了她一下,“这是重点吗!我们的好姐妹,庄越就要成为嫡传弟子了,你怎么就不兴奋激动?”
“我当然为庄越感到高兴,可她以后住到后山,我们就没法见面了。”董莞难得多愁善感。
钟云衣也放下手,略显失落的说:“也是啊,后山我们不能去,庄越你会经常回来看看吗?”
虽然庄越不是那种飞黄腾达之后,不认老朋友的人,可双方的阶层不一样了,差距难免越来越大,将来不可避免渐行渐远。
“我们当然会经常见面!”庄越肯定的说,伸出胳膊,一左一右的挎着两个朋友的手臂,“即使以后我不住在这边,课程地点也不一样,可我还是要去上善若水工作的,约好了,到时候还一起吃饭。怎么样?”
“太好了!”钟云衣惊喜,“这样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庄越眼角弯起,扭头对董莞说:“听说董莞都能独立开灶了,以后也要多给我们做好吃的。”
“嗯!”董莞用力点头,她是真舍不得庄越,这会儿感动的眼眶都红了。
庄越抬手,摸摸两个姑娘的头。
他穿越以来,这两个女孩给予了他许多帮助和支持,重感情的庄越就想着回报她们。
如今他成了嫡传弟子,还是辈分不低的嫡传弟子。有机会,一定给钟云衣和董莞安排个好前程,若是能给她们找个师父,收入座下就最好了。
不过,钟云衣和董莞资质都有点不足,还各有各的缺点,不太入得了嫡传的眼。
这样一来,她们最好的出路,就是给各处高层做弟子,也就是记名弟子。
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庄越就先把这件事放下了。
他各处去跟教过他的师姐们打招呼,李蒙是最为他感到高兴的一个。
去后山拜访刘师姐时,她很感慨:“人的际遇真是不可预测,我常还担心找不到合适的人收你,没想到你出去了一次,竟自己找到了师父。恭喜你,庄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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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疑心
“这都要感谢刘师姐的悉心教导, 若不是有你认真教授功法,我也不会有今天。”庄越情感真挚的说。
嫡传师姐就跟学生时代的班主任一样, 萌新们在内门头五年,能依靠的只有这位嫡传师姐。
之后, 筑基的姑娘们将各自走向不同的发展,不再受到嫡传师姐的约束。这时期的负责人,就像毕业之后再回想起启蒙老师,终归有些不一样。
刘师姐摆摆手,说:“你可不能再叫我师姐了,该是我叫你一声师叔才对, 嫡传之间, 辈分可不能乱了。”
庄越笑笑, 说:“正式的拜师礼还没有举行, 更何况,在我心里, 始终都会念得刘师姐的照顾。”
刘师姐心里一热,到底庄越还是领了她的情, 没有忘记这份好心。
稍微聊了一会儿, 庄越就起身告辞了。
成为嫡传后, 每个月的月例会大幅的增长, 同时还会发下一些丹药,从培元丹到回元丹,涵盖修炼和恢复疗伤。
嫡传弟子不用操心修炼需要的云筹,只专心修行, 节省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
庄越却不打算辞去上善若水的助理工作,打工期间,他慢慢的对修仙界的历史产生兴趣。
他发现到目前为止,明光宫的史记室修撰的都是纪传体,多以个人传记的角度来记述历史。
当然,程善水发下修一部修仙界史记的宏愿不过百年,能完成大部分名人传记和多数仙门的纪传历史收集,已经是很了不起。也不能怪上善若水历史记述的方式狭窄,毕竟人手有限。
庄越就打算为此做做贡献,整理目前已有的全部修仙界史料,再联系凡间王朝的更迭,修一部编年体,用时间来串联各个事件,使历史更加一目了然。
上善若水的史记室,只有执事和施艺是嫡传弟子,其他多是普通弟子,少数几个记名弟子。在这个充满文化氛围的环境,嫡传跟其他弟子之间并没有很明显的分别,相处的很平等。
不过,对于庄越成为了嫡传,她们还是纷纷表示的祝贺。
在庄越表示了他会继续留在史记室后,执事更是激动的当场给他升了职位,晋升他为正式的编撰。
明光整个仙门上下,嫡传加在一块,也就数百人而已。除去身上没有任何职务,只专心修炼和外出历练的,分到各个部门的嫡传数量,就不是很多了。
别看嫡传人数少,却会左右本部门在门中的影响。上善若水的嫡传在门中常年垫底,现在增加一个,也就难怪执事这样高兴。
还没举行正式拜师礼,只在小范围内,庄越就明显的感受到了身为嫡传弟子的优待。
三天时间,在庄越四处拜别老师,整理带回来的东西,处理上善若水的工作中,匆匆而过。
一大早,庄越很早起来,他平日爱赖床,又有些出门拖延症,可只要涉及到沈倾,这些毛病就不药而愈,不用人叫就自动醒来。
沈倾提着剑,从房门中出来,庄越在门厅里已经等了一阵了。
“现在出发吗?”庄越略显得有些紧张,“还是先去食云殿吃个早饭?”
今天是沈倾向朱碧潮请教的日子,庄越不想表现的紧张,影响沈倾的情绪。
可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毕竟那是朱碧潮啊,出窍期大能!
筑基期根本就没有取胜的可能,可沈倾是他的心上人,总有不切实际的滤镜光环,让庄越抱着期望。
沈倾对庄越等在这里,并不感到意外,他早就隔着房门,听到她微弱的动静。
“不去吃早饭,我用了些点心,有这些食物垫着,足够了。”沈倾冷静的说,“你就不要去了,等我回来。”
庄越一愣,“我不跟着你去?”
一直以来,沈倾去后山挑战,庄越都陪在身边。这一次,他以为还跟以前一样。
“嗯。”沈倾顿了顿,眼神忽闪了一下,说:“那是宫主的居所,非召不得靠近。我以请教的资格可以去,但只能独自前往。”
“哦,原来这样。”庄越面露失望,随后又振奋了起来,他握着拳举起来,为沈倾鼓劲,“那,沈倾你加油,我在宿舍等你的消息。”
“我会尽力。”沈倾淡淡的点头,慢慢呼出一口气,转身出了大门。
他面上不显,内心也是十分紧绷的,对于请教的结果,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一次的目的,自始至终就是为勘察朱碧潮居住。
穿过后山,远远的望见那修建在崖边的建筑,已经是上午时分。
此时去时间刚好,朱碧潮用完了简单的早餐,正闲适的斜倚着贵妃榻,望着窗外的景色。
得知沈倾过来,朱碧潮就叫他进来。
“沈倾见过宫主。”沈倾恭谨的行礼。
“起来吧,这几天休息的如何?”朱碧潮慵懒的问道。
“多谢宫主挂念,晚辈休息的很好。”沈倾道。
“看来你是坚持要请教了。”
“是,请宫主赐教。”
朱碧潮眼中看不出情绪,点了点头,“也罢。”
她站起身,身上的衣袍如流水般滑动。这件衣服在屋里起居,穿着极为舒服,却不是一件适合活动,跟人动手的服饰。
朱碧潮没有换一身的打算,沈倾也没有被轻视的感觉,对大能而言,衣服合适不合适,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
朱碧潮走到墙边,将条案上架着的刀拿在手上,率先向着一侧的房门走去。
从这里出来,是面向峡谷的一小块平整空地,朱碧潮日常练刀,就是在这里。
刀锵锒一声出鞘,朱碧潮眸光凌厉,“来吧。”
这一战的结果,所有人在事先都已经预见到了,沈倾本人也不例外。
可当他真的面对一位出窍大能的刀,差点连出剑的勇气都没有,最终他还是克服了恐惧,竭尽所能的去战斗。
输了,还输得很彻底。
沈倾倒在地上,半边手臂都失去了知觉,刚才朱碧潮挥刀过来,他企图去接,却连刀都没有碰到,就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给击退。
这还是朱碧潮单纯只用招式,根本就没有动用灵力的结果。
不愧是与剑圣白奉皆旗鼓相当的强者,以前给沈倾喂招的那些长辈们,连一半的实力都及不上,太强了!
一瞬间,沈倾对自己能不能救出师叔,产生了怀疑。
“还挺有勇气。”朱碧潮居高临下的望着沈倾,表情有点复杂,“这个境界敢对着我出剑,你是头一个。”
沈倾撑着胳膊,喘着气说:“多谢宫主指点。”
朱碧潮转身,丢下一句话,“你可以在这里休息,能站起来再走。”
朱碧潮的身影消失,沈倾动了动慢慢恢复感觉,却不停颤动的右手,望着峡谷,露出苦笑。
过了一刻钟,沈倾站了起来,守在一旁的女使便陪着他,没有原路返回,从另外一个方向绕了出去。
“人走了?”还在刚才的位置,望着窗外云海的朱碧潮收回视线。
“嗯,已经走了。”朱碧潮的徒弟,鉴云殿殿主莫非仙悄无声息的出现,“师父,我见这人也没有什么特别,为何师父这么在意。”
还刻意把她叫回来,不露面的躲在暗中观察。
朱碧潮一叹,心情有些焦躁的按按眉心,“我总觉得,这个沈倾有问题。正羲宗那边不可能对白奉皆不闻不问,这么多年没动静,来个来游学的小辈,就敢越阶来请教?她肯定是另有目的!”
莫非仙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毛,心下叹气。她的师父在白奉皆的事上总显得敏感,如此小题大做也不是第一次。
“我看那叫沈倾的孩子,剑法使得确实很不错,矫若惊龙,出神入化,很有几分白师叔当年的样子。”
“嗤,还差得远,白奉皆当年在她这个年龄,早就已经名动修仙界了,区区一个小姑娘,那里能比得上。”朱碧潮不悦的反驳。
莫非仙简直无话可说,低下头偷偷的翻了下眼。
“不过,她的天赋确实不差。这就更可疑了,如此有天赋的好苗子,正羲的人还不捧在手心里,悉心教导,放出来游学,岂能没有居心?”
朱碧潮冷哼一声,“那你去,亲自跟着,看看她,暗中有没有图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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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奉皆被囚在明光的事,只有朱碧潮跟莫非仙两个人知情,调查沈倾所图为何,也只能是莫非仙去。
莫非仙无奈,答应道:“弟子知道了。”
沈倾到底还太年轻,不想错过难得机会,太过急切的心态,引发了朱碧潮的疑心。
幸好,沈倾这次本来就只打算勘察一下朱碧潮居所的线路,这次完满达成了目的后,又蛰伏下来,等待机会。
莫非仙跟了几天,见沈倾按部就班的上课,练剑,没有丝毫的异常,就回去如实禀告了朱碧潮。
朱碧潮又让莫非仙盯了一阵,见沈倾一切如常,才让莫非仙结束暗中调查。
莫非仙如蒙大赦,她身为鉴云殿殿主,整天要忙的事很多。不仅要处理各种事情,还得负责给白奉皆送东西,加上这件事,连修炼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了。
可没办法,谁叫朱碧潮只有她这么一个知情的徒弟可以使唤。
莫非仙打开禁制,端着一个托盘,跨过符咒组成的光幕,进到一个并不宽敞的通道里。
长长地通道略显得潮湿,光秃秃的石壁上插着灯台,幽幽的亮着淡光。
莫非仙走到尽头,在一面粗壮金属杆组成的栅栏墙前停住,她对着墙那边说:“白师叔,我送东西过来了。”
墙那边,简单的石头桌子前,一个高大的男人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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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礼服
被囚禁的日子自然是不怎么好的, 虽然他尽力维持形象,身上有些脏污和折痕的衣服, 还是显出阶下囚的窘境。
白奉皆英俊的面容略显消瘦,剑眉皱起, 很不快的抱怨:“那个疯女人,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放我?”
莫非仙虽对白奉皆有几分同情,可也不喜欢听到白奉皆贬损朱碧潮,她声音沉凝的说:“白前辈慎言,莫要在晚辈跟前胡言乱语,不然, 就不要怪晚辈懈怠了。”
白奉皆鼻腔里傲然的哼了一声, 倒没再吭声。朱碧潮发疯, 她的徒弟也不是善与之辈, 真要发狠罢工不干,很长时间见不到人, 白奉皆觉得自己能无聊死。
金属栅栏是固定死的,根本就没有门, 莫非仙通过狭窄的缝隙把托盘上的东西递进去, 放在牢房的地上。
白奉皆也不动, 就那么冷眼看着:“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莫非仙道:“很抱歉, 晚辈不知道师父的心思,没办法告诉前辈答案。”
白奉皆冷道:“你转告她,别没完没了!我自认没对不起她,她真要这么绝情待我, 别怪我翻脸,不念旧情!”
莫非仙怪异的看了白奉皆一眼,身为阶下囚,能趾高气昂成这样,没一点卑躬屈膝自觉的,她这辈子还真就只见过这么一个。
实际上,被囚禁的这些年来白奉皆一直这么气势高昂。
好像不是被关在牢房里,而是坐在宝殿中,等着被朝拜的君王,而朱碧潮是他冷落不肯见的宫妃,直等着她来向自己摇尾乞怜。
这目空一切的本事,跟朱碧潮唯我独尊的性情,还真是针尖对麦芒,自高自傲的不相上下。
莫非仙收起托盘,准备离开:“没什么事,晚辈就告退了。”
“喂!”白奉皆的眼睛是很好看的黑色,在幽淡的亮光里,尤为深邃,“你告诉她,她要是来道个歉,请求原谅,我可以不计较过去的事。”
莫非仙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露出极为失态的样子,她用几乎要把脖子扭断的动作扭过脸,匆匆的离开。
仔细检查了一遍入口的禁制,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莫非仙才稍稍放松一些。
每次面对白奉皆,都是一件很有压力的事,这次更是让莫非仙头疼,白奉皆一番不知所谓的发言,恐怕又要让师父发怒了。
她夹在中间做传声筒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月貌居,庄越端着一碗补汤,小心的进了沈倾的房间。
见到庄越过来,沈倾放下手里的书卷,庄越凑到沈倾的跟前,递过碗:“赶紧喝了这汤药,这会温度正好。”
沈倾眼里透出无奈,接住汤碗,“我身体早就没事了,用不着这样。”
庄越忧心忡忡,“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右边手筋挫伤那么严重,半边身体的经脉都有所损伤,不好好恢复,留下后遗症可怎么办?”
尤其沈倾还很不听劝,根本没停两天就恢复了每天练剑。老说自己脾气倔,沈倾不也一样?
“我已敷过药,也口服了丹药,你不用担心。”沈倾把碗一口气喝了,庄越那眉头才松开。
沈倾把碗放在一旁,让庄越坐下,“你拜师礼的事,准备的如何?”
庄越轻松的说:“就那样啊,挺简单的。专门有人领着我走了一遍流程,我都记住了。”
沈倾点点头:“这就好。此乃你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还是别出了差错。”
庄越一叹:“只可惜,你不能亲眼见证,有点美中不足。”
沈倾不禁笑了下,说:“这是明光门中事务,我毕竟是正羲宗的人,一个外人。”
庄越撇了下嘴,嘟囔着说:“这点就很不通人情了,亲友怎么可以不在场观礼呢?”
亲友?
沈倾心神一下恍惚,他算是庄越的亲?还是友?亦或是被庄越,放在两者之间?
看着庄越耿耿于怀的小模样,沈倾胸膛中流淌着暖意,终归自己在她心中是特别的吧。
“庄越!庄越,你在吗?”钟云衣的声音传进来。
“我在,我这就过来!”庄越站起身,端起空碗出了门。
“你怎么能这么不着急不着慌的啊!”钟云衣气急,伸手拉住庄越,把他往外拽。
“干什么去?你等等,我放个碗!”庄越喊。
“赶时间,别磨蹭!”
就这样,庄越手里拿着个空碗,被带到了裳云殿。
“来了来了,我把人带来了!”钟云衣把庄越推进侧殿的一间房间里。
庄越手里的碗被钟云衣夺走,“快给她试试,看还有哪里不合适。”
屋里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庄越认识,正是纪师姐。
他跟纪师姐上一次见面,还是对方带领着人做新人衣的时候,“纪师姐,有一年多时间不见了,你怎么在这里?”
纪师姐抿着唇笑,手中捧着一件华美的衣服,“还没有恭喜你,成为嫡传,以后我们都要叫你师叔了。”
纪师姐不是嫡传,她是记名弟子,师父有些地位,能论得起辈分那种。
“快来试试衣服,那里尺寸不对,还来得及修改!”钟云衣风风火火的说,手里去拽纪师姐捧的衣服。
“你慢着些,有些地方的线是活的,还没有缝紧。”纪师姐责备了钟云衣一句,“你边上看着,我们来动手。”
“好吧。”钟云衣这才罢手,老实的站在旁边看。
几个人一拥而上,抖开衣服,轻手轻脚的往庄越身上披。
“哎,等等!这是干嘛?我不记得我有定做这件衣服!”钟云衣刚被喷了,庄越不敢大动作的挣扎,僵硬着被穿上了这件华美繁复的漂亮宫装。
“指望你?”钟云衣不淑女的斜他一眼,“若不是我们为你考虑到了,你打算穿什么出席拜师礼?”
庄越张了张嘴,被钟云衣用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你不要告诉我,用那件挂在你房间衣架子上的常服!”
庄越本能告诉自己,回嘴又要被钟云衣这个精致派女孩鄙视,可仍旧忍不住头铁,“那件怎么了?好歹是我特意做的新衣服。”
他也不是不讲究。
换做前世在现世,为出席拜师礼,别说穿正装理所当然,定制高级西服都不夸张。
可这是在修仙界,他偏偏要维持人设,保持女装形象。这个世界的女性礼服,是十分华丽繁复的宫廷式!
复杂美丽的刺绣花纹,轻薄的长袖云纱外罩,长到夸张拖地的裙摆,再加上配套的华美头饰,想想庄越都头皮发麻。
他宁愿穿简单点的常服,也不想要这一身宫装出席,从心里就抵触。
庄越一直故意忽视着装,排练完了一次流程后,没人来提醒自己,还天真的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背后是钟云衣在负责张罗。
“你好歹是我们月貌居走出去的,算我拜托你,别给所有姐妹们丢人了!”钟云衣恨铁不成钢,“这件事必须听我的,当天穿这件参加拜师礼!”
庄越还不肯服气,低声的说:“反正、反正到时候你们也看不到。”
“你可以试试——”钟云衣威胁的眯起眼,让庄越感受到了可能被绝交的危机。
“好吧,好吧,怕你们了。”庄越垂头丧气,放弃了抵抗。
“这还差不多。”说通了不听话的家伙,钟云衣心情大好,看着纪师姐几人忙碌。
果然有几个地方的尺寸有点不对,毕竟不是真实测量数据,而是照着庄越旧衣服的大小做的。
几个姑娘站在台子边上,铺开那件礼服,一边商议,一边拿出针线,飞快的穿针走线,按照最终的样子固定边线。
“这礼服要不少钱吧?”庄越想起了什么,“是仙云殿那边给出的?”
仙云殿总管明光宫所有的庶务,像是发放福利,组织外门大集,还有节庆时候的晚宴之类的。
庄越这次的拜师礼,也是仙云殿负责筹办,带领他熟悉流程的就是仙云殿的一个执事。
“嗯,是要不少钱,还有请纪师姐她们的云筹。”钟云衣说,“不过,这笔钱并不是仙云殿出的,而是我们同年一块,给你出的贺礼。”
“什么?”庄越十分意外。
之前那批被选走成为嫡传弟子的人,偶尔还跟原来的朋友有联系,钟云衣出于好奇和向往,打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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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那次是集体举行的拜师礼,当时的十多个人穿的是批量制作的宫装,谈不上多么华丽,就只是普通而已。
涉及到庄越的体面,身为朋友的钟云衣自觉要出一份力,她很爱出风头,也组织过几次同年的活动,还是比较有号召力的。
这次一说要为庄越送份贺礼,不少之前出于羡慕嫉妒心里背后说过酸话的人,直接被钟云衣用话给架了起来,狠狠出了血。
钟云衣出了气,朋友还赚了实惠,她别提多得意了。
庄越哭笑不得,“这送礼的事都讲究你情我愿,你这样挤兑,也不怕她们记恨。我是无所谓,就担心她们之后难为你。”
“哼哼。”钟云衣鼻子朝天,“你是我的朋友,又是同年里边最有出息和前程的一个,她们才不敢真得罪我。也只是表面不甘不愿,给自己留几分颜面罢了。”
庄越拜入汶若云座下,不光是他自己受到了优待,就连钟云衣和董莞也水涨船高。
郑重的向钟云衣道谢,庄越收下了这份贺礼。
在鉴云殿待到很晚,礼服才彻底的修改好,庄越捧着盒子,悄悄的跟钟云衣回到月貌居,把盒子给藏了起来。
他这么鬼鬼祟祟的,钟云衣有点摸不清头脑,难道是想给沈倾一个惊喜,却不知道,他只是不好意思被沈倾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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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仪式
庄越很早就醒来, 这一天,他将搬去后山, 正式入住专门为他新起的小楼。
跟批量入门的嫡传弟子们不一样,庄越早早的受过流程的培训, 有充裕的时间,他计划把自己的一些东西,都搬过去。
钟云衣和董莞得知,也很早就起床,专门过来帮他搬家。
“我还是第一次去后山,不知道嫡传和高层们住的地方会是什么样?”董莞兴奋的搬起个箱子。
庄越额头冒汗, 把箱子从她手上夺过来, “东西还没有装完呢!”
钟云衣把碍手碍脚的董莞推到椅子上, “你还是不要添乱了。”
在这边住了一年, 庄越的家当不知不觉也积攒了不少,装了三个箱子。
钟云衣抹抹汗水, 叉起腰,看看空荡荡的屋子, “董莞再把柜子都检查一遍, 别落下东西。”
收到指示的董莞终于有了事情做, 精神抖擞的冲去把所有的柜子抽屉都打开。
对面房间沈倾走了出来, 拿着毛尖笔和墨汁,他递给庄越:“这是之前放在我屋子里的,你也带到那边去吧。”
刚开始跟沈倾看书学习的时候,庄越还记得要收拾干净自己的东西, 到后来懒得拿那些每次都会用到的文具,就只把书册和纸张带回来,毛尖笔跟墨水就放在沈倾书桌上。
“好。”庄越点点头,接过东西,放在专门装书跟文具的箱子里。
他动作很缓慢,周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让他很清楚的意识到,从今以后,他跟沈倾就不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尽管之后,他们还能在史记室相见,互相也可以造访对方的房间,到底还是有些怅然。
别人谈情说爱,都是越住越近,他跟沈倾可好,越搬越远。
庄越心里苦笑,他跟沈倾彼此之间,只能说互有好感,连暧昧都谈不上,又哪里能算得上恋爱关系。
关上箱子,庄越暗暗决定,要经常抽时间跟沈倾见面相处,维持住好感的热度,他怕因为距离远了,俩人变生疏。
东西收拾妥当,一行人就准备出发,三个箱子放着书的那个最重,他不好意思让女孩来搬,就自己搬了这箱。
钟云衣跟董莞也一人一箱,沈倾看看再没有大件行李,就帮庄越提上百铮。
月貌居离得后山比较远,汶若云的住处隐秘又偏,再加上搬着东西走不快,四个人用了一个半小时才走到。
“这就是吗?”钟云衣看着隐在藤蔓后的牌子,“好难找,要不是庄越带着,我可找不到。”
“师父需要清净,如此隐蔽,才不会有人误入打搅。”庄越喘口气,箱子分量太重,累得他够呛,“我的住处就在前边,马上到了。”
仙云殿给修的这栋新楼,占地面积不算大,三丈宽,四丈长。一楼是待客起居,二路楼是卧室书房,上下两层加起来,大约260平的面积。
钟云衣跟董莞参观完,发现了一个问题:“地方是挺大,不过这楼里没灶,你怎么烧水洗澡?我刚看了,好像没有单独洗浴的地方。”
庄越正归置东西,闻言抬头说:“这院里有女使,会负责做饭烧水,每天用的热水她会送过来。另外,洗浴有专门的浴池,还是从御汤山引过来的温泉水。”
“哇——”董莞发出羡慕的声音,“竟然每天都可以跑温泉澡,我也好想做嫡传弟子!”
庄越笑着说:“这是宫主对师父的优待,并不是所有嫡传的院落都有温泉。”
尽管跟庄越要好,钟云衣和董莞也不敢逗留太久,稍稍坐了一会儿就要走。庄越说之后请俩人吃饭,算作帮忙搬东西的谢礼。
钟云衣跟董莞满足了好奇心,手牵着手离开,沈倾帮着庄越收拾完物品,看时间差不多也告辞了。
“拜师礼是在正午举行?”沈倾背对着庄越,整理着书架。
“嗯,拜师礼完后,傍晚还有个拜师宴,算是师门聚餐。”庄越低着头叠衣服。
练剑是比较费衣服的,一个不小心剑气就把衣袖给弄破,他不得不又多做了练功服,慢慢衣服就越来越多。
沈倾放书的手一顿,转过身看庄越,“宫主也会出席?”
“会吧。”庄越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走过来跟沈倾一块放书,“毕竟师父很得师伯看重,听说不止宫主,连鉴云殿等几个殿主也会来。”
拜师礼时只有师承相关的人在场,晚上的拜师宴人数要更多,算是庄越的第一次亮相。
沈倾若有所思,手上的动作不由的放慢,庄越从另外一头方叔,不一会儿就跟他的手碰在了一块。
庄越心头一跳,挨了两三秒,才不自在的收回手,“不知不觉,我竟然有这么多书了。”
很大的一个博古架,上边几个格子都被放满。这里边有庄越自己买的,也有沈倾送的,还有一部分是从上善若水借的。
成为史记室的编撰后,庄越可以无限制的借阅,没有数量规定,也不存在限定时间。毕竟他是内部人员,有的时候把书册带回来,也是为方便工作。
沈倾眼含笑意,像是没发觉她的小动作似的,“只怕日后,这一个架子放不下,记得施艺曾说,大半编撰屋里有整面墙的书。”
“哈哈,我可没那么大的雄心,有些书直接用书室里的就行了,没必要自己收藏,毕竟保养和打扫也挺麻烦。”庄越笑着摆手。
沈倾待到很晚,等用过了饭,才从后山返回。
踏着月色,沈倾思索着,他本来想等到沐雪节晚宴,朱碧潮露面的时候,再去峡谷下方探查。
没想到庄越拜师礼的晚上,朱碧潮也会暂时离开,要不要把握这次机会?
可不确定离开时间多久,会是一个很大的风险。
沈倾站住脚,回头望向后山,高耸的山峰在黑暗中,好似一个怪兽。
最近总有种微妙的预感,隐隐一股紧迫感,让他没办法继续安心等待。
转天,就是庄越的拜师礼,很早仙云殿的人就过来,带着他前往华云殿。
在女使的帮助下,庄越换上宫装礼服。这是一袭淡紫色的华丽长裙,外罩薄纱是月白色,全套的首饰都戴上,让庄越觉得脑袋好重。
“别紧张,你今天这一身很美丽。”一直陪同的仙云殿执事,为庄越打气。
庄越强笑着,被夸美丽,他并不开心好吗!
仙云殿的女使为他又修了修容,左右看了看,点点头:“可以了。”
庄越深吸一口气,搭着执事的手,站起身。他一步步的跟随着执事,向着华云殿中心走去。
亲身体验,他才明白为何宫主和殿主们在沐雪节的时候走的那么缓慢,头发上的重量不说,紧紧束缚着的腰带,层层叠叠坠在身后的裙摆,就让人没办法畅快自在的走动。
红毯两旁站满了人,庄越紧张不已,压根没有办法去注意同一个师承的到底有几个,只知道人很多。
到了台阶下,执事站住了,她只能陪到这里,剩下的就看庄越自己。
庄越拿出在领导面前主持活动的镇定来,稳稳的迈步,上了高台。
前方挂着画像,一层层的牌位被供奉在桌后,汶若云也穿着一身礼服,正等着那里。
庄越跪在蒲团上,三叩九拜之后,背诵起仙云殿交代过的内容,大意是歌颂一番明光宫在民间的声望,弟子因仰慕拜入师门等等。
汶若云地位特殊,莫非仙亲自代师父朱碧潮主持这次拜师礼,颂念起相对应的篇章,表示这人经考察,人品不错,天赋出众,可堪为本门弟子。
拜过师祖的牌位,又给汶若云敬了茶,跟庄越的表现有直接关系的环节,这就算完了。
接下来,就是排序齿了。
汶若云是她那辈最小,不出意外庄越将会是她唯一的一个徒弟,既是大弟子,也是关门弟子。
而之前几年开始,汶若云师侄辈都已经不再收徒了,就更别提汶若云那一代了,庄越又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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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认人的师姐们,个个都有了年纪,调侃着:师父是小师妹,徒弟也是小师妹,也算是一脉传承了。
并笑着表示,她们会遵照传统,好好照顾小师妹的。
面对“小师妹”这么个头衔,庄越表示,只想哭。
还算是体贴,知道彼此之间的年龄差太大,这些师姐们没有继续逗庄越,而是介绍自己的徒弟们,帮助庄越熟悉自己这一师承的事情。
一个下午的时间,庄越跟十来个比他年龄都大的师侄们开茶话会,出乎众师侄们意外的,庄越并不显得拘谨。
等弄清了人名,谁是谁的徒弟之后,就直接成为了中心和焦点,不着痕迹的引导着话题的走向,让众人度过了一个轻松愉快的聚会。
分别的时候,十来个师侄已经能很自然的喊他师叔了,甚至相约下一次,大家有时间再来办茶话会。
很长时间没有主持过类似的谈话活动,庄越不免感到疲惫,他却还不能回去休息,又被仙云殿的人拉过去整理了下仪容,傍晚的拜师宴开始了。
庄越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应对,明光的嫡传高层几乎都到场,这些人不见得是跟汶若云相熟,纯粹是看在朱碧潮的面子上。
还好,庄越作为主角只在一开始被介绍了下,剩下的不用他去应酬,有莫非仙代劳。
这些殿主们平日里都忙,难得有机会聚到一块喝酒聊天,不知不觉天色黑了下来,朱碧潮看了看更漏,扭头对汶若云说:“若云,时间不早,让你徒弟陪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你就别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倾:小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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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很美
从华云殿出来, 庄越对汶若云说道:“师父今日辛苦了。”
汶若云笑了下,说:“大概这辈子就这么一次,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今日拜师礼很多地方,不是仙云殿操办就是莫非仙代劳, 她这个主角之一,就只站了站而已。
“明天到我房间来,我传你一篇功法口诀。”汶若云说。
内门弟子修炼的功法是基础篇,在此之上,还有进阶版,更加的深奥。因为是嫡传口口相传, 并没有被记录, 当然在上善若水的史记室也看不到踪影。
庄越倒是觉得很正常, 毕竟法不传外耳。
“好。”庄越点了点头。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月朗星疏,不用灯光照明, 只月光就能看清楚脚下的路。
汶若云又道:“本来你拜我为师,我理应给你一份礼物, 我见你那佩剑——是叫百铮对吧?”庄越应了声“是”, “那佩剑你用得趁手, 能用到金丹期, 我就不做多余的事了。”
“能拜入师父的座下,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师父不用再给弟子什么。”庄越深情的说。
汶若云笑出了声,摇了摇头:“你这嘴, 真是会哄人。幸亏你是个女孩,又是在我明光修行,少见外男。不然真不知道有多少异性,要为你倾心,神魂颠倒。”
庄越笑着的嘴角一僵,尴尬的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汶若云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去东墟猎了那么多鲛人皮回来,是想要做鲛绡衣吧。”她用的甚至不是疑问,而是很肯定的说。
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也瞒不住,庄越就坦然的承认:“是。弟子很早就对鲛绡衣有所向往,一直以来,做一件属于自己的鲛绡衣,是我的心愿。”
“嗯,既然如此,我就帮你一把,以此作为你入我座下的礼物吧。”汶若云笑盈盈的眼,对上庄越显得错愕的脸庞,她说:“我早前就把你那些鲛人皮交给了裳云殿处理,大约半个来月,你就能拿到它了。”
鲛人皮之前只是简单的鞣制,后续需要更精细的处理,也这些裳云殿就能做到。最后把鲛人皮变成真正的鲛绡,再做成衣服,只能由掌握着制作工艺的殿主跟她的传承人来完成。
半个月的时间,算是很快了。更别说这是直接卖汶若云人情,一个云筹也不用庄越花。
庄越惊喜的差点跳起来,抑制不住的眉开眼笑:“真的吗?多谢师父!”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样意外的发展,一直困扰着他的难题,会在不经意间,就这么容易的被解决了!
师徒两在月色下漫步,不疾不徐的往住所走。
此时静谧的峡谷悬崖边,趁着主人不在,沈倾冒险潜入。上一次他来时,不仅记住了进出的路线,还特意观察了侍奉在这里的仆人,修为最高是金丹,多数是筑基。
这些人只在一定的范围行动,更为方便的是,朱碧潮的居所没有任何巡逻守卫,沈倾发现了这点,就干脆直接行动。
顺利的通过后,沈倾翻身下了悬崖,他不知道朱碧潮什么时候回来,做了最坏的打算,只给自己预留了半个小时时间。
崖壁非常的陡峭,沈倾提气轻身,脚尖在突出的石头上连点,小心的顺着崖壁检查。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他没有发现任何的缝隙,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凹陷。
第一遍没有收获,沈倾还能沉得住气,以为是山壁设了障眼法。他拿出师门给的,专门用来堪破迷障的符咒,用灵力激发,拍在崖壁上。
这一回,他看得更仔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倾鬓角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没有!竟然没有!
沈倾表情凝重,判断出现了偏差,囚着白师叔的牢笼,竟不在悬崖峭壁之下。
一瞬间,对营救出白奉皆很有信心,一直心态沉稳的沈倾,整个人都动摇了。
他甚至都怀疑,白奉皆真的被困在明光吗?
心神动摇只在瞬息间,意志力强大的沈倾就重拾了理智,师长们的消息不会有错,既然不在这里,那牢笼肯定是在别处。
沈倾迅速的做出立刻撤离,再做调查的打算。
他原路返回,建筑里的侍女们没有丝毫的察觉,沈倾绕过主道,从上次被女使领着离开,相对偏,又不怎么会有人的小路离开。
只不过,这会儿他的好运气,似乎是用完了。
月色下,远远他看到一个身影,那身影他只见过几次,是鉴云殿殿主莫非仙。
她怎么突然回来了?朱碧潮呢?难道晚宴已经结束?
沈倾心里叫糟,对方的实力远超过他,境界也比他要高,别看距离还远,再不跑,他肯定会被抓。
不再迟疑,沈倾立刻运起灵力,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刷的从小路激射而出,钻入旁边的灌木林里。
灵力的波动太大,顿时惊动了建筑里的女使,“是谁?不好了!有人闯入——”
“快去禀报宫主!有贼人潜入了!”
只一会儿功夫,整个后山都骚动了起来,所有正在后山家中休息的高层和嫡系,全都出来,搜山寻找。
很快,还在宴席上的朱碧潮也接到了消息,当即大怒:“好大的胆子!立刻让人给我把人搜出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蟊贼,敢夜闯明光,还跑到我的住所去!”
“我看这人不会往要道上来,想要逃离,必定走偏僻不好走的地方,让人都去这些地方寻找,一经发现立刻发出警示!”一位殿主说着,也起身,表情肃穆加入搜查。
这些年来,也是明光太过顺遂,好多年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不免就显得松懈。整座山都是属于明光,根本就没有值守和护卫,才会让人直接闯到了宫主的寓所。
这对明光上下,不啻天大的耻辱。
确定人还没有离开后山,下山的各个通道都封锁的更严了。
沈倾隐隐的听到动静,心沉入到谷底,他犹豫了半天,为今之计,也只有暂时上汶若云的院落暂避。等到封锁解除了,再下山返回月貌居。
汶若云的住处偏僻,只有一条进入的通道,因为下山绝不会往这个方向来,就没什么人往这边来。
沈倾望着庄越那栋新楼,迟疑着要不要去打搅,他本可以用拜访朋友的名义露面,这样离开时不会受到太大的怀疑。
可又担心会连累庄越,她好不容易拜了师父,在明光正要有一个前途无量的前程。让她身上也染上疑点,遭受了猜忌怎么办?
远远的门扉轻响,不知道是谁在出入。
沈倾猛地醒悟,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再迟疑。他若是不露面,事后被排查到他此时行踪不明,只怕是也会影响到跟自己关系最近的庄越。
终归是要牵扯到她,就选择影响最小的方式。
沈倾上前,敲了敲门。
庄越还以为是送水过来的侍女,直接过去打开了门。他之前刚把汶若云送回房间,又待了一会儿才回来,来不及换下礼服。
背着光,一身华丽服饰,脸上还带着淡淡妆容的庄越,就这么映入了沈倾的眼帘。
“沈倾?你怎么?”庄越惊讶,随后想起自己,这一身不想让人看到的宫装。
在喜欢的女孩面前女装,还穿的这么夸张,内心顿时涌起羞愧,庄越后退几步,想要掩面躲藏。
沈倾看到失神,直到庄越闪闪躲躲,向屋内倒退,才回过神来。
他默默的吞咽了下,走进房门,门扉敞着,沈倾一时竟没有勇气跟庄越在密闭的空间中独处。
“你等会,我换一下衣服。”庄越三步两步冲上了楼,匆匆的换掉礼服,又摘掉了脑袋上的首饰。
等到他再下来,两个人都冷静多了。
“你怎么这会过来了?”庄越欣喜,心下又有些奇怪。
沈倾轻咳一声,从怀中拿出一样事物,“这是送你的贺礼。”
庄越接过来,上边还带着沈倾的温度,让他口舌发干,心头微跳,“多谢。不过,你也不用这时送来,明天白天我们不还要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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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庄越相处太久,学了几分他说话的技巧,沈倾微微侧头,似笑非笑:“若不是碰巧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是就见不到你着正装的模样了?”
庄越“呃”了一声,面上发热,他确实是故意不想让沈倾看到这么羞耻的一面,因为太害臊了。
沈倾像是发现她在不好意思,轻声的说:“你不必害羞,你穿宫装的样子,很美。”
这话对沈倾来说,相当大胆。
若不是心中认定了庄越,他断然不会对女孩说出这么直白孟浪的话来。
一时之间,沈倾竟也觉得羞赧,全然忘了之前还惊心的遭遇,只顾着跟庄越沉浸在着安谧美好之中。
庄越心砰砰跳,脑袋里发晕。沈倾在夸他!还,觉得他很美。
这,四舍五入一下,算不算告白了?!
庄越十分激动,手指用力握着,若不是努力克制,他怕是要扑过去了。
“咚咚咚”,门上及时传来的敲门声,阻止了蠢动的庄越。
他深吸口气,起身过去开门,门外是来送热水的侍女,陪同一块来的竟还有凤兮。
“师叔,刚才宫主那边传了消息来,说是有人闯宫,让我们不要外出走动。”凤兮恭敬的说,她是药云殿的嫡传弟子,按辈分来讲,比庄越要低。
“闯宫?”庄越惊讶。
“是,不知道是什么意图,也不知道身份底细。所以……”凤兮抬头,看到沈倾,眸中闪过惊讶,“师叔有朋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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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弄脏
“是的, 她是来为我祝贺的。”庄越毫不犹豫的说。
此时,庄越对沈倾充满了信任, 丝毫没有联想到外边正被搜捕的闯入者,跟沈倾有什么关系。
他侧后方, 沈倾内心感动,又满是愧疚。
凤兮点了点头:“那请师叔的这位朋友今夜留宿吧,恐怕这个时候没办法回去了。”
“嗯,那麻烦你帮她准备一套寝具。”庄越客气的说。
“师叔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应当做的。”凤兮行了一礼,转身去准备。
侍女把热水送进屋里, 也告退了。
每日送来的热水, 只够饮用和洗漱, 庄越看了看天色, 想了一下,对沈倾说:“你……要不要沐浴?这边的浴池, 是御汤山的温泉,泡一泡会很舒服。”
沈倾惊讶的看着庄越, 显得有些犹豫。
庄越故作淡定的说:“不用担心换洗衣物, 可以为你提供新的里衣。”他轻咳下, “另外, 我白天拜师礼之前已经沐浴过,晚上就不洗了,这次你就自己泡吧。”
话说到这种程度,沈倾没理由再拒绝, 只得同意。
俩人出了小楼,沿着走廊,拐到靠山的角落,这里修有一个很大的一层建筑,是用石头垒砌,有着白色墙裙,屋顶盖着黑色的瓦片,看起来很是古朴。
木门是敞着的,一进去正对着个很大的屏风,绕过后是一层布帘。
庄越撩开帘子,脚下有三个台阶,一眼望去,能看到一个比泳池的还巨大浴池。
已经进入有些凉的秋天,水面上氤氲着薄薄的白雾,水池边是用平滑圆润的石头修筑,高出地面一截。靠墙有挂衣服的架子,还有座椅和床榻可以休息。
“……这水池?”沈倾嘴唇微张,实在没想到会看到眼前的一幕。
“哈哈,你认出来了?”庄越略带兴奋的跑下台阶,站在池边,招手让沈倾过来,“我无论如何都想让你看看,厉害吧!用砗磲海妖的壳做的温泉浴池!”
沈倾伸手在池边摸了一下,触感很熟悉,光润还带着柔滑,确实某种贝壳材质。
“我没想到,那海妖的壳,还可以用来修成浴池。”沈倾由衷的感叹。
“别说你了,连我都要为师父的神奇想法感到目瞪口呆。”庄越到现在还能回想起,得知汶若云弄回来这砗磲海妖贝壳的最终目的,自己那震惊的心情。
也许是因为并不怎么接触外人,也从来没有过历练,汶若云的思想跟性格都很纯粹,一些想法也很单纯,单纯到离谱。
比如说,某天她忽然想到,能不能用贝壳来修个浴池,就立刻动身,独自一个跑到东墟跟砗磲海妖一番大战,就因为那壳最大。
不过,别看汶若云的念头很夸张,这砗磲海妖的贝壳用来做浴池,却特别的梦幻浪漫,让人好像置身在海底龙宫,若在周围摆上一些珊瑚和海藻,就更加相像。
因为砗磲壳的边是波浪形,为出入方便,就被切割掉,粉碎后又合成,制作成了下水的台阶。
整个浴池是不规整的椭圆形,尽量维持着边沿浅,靠近中间处深,池地略显起伏不平的原貌。
外围最浅处有半米,最深的中央位置则有将近两米,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温泉游泳池。
“你在这里尽情的泡吧,一会儿我让人把衣服给你送过来。”说完这句话,庄越就出去了。
沈倾等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别人,就解开了衣服,赤着身子,踩着台阶进入了温泉中。
浸泡到肩膀的位置,沈倾仰起头,舒适的喟叹。
之前沐雪节,他有事,又没有心情,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泡温泉。确实如庄越所说,泡温泉很舒服,不仅疲惫渐消,连一直紧绷着的精神也放松了下来。
沈倾也终于有心情,来思考和推敲今晚的事情。
这次虽然没能找到牢笼,行动却不能算彻底失败,至少排除掉了最危险的地方。
峡谷悬崖紧邻着朱碧潮的住所,又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如果她不选择这个能就近看守的地方,那应该是更为隐蔽,更不容易被发现的地点。
把白奉皆抓回来,单独囚禁,做的机密些,并不会被人察觉。
修仙者只有在渡劫过后,全身上下的所有部位才会转化为只需要灵气就能存活的半仙。在此之前,就算是出窍期的大能,也要时不时的补充营养,还不能做到彻底的辟谷。
所以,为了保证白奉皆不死,定是有人按时给他送东西。
这个人多半,是鉴云殿殿主莫非仙。那她今天中途离席,忽然出现在后山朱碧潮住所附近,目的就很值得怀疑。
她当时,是要去囚禁白师叔的地方,或者是正从那地方回来?
那附近的地形沈倾记得很清楚,并没有什么可以能修建地牢的地势。
沈倾皱着眉思考的半天,也没有头绪,他头疼的拨弄了一下水花,干脆起身弯着腰洗起了头发。
水花晃动,沈倾双眼放空,难得思维放空,人完全呈现一种呆滞的状态。若是被庄越看到,一定会尖叫出声,被萌出一地的鼻血。
随手用法术把头发弄干,沈倾察觉外边有人走近,应该是那位送衣服过来的侍女。
他迈步向着池边走,荡漾的温泉水形成些微阻力,在他腿边流淌。
沈倾的眼睛一下清明起来,渐渐的显出光亮。他忽然想起来了,莫非仙出现的附近,有一处深潭!
当初为了训练庄越在水中释放屏息术的速度,沈倾找了两处人迹罕至的水源,其中之一就这个深潭。
平日基本没人会去那里,还正巧处在后山跟峡谷悬崖之间。不起眼的同时,还会让人下意识的忽略,那底下会暗藏着牢房。
应该没错了!肯定是这里!
“哗啦!”沈倾大步出了温泉浴池,拿起叠在池边桌上的浴巾。
门帘外,侍女等候在那里:“姑娘,衣物我帮你拿来了。”
“请就放在那里。”
换上全新的里衣,披上自己的外衣,沈倾回到了庄越的小楼。
“泡得怎么样?很舒服吧?”庄越备了一壶温水,“这壶水是给你准备了,泡完温泉要及时补充水分。”
“嗯。”沈倾轻应一声,端起水杯一饮而尽,等水滋润过喉咙,才觉得确实很渴。
“床已经铺好了,我带你过去吧。”庄越领路,侧头看着沈倾,他有些好奇的问:“里衣穿着大小合适吗?”
“合适。”沈倾点头。
庄越松口气,“那就行,我还怕我的里衣,你穿着不合身,毕竟你比我高些。”
沈倾的脚步一下停住,“……你的里衣?”
“啊!你别在意,是全新的,我一次都没上过身。”庄越以为沈倾介意穿别人穿过的,立刻摆手解释。
沈倾这会儿已经面色发红了,虽然是庄越没有上过身的,可这毕竟是庄越的里衣啊!
庄越完全get不到沈倾的点,还以为沈倾脸颊泛红,是泡温泉泡的,身上热,一动就发红了。
楼上只有两个房间,一间是庄越的卧室,另外一间是书房。书房靠窗位置有张罗汉床摆着,平日可以招待朋友闲谈,也可以倚着看书。
这会儿床上被铺上了寝具,庄越把水壶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你就睡这,条件简陋,凑活一下。”
“已经很好了。”沈倾对这里表示满意。
“那晚安,你休息吧,有事叫我,我就在隔壁。”庄越恋恋不舍的又看了沈倾的脸一眼,脸带红润的沈倾可真好看。
送走了庄越,沈倾在床边站了下,才脱了外衣,躺在床上。
想起身上这件是庄越原本要穿的里衣,沈倾面上发热,连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的燥热。
这天晚上,也不知道是温泉泡得太舒服,还是睡前胡思乱想,沈倾活到这么大,第一次把里衣给弄脏了。
那黏腻湿乎乎的触感,让他人整个懵了,好半晌,不知道怎么办。
手足无措的僵在那里,每动一下,那清晰的异样感都在提醒他,睡梦里做了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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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倾不能让这罪证继续存在,就后悔昨天从浴池离开的时候,没把换下来的里衣带走。
隔壁门扇轻响,庄越的脚步声靠近,沈倾的身体先于意识,在庄越停在门前敲门的同时,把手死死的按在门栓上。
也是对庄越太过信任,昨天晚上他连门都没有栓,这门一碰就开了。
“沈倾?你醒了吗?”庄越问。
他还觉得挺稀奇,平时沈倾起的都很早,怎么这会儿都还没动静。
“我醒了。”沈倾隔着门说,“你帮我件事,我昨天换下的里衣,帮我找来。”
“啊?”庄越莫名所以,“你穿那件新的就好,又不用还我。”
“不,我现在需要那件。”沈倾口气僵硬的说。
“……好吧,你等等。”庄越带着疑惑下了楼。
过了一阵,他把那身里衣带过来了,沈倾披着外衣,飞快拉开房门,拿过里衣,又关上。
“你先下去,我一会儿就好。”他动作实在太快,庄越连沈倾的表情都没看清。
沈倾赶忙换掉脏污的里衣,又穿上自己那身,这才自在了。
随后,他把那罪证恶狠狠的塞了起来,打算回去就把它给毁尸灭迹!
等再出门,沈倾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表面上淡然,对着庄越心里却还很不自在。
俩人用过了早饭,沈倾决定要告辞,本来留一段时间再离开比较好。可梦里他做了那么荒唐的事,实在没勇气直视庄越的脸。
庄越还在为昨天的事在意,“我送你回去,免得还有人在搜山,把你卡在半道上。”
作者有话要说: 哎嘿嘿~
67、鲛绡
两人出了院落, 离开偏僻又隐蔽的地带,路上陆续遇到了人。
有高层, 也有嫡传,这些人脸色都很不善, 手里提着武器,用警惕的目光搜索着四周。双方交错而过的时候,眼神要在俩人身上放个两秒,才慢慢的移开。
沈倾不动声色,心下却是郑重,引发了这么大的骚乱, 只怕之后的行动会更难。
遇到昨天相谈甚欢的一个师侄, 庄越还主动上去搭话, 问了下, 得知搜了一夜山后没有任何的收获。
“看来这人还挺厉害。”庄越以看热闹的心态分析,“一晚上都没有找到, 那多半之后也不会被抓住了。”
沈倾走在一旁,没有说话, 对方不参与这个话题, 庄越显得习以为常。毕竟他认识的沈倾, 就是这样的人, 似乎没有什么能引发她的兴趣,安静而少言。
庄越也不觉得无聊,他跟朋友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话唠, 一个人就能撑起所有的热闹。
“我看啊,这个人不是以绝对不会被发现的方式藏了起来,就是已经离开后山。”庄越下了结论。
沈倾有些讶异的看了看庄越,因为庄越完全说对了事实。
离开后山的路口处,俩人遇到了莫非仙。
“莫师姐。”庄越向她打招呼。
“莫殿主。”沈倾微微颔首。
莫非仙不着痕迹的审视了下沈倾:“你昨晚一直留在后山?”
沈倾掩在袖中的手紧握,平静坦然的回答:“是,莫殿主。”
庄越微笑着说:“沈倾是为我来道贺的,我俩说到很晚,就让她在我那边住下了。”
莫非仙高深莫测的轻轻“哦”了一声。
庄越没意识到,沈倾却明白他绝对是被怀疑了,从昨天晚上差点跟莫非仙撞了个正脸,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强大的意志力,让他克制着自己,无论内心如何,面上也不表露分毫动摇。
本来朱碧潮一直让莫非仙盯着沈倾,鉴云殿殿主还没怎么在意,一大早在后山路口这里遇到沈倾,一下让莫非仙有了怀疑的对象。
“莫师姐,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一会儿还有课程要上。”庄越打圆场道。
“嗯,你们去吧,上课要紧。”莫非仙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着俩人的背影消失,莫非仙沉思了一下,抬手一招,不一会儿几个身影落在她的身边。
“通知各处的人,都散了。”莫非仙没什么表情的说。
“师父?”其中一个不解的看着她,“可人还没有抓到啊。”
“不用白费力气,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收获。”莫非仙丢下这么一句,就转身走了。
另一边,已经来到宫殿群附近的庄越,有些抱怨的说:“莫师姐真是,竟然问到你头上来。”
“毕竟我出现的时机不对,莫殿主疑心也是应该的。”沈倾平静的说。
被莫非仙那句话搞得,庄越心里都有片刻怀疑,虽然很快这年头很快被拍飞,可还是留下的存疑。
可这会儿沈倾从容应对的样子,一下让那点存疑给溃散了。
庄越成为嫡传之后,课程也有很大的调整,从原来的大班,换成了只有嫡传为同伴的小班。
功法和剑法的大课取消,由各自的师父来教授。
原本只是讲讲异闻传说的课程内容,增加了游历指导,实用性更强。
其他通用内容,也变成身份和地位更高的讲师。比如丹药课,从原来连嫡传也不是的大龄师姐,变成了某位正式的丹师。
学了一天下来,庄越头都大了,没精神的趴在桌子上。结束课程的沈倾拿着几册书,从书架中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
“哎,现在这日子,比以前可紧张多了。”庄越大大叹息。
沈倾唇角一弯,说:“如果你将来不打算成为丹师,这些内容听听就罢了,并不强求完全掌握。”
“可我管不住自己啊——”庄越哀叹,“只要是上课讲过的内容,不记住,怎么对得起花费的时间?”
这是从小,庄爸庄妈给养成的学习习惯,只要庄越上课认真听见,记住了老师讲的内容,那么下课之后再怎么玩,都不会再管他。
就是凭借着这股劲,庄越才能在保持前三的成绩的同时,还不耽误交朋友和玩耍。
正式丹师讲述的内容,有了很多延伸的部分,相关应用也变多,一股脑的塞过来,就算他是学霸,也吃不消了。
就好比原来只是学习简单的自然生物,学学花名,认识认识草跟树。结果课本一下变成了药典大全,直接从小学难度,升到大学难度。
沈倾不打算劝庄越,等适应了普通弟子跟嫡传弟子完全不同的授课方式,庄越自然而然会调整好。
他相帮也没法帮,因为进度不同,俩人没在一个课堂。
“你打算选修哪一种,作为辅助修行?”沈倾合上书,问爬起来的庄越。
有些口渴的庄越舔舔唇,迟疑了一下说:“还是符咒吧,贪多嚼不烂,有这一项辅助斗法就够了。再说,我还要继续编撰的工作,也没有时间去搞什么炼丹之类的。”
看着那忽现忽隐的粉色舌尖,被舔得水润亮泽的唇瓣,沈倾眸色一暗。目光挪开,他站起身,有些突然的说:“我先回去了。”
“啊?”庄越愣愣的,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倾已经转过书架,不见了。
庄越挠了挠头发,觉得最近沈倾有点不对劲,老是忽然离开,不是有事,就是要回去。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最近哪里做的不对,让沈倾讨厌了?”庄越忐忑的想着。
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最近哪里得罪了沈倾,庄越沮丧的把脑袋磕在桌面:“算了,不管是什么错,还是先道歉吧。”
太阳西斜,落在庄越的发上,他跳起来,“对了!今天要去裳云殿!”
成为嫡传弟子后,跟刚入内门时一样,也是有新的衣服领的。五件常服,五件练功服,共计十件。款式跟普通弟子不一样,用料要更加的好。
仙云殿早前通知过庄越,算算时间差不多,应该都做好了。
来到鉴云殿,他直接去找纪师姐。纪师姐已经正式在鉴云殿任职,有熟人好办事,没用多长时间,庄越就拿到了衣服。
“庄越,你要不要做些私服?”纪师姐对他说。
“嗯?可是门内不是要求穿这些制式衣服吗?”庄越奇怪的说。
纪师姐笑着,冲着庄越挤了下眼:“你是师叔辈的,总归是有特权的。你没见吗?有部分高层,常年穿的都是私服。”
庄越立马兴奋了起来,“真的可以吗?”纪师姐又肯定了一次,庄越说:“我定五套私服!”
纪师姐很爽快的拿出两个厚厚的册子:“这本是布样,这本都是最新的款式,选选吧!”
每年外门大集,产业里的那些坑货同门们,总是要打包图样,里边有将近三分之一都是新款衣服。
对于只能擦擦边,在绣样上变通,换着花样转回成本的裁缝们,这些新款衣样,都是废纸。能捞回来的机会,也只有少数的高层和嫡传了。
对于那些人,纪师姐不太能搭得上关系,如今庄越鱼跃龙门,成了现成的人选。
看着纪师姐放光的双眼,庄越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坑。可穿私服的诱惑太大,就算被坑,他也捏着鼻子认了。
把两本册子从头翻到尾,庄越勉强选好了五身。
纪师姐记录下来,“你选的这些,也太低调,太朴素了。明明有很多亮丽,窈窕,又修身的款式。”
“哈哈。”庄越尬笑,“我,我这个人就喜欢朴素点。”
他真是白兴奋了,册子里全都是京城里小姐们时兴的裙子样式,漂亮是真漂亮。可惜,他不是女装癖,没有搜集的爱好。
“好吧,你五天后来取。”纪师姐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
“庄越在这里吗?”一位嫡传师姐过来,“我正找你,鲛绡制好了,殿主请你去过目。”
庄越立刻什么都顾不得了,把新衣服先塞给纪师姐,告诉她一会儿回来取,就跟着那位嫡传师姐去了殿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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裳云殿是三进式,主殿后边的那座殿宇,是独属于殿主的。
窗户都大开着,殿内的光线十分亮,殿主背着手,站在两个大架子跟前欣赏。那架子上,挂着一个布卷,柔软的布料垂落着,夕阳的光辉落在布面上,角落里一片耀眼的金红。
“哇——好美!”庄越眼睛都看直了。
无意识的被那美丽无匹的布料吸引着,走到殿主身边,凝视着鲛绡,迟迟的回不了神。
靠近了看,鲛绡像是天边在燃烧的火烧云一样,美得如梦似幻。
“等过一阵,你再看。”旁边裳云殿主说。
“嗯嗯。”庄越目不转睛。
等到太阳的余晖完全消失,布面上的金红也渐渐的消退,殿内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才呈现出鲛绡本身的样貌。
果真如传言般,这鲛绡薄如蝉翼,摸着丝毫没有皮子的厚重感,而是像纱一样半透,手摸上去,却又极为的亲肤舒适。
灯光照耀在上,隐隐有一层朦胧的光泽,如云如霞,随着角度的不同,还变幻出不同的光晕。
“你们狩猎的那个鲛人群,应该是由不同的两个族群合并而成。”殿主托起其中一匹,“族群不一,底色也不相同,这匹偏月白,这匹偏青银。你看看,要用哪一匹,作为主料?”
庄越犯起了纠结,月白色像夜空中的月亮,很是柔和。青银色如冰蓝的冰糯种翡翠,给人一种清透感。
他盯着两匹完美得不可挑剔的鲛绡,心下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萌发了性意识的骚年哟~可不得了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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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摊牌
“师伯, 能不能请你,帮我把这两匹布做成两件衣服?”庄越用恳请的眼神看着裳云殿主, “我知道我这个请求有些得寸进尺,我不会让你白忙, 另外一件,我会支付应有的报酬!”
裳云殿主挑了挑眉毛,说实话,这鲛绡衣最费功夫是在料子上,制成衣物,就跟普通布料的衣裳步骤一样。
大力气都下过了, 犯不着再为这点小事计较。
裳云殿主摆了摆手, 说:“这倒是无所谓。只不过, 这两匹料子, 做一件富余,做两件怕是有些不够。”
庄越这会儿就有点后悔, 不该把那一成鲛人皮让给朔正他们,若是当时用别的支付酬劳, 说不定这会儿正好够。
想了想, 他说:“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吗?”
旁边站着的嫡传师姐说:“如果你不介意, 可以加一层内衬, 这样,做两件就正好。”
经过嫡传师姐的一番解释,庄越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么大一卷的鲛绡, 会不够做两件。
鲛绡的质地半透,一层穿在身上,什么都漏光了。要层层叠叠的几层,制作出来的衣服才会宛若仙衣,走动起来,才会如流云般好看。
内里加一层内衬,就可以不用太多层,成品完工后,依旧会保持飘飘若仙的风格,并不影响外观。
“好!就这样办!”庄越兴奋的握了握拳。
“回去等着吧,几天后就可以看到成品。”
庄越回纪师姐那里拿了新衣服,大包小包的带回了院落。他回来没有多久,侍女捧着干净的床单和衣物过来了。
这边有专人负责庶务,这天是换洗床上用品的日子,庄越就让开些,好让侍女干活。
把新衣服叠好,另外还有几件刚洗干净的,拎起衣领,一个小巧的布袋滑了出来。
这个小小的布袋跟他平日上课装东西的单肩背包很想象,区别是没有肩带,只有一条细绳。
“这个是?”庄越猛一下没认出来,想了下才记起是拜师礼那日沈倾送给他的礼物。
当时,他还没来得及看,凤兮就过来了,他下意识的把东西装进了内兜。之后,他只顾着领沈倾去看温泉,就遗忘了这回事。
好几天没见,原来这个布袋装在衣服里,被侍女拿去洗了。
侍女转过身来,“师叔祖,都换好了。”她瞥见布袋,又说:“师叔祖,百宝囊还是贴身带着为好,换下脏衣服的时候,切记别忘了取出来。”
幸亏侍女性格仔细,洗衣服之前检查了下内兜,把小布袋拿了出来,不然这崭新的百宝囊,没用过就要直接被过一遍水。
“这是个百宝囊?”庄越惊讶,翻来覆去的看,怎么看也只是个钱包大小的小布袋,普普通通的。
想来也是,沈倾送他的礼物,怎么会是简单的东西。
灵力输入到其中,一个空间被打开,内里的大小差不多有十个立方左右。不比汶若云能装下小山大,空间却也足够容纳很多物品了。
“师叔祖之前不知道?”侍女惊讶的说。
“是沈倾之前送我的,她没说,而且跟我以前见过的百宝囊不一样,就没认出来。”庄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百宝囊的模样有很多种,师叔祖没认出来也难怪。不过,这样式,像是鉴云殿出品,那边有标价,五千云筹呢。师叔祖的朋友,对您可真好。”
庄越吓了一跳,这百宝囊竟这么贵!
难怪沈倾这几天总是莫名其妙,换了自己送了这么名贵的东西给对方,对方还一点表示都没有,他也是要生气的。
顿时庄越心里满是歉意,恨不得立刻去月貌居,找沈倾忏悔。
把百宝囊贴在胸口,庄越又欢喜,又愧疚。
抿抿唇,庄越还是觉得等缓两天,等鲛绡衣做好了,再去向沈倾道歉。
早在裳云殿,看到两匹鲛绡的时候,庄越就决定要制成两件,一件拿去给皮禺山,他却不是想交任务,而是准备跟对方谈条件。
他不准备跟老头离开,而是要利用千面幻身继续留在明光,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女装。
明光是有数的大仙门之一,庄越相信,就算能安全脱离,到了外边,皮禺山也不一定能提供更好的修仙途径给自己。
再说了,他如今是汶若云的徒弟,汶若云在明光地位特殊,深得朱碧潮的看重,这些背景对庄越极为有利,他相信谈判的结果会很顺利。
等跟老头谈好了条件,没有了威胁之后,他就准备把一切都告诉沈倾,把鲛绡衣作为赔罪礼物,送给她。
要是到时候气氛合适,坦白的同时,他会进行告白。
庄越选了月白色的那匹鲛绡,他忘不了第一次见到沈倾的模样,她白衣胜雪,高远圣洁,像是月宫上的仙子。如月的鲛绡衣,一定更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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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为知道沈倾为什么不对劲后,庄越在之后的几天,越发的陪着小心,百般的讨好。
沈倾受宠若惊,却更加的苦恼,庄越总是欲言又止,眼含歉疚,神态楚楚,让他消耗掉的里衣,都翻了倍。
嫡传师姐来通知他,两件鲛绡衣做好了,庄越迫不及待的跟着她,再一次来到裳云殿。
还是在那座殿宇中,两个挂着布匹的架子,换成了衣架,两套鲛绡衣展开着。庄越惊叹连连,就算他不是女人,看到这样美丽的衣裳,也忍不住被吸引,那已经超脱了性别的区分,完全上升的艺术品的范畴。
庄越小心的捧着裙摆,扭头看裳云殿主,“这鲛绡衣,可以装进百宝囊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回去后,最好还是挂起来。毕竟这是难得的东西,就是不穿,也要保存好。”裳云殿主说着,忍不住回忆起来,“说起来,有前人穿着它,在斗法中身陨。也有与外门接亲,流传给后代,结果不见了。算上你这两件鲛绡衣,世上仅存的鲛绡衣,不会超过五件了。”
“有一件事弟子很好奇,鲛人皮对金丹以上的人并不算难得,鲛绡衣为何数量这样稀少呢?”庄越不解的问。
“对你说也无妨,盖因把鲛人皮处理成鲛绡的过程中需要一种灵草的汁液,那种灵草濒临绝迹,裳云殿当中储存的也不多,用一点就少一点。所以,除非付出绝大的代价,裳云殿是不会轻易给人制这鲛绡衣的。”
“原来如此。”庄越一阵庆幸,幸好裳云殿殿主肯卖面子给他师父。
不然看这个样子,就算是凑够的一万云筹,只怕他也请不动裳云殿殿主出手。
离开时,庄越又去纪师姐那里,取了做好的私服。这次有百宝囊,不用大包小包,太方便了。
他这天没什么事,就故意在宫殿区四处晃,一会儿在鉴云殿转一圈,一会儿又去药云殿转,连平时不去的仙云殿,也兜了个圈子。
从来都是皮禺山联系他,每次他出现时,掩饰的身份都不一样,这会儿庄越也不知道他潜伏在哪里,只好用这种笨办法。
自从去东墟回来后,庄越不是总在人多的地方,就是在后山,很少有独处的时候。这次他故意往几个偏远的角落走,几次之后,皮禺山终于露脸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提前得知了消息,一冒出来,老头就满脸喜色,猥琐的搓着手,小跑着向他奔来。
“快让我看看,那鲛绡衣到底是什么模样,让人神魂颠倒。”
庄越手里捏着百宝囊,“鲛绡衣,就在这百宝囊里。”
老头一伸手,庄越飞快的缩回,摸了个空,皮禺山疑惑的抬头看他。
庄越沉着表情看他,慢慢的皮禺山脸上正经了起来:“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不会不作数。只要你想,我可以立刻带你安全离开明光,并且之后永无后患。”
“只怕是,你此时的想法与那个时候有所不同,舍不得离开明光了吧?”皮禺山揶揄的说。
庄越被看穿了心思,也不慌张,他点了点头,说:“不错,如今我拜在汶若云座下,成为了嫡传弟子。每月有一瓶小培元丹,若干回元丹做福利,试问整个修仙界,除了明光这样的大仙门,又有哪个财大气粗的师门,能供应的起。”
“哎~”皮禺山浮夸右手捂心,痛心疾首地说:“你就为这些,抛弃我这个糟老头子,毫不犹豫的另投名师,我真是伤心个彻底。”
庄越一瞬间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说:“你也不用表现的这么夸张,你本来的打算,不就是想让我拜在某嫡传门下么。如今这样的结局,你也该料到了。我已经拿到了你想要的鲛绡衣,我也不用你兑现之前的承诺,只要你肯把千面幻身借给我用几年。”
皮禺山搓着下巴,“哼哼哼,看你有恃无恐的样子,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拼着同归于尽,也要把事情闹开,引来明光的宫主来追杀我?”
庄越抽了下嘴角,后手被对方直接摆出来,他有些绷不住脸了。
这老家伙,真是人精!
他的脸就差把答案写出来了,皮禺山那里还不知道,他仰头哈哈一笑,“真是翅膀硬了,翻起脸来毫不留情。老夫要真是你的师父,只怕要生生被你气死。”
庄越听了愣住了,“什么意思?你不是我师父?”
“小家伙,你还太嫩。”皮禺山戏谑的说,“老夫早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庄越。庄越从来不是我的徒弟,他是个流浪儿,也不可能满嘴文绉绉,你头一次见面,就露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想不到吧,庄越堪称史上最失败穿越者了,一个照面就让人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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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 2瓶;喵,大橘为重、无水、丁香油小棉球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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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传讯
庄越像一尊石像, 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这个其貌不扬, 猥琐变态的老头给愚弄了,自始至终!这对庄越来说, 不啻特别大的打击。
他非常想咬死不承认,可却知道,这对老头没用,被看破就是被看破了。
“你……竟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不拆穿我?”庄越疑惑。
皮禺山似乎是早就在等着这一天,话说起来滔滔不绝, 得意之情扑面而来:“我当然一开始就知道。你眼神清正, 姿态挺拔, 说话的时候直视着老夫的脸。原来的庄越是个乞儿, 他没有你那么有自信,面对着老夫时, 畏畏缩缩,眼神躲闪, 低头含胸, 从来都不敢看着老夫的眼睛说话。”
“所以第一眼见你, 我就起了疑心。后来用言语试探, 你根本就没有发现陷阱。庄越这人很好哄,只为了能吃饱穿暖,就肯跟我走。我答应了事后,给他一大笔报酬, 除此之外,我与他之间并无任何关系。你顺着我的话,叫我师父,让我直接肯定了,你怕是不知道哪里来得人,夺舍上了他的身。”
庄越不得不承认,比起其他的穿越前辈,他真是失败极了。
他无奈的笑笑,叹了口气:“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会魂穿到他身上,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可能,是因为我俩名字一样,还都是死于溺水吧。”
皮禺山:“你走后,我去附近检查,在池边看到了爬上来的痕迹。”他摸了摸后脖颈,“没想到他这么不济事,一点胆量都没有,生生被吓得跳了水。说实话,你上了他的身,我还有些庆幸,你远比他有胆魄,也很有智慧,让事情进展比我预计的顺利太多。”
庄越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非要那件鲛绡衣,甚至不惜将错就错?”
皮禺山咳了一下,“我名皮禺山,有个号,空渺道人。我与人有约,要从明光宫中弄出来件鲛绡衣。你放心,我这人从来不会害人,与你也是公平交易,你既然给我弄到了鲛绡衣,我自然会完成你一个心愿。千面幻身可以借给你用几年,不过,要等我完成一件事,我暂时要消除千面幻身在你身上的效果。”
庄越惊讶,“你消除千面幻身的效果,我被发现了怎么办?”
一年多过去,庄越的身体经过生长发育,早不是当初羸弱的可以伪装成女孩的模样,一旦没了千面幻身的寄身术,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真实性别。
皮禺山挠了挠下巴,“到时候,你找个借口不见人,躲起来。等事情办完,我就把千面幻身交给你,再教你如何使用。”
“不行,万一期间发生了意外,你回不来,我岂不是死定了!”庄越不假思索的说,“我要跟你一块去。”
皮禺山思考了一下,略带犹豫,“你真的要去?可能会发生很危险的事。”
庄越想了一下,“会威胁到我的生命吗?”
皮禺山挺起胸膛,“别看不起人,我当然不会让你死。你为我办了这么长时间的事,这点担当我还是有的。”
事情说定了,庄越又问:“你说的那件事,什么时候办?”
皮禺山意味深深的看了庄越一眼,“应该不会等太久,你要随时做好准备。”
拿着庄越给的鲛绡衣,皮禺山欣赏了一阵,就又鬼鬼祟祟的走了。
庄越看着他的身影,很是无语,就是这幅作态,让他始终没办法觉得对方是什么人物。
回到小楼的卧室,庄越把那件月白色的鲛绡衣挂在衣架上。古代的衣架是t字型,衣袖直接被撑开,可以很好的防止起皱、变形。
庄越望着鲛绡衣,幻想着沈倾穿上它的样子,那一定是极美的。
嘿嘿嘿的傻笑着,庄越躺在床上。
虽然被老头耍了很郁闷,可庄越这会儿却觉得心情轻松,不仅跟皮禺山讲好了条件,这世上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来历,让他有一种被这个世界认同接纳的安稳。
现在就等皮禺山那件事结束,他就可以再没有顾虑的跟沈倾坦白了。
“她应该会喜欢这件衣服吧?”庄越呢喃着。
自从朱碧潮的居所被人闯入后,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沈倾去拜访庄越的时候,发现办法不引人怀疑的靠近深水潭,就按捺住性子等待。
一场大风后气温骤降,落下第一场雪之后,坚固的没有破绽的防线,临时出现了松懈。
沈倾终于找到了时机,趁着众弟子清理积雪,避开人,来到深水潭。
用了屏息术,沈倾潜入水中,一阵刺骨的寒意袭上来,沈倾运起灵力抵御往骨子里渗的凉气。
这深水潭不大,却很深,潜了很久,潭水底部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裂口。
沈倾大喜,他的判断没错,真的是在这里。
摸出一张师门给的符,沈倾激活,将灵光抹在眼睛上。
瞳孔深处,亮起金色的光,沈倾表情凝重,幸好他没有贸然靠近,裂口内部设有禁制,不知道正确的出入方式,被碰到就会被触发。
沈倾沉吟了下,抬起握着的佩剑,手指碰触飘在水中的红色剑穗,剑穗化作光点消失,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柄剑名为流凨,是雌雄剑中的一柄,另外的那一把叫做流萦,是白奉皆元婴期后,掌门交给他的佩剑。
两把剑由一位铸剑师打造,同时熔炼,同时出炉,同时成形,拥有微妙的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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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力涌入剑身,剑身绽放出浅浅的金光,微微轻颤,发出一阵嗡鸣。
与此同时,在洞穴中百无聊赖的白奉皆翘着脚坐在椅子上,正在数滴落的水珠打发时间。
“嗯?”白奉皆目光一凝,放下双腿,抬手拔下插在发髻中的一根玉簪,簪子光点四散,化作一柄与沈倾手中的流凨一模一样的宝剑。
此时,这剑正在震动,牢房里响起一阵阵嗡鸣。
白奉皆一脸奇怪,自言自语:“无缘无故,流萦怎么会自发剑鸣?”
也是在这里困的太久,白奉皆从没有想过会有人来营救他,一时之间竟然没想到是故意有人震动流凨联系他。
片刻后,剑鸣停止了,白奉皆举着剑,伸出手指在剑身上弹了一下,流萦发出短暂急促的轻响。
牢房外,沈倾目不转睛的盯着流凨,很快捕捉到了那一抹微小的轻震。
沈倾也用手指在剑身上弹动,一下之后,又紧接着两下。
白奉皆惊讶的瞪大眼眸,“这,难道是有人在敲击流凨?”
当初掌门让他在雌雄双剑里选一把,他很喜欢流凨的名字,不过因为流凨的化形是剑穗,才选了更方便的流萦。
这两把剑,是正羲宗的镇派宝物之一,只会给门中俊杰,天赋极为出众的天才使用。
在三十年前,门中还只有白奉皆一人有此资格,难道是最近又冒出了什么人才,被掌门赏了另外那把剑?
这人许是知道双剑能够互相感应,才来进行试探吧。
白奉皆觉得有趣,就也用灵力震动剑身,回应那个应该是他晚辈的小家伙。
沈倾露出了个笑容,看来师叔应当是意识到,他是在用双剑的特性在传讯。
他盯着禁制,思考怎么能破坏禁制的同时,还不引来朱碧潮或者莫非仙的警觉。他左思右想,都想不出好办法,能躲过朱碧潮跟莫非仙,悄无声息的打开禁制。
以他的境界来说,是不可能暴力破解,看来也只能里应外合,让白奉皆配合他,同时进行破坏。
从流凨的震动来看,白奉皆的灵力即使被朱碧潮用了手段压制,也勉强能动用金丹程度的灵力。从单面破坏不仅危险,还没什么效果,可若是能里应外合,一块进行,白师叔就能赶在朱碧潮过来前,破出禁制。
这样一来,白师叔就可以脱困了。
他手中有临行前掌门给的众多丹药,破厄丹能解除一切限制灵力和境界。即使白师叔不是灵力被压制,而是受了伤暂时实力大跌,也有烈阳丹,能暂时恢复全盛期的实力,虽然事后会虚弱三个月,可只要能逃回师门,就都不是问题。
沈倾思绪飘开,就是之后,怕是暂时见不到庄越了,只能等事态平息后,再找机会负荆请罪。
他还是挺有信心,取得庄越的谅解,毕竟庄越性格开朗,并不爱记仇。
因为之前的降雪,他才有机会跑来深水潭,
他必须让白师叔明白,一会儿需要他配合。
把自己的佩剑收起,沈倾双指并起,用灵力在剑身上不同的地方震动,这些震动的点,链接到一起,是有着破除意思的首位符号。
他将分几次,把符号传递过去,希望白师叔能赶快明白他的意思。
在沈倾传递讯息的时候,庄越正在清扫小楼门前的积雪。
虽然院子里有负责庶务的侍女,他也不好意思让一个女人把这么重的活都给干了。
这场雪下的不小,庄越把雪堆到一块,用扫帚拍实。
正干着起劲,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嫡传师姐进了院子,板着脸说:“庄越,我有事找你。”
庄越放下扫帚,问:“什么事?”
陌生的师姐冲挤眉弄眼,对方说:“是之前说好的那件事。”
庄越一呆,不用猜了,会做出这么滑稽动作的,只能是那个老头。
庄越点点头,说:“好,你等拿下剑。”
转过身,面对好奇看过来的侍女,庄越挤了个笑出来,“我出去办个事,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若是晚了,你不要着急,也别惊动了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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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解除
虽然老头没催, 可庄越也知道时间紧,进门拿了佩剑, 又上楼把百宝囊装进了衣兜,就下来了。
为了以防事态败露, 庄越提前把东西准备好,要感谢沈倾送的这个礼物,不然他也没办法随身携带跑路物资。
“走吧。”庄越朝着老头一点头。
俩人拐出了院落,快速的向一个方向走,庄越从来没有到过这边,都不知道这边竟然有一个水潭。
老头没让庄越靠水潭太近, 让他躲在一块大石后边。
“你就躲在这里, 周围我用了法术, 即便是你们宫主来了, 也不会发现。”皮禺山掏出那个装着人偶的小盒,打开一直灵光点在上边。
这次庄越靠得近, 清楚的看见了人偶的变化,双手|交握放在小腹, 女孩模样的庄越渐渐变化, 变成一个没有五官, 扁平脸的偶坯。
庄越惊讶的举起手,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细长的手指拉伸,骨头变粗,成为一双骨节分明,男孩子的手。
他的身高也一点点的拔高, 肩膀变宽,胸膛变厚,身上穿的衣服像是缩了水,紧绷绷的勒住了身体。
“变回来了!”庄越又惊又喜,第一时间撩开衣服的下摆,一眼就看到腿间神隐了一年多的隆起。
“这里有镜子,呶,借你。”皮禺山塞给庄越一面银镜,就打发他到一边别碍事。
庄越举着镜子,里边的脸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把他如今的脸跟之前已经习惯的女性化面孔相比,还是有九分相似,让人一看就觉得俩人是极其相像的双胞胎兄妹。
“还是原来的我更帅些!”庄越颇有些震惊。
呆滞了片刻,再一瞧身上的衣服,庄越立刻觉得不能忍了。恢复了男性身份,他那有些自恋的情绪立刻高涨。
之前出门穿过的男式成衣他没有丢,这次特意带了。庄越三下五除二的脱掉紧绷绷的女装,也不管冰天雪地,哆嗦着套上男装。
这身男装还是夏季的薄料子,当时为了合身,刻意修改了尺寸。不过,男装版型跟女装有很大差异,即便是这样,这套男式成衣也比刚才的女装更舒服点。
就是,有点冷。
庄越好不容易重获男儿身,自然不愿因区区寒冷,再屈从于暖和的女装。
他默默的运气功法,加快灵力在体内流动,以此来抵御寒冷。
俩人潜伏在深水潭边,此时的水潭下边,努力了半天的沈倾,终于传递完了全部的符号,他内心暗暗焦急,那边白奉皆半晌没动静。
也不怪白奉皆没回应,在他看来,沈倾的敲击全无规律而言,就像是一个顽童,拿着小棍随意的乱打。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师门有人来救他了。
当初,他被朱碧潮制服拿住,带走的时候,被一个恰好在附近的修仙者目击。
这人出身低微,辗转才找到方法,本着想卖个人情的心思,通知了正羲宗这件事。
白奉皆压根就不知道会有人传信回他师门,自然也就想不到,师门会派人潜入明光内,想方设法救他。
他苦恼的看着流萦,只觉得这个小辈兴奋过头,不明意义的在这里胡乱的共振。
他有点恼了,就用出灵力在剑身上猛地一震,传到沈倾那边,他虎口一麻,流凨差点脱手。
思考了一下白师叔的意思,觉得多半对方还是没能意会他的企图。这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料,也让他进退两难。
白奉皆师叔是举世皆知的剑圣,沈倾以为对方的天资一定跟他一样,同样的才思敏捷,博学睿智。
可即便都是天才,也有各自的偏向,不同的性格爱好,也会导致擅长领域并不一致。
沈倾冷静的收回流凨,看来用雌雄剑传递消息失败了,为今之计,他也只能以身涉险,冒险一试。
他来到裂口附近,用自己的佩剑,配合着灵力,狠狠的撬动了禁制一下。在禁制反弹前,沈倾及时的后撤,利用强力防御符咒,抵消了这次的冲击。
沈倾暗暗期待,白师叔反应足够快,在他下一次破坏禁制的时候,能从内部配合他。
禁制设在洞口,被触发的能量震荡,引得洞穴的墙壁一阵颤动,顶上、壁上,扑簌簌的往下跌落着碎小的石子。
白奉皆的姿态总算不那么闲适了,他站起身望着禁制的方向,总算明白之前那小辈的乱七八糟的骚扰,是个什么意义。
等他明白,禁制的反弹余波都渐消,白奉皆电射到粗壮的金属栅栏前,双手握着栏杆,吐气开声,硬生生的拆出一个人能通过的洞。
他一直没有反抗的被囚困在这里,也只是不想跟朱碧潮彻底翻脸,她终有一天会腻烦了这无聊的把戏,他自然就能出去。
可若是这禁制是被师门的人触动,白奉皆担心同门会惹怒那个不讲理的女人,若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同门,他可过意不去。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他心里发急,懊悔自己怎么就没能早点意识到,这会儿外边那位来救他的同门,只怕是要迎面撞上她了。
哔嘀阁
沈倾知道这禁制上,肯定留有朱碧潮或者莫非仙的精神印记,只要被触动,就会收到警报。
他要赶在对方来之前,再尝试一次。
沈倾一手握着佩剑,一手捏着符咒,屏息术的效果已经失效,可他来不及补上。
他举起手中的剑,就要再一次破坏禁制,却被人牢牢的握住了手腕。
沈倾大惊,惊骇的望着来人,莫非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竟丝毫没察觉,她是什么时候到的?
光线黯淡的水中,莫非仙的表情显得很阴沉,她手指用力,沈倾手中的剑被松开,莫非仙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抬起另外那只手接住剑。
这时,水潭上边传来一阵剧烈的震荡,朱碧潮气势骇人,满面寒霜,携裹着水流,一眨眼就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她冰寒的面容,看到被莫非仙制服的沈倾,立刻就缓和了许多,用传音术在水中说话:“我就知道,你这小辈,定是正羲宗派来,没安好心!幸亏我早就防着一手。”
朱碧潮又看向莫非仙,“非仙,做得好。”
莫非仙微微颔首,也用传音术在水中说话:“师父,看一下禁制,有没有被损坏。”
“嗯。”朱碧潮就转身,潜入裂口,莫非仙擒着沈倾的手腕,跟在朱碧潮的身后。
就见朱碧潮一指点在禁制上,不大的洞口亮起一片光幕,密密麻麻的符文形成一个个圆环,一圈圈的组成个巨大的圆盘,牢牢的罩着整个地洞。
沈倾屏着气,看到如此众多的繁杂符文,也不由的心惊。这禁制比他预想的要更加的严密,远不是简单的破坏,就能打开的。
“没有问题。”朱碧潮转过身来,她指了指沈倾,“你这小辈,当真是异想天开,竟妄想能打开我这重禁制,没有出窍期以上的实力,想都不要想。”
“师父,这人虽不可能,里边可还有个出窍期呢。”莫非仙提醒道,“他之前还算安分,谁知道会不会趁此机会,从里边脱困。”
朱碧潮检查了禁制就放下了心,原本打算提着沈倾回去,好好的盘问盘问。被徒弟这么一说,顿时也觉得不妥。
她就在光幕的圆盘上,用灵光触碰多处符文,片刻后光幕泛起涟漪,朱碧潮当先没入。
沈倾见状,不用莫非仙拽着,就主动向前,三人先后消失在光幕后。
洞穴的通道内,沈倾深深的吸气,这里的空气有些潮湿,光秃秃的石壁上,灯台上亮着淡光。
朱碧潮一挥手,那些灯一下变亮,突如其来的光让沈倾闭了闭眼,等适应了变化再睁开,就看到三人跟前,不远处,正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莫非仙松开了手,沈倾活动了一下手腕,脸上露出淡淡的喜色。
总算,他没有辜负师门的期望,终于见到了白师叔,尽管现在的情势有些不利,可沈倾并不是特别的担心,只要找到机会,把那些丹药交给白师叔,他们就能顺利脱困了。
刚才他已经记下了禁制的进入方法,别看禁制上的符文繁杂,可只要知道了进入的相应符文,就能反推出出去的符文。
“呵,你终于舍得从栅栏那头出来了?”朱碧潮一看到白奉皆的脸,就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讽刺道:“我还以为你喜欢被关在栅栏里当猪一样被养着,这辈子就算是老死在里边,都不打算出来。”
白奉皆沉着脸,愠怒的说:“朱碧潮!我一直容忍你胡闹,可不是怕你,你别欺人太甚!”
被连名带姓的怒吼,朱碧潮脸颊上浮现激红,怒极反笑:“到底是谁欺人太甚?难道不是你欺负了我吗?你若真觉得恼怒,倒是表现出来,我早就等着跟你算总账的这一天!”
白奉皆胸口起伏,压下火气,咬着牙说:“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是我那个时候太年轻,没能好好结束这段关系,你若觉得时是我欺负了你,那就算我欺负了你吧。可这,终归是你我之间的事,跟小辈没关系,你把她放了。”
朱碧潮的表情慢慢归于平静,“我就厌烦你这种‘懒得跟你计较’的样子,好像道理都在你那边,我全是无理取闹,让你不屑沟通。”
白奉皆觉得忍不下去,鼻腔里都能喷出怒火来,“你!你还不够无理取闹?你倒是能讲道理也行,说不过就直接动手,哪次不是我被你打伤?”
两个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又都不肯妥协,压根无法磨合。
但凡有一点理念不同,俩人必然会从辩论升级成吵架,吵出火气,性格更霸道的朱碧潮就抄起刀,试图武力“说服”白奉皆。
白奉皆功力再怎么高超,剑法再怎么精深,也不舍得对心爱的人动手,每次都只能被动挨打。
可以说,最后白奉皆是生生被打跑的,他不想再继续跟朱碧潮吵下去,就选择了避开对方。他的不辞而别,让朱碧潮直接成了弃妇,意识到自己被抛弃,她内心的自尊自傲全被粉碎,怎么能不恨白奉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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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打击
“既是道侣, 切磋交流难道不是日常?反倒是你才奇怪,像是我逼你似的。”朱碧潮冷道。
白奉皆气急, “我奇怪?你每次都像是要杀人一样,天长日久, 谁不担惊受怕。”
朱碧潮:“白奉皆,你若是肯拿出全部的实力,我用得着那么做?你我之间无法坐而论道,武艺也分不出个高下,还不是因为你太过孬种!”
“你我又不是仇敌,真有这样的必要?”白奉皆长叹一声, “碧潮, 我与你那个时候都太年轻气盛, 凡事都要分个对错, 从功法到剑法,甚至各自修行的理念, 你爱择地潜修,我喜外出游历, 你跟我太不相同, 可能我们就是没有缘分。”
朱碧潮沉默了片刻, “我生来性烈如火, 又习《怒刀刀法》,那段岁月是我刀法长进最快的一段时期,越发暴躁易怒。那是功法影响,非我有意如此, 你若能多包容一二,又岂会走到今天。”
“你可知道,我当时是多么的绝望、痛苦。我恨你绝情绝义,恨你一去不回,杳无音信,更恨你不肯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随着朱碧潮的话,白奉皆的表情越发复杂,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他实在没想到,当初那段往事,朱碧潮是这样想的。
朱碧潮看他那个样子,哼了一声,“事到如今,你也不必有多余的情绪。我还是那个要求,拿起你的剑来!全力与我一战,了结这一切。”
她回眸扫了一眼沈倾,说:“你若还是执意不肯,就让你这晚辈,陪你在这洞里作伴吧!”
沈倾一怔,没想到会突然牵扯到自己。
他看着朱碧潮艳如玫瑰的美丽面孔,又想想白奉皆的处境,觉得若换成他跟庄越,绝不会发展成这样。
可是,他又有些理解白师叔,真正被放在心上的人,又哪里忍心动她半根毫毛。
白奉皆又被激起脾气,“你这女人,还是这样蛮横霸道!有事情冲着我来,拿小辈撒什么气?”
他虽然不认得沈倾,可从莫非仙拿着的流凨来判断,对方就是为救自己来的同门后辈。年龄还不到弱冠,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洞,大好的年华岂不是被糟蹋了。
朱碧潮冷哼,“她胆敢孤身潜入,就要承担后果!她是走是留,将来如何,就取决你一念之间。”
“好!我答应你,全力与你一战,你立刻把她放了。”白奉皆彻底被激怒了。
朱碧潮嘴角一翘,满意的说:“如此甚好!”
回过头,朱碧潮冲莫非仙示意:“这里地方狭窄,我们出去。你看好沈倾,别让她擅自走动。”
莫非仙点点头:“是。”
一行人鱼贯而出,被关了三十余年,白奉皆终于重见天日。
不等白奉皆感慨个够,朱碧潮就取出了自己的刀,在水面上指着他:“白奉皆,记住你的话,要尽全力!”随后,她又看了莫非仙一眼,冷酷的说:“非仙,若他敢不下死力,就杀了沈倾。擅闯明光后山,这个罪名就是正羲宗掌门亲至,也不能怎么样!”
“你!”白奉皆大怒,手中流萦一震,化作一道残影向朱碧潮冲去。
两个人仅仅只是高速移动溅射开的灵力,就在深水潭掀起大浪,两个人兵器交接,随便一扫,参天的大树连片的被斩成两半。
很快,水潭周围一派狼藉,朱碧潮跟白奉皆越打越高,灵力撕扯着空气,引发一连串的震天响声。
如此浩大的声势,立刻惊动了后山的嫡传跟高层们,莫非仙带着沈倾往路上一拦。
她板着脸说:“宫主正在与人斗法,你等速速撤离后山,看管好各处宫殿和门人,不要往这边靠近。”
莫非仙是公认的下一任明光宫主,她下达了命令,赶过来的高层和嫡系当即遵从。
等人都散光,莫非仙把流凨还给沈倾,“收好你的剑。”
沈倾讶异的看了莫非仙一眼,他失败被擒,还以为这柄剑要不回来,只能等师门来交涉。
顿了顿,沈倾接过流凨,低低的道了声谢:“多谢殿主。”
他总感觉,莫非仙在有意无意的帮他,像是这会儿,对方看他的眼神里,就隐约的带着一股笑意。
可他之前从来没有跟莫非仙有什么接触,也就不知道对方这种好意,从何而来。
“轰轰轰!!!”
白奉皆迅捷如电,朱碧潮状若雷火,两个人的激烈交锋下,峡谷两侧大片大片的崖壁坍塌。
“殿主……”沈倾忍不住问,“宫主为何一定要跟白师叔一战?”
莫非仙道:“这恐怕,是因为这是她的心结。你可知道,《怒刀》一法越是怒火炽烈的人进境越是快,威力越是强大。这些年来,宫主以对白奉皆的恨意为火,进境一跃千里,始于白奉皆,自然终也在白奉皆。唯有完全释放掉这股怒火,宫主才可最终大乘。所以,她才必须要与白奉皆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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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倾大为惊讶,“莫非,宫主将要渡劫了?”
莫非仙看了他一眼:“你很聪明。不错,师父是要渡劫了。她一直在后山潜修,修为境界早就超过常年在外游历的白奉皆。若是白奉皆不拿出全力应对这一战,那后果——”
沈倾焦急不已,“白师叔会死?”
莫非仙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说:“结果如何,要看师父什么时候能开悟到渡劫的契机。”
沈倾紧握着流凨的手指发白,忧心忡忡,却毫无办法。
莫非仙道:“你不用太过忧虑,事情发展到此,与你已没有关系,就算白奉皆身死在此,你回去师门也不会怪你。”
沈倾抬眼看了莫非仙一眼,突然开口说:“前辈,你到底所图为何?”
莫非仙眨眨眼,“我所图为何?”
沈倾沉声说:“若不是在洞口,你提示朱碧潮宫主,想来她是不会想到要进入洞内检查,俩人也不会直接碰面。宫主更是不会借我要挟白师叔,刺激他与宫主一战。”
沈倾微微的眯了下眼,缓缓说:“只怕,你不是莫非仙殿主吧?”
莫非仙沉吟了下,忽地笑了:“你这小子,倒是比那个警觉多了。放心,我没有什么坏心,不过是想来还个人情罢了。目的跟你差不多,也是来帮白奉皆脱困的。”
沈倾的脸色一变,这还是头一次被人戳破他是个男子的秘密。
“前辈到底是谁?”
“你应该能猜到。”莫非仙瞥了远处的大石一眼,觉得是时候让这俩互相被蒙在骨子里傻蛋,认清楚事实了。
用千面幻身伪装成莫非仙的皮禺山,向着沈倾画了个符咒,施展在他身上的寄身术就那么失效了。
跟庄越那时一样,沈倾的个头也拔高,肩膀变宽,胸膛更厚。他五官的变化并不大,只是轮廓没了柔和,多了阳刚,这修长的四肢,粗犷的骨架,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彻头彻尾的男性!
躲在大石头后边,害怕被波及不敢凑近,发觉沈倾也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没出来的庄越张开嘴巴,发出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惊叫。
“啊啊啊啊——”
“谁在那里!”措手不及的恢复性别,沈倾正惊魂未定,不假思索的举起剑冲着那边。
庄越傻呆呆的,顶着一脑袋被震落下来的雪,脸色惨白的从石头后边冒了出来。
沈倾乍一看他,就跟庄越第一次见他穿男装一样,觉得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可等到他看清楚对方的五官和身上的衣服,心里才有了感念,却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你、你竟然是个男的?”俩个人异口同声的喊出声。
白奉皆跟朱碧潮正打生打死,庄越跟沈倾的内心也是天崩地裂。
庄越不敢置信,他抖着手指着沈倾:“你是个男的?你怎么能是个男的呢?这不可能!”
皮禺山在一旁,早就想看这个热闹,都忘了维持莫非仙的形象,乐着说:“这有什么不可能?你俩都是一样,为了进入明光内门才伪装成女儿身,现在各自目的达成,暴露了也没有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庄越内心悲鸣,他喜欢的女神没了啊!竟然变成了个跟他一样带把的,这还让人怎么开心的恋爱,梦想都碎了。
沈倾的脸色更是直接变青,好歹庄越还受过女装大佬的洗礼,他则是完全没想过这种心上人女变男的荒诞事。
这刺激太巨大,他一心恋慕着的女孩消失,不啻于信仰坍塌,整个人都懵了。他畅想着跟庄越共度余生,一起过着宁静的日子,那些美好如梦的未来,不复存在了。
“哎呀,不要这样大受打击的模样,你们两个之前不是相处的挺好,今后也可以继续做朋友嘛。”皮禺山笑嘻嘻的说。
“怎么可能还继续做朋友!”庄越不假思索的说,“他骗了我。”他目光怼到沈倾的脸上,越想越来气,“你要不是个女孩,你早说啊!”
这样,他就不必把一片真心错付,喜欢上变成女孩模样的沈倾。
沈倾一片空白的脑子里慢慢的回过味来,紧紧的抿起唇,冷淡道:“你也欺骗了我,若不是以为你是个女孩,我何必刻意照顾。”
他也就不会因为怜惜对方,钦佩对方的坚强,而产生好感。
“蛤?”庄越更生气了,沈倾什么意思?敢情换了他是个男孩,沈倾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吗?
他越想越恼,越想越气,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烧过头的锅炉,快要爆炸了。
“轰轰轰!!!”“咔咔咔咔——”
伴随着剧烈的灵力爆炸,一阵剧烈的震荡传来过来,松软的积雪像是倾斜而下的洪流,奔涌的冲下了山。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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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迁怒
积雪并不算很厚, 山体也没有多高,可从高处俯冲下来, 仍旧会造成很大的冲击和伤害。
沈倾下意识的对庄越喊:“小心!”
庄越还在气头上,嘴硬的道:“我知道, 用不到你喊!”
自从认识以来,从来庄越对着沈倾都是笑脸,只有沈倾生气,庄越赔小心哄着他,沈倾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跟刺猬一样,充满对抗和不友好的庄越。
庄越很想潇洒的躲开, 让沈倾看看, 就算不用他提示, 自己也能处理好这个危机。
只不过, 他的身体实在不争气,白奉皆跟朱碧潮打起来后, 庄越过于震惊,早就没再用灵气保暖, 这会儿四肢有些僵硬, 根本就做不出什么灵敏的动作。
庄越可不想在关键时刻出糗, 冲着皮禺山嚷道:“老头, 别看热闹了,还不快来救我!”
皮禺山呵呵一笑,跃过去捞起庄越,转回身, 又把沈倾带进另外一只胳膊,“这里不宜久留,我是趁着莫非仙不注意,才临时迷晕了她,顶替了她的身份。”
皮禺山灵力鼓荡,拔高而起,略过打得激烈的战场。耳边“呼呼”的响着风声,脸被寒风刺得难受,庄越扭头,另外一边的沈倾也扭过来,两个人的眼睛对上。
“哼!”庄越不悦,别过脑袋去,宁愿被寒风吹,也不像看到这张脸,幻灭的感觉,太让他难受了。
沈倾的表情也很不渝,之前他还是震惊大过生气,几次三番受庄越冷脸,心里也有了火气。
想想大家都是男扮女装,都受到了对方欺骗,他又凭什么被这样的对待!喜欢的女孩消失了,难道他就不难过,不生气?
说到底,沈倾也不过是刚十六岁的少年,正是情绪波动大的时候,任何委屈在这种时期都会被放大,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件让人无法接受的事。
沈倾就也冷下了脸,跟庄越后脑勺对着后脑勺。
皮禺山越过峡谷,把俩人放下,“好了,这里应该不会受到波及,又能观看到白奉皆跟朱碧潮的交手。你俩也别再闹性子,机会难得,两位出窍期的高手对决,可不是谁都能有机缘一观。”
皮禺山说的有道理,庄越压下心里烦闷难受生气的快要爆发的感觉,认真的盯着战场。
白奉皆虽然被誉为剑圣,常年游历在外,战斗经验及其的丰富,可他从本心上来说,不愿意与朱碧潮一战。
从心态上讲,白奉皆一上来就落入了下风,朱碧潮濒临渡劫已久,下定了决心要做个了解,《怒刀》又是一门讲究情绪的功法,白奉皆又是她心火的来源,一对上,朱碧潮就毫不留情。
白奉皆打了一阵,发现朱碧潮真的要置他于死地,才不得不收起有些懈怠的心思,端正态度,拿出全部的实力。
可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朱碧潮的功力本就比白奉皆身后些,一点点的颓势,被越放越大,白奉皆只有招架的份。
好在,白奉皆这么多年的经历帮了他,让他在岌岌可危的处境中,勉强保持住了一点平衡。
朱碧潮这一战,打得是酣畅淋漓,多年的恶气都出了,胸口一阵畅快,头脑都变得清明。
她翘了翘唇角,说:“白奉皆,你不是说我的怒刀对上你的轻鸿剑法没有胜算吗?”
白奉皆苦苦支撑,朱碧潮还有闲暇余力跟他说话,这让白奉皆绝望,不敢相信现在的朱碧潮的实力,竟是如此恐怖。
“你从来都不肯认同我的话。”朱碧潮的眼眸中闪过一道讥讽,“事到如今,是你的游历论输了!”
白奉皆信奉出世修炼,就喜好四处游历,长年累月的在外四处浪。这对于喜欢安定在一个地方潜修的朱碧潮来说,是不能忍受的。
说白了,白奉皆更像是一个自由不羁的浪子,他喜欢破泊不定的生活,在冒险中进行修行。
这样的修行方式也不是说不对,在外游历难免会越到各种各样的事情,导致分心分神,再加上白奉皆从来不喜欢闭关总结,感悟当中的繁杂部分,也拖慢了他的修行。
他完全是仗着自己过人的天赋,硬生生的攀升至如今的修为,现在对上一直针对他的朱碧潮,才是真正踢到铁板。
朱碧潮冷漠的说:“你还是没变,若你能在一开始就拼尽全力,何至于这么狼狈。就是因为你瞧不起我,始终不肯正视我为对手,才落到这般境地!”
白奉皆难以置信的抬眼看她,艰难的说:“我从未瞧不起你,你是我心爱之人,我怎么可能做得到把你当成对手,与你搏命相争?”即使到了生死关头,他也只是拼命自保。
朱碧潮握着刀的手一顿,她看了看白奉皆的脸,发现他好像是认真的,也是,这时候他没必要说谎话。
“原来是这样吗?”朱碧潮有所醒悟。
原来白奉皆年轻的时候,每次跟她打架都敷衍他,朱碧潮认为他不认真,不尊重自己。白奉皆觉得两人相配,是拿她当爱侣,朱碧潮也觉得两人相匹配,却更多把白奉皆当成旗鼓相当的对手。
是她自己分不清爱侣和对手的分界,混淆了差别,错的不是白奉皆,原来是她。
梗在心中多年的心结化解,朱碧潮眼睫煽动,忽地后撤,她手中的刀挽了个花,笑说:“白奉皆,我要先你一步了,你可不要太慢,我在上边等着你,到时候我们再来一战。”
朱碧潮回过头,深深的扫了皮禺山他们一眼,身影慢慢淡去,消失不见了。
这时,天象忽然起了变化,风云变幻,天际隐隐闪了几闪,过了一会儿隆隆的雷声才传来。
皮禺山被朱碧潮看得身上一寒,半晌没能动弹,等雷声过后,他才吁口气:“朱碧潮的契机已到,她要渡劫了。”
白奉皆像是蒙了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晃晃的飘过来,落在他们跟前。
他此时的模样很狼狈,衣服多处破损,斑斑驳驳的到处都是血迹。
庄越看着他,内心满是同情,即使他不清楚前因后果,也仅凭着只字片语,就推断出来这是一对怨偶。
朱碧潮是真的狠,要是她年轻时也这样,也难怪白奉皆无法忍受,直接跑路了。
白奉皆一晃,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沈倾一个箭步过去,搀扶住他。
“师叔,弟子这里有丹药,你赶紧服下。”沈倾伸手一掏,摸出一个药瓶。
白奉皆死里逃生,灵力都快耗尽,差点虚脱,他点点头,接过来拔掉瓶塞,把药一口吞掉。
他把着沈倾的手臂,慢慢坐到一块大石上,缓了一会儿,丹药发挥效力,好过了不少。
白奉皆看了看莫非仙外貌的皮禺山,又看了看变成了男性的同门小辈,说:“你是皮禺山?空渺?”
皮禺山哈哈一笑,拿出匣子,打开在人偶上一抹,就恢复了干瘦老头的本来面目:“白兄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白奉皆苦笑,抬手摆了个告饶的手势:“皮兄就别调侃我了,让你看笑话了。”
他唏嘘不已,又觉得尴尬,自以为朱碧潮是旧情难忘,想要复合,没想到对方只是真的想要揍他一顿出气。
若不是同门的后辈来救他,他说不定还要自作多情,继续忍让,跟她耗时间。
白奉皆觉得奇怪,又问皮禺山:“皮兄怎么在这里?还恰巧扮成莫非仙。”
“这就说来话长了。”皮禺山身材消瘦,莫非仙体格的衣物罩在他身上略有些松垮,他抱手环胸,衣襟更是被挤起来,又滑稽又猥琐,让人辣眼睛。
庄越看得眼角一抽,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却还是觉得没办法适应。
他无意间瞥见沈倾的神色,他也在看皮禺山,大概也是觉得不堪入目,皱着眉毛。
哼哼,庄越内心哼笑,沈倾这会儿也仍旧是一身女装,也好意思觉得皮禺山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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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沈倾这人太过有心机,一直穿的都是很低调,偏向中性的服饰,这会儿变回原来的样子,也只是衣物不合身,更可恶的是,对方的颜值丝毫没有被拉低半分。
庄越想想,以前沈倾多次有不自然的举动,他都因为晕轮效应下意识的忽略,或者为对方美化。
他懊恼的咬住唇,迁怒沈倾,执行个潜入任务,就不能外貌值调低些,不那么招人?
莫名其妙的被瞪了一眼的沈倾:“?”
不开心被瞪的沈倾,也冷冷的瞪了回去,庄越一见他回击,就鼓了下腮帮,眯起眼,试图用眼神跟沈倾“厮杀”。
不过,皮禺山的话,把俩人的“战斗”给打断,注意力都给拉了过去。
“我也不算是正巧出现,是跟城阳夫人打了个赌,为了完成赌约,才来的明光。”皮禺山拍了拍庄越的肩膀,“这小子,是帮我赢得赌约,被扮作女孩,送进内门的。他正好跟你这后辈沈倾,分在了一个住处,我就注意上了他。”
白奉皆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这世上若说能有谁能看破城阳夫人的寄身术,也就只有空渺道人皮禺山了。”
听到这里,沈倾终于反应过来皮禺山是谁了,他惊讶的说:“原来你就是城阳夫人提到过的千幻奇人!”
皮禺山又笑:“你不用帮我美化,在城阳夫人嘴里,我只可能是个怪人。”
确实,为沈倾施展寄身术时,城阳夫人是这么说的,修仙界能看穿她寄身术的,只有那个千幻怪人。
说起皮禺山,沈倾不知道那是谁,可要是换成千幻这个指向性非常明确的词,有不少人都会知道,那是个妥妥的怪人。
皮禺山虽是独行侠,传承却很有名,他的师门继承空渺这个道号的同时,还会传下一个能让人千面变化的法宝。
到了皮禺山这一代,也不知道是不是两者特别相合,皮禺山把千面幻身玩得是出神入化。
他不仅能变幻成与真人一模一样的外貌,还能惟妙惟肖的模仿对方的声音和举止,甚至某些习惯。
皮禺山起初只是以此取乐,到后来为了加大难度,每每给自己设立一个目标,坑蒙拐骗的想法实现。
那些目标物,或许是一个物品,或者是一件事,在此期间,皮禺山都不会使用自身的实力,更是尽力符合变幻者身份去达成。
若是庄越能知道这些,就能一下明白,并给出精准总结,皮禺山本质上来讲,就是修仙界的欺诈师:以冒充身份,来达成各种目的。
就好比原身的庄越,就是他的一个道具人,被送进内门后,一旦被发掘出来,等他到了合适的位置,皮禺山就会取代原身,亲自行动把鲛绡衣骗出来,根本就不是庄越想的那样,让他去动手。
白奉皆若有所思,说:“为我这小辈施展寄身术的是城阳夫人,她又与你打了赌,让你来明光宫,难道是刻意为之?”
皮禺山“嗯”了一声,“后来我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她怕是不放心沈倾,故意让我过来,还你人情。”
白奉皆感慨道:“让两位费心了。皮兄,当年不过是一件微末小事,你却当成了人情,还记了这么久。”
皮禺山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不是你仗义执言,我怕不是被人拆穿,身败名裂了。”
白奉皆啼笑皆非,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旧事,皮禺山的伪装还没有如今这么□□无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次意外,让皮禺山差点被当面看破,偏偏那个时候他胆大包天,欺骗的人实力个个远胜他。
要不是白奉皆看气氛不太对,帮忙打了个圆场,皮禺山不死也要脱层皮。
白奉皆是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时候皮禺山却为这事来谢他,还念了这么多年的人情,如今甚至亲身下场,冒着得罪朱碧潮的风险来帮他。
俩人续了叙旧,白奉皆和蔼的问沈倾:“我还没问你,是哪一位的后辈?”
沈倾恭恭敬敬的给白奉皆行了个礼:“师叔,晚辈原名沈恩岂,是沈闻崇曾祖父分族之曾孙,十多年前被曾祖带入门中,因资质符合,拜在师父俞开玠座下,后改名为倾。”
白奉皆惊讶,“你竟然是掌门师兄的徒弟!”他蹙眉,责怪道:“掌门师兄也是糊涂,你天分如此之好,怎能拿来冒这么大的风险。”
若不是有皮禺山出现,怕不是要鸡飞蛋打,沈倾很可能会折在这里!
皮禺山摇了摇手指,说:“哎,白兄弟此言差矣。你被困明光日久,你的同门师长跟师兄,无不心急如焚。几次前来交涉,朱碧潮都油盐不进。你师门几次试探,已是打草惊蛇,朱碧潮早有警惕,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出此下策。就是找人潜入内门,暗暗调查,再寻机会把你救出。”
“从明宫游学进入,是最不起眼,也是最容易进入的。朱碧潮与正羲宗高层之间的矛盾,只局限在几人知情,所以下边的防范不会那么严密。”
皮禺山想想他打听到的消息,也是觉得很有趣,瞥了沈倾一眼,沈倾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内心的想法。
“这个人选的年龄要小,还要具有至少金丹的实力,不然很多地方进不去,所谓探查也就成了空谈。”
一开始为了找到合适的人选,白奉皆的师长和师兄弟们,是把目标放在适龄女孩身上的。结果遍寻了全门上下,师门相关亲友,都没能挑出一个人来。
这般寻找就过去了四五年,实在找不到后,师长和师兄弟们就改了想法,要找一个天资和体质都为上选的女童,来亲自把她培养成合适的人。
本来正羲宗是不收女弟子的,为了救出白奉皆也是煞费苦心。
结果很让人失望,天资和体质都上选的女童,比适龄的少女更难找。
恰在这个时候,沈倾出生了。
长老沈闻崇原本已经在本族和分支中筛了一遍少女,这次又来筛女童,族人回报他,没有天资上选的女童,倒是有一刚三岁的男童符合条件。
沈闻崇在正羲宗地位很高,看到天赋好的后辈同族,顿时起了爱才之心,就把沈倾带了回去教导。
这个时候,还没人能想到要少年去男扮女装,时光匆匆而过,沈倾都长到十岁了,他们也没能找到。
反倒是沈倾,越发的出类拔萃,小小年纪就筑基,功法扎实,剑法出众。如果全力培养,再用个两三年,晋升金丹也不是不可能。
唯一的问题是,沈倾是个男孩,并不是少女。
正羲宗众人这是心情已经是有些焦虑了,距离白奉皆失踪,被困明光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已经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容他们找更合适的人选。
于是,掌门亲自去拜访了沈闻崇,想请沈倾男扮女装,深入明光内门。
沈闻崇自然是舍不得的,沈倾太出色,多年之后,未必不如白奉皆的成就,同样也具有顺利飞升的希望。
拿沈倾去冒险,真的值得吗?
最后却是掌门说动了沈闻崇,又许下了条件,破格收沈倾为关门弟子。
补偿沈倾将来会遇到的危险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却是要弥补接下来的几年,沈倾要经受的密集训练。
要扮成一个没有破绽的少女,还要练剑修行,在出发前晋升金丹,那段时日,沈倾过得是昏天黑地的日子,都有些不想再去回想吃过的苦头。
皮禺山虽说的简略,白奉皆却能明白,到底沈倾在其中付出了多么大的牺牲。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白奉皆跟朱碧潮是真的不合适,各方面的。
另外,我记错了这周榜单的字数,结果悲剧了。这章是个五千字的大章,却还差四千字,所以晚上十二点之前,我会再更新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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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绝交
白奉皆感动的对沈倾说:“师叔欠你良多, 你辛苦了。”
沈倾并不觉得应该居功,他只平静的说:“师叔,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白奉皆抬手,拍拍他的胳膊, 沈倾余光发现,庄越又有小动作,侧脸一看,就见他翻起的眼睛刚刚落下来。
被当事人看到翻白眼,庄越一点都不尴尬,还愤愤不平。看啊, 这个家伙不仅性别作假, 身份作假, 就连他的修为都是假的!
他到底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信任?
庄越为自己感到可悲。
沈倾皱了皱眉, 完全不能理解庄越又抽什么疯,平时里他的思维就很跳脱, 那时沈倾只觉得古灵精怪的可爱。
这会儿心境不对,就怎么看怎么觉得庄越莫名其妙。
沈倾没有理他, 漠然的扭过脸。
大概是被他的动作影响, 白奉皆也去看庄越, “这位小兄弟, 多少也是受我连累,才冒险来到这明光内门,也多谢你了。”
庄越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以为出窍期的大佬, 竟然对他这个筑基期的小透明这么客气,让他颇为受宠若惊。
他连连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说实说,我并没有做什么。”
白奉皆微微一笑,他脸上虽然还有着伤口,却并没影响他英俊的面庞,他散发着平易近人的魅力,庄越能感受到真诚和肯定:“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自是当得起这声谢的。”
庄越有些被折服了,这样的态度和气量,也难怪皮禺山不惜冒险也要帮他。
只要不涉及感情,无论从朋友还是师门的角度而言,他都是一个值得依靠和结交的人。
白奉皆把着沈倾的手臂起身,在原地活动了两下,对皮禺山说:“皮兄,多赖你变化成莫非仙拖延了时间,虽是如此,此地也不能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有话之后再聊。”
皮禺山也点了点头,说:“白兄弟你受伤不轻,我送你回师门。不过,我要先把庄越安置好,你与沈倾先从峡谷这头下山,稍后就去追你们。”
白奉皆惊讶,“怎么,他不与咱们一道走?莫非还要留在明光?”
皮禺山说:“正是。庄越有幸拜入汶若云门下,此人乃是剑法大家,庄越在修剑一道上也有天分,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我的师门法宝会暂时借他,不出意外,不会被发现他的真正性别。”
名师难得,白奉皆能理解庄越不想离开的意思,他忧心蹙了蹙眉,“这不是长久的办法,还有很多后患。”
转过头来,他拍拍庄越的肩膀,说:“你就在明光潜心修炼,若是哪天无法再瞒下去,就把我的名号说出来,有我给你担着责任,一时她们不会直接处置你,有这些时间转圜,我跟皮兄会为你说项。”
就算庄越是男扮女装,却也是汶若云举行过拜师礼的正式弟子,除非是想两个门派结仇,不然是不好撬走人家的徒弟的。
庄越感激他的好意,弯腰深深一礼:“多谢前辈。”能有白奉皆这句话,就算有个万一,也能多个保障。
直起身,庄越的眼神又跟沈倾碰在一块,庄越顿了顿,别开了脸。
白奉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着说:“你们虽是隐瞒着身份相识,可这段时间和交情,终归不假。分别在即,道个别吧。”
白奉皆摆明了按头也要让俩人和好,庄越跟沈倾都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庄越很不情愿,也不肯当着白奉皆跟皮禺山的跟前丢脸,就说:“我有话跟你说,这边。”
他甩着脑袋示意,让沈倾跟他到一边说话,沈倾迟疑了下,庄越不悦的看他。
白奉皆鼓励的看着俩人,沈倾心里暗叹,身边这两个都是出窍期的大能,走到一边说话,跟站这里没有什么区别。
沈倾没有表情的跟着庄越走到远一点的地方。
庄越觉得距离差不多了,就停住,回身看着沈倾的脸,他就想磨牙。
一想起来沈倾是男扮女装,他就又心碎又恼火,还好气,肚子里的火蹭蹭往上冒。
看着没什么表情的庄越,他更火大了,全是他单方面的一厢情愿,沈倾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我会把你男扮女装的事忘掉,你也一样,把我的事都忘掉!以后,我们就当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就算有一天不幸碰见,也要装作不认识!”庄越恶狠狠的说。
沈倾的眉头皱成一个明显的褶。
庄越是男的不是女的,他虽然也震惊,心里也有一股无处发泄的情绪在翻腾,想爆发。可天生和后天培养成的性格,让他压抑着没有表露在面上。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根本来不及理清楚头绪,就听到庄越这样决绝的决定,他胸口之中的隐约有痛楚闪过。
一瞬间,沈倾的胸腔都凉了下来,不是不生气了,而是在冰层之下,有一股更沸腾的情绪在酝酿。
他听到自己冷冷的说:“我也正有此意。”
庄越似乎呆了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跟沈倾明明达成了共识,他却并不觉得高兴。
“那就好。”庄越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那表情就算是扭曲着,也不能称之为一个笑。
庄越迈步往前走,就像是惹是生非的小混混找茬一样,想撞在沈倾的肩膀上。沈倾皱着眉看着他这幼稚又没有头脑的举动,一个侧身就闪避开。
庄越没撞到,脸色更臭了。
走回去后,庄越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没事人一样的向白奉皆跟皮禺山说:“我们道完别了。”
白奉皆跟皮禺山对了一眼,两个人耳朵灵的很,那哪是道别,绝交还差不多。
不过两个少年都默不吭声,长辈们也不好说什么。
“那就先告别,过后再见。”白奉皆颔首,率先带着沈倾往峡谷那头走去。
庄越注视着沈倾头也不回的背影,窝火的说:“老头,我们走!”
皮禺山惊讶的看他一眼:“真就这样走了?我记得你不是准备了礼物要给沈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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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越又惊又怒,这老家伙是不是故意来搞他的?!
他知道另外一件鲛绡衣的存在,并不让庄越感到意外,可他都知道对方是个男的了,再送对方一条裙子,还嫌自己不够傻吗?
“没有那回事!”庄越矢口否认。
他们已经闹翻了,他就是把那条裙子烧了,撕烂,也绝不会给沈倾!
皮禺山觉得很可惜,身为一个正经的变态,他丝毫不觉得庄越此时把那裙子送出去有什么问题。不管是代表爱情,亦或是友情,那条裙子都象征庄越的心意。
若是能收到那条裙子,想来沈倾一定会明白庄越之前对他的心,俩人就算不能成为情人,也做不成朋友,至少不会闹的这么僵。
庄越大跨步的往前走,这里距离峡谷悬崖还有一段距离,一会儿肯定还是老头带他飞过去,然后原路返回。
他的脚步踏的重重的,联想到他始终没能为百宝囊的事跟沈倾道歉,为此准备的礼物今后也只能烂在手里。他心情忽然很差,生气、郁闷、暴躁,还难过的要命。
妈的,他为什么这么难受,还难受到想要哭出来,为了沈倾这种女装大佬,太特么不值得!
皮禺山带着庄越飞掠过悬崖,从这边再看不见,沈倾的肩膀微微的垮下来。
白奉皆灵力还没有恢复,不能用飞的,俩人就沿着路下山。
“你的脸色不好,是身体哪里不适?”白奉皆突然开口。
沈倾怔了一怔,摇头说:“没有不适。”
“那就好。”白奉皆心里叹息。
他本来想开解开解沈倾,可想想他连相恋过的人的心思都摸不透,又有什么资格去开解此时迷茫痛苦的少年。
更何况他自身都难保,回去之后就要闭关,毕竟朱碧潮放下话来,就算是飞升成仙都逃不过要跟她打架。
他不想再像今天这样狼狈,难得的紧迫感,让他头一次觉得非要认真修炼不可了。
后山的人都被撤到宫殿区,掌握了千面幻身,重新变成女孩样貌的庄越,在皮禺山的带领下,绕过后山,不着痕迹的混入人群中。
糊弄过去一直在找他的侍女跟凤兮,又为了安汶若云的心陪在她身边半天,庄越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皮禺山表示他会处理首尾,让他不用担心沈倾失踪的事,当时庄越嘴硬,说他从来没担心过这件事,只关心朱碧潮回来,会不会直接抓了他。
不管皮禺山再怎么用欺诈手段瞒天过海,朱碧潮当时可是看了一眼他的。他的脸跟女性的外貌那么像,再加上旁边明晃晃男扮女装的沈倾,太显眼不过。
皮禺山却哈哈笑,他说朱碧潮就算渡劫成功,稳定和适应新境界,也要消失个五到十年。
渡劫可是质的飞跃,整个人转化成半仙状态,五脏六腑都变成以灵气提供能量,是没那么容易就能适应的。
庄越就担心朱碧潮天纵奇才,以更短的时间回来,所以,他以后要抱着每一天都可能是他在明光的最后一天的准备去度过。
后山的人在宫殿区呆了很久,直到天黑,才有人来传话,鉴云殿主传令,他们可以回去了。
这个莫非仙就不是皮禺山假扮,而是真正的那个。
此时莫非仙的心情,是忧喜参半。
之前她忽然接到师父的传讯,让她下山一趟,莫非仙不疑有他,直接去了。
因为有些白奉皆用的东西,她不便让门内的人准备,只能去山下置办,这次时间虽然有点不对,莫非仙却也没怀疑什么。
直到她回来,才知道后山出了大事,白奉皆竟然出了洞穴,还在峡谷上方与她的师父交手。
她回来的尽管已经晚了,俩人交手残余的痕迹还在,她看了当时心情就沉重。随手抓了个人问情况,那人反奇怪她怎么会不清楚,当时她可是在场的。
莫非仙不敢声张,她被人冒名顶替,并且那人还在门中发号施令。她已经猜到那人肯定是正羲宗来营救白奉皆的,事后再追究也没有意义。
她担忧的是没人能说清楚那场斗法的结果如何,双方是否有伤亡。
喜的是从事后门人描述的天象来看,她的师父多半是触发了契机,要渡劫了。
朱碧潮不在,莫非仙自动承担起代宫主的职责,只等朱碧潮回来正式卸位,或者十年后自动晋成正式的宫主。
明光宫的过渡有条不紊,底层的弟子们也都知道了朱碧潮渡劫的消息,这些人不知深浅,只一径的庆贺明光宫又出了一位渡劫期大能,还是正在任的宫主。
沈倾换到跟嫡传弟子上课后,与同窗都是泛泛之交,他以前经常接鉴云殿的任务外出,所以不见了几天也没有人找。
反倒是与他同楼的钟云衣比较敏感,觉得不对,就找到庄越询问。
住宿上课不在一块,这几天也没能在食云殿碰到,钟云衣就跟董莞来上善若水找庄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补够了字数,呜呜呜,手都要残废了。
74、正羲
“庄越, 你知不知道沈倾去哪了?”钟云衣担忧的看着庄越,“我好几天没看到她, 有些担心。”
庄越撇了下嘴,说:“他不是经常消失好几天吗, 不用管他。”
钟云衣狐疑的盯着庄越的脸,庄越被看得不自在的动了下肩膀,她说:“说吧,是不是你俩又闹别扭了?你把她气跑了?”
庄越闻言“呵”的冷笑了下:“我把他气跑?哪次不是他一生气,就把人耍得团团转!”
钟云衣觉得不对劲,以前庄越提起沈倾来, 不是嘴角带笑, 就是眼睛发亮, 还从没有用过这样不屑一顾的口气。
钟云衣觉得这事情有点大了, 她严肃的说:“庄越,我可不是跟你说笑, 也不想听你这些闹性子的话。再怎么说,沈倾也是我们的朋友, 她突然不见了, 我们也该关心关心。”
董莞也在一旁, 用不赞同的表情看着他, 附和地说:“是啊。云衣说的对,我们之前检查了一下她房间的门窗,如果她只是正常的外出,窗户肯定是关好的, 以前每次沈倾去做鉴云殿的任务,她都是这样做的。这一次,她却被有把窗户关上,肯定是有了什么变故。”
庄越心里有些惊讶,没想到钟云衣跟董莞回细心如此,连这点小小的细节都注意到了。
虽然还很不想提沈倾的事,可为了不让朋友继续担心和浪费时间,庄越只得说道:“我说真的没骗你们,不用管他,他一点事也没有,只不过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钟云衣很吃惊,“你知道什么内情吗?怎么这么突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庄越左右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就叹了口气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而是这件事牵扯的太大,你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钟云衣跟董莞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神情都很郑重,“我们知道了,不会再胡乱去打听。”
庄越“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说:“还有,以后也尽量别再提到他的事。”
钟云衣心下有些震惊和骇然,事情竟然严重到以后提都不能提,顿时钟云衣脑子里就浮现起了各种可怕的猜测。
庄越当然不知道,这个以前一心想要加入豪门,对秘辛有着丰富想象的姑娘在想什么,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再听人提到他。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庄越从当时的冲击里缓过来,慢慢的接受了沈倾是男扮女装的现实。
也许是人不在眼前,他总算没有当时那么生气,虽然肚子里还有火,却到不了当时要爆炸的程度。
他想把沈倾从脑子里甩出去,一时半会却没那么容易,之前俩人同进同出给人的印象太深刻,走到哪都有人问。
史记室的施艺问,负责看护的凤兮问,就连平常不怎么关心外边事的汶若云也知道了。
别的人都可以搪塞,唯独汶若云,她可是能接触到莫非仙,不好瞒过她。
之前皮禺山把后山的人都打发走,莫非仙也只能从别人那知道的消息判断,沈倾是被白奉皆带走。因为要保守朱碧潮私下囚禁老情人的绯闻,传到汶若云这里,她也只知道沈倾被带回师门。
汶若云叫来庄越,先是关心了下他修行的情况,庄越乖巧的坐在她的身边,一一作答。
“你把手伸过来。”汶若云含笑,朝着庄越掌心朝上。
庄越把手递过去,汶若云握住,一股灵力顺着命门涌入,庄越迟疑了一下,没有反抗,任由汶若云的灵力在体内转了一圈。
两个人修的是一样的功法,汶若云很快就掌握了庄越目前的进度。
放开他的手,汶若云点点头:“看来你说的是实话。”
庄越就觉得好笑,他说:“我又何必隐瞒这个。”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调皮那么一下。”汶若云舒服的倚靠在椅背上,“我可听非仙说了,你以前在她监管的小试上,明目张胆的隐瞒自己的修为。”
庄越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东窗事发,尴尬的坐立不安,“我那个时候,也是不想太显眼,毕竟……毕竟……我出身不好,担心被人说闲话。”
汶若云安抚的说:“你不用紧张,没人会为这个追究你。实力怎么样,想要隐瞒还是公开,都是随你自己喜欢。我能理解你不想深陷流言蜚语,我也曾苦恼过身世,不论你有如何的天赋,都免不了被人议论。你不要理会那些就是,别放在心上。”
庄越没想到汶若云会这样说,感动的点点头。
“你的那个朋友,说是回师门了对吧。”汶若云道。
“嗯,是。”
“你也不必太拘着自己,我又不是真那么脆弱,多叫你其他的朋友们来拜访,让这院子里也热闹热闹,多几分生气。”汶若云很大气的说道,生怕庄越好朋友走了之后寂寞。
外间正给她调配养心脏的汤药的凤兮听到了,走进来严肃的说:“师叔祖,你的身体需要静养,周遭不能有吵闹的环境。”
汶若云却摆摆手:“我早就已经恢复了,又不是养病的时候,没必要那么严格。凤兮,你不是说过,我这个病要保持心情愉快?我徒弟开心,我也就愉快了。”
“师叔祖。”凤兮无奈,“这真的不行。”
自从得知朱碧潮离开宫里去渡劫,汶若云就像是被放出了笼子的鸟一样,没了能管得住她的人,膨胀的厉害。
“没什么不行。”汶若云站起身,“走了庄越,我们去练剑。”
汶若云的辈分太高,真要任性到底,谁也拿她没办法。凤兮只好恳求的看着庄越,庄越冲她笑笑,示意他知道分寸,凤兮这才放下心。
幸好,庄越还是靠得住的,并不是汶若云说什么就做什么。
千里之外,沈倾、白奉皆和皮禺山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回到了正羲宗。
跟经营各种产业,横跨多种行业的明光不同,正羲宗是地地道道的大地主。正羲宗坐落在一片盆地之中,整个盆地的土地,都属于正羲宗。
可以这么说,除了朝廷之外,拥有土地最多的就是正羲宗了。
正羲宗跟很多喜欢干涉王朝事物的仙门都不一样,门规让他们远离纷争,是极少数没有搀和过俗世的世外仙门。
只要正羲宗承认当朝皇室对国家的统治权,就能继续保有自己的土地,正羲宗难得的保留了很多自主权,像是一个独立的国中之国,盆地中的百姓过着幸福平静的生活。
盆地之中有平原、山川、丘陵和岭谷,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又有众多的矿藏。
这里的百姓不用交沉重的赋税,也没有徭役,就让这里民间非常的安定,商业兴旺,各地行商往来交易,尤其的富足。
附属在正羲宗范围生活的百姓有数十万,正羲宗的宗门就位于这里最繁华的地带,一条宽宽的护城河分割开城区与正羲宗的门庭,让这里像是城中之城。
特殊的地位和环境,让这里与外边的俗世分开,清净又平和。
白奉皆的马车通过护城河桥,掌门已经闻讯赶来,白奉皆见俞开玠等在那里,就赶忙从马车上下来。
“师兄!”白奉皆见了俞开玠,激动不已。
俞开玠握住他的手,感慨万千,“你总算回来了。”
白奉皆喉咙一哽:“多谢师兄关心,要不是师门的众位努力,我不知道还要被关多久。”
俞开玠语重心长的说:“奉皆,吃了这次亏,以后切记不可托大。遇事多向师门依靠,我们还能不管你,不为你做主吗?”
就是因为这次白奉皆一直消极应对,俞开玠等人才应对的十分艰难,对此俞开玠心里也是满是牢骚,觉得师弟太不靠谱。
“抱歉,师兄,我知道错了。”白奉皆尴尬,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倾,忙说:“这次还多亏了沈师侄。”
俞开玠看向又长高了许多的爱徒,走过去,赞赏的拍拍他的肩膀:“倾儿,做得好,我就知道你能成功。”
沈倾微微一笑,弯腰一礼:“师父,幸不辱命。不过,也不是只弟子一人之功,皮前辈助力良多,若不是他出现,我怕是要被擒。”
“哦?”俞开玠并没见过皮禺山,却知道这个人,他笑哈哈的说:“此事我早已知晓,倾儿放心,门中早备有谢礼。”
他转向皮禺山,对他说:“皮兄,城阳夫人在我门中候你多时了。”
皮禺山原还笑吟吟的摸着胡子看热闹,一听这话,惊讶的把胡子揪断:“什么?城阳竟在此吗?”
他开心的搓起了干瘦的手,嘿嘿笑道:“难得难得,她竟提前在此迎我,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说完,他就想把一干人丢下,往里边去找城阳夫人。
俞开玠哭笑不得,赶忙把人拦住,“皮兄,不急。早为你们准备了接风宴,待你们安顿下来,梳洗梳洗,再见城阳夫人不迟。”
城阳夫人一直关心沈倾潜入明光的后续,给他施展了寄身术后,就留在正羲宗等结果。
刚才俞开玠说城阳夫人候他多时,只不过是因为知道俩人是旧识,顺嘴的客气话。哪想到皮禺山竟激动成这个样子,早知道他就不多这么一嘴。
皮禺山被挡住了,也不好去硬闯,只好说:“也是,这一路风尘仆仆,是该先梳洗。”
俞开玠见安抚住他,才松口气,带着众人返回门中。
正羲宗没有整齐规划的格局,更像是一个质朴自然的别墅小镇,门中弟子四散在各处,只在有重大事情的时候,会来中间正厅聚会。
作者有话要说: 明光宫是商业霸主,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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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赏赐
生活在正羲宗的人, 有三千左右。
其中宗门弟子一千多人,其余的人则是侍奉他们的仆人。
在一千多的弟子当中, 又尤以嫡系门人地位高贵。好比沈倾,他一个人的住处就有两千平米, 同时有十个人负责照料他的起居。
因为沈倾之前背负的重任,这些下人都是被严格挑选出来的,不仅保密意识很强,对主人也是忠心耿耿。
十多个人有男有女,女的归年长的女仆管理,男的则受贴身侍候沈倾的秦岭约束。
秦岭今年已经快三十, 他原本是沈闻崇身边的, 特意被派到沈倾身边, 是沈倾身边跟随最长的人, 对他的任务也有所了解。
沈倾这一次一去就是一年多,没有丝毫的音讯, 秦岭也很为他担心。
见他回来,赶紧张罗下人们烧水, 他亲自沏茶端上来, “主人, 先用盏茶水, 浴室马上准备好。”
他端起茶水喝了下去,问:“我不在的时候,门中可有发生什么?”
秦岭恭敬的说:“这段时日以来,门中风调雨顺, 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那就好。”沈倾往后靠了靠。
可能是终于松懈了下来,沈倾感到一股疲惫,他有点不想动,可自我约束极强的性格,却驱使着他克服疲惫。
休息了一会儿,沈倾起身去了浴室。
秦岭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沈倾这一年来长高许多,肩膀变宽,胸膛也变厚,以前的那些衣服都不能穿了。
这会儿让人去做来不及,这对秦岭来说无疑是一件非常失职的事,只能想另外的办法解决。
离得沈倾不远就是他师兄的住处,秦岭让下人立刻过去,向他师兄顾少晏借。
还好他行动快,下人带着衣服,及时赶在沈倾出浴前回来。
秦岭捧着一套九成新的衣物,歉然的说:“没料到主人身量变化这么大,就没提前做新衣,只能委屈主人几天,先穿顾道君的旧衣。”
“师兄的?没关系,拿来吧。”沈倾接过衣服,自己穿了起来,秦岭都没能帮的上手。
秦岭心里一阵酸楚,以前被人侍奉的妥妥帖帖的主人,穿衣服变得这么利索,这是在外边是真吃了苦了。
“主人在明光过得怎么样?有没有结识到心仪的姑娘?”秦岭算是看着沈倾长大的,对沈倾的感情方面比较关心。
明光虽然霸气不好招惹,却是公认的优秀女修仙门,门中的姑娘们个个都是道侣的良选。秦岭自然希望,沈倾能完成师门托付的任务同时,能找到合意的伴侣。
沈倾的手一顿,脑海里一下涌上来庄越的脸,他脸一黑,语气生硬的说:“没有!”
心仪的姑娘没有,恼人的骗子倒是有一个!
他口气不好,秦岭挺讶异,见他面色不对,也没敢多问。
整理好衣饰,沈倾准备去正厅,他从怀中拿出一个软袋,丢给秦岭,“你把里面的东西整理出来,该丢的丢,该收起来的就收起来。”
软袋也是师门给的法宝,比一般的百宝囊要高级很多。
这百宝囊的收纳空间比汶若云那个还要大很多,不是沈闻崇的孙女这样的身份用的起。
再说里边都是一些贵重物品,沈倾平日不在外显露,免得引来别人怀疑。
他以前在庄越面前使用倒是并不掩饰,只要庄越来问,他也不会瞒着。只不过,庄越总是很心大,一次也没去想过,他那些总是掏不完的药,是藏在哪了。
不经意间,又想到了庄越,沈倾心中微微刺痛,他在秦岭奇怪的目光里甩了甩头,气势有点吓人的走了出去。
等他到了正厅,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到的都是白奉皆的师长和师兄弟们,对沈倾来说都是长辈,他就坐在最末的位置。
俞开玠看到他,却招了招手,“今天不讲那么多规矩,让我们的功臣坐在这边。”他指了一下上首的席位。
沈倾起身道:“师父,这不合适,在座都是长辈,我身为后辈,不便坐在上座。”
俞开玠左右看看,大家都用包含着善意的目光看着沈倾,他就说:“今日破例,你就听我的安排,过来坐,也好跟你说话。你刚回来,大家都很好奇你在明光的经历。”
见推辞不过,沈倾只好挪到前边的席位。
他对面就是城阳夫人,城阳夫人是位美妇人,头发乌云一样,皮肤还很白皙,一点也看不出来跟皮禺山是同一辈的。
城阳夫人跟皮禺山一样,也是散修,独成一门。她精通寄身术,又擅美容养颜的丹方,是很多女修的座上宾,在修仙界小有名气。
沈倾见城阳夫人正看他,就行了一礼,城阳夫人含笑的点头,温和的说:“见你顺利回来,我也就安心了。”
“多谢夫人的关心。”沈倾说,“也要多谢夫人的援手,若不是空渺前辈及时出手,只怕不会这么容易。”
白奉皆正跟师兄弟们喝酒,闻言也说:“是啊,这次皮兄出力也不小。怎么?皮兄还没到吗?”
正说着,迟到的皮禺山脚步匆匆的进来了,沈倾扭头一眼,差点没敢认。
皮禺山一改往日猥琐的形象,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身上穿着也不是鲜艳的五彩缤纷的衣服,一袭对襟直裾,白色的里衬上压着湛青色的外衣,脚下一双黑底金边的靴子。
他脸上也少了些皱纹,若是庄越在肯定会怀疑他是打了胶原蛋白或是去拉了皮。
皮禺山精神奕奕,神采飞扬,脚步如飞,飘到城阳夫人跟前,“婉妹,我来晚了。”
他眼睛向边上一瞟,城阳旁边的席位上有人,他又不想去对面坐,就嬉笑的说:“这位道兄,我与婉妹久不见面,想叙叙旧,劳烦挪个座。”
大约是从没见过这样厚的脸皮,那位嘴角一抽。此时他的处境颇为尴尬,让开吧,有些没面子,不让吧,对方是客人,又是有恩于正羲宗。
白奉皆及时在对面招了招手,对他说:“师兄过来与我同桌,我们兄弟今日要一醉方休。”
有了台阶,那位利索的端起酒杯起身,城阳夫人脸都发红了,这老皮老脸感觉都被皮禺山给丢尽。
皮禺山坐到位置上,旁边侍立的侍女立刻送上新的酒杯跟餐具。
皮禺山对城阳夫人的倾慕之情,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城阳夫人也并不讨厌皮禺山,只不过,她曾立誓终身不嫁,俩人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相处着,一晃就是几十年。
皮禺山过于自我,有时会出人意料的做些让城阳夫人恼火的时候。隔一段时间,城阳夫人就得给皮禺山敲打敲打,让他降降温。
皮禺山正想拿出鲛绡衣来献宝,城阳夫人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眼含怒意的瞪了他一眼。若让皮禺山在这里嘚瑟,岂不是喧宾夺主?也太不给主宾面子。
城阳夫人这种眼神皮禺山不是第一次见,立刻就意识到她是真的生气了。
“有什么话,之后再说,喝酒!”城阳夫人指了下酒杯。
有城阳夫人镇着,皮禺山才算是安分了下来,让接风宴顺利的继续下去。
白奉皆讲了讲他与朱碧潮的一战,俞开玠听了感慨,朱碧潮与白奉皆是一样的天之骄子,仙门的娇宠。白奉皆在修仙界大出风头,朱碧潮却一直保持着低调,要不是她后来成为了宫主,都要被人给遗忘。
事到如今,风水轮流转,朱碧潮渡劫了,白奉皆在出窍一呆就是多年。
“没想到,明光宫竟又出一位渡劫,我正羲落后了啊。”俞开玠说着,拿眼睛去看白奉皆,有些谴责的意味在里边。
看的白奉皆羞愧低头,“师兄,这次之后,我一定潜心修行,早日渡劫。”
“好!”俞开玠对白奉皆很了解,他肯有此觉悟,定是这次被打击的不轻,“师门会全力支持你,需要什么尽管张口。”
说完白奉皆,俞开玠又转向沈倾,和蔼的说道:“倾儿,这次你白师叔能回来,你是首功。师父做主,那柄流凨就算作奖励,今后作为你的佩剑吧。”
沈倾大为惊讶,立刻说:“师父,这怎么能行?”历代使用这对雌雄剑的门人,无不是到达元婴之后,才获得师门的赏赐。
他不过才金丹而已,他觉得自己当不起这份殊荣。
白奉皆在一旁也说:“怎么不行?师侄,你可别妄自菲薄。往下一辈,再挑不出一个比你有天分,比你优秀的人来。你不行,还有哪个能行?”
白奉皆这话,颇有一竿子把船给打翻了的意思。
从掌门往下,正羲宗的二代弟子们也正直壮年,修为不泛元婴期,比沈倾高的有不少,优秀的门人。
只不过,若从横比来看,他们确实没有沈倾这样的天才,有白奉皆这个例子在前,哪个也不认为,沈倾的将来会比白奉皆弱了。
所以,俞开玠借此机会把流凨提前赏赐给沈倾,同座的这个正羲宗的高层们,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沈倾见状,就不再推辞,说实话,他也很喜欢流凨,能真正的拥有它作为佩剑,他内心是高兴的。
接风宴上白奉皆轮流敬酒,沈倾也陪了几杯,一不小心就喝多了,长这么大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喝醉。
秦岭得知沈倾醉了,就带着人把他接了回去。
沈倾昏昏沉沉,人也迷迷糊糊,觉得自己还身在明光,推开想要帮他宽衣的下人,自己机械的脱掉衣服。
他也不去床上睡觉,反而走到桌边坐下,秦岭以为他想喝水,就去给他倒水。
作者有话要说: (喝醉的)沈倾:等庄越一块来看书。乖巧坐.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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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流水
秦岭端了温水, 轻声道:“主人,用些水。”
沈倾只呆坐着, 直到秦岭又说了一次,才缓缓的抬起头, 看着他慢慢的皱起了眉头,像是在疑惑这个人怎么在这里。
沈倾头一回醉酒,秦岭也不知道他喝醉后会有什么反应,还当他有些意识能如常对话。
“主人?”秦岭看着沈倾抬手,挥了挥。虽然困惑,却遵从他的意思往旁边靠了下。
视野里没了人, 沈倾似乎是满意了, 身形笔直的端坐, 酒意上涌, 让他很是困倦。不知不觉的用手撑着脑袋,眼皮子都要垂落下来, 却猛地被惊醒似的又张开。
“被看到了,不成体统。”站在他身后的秦岭听他低喃了一声, 又挺直了脊背, 坐的端端正正。
秦岭哭笑不得, 您这是坚持什么呢?若是累了, 去床上睡不好吗。
“主人,若是累了,就休息吧。”秦岭说。
“不行,要等, 要等庄越过来。”沈倾眼睛有些空,说。
庄越是谁?秦岭疑惑。
过了一会儿,沈倾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失望的喃喃说:“对了,他不会来了,以后再也……”不会一起看书了。
把话咽下,沈倾站起身,脚步迟缓的往博古架走。卧室里有一个专门用来放书的角落,放一些睡前看的书。
沈倾抽出一本,打开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他放下这一本,又抽出一本,继续从头到尾翻。
秦岭正纳闷这是在做什么,沈倾把为数不多的几本都翻完了,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他的情绪激动起来。
看他抬手差点把博古架上的瓷器打掉,秦岭忙过去扶住,他阻止了沈倾继续乱翻,稍微用了些力气握住沈倾的手臂:“主人,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沈倾抬起来,茫然的说:“不见了,那张纸。”
秦岭耐心的说:“什么纸?”
沈倾定定的看了秦岭一眼,“不能告诉你。”
秦岭无奈,喝醉了的主人真是难沟通。“你不告诉我,我可没办法帮你找啊。”
沈倾用他迟钝的大脑判断了一番,才说:“藏在书里的。”
“藏在书里?”秦岭表情变得严肃了些,他扶着沈倾让他坐好,又回到博古架前把那几本书翻了一遍,确实没有翻到什么纸。
他想了想,转身出去,去了书房。他在书架的角落看了看,拿下了几本书,这是整理软袋时收拾出来的。
看沈倾那么找,秦岭想若是他在书里藏了东西,应该不是在家里的书中,而是刚带回来的这几本。把书摊开,秦岭找了找,果然从里边翻出了一张折起的纸。
纸是普通的纸,从背面透着的痕迹能看到上边写满了字,秦岭没打开,直接去卧室递给沈倾。
“主人是在找这张纸吗?”秦岭说。
沈倾看到那纸,脸上立刻就带出了喜意,他接过来展开,“就是这张。”
展开的纸面上,凌乱的写着一些字,横着的竖着的,乱七八糟的排列着,没有任何规律和逻辑顺序。
秦岭起初以为是张废纸,可仔细一看,在靠下的一角,写了沈倾的名字,内容是“沈倾会回来的,要相信她”。
沈倾有些难受的抿着嘴角,盯了这张纸片刻,他把它折起来,然后从博古架上拿了个匣子,把纸塞进去。
干完这一切后,沈倾怅然的转身,走到床边倒了下去,闭上眼就那么睡了过去。
“主人?”跟过来的秦岭喊了两声,确定沈倾真睡着了,就给他除了鞋袜盖上了被子。
第二天睁开眼,沈倾头还有些难受,起床之后,秦岭就带着人过来,送上了一碗醒酒汤。
沈倾坐着喝汤,侍女整理着床铺,等脑子更清醒了点,他隐约回想起昨天自己似乎做了什么蠢事。
“秦岭。”
“在,主人。”秦岭看着他的脸。
沈倾嘴唇微张,想说什么,片刻后又放弃,叹了口气,他说:“昨天晚上的事,忘了它。”
“是。”秦岭本来还想问问庄越是谁,被这么命令,也没办法问了。
不过,他更加好奇了,也暗暗的记住了庄越这个名字。
午后,城阳夫人请沈倾过去,沈倾欣然前往。
沈倾到时,皮禺山也在,大概是被说了,他今天表现的很正常。
闲话了两句,城阳夫人取出那件冰蓝色的鲛绡衣,“这应该是你的,物归原主。”
旁边侍立的侍女一下被那瑰丽无比的宝光吸引,直到城阳夫人轻拍了她一下,才回过神来。
侍女红了脸,“我失礼了,对不起夫人。”
城阳夫人微笑:“无事,你被鲛绡衣所迷也在所难免,毕竟这衣服的魅力太大了。”
侍女捧着鲛绡衣来到沈倾面前,沈倾也是第一次见到实物,看了一眼后,他疑惑的说:“夫人,这是何意?”
皮禺山说:“这是用你跟庄越在东墟猎到的鲛人皮制作的鲛绡衣,你拿去吧。”
沈倾说:“这衣服,怎会在这?”
皮禺山说:“自然是庄越给我的。他想办法让裳云殿那边把鲛绡做成了两件衣服,本就打算把其中的一件送给你。”
沈倾沉默了片刻,回想起分别时,皮禺山跟庄越之间的话。那礼物,是指这鲛绡衣?
轻轻抚了一下鲛绡衣柔软的面料,他把衣服一推,向皮禺山说:“前辈,我本是男子,这鲛绡衣给我也无用,请前辈有时间,还给庄越吧。”
皮禺山很不高兴的说:“你拿老夫当什么?驿站吗?若要归还,你自己当面归还吧。”
沈倾苦笑,“晚辈不是那个意思。”
“或者你不想要,随便哪个人,把它送出去不就行了。反正已经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说这话时,皮禺山挺不甘心。
沈倾轻叹一声,“晚辈知道了。”
沈倾告辞的时候,到底是把那件鲛绡衣带上了。
等他走了,皮禺山不快的嘟囔:“明明是老夫千辛万苦搞回来送给你的,你倒好,非要还给沈倾。”
陈阳夫人闲适的喝着茶,说:“少来啰嗦,若不是你故意为之,他们两个才不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拆穿,闹得无法收场,一对好友当场绝交。身为罪魁祸首,你做些弥补,不是应当吗?”
皮禺山悻悻的说:“哪又如何,虽然时机是突然了些,可也总不能让两个人继续误以为对方是女孩,早点认清楚事实,将来才不会发展更尴尬。”
城阳夫人把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总之,这就是你的不对!”质疑的看着皮禺山:“再者说了,这鲛绡衣里你付出了什么?从头到尾,为之努力的就只有庄越和沈倾。”
皮禺山振振有词:“我怎么没有努力在其中?我辛辛苦苦的伪装各种身份潜伏,从洗衣做饭的使女,到登记任务的女工,我怎么就没有努力了?”
城阳夫人冷哼,“我与你的约定,只有你凭借自身的能力,拿到鲛绡衣才算。我倒不是限制你乔装,只是这几个伪装的身份,哪一个是能让你拿到鲛绡衣的?”
皮禺山语塞,张口结舌的一阵,才眨着眼说:“我、我伪装成庄越的师父,间接操纵了此事!”
城阳夫人冷笑:“你以往不是都把那些修为甚高,地位出众的人视为目标,耍弄在股掌之间,达成目标也以天衣无缝为荣。怎么这回,骗到一个未到弱冠的少年身上,你也好意思。”
被城阳夫人一阵嘲弄,皮禺山脸一阵红一阵白,好半晌无话可说。
“这、这不是因为你头一次跟我打赌,赌我能不能拿到鲛绡衣,我才没考虑太多。”皮禺山讪讪的,“也怪庄越那个小孩太好玩,我忍不住逗了逗他。”
城阳夫人语气软和了下来,说:“从你的话里来看,那庄越确实是一个机灵、聪慧,好脾性的孩子,也难得能与你有缘分。这个时候帮他一把,将来若是两人能和好如初,也不免是桩美谈。”
“唔。”皮禺山手指在大腿上划拉了划拉,“你既然都这么说了……”
城阳夫人想了想,说:“你刚说的那些,没有什么破绽吧?”
皮禺山得意的摸着胡子,说:“能有什么破绽,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只不过彼此无关而已。”
城阳夫人用指头点了点他,“你这张嘴,若是哄骗起人来,根本就没人能分辨出真假。”
皮禺山讨好的朝城阳夫人说:“我对着夫人你,可是句句真话,绝无虚假。”
沈倾回到住处,把鲛绡衣交给秦岭,“把这个,收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是。”身为合格的管家,秦岭不打折扣的执行主人的命令。
沈倾坐到椅子上,望着门外,渐渐的心不在焉。
分别之前,明明说了那样的话,却又让皮禺山转交了鲛绡衣,庄越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心思,以前就想不明白,今后怕是更没办法明白。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起身拿着剑,去后院练习了。
春去秋来,十个寒暑,如流水般过去。
庄越在这十年里,从编撰升成了主编,完全主导了新体史记的全部工作,成了史记室除了执事外,地位第二高的人。
朱碧潮十年来全无音讯,莫非仙在这年正式成为了新的宫主,庄越松口气的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个玄在头上铡刀,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编年体的修仙界史书工作量虽然很大,庄越却并不显得忙碌,因为成为金丹后,寿命延长了两百年,他也就并不着急,把这当成了长久的事业来做。
跟其他的部门相比,上善若水的节奏总是显得很慢,别的殿宇都忙忙碌碌,只有他们永远在以自己的步调在行动。
这一次也一样,明光宫上下正在修仙界难得的道法会坛兴奋,史记室里却跟脱了节一样,温温吞吞的波澜不惊。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跨度方面,五年跟十年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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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汇聚
门扉被轻叩, 庄越喊了一声进,施艺带着钟云衣进来, “小越,云衣来找你。”
主编有独立的房间办公, 除此之外还有一小块待客区,施艺帮忙泡了茶水,庄越谢了她一句。
“不客气,你们说话,我先去工作了。”施艺笑眯眯的。
史记室不是没有端茶倒水的打杂人员,施艺却很乐意亲力亲为, 为庄越做这些小事。
身份转换后, 庄越对待施艺仍旧如姐弟般亲近, 施艺就彻底的成为他的拥趸。
端起酸甜的果茶喝了一口, 钟云衣感叹,“你可真是, 到哪里都那么受人崇敬。”
庄越本就喜欢结交朋友,在他刻意为之下, 嫡传弟子都与他交好。导致的后果就是, 他在明光宫莫名其妙的成了极受欢迎的人。
普通的内门弟子跟记名弟子的心里, 庄越没有架子, 是最和蔼可亲的师叔祖。
同辈和长他一辈的嫡传弟子则觉得,庄越平易近人,为人和善,都很乐意与他来往。
庄越苦笑, 说:“你就别打趣我了。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庄越的推荐下,钟云衣和董莞成为了记名弟子,钟云衣的师父是裳云殿的,董莞的师父是食云殿的。
俩人的师父都是具有职务,有点地位的人。钟云衣跟董莞也搬离了月貌居,跟自己的师父一块住。
大约是经历的几年侍奉师父的生活,钟云衣的性格稳重了许多,不过还是像以前一样,一有什么显露的机会,就不想错过。
她这次的来意,就是为了这个,她对庄越说:“我有一件事要求你帮忙,这一次道法会坛,我想跟着去。”
庄越不禁愕然,“你想去这次的道法会坛?那可是各门各派的高功道师们宣讲道法经典,交流修行心得的场合,据说会特别的枯燥,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虽然对道法会坛不怎么感兴趣,庄越知道的内情却比别人要多些,谁让汶若云的身份高呢,她要是好奇的事,就没有问不到的。
“枯燥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这次争抢名额的人,真是一心为了修行,想要近距离聆听宣讲吗?”钟云衣摇了摇手指,“这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她们的目的全都跟我一样,是为着到时候有各门各派青年俊才到场,才无论如何也要去的!”
庄越听了哑口无言,敢情这些女弟子的目的,是要去看有没有合适如意郎君。
他扶了扶额头,虽是出乎预料,也并不怎么觉得意外。
明光宫从来都不禁止弟子谈情说爱,甚至在初选时一大部分的入选弟子,都抱着将来谋个好前程,嫁个称心人的打算。
真正修道求长生,证道升仙的反倒是少部分人。也正是因为目的纯粹的人占少数,才让看似人数众多,规模庞大的明光宫,具有较高实力的人不过才数百人。
“所以!”钟云衣双手把住庄越的胳膊,“这次能不能寻到情投意合的对象,就指望好姐妹你帮我一把啦。”
长了十岁的钟云衣,也完全不是当年那个说起嫁人就有些害羞,矜持的表达自己意愿的小姑娘了。
只能说,岁月真特娘的是把杀猪刀!
“董莞呢?她要不要去?”庄越叹息一声,问。
“你答应了?”钟云衣惊喜,连连点头,“若是可以,她也是要去的。她这会儿正忙着带人上灶,不然她也是要跟我一块来拜托你的。”
“好吧,我来想想办法。”
送走了钟云衣,庄越坐在椅子上想了下,出去找了施艺。
“施艺姐,有个事我问你,这次的道法会坛的名额,是如何定下来的?”
施艺抬头,饶有兴致的说:“怎么?你对道法会坛感兴趣?”
庄越当然是对道法交流不感兴趣的,他就避重就轻的说:“难得修仙界有这样汇聚众多仙门的盛世,不趁机去开开眼界,谁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机会。”
“也是。”施艺用书背在手中敲打了下,“名额是按照各个宫殿分的,每个殿宇若干名额,你若是想去,就知会执事一声。”
庄越扬了扬眉,“施艺姐,你不想去看热闹?”
施艺挽了下头发,朝着庄越眨了眨眼,“我呀,有这些书就够,我喜欢与书香为伴的日子,这辈子不打算离开内门。倒是小越你,可要好好把握,别错过机会哦。”
庄越也不好说他是为朋友们才要去,只能任施艺误会到底了。
去问了执事的意见,执事表示,以庄越的身份跟地位,已经能够代表上善若水了。他要是想去,无论是独行或者是带人前去,都可以。
庄越当即说,他会带队,请执事允许他带上两个朋友。
其实史记室里的正是编撰,骨子里都属于死宅,常年不喜欢出门,只爱埋头工作。这些女人们,大概只能用书性恋去形容了。
庄越问了一圈,只有助手跟打杂对此感兴趣,可一看正式职位的都不表态,也就没敢报名。
通知了钟云衣跟董莞后,庄越回到住处,用过晚饭后,趁着睡前还有些时间,去向师父禀告一声。
起居室内,汶若云正跟凤兮下棋,见了他,惊喜的把棋子向棋盘上随手一丢。
凤兮一顿,无奈的收起自己还没落下的那枚棋子,“师叔,你不能因为又要输了,就故意打乱棋盘。”
汶若云假装没听见,拉着庄越的手说:“这么晚了你过来,一定有事,是吧?”
庄越忍笑,对着凤兮歉然的笑笑,凤兮摇了摇头,起身收起了棋盘。
“师父,我要出门一趟。”庄越说。
“嗯,去吧。”汶若云不怎么在意的说,“又是去哪里搜集文献?”
一直女装,伪装着性别长达十年,庄越就算不扭曲成真正的异装癖,也要被憋疯了。
他排解内心烦闷情绪的方法,就是外出搜集文献。每年两到三次,每次一个月到两个月。
汶若云也不阻拦,庄越的剑法一直在进步,修为也晋升到了金丹,不遇到大的意外,并不会有危险。
庄越摇了下头,轻声说:“这次不是去搜集文献,是带着我的两个朋友,跟师门其他人一道,去参加道法会坛。”
凤兮端了温热的麦茶进来,正好听到,“师叔祖,你要去京城?”
庄越看她一眼:“京城?这次道法会坛是在京城举办?我此前只知道修仙界大部分仙门会到场,竟不知道是在京城举办。”
凤兮把一盏麦茶放到他跟前,表情凝重的说:“正是在京城郊外,我听闻鉴云殿的师姐说,这次道法会坛幕后另有目的,到时候,师叔祖你可要小心点。”
庄越郑重了起来:“幕后有什么目的?”
凤兮说:“具体的情况,她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这次道法会坛有当朝在背后支持,举办的人也非是我们修仙界的人。”
庄越惊愕说:“你说当朝?可是现今朝廷的皇帝不是历来主张隔绝皇族跟官员,与修仙门派往来吗?”
汶若云也肃然的说:“非是修仙界人,又哪里来得这么大能耐,举办的起一出大部分仙门都列席的会坛?”
凤兮蹙着眉毛,说:“听说主办者十分有身份,近些年来,在修仙界跟民间闯下了不小的名气。青染山庄愿为此人背书,道法会坛的请柬也由青染山庄来派发,大家都以为是两者联合举办,才答应的赴会。”
汶若云深怕徒弟牵扯到朝廷阴谋当中去,对此她很有阴影,沉声问道:“可知这个民间主办者的身份?”
凤兮点头说:“鉴云殿那边据说在很多年前蹭跟这人打过交道,是京城陆府的小爵爷,一个叫做陆渊的。”
“竟然是他!”庄越吃了一惊。
汶若云转头看他,皱着眉说:“怎么?你认识?”
“嗯,见过几次,我对此人没什么好印象。”庄越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回想起当初在南淩城外的悬空道观中,他莫名其妙的被山魈袭击,这人恰好出现在现场。
到现在他都还怀疑,那是不是对方布置好的一场“英雄救美”。
“既然如此,这个道法会坛,你还是不要去了。”汶若云面色不太好的说。
庄越忙说:“也不止于此。毕竟现场有很多仙门的同道在场,他一个民间勋贵,再有权势,也无法陷害这么多修仙者。”
汶若云耿耿于怀,叹息说:“傻徒弟,那些人玩弄阴谋诡计是不会摆到台面上来的,只怕到时候,你们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就被人摆布了。”
庄越温声说:“正因为是如此,我们越是退避,才越发的陷入被动,只有弄清楚他们的目的,才好有应对之策。”
他说的也有道理,汶若云想了想,又道:“你此去多张几个心眼,凡事不要出头,形势只要不对,就立刻带着人逃走。别在乎什么面子里子,性命是最重要的,再说我们是女流之辈,也不会有人笑你贪生怕死。”
庄越哭笑不得,只得答应了下来。
与此同时,正羲宗的正厅里,也正在谈论道法会坛的事。
“难得一场修仙界的聚会,偏是在京城举办,背后又有勋贵的影子。”俞开玠皱着眉毛,颇为不渝。
多年来,正羲宗与当朝都井水不犯河水,也绝少插手民间事。这一次各仙门大聚会,正羲宗若是不去,清楚的是知道他们遵从门规,不清楚还不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顾少晏说:“师父,也不必过分忧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真涉及什么朝堂之事,大不了徒弟当场拒了。”
俞开玠摸摸下巴上的短须,点了点头:“你处事,我没什么不放心。只不过这次,这会坛目的不明,就不必带太多门人前往。只你,再带几个小辈中的好手,到时真发生了什么事,行动也不受掣肘。”
顾少晏赞同的点头,说:“我看这次,就叫上师弟,让他也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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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会场
沈倾得到通知, 距离出发时只剩下一天时间,秦岭立刻为主人的出行做准备。
“不用麻烦, 就按照平时外出那样安排。”沈倾坐在光线最好的位置,手上拿着书卷, 旁边的桌上放着一壶茶。
他本就爱看书,在明光的那两年,更是把握住一切的时间汲取书中的知识。
离开明光后,他最为遗憾的,就是再也不能随意去上善若水找书看了。
正羲宗的传承跟底蕴也很深厚,有不少的道法典籍, 其中也不泛孤本和珍本。不过, 其他方面的藏书就泛善可陈, 远不如明光种类丰富。
沈倾现在看的, 都是让专人去各地买回来的。
“那怎么能行!这次可是齐聚修仙界各仙门的大场合,怎么能像平日里那般草率。”秦岭紧绷着脸, 指挥着几个仆人,忙得团团转, “只可惜, 来不及赶制新衣, 只能带那几件上过身的。”
沈倾有些不能理解秦岭对体面的坚持, 也不去插手,安静的看书喝茶。
“快快快,趁着天色还好,把衣衫都拿出来, 熨烫整齐!”秦岭催促着侍女。
窗户外的花坛前,撑开了几个衣台,侍女们抱着衣服,抖开抻展。衣服都是当季做的,没穿过几次,堆叠在一起有些褶皱的痕迹,侍女拿着熨斗,小心的把衣服熨展。
“咦?这是什么时候置办下的?好漂亮,好美的料子。”其中一个刚抱来个包裹,打开后柔软的布料滑了出来,在阳光下显现出柔和莹亮的辉光。
沈倾听着外边的骚动,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向外走去。
等他到了花坛前,秦岭正把被鲛绡衣迷得走不动道的几个侍女赶开,看到沈倾过来,弯了弯腰:“主人,很抱歉扰了你看书的清静。”
“这件鲛绡衣怎么在这里?”沈倾看到那流淌着珠光的布面,平静无波的心中,掀起了阵阵涟漪。
“是下人粗心,错拿了箱子。”秦岭说。
这衣服,他不是第一次见了。
当初遵从主人的命令,秦岭把包裹压了箱底。第二年的时候,要把旧衣物都拿出来检查,看有无破损,再进行防潮和防虫的处理。
秦岭亲自把包裹翻出来,才知道里边放着的是这样一件珍贵的衣裳。不管主人因为什么原因不想看到,身为合格的管家,对于主人的财产,他是要妥善保管的。
从那之后,鲛绡衣被单独放在一个箱子里,每一年的检查保养,都是秦岭亲自去做的。
这次,侍女匆忙之中翻错了箱子,以为包裹里的是新衣,就给带出来了。
“把这件,也带上。”沈倾掩藏住眼中的复杂,丢下一句话,转身回屋。
坐在窗边,沈倾望着湛蓝的晴空,怔怔出神。
这一次,各方仙门汇聚,明光宫必定会到场,他很可能也会去。若是见面,找个机会把鲛绡衣还给他吧……
明光宫那边,确定了出行人的名单,专门负责各种庶务管理的仙云殿,安排了妥当的出行。
跟去南淩城那次一样,他们也是陆行再乘船,走运河到距离京城最近的码头,最后一段距离再骑马。
这次去的人数没有庄越预想中的人多,加上他们三个,也不过十六人而已。
不知道各方殿主是不是预想到了什么,来的不是嫡传就是记名,每个人都修为有成,多少也都有过外出游历的经验。
这些人里边,大概就钟云衣跟董莞最为尴尬,俩人虽然也做过鉴云殿的任务,不过基本没有离开过明光范围。
董莞有些自卑,都后悔跟着一起来,若不是钟云衣强拉着,她怕是中途就要打退堂鼓了。
庄越跟着钟云衣鼓励了一番,其实钟云衣说的没错,除去别的原因,这一次道法会坛真是难得能一次性见到许多青年才俊的机会。
带队的人是庄越的一个师姐,本身对道法的理解在明光中数一数二,庄越以前在小课堂时,曾经几次听过她讲解道法经典。
除了这一个撑起道法交流牌面的人之外,其余大约都是抱着别的目的去的,与同道交流的有,寻找合适伴侣的肯定也有。
有庄越在的场合,气氛永远不会差了,很快钟云衣跟董莞都摆脱身为小透明的紧张和局促,与几个记名弟子有说有笑。
在甲板上吹了吹风,庄越觉得气温有点冷,就打算回房间。他见钟云衣跟董莞与人说的兴起,就自己下了甲板。
迎面遇上带队的师姐,她姓冷,名叫南怀,名字虽然十分男性化,人却很温和。
“庄师妹,回房间也是无聊,不如上我那里坐坐。”
“好啊。”庄越社交型性格,如无意外,从不会拒绝别人的邀请。
冷南怀的房间在船舱尽头,打开进去,光线却意外的很好,庄越惊讶的在门口站了一下。
冷南怀见状,笑了笑,说:“我年龄最大,终归是有些特权。”船尾的房间可以多面开窗,无论是透气性,还是采光都是最好的。
庄越微笑着说:“师姐可一点都不显呢,走在一块,都分不清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难得有人对着她说这种带着恭维的俏皮话,冷南怀笑出了声。
“快坐下吧。”冷南怀让庄越坐在墙根的椅子上,因为是在船上,家具都是被固定死的,紧靠着墙显得紧凑不美观。
“你是第一次去京城吧?”冷南怀问。
“嗯,第一次去。”
庄越每次外出,都是打着搜集文献的名头去散心,去的都是传说中的仙门遗址,或者是偏远的边境城镇。
他穿男装行动,不是很想遇见修仙界的人,那些修仙界的知名仙门所在和大城市,一次都没有靠近过。
“你对修仙界的仙门,了解多少?”冷南怀说。
庄越以为她要考自己,想了想说:“顶级仙门之中,尤以我明光和正羲宗出众,其余无论从财力还是规模来讲,都无法比拟。若以名气论,还有青染山庄、蓬云宗、亭宝观能勉强并提。其余仙门,皆不能相比。”
冷南怀惊讶的眨眨眼,她半晌不说话,庄越奇怪地回视她。
冷南怀就有些发愁,“看不出来,你的眼光还颇为挑剔,这些仙门之中的合适男子,不大好找。”
庄越万万没想到,冷南怀叫他谈话,竟然是想给他参考姻缘对象。
他一下头都大了。
“哎,这几个仙门与我明光都有些交情,以辈分论,跟你合适的男子身份都有些低了。”冷南怀是真的在苦恼,“不过,你若是能寻到合心意的,破格一下倒也无妨,咱们师门也不是很在意那些凡俗缛节。”
庄越扛不住了,忙说:“师姐!我没打算结婚!我已经打算与书香为伴,在书海中度过余生,终身不离开明光了。”情急之下,他直接照抄了施艺的话。
冷南怀“啊”了一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你年纪还轻,不用急着做出选择,说不准这次道法会坛就能有缘分呢。”
最近是怎么回事?庄越汗都下来了,一个两个,从下到上,都在谈论这个,明明春天早就已经过去了啊!
嫁人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在庄越的无声呐喊中,商船停靠到了码头,早就有附近明光的产业,提前准备了骏马,让一行人没在这里停留了太久。
又行了一天,就来到了京城附近,道路的旁边有个专门迎接各方仙门的茶摊,不仅提供休息,还负责指路。
真正举办道法会坛的地点,从这里要往西走一天,实际上原来属于皇家猎场,上个王朝被推翻后,就划归给了好几家勋贵,现在是全部被经营成了农庄。
青染山庄负责协调组办,场地跟人手则由那位民间很有名气的陆渊负责,跟着他的手下,有修仙界的,也有民间的普通人。
会场范围涵盖整个猎场,分给明光住的是不知道属于哪家的庄子。前往的途中,庄越暗暗猜想,若陆渊真有目的,不知道会是什么?
那庄子不大,住着十多个管理的下人,主院和客房都被整理出来,明光的十六人顺利的住了进去。
据说会坛的主场正在搭建中,钟云衣跟董莞也顾不得休息,拉上庄越就想去看热闹。
“我说,你们真的都不累吗?”庄越匪夷所思。
明明钟云衣跟董莞平日里只练功打坐,符咒学的也是马马虎虎,体力是绝对不及他的,这会儿他都觉得疲惫了,这俩怎么还能有力气?
钟云衣骑在马上,对懒懒不想动的庄越喊道:“你快点,时间还早呢,想休息晚上有的是时间让你睡觉。”
董莞也做好准备出发了,圆圆的讨喜的脸庞一本正经:“是呀庄越,睡觉什么时候都可以睡,热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看。”
庄越无奈的摇头,说实话,有了凤兮跟汶若云之前的揣测,他还真不放心她俩自己去。
马夫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驽马,庄越翻身上去,三人出了庄子沿着路,往中心那块区域地方走。
庄越骑着的这匹马是庄子里养的,远没有外门饲养的驯服,庄越路上控制了好几次,才没让它拐到野地里去。
大概是庄子里的马夫躲懒,没有好好喂,又让它饿着肚子干活,它总是想停下来,低头吃路边的野草。
钟云衣跟董莞不知道他这边的状况,早就走到很前边去了。
庄越拍拍它的脖颈,没脾气的与它沟通:“好啦,你再忍忍,等到了地方,我就让你吃个饱,行不行?”
马没有回应他,倒是一阵笑声响起,“庄越,许久不见,难得你这样窘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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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越抬头望去,策马过来的竟然是十年未见的朔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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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见面
“朔大哥!”庄越惊喜极了, 兴奋的冲着来人挥舞着手臂。
此时,朔正控着马缰, 来到庄越跟前,他含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说:“十年不见,庄越你变化真大,差点不敢认。”
庄越说:“朔大哥倒是没怎么变化,还是那般精神。”
朔正仰头笑了几声,“哎,你可别糊弄我啦, 我知道我沧桑了不少。”
跟十年前相比, 朔正的外貌没太大改变, 气质上却是更显的世故, 他一直在外奔波忙碌,难免变得更糙。
庄越向他身后张望了下, “怎么不见其他三位大哥?”
朔正说:“这次没与他们结伴,就我一人, 想着过来说不定能见到老朋友, 不然我也不爱来这道法会坛。”
道法会坛是纯理论性的研讨会, 枯燥不说, 还很深奥,中等以下的仙门,难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人参加,就更别提小仙门了。
若是换成道法比试, 肯定会有更多人来。
“原来如此。”庄越点了点头,“朔大哥刚到吗?不知道安排了住宿没有?”
朔正爽朗一笑,“我算是不请自来,没有什么住宿安排。似我这类的人有不少,到时候随便就找个地方宿营便是。”
庄越皱了下眉,只可惜明光宫全是女弟子,他不便把朔正带回去。
朔正笑笑,不是很在意的说:“你不用操心这个,我是常年在外的散修。有块平整的地方就能睡觉,更何况,我还带了帐篷。”
他眼睛转了转,有些奇怪的说:“怎么就你自己在?沈倾呢?”
当年这俩人形影不离,还互相照顾,总让人觉得过分要好,给朔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庄越转过头,淡然的说:“他早就回去正羲宗,我们很久不见面了。”
朔正见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就没再多问,俩人并肩骑着马,来到了主会场。
这片地方,搭建地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些细节要装饰。先到的钟云衣跟董莞正凑着头窃窃私语,听到马蹄声,钟云衣回过头抱怨:“庄越,你好慢。”
董莞一扭头,见到庄越身边的陌生男人,一下红了脸,抱住钟云衣的手臂。
钟云衣本来还想说什么也忘了,惊讶的看着朔正:“这人是谁?”
庄越下马,把驽马跟她俩的马一块栓好,走过来介绍道:“这位是朔正朔大哥,是我以前去东墟时结识的,这次碰巧遇见。”
“原来是朔大哥,我跟庄越是好姐妹,我叫钟云衣,这是董莞。”钟云衣落落大方的说道。
董莞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低低的说:“朔大哥好。”
见董莞好似有些怕生,朔正就没有走近,站在原地对俩人颔首致意,“二位姑娘好。”
他牵着马,对庄越说:“既与你的朋友汇合了,我就先告辞,等安顿下来,再来寻你说话。”
庄越点点头,朔正又向两个姑娘道了声再会,就牵着马去找地方安营。
等朔正走远了,董莞才放松了下来,她挽着钟云衣的手臂,对她的小动作一清二楚的钟云衣稀奇的看她:“你不是吧,平时大大咧咧的,怎么这会儿这么紧张?”
董莞脸还有些红,拿手拍了拍脸颊,“这也不能怪我啊,谁让庄越突然带过来一个不认识的人。”
“是我不好,下次肯定提前跟你们打招呼。”庄越抱歉的说。
他忘了,董莞这些年来一直呆在明光,绝少有跟外男接触的机会。她小的时候见到的最多也都是亲戚家的男性,十几岁就进入周围都是女人的环境,这回蓦然见到陌生男人,不紧张不局促才怪。
“不用不用。”董莞摆手,“我适应适应就好。”
小插曲过后,钟云衣跟董莞兴致勃勃的拖着庄越围着会场绕了一圈。
庄越觉得真没什么好看的,跟以前他去过的明星演唱会比,这个只能容纳两三百人的小会场,真不算什么。
因为只是临时搭建,采用的都是木头,会场是露天的,中央一个高台是宣讲台,三面环着几排座椅。
会坛外围,是一圈提供休憩的茶座,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很高的柱子,到了晚上就会点亮燃烧的火把,让会场不至于昏暗。
因为,道法典籍一旦开讲,就是长篇大论,很有可能一天都讲不完,在场地通宵的准备必须提前做好。
在主会场逗留了一个多小时,三个人就回了庄子。又过了两天,请帖上的人系数到齐,这次道法会坛正式开始了。
有些出乎庄越的预料,主持开场的是青染山庄的庄主魏灵御,陆渊只作为副手登了一下场,很是低调。
头一天讲道法典籍的是一位修仙界非常有名的高功道师,对道法的理解特别的深厚透彻,讲得又深入浅出,庄越这种不喜欢纯理论性内容的人,都听得入神。
明光宫的十六人被安排在前排靠左的位置,因为身份地位的缘故,他跟冷南怀坐第一排,钟云衣跟董莞坐在他后边。
正专注的听台上宣讲,庄越就感觉有人从背后捅了一下自己,他不想分神,就把身体往后靠,侧着脑袋对后边说:“你们要是不想待了,就从边上悄悄退场。”
“不是。”钟云衣悄声的说,又用手指捅了他一下,“我是想让你看右边,你看那个人是不是跟沈倾很像?是不是沈倾?”
跟沈倾很像?庄越的心跳一下加快,扭头往右边看去。
第一排整整齐齐的坐满了人,脸挡着脸,他根本看不到钟云衣说的是谁。
吸口气,他扭回头说:“你别是看错了吧?那人是女的还是男的?”
钟云衣拧着细眉,让庄越这么一说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好像是个男人,他穿着男人的衣服。”
那肯定错不了,是沈倾!
他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有些气恼,沈倾也是,都不知道做些伪装,难道他就不怕被认出来?
头一天上午的宣讲,坐第一排的人是不好离席的,庄越坐立不安,开始心不在焉。
坐在后边那排的钟云衣跟董莞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钟云衣跟董莞品头论足,一会儿说像是沈倾,一会儿又说不像,弄得庄越整个人心浮气躁。
好容易挨到正午,主讲的道师宣布休息两刻钟,庄越再也忍不住,直接站了起来,向着右边张望。
正羲宗跟明光宫的位置分据两头,明光宫先入座,他就没发现。
会场的人三三两两的起身,或是与人闲谈,或是出去喝水休息,正羲宗最年长的是一个梳着高高的发髻,发际线有点危险,发量稀疏的隐约能看到头皮的四十多岁男人,他正跟那个让庄越怀疑的人说话。
似乎是感受到了目光,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脸。
庄越大脑一时之间只剩下空白,恍惚间眼前的脸,跟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女装沈倾时重叠了。
那人头发乌亮,额头饱满,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唇形完美。长开了的面骨,颧骨高,眉弓锋利,十年后的五官完全偏向了男性的阳刚俊美,只轮廓依稀还能看到原来的几分影子。
“庄越?”冷南怀见他不动,疑惑的出声。
“啊。”庄越猛地回神,颇觉得羞愧,在现代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各色的明星,竟然还能一瞬间看得呆住。
“看到熟人了?”冷南怀温和的说。
“没,不是,我看错了。”庄越避开那边的目光,他能感觉到,沈倾还看着这边,他不由自主的有点紧张了。
偏偏这个时候,钟云衣过来说:“你看到了吧?那人跟沈倾真的很像呢!”
“是啊,说不定是亲戚。”董莞这会儿一点都不怕生了,“不然,我们过去问问,说不定能得到沈倾的音讯。”
“就是,能通信也好啊。”钟云衣说。
庄越恨不能捂住俩人的嘴巴,“不,其实仔细看,也不是很像。”
冷南怀转过头往着右边,“他们过来了。”
庄越吓一跳,一看果然,那边正羲宗的几人正往这边走。
庄越定定神,告诉自己没什么可紧张的,当初都说好了,就算再见了面,也要装作不认识!
他像是武装好了,竖起防备,警惕的看着沈倾。
顾少晏是过来跟冷南怀打招呼的,这次他带着几个徒弟师侄,总共才七个人。作为顶尖的大仙门之一,不管认识不认识,都要跟明光宫的人交流交流。
明光的女弟子们也簇拥到庄越他们的身边,目光中透着好奇跟兴奋,这些人里,偏巧除了庄越三人,没人认识曾经来游学的女装沈倾。
顾少晏跟冷南怀互相认识了下,他就介绍了身边的沈倾:“这位是我的师弟,他叫做沈恩岂。”
刚才冷南怀已经知道顾少晏是掌门的弟子了,这下就有些惊奇,“原来是贵掌门的关门弟子,当真是年轻有为。”
钟云衣跟董莞面面相觑,这名字,这身份,看来真是她们搞错了。
顾少晏介绍完了正羲宗那边的弟子,冷南怀也将自己这边的几个嫡传弟子介绍了下,她抿着唇,含蓄的笑:“这次会坛的时日不短,大家有时间的话,不如多走动走动。”
她瞄了沈倾一眼,似是很满意,本来以为没有身份能匹配得了庄越的人选,这不就是。
顾少晏没说话,只带着笑点了点头,就带着几人转身向场外走去。
庄越看着沈倾的背影,心里的火气蹭蹭的上涌,虽然说说好了见面装不认识,可真被无视的这么彻底,他又不由自主的火冒三丈。
他们一行从另外一个方向出了会场,冷南怀说:“庄越,我看那沈恩岂相貌出众,修为有成,又是掌门弟子,是个非常不错的人选,你可与此他结交一番。”
庄越气的都要吐血了,想也不想的说:“我觉得一点也不好!你看他,一脸冷淡,毫无人气,还目下无尘,哪个眼瞎的倒霉嫁给他,怕是一辈子要遭受冷暴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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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鬼物
冷南怀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诧异的看着庄越。
庄越这才觉得失态,尴尬的说:“我, 我就是觉得他不怎么样,总之, 不是个良配。”
冷南怀“唔”了一声,压下心中的古怪,“中间休息的时间不多,你带着她们去吃些东西,一会儿记得及时回来。”
庄越有些沮丧,为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哦, 那师姐你呢?”
冷南怀笑了笑, 说:“我去找个朋友, 你不必管我。”
冷南怀不在, 庄越就是辈分最高的,他又是个爱操心的, 盯着其余的人用了些饭,又休息了会儿, 在下午开讲前, 准时返回了座椅。
这下半场, 可能是意识过剩, 庄越再没能专心听得进去。
傍晚,第一天的道法宣讲结束,众人散了场,冷南怀没约束弟子们, 想回庄子的就回,不想回去的留在这边吃晚饭,
大部分的姑娘们都想留在会场,冷南怀就自己跟朋友先走了。
明光宫的姑娘们早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就等着上前搭话,冷南怀刚走,就有几个穿着相似服饰的男子过来说话。
嫡传弟子跟记名弟子都或多或少的在外历练过,很自然的跟他们交谈起来,不知不觉,十几个人就分开了。
钟云衣跟董莞起初还有些紧张,慢慢的适应了气氛,就与人说笑起来。庄越眼看着自己也要被当成目标,赶忙溜了。
天色虽然还亮着,柱子上的火盆却已被点燃,远处有篝火在烧,几个人影围在帐篷边上,大声说话高声笑。
庄越看到其中一个似乎是朔正,犹豫了一下,走过去。
“朔大哥。”
朔正回身,看到他很是高兴,“庄越,来,我为你介绍几个朋友。”
在这边一起住帐篷的,大都是散修,有朔正的老朋友,也有新认识的。这些人里,唯独有一人显得不太一样,他穿着身青色的上好衣衫,年龄跟朔正差不多。
这人看着朔正笑:“你竟还认识明光宫的姑娘,瞒得我们好紧。怎么,怕有人硬要拉着你介绍吗?”
他语带笑意,成熟儒雅,是修仙者当中少见的斯文类型。
庄越颇有些惊奇,纳闷朔正这样粗豪的汉子,竟能跟他成了朋友。
“少来打趣我。”朔正翻了他一眼,“这位是我有过命交情的小友,庄越。”他一指儒雅男人,“这家伙叫魏柏义,青染山庄的,算半个东道,能做些主。你有事直接找他,别怕给他添麻烦。”
庄越恭敬的跟他见礼,魏柏义见状,也正经的还了一礼。
“魏大哥,我正好有个疑问,想请教一下。”庄越见难得遇到个青染山庄的人,就直接说道。
“庄姑娘有何疑问,只要我知道,一定告知。”魏柏义客气的说。
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庄越说:“修仙界久没办过这么盛大的道法会坛了,还之前毫无预兆,一点消息也未曾传出。不仅如此,选址竟在京城附近,是有什么特殊缘故吗?”
“这……”魏柏义犹豫了一下,一见他这个样子,本来对这个问题不怎么在意的朔正也重视起来。
“怎么?有何缘故不能说?虽然我不曾亲历过,也知晓像这般规模的大会,如此多的修仙者聚集,朝廷必然警惕防范。不布下军队监看就不错,竟还允许在靠近京城只有一天路程的地方举办,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奇怪。”
“正是,其实来之前,我也曾犹疑过。只是出于对青染山庄的信任,才敢于前来。”一个散修也道。
魏柏义苦笑,说:“也罢,我告诉你们就是,反正瞒不了多久。我们庄主欠了陆府的人情,同时也是暗中受到皇室的请托,这才以道法会坛的名义,召集了这次的会坛。”
庄越心中一凛,果然,道法会坛只是表面的幌子。
“这件事,说来话长。”魏柏义叹了一声。
青染山庄不如明光商铺遍布天下,也不像正羲宗有地有矿,偏安一方,小有资产而已。
他们的名气不小,多少有中小仙门请托上门,代炼、出售丹药跟法器,也接受雇佣,去险地跟遗迹冒险。
一次,青染山庄接了个委托,护送一对在外游历死亡的师徒尸体回师门安葬,走到半路上的时候,不料棺椁里的尸体突然异变,化为了尸鬼。
本就是没什么难度的任务,青染去的也只是两个普通筑基弟子,其他随行的都是修为低微的外围人员。
变成尸鬼的修仙者没了人类的感情,本能的袭击一切活着的生物,偏偏不仅保有生前学会的法术,还因为尸化,拥有无坚不摧的身体。
那俩筑基弟子拼死一搏,也没能杀掉两个尸鬼,判断失误下,葬送了整个队伍的人命。
护送队伍死亡后,师徒尸鬼没有归于沉寂,反而是顺着生人的气味,直扑附近的人类聚集地,沿途袭击村子跟小镇,死伤无数。
这是在青染山庄任务途中发生的尸化,他们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当时无人生还报信,等到青染山庄知道的时候,已经酿成了大祸。
等到魏灵御带着门人闻讯赶来清缴师徒尸鬼,发现两个尸鬼已经伏诛。
原来是正好路过的陆渊见形势不对,用手中的信物,借调附近陆府早年的旧部,阻断了尸鬼去往城市的道路。把师徒尸鬼围在一个山谷里,生生用人命把尸鬼给堆死了。
一役下来,这支三千人的军队被彻底给打残了,生还的幸存者不足五百。
魏灵御觉得欠了陆渊天大的人情,据说若不是他当机立断,两个尸鬼就要杀入郡城。那个时候,死的就不是两三千士兵,而是无数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真正的血流漂杵,人间地狱。
得知后果,魏灵御后怕的打了个激灵,要是真发生了这样无法挽回的祸事,青染山庄数百年经营起来的名声跟地位,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魏灵御感念陆渊的援手,答应帮他以后若有需要,可以以青染山庄的名义作保一次。
如果单单只是陆渊想以青染山庄为靠山,在修仙界立足,原本做到这种程度已足够了。若不是后来陆渊拿来了一份皇家的委托,魏灵御也是不敢在京城附近召开会坛的,他还没疯。
“到底是什么委托,要这样煞费苦心?”朔正问。
魏柏义看了看朔正,“其实经常在外走动的诸位,应该有察觉,最近这些年来,鬼物莫名增多,各地都有袭击人的事发生。”
朔正挠挠下巴,眯了眯眼睛:“你这么一说,确实也是,十年以前,我两三年也碰不到一次鬼物伤人。可最近,光近一年的时间里,我就处理过三次鬼物了。”
之前那位插嘴的散修也连连点头:“没错,就连我家附近的村子,都冒出过忽然尸化的鬼物。”
庄越也下意识的回想起,明光宫附近的县城出现过的疫鬼,那也是鬼物中的一种。
魏柏义说:“单一人遇到这么多,或许是运气不好,可若是大部分人游历期间,都遇见过类似的情况,那只说明,有什么东西影响了鬼物,才会出现这么频繁的尸化现象。”
庄越听到这里愕然:“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朝廷方面委托我们去调查鬼物大量产生的原因?”
魏柏义纠正他说:“不是朝廷,只是以皇室当中某一位的名义。不过虽然没有指名是谁,皇帝肯定是知情,并默许的。”
“狡猾啊,想让我们帮他们处理鬼物,又不想公开委托。”朔正叉着腰,有点气愤,“否则,就不会是匿名的某个皇室,而是以宫中或者是朝廷的名义了。”
魏柏义说:“其实就算皇室没有这份委托,知道了事情的发展不对,我们也迟早会联合起各个仙门,共同来消灭这些鬼物,以及调查根源。本来我们修仙者就有斩妖除魔,卫道人间的责任。”
朔正“嗯”了一声:“说是这么说,只怕等修仙界意识到,鬼物已是泛滥开来,到处作祟了。”
魏柏义解释道:“另外,以道法会坛的名义召集大家来,也是为免引起恐慌,一旦知道这并不是偶然,是大规模爆发,怕是要引发民乱。”
提前从魏柏义那边知道了道法会坛背后的隐情,再去观察,庄越果然发现了许多地方的微妙。
比如这个原先的猎场,现今数个勋贵的农庄,若不是有凌驾其上的意志参与,只凭一个陆府没有品级和任何官职的小爵爷,是绝对号令不动的。
第二天,庄越注意到,魏灵御不着痕迹的把各个大仙门的代表,悄悄的从主会场带走。
明光去的是冷南怀,她回来时表情很是凝重。有关切的嫡传弟子问,被她推说没事。
庄越皱了皱眉,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又有怎样的安排。这样只能全然被动等,让庄越感到有点不安。
当天晚上,宣讲结束后,数个仙门代表没走,冷南怀把庄越叫上,等人都散了,又返回了主会场。
数个柱子上的火盆里火焰熊熊,照耀的一片光亮,这次接到请柬的仙门都在了,甚至连散修也有代表过来。
朔正咧着嘴冲庄越招呼,庄越牵了下唇角,正打算跟他说话,顾少晏后边跟着沈倾进来了。
庄越一下闭上嘴,变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朔正还是沈倾解除了寄身术之后第一次见他,朔正看着沈倾那张陌生多过熟悉的脸,凑到庄越身边问:“庄越,这是谁?我怎么感觉,他有点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 6点多做的飞机到了重庆,到了旅馆写的,这章晚了。
应该会在这边待一个礼拜,四处转转看看,每天还是会更新的,这个不用担心。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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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看穿
换成昨天中午之前, 庄越能理直气壮地告诉朔正,他不认识这个人。经过了一番正式的见面后, 再这么说就太奇怪了。
庄越眼睛在沈倾身上瞄了一下,说:“是正羲宗的沈恩岂, 掌门的关门弟子。”
朔正愕然道:“正羲宗掌门弟子?”他肯定自己没见过这人,这股熟悉的感觉又是从哪来冒出来的?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沈倾往这边看过来,看见庄越视线顿了下,随后冲着朔正微微颔首。
朔正刚还只觉得眼熟, 认不出来, 这下直接被勾起了回忆, 低呼一声:“庄越, 这人跟沈倾好像!他们是亲戚吗?”
他难道要告诉朔正真相?不然这种多余的举动,只会徒增不知情的朔正的怀疑。庄越担忧了一下, 随后又自嘲,正主都不担心, 他闲操什么心。
自己真是多管闲事!
他没什么情绪的说:“我不知道。”
朔正听他没有起伏的音调, 奇怪的瞅他, 沈倾当初跟庄越那么要好, 还以为他会更关心此事,怎么表现的这么冷淡?
顾少晏跟沈倾进来后,没过一会儿又来了几人,差不多本次受邀的仙门代表都到场, 魏灵御跟陆渊才露面。
一上来,魏灵御就先道歉:因为事关重大,没能提前告知。
众仙门代表纷纷表示了谅解,之前魏灵御把人一个个请过去谈话,就致过歉了,这一次不过是更正式,更公开。
“详细的内情,先前已经通知了各位,具体的内容,还请诸位稍后告知各门的弟子。”魏灵御说。
蓬云宗的代表说:“庄主放心,此等大事我蓬云必不会袖手旁观,等回了宗门,就禀告宗主,下令门人弟子,四处巡游,清除鬼物。”
魏灵御苦笑着说:“这是当有之意,不过,要等回了师门再安排,只恐怕各地衍生的鬼物会成倍的增长。诸位同道,剿灭鬼物已到刻不容缓的境况了。”
他回头看了一下陆渊,陆渊上前一步,说:“各位仙门前辈,根据各地府衙送至宫中的消息得知,目前全境二十一个郡,都有鬼物出现并袭人的事发生。范围之大,涵盖之广,可以说前所未有。”
众人闻言吓了一跳,就算是上古最为混乱的时期,也没有如此大规模的鬼物活动。
顾少晏难以置信:“如此多的鬼物,到底从何而来?”
要知道形成鬼物的都是受到冤屈的死人,或者是碰巧埋在了灵气汇聚之地的尸体,否则是没法转化为鬼物的。
如今又不是乱世,当朝国运正隆,各地安泰,少灾少害,哪来的这么大的冤屈,造成如此多的怨气?
更何况各处福地都是有数的,有仙门盘踞,偶尔漏网的野生聚灵之地,也是凤毛麟角,远在深山老林中,就更不可能让人埋骨。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不该出现全境冒出鬼物的离奇局面。
陆渊郑重的说:“正是因为不清楚根由,才无法遏制鬼物的滋生和蔓延。小爵谨代皇室请托诸仙门前辈,调查导致鬼物产生的缘由,并清除鬼物,拯救百姓不受其侵害。”
几个仙门代表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聚在顾少晏的身上。
这些仙门里,正羲宗跟明光地位最高,两个仙门来的人中顾少晏更是掌门大弟子,最具有话语权。
他肃容说:“义不容辞!”
陆渊不只是带来了口头的讯息,还有各地上奏的纸面文件,他让人送了过来,好让与会的仙门代表好有个直观的认识。
几个仙门代表不知不觉围在一块,边研究边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办。
朔正虽然说是散修代表,这个时候却说不上什么话,只能等安排下来。他无所事事的站在一边,跟庄越小声的说话,一个人走了过来挡住了光影。
庄越抬头,眉毛不着痕迹的一皱,陆渊面带微笑,好似没看见他的表情一样,说:“庄姑娘,别来无恙啊。”
“无恙。”庄越淡淡的回了一句,两字杀死了话题,可以说是相当不给面子。
好歹陆渊也是代表皇室那位匿名之人,朔正担心场面尴尬,就打了个圆场,“陆爵爷,久仰大名了!初次见面,认识一下,在下散修朔正。”
“原来是朔正兄,久仰,小爵对你可是闻名已久,今日终于得见真人。”陆渊笑着说,他今天没有拿着那标志一样的扇子,穿的也十分的低调。
起初朔正还以为他说的是场面话,谈了两句,才知道陆渊是真知道他的一些事迹。
这让朔正有些受宠若惊,虽然说他在散修之中有几分名气,没想到竟连民间的勋贵之后都知道他。
陆渊三言两语就把朔正聊得开怀,忘了最初自己打圆场的目的,陆渊就话题一转,又瞄准了庄越。
“怎么今日一见,庄姑娘跟旧友这般生分,连话都没有几句?”陆渊扬了扬眉,意有所指的说。
庄越不明所以,“我跟小爵爷也不过只见了几次面,互相不了解,怕是没什么能说的。”
陆渊笑了笑,“庄姑娘误会了,我说的旧友可不是自己,是正羲宗的那位,当日在南淩城悬空观的山上,他那么紧张你,如今怎么好似形同陌路。难不成,两位有什么误会?”
庄越脸色微变,下意识的心中一紧,说:“小爵爷什么意思?”
陆渊看了一下背对着三人,跟顾少晏站在一起的沈倾,说:“就是正羲宗,庄姑娘你的好友,他不是也在这。”
此时沈倾正表情肃穆跟师兄说话,没有注意这边。
这下再无侥幸,庄越可以肯定陆渊就是在意指什么,不由一阵心惊。
稳住!不能慌,也不能紧张!他拼命告诫自己。
极力的管理住表情,庄越说:“小爵爷肯定是认错人了!你说的那人,只是与我的朋友恰好有几分相像而已。更何况,他是男子,我的朋友是女性。”
朔正这时也说:“小爵爷也见过沈倾?初见俩人是觉得相似,不过多相处一会儿,就不觉得像了。”
“是吗?那大概是我认错人了吧。”陆渊没有再坚持,又与朔正闲聊几句就走了。
之后,庄越一直盯着陆渊,见他没有靠近沈倾的意思,才稍稍放下了点心。
当场没有商议出结果,众人决定明天再谈。散场后,庄越跟随冷南怀离开了主会场,走到半道上,他对冷南怀说:“师姐先回去吧,我忘了有事要跟朋友说。”
冷南怀说:“是那位散修朋友吗?那好,你去吧。”
庄越原路返回,快速向着沈倾走时的方向追过去,终于在俩人快返回庄子的时候,赶上了他们。
听到马蹄声,顾少晏惊讶的回头。
皎洁的月光下,衣抉飘飘的庄越,像是乘着风一般,蓦然从夜幕闯出来。
他的马奔到俩人跟前,勒住缰绳,礼貌的向顾少晏问候一声,随后眼睛看向沈倾,声音淡淡的说:“我有事要跟你说。”
顾少晏昨天中午就注意到了庄越,一众的明光宫的女弟子中,她特别显眼。
双眸又黑又亮,眉似远山,鼻梁秀挺,本来该显的英气偏中性化的面孔,硬是被一双樱红透着点粉的嘴唇给柔和了。身材高挑,纤秾合度,举手投足自信又有气度。
仿佛钟灵毓秀四个字,就是为她量身而造一般。
顾少晏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用又惊又喜的目光打量庄越一眼,又看了看默然无声,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的沈倾。
他忽地笑了,说:“师弟,庄姑娘既然有事找你,师兄我就不耽搁你们说话了。我先回去,你慢慢跟庄姑娘聊,不用着急回来,我会吩咐守夜的人给你留门。”
见他一副俨然误会了什么的样子,沈倾表情微妙,嘴唇微动,却不知道从何解释起。
庄越见他纠结的眉头轻蹙,咬住下唇憋笑。
沈倾看着顾少晏走远,放弃似的叹了口气,转过脸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你是过来专门制造误会的?”
庄越轻哼一声,说:“我才没那么无聊。”
沈倾怀疑的睇了他一眼。
庄越清了清嗓子,“我是有正事找你的,不是故意要打破约定。”
安静了一会儿,沈倾手指在缰绳上捏了捏,低沉的说:“你要说什么?”
庄越正了正神色,把之前会场上,陆渊找他说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沈倾听了,皱起眉。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刻,庄越心情焦躁,说:“我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你那边有知情者泄密?”
沈倾思索了下,果断的摇了摇头:“我身边的仆人虽然知情,可日常管理的相当严格,不存在泄密的可能。此外就是门中师长,他们知晓利害,也不可能对任何人说。”
毕竟送一个男弟子男扮女装潜入女修仙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让人知道更是名誉一落千丈。
“那,难不成是皮禺山?”庄越对老骗子的人品持怀疑态度,说不定就是他嘴上没有把门的,不小心说给了谁。
“应该不是他。”沈倾否定了这种可能。
皮禺山虽然为人古怪,可一旦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俞开玠亲自请求他跟城阳夫人保守这个秘密,俩人一定不会对别人说起。
庄越把手指插到发间,用力抓挠,有些崩溃了,“那,就更恐怖了啊。既然谁都没有泄密,不存在从别人嘴里知道的可能,难不成是陆渊自己看出来的?他有火眼金睛不成?”
陆渊能发现沈倾曾经男扮女装,谁知道他会不会同样察觉庄越也是男扮女装,这才是让庄越最为担心和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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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倾盯着庄越的嘴唇。
“你涂了什么口脂?嘴唇这样红?”沈倾。
“我这是天生的,什么都没涂!”庄越。
“是吗?我检查一下。”
“唔!”
片刻后——
“看来是没涂。”沈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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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话唠
“他是勋贵, 说不定就有什么法宝,能一眼看穿寄身术呢?”庄越头发都要被挠掉了。
沈倾看他如此焦急, 不由地安慰说:“你冷静些,我从未听闻这世上能有什么法宝能看破千面幻身的伪装。更何况, 也不能确信陆渊真的知道我就是他曾经见过的沈倾,还只是信口胡说。”
说不定陆渊只是想要故意用这个做话题,好吸引庄越注意,这可能性,比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知道沈倾曾男扮女装更大。沈倾冷然的想着。
庄越终于放过了自己的头发,手指了指沈倾, 口气强硬的说:“总之, 你小心些, 不要连累我也被暴露!否则就不只是你跟我玩完。”
沈倾看他, 明明还担惊害怕,偏要故作凶狠, 心里好笑。眨了眨眼,他从容说:“放心, 他无论说给谁听, 也不会有人相信。”
原因很简单, 别看陆渊是勋贵, 还代表着某位匿名皇室的意志,可他在修仙界仍旧没有话语权。跟沈倾俞开玠弟子的身份,差距太过悬殊。
庄越略略安定了些,“不管怎么说, 提防着些准没错,别让他有机会接近你。”
沈倾抿了抿唇,没有吭声,这话他差点还给庄越,最没防备的那个,说他自己还差不多。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庄越手牵起缰绳,左看右看,盯着黑暗中的农田。
沈倾要是跟他针锋相对,或者是摆着冷脸无视他,庄越还觉得自在些。他这么一不说话,庄越就有些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心情最难堪,最爆炸,最接受不了的时刻,早就已经淡化成记忆力的一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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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那种局面,沈倾跟自己都是身不由己,彼此也是说不出的尴尬,幸亏他没有告白,否则就更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到现在,也就没立场,理直气壮站在对方跟前。
庄越曾付出过,被糟践了一地的真心,一直梗在胸腔里作祟,让他看到沈倾就反复回忆起,始终无法坦然,真正的把这篇翻过去。
“我回了!”无话可说的庄越,掉转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策马跑去。
沈倾一直呆在原地没动,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骑着的那匹马喷了个响鼻,不解的甩了甩马尾。
沈倾低下头,拍了拍马脖子,才控着马慢慢的走向庄子。
翌日,各仙门还没有商量出个结果,陆渊就又通过宫中渠道,送来了一个十万火急的消息。
“就在距离京畿地域,竟又出现了三起鬼物伤人的事情。”陆渊脸色很不好,“宫中急令,让小爵尽快清除鬼物,在下手中之人能派上用场的有限,能不能请诸位仙门,伸以援手?”
冷南怀心中略有不安,她是道法方面的大师,虽然有功法在身,可实际上的游历经验很少。
她不能亲去,目前的知情者里就只有庄越了,正在她迟疑的把目光看向庄越身上时,陆渊也把目光移到到庄越那。
他望着庄越,看起来非常诚挚的说:“庄姑娘,不知道你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庄越根本就没有理由拒绝,正当他要开口时,立在一旁的沈倾先说道:“既然十万火急,就使人分成三队,同时出发。”
他的发言吸引了所有人,沈倾沉稳的说:“陆小爵爷手中之人应当可以独立解决一个,其余我们仙门弟子对付。不宜让人发觉少了太多人,正羲宗就我前去。”
冷南怀眼睛一亮,忙说:“让我们明光也出一份力。”
今天又以散修代表名义混进来的朔正拍了拍胸脯,“算我一个。”
身为东道之一,青染山庄不好不出力,魏灵御思索了一下,说:“我侄儿魏柏义也有几分本领,让他与诸位同去吧。”
顾少晏莫名一笑,说:“区区一个鬼物,一人掠阵足以,你们四个,不如就分成两组。我看——”他扫了一眼魏灵御,“就让魏兄的侄子与这位朔正一组,剩下的两人一组。”
魏灵御“嗯”了一声:“我看妥当,事不迟疑,诸位这就领了地址,尽快前往清除鬼物。”
安排完,魏灵御叹了一声,“想不到连京畿范围都开始出现鬼物。几位同道,我看事情不能再拖延下去,还是尽快拿出个方案,通知各仙门与会的弟子。”
冷南怀应了一声,看身边的庄越好似还没回过神来,就用胳膊碰了他一下,“庄师妹,此行清除鬼物,你不可意气用事,多与沈恩岂交通沟流。”说不定,就化解之前不好的印象呢。
事实已定,庄越无奈的看了冷南怀一眼:“我知道了。”
这会儿他最在意的不是沈倾的举动,而是陆渊的反应。
看他今天的样子,摆明了是想从仙门借人手。一开始只是找名目把仙门汇聚到一起,有了登台亮相的舞台,他并没有满足。
现在,竟渐渐的想要插手,试图主导仙门弟子,被沈倾一下破坏了打算,他此时跟没事人一样,在两张纸上分别写下了出现鬼物的地点。
递给沈倾跟朔正后,陆渊拱了下手:“小爵先代两地的百姓,多谢援手了。”
朔正哈哈一笑,手里甩了甩纸:“好说,陆小爵爷客气了。”
沈倾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应了一声,收起地址,转身向外走。
路过庄越时,他声音低沉的说:“走了。”
庄越收回看着陆渊的视线,转过头,就看到沈倾掠过的身影。
虽然沈倾没有表现出来,可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一年的经验告诉自己,他现在不高兴。那绷起的肩颈,侧面能看到收紧的下巴线条,无不在散发不悦的信号。
庄越莫名其妙,眼见沈倾脚步不停,一点也没有等他的打算,赶忙跟了上去。
一边走,一边看着前边仿佛发射无形怒气沈倾,他哼哼了一声,不快的抱起肩膀。
又生哪门子气?谁惹他了?
反正,他是不会哄的。
俩人从拴马的地方牵了马,骑上就出发了,全程再没多说过一句话。
纸条是沈倾拿着的,庄越跟本就不知道去哪。他不愿意主动去打破沉默,就蒙着头跟在沈倾的身旁,他怎么走,他就怎么走。
秋风飒爽,迎着跑了一阵,沈倾似乎是调整好了心情,握着缰绳的手臂,都没那么僵了。
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庄越拍马加快速度,向着左方的道路冲去。
被他落了两个身为的沈倾终于出声:“走右边。”
庄越翘起唇角,得意洋洋,看你还不说话!
逼沈倾先说话的目的得逞后,庄越也不再胡闹,控制着马头向□□斜,同时放慢速度,等沈倾并骑。
俩人齐平的时候,沈倾侧头看了他一眼,庄越感觉到了,“怎么了?”
“无事。”沈倾说完,又安静了。
庄越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俩人一块的时候,他无论是走路,还是骑马,都喜欢跟人并排。
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习惯,总是喜欢往旁边人的方向靠,也是沈倾马术更胜一筹,才从没出现过撞马的惨剧。
走路的时候,反倒不如骑马好控制,庄越时不时的会靠过来,起初沈倾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找茬,后来才发现,庄越完全就是下意识的习惯。
到后来,拿他没办法的沈倾只能放任,他的胳膊,他的手,时不时的碰过来。他的温度,也由此而传递过来。
那时,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情愫,不敢有丝毫逾越的沈倾,就只是依靠这些微的温暖,度过那阵煎熬。
沈倾正沉浸在往事,庄越无聊的出声:“喂,你知道我现在骑的是哪匹马吗?”
这话问的,沈倾瞥了一眼他的马,确认不是见过的。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他不想回答。
沈倾不说话,能自说自话,自娱自乐很久的庄越,自己给自己搭腔:“我猜你就想不到!这马名叫花溪,今年七岁,它的父亲,就是当初载着咱们去调查疫鬼的那个鬼机灵。”
“花溪的母亲,那就更有意思了。都不是外门圈养的母马,是有一次我带着它爹在溪边喝水,突然跑出了一匹花马。别看花溪的娘是个花马,不如一色的神骏,可是却条顺盘靓的……”
条顺盘靓可不是用来形容马的。
沈倾心中默默的反驳。
他不用去看,只听庄越滔滔不绝的活泼语调,就能想象的出来,他此时的眼睛有多么的光亮,脸上的表情又是多么的生动。
胸口又蔓延开那熟悉的感觉,一丝带着热意的疼。沈倾脸色微变,眼神一冷,硬生生的压下去。
“……喂,我们到底要去哪?”说完了花溪的诞生,话唠够了的庄越想起正事来。
“紫云县的仙子山附近,消息说是一口枯井里突然出现了鬼物,毫无防备之下,死了七、八十个村民。”沈倾声音微冷的说。
庄越没有注意,皱着眉:“这么严重?竟然直接产生在村子里。”
沈倾说:“七、八十人还只是传递消息之初的死亡人数,若是村人里没人懂得应对,只盲目躲在家中,这个数字到现在怕是会翻了倍。”
庄越轻抽一口气,这时一个自然村也就两三百人,一天就死掉了一半,鬼物的危害对普通人类来说太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就能撑起所有热闹的庄越,也就沈倾不嫌他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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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耍帅
紫云县距离京城有一天的路程, 仙子山是一座山峰最高处三百多米的山脉,横贯整个县。
山前村就是散落在大山外围的诸多村子中的一个, 这里山高地陡,村民只能依靠开垦梯田来种植, 索性有山溪浇灌,不多的耕地勉强能够提供全村三百多人口的粮食。
地势平坦的地方都被种植了小麦,快要到丰收的季节,大块大块规整的田埂里,是金灿灿灌满了浆的麦穗。又是一年好收成,本应该充满喜悦等待收割的山前村, 此时却是死寂沉沉, 纵横的田间和小路, 看不到一丝的人烟。
马蹄声打破这让人不安的寂静, 因为不认识道路,山前村有鬼物的事传开, 又没人敢当向导,庄越跟沈倾比预计要晚了半天到达。
庄越咬着下唇, 懊恼的说:“我们来晚了吗?”村子里太过安静了, 连犬吠鸡鸣都没有。
“先进村子里, 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沈倾比他冷静多了。
山前村的民居依山而建, 六十多户民房散布在山坡上,彼此之间颇有些距离。
一进到村子里,庄越就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
整个村子的情景非常的凄惨,压的结实的泥土路上, 村民洗衣服的水边大石上,甚至是碾粮食的磨盘边,都倒着尸体,染着大片的血迹。
即使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如此血腥残忍的一幕,还是无法叫庄越适应,他抬手用了一个屏息术,脸色开始发白。
沈倾皱了下眉,飞身下马,“你在这里等,我去搜寻幸存者。”
越往村里,可以预想情景越惨,庄越强忍着不适,说:“我也去,两个人分头找快一些。”
沈倾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吗?”
庄越板起脸,有种被小瞧了的感觉,“我没问题。”
沈倾就没再坚持,刚才只是下意识依着习惯护着柔弱的庄越,不忍他接触这样可怕的场面。
可若是以庄越的真实性别来看,身为男子就应该克服种种困难,战胜自己。庄越,不需要他的照顾。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受涌上沈倾的心头,即使已经知道庄越是男人,这还是他第一次从本质上意识到。
沈倾抿了下唇,背过身,选择了一个方向:“我负责这边,鬼物应当不会在白天活动。不过,不可以以常理来判断这次鬼物,凡事都当心些。”
“我知道了。”庄越翻身下马,手里握着百铮,警惕的沿着村中的主道勘察。
从看到的情景,能勉强还原事发的经过。
鬼物冒出来的时候,全村应当都在熟睡当中,所以,紧邻着枯井的几户人家被害,才没在第一时间被发现。
直到死的人越来越多,鬼物的活动越来越猖狂,受害者临死前发出的惨叫,才惊醒了其他人。
这个时候,村民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离得近的人家打算出来看看情况,等发现不对,想要逃跑已经晚了。
这些人纷纷死在距离枯井有段距离的道路上,也有的跑向家,没能及时警示家人,就被鬼物追上杀死。
动静闹得太大,远一点的村民们知道出事,有所准备的握着锄头跟铁铲出来。即使知道危险,他们也还是过来了。因为淳朴的村民们,就是这样抱团而活,当村子里发生大事,所有人都不会袖手旁观。
正是因为他们人多,还有所防备,鬼物才不能一下杀死这么多人,被若干村民侥幸逃脱,传出了警示。
离枯井最近的人家都死了,有段距离的开始向外逃,死在家中和路上。住在村口的最为幸运,及时跟着逃出来的村民,趁着夜色逃亡,成为了报讯的人。
庄越一个金雷术落在尸体上,尸体就化为了一片齑粉。
虽然最好的处理办法是杀死鬼物后,让村民回来收敛。可现在情况扑朔迷离,没有弄清楚鬼物产生的原因是什么,还是不保留尸体为妙。
况且事发到现在已经有三天左右,尸体开始严重腐败,滋生了大量的蛆虫,再放任不管,连空气中也会产生让人感染疫病的细菌。
一边焚烧尸体,一边数数,从村边回到村口,庄越一共烧掉了五六十具尸体,没有发现一个幸存者。
庄越神情凝重,他刚才去的地方占据村子的一半面积,这样算来,整个村子的死亡人数最少也要有一百二十多人。
比沈倾预计的要少,可也足够让人沉重。
庄越安抚着在如此环境中显得很不安的花溪,自言自语:“沈倾好慢啊。”
话音刚落,村子那头就响起一声尖利的惨叫,庄越一凛,整个人拔地而起,踩着民居的屋檐,飞快的奔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就见一个院子里,敞开的地窖口前,沈倾皱着眉,双手控制着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女,此时少女正疯狂的挣扎,试图厮打沈倾。
“这是幸存者吗?”庄越见状,毫不犹豫的伸出手臂,把少女牢牢的抱在怀里安抚,“没事了,你已经没事了,冷静下来。”
他的声音温柔,极大的抚慰了神智陷入狂乱的少女,过了一会儿,少女渐渐安静下来,眼神也重新恢复了神采。
她怔怔的看着庄越,庄越温柔的微笑,抬手抚摸她的脑袋:“你已经没事了,现在是安全的。”
像是终于从噩梦中清醒,少女抓着庄越,开始嚎啕大哭。庄越扶着身体无力摊坐在地的少女,松了口气,“哭出来就好。”
不用想象,就知道少女遭遇了什么样的可怕经历,这种情况若是继续憋着,怕不是要产生心理问题。
少女是夜里从床上爬起的,身上只有一身里衣,在地窖里待了三天,又渴又饿,庄越担心她昏厥过去,拿出百宝囊中的水袋跟食物。
饥渴交加的少女也顾不得再哭,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被噎住就拼命的喝水。
沈倾一直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心里很有些敬佩庄越,少女十分的狼狈,脸上都是泪跟灰,身上也满是泥土。
庄越却丝毫没有嫌弃,一点迟疑也没有的就抱住她。
修仙界中的人,对着凡人或多或少具有优越感。即使沈倾在看见少女的时候,虽然也悲悯的觉得对方可怜,那慈悲也是高高在上的,绝不可能像庄越那样,亲切的去安慰对方。
那是他所不具有的,独属于庄越的善良与温柔。
看少女平静了些,庄越站起来,走到沈倾跟前小声的问:“就找到她一个?”
沈倾点了点头,也放低了声音,“这边距离事发的地点远,消息传到这里慢,等他们知道有鬼物,已经来不及逃走了。”
更倒霉的是,下山的路被鬼物堵着,惊恐的村民只能往山上逃,而有活人的气息,鬼物就会不停的追逐,不到所有活物死光,它不会停止。
少女应该是被家人落下,惊慌失措的掉进地窖昏迷过去,侥幸逃过一劫。
“那鬼物现在在山里?”庄越问。
“应该是。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山中有野物,不到所有生灵死光,那鬼物不会离开这附近。”沈倾抬头,远眺那座高山。
庄越跟着他的动作,也向山中望去。
沈倾走到少女跟前,俯瞰着她,少女仰起头,即使还惊魂未定,看清楚沈倾俊美的脸孔那瞬间,也怔愣了下。
“我问你,关于那口出现鬼物的枯井,你都知道些什么?那天晚上,你有没有看到那个鬼物?”
少女被从没见过的好看男人盯着,心中还没来得及产生羞怯,就被他的话给带回了恐怖的回忆。
她瑟缩了一下,惊恐万分的抱住了自己,剧烈的震颤中,怀里的水袋跌落。
庄越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等人情绪平缓些再问。”
他弯腰捡起自己的水袋,蹲在少女的跟前,“很抱歉让你想起那些可怕的记忆,可这些情况对我们真的很有帮助,如果你知道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们?”
庄越不仅漂亮,还极具欺骗性的扮着女装,态度这么温和,让遭遇大难的少女本能的感到信任跟亲近。
少女定了定神,说:“那天晚上天太黑,我没有看清楚鬼物。不过,我们村里只有一口枯井,若是那口井的事,我倒是知道。”
庄越鼓励的看着少女:“你说。”
“那口井很早以前就枯了,因为位置比较偏,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去。村里有一户姓田的人,男人总是打媳妇、打孩子,有一天他媳妇忽然不见了,就有人传言是不是他把媳妇失手打死,悄悄的埋在了哪。再后来那井就塌了,也有人怀疑过是不是那姓田的男人把他媳妇给扔进了井里,还故意弄塌了井。”
少女说着,又抖了起来:“可这都是传闻,也没人真去把井挖开看看,没想到,竟然里边真会爬出个鬼怪。”
庄越安慰的拍了拍少女的背。
沈倾轻蹙眉头,“那个田家媳妇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少女想了下,“有七、八年,不对,是有十年了。”
庄越也觉得不对劲了,这个冤屈是不小,可若是因为怨气转化而成的鬼物,不该等到枉死后十年才出现。
沈倾跟庄越对视了一眼,果然有蹊跷。
可能是觉得庄越能给自己安全感,少女不知不觉的靠在庄越的胳膊上,出于绅士风度,庄越没有推开少女。
沈倾感到一阵心浮气躁,口气生硬的说:“事不宜迟,我看还是尽快把那鬼物找到杀了。”
庄越看看沈倾,站起来说:“也好。”等杀了鬼物,村子里的人就可以回来,这少女也就有人可以依靠。
少女不敢一个人呆着,庄越跟沈倾就把她送到村口,远离鲜血,又已经没有了尸体,还有两匹马陪着,她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安慰了少女几句,又保证他们会尽快回来,庄越才跟沈倾往山里赶去。
山高坡陡,起初还能看到遇害者的遗体,庄越边走边用金雷术处理尸体,渐渐地,尸体越发的四散,跑到没有路的地方。
沈倾看了一下山势,转头问庄越:“你移动类怎么样?会吗?”
“我好歹也是金丹期的修仙者了,当然会,就是……”庄越有些没底气,“就是不太高。”
每个仙门传承的法术都不太一样,有些是大众基础类,也有的是独家传承的,比如飞行类的符咒。
正羲宗的叫做凌空术,能直接在空中飞行。明光宫的则是缩地术,概念更接近闪现,一下能飞出去好远,就是不能离地太高。
沈倾指着一个山头,对庄越说:“你去那边观察,我则浮在空中,你有发现就唤我。”
平地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庄越想着也不能太吝啬灵力,就点了点头。
他手中亮起灵光,嘴唇微动,快速的念了符咒,人影一下就消失,出现在远处的山头上。
沈倾则腾身而起,飘在空中,四处查看。
根据死掉的尸体判断了方向,又沿途找了很久,越发的深入仙子山中。
能明显的看到死掉的大大小小的动物,从野山猪到獐子和狍子,鬼物对于所有活着的生灵都是死敌,动物对危机天然的敏感,早就向着远处逃。
一处山谷中,浅浅的溪水边躺着还算新鲜的野鸡跟兔子的尸体。
沈倾落下后,伸手摸了摸,闪到附近山头的庄越发现了,灵活的在山石上点了几下,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是那个鬼怪做的吗?”庄越问。
“嗯,还残留着很弱的怨气。”沈倾表情有些凝重。
庄越看了看两只小动物的尸骸,“有什么不对?”
“你看这尸体上的怨气。”沈倾示意庄越。
大约是天赋都点在了别的地方,庄越对怨气不是很敏感,就有些疑惑:“这怨气怎么了?”
“很淡。”沈倾说,“村里那些尸首上的怨气,几乎已经没了,这两个死掉还没超过一天,怨气就快消失殆尽。”
庄越若有所悟,“怨气也是会随着时间而消散的,如果那鬼物残留下的怨气只有这么微弱,说明它本身具有的怨气根本不足以支撑它转化为鬼怪。”
这是一个明显的矛盾。
沈倾肯定的点点头,“这地方的灵气很寻常,不符合福地的特征。”
“那这鬼物是怎么形成的?”庄越不解的问。
沈倾看着小溪流淌过来的方向,那里的山壁上有一个低矮的缝隙。
“这就要亲自看看那鬼物是什么东西,才能知道了。”
那缝隙是贴着地面的,若想要进去,只能爬进去,情况不明,庄越跟沈倾当然不可能亲自去爬。
沈倾就像是当年引诱出巢穴里的鲛人一样,一个骚扰法术就扔进了地缝里。
一声沉闷的,难听的嘶吼,一个几乎不成人形的怪物从地缝里飞快的钻了出来。
庄越定睛一看,吓了一跳。
那怪物一身泛着金属色泽的皮肤,光溜溜的躯干上长着好几只肢体,这些肢体有长有短,有大有小,有人的也有动物的。
脑袋很大,狭小的额头,尖尖的脑顶,下颚十分的突出,整个下半张脸都超前撅着,庄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丑陋的玩意,跟这鬼怪一比,就连山魈都显得好看了。
“低级鬼物。”沈倾只看了一眼,就判断道。
庄越头皮发麻,这么一个完全出离了人的认知的怪物,让他心理上产生严重的排斥。
比蜘蛛精还要多出几只手脚的鬼物,感受到活人的气息,以飞快的速度沿着溪水爬了过来。
它速度虽然很快,可也只到能虐杀凡人的程度,对上金丹以上的修仙者,还是不够看的。
俩人一左一右,飞快的闪避,鬼物连衣角都没有碰到俩人,就那么冲了过去。
沈倾还记得刚进山前村的情景,看了一眼庄越,说:“你来?还是我来?”
庄越咬牙,“我来对付它。”
“好,我为你掠阵。”沈倾干脆的应道,同时向一边避让,给庄越留出空间。
庄越这些年在外以搜集文献的名义四处游历,遇到过不怀好意的修仙者,为祸一方的妖魔,也有不少应敌的经验。
可邪祟,说真的只有十年前跟沈倾遇到的疫鬼。
他犹记得当时沈倾消灭疫鬼就只用了一个法术,一个剑招。
这时他暗暗起了不服输的念头,也想像沈倾当时那么帅。
首先是法术,幸亏金雷术是庄越用的非常溜的法术,手指灵活的画出符,无声而迅速的在唇齿间过了一遍咒。
凭空一道璀璨的金雷忽然出现,落在鬼物的身上,噼啪一声炸响。
出乎庄越预料的是,那金属色泽的皮肤竟然没怎么受伤,鬼物只是顿了一下,就又加速向着庄越冲过来。
这邪祟竟然不怕雷属性的法术!
这大大出乎了庄越的预料,他再也不敢耍帅,在沈倾面前翻车可就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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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用出叠浪剑法,一剑剑气如浪,把鬼物挑起,趁着它在空中四不着力,在空中踏了几步,无数道灵力形成的剑光直冲鬼物的躯干。
数不清的伤口在鬼物的躯体上崩裂,瞬间鬼物就化成一阵血雨,伴随着四分五裂不成形的残块,砸落在小溪边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力了,只写了5000字,呜呜呜。
84、名字
庄越避开一大片血污, 甩了甩百铮上挂着的血,有些疑惑的说:“这鬼物也太奇怪, 都死了十年,即使还保有大部分的尸骸也该变成干尸, 不可能还存有血液。为什么这个鬼物的身体里,会有这么多脏血?”
“疑点不止这一个,低级鬼物惧怕任何类型的雷法,刚才你那金雷术本该让这鬼物受到重创,至少也要失去行动能力,却仅让它停滞了片刻。”沈倾走过来, 想了想, 并起指尖, 一簇火焰簌地落下, 地面烧起大火。
过了会儿,地面的血迹跟残余的肢体被烧成了灰, 沈倾蹲下查看。
庄越也蹲下,随手找了个小木棍, 在灰烬里拨弄, 试图找出什么。
“有黑色的残渣。”庄越叫了一声, “喂, 你快来看。”
沈倾用的是含有真火性质的火焰,焚烧掉尸体后,本应该只剩下灰扑扑的骨灰,里边却掺杂黑色小小的粉末状物质。
沈倾不渝的看他一眼, 庄越是不是故意的,几次喊他“喂”。
从怀中取出个小巧的瓷瓶,里边还装有一颗灵丹,沈倾倒出来另外放好,用空瓷瓶装了一些混有黑色粉末的骨灰。
“你收集这个做什么?”庄越厌恶的盯着那小瓷瓶,尽管被烧过之后的骨灰不再有任何的危险,他仍觉得晦气。
“带回去,给其他人看看,集思广益说不定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灰烬。”沈倾平静的说道。
庄越不以为然,很想吐槽沈倾在做无用功,却又忍住。
连读了不知道多少本奇闻异事书的沈倾都不清楚,别人就更不可能找到答案。这话有变相夸赞沈倾的意思,庄越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承认沈倾很厉害的话,那会让他觉得在沈倾跟前示弱。
看看天色,庄越催促沈倾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把那女孩一个人扔村口,我有点不放心。”
收起百铮,庄越用缩地术在山头闪了几次,就从山谷移动到了上山的路口。
沈倾的速度一点也不比他慢,庄越身影刚站稳,他就横空掠过直直的往村口去了。
“喂!”庄越见沈倾停都没停,赶忙提气踩着民居的房顶,起落了三次,抵达了路口。
他不是很喜欢用移动类的法术,对灵力的消耗太大,没到元婴前,修仙者轻易不会使用法术直接赶路,因为经脉容纳的灵力有限。
沈倾走到拴马的地方,看到他过来,孤独又担惊受怕的少女跳了起来。
“两位回来了!找到那个鬼物了吗?”她脸带着紧张,期盼的看着沈倾。
“鬼物已经被清理,你可以回家去了。”沈倾侧头,对少女说。
少女又惊又笑,鼓起勇气问:“那仙长,在山里有没有看到我的爹娘跟哥哥、妹妹?”
她当时跌下了地窖,家人都趁着夜晚跑进了山,地窖很深,没有梯子她根本就上不去,只能期盼家人们回来救她。
沈倾摇头,说:“很遗憾,山里并没有幸存者。”
少女闻言目光黯淡了下来,悲伤的沉默着。
落后一步的庄越叹口气,走过来摸摸少女的脑袋:“你先回家吧,大概明天其他村民就回回来。”
少女怯怯的抬头,“两位仙长呢?今夜会留在村子里吗?”
庄越看了沈倾一眼,迟疑的说:“不,我们要回去复命。”
少女祈求的说:“那能不能请两位仙长送我去镇上,我大伯一家如果没死,此时应该也在镇上。”
山前村的人在镇上避难,留少女一个人呆在空无一人的吓人村子,确实不是什么妥当的办法。
庄越想到这里,就点点头:“也好,不差这么一会儿功夫,就送你去镇上吧。”他扭头对沈倾说道:“往回走反正也是顺路,我们就带她一段。”
沈倾没有表情的转过头去,“随你。”说完,他就翻身上了马。
庄越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扶着少女上了花溪,随后自己也飞身上马。
花溪遗传父亲优秀的血统,也是一匹神骏非常的高头大马,背上驮着两个人,跑起来也很轻快。
庄越轻轻扶着少女的腰,身边沈倾速度渐渐提了起来,超过花溪跑到前边去。
“跑那么快干什么?”庄越带着少女不敢骑太快,只能落在后头吃灰,很不开心的嘀咕。
天色越发的昏暗,终于在伸手不见五指之前,俩匹马跑到了镇口。
沈倾早就到了,把避难的山前村百姓叫来,正聚在镇口说话。
庄越一过来,一个身材臃肿的大妈就叫了起来:“春芽啊!春芽,是你吗?”
“大伯娘——”少女春芽激动的差点掉下马,还是庄越及时抱住她的腰,才没摔下去。
庄越勒住缰绳,花溪停在众人跟前,俩人下马,春芽的大伯娘扑过来,春芽跟大伯娘抱着头痛哭了起来。
哭声一起,让本来听说了鬼物被除,正庆幸高兴的幸存村民也悲从中来,也呜呜的跟着哭。
入了夜,镇口牌坊两边挂着的大灯笼被点了起来,昏黄的光芒让气氛越发的悲切。
山前村跟镇子不远,多少年乡里乡亲,沾亲带故,镇口周围的居民走过来,纷纷劝慰。
庄越受不了这催人泪下的场景,就想跟沈倾连夜赶路,尽快回会场去。
没想到俩人被春芽的大伯给拦下,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们走,一定请他们在镇子上住一晚。不只是春芽的大伯劝,好多的山前村居民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求他们住一晚。
庄越还很困惑,这也太热情了,沈倾却通透的看穿了这些村民的心思。
虽然已经告诉了他们鬼物被除掉,可没有亲眼看到村子安全,他们是不敢相信,就那么回去住的。
所以,才无论如何也要挽留两位修仙者,继续留一天,等他们确认没有隐患,才能安心。
山前村遭逢了折损过半人口的大难,如今只剩下一百多个人,惶惶不安,可以理解。
沈倾看了庄越一眼,点了头,“天色已晚,那就明日再赶路。”
村民们簇拥着把二人送到镇上最好的客栈,他们不是投靠亲友,就是被好心人收留,没几个人能住得起客栈,看着俩人进去,才四散离开。
掌柜早听到消息,知道俩人的身份,诚惶诚恐的安排了天字号的两间挨着的房间,不一会儿又送上了热腾腾的饭菜。
赶了一天多的路,又跟鬼物在山中打了一架,吃了饭之后,庄越迫不及待的洗了个澡。
等人收拾洗澡水的时候,庄越擦着头发,走到门外廊下,隔壁沈倾也正要叫人送热水,也来到廊下。
庄越觉得反正沈倾已经知道他的性别,他就不用在对方面前注意什么,大方自然的说:“我让厨房多烧了水,你现在喊人送正好。”
沈倾深吸一口气,很是忍耐的看他:“你,注意着些!”
庄越莫名其妙的看他:“注意什么?”
沈倾咬牙,极力克制着情绪,“你既还扮作女装,在外还是要注意形象,怎能这般、这般衣衫不整?”
一想到庄越穿着里衣,只披着件外衣,湿着头发的样子被店小二之类的男人看到,沈倾就觉得一股气血往脑门子上涌。
即使明知庄越本质是男人,沈倾也不愿见他女性的样子被陌生人冒犯,他也太心大了!
以前明明对着自己那般小心谨慎,现如今怎么变这么鲁莽?
庄越看着他,忽地一乐,“你怎么比我还着急?放心吧,我叫的是厨娘跟老板娘。既然要以明光宫弟子的身份生存,我自然会爱护好人设的名誉。只不过今天远离了熟人,不需要太在意,才稍微放松了下。”
唯一一个“老熟人”,还知道内情,他不由自主的……
庄越乌黑的头发垂在脸庞,廊下的灯不太亮,灯芯微微跳动,让光好似在他的眼中闪烁。
沈倾垂下眼,他有些能理解庄越,抓住机会放松,释放压力的做法。只扮了女装一年多,就让他深受压力,长达十年,庄越又是怎么熬下来的?
今晚见到的庄越,让沈倾很有些新奇。
既不是十年前,互相隐瞒秘密,小心相处的庄越。又不是再见面后,显得喜怒无定,古怪善变的庄越。
那似乎是,潜藏在女装表象下,真实模样的庄越。
真正的他,没那么乖巧,也并不规矩,而是那样恣意,随性,自在。
脑海里想着这些,沈倾有些失神,庄越在他跟前晃了一下手,“喂,发什么愣?我还没问你,那会儿怎么改主意,忽然决定住下来?天黑晚上赶路,对我们来说又没什么。”
沈倾回过神来,漆黑的眼睛不悦的盯着庄越:“这是第几次?你不是故意略过,就是呼来喝去?我的姓名,就那么不愿意让你唤出口吗?”
他不快,庄越比他脾气更大,他直接冷笑一声:“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叫你?你又没有跟我说过!”
沈倾一怔。
庄越越想越气,“我是叫你沈倾啊?还是沈恩岂?谁知道那个曾用名,你现在还用不用?叫了万一穿帮,你可别赖我。”
他就担心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干脆就不叫沈倾的名字。
沈倾看他气呼呼的模样,不禁心中一暖。
“都可以。”沈倾声音低沉的说,“沈恩岂是对外的大名,师长多叫我小名。你若是还想,可以继续喊我沈倾。”
庄越瘪了瘪嘴,悻悻的说:“还是算了,陆渊都摆明怀疑你,我再叫你原来的名字,不是给他递把柄吗?我今后会注意,尽量叫你大名。不过,可能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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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从重庆坐飞机回家啦。
做的晚上八点的飞机,本来想码字的,但是飞机上太颠簸了,也没写多少。
到家都十二点了,今天睡了一天,这章又有些不顺,更新晚了,抱歉。
85、称呼
庄越心神一动, 眼睛一亮,“对了, 不如我直接叫你沈师兄吧,反正咱俩论起来也是平辈, 这样正好!”
“沈……师兄?”沈倾恍了一下神,很早以前,某一日曾产生的臆想,竟真在不经意的时刻实现。回忆起当时的心情,从庄越嘴唇里吐出来的称呼,让沈倾耳朵弥漫上一层热意。
“嗯!沈师兄, 就这么叫啦。”庄越越想越觉得好, 此时来抬走洗澡水的厨娘跟老板娘来了, 他也不好继续在廊下跟沈倾聊。
两个妇人都很壮实, 面对修仙者这平时只在传闻中的存在,显得手足无措, 两双眼睛好奇的望着。
庄越进了屋,让两个妇人把水抬出去, 沈倾在她们下去的时候, 吩咐再送些热水上来。
庄越洗过澡全身都放松下来, 打了个呵欠, 冲着还站在廊下的沈倾道:“明天见,我先睡了。”
说罢,他轻轻关上房门,脚步离开房门往屋里走。
沈倾望着那扇门, 轻轻的低喃:“明天见。”
他还不知道对着庄越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可他想,想今晚这样的相处似乎也不错,等俩人都不再为过去的事介怀,说不定他们能成为朋友。
一夜好眠,第二天庄越睡到太阳升起才醒过来,沈倾知道他爱睡觉,就没有去打搅,等庄越起床,沈倾正好结束晨练。
洗了脸,庄越下楼吃早饭,厨娘使出浑身解数,拿出最好的手艺做了一顿早餐。
庄越吃了一碗可口的小混沌,两碟子小菜,外加整整一屉豆馅面点。
看得一旁的老板跟老板娘目瞪口呆,没想到庄越一个姑娘家有这么大的胃口。
沈倾下了楼,庄越咽下嘴里的食物,招呼一声:“吃点?厨娘的手艺不赖。”
沈倾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过来,衣摆飘动之间,都有着一股仙气。
“嗯。”他坐下,一旁的老板娘笑脸问道,“这位仙长,用些什么?”
沈倾看了看庄越吃的没剩下什么的盘跟碗,面不改色的说:“跟他来一样的。”
厨娘早就预备着两人份的食物,很快送上来,沈倾拿起筷子,安静又文雅的用饭。
庄越肚子吃饱了,满足的叹了口气,倒了杯茶水清口。
沈倾对食物的摄取量并不大,吃了庄越饭量一半的分量就停下了,让老板跟老板娘更觉得怪。
庄越倒是能理解,沈倾小小年纪就筑基,十多岁就金丹,十年过去,怕不是元婴期的修仙者了。
“吃好了?”庄越放下翘着的腿,站起身说:“那我们走吧。”
两匹马昨夜被牵到了马厩,用最好的饲料搀着豆子喂,殷勤的老板还让店小二给两匹马好好的刷了一遍。
花溪看到主人,精神抖擞的抖动了下耳朵,愉快的喷了个响鼻。
“好花溪,接下来又要辛苦你了。”庄越是将花溪当做半个宠物在养的,从兜里掏出一块特制的方糖,闻到甜味,花溪的舌头一舔,将方糖卷进嘴巴,满足的嚼。
旁边沈倾的马眼巴巴的看着,见庄越没有喂它的意思,就用脑袋撞他的胳膊。
“锦云。”沈倾淡淡的喊马儿的名字,制止它这种不礼貌的举动,没得糖吃还被主人训,锦云沮丧的垂下长长的脖颈。
“没关系,你是叫做锦云吗?名字真好听,来,这个给你。”庄越转过身来,又摸出一块糖,塞进锦云的嘴巴里。
锦云才不看主人的脸色,吃着糖,开心的用脸跟脖子蹭着庄越。
这引起了花溪的不满,生气的用蹄子刨地。
“花溪,别这么小气嘛。”庄越好笑的安抚花溪。
沈倾正望着,身后呼啦啦的走过来几个人,有春芽跟她的大伯娘,以及昨天晚上见过的几个幸存者。
领头的一个男人恭恭敬敬的弯腰,“多谢两位仙人,铲除鬼物,还山前村安宁。”
沈倾转过头,“你们已经让人回去看过了?”
庄越很惊讶,“这么早?你们什么时候回去确认的?”
“是,天不亮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就回去看过,确认安全后其余的村民都已经回了,我们是代表村里,再一次过来致谢的。”一个像是村里话事人的男子说道。
春芽的大伯娘按着春芽,催促着她说:“春芽快,给两位仙长跪下,谢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本就胆小,春芽大伯娘还那么强势,春芽战战兢兢的膝盖一弯,偏偏这个时候她大伯娘似乎是嫌她动作慢,在她背后按了一把。
春芽一个踉跄,向着前边扑去,眼看就要摔在沈倾的身上,被沈倾快速的一伸手,按住肩膀。
春芽出了一脑门汗,仰着头看着沈倾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整个脸都通红。她嗫喏着说:“谢、谢谢,仙长的救命之恩。”
春芽大伯娘赶紧上前一步,脸上挂着谄笑,说是扶不如是掐的握着春芽的胳膊,“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莽撞,要好好谢谢仙长啊。仙长不仅从地窖里把你救出来,还拯救了我们全村人!”
“仙长,小民们也无以回报。你看,我们春芽手脚麻利,身体又挺健康的,不如就让她到您身边服侍,为奴为婢,报答您的恩情了。”
春芽不敢说话,额上的汗落下来,脸色发白的咬着嘴唇。
沈倾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凭恩强赖的,眼眸一下变得很冷,庄越看着不对,越过他身边,含笑的从妇人手中把春芽接过去。
他动作明明并不强硬,偏偏不容春芽大伯娘反抗,春芽被带到庄越的身边,庄越居高临下的看着大伯娘说:“大娘说笑了,我们修仙之人施恩不图报,为奴为婢这种话,我就当没听到。”
大伯娘慑于庄越的气势,面色不自然的强笑着说:“这,仙子别误会,春芽的家人都死在了鬼物的手中,只剩下她一个孤女,以后无依无靠。我也是为她着想,才想着让春芽以身为报,在仙长身边做个奴仆,也好过将来如浮萍,没有着落。”
说实话,庄越挺生气的,大伯娘这是不想沾手春芽这个负担,想得更龌龊些,说不定心里还存着把春芽打发掉,好霸占她家的房产跟田地的念头。
他从自己的角度是这样看待大伯娘的,可以凡人的角度来说,无依无靠的孤女就算嫁了人,将来没有娘家撑腰,也会被婆家欺负。她大伯一家再怎么照顾,也不如亲生的爹娘跟兄弟有帮助。
与其把未来交给人品不定的夫家,不如现在被送进仙门,即使做奴做婢,至少也活的衣食无忧,还很有体面。
所以,不仅是春芽大伯娘这样想,就连旁观的其他同村几个男人也不觉得春芽大伯娘是想害春芽。甚至就连春芽本人,也在大伯娘的劝说下,觉得这是一条出路。
庄越这种生长在自由平等社会中的人,就完全没办法理解。
他看着春芽,温和的放轻声音,鼓励的朝着她说:“春芽,你别怕,也别有顾虑,不用非得听你伯娘的。”
沈倾是她的救命恩人不假,可春芽对他却是畏惧大于感激。只有一直亲切的庄越,让她更觉得有安全感。
此时的春芽很迷茫,她想听大伯娘的安排,可又害怕沈倾,更害怕去陌生的地方。而且看沈倾的冷脸,显然是不可能如大伯娘的愿。
可若是让她留在山前村,她又对未来充满惧怕。
看着她的表情,庄越叹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实在怕嫁出去,就招赘上门吧。找个上门女婿,在自家结婚生子,就不用担心婆家对你不好,这样一切的问题不都解决了吗?”
春芽、她大伯娘,还有村子里的管事的,以及几家男人,很显然都没想过这个可能。
春芽的双眼一下明亮了起来,大伯娘则想说什么又没敢,管事的跟几家男人面面相觑。
庄越转过身面对着他们,威严的说:“怎么?你们有更好的意见吗?”
无论是春芽嫁人,还是她去仙长那边做奴婢,她家的房产跟田地,都会由大伯家出一个儿子过继到春芽父亲名下,好继承这房的香火。
这是一贯绝户人家的处理办法。
可庄越明显不接受反驳,几个人也只好纷纷表示,没有意见。
庄越满意了,他又担心春芽太多胆小没主见,到时候让人忽悠,就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她一块牌子。
“这个你拿着,今后有事,都可以到明光宫旗下的产业去求助。”庄越拍了拍春芽的手,“明光的产业遍布各地,随便一个大点的城市都有店铺,你看这牌子上的花纹,但凡有这个标志的铺面,就是明光的。”
春芽再没见识,也知道庄越给她帮了多大的忙,她弯下腰,恩人不让她跪,就深深的鞠了个躬。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西天,能为春芽解决后患,庄越心里也挺高兴,离开镇子时,他嘴角都挂着笑。
沈倾难得主动开口搭话:“你给她的牌子,是做什么用的,没了不要紧吗?”
能让春芽拿着求助的,肯定是能代表庄越身份的,这样的东西一旦遗失,应该也挺麻烦。
庄越笑着说:“没关系,只是领月例的时候要出示的牌子,每个明光宫的弟子都有,没有了回去再办一个就是。怎么,当年你没有见过吗?”
沈倾当年是以游学弟子去的,自然没有接触过内门的福利,十年前庄越领月例时,他虽然也陪着去过几次,不过都是在外边等,就没看见过这个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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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沈倾垂了垂眼,“你倒是好心,这等重要的身份标牌,都肯轻易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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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别扭
庄越没能理解沈倾的意思, 只说:“还好,牌子也不算很重要, 就算拿着我的牌子,不是明光宫的弟子也是领不出我月例的, 不如云牌重要。”
沈倾见他如此,颇觉郁闷,就没说话。
庄越挠挠脑袋,说:“我最大的麻烦,也顶多是再补办一个,若能拯救了一个少女的一生, 不是很值吗?”
他一来这个世界就在明光宫, 虽扮着女装, 却并没有遇到到很多女性在这个世界的遭遇。修仙界中, 男女之间的不平等只在进入门槛,真正的成为了修仙者, 那区别反倒是不大了。
春芽的不幸,才真正让庄越清楚的感受到女人在这个世界的不易。他更多是出于人道, 不忍心春芽一个花季少女, 自此陷入孤苦的生活。
沈倾看了看他, 庄越的侧颜显得十分坦荡, 沈倾弯了下唇角,“看来,你很适合明光宫。”
“怎么现在忽然说起这个?”庄越迷惑,“我若是不适应, 早就活不下去了,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真正解脱。”
庄越大叹一声。
一天后,俩人回到会坛的会场,这时,差不多所有仙门的弟子,都知道最近全境鬼物莫名增多,袭击伤人的事了。
钟云衣跟董莞一听说庄越跟人接受了紧急的委任,外出清理鬼物,就每天白天都守在会场,等他的消息。
这天也是,庄越跟沈倾的马刚跑近,钟云衣就得到了通知,小跑着迎过来。
“庄越,怎么样?顺利吗?”钟云衣仰着脑袋,看着坐在花溪上的庄越。
“挺顺利。”庄越翻身下马,旁边就有人来牵花溪的缰绳。
沈倾也把马交给看管马匹的人,绕过体格同样高大的锦云,跟钟云衣打了一个照面。
他顿了一下,微微颔首,庄越抱歉的对钟云衣说:“我得先复命,你等我一会儿找你。”
说完,庄越就跟沈倾肩并着肩,向着主会场走去。
“啊……你去吧。”钟云衣愣愣地,慢半拍说道。她看着俩人的背影,总觉得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庄越跟沈倾是三组人里第一个回来的,详细的叙述了山前村出现的鬼物,还有其中的一些疑点后,沈倾把那个小瓷瓶交给了魏灵御。
魏灵御神情凝重,表示会召集其他仙门代表过来研究,庄越跟沈倾就告辞出来。
了结了差事,庄越觉得浑身一轻,舒展着身体,伸了一个大大地懒腰:“总算是完事了。”
转过脸,沈倾在一旁站着,庄越跟他对视了一眼,俩人之间忽然迷之沉默。
也许是以前相处的模式太过深入骨髓,那种不用说,只用眼神就明白对方要去做什么的默契,还悄然的存在着。
总是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他们对彼此的微表情了若指掌。相隔了十年,那种默契还在起着作用,偏偏俩人要硬生生的克服着。
“咳。”用手指蹭了下鼻子,庄越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云衣还在等我说话,那我就先走了。”
他那双眼在阳光下,眼睫毛扇子一样,投下一个小小的影子。灵动的眼睛好似宝石,闪耀着明亮的光。五官精致,让他即使做出夸张的表情,也并不显得难看。
沈倾点点头,“也好,我先回庄子。”
“回见。”庄越别扭的说。
背对着沈倾,庄越走向钟云衣,钟云衣就在附近等他,正好把一切看在眼里。俩人汇合,钟云衣挽住庄越的胳膊,用匪夷所思的眼神打量庄越,庄越被看得浑身发毛。
不自在的搓搓胳膊,庄越用胳膊肘顶了一下钟云衣,“你干嘛?”
“我看你是不是在外出的时候被鬼物给附了身。”钟云衣面无表情的说。
庄越骇笑:“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被鬼物给附身,别说这次我们遇见的只是低级鬼物,就算是修为高的足以附身的鬼物,也不敢往这么多修仙者中间闯,这不是送死吗!”
“哼,那你怎么解释你变了一个人似的?”钟云衣危险的眯了眯眼,“我的好友庄越,可是十分擅长与人相处,任何身份的人,不用半天的就能打成一片。你这次跟正羲宗的张门弟子出去,整整两天三夜,不仅没有相熟起来成为朋友,说话还客客气气,能怪我怀疑你吗?”
庄越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里边的复杂。
他保持沉默,反惹钟云衣更加怀疑,“除非,你是刻意跟对方保持距离,不想跟他结交。可为什么?那位沈恩岂,有什么不对?”
初时听到庄越是跟沈恩岂一块,钟云衣还挺为庄越感到高兴。
沈恩岂无论是从修为,还是从身份,都足以匹配得上庄越。能有这样一个机会,正好让两个人互相了解,多接触一下。
她敢打赌,做出安排的顾少晏,同意安排的冷南怀,一定都抱着心照不宣的意思,悄悄地推动什么。
可她没想到,庄越这个当事人反倒是掉了链子,关键时刻不给力。
庄越一边气沈倾给自己找麻烦,一边解释的说:“没有不对,也不是不想跟他结交。只不过沈师兄性格比较高冷,平时跟人说话就是那个样。”
钟云衣眨巴眨巴眼,玩味的说:“沈师兄?”
庄越绷住脸,表现出毫不心虚的样子,“沈恩岂比我年长一些,叫声师兄也应当。”
“哦~~~”钟云衣一改之前的狐疑,脸上露出好奇,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你都肯称呼一声师兄,这人该是没什么问题。那你一反常态,莫不是太过害羞,反倒不知跟对方如何相处了?”
钟云衣越想越觉得对,脑补出庄越对着沈恩岂紧张、害羞,手足无措说不出话的场景。
她大力的点了点头:“矜持些也没关系,我明白了,今后会努力帮你的!”她紧握着拳头,肃容的保证到。
“你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庄越简直要疯,“我、我跟他绝无可能!你千万别做多余的事!”
钟云衣敷衍的说:“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
眼见钟云衣是不肯听信他的解释了,庄越浑身无力,抹抹脸转移话题:“董莞呢?跟其他人在一起?”
钟云衣想起董莞就皱眉,发愁的说:“别提了!一同来的人就算是对会坛听不进去,至少也要做做样子。她可倒好,只你在的那两天跟着去会场上坐了坐,最近这两日,混进人青染山庄的厨房里,就差从人手中抢过主灶的职责了。”
“啊?”这么神奇的发展,也是让庄越哑然。
正好庄越回来了,钟云衣就领着他一块去找董莞,打算把她拖回来。
主会场虽然是临时搭建,可用的木料都是非常结实,经久耐用的好料子,等会坛结束后,这会场也不会拆除。
厨房的位置就位于主会场正后方,一排平房,十多个大灶,此时正烧着火,隶属于青染的厨师们正忙碌着准备餐点。
董莞并没有在里边干活,而是跟人站在门外,商量着一会儿的菜单。
尽管才来了短短的两天,董莞就从帮忙协助,变成能插手决定菜单。所以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别看董莞修炼上不是很勤奋,对于悟道也没有什么天分,可对于烹饪一道上,却有着远超常人的才能。
此时的她神采飞扬,圆圆的脸庞满是自信,侃侃而谈,对面的人时不时的赞同点头。
“董莞!”钟云衣气势汹汹的冲着她走过去。
董莞像是被训导主任抓住翻墙的中学生,瞬间惊慌,庄越好笑的拉住要发火的钟云衣,示意还有外人在。
对面似乎是厨房负责管事的妇人,好奇的看着他们,“董姑娘,这俩位是你的朋友。”
“是啊,哈哈,我朋友来找我了,我今日就先走了。”董莞还很怕钟云衣训她,忙推着钟云衣飞快的离开厨房。
“跟同道交流的开心吗?”钟云衣气呼呼的问。
董莞讨好的笑笑,“学了两个青染的特色菜呢,等回了庄子我做给你们吃。”
董莞的手艺越发的出色了,钟云衣十年来没少被投喂,吃人嘴短,她也不好发脾气了。
钟云衣气闷的说:“你不要本末倒置啊,难得出来一次,接触到这么多仙门弟子,你躲在厨房里,能认识什么人?”
董莞却摇了摇头,“云衣你这就不知道了,在厨房里,听到的消息才多呢!”
负责会场的不是青染山庄的人,就是雇佣来的普通人。这些天,各方小道消息汇聚在厨房,董莞可听了不少。
“哦?”钟云衣的眼睛顿时亮起了光,“有没有陆小爵爷的?”
钟云衣修行十年,其实对年少时候的雄心壮志,已经淡了很多。她觉得就算嫁入了高门,只图着能娶一个仙门女修的人家,也未必能理解的了修仙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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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陆渊不一样,他不仅出身权贵,本身还有不浅的修为,在修仙界如今也薄有名声,很是符合钟云衣的择偶标准。
董莞说:“有呢。陆小爵爷是京城人士,又是东道之一,关于他的消息还挺详细。据说,他因为从小向往修仙,至今未婚,家人如今也不强求他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只求他能成个家,京城上到贵女,下到平民价的女儿,都想攀上这门亲事。”
钟云衣目光闪动,越发觉得合意。
庄越却皱着眉,沉着脸说:“云衣,听我一声劝,这个陆渊并不是个适合你的人选。”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嘤~
87、面对
“你忘了许多年前在南淩城外, 我被突然冒出来的山魈袭击,陆渊及时出现解决那山魈了?”庄越提醒她说, “当时我就曾说过,很有可能是陆渊设计, 故作英雄救美。他这样的心思城府,绝不是一个良配。”
钟云衣俨然是忘了那桩旧事,毕竟过去十年了。
她脸色也沉下来,丧气的说:“这么说来,确实不是个良选。”她可不想跟家宅后院的女眷们勾心斗角的同时,还要应付丈夫的心机, 与其活得那么累, 还不如放弃嫁人。
相看合适的人选是钟云衣这次最大的目的, 见她受了打击, 董莞就安慰她:“也不用灰心,这次会坛来了不少才俊, 比陆渊优秀的比比皆是,比如正羲宗的沈恩岂, 青染山庄的魏柏义, 就连散修之中, 有一位叫做朔正的, 也是成名挺久的英杰。”
庄越目露古怪,巧了,这三个人他恰好都认识。
想到这里,他忽然灵机一动, 既然这次钟云衣跟董莞都抱着结实优良男性的目的来参加会坛,他又恰好认识这次会坛最出众的修仙者,为什么不组织一个小小的活动,让双方认识认识?
要知道,举办联谊活动,可是他前世最擅长的!
当然,庄越也有自己小小的私心,跟明光宫同来的其他女弟子相比,钟云衣跟董莞都太过不起眼了,十分没有竞争力。
他既然认识这几个人,自然可以安排上,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他便跟钟云衣和董莞提了一下,要不要趁着会坛还没有结束,去京城里玩上一天。
两个姑娘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现在都已经知道会坛的真实目的,还不知道能待几天,俩人自然想着趁这个机会去看看京城。
钟云衣跟董莞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本世界女孩,不比经受过各种熏陶和荼毒的现代女孩们开放,庄越也就不能直白的告诉俩人,他打算办场联谊。
这次活动,务必要安排的不落痕迹,既不会让双方尴尬,还要自然巧妙。这对庄越来说很是个考验,他却不觉得为难,越发的跃跃欲试。
三天后,提前去京城踩过点,计划了路线的庄越,一大早把钟云衣跟董莞叫出来,登上了一辆马车。
由于会坛主场距离京城有小一天的距离,他们必须留宿一夜,庄越提前跟明光产业中的旅店打了招呼,预定了房间。
等到了京城,天色已经是傍晚,庄越三人在属于明光宫的旅店住下,吃了饭后,庄越提议外出看看夜中的京城。
“这会儿外出,不会太晚吗?”钟云衣倒不是担心安全问题,她可是修仙者,自信一般的歹人打不过自己。
“是啊,天都黑了,店家都关门了吧。”董莞也说道。
“我们要去的地方,晚上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庄越神秘兮兮的说。
钟云衣跟董莞都被勾起了好奇心,庄越也没有卖关子,一边赶往目的地,一边跟俩人介绍。
他们即将要去的地方,算是京城最为繁华和知名的地点,名字叫做景文园。
这座园子围绕着景文湖修建,周围是众多的各郡会馆,当地的商人和文人赴京赶考,普遍会住在这附近。
这些商人跟文人,不是有钱就是有才华,景文湖周围渐渐围绕着这些人产生了服务的产业。
商人喜欢歌舞声乐,闲暇时候看个表演,文人喜欢诗词歌赋,平常日子爱好聚会。于是就让这里的夜晚,格外的热闹,是为数不多晚上经营的正经场所。
不大的小湖周围,满是各种各样的商业性质的场所,临着水的那一边挂着一串串灯笼,倒映在湖面上,让这片园子灯火辉煌。
远远的还没到地方,就能见到人潮向着那边汇聚,让钟云衣跟董莞惊奇的是,竟有不少女性结伴,三三两两的向着景文园去。
这些人中,有打扮得富贵的闺阁小姐,也有衣着简朴的平民妇女。即便是本朝对女性没有那么严苛,允许她们抛头露面,大晚上的一堆人跑出来玩,还是让俩人看呆了。
“我们先沿着街逛逛,晚点还可以去游湖欣赏夜景,做完船之后,还可以去会所看表演。”庄越把形成安排的满满。
钟云衣此生头一回觉得自己像个乡巴佬,已经被这光辉璀璨的场景给迷住,闻言随便的点点头。
董莞更是没有主见,庄越说什么是什么。
沿着湖的建筑之间是商业街,也被灯照得明亮,靠水的一面是吃饭看表演的会馆,对面则是琳琅满目的商铺。
庄越之前就是踩点,也没有细看,仔细一看,连明光宫也在这片开了几家店铺。
人虽然没有外门大集那样夸张的多,也不比大集有游玩的设施那般好玩,却满是全境最新潮、最时兴、最齐全的商品。
钟云衣每次出门,都揣着不少的钱,这次也不例外,要不是庄越有百宝囊,她买得那些东西,三个人都拿不下。
见钟云衣跟董莞完全沉浸在逛街的乐趣当中,担心耽误了时间,庄越不得不打断俩人的性质,好说歹说的才把她们带到了湖边。
湖边是一个码头,不比专门做水上生意的南淩城,码头边上停靠的都是没有棚的小船。这些船有大有小,大的能做十多个人,小的顶多能乘坐个五六人。
庄越付了钱,钟云衣跟董莞跨过船板,来到一条小船上。三人刚坐稳,后边又上来了人。
庄越就听朔正故作意外的声音响起,“庄姑娘,这么巧,你们也这时来游湖?”
来了!
庄越弯起嘴角,扭过头:“是啊……嗯??!!”一句话没说完,他差点呛了。
上了船的人,可不只是他预计的朔正跟魏柏义,竟然还有沈倾!
庄越死死的控制着自己的脸,才没扭曲。
联谊双方必须要各有一人暗中互相配合,才能进行的顺利。
庄越事先拜托了朔正,请他想法带着魏柏义来。因为那天听魏柏义的话音,他也有意想认识明光宫的女修,到了现场,哪怕庄越的企图被看穿,庄越也不担心他会拆台。
可他万万没想到,除了魏柏义,朔正竟然将沈倾也带来了。
他不自觉的瞪着朔正,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朔正不明所以的挑眉,庄越更气闷了,还待用眼神拷问,沈倾上前一步,挡住他瞪着朔正的视线,坐到他的后方。
“店家,开船。”朔正最后一个上船,招呼道。
六个人都是修仙者,说话就没什么顾忌了。
魏柏义对庄越的印象不错,主动开口道:“三位姑娘,都是第一次来京城吗?”
“是的。”心气尽管不畅,庄越还尽职尽责的履行组织者的职责,努力活跃气氛。
在他的带动下,原本对着沈倾三人有些拘束的钟云衣跟董莞,渐渐的放开,能自然的谈话了。
景文园的夜景确实难得一见,徜徉在小湖的水面上,能听到远处会馆传来的丝竹声,还有人弹琴唱歌,对联谊约会来说,再没比这个更合适浪漫的。
魏柏义温文尔雅,却也擅接人待物,在庄越主动退让的情况下,接过话题的主导。
庄越渐渐的不说话了,并不是他不愿意参与其中,而是身后沈倾的目光盯着,他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你不说话,老盯着我干嘛?”庄越忍无可忍,扭过头跟沈倾面对着面。
大概是没料到他忽然回头,庄越在沈倾的脸上捕捉到一抹阴郁,被他这么质问,沈倾也没有回答的意思,只轻轻往后靠,侧过脸望着湖边的灯火。
“喂!”庄越小声喊了一句,随后想起来什么,又改口:“沈师兄。”
沈倾眼睫微动,转过脸来,平静的看着庄越:“何事?”
船上灯火微弱的照着,沈倾五官越发显得立体,活像是欧美的大理石雕像一般,更加的俊美无俦。
庄越莫名的觉得喉咙发痒,干咳一声,生怕其他四人听到似的,小声说:“你怎么也来了?”
沈倾抿抿唇,若不是恰好他有事要找魏柏义商量,正碰上朔正在,顺带被不知情的魏柏义邀请来同游京城,恐怕还不知道庄越私下里邀约了朔正。
正如庄越猜到,魏柏义可能会看出这是精心策划,沈倾如此聪明,又岂能不知。
思路客
朔正几次三番注意着时间,那么会遇到三人就不可能是巧合。
庄越好心为伙伴制造机会,他没有理由为此感到介意,偏偏对庄越宁肯找朔正,也不找自己,他心生介怀。他失了与庄越的交情,如今连朔正都比不上,这样的认知让他挫败。
沈倾以为十年过去,他可以放下对庄越的在意,可越是见面,就越是无法不在乎庄越。就像当初无法抑制对庄越心生慕意,这种在乎也是越压抑,越是要强烈的彰显它的存在。
就像现在,面对懵懂无辜的庄越的双眼,内心就涌上一股痛楚。
十年前,他是那么自信,却出师未捷身先死。经此打击,早就已经没了信心。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内心的感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庄越。
88、对视
“我正巧有事找魏兄, 就一道被邀请来。怎么?我打搅到你们了?”沈倾声音没有起伏,眸色深沉的说。
“唔, 没有啦。”隐约地,庄越能感受到沈倾的不悦, 赶忙说道:“你来的正好。”
这可不是违心话,五人联谊总有一个人要落单,沈倾的加入正好让他们分成三组。
当然,这个世界的人可不懂得联谊的套路,不可能按照预想去行动,从船上下来之后, 钟云衣跟董莞又紧挨着庄越。
庄越就知道会这样, 下船的码头在湖的另外一边, 紧挨着码头的是一座占地面积挺大的会馆。
他神态自然的向同伴们说:“我看这里的规格不错, 不如我们就看这家的表演?”
钟云衣跟董莞没反对,纷纷点头。
庄越扭身回看, 三个高大的男人站在身后,从码头的方向走过来。
沈倾俊美, 魏柏义儒雅, 朔正阳刚, 引得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 躲躲闪闪的拿眼睛偷瞄。
六个人面对面站着。庄越犹豫了一下,按理来说,他就算发出邀请,也该是对着朔正。毕竟明面上, 朔正跟他的交情,比其他两个人的都要久。
可对上沈倾目无表情的脸,庄越心里莫名一怂,说:“沈师兄,还有朔大哥、魏道兄,不如一道观看这里的表演?”
朔正没在意他主要是对着谁说话,爽快的应下了,“好啊,同去。”
魏柏义也颔首,道:“这间会馆的艺者,才艺在本地也十分有名,来京城游览,少不得要观看一场。”
沈倾虽然没说话,庄越却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变好了。
刚在他发出邀请的时候,钟云衣藏在袖子下边的手,紧抓他的胳膊,肢体上透着紧张的情绪。庄越不好直接推开他的手,任由钟云衣捏着他的胳膊,一行人进了会馆。
魏柏义很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熟练的要求店家给安排清净的包厢。
众人被引向二楼,庄越放慢脚步落在后边,钟云衣压着声音说:“庄越,你的胆子真的好大,竟敢直接请他们一块来会馆。”
庄越无奈的拍拍她的胳膊,让她松松手,“这有什么敢不敢的,不都是正常的往来交际吗?云衣,你一直待在内门,外出的少,其实这些再正常不过。你跟董莞不能总待在宫里,也该出来走动走动。”
钟云衣似乎是听进去了,点了点头。
包厢的位置位于二楼正中处 ,正对着舞台,视线极好。
敞开的窗口前是一张圆桌,围绕着桌子摆着几把带着软垫的椅子。侍者将多余的椅子挪走,六个座椅调整出宽松的间距,让客人们更舒适。
六把椅子靠右边的三张已经坐了人,顺序分别是右手第一把朔正,第二把魏柏义,第三把沈倾。
董莞先进去,她可能还是害羞的本能作祟,选了左手第一把,最远离男性们的椅子。
钟云衣挽着庄越进来,一看就剩下两个位置,牢牢的按着庄越,拖慢他的脚步,自己抢先坐到左手第二把。
庄越落到最后,站着看紧邻着沈倾的那张椅子,钟云衣扭过脸来,戏谑的冲他眨了一下眼睛:“庄越,快来入座,艺人们都登台了。”
庄越暗暗瞪她一眼,走到最后那把椅子坐下。
对面,环绕着高台两侧是抱着乐器的乐手,轻灵悦耳的编钟声被敲响,舒缓柔和的琴音紧紧跟上。舞台上,一群穿着五彩衣裙的女孩,手中抖开云袖,翩然起舞。
明光宫每年的沐雪节的晚宴上,汇集了各个弟子精益求精排练出来的节目,数年演练下来,并不比次间的艺人水准差。
这养刁了明光内门弟子的眼光,也就不觉得歌舞表演有什么稀罕,反倒是民间一些特有类别,如杂耍,口技,皮影画之类明光晚宴上没有的,更吸引她们。
钟云衣跟董莞看的专心,在节目间隙,也会点评一下艺者的表现,因为受过多年的熏陶,说得头头是道,连魏柏义跟朔正,都听的频频点头。
庄越双手杵着桌面,演艺表演他见的多了,颇为无聊。只可惜没有ktv,不然双方互动可以更强。
他左看右看的观察着双方,男方中魏柏义很显然是意识到了这次“巧遇”的内涵,不过他表现的却没什么倾向,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上他的哪一个朋友。
钟云衣平日里在同伴跟前爱现,这种时刻反倒矜持,举手投足都维持着淑女风范。
董莞一贯的憨然,很是天真烂漫,也不是很在意形象,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的视线往朔正瞄去,朔正以往跟朋友们相处,都是大声说话大声笑,性格爽朗,作风豪放。也可能是进了会馆,大家都在看表演,这会儿他很有素质的保持这安静,不打搅别人的安静。
他的视线跟朔正有些鬼祟的眼神碰上,庄越讶异的扬了扬眉毛,无声的问他搞什么鬼?
朔正眼睛一瞬间乐得眯了一下,随后意味深长的朝他点点下巴,庄越朝着他点的方向扭头,跟没来得及收回眼睛的沈倾正对上。
十年前,俩人还在午后的书架深处,坐在靠窗的书桌边,各自看书或者是做归纳,偶尔庄越抬头,就能跟这样眼神的沈倾碰上目光。
那时,庄越总是会心头重重的加速跳动,沈倾的眼睛里满含着温柔,似有若无的脉脉情意,如温水般将他包围。
这回庄越似是也逃不过那柔情的捕获,心跳失速的瞬间,惊慌的把双手放下,还不小心碰到了茶盏,一下被扫到桌面外。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快速的接住那茶杯,轻轻的放回桌面,“当心些。”他低沉的声音本该被掩盖在乐声中,偏修仙者敏锐的耳力,清晰的仿佛在搔他的耳鼓。
庄越心情躁动,坐立不安的扭动了下身体,眼睛又偷瞄旁边,沈倾已经正视着前方,专心看起演出。仿佛刚才无事发生,都是自己反应过度。
哼!庄越羞恼之下,也板起脸,肃穆的看着前方。
朔正没想到会看到这么有趣的一幕,“嗤”地笑出来。要不是顾忌惹恼了庄越,他怕不是要乐得拍桌子了。
他们到会馆的时候,表演已经进行了一半,坐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尾声。双方在会馆门口告辞,到这里,这场暗中安排的联谊,算是顺利的结束。
跟着人潮往景文园出口的方向走,庄越问两个朋友:“今晚接触下来,你们觉得他们怎么样?”
董莞大大的赞扬了几句,“沈恩岂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漠,虽然不说话,却一直很有风度。魏柏义比传闻中更平易近人,待人也挺和气的。朔正,嗯……怎么说呢,让人觉得十分可靠,值得信赖。”
钟云衣惊讶的看着她:“没想到你平日里散漫,这一晚上的观察倒是挺细。”
董莞脸红了红,“也不是我刻意观察,是这些日子在厨房听闻他们的小道消息多,跟真人一对照,差别就显出来了。”
钟云衣凑过去,在董莞耳边问:“你悄悄告诉,到底觉得哪一个好?我帮你出谋划策,助你与之结缘。”
董莞臊得脸蛋更红了,捂着脸:“快别说了!我可不敢高攀,满会场的女修都盯着呢。大家又不是瞎子,都趋之若鹜。昨天我还见了一个女修,亲手做点心,想送给沈恩岂吃呢。”
庄越的笑顿时就是一僵,“什么?还有女修给他送点心?!”
董莞扇着手,给脸降温,“真的,没骗你。可不止她一个来厨房借灶,有的甚至直接过来借‘手艺’,也不怕将来被拆穿。当然,也不都是可着沈恩岂一个献殷勤,魏柏义那边也有,倒是朔正大概因为是个散修,接近起来没这么费力,就少有人动心思。”
庄越有片刻失神,钟云衣碰了他一下,“怎么,有女修仰慕沈恩岂,你很意外?”
“啊,嗯?没有!”庄越立马否认,“我就是吃惊。沈、沈师兄,他……看起来那么高冷,又一心沉浸在修行上,未必有心思找一个道侣。这些女修,也不过是白费了心。”
“哦,你是这样想的?”钟云衣用一副“别掩饰了我知道你口是心非”的模样,看着庄越说:“你自己一心修道,可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你非沈恩岂,又怎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好歹对他也有几分了解,一般的人入不了他的眼。”庄越看似镇定,心里却乱糟糟的,一时也分不清,自己是羡慕还是嫉妒。
打着来京城游的名义过来,自然不能第二天就回去,又在京城四处逛了逛景胜,才又坐着马车返回了会场。
等一回到主会场,就听说他不在的期间,陆渊又送来了几处出现鬼物的消息。
明光宫也不只是庄越能拿得出手,一同来的嫡传弟子里,也有几人游历经验丰富,能应对得了鬼物。
仍旧跟庄越那时一样,两人一组互相照应,当场有女修自告奋勇,挣着与沈恩岂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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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越一听,一股火就胸膛中窜起,他也理不清自己发怒的点,只紧抓着传话的那人的胳膊,“人已经走了吗?”
那人被吓一跳,“走了,早走了。说是事态紧急,一点都没敢耽搁呢!”
庄越咬牙切齿,拼命告诉自己不生气,沈倾跟他又没有关系,随便他跟女修一块去。
他怒气冲冲的走到各方代表汇聚的地方,脚步声可能是过重了,引来众人的目光。
冷南怀看到他回来,眼睛一亮,招手说:“你回来的正好,有要是要你去办。”
89、窃喜
“什么事?”因为情绪不大好, 庄越强控制着自己,声音都显得发紧。
冷南怀没有注意到, 她只说:“是关于你们送回来的那粉末,现今是唯一的线索, 征求了其他人的意见,打算让你们继续以此为突破口,深入调查。”
庄越闻言,皱了皱眉,说:“那粉末说实在的,并没有任何的头绪, 只怕不好调查。”
冷南怀叹了口气, “因为你在上善若水, 多年来从事文书资料方面的钻研, 相比其他人,对文字记载查找更加的熟悉, 也更有经验。所以,我力荐了你。”
庄越想说他在史记室干的是史料编撰, 对这种鬼怪逸闻真的不熟。话到嘴边, 他忽然反应了过来, “师姐说‘我们’, 我跟谁?”
冷南怀眼睛往一旁看,一个人从角落走了过来,“当然是正羲宗的沈恩岂,粉末是你俩第一个发现, 自然也由你们负责到底。”
庄越双眼发傻,看着沈倾来到他跟前,眼睛直视着他,声音低低的,像是重锤落在鼓面一样,敲击他的心,“庄道友,今后还请多指教。”
冷南怀解释说:“整个修仙界,也唯独有明光跟正羲能有相关的记载了,如果这两处都找不到,希望就更加的渺茫。会坛结束后,此地会直接转为此次鬼物灾害事件处置的总部,也会有其他人来接替我。毕竟我只是因为精通道法才带队,应对到此已是十分吃力。”
“庄越。”冷南怀一声喊,拉回跟沈倾对视得几乎不可自拔的庄越。
“是,师姐。”庄越忙回神,应道。
冷南怀:“我希望你跟沈道友接下来的时间里,专注在此,找出鬼物泛滥的根由。你可是代表我们明光宫,在此事上当尽全力,万不可堕了名头。”
师姐满怀着善意,谆谆的叮咛跟劝说,庄越怎么会不知道好歹。
尽管雀跃欢喜的嘴角想要疯狂的上扬,庄越还是做出肃穆的样子,郑重的保证:“师姐放心,我晓得厉害,一定妥善完成诸代表交代的任务。”
冷南怀吁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她点了点头:“与你的朋友说一声,今日就启程出发。”
“好的,师姐。”庄越利索的答应了。
接下来也没他们什么事,俩人就被打发离开。
走出会场专门开辟出来,给诸人议事的房间,庄越看了沈倾一眼。
他用漫不经心,仿佛不是很在意的语调说:“怎么我听说,你跟某个女修一块出去,清除鬼物了。”
沈倾皱了皱眉心,说:“斩杀鬼物有其他同道出手就够了,相比全境遍地冒出来的鬼物,还是追查根源更加的重要。”
庄越翘了下嘴角,压下窃喜。
谁知道沈倾是不是为拒绝女修自告奋勇,为解困脱身,才提出来去调查那个未知粉末。
看破不说破,暗爽的庄越决定做个有素质的人。
沈倾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庄越的兴奋劲终于下去,感觉自己开心的理由都被看穿似的,被瞅得面红耳热。
那心情又不是纯然的羞耻,更夹杂着害臊,还有几分被掀翻老底的心惊,总之是乱糟糟。
庄越清了清嗓子,眼珠左看右看,就不看沈倾的脸,“我师姐建议从我俩的师门文献调查起,他们之前有没有跟你说先去哪一家?”
就听沈倾的声音不疾不徐,“你这方面比懂得比较多,你建议呢?”
庄越背过手去,侧着脸睇着沈倾,“哈”了一声,“你可别谦虚了,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你吗?从以前就手不释卷,这么多年过去,这爱好没改吧?”见沈倾没否认,他笃定的说:“你的脑子里,肯定有这方面的印象,不然也不会主动把这事往身上揽。”
沈倾漆黑的眼睛,慢慢的透出笑意,“你这么确信?”
那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庄越暗骂一声“犯规”,这要是个女孩,非得被撩得当场腿软,就他这么一男的,也是心里乱跳。
他还犹自逞强,坚决不肯承认心动神摇,一心认定是沈倾颜值太高的错。
庄越扇动着眼睫,“因为,你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啊。”
沈倾看了看他,吸了口气,语气一下变得十分正经,“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在小的时候,曾经看到过有类似记述的书。不过,那是很多年以前,印象已经模糊,所以,我也不敢肯定。”
庄越有些诧异,他怎么忽然又一本正经。窥了一眼沈倾的神色,也是寻常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被弄得一头雾水,庄越的反应慢了半拍,“嗯,啊?那……我们就直接去正羲宗,把你当年曾经看过的那本书先找出来。”
沈倾颔首,“正羲宗距离遥远,骑马太慢,最好用法术赶路。走之前,你的爱马记得托付给专人照看。”
庄越蹙了下眉毛,“可以是可以,就是缩地术用来长途赶路不太方便。”
缩地术的法术效果是直接从地点1瞬移到地点2,接着再瞬移到地点3。落点要提前看好,所以一次移动的距离是视线的尽头,还不能分心,不然就会出现不知道掉哪里的惨剧。
当然,掉下去前可以及时进行下一次移动,可终归是不太方便。
至于这么麻烦的法术为什么没有被明光淘汰,还继续传承,是因为缩地术缺点明显,优点也同样突出。
一方面视线所及都是传送范围,在战斗当中是非常有优势的。另外一方面,等修为高了,缩地术的高度也会变高,站得高看得远,视距也会成倍的增长。
庄越之所以拼命熟练的缩地术,就是想着等他修为更高——至少上了元婴,就直接飞到千米高空,到时候一步既是一百公里。
缩地术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其一步跨越千里。
不过,现在庄越才金丹,法术又是距离越远消耗的灵力越大,反倒不如凌空术这样移动起来不怎么费灵力的更便利。
“无事,我可以教你凌空术。”沈倾说。
庄越又惊又喜,“你教我凌空术?这,可以吗?会不会被你师门责怪?”
“不会被责怪,实际上,我的师门并不在意弟子门人将门中的法术外传给朋友。”
“朋友?”庄越捕捉到了关键词汇。
“是的,朋友。”沈倾看上去竟然略显紧张,盯着庄越的脸,“这是最低限的要求。”
能从沈倾这万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感受到紧张这种稀奇的情绪,庄越还觉得挺有成就感。
沈倾在意跟他的关系,想修复俩人的友谊,庄越也并不想反对。
实际上,他早就觉得继续对沈倾的保持针对,感到累了。
若说起初,刺一刺沈倾,还让他觉得痛快。沈倾的无视跟没有反应,就让庄越觉得没趣了,尽管还羞恼过去那段被视为黑历史的经历,庄越却真的觉得自己没办法讨厌庄越。
“可以啊,以前不论,我们从会坛开始算起,也能算有交情了。”庄越说。
沈倾听了庄越的话,先是掠过一丝失望,随后又恢复了如常,最后眼睛微亮,弯起唇角,淡淡的笑了下。
庄越看得呆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笑。
庄越的马就栓在主会场专门管马的地方,沈倾的锦云已经安排好了人照料,一事不烦二主,庄越也就拜托对方,帮忙一块照料花溪。
马夫虽然是普通人,原先却是专门给某勋贵家里养马的,经验丰富。这次是特意被调过来,为修仙者们服务的。
被委与重任,马夫赶忙保证,会妥善的照料花溪跟锦云。
安排完了马,庄越又去找钟云衣和董莞,交代了去处后,他问俩人打算怎么办。
冷南怀不合适继续担任代表,她本身是学术型,明光方面会至少派一位殿主来代替。如果钟云衣跟董莞不想继续留在这边,冷南怀回程的时候,可以带上她们。
钟云衣迟疑了下,没有立刻说决定,反而是问董莞:“你呢,怎么想?是想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董莞本身是个喜欢依赖别人的性格,尽管她十分喜欢主会场的厨房,喜欢在那里指点江山,被众人崇拜的样子,还是违心说道:“我都行,跟你一块。”
出乎意料的,钟云衣说:“我看你挺喜欢待在厨房,这样如果我继续留下来,你也不会觉得无聊。”
庄越跟董莞都很意外,董莞惊喜的说:“你决定待在这里?”
“嗯。”钟云衣郑重其事的点头,“我觉得庄越之前说的对,我们俩之前就是太不主动了,就算是做鉴云殿的任务,也选择在门内,跟我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比,其实也不过是换了个地点而已。”
“我觉得不应该继续这样下去,我想留下来。接下来这里,会来更多仙门弟子,与这些人打打交道,参与一些事情,对我应该有好处。”
庄越大为赞同,“不错,是这样!你早就该出来走走,四处游历,增长见识了。”
钟云衣肃容的嗯了一声,“我也会跟其他修仙者搭档,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钟云衣可不像董莞那么散漫,她在庄越的推荐下,拜了师,成了记名弟子。福利相对的提升不少,每个月获得的修炼物资也比普通弟子时期多。
思路客
有师父指点,她的功法修炼的还算是扎实,如今是筑基后期。
虽然没有兼修什么武器,掌握的符咒却不少。加上有庄越这个嫡传给她开小灶,还学了几个特别厉害的攻击符咒。
她只是没有经验,若能有人带带,相信很快会适应战斗。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的更新的越来越晚,睡得也越来越晚,写作状态还越来越不好。
我就想着调整一下作息,硬熬了二十多个小时没睡,昨天晚上八点一气睡到今早八点。
总算是把睡觉时间给掰回来了,希望今晚能坚持得住。
这章算是补的,晚上我还会再写一章,让大家久等了,抱歉。
90、鸣爆
庄越跟朋友们告别去, 沈倾也没闲着,他找青染山庄的人, 要了一个空闲的房间。
又让下人按照吩咐,准备了一些东西。
等庄越被领过来, 就见房间里的桌子上,摆了纸笔,还有墨水。
沈倾用笔尖蘸了蘸墨水,在白纸上悬着手腕,曲折的画下一道道线条,渐渐的组成一个很复杂的符咒。
庄越知道, 这就是凌空术了, 也不用沈倾说, 就挨着书桌, 一边看沈倾画,一边记忆。
庄越细看, 放心了不少。大部分的符纹他很熟悉,跟缩地术的位置相同, 只有一些个别的符纹不一样。
画完符咒, 沈倾把笔递给庄越, 说:“你来试试看。”
“好。”庄越应了一声, 伸手就去拿笔,握住笔的瞬间俩人的手有一部分重叠在一起,庄越抽笔,没抽出来。
沈倾的手上的温度传过来, 没等庄越多想,沈倾就松开了手。
庄越怀疑的看了一他一眼,觉得他是不是故意的,可随后又否定。
这人可是沈倾啊,那个高岭之花,品性端方,堪称修仙者典范,怎么可能耍这种小心思。
肯定是担心他抽笔太快,怕没来得及松手,弄到手上墨水了。
想到这里,庄越就觉得刚才自己的动作确实冒失了,“抱歉。”
沈倾顿了一下,让开纸张正面的位置,“画吧。”
庄越这才落笔,认真的将不认识的几个符纹画出,默默背下。
他学符咒已经十年,掌握新符咒的速度很快,再加上缩地术跟凌空术有部分相同,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将符咒记熟了。
“我记下了,一会儿再练两次,就可以上路了。”庄越欣喜的放下笔,拿起画满了符咒的纸,一个引火术用出,点燃了那纸。
一边烧,庄越还瞥了下沈倾,那意思是说:看,我现在也能默发符咒了。
那得意的模样,让沈倾眼里透出笑来。
等纸烧成了灰烬,庄越将灰烬搅合成粉碎状态,确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恢复原状,才罢休。
沈倾看着,说:“也不用这么麻烦。”
庄越说:“不行,必须小心点,万一让人不小心学了去,再外传,就是我的过错了。”
俩人直接离开主会场,在一片农田边上,庄越尝试着新符咒,随着灵力的运转,起初还磕磕绊绊,在空中摇摆,慢慢的才稳住身形。
加速飞起来后,更是歪歪斜斜,在农田上蛇形。
大概是人类向往天空的心性被激发,庄越边飞边开怀大笑,还是不是的叫喊两声。
凌空术比缩地术可刺激多,也过瘾多。兴奋使然下,庄越飞快的掌握了凌空术的技巧,能飞的像模像样了。
这让一帮看着他,伺机帮他的沈倾,颇为遗憾。
冷南怀敦促俩人今天就出发,庄越也就不管现在距离傍晚还有多少时间,冲沈倾招了招手,就决定出发。
沈倾浮起来,指了西南的方向,两个人急速升空,化作两道残影,掠向天边。
凌空术跟缩地术一样,想要速度更快,就要更给更多的灵力。
庄越慢慢的加速,疾驰到每小时一百五十公里,就觉得灵力供给不上,有种被掏空的危险预感。
不甘心也没有办法,只得慢慢降到一半,即使这样的速度也很了不得,比花溪快很多。
高空中气温本就低,再加上高速飞行,没用多久,庄越就感觉到寒冷,结结实实的哆嗦了下。
他的侧方,沈倾一直注意着,见状一个保暖的法术就落在庄越的身上。
一股热意暖暖的顺着经脉游走,比暖宝宝还立竿见影,瞬间驱散了寒意。
庄越舒服的伸开四肢,向沈倾道谢。见他神色坦然的仿佛回到十年前,沈倾心里很是愉快,微笑噙在唇边,半晌都没消失。
半天后,俩人离开京畿范围,天色也开始慢慢变暗。
古代阶段的修仙世界,可没有什么不夜城,稀稀疏疏的村子,微弱的灯光不比萤火虫更亮。千篇一律的自然景观都很快就让庄越看腻,更别提陷入黑暗中,黑压压的大地。
灵力消耗过半,庄越面色开始发白,可师姐的叮嘱还在耳边,他抿抿唇,忍下疲惫。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刚想再坚持坚持,沈倾就传来一句“今天就赶到这里,我们下去休息”。
庄越松口气,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落到地面,脚下发软,差点跌在地上。
“怎么?累了?”沈倾紧跟着落下,走过来问。
庄越立刻站直了腿,蹬脚踢腿的装作在活动身体,“没,还好,不累。”
夜视能力极好的沈倾,一眼就能看出他脸上的疲惫,心里懊恼该早点喊停。
“你休息一下,我去准备宿营的地方。”沈倾不容庄越拒绝的说道。
“哦,好吧。”庄越悻悻的看着沈倾的背影,等他走远几步,才找了快石头坐下。
沈倾很显然是在天上观察好地形,才选的这个地方降落,靠着山坳里的一块空地,还背着风。
沈倾把石头用法术归拢,又用一股小小的旋风卷着树枝跟枯草树叶,堆成一小堆,一小片相对整洁干净的地面就收拾好了。
用石头跟树枝树叶做了个篝火,沈倾抬起头看过来的庄越,“你想吃什么?”
庄越取出水袋喝了几口,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吃东西了,用辟谷丹顶一顿。”
沈倾没劝,干脆也拿辟谷丹对付一阵。
在庄越看来,辟谷丹就是更高效的宇航员能量棒浓缩版,释放的能量虽然能提供足够的热量跟营养,却没什么味道,还一点都不好吃。
如非必要,庄越不想吃这个玩意。
这会儿他实在是累,可苦逼的是他还不能睡,要赶紧打坐恢复灵力。
于是俩人这晚上也没什么话聊,先是庄越打坐,然后是沈倾打坐,到天微亮,庄越才稍稍的眯了一下。
等他这个小觉睡醒,沈倾都弄好了简单的早餐,庄越不好意思的起身去洗漱,回来坐在火堆边吃了起来。
沈倾说:“昨天是我的不是,没有计划好赶路的方式。”
庄越抹抹嘴,疑惑的看他,“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
沈倾摇了下头,说:“今天我们换个方法,你我同样适用凌空术,我牵着你走。”
要不是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庄越就要被呛死了,他磕巴的说:“你、你牵着我?”
“对。”沈倾严肃认真的肯定道:“我牵着你能更节省些灵力,这样一天之内,就能到达正羲。”
一天就能达到目的地,让庄越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他没有理由反对。
俩人用完了饭,就同时腾空而起,浮在空中,沈倾向庄越伸出手。
庄越望着这个宛如动漫场景般的画面,吞咽了下,缓缓的抬起胳膊,伸出手,握住沈倾。
“准备好了?”沈倾问。
“嗯。”庄越心速加快,自己也分辨出来到底是为什么紧张。
沈倾轻轻一带,两个人嗖的一下,就飞了起来。
那速度快得,足有庄越的两三倍,一股巨大的牵扯力从手腕上传来。庄越深感刺激,张嘴想要尖叫,强烈的风压扑面,让他不得不闭嘴保持安静。
怪不得沈倾要坚持牵着他,如此强大的风压没有沈倾在前边挡着,庄越连气都喘不了。
这片疆域太过辽阔,庄越估算过,怕不是有中国的一倍大。京城跟明光虽然距离远,却都还地处东部,而正羲宗却要在更西南的位置。从整个疆域来看,竟是位于中部。
为了不让自己像是个拖后腿的,庄越竭力使用凌空术,沈倾几次想劝他不用这般拼命,可看他倔强的眼神,就知道说不动他。
沈倾只好施展一些减缓风压,增强保暖的法术,让庄越好受些。
就这么坚强的熬着,庄越下午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意识出现模糊的瞬间,整个人像下坠去。
幸好沈倾反应快,立马落下去抱住他。
见他紧闭着双眼,吓的沈倾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直到发现他只是太累的睡着了,才哭笑不得的抿了抿唇。
路还是要继续赶的,不然庄越醒过来,怕不是更加的难为情。
沈倾如今已经是元婴,早不是带着人只能滑行的少年,小心的将庄越拥在怀里,让他睡得舒服些。
沈倾灵力尽出,速度快到极致,天空中响起一声鸣爆,人如流星般消失。
再等到他人站稳,灵力已是快要消耗殆尽,唇色略显黯淡,沈倾却满意的微微一笑。
笔趣阁
他轻拍庄越的脸蛋,“庄越,我们到了。”
庄越意识还迷离,沈倾耐心的反复呼唤,他终于张开眼睛,望着视野中,天空下沈倾俯看他的脸,他一个激灵挺身而起。
“你说什么?”庄越惊魂不定的说。
“我们已经到了。”沈倾道。
“已经到了?”庄越不敢置信,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看了看天色,好像没有变化太久的样子。
他定了定神,往远处看去,前方就是护城河桥,身后是环绕着护城河的城市,河的对面有一片园林一样,隐在茂密树林中的建筑。
作者有话要说: 沈倾:庄越比十年前重了呢(反复回味)
庄越:这就到了?真快鸭(不敢置信)
91、嘴严
庄越望着远处的景象, 一时之间有点失声。
他料想过跟明光宫地位差不多的正羲宗规模应当也不小,可万万没想到, 宗门所在地,竟然是这么大的一片园林。
“我们要先通过护城河, 才能正式进入宗门领地。”说着,沈倾觉得歉然:“有一段距离,我们只能走着过去。”
正羲宗并不禁止在宗门范围使用法术,可出于尊重,绝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通过护城河,而不是用法术跨过去。
庄越理解的点点头, 就好比上了武当山, 遇到解剑碑, 必须要把剑摘下来一样, 是一种礼仪。
庄越昏睡过去的时间只有短暂的一会儿,有着片刻的睡眠, 他精神了许多。跟沈倾肩并着肩,沿着长长的护城河桥, 走向对面的园林。
桥头有一座高耸的门牌坊, 上写着正羲宗三个大字, 两旁还有两根巨大的石柱, 盘旋着雕刻着复杂符纹。
庄越猜测,这可能是什么法阵,用来御敌的。
一眼看过去,没几个符纹是他认识的, 并且越看越觉得有一种畏惧感,庄越忙收回视线,不敢再乱看。
怪不得不担心符纹外露,被有心人记下来破解,这石柱自带精神震慑,没能能长时间注视。
道路的地面是整齐的石板,十分的整洁,两旁每间隔一段距离,就摆放着一对铜铸造的灯柱,每个灯柱顶上蹲着造型各不相同兽形。
庄越好奇的指着灯柱说:“晚上点灯的时候,怎么弄?”
修仙界有各种蕴含灵气的材料,无数种功能的符纹,创造出来的便利工具,让修仙者的生活相对便捷。
就比如灯,庄越屋里使用的灯,就是用一种可以储藏光的矿石,上边篆刻上控制光亮的符纹,并且开关方式还是触摸的。
各个宫殿使用的照明差不多,不过要通过符纹法阵串联到一块,才能做到统一的控制。
这条路就不一样了,地上只是石板,铜材质的灯柱好看是好看,可并不是很好的篆刻符纹的材料。
沈倾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灯柱,说:“用法术点。”
庄越恍然,原来还有这种办法,符纹阵不好做到串联,使用法术却没那么麻烦,无非就是消耗的灵力多了点而已。
说正羲宗的宗门所在,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园林,那是因为这里的绿色植物,无论是分布还是种类,都是提前规划好,一直保持着管理跟养护。
林间很少落叶,能看到深色结实的地面,既有原始的生机与蓬勃,又有着意趣与景致,特别体现出一种人与天地浑然一体的意境。
比对起来,明光的绿化就逊色太多,就只建筑精美壮丽,园林规划几乎没有,各种植物基本就是天生天养。
徜徉在宛如自然艺术中,被洗涤了身心,所以即使走了很久的路,庄越也感觉不到劳累。
穿过一片海棠林,俩人来到一栋建筑占地颇广的大宅。白色的围墙上,覆盖着黛色的瓦,敞着的宅门能看到院子里的石径。
此时,正在洒扫的粗使女仆看到并行着出现的俩人,立刻恭敬的行礼问候:“主人回来了,我这就去向秦管家禀告。”
说完,她后退几步,才转身快步离开。
虽然事发突然,可这粗使并不显得慌张,行事进退有度,可见这里的管家把人调|教的很好。
沈倾介绍道:“我这院子,管事的是秦岭,在我这里,你不用客气,有事直接吩咐他就是。”
庄越看完院子,又去看海棠林,这片海棠也不知道是怎么培养的,明明已经深秋,还再开花。
白中带粉,一簇簇,一片片,随着秋风摇曳生姿,纷纷如雨的落下花瓣,像是在林间扑了一层地毯。
“你这里,有名字吗?”庄越饶有兴致的问道。
“什么?”沈倾第一时间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说,为何你这门头上没有名字,门旁也没有挂着门牌。要是有人找你家,怎么称呼你的住处?”
沈倾有些困惑,不大明白这有什么值得思虑,“因我门中弟子住处众多,又各有不同,就多以附近绿植或者是山石、草木称呼,并没有特意取名。像我这里有片海棠林,就被成为棠园。”
有点简单直白,这么美的地方,竟然没有一个富有诗意的地名,正羲宗的人也太暴殄天物了。像明光宫各处房屋都有专属的名字,个别还起的很浪漫,比如上善若水。
不过,好像正羲宗的人都不太感性的样子,白奉皆宁愿被关在牢里,也不愿意对老情人动手,固然让人感动。
他但凡有点感性细胞,就不至于用这么僵硬的办法,跟朱碧潮生生耗了三十年,师门派出沈倾去搭救,才脱了身。
俩人说着话,秦岭从门里迎了出来,欣喜又不失礼貌的向主人问候。
“管家,这位是我的朋友庄越,暂时在正羲做客。你亲自去,收拾出最好的一间客房,准备最上等的用品。再找一个最伶俐的人,这段时间在他跟前听用。”
沈倾一反常态,不像他平日里言简意赅,这道命令内容详尽,仔细周到得让秦岭感到诧异。
不过,秦岭心中虽然吃惊,面上却维持着冷静,只躬身一礼,“遵命。”
秦岭去亲自安排客房的事宜,就由几个屋内的下人,侍奉茶水。
庄越看着因为主人的命令,而来来去去忙活的仆人们,“你这里挺大,一共有多少人?”
“不算我与秦岭,有十个下人。负责屋内有两男两女,厨房两人,洒扫两人,还有两个男仆,管理外边那片海棠林。”
“哇,你这过的可真是被人侍候大的日子,难为你在明光的时候,事事还能自理。”庄越感慨道。
沈倾倾身向他的方向,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见不是反感的样子,才说:“我也只是因为出身沈氏,下人有半数是曾祖拨给我的,又因为我之前担着特殊的使命,师父师兄照顾我,多加了人手,让我不必为琐事烦心。”
沈倾在正羲宗很特殊,他的待遇也特别的好。沈闻崇亲手带他进入师门,后来他被迫男扮女装,忍辱负重,让这位实权长老心里很是不忍,就格外看重他。
知情的高层也都觉得沈倾不易,他超规格的待遇,就没人说什么。
不然,正羲宗虽然不讲究人人独立,过得却是宗门集体的生活,门人身边有一两人侍候起居正常,最多不会超过五个,沈倾却是连管家十一个,太超标。
人多办事也快,庄越一杯茶水喝完,那边秦岭也带着人把客房布置好了。
沈倾看了看天色不算太晚,就轻声的对庄越说:“赶了一路,你也累了,先去睡一会。既然已经到了正羲,就不必再着急,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说其他。”
庄越被说的勾起了疲惫,感觉浑身发酸,眼睛发沉。他困倦的揉了下眼,含糊的说:“不行啦,我这么一睡,说不定一晚上就过去了,毕竟昨晚上没睡好,这会儿困劲上来,一时半会可醒不来,还没吃晚饭呢。”
路上不是用辟谷丹对付,就是吃简单的饭食,好不容易到了沈倾的家,不吃饱了再去休息,庄越觉得不能甘心。
他声音都变得软绵绵,让沈倾的表情越发的柔和,声音也变得温柔:“我让下人做好晚饭,一直给你温着,你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吃。别强撑着,你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秦岭吃了一惊,他跟着沈倾二十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柔声细语的跟人说话,不由的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庄越。
这姑娘长得非常的漂亮,再一想庄越这个名字也似乎很熟悉,等从记忆深处把这俩字挖出来,秦岭失态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他可还记得,沈倾仅有一次的醉酒,念念不忘的说着她的名字,神情还很悲伤。
不想今日,竟然见到了真人!
秦岭恨不能抚掌,为主人庆贺,有情人难道终于要成眷侣了?!
庄越掩着嘴巴,打了一个呵欠,不再坚持,“嗯,那我就先睡一觉,起来再说。”
他摇摆着站起来,沈倾过来自然的扶了他一下,领着他去了位置跟布置最好的客房。
秦岭让下人们把屋里的陈设都换了一遍,摆了几盆正开的鲜花,怕屋里长时间空着有潮气,还让人用引火术熏了一遍。
俩人先进了房间,后边秦岭指了一个女仆,打算让她跟进去侍候,却被沈倾直接给拒绝了。
“你就站在门外,庄越有事会叫你,他不叫你,你不要进去。听明白了吗?”沈倾严肃的看着女仆。
思路客
女仆被看得一凛,赶紧点了点头。
今天沈倾做了很多让秦岭意外惊讶的事,可接下来沈倾的举动,还是出乎了他的想象。
沈倾站在房门里边,当着他们的面关上了房门。
女仆吓了一跳,惶恐又震惊的低低喊了一句:“管家,这……”
秦岭立刻板起了脸,严厉的瞪着女仆,“管住你的嘴,什么都不要说,知道吗!”
他们这十来个人,都是嘴非常严紧的,可尽管如此,秦岭还是警告了女仆一遍。
不然,他那颗乱颤的心,实在难安。
房门内,沈倾其实比他猜想的要正直,要纯洁的多。
关上房门,也是为了避免外边的动静吵闹,打搅到庄越休息。
沈倾走到床边,庄越已经坐在了床边,正伸着头看他。
“你放心吧,我吩咐了下人,没有你的允许,不得进入你的房间。”沈倾轻声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秦岭,你现在吃惊还太早
92、美男
这庄越还是不担心的, 沈倾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做事又仔细, 不可能出什么纰漏。
庄越强撑着不往床上倒,又打了一个呵欠, “你晚上睡哪?”
他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困没过脑子,跟沈倾又要和他同宿一屋似的。
沈倾笑了下,知道他这会有些迷糊,“我的房间就在同一走廊的另外一边,很好找。好了, 你睡吧。”
“嗯。”庄越点了点头, 蹬掉脚上的鞋子, 一头栽到床上。
他闭着眼睛摸索着把头发上的发髻解开, 手都没来得放下,人已经睡着了。
沈倾弯腰, 轻轻帮盖了下被子,才无声的走了出去。
头一次用凌空术长途跋涉, 中间睡的时间更少的可怜, 前后加一块不到五个小时, 这一觉睡得又香又沉, 中途一次都没醒过来。
等再睁开眼,就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
庄越睁眼看着陌生的床幔,想了一下才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还是错过晚餐了。
一想到这个, 肚子里就觉得空落落的,庄越爬起身,随手拢了下睡乱了的头发,就听到房门外有人小声说话。
似乎是昨天安排给他的那个女仆,在跟管家说不知道他醒了没醒。
庄越挺不好意思,看更漏都不早了,他这第一次上门做客,就给人留下了赖床的印象。
喊了女仆进来,女仆忙提着热水进门,回身关上房门,恭恭敬敬的道:“姑娘醒了,洗漱的水准备好了,现在用吗?”
庄越点了点头,“你放那里吧,我自己来。”
这封建大地主家的做派,他这个无产阶级还不适应。
因为昨天特意被叮嘱过,女仆对庄越不要她服务没有半点异常反应,倒退着出了门。
洗漱完,又梳好了头发,他拉开房门,歪头朝着走廊那头看看,问门外守着的女仆:“沈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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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姑娘话,主人去练剑了,吩咐了如果您起了,就直接用饭,不必等他。”
庄越也是饿了,就没啰嗦的叫人送了早餐到房间里,吃完他又问那女仆,沈倾练完剑没有。
这时,那女仆已经反应过来庄越是有事找沈倾,就说:“主人练剑完了还要沐浴,怕是要过一会儿才得闲。若是姑娘有事找主人,奴婢现在就去禀告。”
“哦,我不急,等他洗完了,你再让他过来找我。”庄越自然的说道。
女仆顿了一下,冲他一礼,“好的,姑娘。”
表面维持着平静,女仆心里可没那么淡定。这姑娘的说话跟作态,显得跟主人无比的熟稔,语气也是十分的不见外。
她家主人从小到大别说朋友了,就是身为掌门的师父,跟宗门大弟子的师兄,相处的都没这么自在。
她对庄越上了心,去请沈倾的时候,就低声把庄姑娘问了两回的事禀告了沈倾。
沈倾听了也不耽搁,直接去了客房。
“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沈倾进了房门,庄越正往嘴巴里塞东西。
他都已经吃了早饭了,肚子都饱了,却没顶住摆放在桌上的点心的诱惑。
正羲宗中部地域,饭菜的材料都不大一样,口味跟庄越往常吃的也不同,就连点心制作的方法都完全不一样。
小小的点心,又酥又香,越吃越让人想吃。
庄越拍拍手掌上的点心渣子,冲着沈倾使了个眼色,“我是有事想跟你商量。”
等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了,庄越表示,在正羲宗的这些天他想穿男装。
沈倾颔首:“这又有何不可,你想穿就穿。”
庄越挠了下脸,说:“因为正羲宗有不少人在外走动,万一被人看到,难免被人联想到我本身的性别,所以我打算解除千幻的寄身术,虽然名字这点现在隐藏有点晚了。”
沈倾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说:“这个不用担心,我身边的人都受秦岭约束,只要事先警告一番,就不会有人外传。”
每年庄越都会有一段时间穿回男装,让精神不必那么紧绷,也免得自己真正变成个女装癖,或者干脆遗忘真实的性别。
只不过这些年来,他一次也没有解除过千面幻身,无论在哪都觉得怕不安全,这次到了沈倾的大本营,他忽然想看看十年过去,自己真正的脸长成什么样了?
虽然残是不可能残的,他就是特别想知道。
有了沈倾的保证,庄越安心许多,他雀跃的从圆凳上蹦下来,往床那边走去。
“你等一下,我先出去。”沈倾看他竟背着自己脱衣服,霎时慌张。
庄越“噗”的笑一声,“你出去干什么?我又不是女的。”
沈倾像是被梗住,人僵了一下,庄越都这么说了,他当然不能再欲盖弥彰的避出去,只好侧过身,不看他。
庄越却是快乐的从百宝囊中掏出个匣子,按照皮禺山当年教的那样,解除了千面幻身。
寄身术再一次从他身上退去,让庄越一下拔高了不少,比起少年时,此时庄越已经完全是个成年男子的模样。
肩宽窄腰大长腿,一层结实的肌肉覆在他的胸膛,肩膀比起以前也厚实许多。
庄越的紧张的心呯呯跳,走到梳妆镜前,镜面上浮现出一张与女装的他有五六分相似的男性面孔。
这张脸的五官依旧漂亮,却一点也不阴柔,反而清爽又阳光,英姿勃勃,充满朝气。
“原来我竟然是花美男一系的吗?”庄越不由的惊讶。
少年时这张脸还没有这么好看,大概是成年后面骨长开,更显的清俊秀美。
听到他在那吃惊的自言自语,沈倾再忍耐不住,攥了攥膝盖上的拳,毅然决然的回过身。
与庄越再次重逢,心底重新燃起对他的慕意,沈倾也是十分纠结。
他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对庄越女装的外形念念不忘,还是就只是喜欢那个纯粹的,无关性别的庄越。
他深怕,亲眼看到庄越的真面目,会像十年前那样,遭受巨大的冲击。
可他看到的是怎样的一张脸啊,那眉,那眼,那脸颊,那双唇,无一不精致。
他双肩对称,关节也不显粗大突出,胸部厚实,肌肉匀称不夸张,腹部平坦,排布着腹肌,四肢修长,浑身的皮肤白生生的。
沈倾只觉得他的心脏疯狂的跳动,喉咙发紧,口舌发干。
偏偏庄越还很没自觉,只穿着一条被撑得紧绷绷,勒出浑圆翘臀的底裤,还在那里惊叹,“看啊,沈倾,我现在可是跟你旗鼓相当的美男子!”
庄越兴奋的从梳妆镜前直起身,转过来骄傲的挺起胸膛,抬手在自己头顶比划了一下,“视线都比之前高了。”
他胸口的两点,是跟他唇色十分相近的樱红,这会儿可能是因为兴奋,也可能是因为深秋脱光了冷,挺挺的立着,分外惑人。
沈倾忍无可忍,胸膛急促起伏了几次,侧过头去,绯红顺着他的脖颈跟耳朵往脸上蔓延,“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本来庄越还没意识到不对,当他看到沈倾脸都变红了,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了,不自在的用胳膊挡了挡身前,耳朵渐渐的发烫。
沈倾感觉他还傻站着,叹了口气,声音放轻:“天气冷了,今早寒露更是重,快穿好衣服,别着了凉。”
这个时候,俩人谁都没想着,身强体壮的修仙者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冷就着凉。
“噢。”庄越这才手忙脚乱的从百宝囊,把他备用的男装拿出来,往身上套。
结果这些男装都不合身了,本就是按照他女装扮相下的体格制作的,没了寄身术,自然就不能穿了。
庄越胳膊卡在袖子的入口,“这些都不能穿了。”
沈倾站起身,飞快的看了他一眼,“你等着,我去给你找。”
出了庄越的房间,沈倾快步的穿过走廊,冲进自己的房里。
关上门,他背抵着门扇,一手用胳膊挡着眼,一手轻颤着往下伸去。
结果,庄越的真实模样并没有打消他的思慕,反而像火上浇油,一下烧得他浑身火热。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倾拿开挡着眼的胳膊,紧闭着双眸,死死咬住唇。
片刻后,他直起身,有些颓唐自己的自制力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又过了一会儿,沈倾整理好了自己,拿着从衣柜里找出来的衣服,出了房间。
庄越感受到了深秋的威力,这会儿披着被子坐在床上,见沈倾回来抱怨的说:“你怎么去这么久?”
“抱歉,这些东西平日都是下人在管。”沈倾轻轻带过庄越的问题,“我给你找的是我的旧衣,你应该能穿。”
“嗯,给我。”庄越伸出光溜溜的胳膊,沈倾克制的吸气,把衣服塞到他手上。
过了一会儿,庄越总算穿好了衣服,旧衣服是沈倾跟庄越差不多高的时候穿的,这会庄越穿着长短正合适,只是略微有些宽。
抻了抻胸口的领子,庄越怨念的瞄了一眼沈倾的胸肌,“到底是没长过你,不仅个头仍旧比你矮两寸,就连胸肌都是你比较大。”
沈倾险些被呛了,将拳放在唇边掩饰笑意。
“你先穿我的旧衣,回头我吩咐秦岭帮你做几身新衣。”
“也好。”身上显宽,腰就有些不合适,腰带的位置也不大对。
庄越又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换了个男式的发髻,用个朴素的玉簪固定住。
庄越吃了早饭,沈倾还没吃,俩人打算等沈倾用了早餐后,就去正羲宗藏书的地方去找线索。
踏出房门的时候,尽忠职守的女仆第一次没能保持住冷静,失态得露出目瞪口呆的样子。
去厅里的路上,又遇见了秦岭,更是让他吓得手上的东西都摔到了地上。
93、书墙
秦岭摔的是一套刚从库房里取出的茶具。因为沈倾格外重视庄越, 尽职尽责的管家就想拿出珍贵的瓷器来招待贵客。
万万没想到,多年工作中从未出过差错的他, 会在职业生涯将要达到三十年整的这一日,被他亲手给打破了。
可这种悔恨跟打击, 都比不过身穿男装,完全变了一个样的庄越,带给他的刺激大。
秦岭怔愣地呆立,庄越一看把人吓着了,又觉得好玩,又觉得愧疚, “哎呀, 这套东西摔了, 好可惜。”
他虽然对瓷器不是太懂, 可从碎裂的大块残片看,表面莹润的釉面, 精美图案,都可看出这套瓷器价值不菲。
庄越蹲下身, 抱歉的想要帮忙收拾, 旁边沈倾先一步弯腰, 握住他的手腕。
“当心划破了手, 你不要管,有下人会收拾。”沈倾声音温和的说。
制止了庄越莽撞的用手去捡碎片的举动,沈倾直起腰看着秦岭,被主人这样注视, 秦岭立刻回神。
秦岭很是自责,深深的躬身行礼,“主人,我失态了,请主人责罚。”
“罚你一个月的薪俸。”沈倾平淡的说,“让仆人收拾这里,一会儿你到书房来,有事要吩咐你。”
正羲宗不像明光那样以云筹为主要货币,只有金银一种流通,虽然说管家的薪俸很多,一个月却赔偿不了这套瓷器的十分之一。
秦岭低下头,“是。多谢主人的宽宏大量。”
“都是我的错,我来赔偿吧。”庄越不好意思的说。
秦岭立刻说:“请不要这么说。无论任何理由,都不能为我的失手开脱。终归是在下的修为不够导致,与您没有关系。”
对自己要求可真严格啊,庄越咋舌。
虽然穿着跟环境不一样,秦岭身上却有一种英伦管家的风范,同样的律己,同样的严谨。
庄越跟在沈倾的身后,进了他的书房,新奇的左看右看。
沈倾的书房,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书库,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册,一眼望去,怕不是有上千本。
他吞咽了一下,指了指书架,“你不会告诉我,线索就在这些书里吧?”
沈倾笑了下,“这些只是我从明光回来后,十年里慢慢收集到的书,我记得有关那黑色粉末的内容,则是我小的时候看到的,那书并不在这里。”
庄越“唉”的叹了声,“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秦岭端着茶进来,为俩人斟好茶水,恭顺的在一旁听候。
“在为你介绍一遍,这位是我的朋友庄越。”沈倾用手引了一下,秦岭的视线看了看庄越。
面容漂亮的有些雌雄莫辩,可有喉结,肩膀跟胸膛都很厚实,胳膊虽然穿着衣服看不到,可那紧绷的肌肉线条,绝不会是女性能长出来的。
秦岭还抱着侥幸,“您的朋友……是用了寄身术吗?”
沈倾翘了下嘴角,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男身的庄越,此时的秦岭就如他一样不敢置信。
“相反,庄越只是解除了寄身术。”
“解除……”好吧,虽然言简意赅,秦岭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
这位贵客庄越原来跟十年前的沈倾一样,是男扮女装。也许是因为有相同的遭遇,才会让主人与之结为朋友。
“秦岭,你要叮嘱园里的人,不要多嘴多舌,也不要私下议论。庄越的真实身份,以及他之前使用寄身术的事,不得有丝毫的外泄,明白吗?”沈倾盯着秦岭的双眼,很严肃的说。
秦岭一凛,躬身道:“是,主人,在下明白。”
等沈倾用完饭,秦岭也把话传了下去,庄越再被下人们看到,就没人再大惊小怪了。
离开棠园,俩人向着藏书阁走,庄越边走还边夸赞:“你的这个管家,还挺能干的。不禁本身干练,关键他管理手下的人也是服服帖帖。”
“嗯,秦岭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我了,他是曾祖特意为我选的。”沈倾说,“他父亲是曾祖那边的一位管事,他从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的,就显得比常人优秀。也是因为如此,十岁就被挑出来打算培养成管事,我入了师父座下,身边需要人的时候,曾祖就选了他给我。”
“果然是世家累积,才能造就如此品性。”庄越说道。
其实他叹息的是秦岭的家庭是管家世家,沈倾却理解成他再说沈氏。
抿了抿唇,沈倾说:“瑜洲沈氏,在此地传承已有七百多年。祖上是两朝之前,因为被牵连进当时的朝廷斗争,为保住一点薪火,才特意迁徙了一支过来。”
庄越惊异,“这么说,你的家族有千年了?”
沈倾微微一笑,颇为自豪的说:“不到,但也相差不多,迄今足有九百七十余年。”
“哇,活生生的千年世家!”庄越惊叹。
在他还在前世的时候,虽然也有传承了上千年的祖姓,比如古代某枭雄,或者是某位名人的后代。
可全部在历史的演变中式微,散落在各地。
沈氏却大不一样,不仅仍旧兴盛,更难得是还保持着宗族的形式。
沈倾唇边的笑意淡去,眉间略带深沉,说:“当时因为正羲庇护了祖上,最后那些祖先才没被屠戮干净,可也被朝廷下了禁令,永世不得入仕。后来取代那朝的皇帝,是朝臣篡位而上,为保民心,大多前朝的条律都没有动,其中不巧就包括沈氏不得入仕。”
庄越也跟着沈倾的表情变化,沉重起来。
对于封建社会而言,被排斥在最高利益集团外,还连唯一的上升途径都堵死,不啻于永无翻身之日。
再有钱,没有权势的庇护,也是水中之月。
“幸好,你们还能修仙。”庄越感慨,还好这个世界不只是独有一个强势的利益集团,还有修仙界可以支撑沈氏。
沈倾五官又变得和缓,点了点头:“正是当年的正羲宗不畏皇权,收留了沈氏,才在后来数倍人的努力下,有了今日的繁盛。”
也正是因为感念正羲宗的恩情,沈闻崇才会在宗门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送出族中的子孙。
当然,后来掌门感念长老深明大义,收了沈倾为弟子,也是让这位老长老没想到的意外结果。
谈着这些往事,俩人沿着路来到了正羲宗中心的地区,这里有议事厅,还有其他的功能建筑外,还有一座高耸的八角楼。
庄越抬头望,可能是得益于这个世界的进程还不到滥砍滥发的境地,高大的树木格外多的缘故,这座八角楼修的特别高,快有五十米。
统共三层,每层间距十五米,最高一层的楼顶是个八角形状的尖尖的屋顶。
“哇——”庄越一进去,就被高挑的空间里,高的夸张的书墙给震撼到了。
不像传统的藏书馆书架都是靠墙排列,正羲宗是周围透光通风,所有书架都立在中心的。只是那书架高得跟房顶没多少距离,宽的也跟一面墙似的,说它是书墙,一点不夸张。
全层没有类似书桌的看书位置,围绕着书架有八角形的层层围杆,那围杆一尺多宽的面,这会儿正有人坐在上边,悠闲的翻着书。
更神奇的是,每个书墙下边都有轨道,有一个固定住的与书墙同高的梯子可以滑动,无论是取书还是挪动,都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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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越稀奇够了,才发觉事情不大妙,“这楼里有多少书?”
“唔,虽然比不上明光的上善若水,也有四五万册。”沈倾说了一个让他绝望的数字。
“四、五万册!”庄越惊了,“这可怎么找啊!”
他声音有些大了,坐在围杆上看书的正羲宗弟子,向他看过来。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图书馆里必须保持安静的规定,可这么大声的嚷嚷也是非常没有礼貌的事。
庄越捂住嘴巴,歉然的冲周围的鞠躬,那几个看书的正羲宗弟子友好的冲他笑笑,见他似乎没事,就低下头看自己的书。
庄越屏着气,小声的对沈倾说:“这么多书,我们要翻到什么时候啊?不行,这也太耽误事了,不然咱们从你师门里找些帮手。”
“用不到增加人手,只你我二人足矣。”沈倾说,“别看这些书很多,一二层的分类我小时候并没有看过,只需查找三楼的书籍就行。”
一下排除掉了三分之二,虽然数目还很巨大,却让庄越没那么大压力了。
俩人沿着围绕着八角楼的楼梯上到了三楼,一样的结构,一样的高大书墙,不同的是这层没什么人。
庄越叉了一下腰,撸起袖子,“好吧,我们从那边开始?”
沈倾一笑,“别急,让我再来缩小下范围。”
庄越又惊又喜,“难道你还记得书放在哪个书架?”
沈倾摇了下头,说:“这倒是不清楚。不过,我记得小的时候,看书只是在闲暇时间的消遣,因为我整日忙于修炼,跟……佯装成女孩的训练,书都是秦岭为我挑选的。”
沈倾扫了一圈书架。
“这一层都是与修炼无关的内容,例如游记,传记,凡俗小说。秦岭的习惯我比较了解,不会做混乱没有秩序的事,他要选书,只可能在一定的范围内,他不会随手乱拿。只要我能看到熟悉的书名,就能大概确定秦岭是从哪个书架挑选的书籍。”
沈倾一一走过一道道书墙,庄越紧张又期待的跟着他。
在走过一半的书墙后,沈倾停住了脚步,抽出其中一本,肯定的说:“这本书的名目我有印象,应该就是这个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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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兴奋
庄越的惊喜还没结束, 沈倾开始从巨大的书墙上边一本本的往外抽出书来。
渐渐的,他跟前的书堆增长成小山一般的体量。
庄越不敢置信:“你小的时候竟然看了这么多书?你不是说, 只是用闲暇时间看?”
沈倾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庄越拿起一本翻开,书是竖版的, 从右往左排列,每页上的字数虽然不如现代排版多,可也有三四百。
“这样一本,你用多长时间看完?”
沈倾眼神有点飘,“那个时候纯是消遣,看得不大认真, 不说一目十行, 也差不多。也就两天的时间, 就看完一本。”
庄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沈倾轻咳一声, “大约就是因为那是不认真,才只留下模糊的印象。若换到我之后看的书, 就算不能记得所有内容,书名我肯定是记得的。”
庄越心情颇为复杂, 人的记忆是需要反复记忆, 才不会遗忘。
沈倾小时候看的书, 距今也有十多年, 换了自己别说黑色粉末这毫不起眼的细节,说不定连故事的大概都忘光。
要是能在现代的世界遇见沈倾,想来他也会是一个学霸,不, 学神也说不定。
最终沈倾共挑出了七百本,涵盖游记、传记跟凡俗小说。
“这里边有可能会有你看到的内容吗?”庄越举起一本凡俗小说,“没必要看了吧?”
这个世界因为修仙者的存在,凡俗小说的爽点也多与他们有关,主角遇到修仙者点拨,打脸复仇逆袭的套路大受欢迎。
闺阁小姐们也爱看落魄年轻人与富家小姐私定终身,有朝一日年轻人修为有成,回来迎娶富家小姐的言情故事。
不过,由于作者只是普通人,对修仙界也只知道皮毛,大部分全是想象,让真正的修仙者看得发笑,才当做有意思的读物买回来。
沈倾说:“虽然作者只是道听途说,凭空捏造,说不定他听到的那一点内容正好是我们要找的线索。预防万一,还是都过一遍为好。”
庄越看着书名夸张的封面,叹着气点了点头。
沈倾将书堆里的凡俗小说都挑了出来:“这一部分都交给我,你就专看游记跟传记类的吧。”
自从升了主编后,基础的整理、提炼都不需要他再做,庄越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此类的书册。
仙门之中,总有一部分修仙者喜欢写游记跟传记。尤其是写传记类的,不只是写自己的,也记录别人的。在他们的心中,也有把事迹流传下去的意识,只不过远远不到程善水修史那种高度。
托这些有着超前意识的人的福,其中一些名噪一时,或者后来成为大能。留下的传记被重复镌写,刊印成书,修仙界多有副本。
正羲宗储藏的大多数是这一类,只不过因为八角楼的藏书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比明光的上善若水要早得多,就有很多庄越从来没有见过的。
庄越看着看着,职业病发作,又开始跳过颠三倒四、逻辑不清的部分,划拉重点,拉起时间线。
八角楼藏书阁没有书桌,他就席地而坐,趴在围杆一尺来宽的面上,一边划重点,一边念念有词。
沈倾本来正在过一本凡俗小说,这小说他小时候看过,再次翻阅那熟悉感涌上来,后边一页的内容只看前边的内容,他就回想了起来。
小的时候因为被拘在宗门内,见识也浅,因为修行任务重,师父跟师兄也少跟他讲外边的事。
于是,那个时候他会觉得这些离奇的故事有意思,可现在看,只有满目的荒诞,让人不禁想烦躁的斥一声,什么玩意。
若不是他必须把以前看过的凡俗小说都确认一遍,他真是看不下去。
听到庄越一边翻书,一边念叨,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纸笔,手在上边飞速的记着东西。
他这个样子,沈倾一看就知道在做什么,无奈的弯腰侧身,伸手在他眼前挥了一下,“现在不是让你做这个的时候。”
“你干嘛?”庄越不悦的抬头,挺不高兴专注的状态被打断。
沈倾叹气,“我也不想扰了你的兴致,不过,我们当前的重点在于尽快的找到黑色粉末的出处。”
庄越一呆,看看手中的书册跟笔墨,又看了看高大、空荡、安静的八角楼三层。
“抱歉,是我搞不清楚状况。”庄越羞愧的低了低头。
沈倾没忍住,在他的头上摸了一下,在庄越反应过来前,飞快的又缩回了手。
“若不是你梳理书册的内容时,会下意识的忽略掉一些看起来没用的内容,你边翻看边书写也没有影响。”
“嗯,你说的对。我确实会忽视那些跟时间、地点、事件不相关的东西。”庄越很受教训的点头,乖巧的把笔墨都塞回百宝囊。
他捧起那书,返回第一页,打算从头再认真看一遍,免得错过什么。
看他这么听话,沈倾弯了弯眼角,直起一直倾着的身子,低头看自己这本让人狂躁的凡俗小说。
“哎。”庄越用手肘戳了他一下。
“怎么了?”沈倾立刻扭头看他。
打开的书盖在下半张脸上,只露出眉眼,庄越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跟你商量一下,等我们找到了黑色粉末的线索,能不能让我借阅你们正羲宗的传记,抄录一份总结?”
沈倾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微笑着说:“这有何难,等事情了结,你想怎么抄录,就怎么抄录。”
“真哒?”庄越双眼更亮,说话都因为过度的兴奋,舌头乱颤。
沈倾只觉得他无比的可爱,胸中一片滚烫,恨不得为他做任何事,“真的!”
“太好了!”庄越欢呼,那册书从他扬起的手中飞了出去。
他站起身,开心的用双臂从头顶伸开,冲着立在中间的书墙,划动胳膊,“这些——都可以吗?”
庄越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沈倾,那含着忐忑和期待的目光,让沈倾怎忍心说不。
“当然,可以。”沈倾肯定的点点头。
“嘿嘿嘿。”庄越乐的眼睛都眯起,背着手,看着数座巨大的书墙,像是在看一个宝库。
他还美滋滋的说:“若是让执事知道,我竟然这么能干,一下子收集了这么多的文献,她该得是多么震惊啊。”
沈倾看着他快乐的样子,轻笑着摇了摇头,已经二十六岁的庄越,仍保持着少年时期的孩子气,天真又纯粹。
美完了的庄越收起笑,走过来担心的说:“不过,这样做好吗?虽然以你掌门弟子的身份,应该能做这个主,可是到时候,被你师父责怪了可怎么办?”
“不要紧,师父多半不会怪我。三楼都是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你既是都抄录走,也不影响什么。”沈倾说。
庄越单手叉着腰,另外一手放在下巴上,思索了一阵说:“这样吧,等我回去禀了莫师姐,请她出面提出正式的合作。我们可以用上善若水已整理好的史书内容,来交换三楼这些书册的抄录权。这样,明光能获得一大堆资料的补充,正羲也能得到一部相对完整的修仙史料,双赢!”
沈倾想了想,点了点头:“这个办法可行,若是由莫非仙宫主出面,说不定连一些手记,也能允许你们翻阅。”
在八角楼度过了一个白天,虽然黑色粉末的线索还没有影子,还有数百册的书等着看,庄越的心情却因即将到来的一大堆文献,而保持着愉悦。
回去的路上,他还说个不停。
“这么多书,我一个人就是到死也抄不完,到时候肯定要派人过来,到八角楼这边进行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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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倾也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上善若水要是派人过来,定是要有一个人负责,执事跟施艺都不太可能,唯有庄越机会最大。
一想到将来,庄越说不定能以此为契机,在正羲常驻,沈倾的心上就跟被小手挠了一下。
俩人回到棠园已经是傍晚,中午因为沉浸在翻书中,也没有专门回来吃饭,而是在附属别的功能建筑的小厨房吃的。
秦岭身为合格的,甚至超越水准之上的管家,提前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还美其名曰,为补偿昨天庄越错过的欢迎宴。
庄越的口味跟喜好,昨天沈倾就告诉了秦岭,所以桌子上一半摆着的都是庄越爱吃的。
剩下一半则是依照沈倾平日里的习惯,以及预测庄越可能会喜欢的本地菜品。
庄越食指大动,胃口大开,冲着沈倾频频夸赞好吃,让深觉早上失礼的秦岭,自觉挽回了些颜面。
吃完饭,消了消食,庄越就打算回房间去了。他这几天都没修炼,今天也该打打坐。
秦岭恭敬的请他留步,“庄少爷,耽搁您一点时间,请允许初曦为您量一下尺寸,也好做新衣。”
庄越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就点了点头,站在那里等着。
初曦就是被安排守门的女仆,是除了统管所有女性仆人的杨嬷嬷外,最能干的一个女仆。她今年已经二十多岁快三十,没有成家,一直保持单身,志向是要成为杨嬷嬷那样的女管事。
“庄少爷,请伸展手臂。”初曦拿着软尺,仔细的测量着庄越的各项身体数据,旁边秦岭还拿着笔墨记录。
因为庄越要量体,沈倾没离开,饶有兴致的在一旁观看。
庄越很配合,让抬胳膊就抬胳膊,他自己也想知道,如今肩宽多少,臂长多少。
为了数字准确,庄越脱掉了外衫,里边只穿着里衣。等初曦忙活完了,庄越撩起袖子看了看,又撩起的裤腿,脸色一下变得愁云惨淡。
作者有话要说: 沈倾要被撩爆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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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醋意
彻底恢复男儿身过于兴奋, 让庄越这时才注意到,自己不仅皮肤白, 要命的还没有什么毛。
别说充满雄性荷尔蒙的胸口了,无论是手臂还是腿部, 都只有颜色浅淡,又细又短的汗毛,乍一眼看去,跟没长汗毛眼似的!
这让庄越非常的懊悔。
他早就担心,长时间使用千面幻身伪装成女性,会不会产生什么后遗症。
当初皮禺山没说, 庄越就猜这堪称神器级别的法宝, 大概不会有这么坑人的缺陷。
结果, 越怕什么来什么。
万幸的是这缺点只是影响到了毛发的旺盛, 并没让少年身的庄越发育走偏。
因为在潜意识里默认了秦岭跟初曦都是知情者,庄越就没怎么顾忌, 毫无防备的又是撩袖子,又是撩裤腿。
秦岭跟初曦都看愣了, 还是头一次见这么率性直接的人。
沈倾反应最快, 扯过他脱下的外衣就罩住了庄越, 无奈的看着庄越皱起的脸, “你这是做什么?”
偏庄越还没自觉,硬是把胳膊从衣服底下伸出来,举在沈倾跟前,就差怼在他脸上, “看啊,我的毛竟这么细。”
沈倾不看也得看,庄越的皮肤不是那种不健康的惨白,而是那种透着健康,带着血气的粉白,让沈倾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他没觉得毛发不旺是什么问题,把庄越的手臂按下去,“别着凉,先穿上衣服再说话。”
庄越没再继续挑战沈倾的忍耐值,唉声叹气的穿好衣服,“你说,我这体毛这么淡,还能长出胡子么?不长胡子怎么能体现得了男子气概,真是愁人。”
前世庄越可是正经过了几年男生集体生活的,无论是小男孩还是大男孩,小男人还是老男人,始终在意的都是那点东西。
唇边那点毛绒绒,长出来都值得嘚瑟几天,光溜溜不长毛反被笑话成小姑娘,着实让人自卑。
庄越经历过那个时期,难免就对此很在意,万一他真的长不出来,那还能叫男人嘛。
有一句从古说到现代的老话,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可见在某一方面,有没有这些毛,真的会影响人的印象。
不是当事人,根本体会不了他的心情,秦岭跟初曦各自侧过头去避免对客人失礼,功力较浅的初曦更是要使劲咬住嘴唇,才憋得住没笑出来。
他沮丧的可怜,沈倾又好笑又心疼,抚了抚他的背,说:“不会长不出的,寄身术只是遮眼法,形成人眼中的错觉,对受术人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改变。也许是千面幻身的效应过强,等两天看看,若是还不长,我陪你去找皮前辈。”
“嗯,也只能这样了。”沈倾的安抚让庄越好受了些。
俩人在八角楼待了整整一天,找书找得都有点累了,沈倾没有收回他的手,就着抚在庄越背上的姿势,跟他一前一后的离开。
初曦收拾卷尺和布样没有看到,秦岭的眼中闪过惊讶和深思。
即便是唯一的朋友,主人跟庄越也走得太近,再联想到俩人相处的种种微妙之处,让秦岭不禁产生了个令自己不敢置信的猜测。
庄越的恢复力十分强大,睡了一觉起来,昨天的打击跟沮丧就消失了。
精神奕奕的跟守门的初曦打了个招呼,庄越去了棠园的后院,正晨练的沈倾看到他,手中的剑一停。
庄越笑眯眯,“早啊。”
沈倾惊讶的看他,“怎么今日起这么早?”
尽管庄越也算勤快,可绝不包括早起,他是宁愿晚上加练,也不愿意耽误一点赖床的时间。
庄越瘪了下嘴巴,“我来晨练,不行?”
沈倾更惊奇了,不禁上下打量,跟不认识庄越了似的,看的庄越一阵恼火。
“好啦!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是专门找你练剑来的,要不是你每天都早起练剑,我才不想起这么早。”
沈倾一怔,“练剑?”
“是呀。”庄越正色的点点头,“我们这么多年没交过手了,练练?”
沈倾唇角勾了一下,轻缓的道:“好。”
刚相识的时候,庄越是一点修仙基础都没有,说俩人这么多年没交手,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好听说法。
他哪有能耐做沈倾的对手,都是沈倾在指点他,好比职业段位的棋手在跟萌新下指导棋。
如今敢当着当年半个老师的面,大言不惭的说练练,也就是沈倾,换了朔正非要笑骂他一句,好大的狗胆。
身上穿的衣物练剑不是很方便,庄越撩起衣摆,掖了一下,抽出百铮,神态郑重的摆了个起手式,“请赐教。”
沈倾见他这么认真,也端正了心态,冲他微微颔首,手中的流凨轻鸣,人一道光一样向他冲去。
沈倾生活规律,作息时间极其标准,每日几点起床,几点晨练,几点沐浴,几点吃饭,都有一个准确的时间。
主人这么刻板,围绕着他的各项服务也就有个常年不变的时间表。
身为管家秦岭要负责的事情不少,其他的服侍可以让别的人做,唯独用餐的时候,他一定会在场。
这一日也不例外,秦岭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先去了厅里,可左等右等也不见沈倾。
他略一思索,就直奔客房,庄越的房门敞开着,初曦正在更换花瓶里的鲜花。
“庄少爷呢?”秦岭问道。
“庄少爷一起来就去了后院,这会应该跟主人在一起。”初曦即便是没问,也猜出了庄越的动向。
秦岭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什么也没说,直接去了后院。
这时候,已经远超了沈倾日常晨练的时间,想也知道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而原因也只会是庄越。
秦岭来到后院,还没走近,就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伴随着灵气撕破空气的声响。
他脚步加快,绕过墙角,视野中,两道身影快速的交手,正是沈倾跟庄越。
秦岭虽然只是一个管家,却也有修为,耳濡目染的眼光也不错。他能看得出来,庄越无论是剑法还是身法,都非常的不错,有些技巧还特别的让人耳目一新。
庄越奇巧的,角度刁钻的攻击手段,沈倾每次都及时的招架,再巧妙的化解。
庄越越打越觉得没劲,停下手说:“不打了!”
沈倾的《轻鸿剑》核心就一个快字,庄越的剑招再凌厉,速度上也不占优。除非用出全部的灵力叠剑势跟沈倾拼命,否则只以切磋的角度而言,他是没希望在沈倾手上讨便宜了。
他出了一身的汗,浑身热气腾腾,抬手抹了抹额头,“好热,我想洗个澡。”
沈倾还在轻喘,控制着灵力,又要压制境界,又要让庄越打痛快,也挺费劲。
他呼了一口气,对秦岭说:“让管家带你去浴室泡泡,热水是现成的。”
庄越用手扇了扇风,“我占了浴室,那你呢?”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说不出一块洗的话。
沈倾轻描淡写的说:“我房里也有浴桶。”
秦岭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家主人,沈倾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秦岭无奈,只好抬手一引:“庄少爷,请跟我来。”
主人把浴室让给庄越,自己回房洗就得等着,再烧一些热水,这让秦岭自觉失职。
他也不敢想,为何浴室的浴池明明挺大,两个人一块洗并不成问题,沈倾却选择回房洗。
洗了澡,庄越换了衣服,清清爽爽的来到厅里,桌上已经摆了饭。这已经不是之前那一桌,错过了平常的时间表,那桌早冷了,这些是秦岭让厨房新作的。
沈倾跟庄越是前后脚,面对着面一块吃饭,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庄越一边吃一边高谈阔论,沈倾有时只是听,有时搭两句。
秦岭都有些麻木了,这还是那个食不言寝不语的主人吗?
吃完饭,临行前,沈倾对秦岭说:“尽快给庄越准备好新衣服,多准备些。”
秦岭躬身道:“主人放心,我一定尽快。”
秦岭本来已经吩咐了下去,让人带着尺寸去宗门里找了裁缝给庄越做衣服。可经过了今早上,秦岭发觉这还不够快,必须更重视。
出了棠园,庄越不好意思的说:“不用那么麻烦,晚点也没关系,又不是没得穿。”
沈倾看了他一眼,庄越还是穿着他的衣裳,虽然是常服,却不便练剑。
“总归是要给你备几件练功服的,你练剑也方便。”他轻声的说。
庄越脸发红,轻咳着说:“我难得勤快一次,今后不一定都早起。”
沈倾笑了笑,“不是要你晨起跟我练剑,寻常时穿也行,我以为比起常服,你更喜欢穿练功服。”
庄越悻悻,“我哪是喜欢穿练功服,我是没得选好吗!与其让我穿那些裙子,还不如整天穿练功服呢!”
沈倾忍俊不禁,拳抵在唇边掩饰笑意。
俩人离得近,他怎么可能藏得住,庄越怨念的瞪他一眼,“我可比不了你,穿起裙子来那么自然,没半点不自在。”
才让他被骗得团团转,一点怀疑也没有!
沈倾差点呛了,“我也是经过练习才适应,不是起初就那么自然。”
别看俩人都是女装大佬,可起因跟事先的准备截然不同,庄越尤其对沈倾之前的经历感兴趣,抓着他连连追问。
沈倾是从年幼起,就开始训练女装技能,内心的抵触情绪自然不如成年后魂穿的庄越强烈。
不过,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长大成人后,这些记忆提起来沈倾就觉得羞耻,被视为黑历史。
若不是问的人是庄越,他怕不是要拔剑跟人决斗。
尽管是对着庄越,沈倾也是克服着窘迫,跟他描述那些过去。闹到后来,庄越都分不清自己是对他小时候女装联系感兴趣,还是对现在红着耳根的沈倾更感兴趣。
听着沈倾的声音,看着他的侧脸,还有他绯红的耳边,庄越心里直痒痒,总有一种想扑过去的冲动。
可扑上去干什么呢?庄越难耐的想着。
无论是去碰他的耳朵,还是单纯对他说可爱,对沈倾来说都不啻于天大的冒犯吧。
小时候的话题到了议事厅区域就停了,沈倾愿意说过去给庄越知道,可不代表他想让其他人听见。
俩人走到八角楼跟前,台阶上站着一个穿着淡绿衣裙的女孩,面容姣好,身材高挑,一头秀发乌黑又直顺,眉毛弯弯,生就一双笑眼。
见了这人,沈倾脚步一顿,庄越还没反应过来,这女孩就冲着俩人的方向一笑,“恩岂哥哥,听说你回来了,我今天专门在这里等,果然等到了。”
笔趣阁
恩岂,哥哥??!!
庄越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肉麻的称呼沈倾。心里就跟打翻了调味料似的,一会儿麻、一会儿苦、一会儿又酸。
沈倾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似乎是很不想让眼前的女孩在跟前多呆似的,微微一颔首。
见沈倾态度有些冷飕飕的,庄越才没那么酸,可那个女孩并没有被吓退,走下台阶到俩人跟前来。
她走进了,庄越才发觉,这个女孩可真高啊,竟只比他矮那么一点。
女孩笑盈盈的对沈倾说:“沈哥哥若是有空,今日一起吃饭吧,爷爷很长时间没见,唠叨着说是想你呢。”
沈倾的脸色缓和了些,“劳他老人家惦念,不过,我最近有要事在身,烦你跟他老人家说声抱歉,说我忙完了就过去看他。”
女孩露出失望的神情,“这样。”
她好奇的看了看庄越,见沈倾不给她介绍,也没不识趣的问,“我听闻你一回来就在八角楼呆了一天,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千万别跟我客气。”
沈倾连气息都温和了些,“我知道了,多谢你的好意。”
女孩这才满意,又对着沈倾笑了笑,转身走了。
等人都走远了,庄越还站着不动,沈倾奇怪的推他一下,“看什么呢?”
庄越扭过脸,“她是谁?”话音出口,庄越就觉得语气过了,有些质问的意思。
庄越也不喜欢自己这样,什么都还不知道就小鸡肚肠的,抬起手在脸上拍了两下,调整了下表情,放缓了语调,尽量若无其事的又问一遍。
“这个姑娘,是谁?好像跟你挺熟啊?”
他自觉这回表现的完美,可刚才的举止沈倾都看在眼里。
庄越明确的表现出了吃醋的倾向,让沈倾心中欢喜,他眼角和眉梢都带了笑,“她叫温青青,是我曾祖父的嫡亲外孙女。”
“你曾祖父?沈闻崇长老?”惊讶的心情一下压过那点醋意,庄越吃惊道。
“嗯。”沈倾点头,“我当初以曾祖父的孙女身份进入明光内门,也不是没有风险。实际上,我曾祖父没有孙女,只有这一个外孙女。那个时候,温青青改名叫沈青,她的身份就是为我打掩护的。”
庄越没想到,沈倾当初使用的身份,还有这么复杂的内情。
“可她,为什么叫你、叫你……恩岂哥哥?”庄越磕巴的说。
从庄越嘴里说出来那四个字,让沈倾觉得格外刺激,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下。
他深吸口气,压抑了一下心情,说:“论宗族关系,她是嫡支,我是分支,辈分上我比她要低一辈。从决定让我担起营救白师叔的任务起,我就被收入了师父门下,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宗门辈分就在她之上了。因为这些特殊的缘故,温青青她就不以辈分,单纯用年龄称呼我一声哥哥。”
“原来如此。”
温青青既是沈倾的表姨,又是沈倾的师侄,无论哪一层关系,都让俩人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得出这个结论,庄越那醋意这才彻底消散。
庄越还是太天真,对正羲宗了解的太少。这个敢于跟朝廷对着干的千年宗门,区别与其他仙门,有那么几分离经叛道,若是真那么传统,不管是哪一种叫法,总归会固定下来,不会让温青青这么乱七八糟的叫。
早起晨练耽搁了一会儿,庄越跟沈倾抓紧时间,这天没再多闲聊,两个人各自守着一堆小山一样的书堆,认真翻看了一天。
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天,第一天庄越还因为即将承包八角楼三层缓解压力跟焦躁,今天就着实感到心急了。
由不得他没有压力,晚一天,就有一个诸如山前村类的地方被鬼物肆虐、破坏,就有无数个家庭支离破碎,像春芽那样的少女失去亲人。
一天当中只除了吃饭外,庄越都坐在那里不动,嘴唇也干得开始起皮。
八角楼晚上要闭馆,庄越还不甘心,想要把书带回去,却被沈倾制止了。
“调查那粉末非一日之功,你这样点灯熬油一般消耗精力,能坚持得一日两日,时间长了反倒没有了精神。”
庄越丧气的垂下脑袋,说:“我就是想早点找到那个线索,明明知道答案就在这些书里,却偏偏翻不到。”
沈倾抿了抿唇,说:“别灰心,待我明日跟八角楼的管事商量,把这些都带回棠园,让秦岭跟初曦帮着一块找。”
庄越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这个办法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半个月完全玩野了……
没攒下稿子,果然没有压力我就没有动力,
保底十章是三万字,我之后都双更慢慢还吧。
这章是五千字,算是开个还债的头。
96、家宴
翌日, 沈倾果然如他所说,跟八角楼的管事说定了, 把那数百本书册带回了棠园。
这一下,不光是庄越觉得方便, 就连秦岭也挺高兴,一连串的败笔之后,终于有能弥补的机会。
四人在沈倾宽大的书房里,一人占一个角落,每人跟前捧着一本书,细细研读。
倒不是沈倾不愿意让更多的下人来帮忙, 棠园的这十来个人, 唯有从小被往执事方向培养的秦岭认字最多, 女仆当中初曦是最细心仔细的一个。
初曦头回被委以重任, 更是如临大敌,一字一句反复的看, 生怕错漏一点点的内容,坏了主人的大事。
有了帮手, 进展一下变得很快, 再有个三四天, 全部的书就可以都过一遍。
正干的起劲, 书房的门扉被敲响,秦岭起身去看,过了一会儿回来,在沈倾耳边低语。
庄越就坐在沈倾桌子的一头, 听的很清,温青青来了。沈倾眉心微微一蹙,站起身说:“请她去旁厅说话。”
秦岭也随着沈倾出了书房,庄越好奇的看了两眼,想知道温青青来干什么,可自己也只是个客人,不好这个时候凑上去。
抓心挠肝了一阵,庄越垂着眼视线在文字上扫,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记住。
又过了片刻,沈倾回来了,他脚步很轻,近乎无声,还是门扇转动发出的响声,暴露了他的行踪。
庄越赶忙直了直脊背,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沈倾没有回到他的位置上,庄越感觉他走到自己的身边。
“怎么了?”庄越佯装被惊动了,故作迷茫的抬眼看他。
沈倾看了看他,庄越怕他看出自己在装模做样,心虚的眼神闪了闪。
幸运的是,沈倾没发现,他说:“今天中午,曾祖让我们过去吃顿便饭。”
庄越惊讶的说:“我也去吗?”
沈倾点了点头:“应是温青青说了你的事,曾祖才说务必带上你。抱歉,我昨日应当叮嘱她一声。”
庄越一下紧张起来,沈闻崇不仅是正羲宗的大佬之一,还是沈倾的曾祖,可以说,没有当初沈闻崇把沈倾带入宗门,也不会有现在的沈倾。
看他有些不安,沈倾以为他不想去,柔声说:“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我只推说你有事在身。”
“不不不,我跟你一起去!”庄越赶忙摆摆手。
沈倾怀疑的看了看他,“你真的愿意去?”
“愿意去。”庄越紧紧抿着唇,那可是沈倾的曾祖父,大概是他在世上最敬重的人之一,庄越怎么能不愿意去拜见一下呢。
庄越的新衣已经做好了,五件常服,五件练功服。秦岭的办事效率很高,还很周全,配了成套的新鞋子,还有发簪、发箍。
庄越挑了一身喜欢的颜色,穿得齐齐整整,簇新簇新的跟着沈倾去了沈闻崇的住处。
沈闻崇身为实权派,又是长老,身边的门人也多,住的地方跟个小城堡一样,由数个两三层的石楼组成。
沈闻崇这次办的是家宴,就没在主厅而是餐厅布置的席面,出席的除了沈闻崇的家人外,就是他的几个弟子。
说是好长时间没有见沈倾,说话的时候沈闻崇眼睛却一直往庄越的身上看,显然也是对沈倾这个朋友感兴趣。
沈闻崇年岁不知道活了有多久,却仍旧保持着五六十岁的相貌,除了两鬓有些白,也看不出什么老相。
他修为出窍,境界的高深,又久处高位,让他身上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威严,小辈在他跟前都不由自主的感到拘束,唯独对着沈倾,他才有几分慈祥。
“庄越,你跟倾儿是怎么交上朋友的?”沈闻崇问道。
倾儿?
庄越硬是咬住舌头,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天啦,沈倾那么高冷,总是生人勿进,竟然会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名儿!
“回前辈的话,我是在十多年前,就与沈倾有过一段往来,之后又在京城的论道会坛重逢。”庄越恭恭敬敬的说。
“哦。”沈闻崇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庄越原本还跟沈倾商量,要不要编个瞎话,毕竟一说起十年前俩人就认识,肯定会涉及到沈倾女装,或者他自己女装的问题。
可沈倾之前女装入了明光宫内门的事,只有限的几个人知道,庄越不确定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合适。
沈倾却让他放宽心,只需点到即止,沈闻崇就能意会,肯定不会深入追问。这会儿果然,沈闻崇一听庄越这么说,就没在继续问下去。
只不过,在场可不只是有沈闻崇,还有其他对庄越好奇到不行的人,温青青就是一个。
“庄兄,不知你是出自哪个师门?能参与京城的会坛,想来你所属的宗门也不小吧。”
庄越僵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求助的望向沈倾。
沈倾说:“庄越因为某些原因,外出历练时,不能向外透露他的出身,所以暂时没办法告诉你。”
温青青稀奇道:“竟然还有这种古怪的要求,莫非你的师门是某个隐世仙门?”
沈闻崇打断了她,“都说了不便透露,青青你就不要追问了。”
温青青缩了缩脖子,乖乖的说:“是。”
沈闻崇的夫人早逝,儿子也在很多年前,冲击境界失败过世,几个女儿出嫁的出嫁,身边只有女儿跟孙女陪伴。
跟明光宫不一样,正羲宗嫁出去的女人并不能擅自将功法传授给夫家,也不能擅自教给子女。
温母还是托了沈倾的缘故,才被叫回了正羲宗,她夫家只是中等的宗门,温青青留在正羲宗自然比回去好,就一呆十多年。
温母这次来探望女儿,正好赶上这次家宴,见沈闻崇训斥温青青,就打起了圆场。
“这次去会坛上,想来见识了不少,青青少有外出,你有空呢,就多给她讲讲,让她也涨涨见识。倾儿,你们从小一同长大,这份情谊难得,可别忘了你青青妹子。”
沈闻崇的几个徒弟,面露古怪,这话听起来,好似要撮合温青青跟沈倾似的,让人觉得挺奇怪的。
让温青青顿时尴尬不已,“母亲,你乱说什么呢?”
温母不以为意,拍着她的手说:“这怎么是乱说,倾儿从小就养在你祖父身边,跟你关系深厚,你将来不仰仗他,还能仰仗谁?正该多多亲近才是。”
别人被蒙在鼓里,温母可是知道点内情的,她的女儿被带回正羲宗,正是跟沈倾有关联。
她是外嫁女,虽然能背靠沈闻崇这大树,可温青青毕竟隔着一层,她父亲的仙门又每况愈下,呈现式微的迹象。
沈倾已是正羲宗掌门弟子,权势可期,她自然要为唯一的女儿好好打算,巩固二人从幼时培养起的关系。
甚至她觉得,如果能亲上加亲,那就更好了。
她已不止一次向沈闻崇提过,每次都被沈闻崇给挡了回来,说是要看沈倾自己的意思,他不会勉强对方的意愿。
温母颇为不平,连问都没有问过,就知道沈倾会不乐意?有的时候,她这个女儿,是真觉得父亲太偏向沈倾。
所以这一次难得的家宴上,她干脆把话说明白点,沈倾承她父亲这么大的恩情,也是该回报的时候了。
温母满怀期待,扭过头去,看向沈倾的一瞬间,被他的冰冷的目光给震慑住。
“姨祖母,我与温青青好比血亲,该照应的地方自然会照应,您还是少操点心。”沈倾的声音压抑的说着,他又急又怒,却不敢这会去看庄越的脸。
“母亲!”温青青也恼了,反手按住温母,“您还是别说话了。”
温母指尖发凉,硬着头皮还想说什么,沈闻崇发话了,“你若是不想在家里待,就趁早回去!小辈的事,让他们自己决定,处成什么样,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你少管。”
温母被驳了面子,却不敢在父亲面前发脾气,看沈倾那暗藏怒火的样子,再继续勉强说不定会落个更难看的场面。
她只得悻悻的鸣金收兵,再做打算。
之后家宴上的气氛,一直没法再热络起来,沈闻崇早早的离了席,一顿饭就这么不欢而散。
温青青带着温母离开餐厅,沈闻崇的几个弟子陪着俩人饮茶说话,对沈倾这次京城之行,他们也挺关注的。
听闻外边到处鬼物作祟,几人都挺严肃,沈闻崇的大弟子更是表示,会尽快向掌门请示,派人前往支援。
这事沈倾的师兄早就回传的消息给他们的师父,沈倾的主要任务就是调查鬼物的来历,别的事情他不用管。
期间,沈倾几次看向庄越,他一直面无表情,很冷静的样子,让沈倾一点也猜不出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沈倾数次想尽快结束这次谈话,可教养让他无法在好心待客的师兄们面前失礼,只得强自忍耐。
煎熬了快一个小时,几个人的谈得尽兴了,沈倾刚打算站起身告辞,就有人传话过来,说沈闻崇让他过去说话。
曾祖父叫他过去,沈倾无法拒绝,只得留下庄越。庄越冲他点了点下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他那几个师兄也道:“放心去吧,有我们在这里陪着庄小兄弟。”
沈倾无奈,不安的走向沈闻崇的起居室,只觉得今天诸事不顺。
沈闻崇到底是关心沈倾,他先是问了庄越的详细情况,得知庄越也在白奉皆脱困的事上出了力,更是皮禺山的旧故,也就放下了心。
庄越的事说完,沈闻崇道:“你姨祖母说的话,别往心里去,她什么都不知道,想法自然就偏颇。”
女儿的打算,沈闻崇一清二楚,不就是想挟恩图报,把沈倾跟温青青栓在一块。
毕竟他知道,沈倾非但不欠什么,反倒是沈闻崇一直对沈倾年纪小小就被迫扭曲性别,佯装少女去执行重任,一直心里存着歉疚。
若沈倾不反对也就算了,当时明显可见沈倾不愿意,沈闻崇肯定会不会选择支持自己的女儿。
“我明白,曾祖父。”顿了顿,沈倾说:“我与温青青并无意,但是,她毕竟曾为我担过干系,将来若有事,我也不会坐视不管。”
沈闻崇叹了一声:“这件事,我不干涉,你自己拿主意吧。能提携就提携,实在不成,就任由她吧。”
说到这里,沈闻崇脸上透出感伤,沈倾不知道怎么劝慰,只能安静的立在一旁。
沈闻崇的天赋跟运道,并没有遗传给自己的子孙,他只有两子一女,一个儿子夭折,另外一个成年后顺利的筑基,偏偏修仙的路途并不顺,在晋升大境界的时候失败,当场身陨。
只剩下温母,还没什么天分,勉勉强强修炼到金丹,最后嫁了人。
沈闻崇的子女可以说是全军覆灭了。
又在沈闻崇的起居室待了一会儿,沈倾才离开,他惦记着庄越,快步往花厅走。
从花园穿过最近,沈倾就抄了近道,刚踏入花园小径的路口,从另外一个方向的月亮门路过的温青青就叫住了他。
“恩岂哥哥,你等等。”
沈倾站住脚,转过身看小跑过来的温青青。
她抚了下胸口,平息了下气息,满含歉然的说:“很抱歉,在席上我母亲说了那些话,我从来不知道她有那样的打算,让你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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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倾面上还是有些冷,“没关系,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
温青青看看他,忽地笑了,“你怎么还是这样,老是板着脸呀,在我跟前,用不到这样腼腆。”
沈倾眼睛略微瞪大,错愕的看她,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她能觉得他的冷漠是腼腆了。
温青青咯咯的笑出了声,“我知道,你因为小时候的事,在我跟前总不好意思,才老是没有表情,长大了更是冷飕飕的吓人。其实,那都过去了,你真不用在意。”
沈倾的面色一下黑了,可又不知道跟她说什么。
温青青捂着嘴,掩饰大到夸张的笑脸,“其实就算是母亲说,我也没办法起心思跟你成亲,毕竟我从来都没办法想象,跟一个扮起女孩比我还漂亮的人结婚过日子。”
温青青被接过来的时候,也就只有七八岁,沈倾已经成了俞开玠的关门弟子,开始接受女装技能训练。
温青青知道有沈倾这么个人在,就跑去沈倾的房间,正巧目击了女童版的沈倾,那叫一个惊为天人,差点拜倒在天仙小姐姐的裙下。
也正是因为被温青青撞见,沈闻崇才跟俞开玠决定划了棠园让沈倾单独居住,好避免这种意外再次发生。
温青青一直不知道沈倾为什么要穿着小裙子,还当是他的特别爱好,还总觉得沈倾待她不亲近,是因为这事而在她跟前不好意思。
她对沈倾了解的不够,根本不清楚哪些过去顶多只是羞耻的黑历史,以沈倾的高傲跟自信,是绝不会因为这个而产生什么自卑的。
没法解释,沈倾也不想跟她解释,只认真的警告道:“这件事你最好忘了,也别跟任何人说。”
温青青嗯了一声,“你放心,我没有跟任何人说,包括我母亲也没说。”
叮咛完了温青青,沈倾穿过花园,直接抵达刚才几人说话的花厅。
花厅里,沈闻崇的几个弟子还在,唯独不见了庄越。
“庄越呢?”他问一个师兄。
那师兄放下茶盏,说:“他说要更衣,我让下人带他去了,好一会儿了,应该就回来了。”
话说完没多久,庄越就从花厅前的游廊中走了进来。
他还是没有表情的样子,冲沈倾的几个师兄颔首,扭过脸淡淡的对沈倾说:“走吧,回去还有事。”
庄越越是平静,沈倾越觉得焦躁,他吸口气,点点头,跟几位作陪了半天的师兄告别,带着庄越往棠园走。
沈闻崇的住处跟棠园距离不算太远,路庄越也记住了,不用沈倾带路,大步大步,飞快的走着。
“庄越,不用走那么快。”沈倾无奈,上前抓住庄越的手腕。
庄越被拽的一顿,他没有回头,只挣开了沈倾,“要赶紧回去,还有那么多书等着看。”
沈倾干脆按住庄越的肩膀,把他转过来面对自己,庄越终于没再表现的那么冷静,他拧着眉毛,一脸想要爆发,却找不到出口的表情。
沈倾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说:“我与温青青不会有什么,那只是她母亲擅作主张。”
庄越带着火气,眼睛都被烧得发亮,“不会有什么是什么意思?我看可不像啊,你们不是聊得挺开心?”
沈倾让庄越这句顶得愣住,“这话从何说起?我何时与温青青聊得开心?”
庄越冷笑一声,“我都看见了,你们在花园,欢声笑语呢。”
沈倾只觉得要被冤枉死了,“我不是,我没有。她,只不过是自说自笑罢了。”
庄越更不信了,“你觉得我是傻子吗?算了,你不用跟我解释,反正也、也不关我的事。”
他说完这句话,感觉就跟自己往自己心口上插刀似的,更难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屋锁了就出不来,555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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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明朗
庄越都不记得自己看见花园那一幕后, 是怎么从游廊中走回来的,唯独温青青冲着沈倾笑颜如花, 而沈倾一脸拿对方没办法的苦恼表情,画面深刻的用钢丝球刮大脑皮层都忘不掉。
他这会只觉得大脑里烧得慌, 胸膛被塞进了一颗核弹,来个人用火柴在他脚底点下,他就能炸上天。
庄越这次的怒火,只有当年俩人拆穿了真实性别可以比拟,然而这一次,庄越的脑子里是一团糟, 又激动又生气, 还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吃饭那会儿, 温母的话, 他虽然生气,但是没怎么信的。毕竟, 当场沈倾就回绝了。
可花园那一幕,反倒证明沈倾对温青青超乎寻常的容忍, 对女孩子如此容忍, 温青青还是头一个, 当场庄越脑袋里就嗡一下。
不是已经坚定的拒绝了?为什么还露出这么纵容的样子?
他知道, 自从重逢后俩人之间就充斥着似有若无的氛围,极力避免再回到那种暧昧不明之中。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立场。
那种因为情敌靠近心上人,而对着心上人发脾气责问的权利,随着假象破碎, 不可能有了。
意识到这一点,那模模糊糊,不肯承认的心思,终于充破桎梏,变得明朗。
同时,庄越犹如被泼了盆冷水,身心都凉透了。
庄越不敢说自己是个钢铁直男,可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喜欢上同性,不过如果是沈倾的话,他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谁让沈倾长了一张那么好看的脸,他又自始至终有那么些颜控。
可悲的是,意识到他又一次喜欢上沈倾的同时,他也明白了这条路绝不好走,因为沈倾意志太过坚定,不是一个好掰的。
还有那个温青青,庄越已经不敢相信正羲宗的世俗观念了,温母当场提出表姨跟表外甥结亲都没人反对,沈闻崇唯一发话也只说看俩人自己的意思。
很显然,凡世间的伦理在修仙世家沈氏这里,不大管用。
想想吧,温青青不仅长得美貌漂亮,身世出众,还有母亲的支持,最关键的是,跟沈倾貌似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这一点,加分加得太多了。
庄越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胜算小,心里更凉。
不过,他到底是成年人,过了轻易被感情左右和容易冲动的时期,把那悲愤化为力量,用工作使劲麻痹自己。
他一工作狂起来,带得其他人的工作强度也不得不增加,连干了三四天,终于把所有的书都过了一遍。
“为什么没有?”庄越惊愕的翻着最后一本书册,他还以为自己搞错了,又连忙翻着桌面上的书。
每一本的书名都看过了,压根就没有出现过沈倾提到的内容。
庄越站起身,又走到初曦的身边,初曦这边的书册数量小,她看的慢,可也只剩下最后一册了。而那边的沈倾跟秦岭,都看完了自己手中的那些。
难道就是初曦手上的这一本?
他站在一旁,初曦压力更大了,战战兢兢的看到最后。合上书页,她抬起头,庄越满含期待的眼睛望着她,“有吗?”
初曦抱歉的摇了摇头,庄越一巴掌拍在额头,如果发现了相关的内容,初曦早就该跟他说了,不会等到看完全部。
“怎么这样?”庄越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之前剩余的书册一本比一本少,沈倾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走过来,扶着庄越的肩膀,安慰的说:“先别急,只不过是第一遍粗看而已,说不定遗漏了。这样,我们互相交换,再看一遍。”
初曦对没能满足庄越的期待正觉得歉疚,这时连连点头赞同:“是啊,庄少爷,奴婢的学识比不得您跟主人,说不定就有哪里看漏,我们换一换,再看一遍,说不定就能找到了呢。”
尽管她觉得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认真的去看了,可这会儿心中还是忐忑,就怕真是自己出了差错。
“我就知道,不可能这么容易,也只好这样了。”庄越苦笑着站起身,弯腰将初曦跟前的书堆抱起,“我看你这一堆,你看我那堆吧。”
他直起腰,目光与沈倾的碰了下,又转过去看秦岭,“管家的就跟沈倾交换吧。”
见秦岭点头,庄越低了低头,抱着书侧过身,越过沈倾回到书桌边,坐下拿起最上边的一本翻开。
沈倾望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初曦感觉气氛不大对,大气不敢喘,小心的望着沈倾。
沈倾瞥了她一眼,初曦跟被人在背上抽了一鞭子似的,赶忙小跑着到书桌边,把之前庄越看过的那堆抱走。
无声的叹口气,沈倾跟秦岭交换的各自的书册,他绕过庄越,坐回位置上。期间庄越低着头,专注在眼前的书册上,不像往常那样,总会在他经过的时候抬起头对他笑一笑。
从那天回来,庄越看似正常,沈倾却能感到他像是在故意克制,减少俩人的接触。
这让沈倾疑惑又不解,庄越这是怎么了。每每他想要探寻究竟,就被庄越转移话题,或者干脆避过不谈,要不然庄越就故作忙碌,搪塞过去。
让他郁闷又低落,他还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局面,简直无从下手。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窸窣的书页翻动的声音,沈倾忽然起身,椅子发出声响,在宁谧的环境中,大的吓人。
庄越就一惊,抬起头来,沈倾垂着头,正看他。
庄越不自在的扭了下屁股,“怎么了?”
沈倾勾了下唇角,说:“我打算再回藏书阁三层看一看,是否有遗漏的书册。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定有某些书籍的位置出现了变动,并不在那个书架上。”
这也是有可能的。
庄越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那你去吧。”
沈倾眼中似是闪过失望,正了下神色,又道:“我自己去藏书阁复查一遍,可能花费的时间要很久。”
庄越“嗯”了一声,“既然这样,你那部分书的第二遍,就由我来过好了。”
沈倾再没话可说,只好离开书房。
等他人走了,庄越才整个人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瘫在桌面,还大大的叹了一声,“唉——”
秦岭斜对着俩人,用书挡着脸,只从边缘,用眼睛偷偷的瞄,这俩人的相处,也是叫他看不懂。
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初曦,还单纯的以为庄越是在为没找到线索而苦恼,好心的劝道:“庄少爷,不必叹气,我们一定能找到的。”
八角楼藏书阁三层的藏书众多,一一扫一遍,真不知道要多久,沈倾每天早上吃完饭就外出,直到天黑闭馆回来。
俩人只有在早晚饭的时候碰头,交换一下进展。
沈倾的记忆力虽好,可也只有在看到书目的时候,才能回想起曾经看过,这项工作别人无法代劳,只能辛苦的一个书架一个书架的找。
一连几天没有收获,以沈倾的心性也觉得气闷,这天中午他干脆去了师父俞开玠那里,向他禀告庄越代表明光宫上善若水,想要与宗门进行书籍交流合作的事宜。
俞开玠近些年来,已经处于半退隐状态,大部分事务都交给沈倾的大师兄,只有顾少晏不在的时候才料理些宗门的琐事。
沈倾叙述起事来条理分明,把与明光宫合作的好处一一道明,这件事对两个仙门而言确实是一件共赢的事。
虽然说事情麻烦些,花费的时间和人工要多些,可他们修仙人最不怕费时间跟费人工了。
“嗯,这件事情既然是你接洽,之后也由你负责吧。”事情并不大,俞开玠没怎么多加思索,就决定了下来。
“是,师父。”沈倾悄然的松口气,答应了庄越的事,总算是办成了,等回去他听了好消息,应该会高兴吧。
“对了,你说的庄越,就是当初跟你同吃同住,一同修炼又一同游历的那个人吧?”俞开玠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白奉皆脱困归来,俞开玠私下可是拉着俩人详细问了又问,有白奉皆在场,沈倾没办法隐瞒庄越的存在。
“是,正是他。”沈倾道。
“倾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难得你有朋友上门,怎么不带来给为师的看看。是怕师父我,准备不出见面礼吗?”俞开玠半是责怪,半是打趣的说。
沈倾恭敬的弯了弯腰,“师父说的是,是徒儿的不对。只这些日子繁忙,等过后有时间,一定带他来拜见。”
俞开玠摸了摸胡子,“你呀,在师父面前不用这么拘着自己,自在些,我又没怪你。”
老掌门也是纳闷,从小到大谁也没有对沈倾严格过,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养成个这么自律的性子。
在师父那里顺道吃过午饭,沈倾又回了八角楼三层,他已经排查了半数的书架。
望着西斜的阳光中,格外壮阔的高大书墙,沈倾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的叹息,存着他看过的那些书的书架的半边都看过,再没有一本他印象中小时候看过的书。
另外半边,远离那书架,存有遗漏书册的可能性就更小。
虽然对书名记忆模糊,可沈倾能肯定,确实是他小的时候打发时间看过的闲书。可若是着藏书阁中找不到,莫非这书……
“沈倾!”一道身影忽地出现,逆着光,从三楼的窗户外飞进来。
“白师叔。”沈倾见到来人,问候道:“您不是闭关修炼?怎么今日突然来了这里?”
“哈哈!整日闭关无聊的很,也需劳逸结合,偶尔出来松散松散。”白奉皆手里拎着的酒葫芦,不由分说的拉住沈倾的手腕,“走走走,难得有空闲,不如与我喝酒去!”
沈倾哪里能抗得了出窍期大能,被拽着直接飞了起来,眼前一花,就来到宗门边缘的一处凉亭中。
白奉皆又掏出个酒葫芦,丢到沈倾怀里,“快来尝尝,这绿竹酒可是今年新酿,味道纯的很,难得还有一种青而不涩的口感。”
沈倾按住酒葫芦,无奈的摇头,看来今天不陪白师叔喝上一场,他是不会放过他了。
拔掉塞,沈倾就着葫芦口仰头,一股清香又醇厚的甘甜美酒,就涌入了他的口中。
这些年,他也饮过酒,不像当初那样没有酒量,对美酒也有了一定的品鉴能力。酒一沾唇,就知道是好酒。
“好酒!”沈倾舒一口气,一口酒下肚,心情都为止一场,这几日的烦闷都消了很多。
怪不得有句话叫借酒消愁,好酒确实能解除烦心事,也不用白奉皆再劝,沈倾就举着酒葫芦痛饮。
“痛快!哈哈哈!”白奉皆大笑着,本想着今日捞着个酒友,没想到沈倾不说话,就只是一个劲的灌。
白奉皆就又心疼起酒来,“哎!这可是城中老酒坊的酒头亲手酿的新酒,那酒头年岁大了,轻易不动手,喝一点就少一点,你倒是别牛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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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倾放下举着的酒葫芦,眉间带出几丝情愁,那为情所困的模样,身为过来人的白奉皆一看就明白了。
“你这是有烦心事?跟师叔说说,我说不定能帮你解惑。”
要换了沈倾清醒的时候,他是不肯把心事跟人说的,那绿竹酒虽是新酿,度数却不小,酒劲甚大。
沈倾眼睛望着凉亭外的枫树,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白奉皆说:“那你就从头说。”喝酒的时候,不一定要配下酒菜,好听的故事也不赖。
沈倾当然是不可能真从头说的,只寥寥的提了几句,跟庄越相关的烦恼,也是相关人士的白奉皆就想明白了。
他挠了挠脑袋,整齐的发髻被挠得一歪,咂咂嘴:“其实吧,我当初就想说来着,你们两个虽然互相隐瞒了身份性别,可彼此之间的感情做不得假。少年慕艾,又有什么错,不知情的情况下,感情才是最为真挚的,理当珍惜才是。”
沈倾怔愣,“师叔,你当时就看出来了?”
白奉皆肯定的点头:“是啊,若不是因为彼此有情,你俩又岂会因爱成恨,闹个当场翻脸。”喝口酒,他苦笑,“只不过我自己的事都搞得一团糟,又怎好有脸去指点你们,就没有多嘴。没想到多少年过去,兜兜转转,你还是跟庄越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沈倾垂下了头,低喃的说:“可这不一样,我与庄越同为男子,不能像男女那样结为道侣。”
白奉皆奇怪的看他一眼,“谁说同为男子就不能结为道侣了?”
“嗯?”沈倾神情一凝,连酒都醒了几分,又惊又喜的说:“师叔,同为男子当真可以结为道侣?”
白奉皆好笑的看着他,“到底是年轻见识浅,我辈修仙之人,追求的是与天地同寿,超脱升仙,并不强求一定繁衍子嗣,留下后代。结不结婚,都没人在乎,谁还管你道侣是男是女?”
沈倾一下站起来,像是摆脱某种枷锁了一般,浑身一轻,恨不能立刻飞回去,向庄越表白心迹。
他真是年轻识浅,早知道修仙界并不忌讳同性结为伴侣,就不会束手束脚,瞻前顾后想那么多了!
“多谢白师叔!”
棠园里,庄越又翻完一本,合上书,半死不活的往桌面上一趴。
初曦已经习惯了他坐没坐样,视若无睹的该干嘛干嘛,勤快的收拾有点乱的桌面,又泡了一壶茶水,给庄越和秦管家一人送上一杯。
庄园脸压在书册上,看着沈倾空着的位置发了会呆,这会儿他就是后悔,后悔前些天脑抽,为什么不选择跟沈倾一块去八角楼复查书架。
每天只能在早晚的时候见一面,庄越觉得自己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他转过脑袋来,盯着斜对面的秦岭,他要是也去了藏书阁,这书房里也只有秦岭更靠谱些,可把剩余的书过第二遍,都交给秦岭好像有点残忍。
不然,他就还把书带着,沈倾排查书架,他在一旁翻书找线索。偶尔能看上沈倾一眼,也好啊。
这想法冒出来,就跟春天里的野草一样,疯狂的生长着。
“咳咳,那什么,秦管家,我跟你商量个事。”庄越爬起身,冲着秦岭道。
秦岭放下书,站起来说:“庄少爷有事尽管吩咐。”
“嗯——就是吧,沈倾一个人在八角楼找书,怪辛苦的。”庄越斟酌着语句,“虽然哪些书是他小时候看过的,只有沈倾自己知道,我也帮不上忙。可我想,有个人跟他作陪,总比他一个人好。”
秦岭忙说:“这当然是好!庄少爷想去就去,这里交给我就是了。”
庄越也站起来,“这怎么好意思,我会把我这部分都带着,不过是提前还给藏书阁罢了。反正找不到需要的内容,这些书也没用。”
秦岭眨了下眼,“刚才庄少爷说,主人在三层找的是小时候看过的书?”
“是啊,就是沈倾说,他记得小时候看过,很确定是打发世间的闲书,我们才从八角楼把书都找回来,一本一本的翻。”
秦岭恍然,捡起手边的书:“时间太久,我竟忘记了,这些书都是当初主人看过的。”当时秦岭也是随手拿的,从没有看过内容,压根就没有记住书名。
他一拳砸在掌心,懊悔的说:“哎呀,我要是早知道,咱们就不用这么费劲了!除了从八角楼三层借的书,当初有一部分是老主人和主人师兄买来送的,说不定主人看过的内容,就在那些书里!”
庄越闻言大喜,“那些书,现在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的都是五千字大章节,补的字数都包含在里边。
我说的双更是指字数啦,并不是说章节。
三天算是还了六千字,还差两万四,容我慢慢还。
说我补暑假作业的那些个,其实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太真实了,泪目
98、表白
“主人小时候的一些用品, 跟那些书册都被收在杂物库中,庄少爷莫急, 我这就去找。”秦岭道。
“我跟你一块去!”庄越迫不及待的说,这可以说是最大的, 也是最后的希望了。
初曦也坐不住了,跟着起身,三人直奔库房。
棠园的建筑结构,形似一个大大的“与”字,库房就在最底部,穿过前院、后院, 就到了。
秦岭随身带着库房的钥匙, 推开门后, 侧身请庄越进去。
库房的朝向背着阳光, 通风情况很好,立着几个大实木架子, 摆满了箱笼。靠墙还有一大排的方正的木箱,每个箱子上还有封条跟纸片。
秦岭快步走到箱子旁边, 弯腰看贴在箱子上的纸片, 找了一会后, 他抬手搬起一个大箱子。“应该就是这个。”
庄越伸手去接, 秦岭怎么能让客人帮忙干活,轻轻一挡,“我们出去吧,这里空间太窄, 也太暗,还是外边亮堂些。”
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天色渐暗,库房里确实视线不明。
三人鱼贯而出,秦岭将箱子放到地上,撕开封条,掀开箱盖。
庄越探头去看,箱子里边摆放着一些书房用的摆件,像是展示毛尖笔的瓷器,还有镇纸之类的玩意。
除此之外,最明显的就是两摞书籍,大约三四十本的样子,庄越眼睛一亮,就伸手将一摞抱出来。
初曦抱起另外一摞,庄越兴奋的扭头对俩人说,“赶紧回去,原来的那些先不管了,把这些先查一遍。”
秦岭对他道:“庄少爷先跟初曦带着这些书回去,我把这箱子还放回库里。”
庄越就跟初曦两人,抱着三四十册书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书房。将两摞书放在桌上,庄越高兴的说:“等沈倾回来就告诉他,明天不用去八角楼了,要找的内容,肯定就在这里!”
初曦跟着忙了几天,此时也为这进展感到开心,主动说:“我来帮庄少爷先分拣。”
这些书仍旧被归为闲书类,是传记跟游记,没有一本俗世小说。庄越粗略的翻了一下,书籍无论从纸张还是内容的质量,都属于上乘。
想来也是,沈闻崇跟俞开玠、顾少晏挑选的闲暇读物,怎么差得了。
传记跟游记非常好区分,个人传记都是以某某传来命名,游记也是如此。很快两种类型的书就被分开,只剩下一个书盒。
这书盒看起来,是某种精装版的包装物,庄越拎起盒盖,出乎预料的轻,里边并不是书,而是精美又昂贵的书签,在这叠书签的最上边,是一张折起来的纸。
那纸很奇怪,与书签放在一块格格不入,用料低了不止是一个档次,字迹的墨水甚至都透到纸的背面。
“这是什么?”庄越好奇的打开,一下愣住了。
那纸上横的,竖的,字有的大,有的小。凌乱的没有规律跟逻辑,就像是一个刚学写字的人在随手乱写,只在一个角落,写满了对沈倾的担忧和挂怀。
十年后的庄越来看,以前写的那字是多么的丑啊,笔力羸弱不说,结构还十分的松散。
可就是这张练字的纸,第二天失踪不见,他以为被女侍丢弃,却原来是被沈倾偷偷的藏起。
庄越心头滚烫,鼻尖发酸,胸腔里各种感情翻涌着。
当初沈倾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小心的把它收起,贴身带着?又是用一种什么心情,将它放在书匣中,最后被束之高阁?
庄越感动、好笑、心疼,又觉得这样的沈倾可爱又可怜,他真是要欢喜到发疯了。
庄越忽然充满了勇气,想要对沈倾大声的告白。
当初没能说出口的,无法说出口的,他再也不想犹犹豫豫,不管会是怎样的结果,他都要将他的感情,现在就告诉他。
——他喜欢他,他喜欢沈倾!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男是女,他就是喜欢沈倾!
庄越吸了吸鼻子,抓着那张纸,冲出了书房。沈倾还没有回来,他沿着路在海棠林中奔跑,向着八角路的方向。
而就在这时,沈倾在海棠林那头出现了。庄越开心极了,还有什么能比想要告白的时候,心爱的人就在眼前更幸运呢。
“沈倾!”庄越欢欢喜喜的挥手,高声地喊。
沈倾是用凌空术飞回来的,他归心似箭,都遗忘了稳重的形象。
看到庄越,他也满心喜悦:“庄越!”
沈倾落地,庄越快跑两步,俩人面对着面。
庄越说:“我有话要对你说。”
沈倾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俩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让庄越跟沈倾都怔了怔,一股奇妙的预感在胸口膨胀,看着沈倾的眼神,庄越似是猜到他要说什么。
五颜六色的烟火在脑海中砰砰地炸开,激动的有点头重脚轻,庄越紧抓着时机抢先一步:“我喜欢你!”
他说的是那样响亮,那样直白,毫不掩饰澎湃的感情,铺天盖地像浪潮一样,席卷向沈倾。
让沈倾先是一呆,然后眼睛睁大,片刻后才露出一个欢喜又懊恼的神情,似乎是在被庄越率先告白而觉得懊悔。
可随后,欣喜若狂统治了他,此时此刻,除了眼前的庄越,别的再也无法进入他的心,他的眼。
“我也是。”沈倾说道。
庄越骄傲挺胸,“是我先说的!我先表白的!”
沈倾又喜又笑,他慢了一步,也只能俯首称臣,“好吧,是你先。”
他伸出手,揽住那为这点领先就得意的人,慢慢的将人拉到怀里,笑容微敛,目光深情。
被沈倾健硕的臂膀拥住,过度亢奋的庄越终于安静了下来,也伸出手臂抱住沈倾,享受这拥抱。
沈倾满足的喟叹,挨着庄越的面庞,几乎是贴着他,说:“多么漫长,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若不是……其实我们早该……”
庄越想笑,他咬了下唇,抬起脖子看沈倾的眼,“这么说,你十年前就喜欢我啦?别想瞒我,证据都落我手里了。”
那狡黠的眼眸闪闪发亮,即使周围都暗了,也好似星辰般明灿。
沈倾还沉浸在两情相悦的幸福当中,没意识到被庄越捏到了把柄,他不好意思承认十年前就陷入了庄越的情网,只提了一句:“什么证据?”
庄越笑出了声,一手在怀里掏出那张纸,一手展开,“喏,这不就是证据。”
沈倾定睛一看,才回想起当年少不更事做得荒唐事,他那个时候是想着当做纪念才收藏了起来,果然坏事不能做,这不就被事主给抓住了。
沈倾顿时羞耻得脸色燥热,直吸气,“这,这是——你怎么找到的?”
他记得那博古架上的东西,某年更换陈设的时候都被秦岭收起来了,怎么会落到庄越手里。
“哈哈,没想到吧。秦管家想起你家库房里还有一些你小时候看过的闲书,我们就去找了,结果那放着这纸的匣子被当成书盒带了出来,让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沈倾赧然的垂了眼,他的性格让他事实面前无法抵赖,即使羞窘得都不成了。
“是吗?那肯定我看过的内容就在那些书里,我们还是赶快回去确认一下。”
庄越提起这陈年往事,也只是想要欺负一下沈倾,见他都要不顾颜面的逃避了,才放弃继续逗弄心上人。
他抱着沈倾的腰,不让他动,“那些书就在那里,跑不了。我们好几天没有好好说话了,多在这里待一阵吧。”
沈倾垂下的手臂再一次拥住庄越,声音温柔又满含情意:“好。”
庄越鼻尖抵在他锁骨的位置,嗅了嗅:“你喝酒了?”
沈倾往后躲了一下,“味道很重?是白师叔闭关出来,新得了绿竹酒,我陪着饮了些。”
“绿竹酒?好喝吗?”庄越往前凑了凑,问。
沈倾屏住呼吸,感觉庄越的气息吹在脸上,心跳的厉害,“新酿的绿竹酒,味道甘甜,口感醇厚,你应该喜欢。我明日就让管家去城里,买一些回来给你尝。”
庄越呢喃着说:“何必等到明天,我现在就要尝这酒有多甜。”
话音落下,庄越已经嘬在了沈倾的唇上,探出了舌尖。沈倾轻轻一颤,双臂紧紧的揽住,把他往怀里揉。
起初他只是被动接受庄越的侵袭,可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就在于学习能力超强,很快沈倾就学会了,反用在庄越的身上。
两个恋爱新手,沉醉在唇舌的交缠中,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庄越靠在沈倾的胸口,“啾啾”的沈倾火热的唇瓣上亲了两下,呼吸不稳的说:“嗯,这酒,确实很美味。”
沈倾平复着心跳,无奈的放任他轻薄。
比起庄越接受的现代教育,沈倾就跟个老古板似的,若不是庄越的主动,他怕是要慢慢的循序渐进,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进展到这步。
回到棠园,院子里的灯都亮了起来,映照出两人容光焕发,嘴唇红润的样子。
庄越晃荡着胳膊,勾了勾沈倾的手,沈倾捉住他,握了一下,庄越冲他笑了下,沈倾松开他,踏进了厅里。
正守在前门的下人都看呆了,直到庄越跟沈倾消失不见,都没能回过神来。
庄越轻快的脚步都要跳起来,几乎是雀跃的迈进厅里,平时都在这里用餐,他跟仆从们也都混熟了,摸着肚子嚷嚷着饿。
秦岭跟初曦这几天脱不开身,统领仆从们的是杨嬷嬷,赶紧让厨房送上饭来。
饭早做好温着,菜只等下锅,没等多久,一席晚餐就摆满了桌面。
俩人都不急着吃饭,一边低声细语的说着话,一边慢慢的用着饭。没营养的话说了许多,饭却没怎么多吃,可真是有情饮水饱的写照。
如果可以,庄越真想就这样下去,一晚上都这么消磨时间,甚至不睡也可以,就这么聊到天亮。
但是不行,他还是很敬业的,有责任在身上压着,他只允许自己放纵这么一小会儿,沉溺其中。
一顿饭吃完,都到也夜深人静,常人该休息的时刻,俩人回到书房。
秦岭已经将三十来本书分成四堆,这些册子有薄有厚,这么短的时间,秦岭甚至已经看完了一本页数少的。
庄越拍了拍巴掌,“好!大家都鼓起干劲,坚持一下,我们一下搞定它!”
平摊下来,一人不过七八本,一天就可以搞定,庄越决定今夜不睡,通宵干活。
他精神十足的样子,让沈倾笑了笑,没有阻止不说,反倒坐到位置上,拿起一本翻起来。
庄越也一屁股坐在侧面的位置,看着沈倾安静的侧颜,心里美滋滋的。看看那个美男子,我的!
心神荡漾了好一会儿,庄越才控制自己不要走神,专心眼前的书籍。
可刚确定了恋爱关系,他的心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安定下来,总是时不时的向沈倾瞟一眼,补充一下精神。
不只是他,沈倾也是如此,强大的意志力仿佛不管用一般,控制不住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就凝望着庄越,心中泛起甘美的甜意。
斜对面的秦岭不幸被波及,这俩人虽然大多数时候会错过,偶尔也会正好对视,那脉脉含情的样子,让一直独身至今的他,既为主人感到高兴,又为自己感到心酸。
秦岭不禁想到,他是不是也该找个伴了。
天快亮之前,被甜得有点齁住的秦管家,终于看到描述黑色粉末的相关字句。
“找到了!”他站起身,激动的把书送到沈倾跟前,“这是不是主人要找的内容?”
“让我也看看!”庄越离开座椅,绕过桌子,站到沈倾的身边,跟他一块看。
这是一本游记,记的是数百年前,某位修仙者外出游历的故事。
书册描述道,他外出远行,远离故土,来到极其靠北的地域,在那里偶然发现一个刚被覆灭的仙门。
那仙门遭遇了一场大战,死伤无数,无一幸存。除了死难者的遗体之外,仙门中还倒着不少袭击者的尸骸,那些袭击者似人非人。
他不忍仙门死难者露天暴尸,将人埋葬,又一把火烧掉了那些袭击者,大火熄灭后,在灰烬中奇怪的出现黑色的粉末。
因为他只是游历到此,跟仙门又无亲无故,也没有寻根究底的打算,只是作为一场经历,把它记述了下来。
这段内容篇幅不大,只是那位修仙者众多经历中的一段,后边的故事当中,再没提起过与那有关的事。
“啊?就是这样吗?”庄越失望,“我还以为会有更详细的内容。”
沈倾合上书册,说:“虽然只是寥寥几句,可这是我们能找到的唯一有明确记录的资料。至少我们知道,在数百年前,极北地域曾经出现过类似的东西。”
庄越叹口气,“没有别的线索,也只能从这个方向调查了。”
“幸好以前上学的时候,中午没少看法制节目。”他嘀咕了一句,“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沈倾看了他一眼,又说奇怪的话了。
他对秦岭跟初曦道了声辛苦,打发俩人去休息了。
这几天,俩人可帮了大忙,沈倾当然不只是口头给予表扬,实质上还会给不少物质奖励。
他伸了一个懒腰,整个人倒向沈倾,沈倾伸出手臂,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看他脸上的疲惫,沈倾抚了一下他的背,低声的说:“今天就到这,先去休息休息,睡个好觉,起来我们再商量下一步。”
“好吧。”庄越打个哈欠,歪头看他,不怀好意的说:“要不要一起睡啊?”
沈倾揽着他的胳膊一僵,一脸困扰,却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哈哈哈,我说笑的。”又逗弄了下心上人,庄越大乐,“我去睡了,不用叫我。”
看着庄越的背影,沈倾露出个遗憾的表情,接着又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
这一觉庄越直接睡到了下午,爬起来脑袋还有点蒙,简单的洗漱了下,他就从自己的房间走到沈倾的房门口。
他敲了敲,没人应,又转去书房。
书房里,那堆没用的书都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来是已经归还了八角路,桌子和角落都恢复了原来的整齐。
庄越挠了挠头,拉着路过的仆从问了下,才知道这会儿沈倾在偏厅。
棠园占地很大,主人却只有一个,所以除了各种功能性的房间外,厅就很多。
正厅是最正式也是最大的,此外还有用来吃饭的餐厅,接待亲近些的亲友的花厅,休闲起居专用的偏厅。
偏厅在侧面,正对着海棠林,满眼的绿色,每逢海棠花开,比花厅的景致还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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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的落地门扇大开着,沈倾坐在矮桌前,手边放着升腾着淡淡烟气的香炉,眼睛望着外边的海棠树,沉思着什么。
“你几时醒的?”庄越走过来,做到他对面,他走动带起了气流,袅袅的香烟被卷的支离破碎。
庄越深深的嗅了一下,明明刚进来能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这会儿使劲去闻,反倒闻不到了。
“这是什么香?好神奇。”庄越拉过小小的香炉,稀奇的打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我要sh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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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偏厅
“静安香。”沈倾看着庄越, 眼神温柔。
以往怕被发现,总下意识的避开庄越的目光。这还是第一次, 在明亮的光线下,不担心暴露心意地注视着他。
别看庄越平时里挺大胆, 挺主动,被这样深情地都要把人融化的眼神看着,也羞得手足无措。
他清了清喉咙,红了耳根,手指戳着香炉,小声道:“这名出乎意料的朴素啊。”
“嗯。”沈倾轻声道, “只有在宁静、安详的心态中, 才能闻到香味, 刻意去注意, 反倒是闻不到了。”
庄越正被沈倾的声音撩得脸红心跳,早没再注意那香, 这会儿一听沈倾的话,鼻端果然又闻到了那种好闻的味道。
“啊, 我懂了, 要尽量心无旁骛才能闻到这味。”庄越保持着大部分的注意力在沈倾身上, 只浅浅的一小部分意识去感受那香。
香味清幽宜人, 富有层次感,庄越对香了解不多,却也能感受到里边混了多种的木香跟花香。
“静安香是瑜洲名产,尤能助人集中思绪, 静心安神,每年都是产多少,销多少。”沈倾的手上握着一本书,庄越一看,是那本游记。
“你想出了什么没有?”庄越把香炉推回原位,手撑着下巴问道。
沈倾放下书,“有点头绪,事情虽然过去数百年,但修仙者寿命悠长,我打算从这位写游记的前辈身上入手,打听一下他之后的行踪跟下落。即使不能找到本人,也要尽力访到亲友,向他们了解一些更详细的消息。”
他声音低沉悦耳,语调平缓,像上好的琴弓滑在琴弦上一样好听,庄越心里躁动,不安分的扭着屁股,在桌边挪一挪,又挪一挪。
“只不过,这毕竟是份游记,关于笔者自身的记述太少,目前我也只能看出他大约年岁在三百至四百之间,若还活着,应当是为出窍期修仙者。整个修仙界出窍期的前辈数量并不算很多,仔细打听一下,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再说极北地域那次的事件,相当的离奇特别,他说不定会作为谈资,跟亲友讲述过——”沈倾讶然的看着庄越从对面先是挪到侧面,又挪到他身边。
然后,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扒开他的手臂,往他的腿上一躺。
偏厅的矮桌不高,只能跪坐或者是盘膝在垫子上,这让庄越的举动毫无障碍,开心的几乎要在木地板上滚起来。
膝枕,还是沈倾的膝枕!沈倾的大腿肌肉紧实,又韧又有弹性,隔着衣服还透着他的体温。
庄越乐的眯了眯眼,抬起下巴跟俯视他的沈倾对了一眼,理直气壮的说:“继续说啊。”
“你……”沈倾的胳膊被他撩开,这会儿悬在半空,放下就落在庄越的身上,搁桌上又挡了庄越的脸。
庄越干脆拉过他的手,放在肩窝上,让他半揽着自己,算是解决了他的难题。
他笑弯了眼,说:“你我既然已是恋人,就不要互相客气啦,我躺你的腿,也是应当应分的吧?”
不是第一次领教他的古灵精怪,沈倾哭笑不得,拿他没办法的轻叹口气。
推开他?沈倾自然是舍不得的。
面对沈倾的妥协,庄越十分的满意,自觉公平公正的说:“下次换你来躺我的腿。”
沈倾看他毫无防备的对自己仰着修长的脖颈,衣领里露出凹陷的锁骨,眼眸不禁闪过晦暗的光,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指用力,却又怕弄疼了他。
喉结滑动了下,沈倾克制着自己,只轻轻用手指在他的脖颈上摩挲着抚了抚。
偏庄越丝毫没有危机意识,还怕痒的缩了下脖子,笑了起来,抬手按住沈倾骨节分明的手。
等沈倾的手不动了,庄越就把双手放在腹部,躺平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在距离最近,位置最佳的贵宾席,听沈倾的声音。
他闭着眼,听沈倾讲述他的打算,虽然准备从笔者身份入手,却不是只两个人就能完成,需要更多的人手去打听,工作量绝不会小。
沈倾的声音越来越轻,庄越感觉他温暖的指肚在眼皮上轻触,声音很轻的道:“困了?”
庄越睁眼,眼睫毛在沈倾的指肚上蹭过,那微痒的感觉,直接搔在沈倾的心上。
“没,我在想事情。”谈起正事,庄越终于正经起来,坐起身胳膊撑着地,一腿曲着,一腿半盘着。
他说:“笔者在书中所写,他对那个仙门也了解不多,当时只是路过,恰好遇上这桩灭门惨案,事后也没有逗留。我想,他知道的,应该都记录在书中了,在寻找他亲友调查消息,也不是行不通。只不过,我觉得广派人手去找,有些得不偿失。”
这会儿各地正在鬼物作祟,各仙门之中的人,稍微能干些的都去充当救火队员,抽调这部分人手,不合适。
可若要换成更基层的修仙者,这些人没有经验,效率恐怕会十分的低下,只徒劳的浪费时间罢了。
这部分确实不是沈倾所擅长的,他不是听不进去意见的人,“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与其我们大海捞针,去找那个未必还在世的笔者,不如我们亲自去现场再看一看。人不好找,可那个覆灭的仙门,就在那啊。”
庄越说着,颇有几分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若论调查仙门遗址,再没有比我们上善若水更擅长的了!”
灭门仙门是受害人,黑色粉末就是嫌疑人遗留的线索跟证据。调查案件,还有什么能比重返案发第一现场,提供更多线索呢?
这可是现代刑侦节目跟电视剧,破案的不二法门。
看他嘚瑟的小模样,沈倾的眼睛亮了亮,失笑道:“这倒是我舍近求远了。”
“嘿嘿。”庄越就跟被夸了一般,得意又不好意思地用手指蹭蹭鼻尖,“不过呢,你说从笔者跟他的亲友入手,也是个办法,只是在这个打听的人选上,要做做文章。”
庄越舔了舔嘴唇,语气越发兴奋,“这人不仅身份要拿的出手,修为还不能低,见得多,还得人脉广。你说,白奉皆,白师叔怎么样?”
正羲宗坐落的城市,地形十分有趣,因宗门在中央被护城河围绕,好似个一环一样,整个城区是绕着正羲宗来修建的。
老酒坊在城中屹立多年不倒,正是因为主打的绿竹酒,不仅百姓们爱喝,正羲宗每年也会定期批量采购新酿。
尤其酒头上了年岁后,亲手做的绿竹酒越来越少,没有几分面子,很难从这个老头手里把新酒抠出来。
这年的这一批,被白奉皆抢了头茬,剩下的又被沈倾派来的秦岭包圆,其他晚一步的人,只能扼腕叹息。
俞开玠说想要见见徒弟的朋友,沈倾就以给师父送酒的名义,携着庄越一块去了。
局面搞得跟品酒似的,气氛轻松愉快,俞开玠更是没什么架子,一点也不像是修仙界顶级仙门的掌门,反倒是像个亲切的长辈一样。
俞开玠真的给庄越准备了见面礼,还是挺贵重的那种,接过来的时候,庄越的手都在抖。
见沈闻崇的时候,他还能自在,因为那个时候,他跟沈倾的关系还没有改变。只用保持着面对长辈的尊敬和礼貌就行,他心里的紧张,更多是为朋友家强势大家长的威严而敬畏。
这回心态就不一样了,庄越那叫一个心虚和尴尬。俞开玠严厉些还好,偏偏这么慈和可亲,让庄越内心满是拐走对方宝贝徒弟的罪恶感和歉疚感。
不自觉的矮一头,气势上率先就怂了。
见他战战兢兢,坐都只敢半个屁股侧坐在椅子上,俞开玠还当是小朋友见了他,觉得太过拘束。
俞开玠笑道:“我听倾儿提了你那个合作的建议,他上次说的不是很详尽,今日你既来了,就与我详细的说说。”
俞掌门哪是觉得上次沈倾说的不清楚,纯粹只是提起一个庄越熟悉的领域的话题,让他不那么紧张而已。
一说起事业上的事,庄越果然没那么紧张了,一本正经的向俞开玠做起了报告。
他如今是统管着史记室里除了执事跟施艺外所有的编撰以及助手们,对修真史书的整理进展和全书完成度了若指掌。
像程善水那样深深懂得专属修仙界史书重要性的人还是太少,俞开玠虽然意识不到重要性,却也觉得能有这么一部书,并不算是什么坏事。
“即使有意义的事,我正羲宗义不容辞,尽管让你那些人手来吧,只要是不涉及宗门独有典籍的部分,你们都可以抄录。”俞开玠开明的说。
这比庄越提到的只抄录三层的部分,更扩大了,就连二层一层,道法相关的书籍,也可以抄录了。
庄越大喜,起身深深的一礼,“前辈深明大义,晚辈深感敬佩。”
“呵呵,你是倾儿的朋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而已。”俞开玠笑说,顿了一下,他敛了敛脸上的笑,带着关切说:“你这些年来,仍旧以男扮女装的身份在明光宫,虽然暂时无忧,可长远来看,未必稳妥,可有为将来打算?”
庄越苦笑,“多谢俞前辈关心,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虽然说是迫不得已,才入了明光宫,每日过得如覆薄冰。当初皮前辈也说有办法让我脱身,可毕竟明光待我恩同再造,师父更是传我功法,视如己出。我不愿辜负师门,舍弃师父,脱身而去,更不忍背叛这份深厚的恩情。”
庄越吸口气,做坚毅状,“即便将来真有那么一天,晚辈也只能任由师门处置,无论是什么结果,我也甘愿承受。”
明光宫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对不起庄越的地方,反而教授了他深奥玄妙的功法,传授了他强大的剑法,汶若云更是撑着有严重心疾的人,收他为徒,悉心教导。
若说以前,庄越还有找个机会死遁的想法,最近这些年,他这种心思越来越淡了。
明光有他的朋友,师长,更像是家一样,他真不想跟明光宫反目成仇。
虽然说打定主意甘愿受罚,可庄越内心其实并不想死,女装被拆穿,也犹如悬在脖子上的铡刀一样,一直压迫在他的心上。
不然,他也不会每年都至少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在外边跑,就是想要逃避压力,喘口气。
俞开玠神情凝重,缓缓的点头,“你是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人,能与你结为朋友,是倾儿之幸。你陷入其中,无法脱身,也有我正羲宗的原因,若不是因着我那师弟白奉皆,你也不止于此。”
白奉皆大概是被酒香给勾了过来,突然从门外进来,说:“师兄,此时因我而起,奉皆深知责任深重,当年就曾经向庄越小友承诺过,若真有那一天,必然会竭尽全力,为你解围。”
俞开玠摇头叹道:“从朱碧潮时起,明光的掌门就不是好想与的。更别说,这毕竟涉及了明光宫内部事务,即使有这样的缘故,我们也不好插手其中。”
白奉皆十分有担当的说:“师兄,到时候不必你出面,奉皆也不愿连累师门,她们明光有何计较,都冲我一人来就是了。”
俞开玠严厉道:“胡说八道!这怎么是你一个人的事,此计的设计跟实行都是我与众同门一道,怎么就轮到你一人来担责了?我正羲宗名门正派,绝不可做这种推托责任的小人行径!”
白奉皆很服他这个师兄的,被严厉呵斥后,不仅一时噤了声。
庄越心情压抑,紧皱着眉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在他一边的沈倾,伸过手臂来,牢牢的握住他放在扶手上的手。
庄越惊讶,扭头与沈倾对视,沈倾眼神坚定,像是无声的在说,不管怎么样,他会跟他一起,有事也一块承担。
庄越感动,反手握住沈倾的手,可心里不仅没有轻松,反倒更加的沉甸甸了。
俩人的互动,被俞开玠和白奉皆看在眼里。
俞开玠只以为俩人是友情深重,白奉皆却是眼睛一亮,略带戏谑的瞅了瞅庄越,又瞅了瞅沈倾。
他心里那点沉重一下散了,说:“事情还不到那步,远不用现在就这么发愁,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是有办法的。”
俞开玠摸了摸胡子,沉吟的说:“无非就是付出一些代价罢了,此事有我们考量,你们小辈就别担心了,忙好眼前的事才是正经。”
白奉皆被酒香味勾起了馋虫,不客气的过来蹭掌门师兄的酒,仰头一碗酒下肚,才抹着嘴巴说:“办什么正经事?”
那天沈倾只顾着情愁,没说别的,这才将各地出现鬼物,跟黑色粉末的事说了。
白奉皆一直闭关,没听说现在外边这么热闹。他一直不是个能安分的住的性格,老老实实的在师门修炼的十年,耐性也已经到了极限。
这下有了由头,一下就又勾起了他那颗想放浪的心。
白奉皆一撸袖子,正义凌然地说:“世间逢此劫难,正是我辈中人挺身而出的时刻,我也不应继续躲在师门安稳的修炼了,理当尽一份力才是。”
俞开玠太了解他了,就知道他听了有热闹会按捺不住。
朱碧潮已经渡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升仙离开,她似是也解开了与白奉皆之间的仇怨,放师弟出去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俞开玠道:“少晏现今正在京城,代表正羲宗理事,你既然要出一份力,就去那里寻他吧。”
庄越与沈倾对视了一眼,沈倾站起身说:“师父,白师叔,其实我们正有一件事,非白师叔亲自出面不可。”
说服白奉皆接下调查游记笔者的任务,比预想当中的还要顺利,听了沈倾跟庄越的请求,他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解决了这一桩心事,俩人都是压力一轻,剩下的也唯有远赴极北地域,调查被灭仙门了。
从俞开玠那出来,天色已经黑了,一轮明月正挂在天边。
正羲宗的道路两侧,都是蹲着铜兽的灯柱,有灯光照着,一点也不黑暗。
庄越甩着胳膊,心情颇为愉快,“这件事解决了,我们就可以安心启程了,反正也没什么事,我看就这两天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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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只听庄越在说话,沈倾安静了好一阵。平时就是这样的模式,庄越也没在意,只不过这一次,沈倾忽地过来抱住了他。
“对不起。”沈倾气息有些不稳的说。
这可是路中央啊,虽然天黑了,可说不准就会路过个什么人。沈倾竟然在这地方抱住他,着实让庄越吃惊。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不熬夜,十二点前能更新就更新,
再不拖到两三点那么晚。
100、极北
这么脆弱失落的沈倾, 庄越还是第一次见到,顿时心疼。
他收紧手臂, 紧紧的抱着沈倾,“你怎么了?”他的声音轻柔, 心底一片柔软,连自己都不可思议。
“对不起。”沈倾就连软弱都只放纵片刻,他重复的声音,重又恢复了稳定。
松开庄越,他直视着对方,眼中有着鲜明的懊恼, “我之前从未为你考虑过, 你在明光宫的处境, 将会面临的危难。”
以前的沈倾, 大部分的注意力都用在纠结俩人的感情上。
也不是没有意识到庄越的真实性别一旦被拆穿,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他只是没有深入的去想,更没有像今天这样, 被直白的掀开现实, 那比他认知的要严重太多, 连庄越的生命都有危险。
这让他自责不已。
“这又怎么怪你?”庄越抬手, 轻抚沈倾的脸颊,轻声的说:“打从做了选择,继续留在明光修炼,我就知道将来的路绝不好走。”
他用额头抵着沈倾的, “我做出的选择,就要背负起结果。我只希望,将来别连累了你。”
这种示弱的话换了平时,要面子的庄越肯定是不会说的。
只是这一晚,也许是月光让人更加的感性,庄越不由得也跟着打开心扉。
沈倾的目光闪动,也不知是感动还是不赞同,他抓住庄越捧着他脸的那只手,紧攥了一下,“你要我不管你?我做不到。听我说,这件事也不是全然无解。”
沈倾颤动着呼吸了下,忐忑又赧然地侧过脸去,“只要我正式向你师门提出请求,与你结为道侣,你身在明光就不会再孤立无援。这样就算东窗事发,正羲宗也有理由介入其中,有我师门做你后援,即便是莫非仙再不讲情面,也得顾虑几分。”
庄越被沈倾的话惊呆了,哑口无言的瞪大眼睛,望着还不好意思看他的沈倾。
正羲宗是没理由贸然插手明光宫内部的事务,可若是庄越与沈倾结为道侣,那在立场上正羲宗作为亲家,就能以庄越的靠山干涉。
如此一来,莫非仙想要处死庄越,就不得不考虑正羲宗的态度。
正羲宗与明光宫并称为第一仙门,正羲宗是整个修仙界的第一大仙门,而明光却另有一个女修的前缀。可想而知,两者的含金量的不同。
明光宫固然财大气粗,势力庞大,可其中有多少的水分,顶级的那些仙门高层们心知肚明。
要知道这是修仙界,真正决定胜负的,只有实力!
莫非仙再霸道,面对正羲宗的强势,在处理庄越的问题上,也要慎重几分。更何况,莫非仙的性子还没有朱碧潮那般跋扈,顶多让庄越吃些皮肉之苦,最严重也不过是逐出师门,废掉修为,性命却是无忧的。
这就是有个厉害婆家的好处。
之前沈倾是没有往那方面想,等他意识到了严重性,以他的聪明睿智,只短短时间就想到了办法。
不仅能让正羲宗师出有名,化解了□□涉的明光宫的抵触立场,更能保住庄越的小命。
“你……是要我不仅以女装大佬的身份混女修仙门,还要我以女装之身出嫁么?”庄越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惊愕有之,惊喜有之,更大一部分却是哭笑不得,“不得不说,你这个想法,真是太骚了!”
关键是,很大可能会成功。
庄越又说沈倾没办法理解的话,在他听来,骚什么的,并不像是夸奖人的意思。
他皱了皱眉,眼中闪动着的光亮都小了几分,更加忐忑了。
“你不愿吗?”
庄越回过神来,才看到他脸上的不安,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虽然说法被包装的义正言辞,好像一心为庄越着想一样,内里却潜藏着沈倾的私心。他虽一直抱着结成道侣的心思,却也觉得刚表白心迹没多久就求亲,太快了。
只是,庄越的脾气有多么倔强,他再清楚不过。沈倾最怕的,就是庄越不想拖累自己,到时候做出什么决绝的举动。未知的将来,猜不到的反应,都让沈倾有一种抓不住庄越的心惊。
所以,不如以最快的速度将两个人拴在一起,变成牢不可分的一体,直接阻断退路。
被看穿了,沈倾大窘,不仅耳朵脖子红了,还脸上发烧,更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他却不肯退却,极力表现镇定的点头,“你愿吗?与我结为道侣,终生相守。”
“我愿意,我怎么能不愿意呢?”庄越呢喃着,侧过头去吻住沈倾的嘴唇。
沈倾赌上自己的前程和他师门的名誉为聘礼,这份深情厚爱,他怎么能拒绝的了。
这是他们之间第二次的亲吻。
比手足无措,心慌意乱的上一次,沈倾自觉长进了很多。轻轻的吮着庄越的唇,回应着,却没料到庄越这会儿心情正激动,嘬住他就狠狠的吸。
呼吸一下乱了,起初沈倾还试图夺回主动权,庄越小兽一样疯狂,让他招架不住,不知不觉整个人的意识都迷蒙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起了一阵夜风,簌簌的吹着树梢,发出哗啦啦的响。
沈倾才挣扎着找回了理智,庄越还缠人的要命,扒着他的肩,叼着他的唇不肯放。
拿他没办法的沈倾干脆紧箍着他,一个凌空术拔地起身,庄越被吓的惊呼一声,这才老实了下来。
回到棠园里,秦岭备好了饭菜,用过晚餐,庄越还想继续黏糊,被沈倾以绝大的意志力送回了客房。
满腔怨念的看着沈倾回了自己的房间,庄越才关上房门,仰躺在打坐的榻子上,回味了一会儿,他表情荡漾打了个滚。
榻子的大小有限,滚不开,庄越爬起身,拍了拍脸蛋,振作起精神,盘膝开始修炼。
虽说沈倾给了一个绝好的办法,一下减小了他的压力,庄越却觉得他不能只仰赖着别人,自己也要足够努力。
如果他更加的强大跟优秀,分量更重,影响力更大,莫非仙想要动他,单纯从他自身考虑就有顾虑,沈倾这边发力也更容易些。
修为上超过莫非仙是没可能,可眼前有个机会,那就是鬼物作祟,如果能调查清楚根源,就能建立起足够的功劳。
第二天,是原本预计要启程的日子,他们下午才出发。
上午,沈倾又专门去禀了俞开玠,恳请师父代为出面去明光求亲,俞开玠当时很不敢置信,还以为徒弟是在说笑。
直到沈倾窘地连平日清冷的表象都维持不住,才不得不相信事实。
老掌门唏嘘的捋着胡子,感叹着,见面礼送轻了。他的这几个徒弟,都没有什么亲缘,没想到最小的这一个,反倒要成亲了。
真要结为道侣,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尤其双方又是顶级的大仙门,庄越的辈分再加上沈倾的身份,办起来更是要隆重。
求亲、定亲,也不是俞开玠这一下就能成,这一次俞开玠去也只是提前透露个意思,等沈倾回来后,再正式上门。
修仙界不像凡间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却也要议议日子,送送定亲礼什么的。
此去极北地域,上万公里那么遥远,别说骑马,就连用法术赶路,也十分累人。
俞开玠特意赐下一件高阶法器,为俩人赶路使用。
等沈倾拿出小巧玲珑像是一叶扁舟的法器,庄越好奇的说:“这就是梭舟?看起来不大。”
“嗯,这小舟的空间是不大。”沈倾歉然的看他,“赶路尚可,安歇还需夜晚扎营。它的速度也受限,只与元婴水准的凌空术差不多。”
“那也很快了,只六七天就能到极北,关键是它很省力啊。”庄越很满足的说。
来这个世界十来年了,庄越早发现修仙界一个缺陷,那就是专精人才的缺失。
修仙界的学识传承,都是师傅带徒弟,这就注定某类学科很容易传着传着就断了,某一门的技艺就失传了。
大概也跟整个世界还处于封建社会有很大关系,修仙侧的各种技术很少往民生和生产力方面发展,科技树攀得尤其慢。
若是庄越开局不是在女修仙门,或者他的野心大一些,投身炼器研究,大搞工业革命,说不定很快就能看到用符纹驱动灵力的小车满地跑了。
沈倾激活梭舟上的符纹,抬手一抛,梭舟骤然变成长约四米,两头窄小,中间略宽的飞舟,浮在距离地面约三米多高的空中。
秦岭跟杨嬷嬷还有初曦都站在棠园的大门口,看着俩人动作轻盈灵巧的跃到飞舟上。
沈倾回头望了一眼,他一贯是清冷的,没有跟管家奴仆作别的意思。
庄越开心的摆着手,冲着三人说:“多谢你们这些天的照顾,我走啦,回见!”
秦岭一改往日老成持重的模样,冲着俩人道:“主人跟庄少爷一路顺利,我跟下人都盼望着二位早日归来!”
他话里话外,俨然是没再把庄越当成客人,而是当成这个家的主人,殷切的盼望着早归的意思。
庄越听没听出来不知道,沈倾却是明白了,他抿了抿唇,表情和缓的冲秦管家点了点头。
“走吧。”他侧过脸,对庄越说。
飞舟的设计很是巧妙,符纹遍布在飞舟的船身,庄越研究了一下,没一会儿就觉得眼晕,实在是有太多的符纹看不懂。
飞舟的速度,跟船体的大小有很大的关系。船体越大,可以镌刻的符纹就越大,速度也就越快。相对的,花费的功夫跟精力也就越大,价值更是不菲。
飞舟操作起来简单,只用一点灵力激活,符纹就可以自动从空中汇聚灵气转化成灵力,驱动其他浮空跟飞行等功能。
沈倾只用注意调整方向,别的就不用操心了。
“哇——这个感觉可真爽!”庄越盘腿坐在中部,兴奋的望着下方的景色。
此时他们的高度三千米,速度是高铁的两倍,平稳、安静,还没有遭遇气流的烦恼。飞舟内部也一直保持着恒温,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庄越感叹,“这体验比自己御空飞行要舒服多了,暖和,还不用抵抗迎面的戗风。”
沈倾看他喜欢,说道:“这飞舟也算得用,在外不用风吹雨淋,等日后鬼物作祟平息,你拿此舟来寻访仙门遗迹,也方便很多。”
庄越一听,颇为心动,面露迟疑:“可这不是借用的吗?”
沈倾笑了笑,“到时候给你定做一个新的,除了要等,并不是很难得。”
这男友力,瞬间爆棚,他还从没有被谁这样宠溺过,撩得庄越眼神迷离,恨不得扑过去。
清了下喉咙,庄越告诫自己白日宣淫是不对的,转移了话题:“关于极北地域,你知道的多吗?有没有去过?”
“没有去过。极北地域有半年以上都处在寒冷之中,更有高山常年覆盖着积雪,条件苦寒,少有上了规模的大城市,只有一个个以部族为体系的村镇。极北地域并无自己的国家,也没有属于他们的语言跟文字。”
庄越挺惊讶,“如果是这样,怎么会有修仙门派?没有充足的人口和经济,怎么可能供养的起一个门派?”
沈倾说:“极北地域太过广阔,环境又险恶。就算人口再单薄,举全村镇的力量,也要供出一个修仙者,就为庇护村子。与其说他们是一个门派,更像是众村镇组成的同盟。”
庄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是与南境完全不一样的修真环境。
“知道黑色粉末的最初出处是在极北地域,我就找了几本描述那里的书来看。由于那里资源贫瘠,仙门也有限,我记了几个地点,我们先去那里打听一下。”沈倾说。
庄越没有意见,点了点头:“好。”
他们一路向北,白天赶路,晚上就停下来休息,如此五六天后,靠近了极北地域。
从空中向下看去,绿色渐渐褪去,地表如荒漠般,稀稀疏疏的高大松叶乔木,点缀在这块看不见人烟的砂砾土地上。也不是全无生机,砂砾地上一簇簇的灌木丛中,偶尔能看到野兔、狐狸、獾跟狼等生物在活动。
远远的地平线上,一座高大的雪山缓缓的升起,昏沉沉的天空下,庄越眼前飘过白色的东西。
他惊讶的抬手,有飞舟上的符纹隔绝,他当然是接不到的,“下雪了?”
“过了这片荒地,就算进入极北地域了,这里一年当中有半年的时间都很寒冷,我们那边才不过深秋,这边就已经落雪。”
庄越皱起了眉,凝重的说:“这可不大妙,如果风雪加大,形成了厚厚的雪层,对我们寻找遗迹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沈倾叹了一声,“我也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可我们等不到明年春天,时间不由人。”
庄越故作自信的扬起笑容:“不过是一些雪嘛,问题不大,就交给我这个专家吧!”
一天后,他们抵达了极北地域的第一个小镇,这是一座由石头堆砌而成镇子,名字叫做灰石镇。
这里的人口不多,大约有三千左右,在南境只能算是个小镇,在极北地域却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重镇。
沈倾跟庄越都不打算隐瞒来历,乘着飞舟降落在镇子靠中央的一块开阔地上,这是个集市,有不少人正在交易,顿时引发了一阵骚动。
不等俩人从飞舟上跳下来,镇子一侧的巨大石屋中凌空射来一个人,警惕的看着他们。
“我是巴朗,灰石镇的镇守,你们是什么人?”
庄越友好的冲巴朗点头,“你好巴朗,我们是来自南境的修仙者,我是庄越,他叫沈倾。此行是来极北地域游历的,希望能临时在你的小镇歇歇脚。”
巴朗面色一霁,坚石深刻似的脸上挤出笑来,“原来是南境远来的客人,欢迎你们来到灰石镇。”
随后,他又威严的向四方环视,声音肃穆的说:“大家不必惊慌,这两位道友是来游历的,是我的贵客,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巴朗就像是这小小的灰石镇的国王,拥有无上的权威,他话音落下,镇民们无不低头恭敬的顺从,再没人继续对着俩人好奇,四散开继续生活。
庄越这才跟沈倾落下,沈倾抬手一招,飞舟渐渐变小,被他收进了手心。
巴朗羡慕的看了看,向俩人颔首道:“两位客人,请跟我到家中坐坐吧。”
巴朗的石屋虽然也是用石材修建,却显得更加的精细,表面光可鉴人,颜色沉稳,更有一种庄重大气。
内部空间挑高,几根方正的石柱分割开空间。庄越不着痕迹的打量,这种建筑风格很是独特,他还是第一次见,修建成这样恢宏庄重风格,很大可能是受限建筑材料和修仙者在本地独特的地位造成。
整个房屋,无论是从建筑风格还是内部的简单装饰,都强调一种凌驾一切,高高在上的气质。
巴朗的奴仆弓着身,谦卑的为宾主奉上饮料,金属深杯中撑着一种乳白色,带着甜香味道的饮料。
“这是我们本地的特色,两位道友尝尝吧。”巴朗举起手,客气道。
庄越端起杯子,轻轻嗅了嗅,举到唇边先小小的抿了一口,他惊讶的说:“是奶酒?”
“不错,正是奶酒!”巴朗牵起唇角,脸颊上就深陷出沟壑,他那张石刻般的脸庞,即使努力表露出善意的在笑,却总有种会吓哭小孩的威吓感。
本地一年有半年的时间很冷,所以对上门的客人送上能让身体暖和起来的酒,就是他们热情的好客之道。
庄越尝出来这酒的度数不高不低,以他的量不是很容易喝醉,就对沈倾说:“味道还不错,就是有一股淡淡的膻味,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庄越前世,没少吃正宗的蒙地牛羊,所以对膻味还算习惯。
沈倾就不一样了,瑜洲并不以羊肉为最主要的肉类,跟他在一起这么久,庄越也没见过他吃。
沈倾举起杯子,饮下一口,微不可查的动了下眉头,没什么表情的咽了下去。
对极北地域的人来说,肯一块喝酒,那就是可交的朋友。巴朗虽然是修仙者,本地人的习性却并没有改变,俩人喝了他的酒,让他的好感倍增。
巴朗举起杯子一饮而尽,“两位朋友来我这里游历,虽然我极北并不盛产灵草灵木,可这里野兽众多,矿物更是丰富,你们一定能不虚此行!”
修仙财侣法地缺一不可,没有充足的资源供应,可以说是事倍功半。
极北地域很明显不能自产丹药,当地的修仙者只能用毛皮跟金属矿物去南境交易,所以才离不开镇民的供养。
“多谢巴道友。”沈倾淡声说道。
他这样不冷不淡的表现,巴朗也不着脑,他过了年轻气盛的时候,不会因为对方态度不热络,而感到不受尊重。
巴朗见沈倾表现高冷,就主动跟庄越聊了起来,距离他上一次去南境交易,已经过了三年。这里地处边陲,很少有南境的修仙者过来,那边最近发生了什么新鲜事,他也很想知道。
庄越很健谈,不一会儿就跟巴朗打成一片,所谈不过是南境最近人尽皆知的大事,却让巴朗就差跟他相见恨晚,就差八拜结交了。
巴朗神情凝重,“原来南境竟发生了这等灾祸,鬼物作祟,在我们这边可不常见。”
庄越眨着眼说:“鬼物作祟在我们那边,其实也并不多见,这一次很是蹊跷,背后肯定另有原因。”
俩人就鬼物作祟的事聊了很多,庄越这才知道,极北地域这边的丧葬风俗与南境不同,这边因为土地贫瘠,更讲究让一切回归自然。
人死后,举行完告别仪式后,会把尸体送到特定地点去天葬。说是天葬,其实就是暴尸于荒野,让各种野兽分食。
听着很残忍,很不人道,这却是极北人自然循环的理念。
人死后会送到荒野中,天光直晒,尸体又被动物吃掉,不剩下什么,很难滋生出鬼物,跟南境的不多见有本质的区别。
南境不多见,是分摊在广袤的土地,数目庞大的人口基础上,极北地广人稀,人口基数小,鬼物作祟那才算是真正的罕见。
沈倾跟庄越面面相觑,这跟那位笔者提到的情况大相径庭。
数百年前能灭了整整一个仙门的修仙者,就不提极北,换到南境都是耸人听闻的大事件,巴朗绝不应当是这种反应。
见庄越表情怪异,已然将他视为兄弟的巴朗说道:“越兄弟,有什么不对吗?”
庄越想了一下,说:“巴朗大哥,极北立了山门的仙门多不多?”
巴朗扬了扬浓黑的眉毛,说:“你也知道,我们极北的土地贫瘠,方圆千里的面积,供一个不到筑基的修仙者都勉强。所以,仙门非常的少,只有寥寥三个规模尚算可以的仙门。”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关站的半个月太浪了,日夜颠倒的补番,看小说。
开始更新那几天又搞得熬夜太晚,正好那几天赶上我家这里天气特别的潮湿,特别的闷,心脏就忽然很不舒服。
做了检查说是窦性心律,别的没检查出来,应该熬夜熬得,体了个检,有几项指标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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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很担心我会忽然猝死,直接把我拎去圈了一个多礼拜,让我养养,昨天才摸到家里的电脑。
这章有之前攒着一点一点写的,今天又写了一部分。
年纪不小了还这么作,下周还得去母上那里,在她监督下过一段规规矩矩,作息正常的日子。
可怜我这周的榜单,没办法完成,要在小黑屋里蹲着了。
补的字数之前还差两万字,我记着呢,会如数还完的。这段时间对不起各位读者,又让大家断粮了。
101、作妖
这个数字, 极大的出乎了庄越跟沈倾的预料。
沈倾沉声问道:“巴朗道友,可知数百年前有以仙门曾被灭门?”
巴朗诧异的看了看他, 拧眉思索了片刻,苦笑着摇头说:“抱歉, 我并未听闻过极北地域曾有仙门被覆灭。灰石镇在数百年前还不存在,那些拥有山门的仙门也离我们太过遥远,两位道友若想要打听其中的详情,怕也只能到别处去问问。”
巴朗说的意思,庄越立刻就领悟了未尽的含义。
对于灰石镇这种以镇守为统御的镇子,跟那些建立了山门的传承仙门地位相差的遥远, 平日里也几乎没有往来。
镇守们组成的联盟其本质就是散修抱团, 除非是上了规模的庞然大物, 天然的处在鄙视链的底部。
消息闭塞, 还不如远来的南境客人,也就不是很离奇了。
虽然俩人没有直白的明说, 他们此次游历的目的是探访数百年前被灭门的仙门遗迹,巴朗这会儿也猜到的。
没能帮的上忙, 巴朗觉得很对不住新交的朋友, 他说:“二位, 关于数百年前的事, 大概也只有那三个仙门能知道。极北地处荒原,资源匮乏,不是一个圈子的修仙者们经常会互相攻伐,一个城镇极难存在数百年以上, 恐怕你们要去拜访他们的山门,才能寻找到答案。”
庄越对此也不是很失望,俩人根本就没想着在第一个地点就找到仙门的遗迹。
谢绝了巴朗的留宿,从石屋出来后,投宿在灰石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上。
这家客栈是巴朗的产业,所以修建的相当规整,是镇上为数不多上档次的地方。
客栈就在市场不远处,掌柜早就听说来了两个修仙者,于是见了俩人,主动提供了条件最好的房间。
“我们两个,要一间房就够了。”庄越抢在前边说道。
掌柜十分惊讶,有些磕巴的说:“两位,两位仙长就要一个房间?”
庄越笑眯眯的点头:“是啊。怎么,你们这里的上等房,床睡不下两个人?”
掌柜说:“睡得下,睡得下!”
他能说什么,这可是被镇守奉为上宾的客人,赶紧亲自带着俩人去了房间。
客栈的上等房也只是空间大些,设施干净,用品齐全些,装潢和舒适程度跟南境的没法比,也没有额外提供修炼的功能区。
在荒原上,能有这样的住宿条件,庄越已经很满意了,连沈倾都没说什么。
雪一直没有停,地上厚厚的积了一层,天气仍旧阴沉沉的。幸好知道这边的天气寒冷,让秦岭给预备了厚实的衣服,不然还要用灵气去抵御寒风,消耗不算什么,关键是太麻烦。
客栈的大厅同时也是餐厅,庄越跟沈倾吃了一顿本地特色的食物后,天色彻底黑了。
极北地域土地极为贫瘠,不适合大面积的耕种,所以主食是肉类,蔬菜跟粮食极其的昂贵。
不过,这里的肉做得特别地道,烤得,炖的,熏的,种类繁多。
舒口气,庄越挺了挺吃得有点撑的肚子,叫住路过的伙计,“晚上烧两桶热水,送到我们的房里。”
出来好多天了,一直在荒郊野外,都没能洗个澡,庄越迫不及待的想要泡泡了。
伙计小心翼翼的说:“仙长大人,本店没有浴桶,如果您想要洗澡,后院有一个浴室。”
“浴室?”庄越皱了下眉,点了点头,“也行吧。”
问过才知道,使用浴室是要单独算钱的,价钱也分个一二三等,庄越当然不差这些,就选了最好的那一等。
回了房间,等了一阵子,伙计过来说热水烧好了,庄越起身,戏谑的看着沈倾说:“要不要一块去洗?我可以给你搓背哦。”
自从互相表白后,庄越的一颗心就在骚动着,年轻的身体里荷尔蒙太过旺盛,止不住的一个劲想法去挑|逗沈倾。
沈倾无奈的看了看庄越,转头对伙计说:“再备一次水,待会用。”
他不接庄越的话茬,让庄越很遗憾,眼睛在他身上勾了勾,才转身跟着伙计出去了。
沈倾吞了吞喉咙,叹着气摇了下头,走到窗边打开窗扇,迎着裹着雪花的寒气吹,让身体跟脑袋都降降温。
庄越的心思根本就没打算遮掩,沈倾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不感到心猿意马。也不是沈倾古板,他只是有些仪式感,不想那么轻率的对待庄越。
庄越随着伙计来到后院的浴室,这浴室的石墙相当的厚实,外边虽然飞雪飘扬,里边却特别的暖和。
内部是个套间的结构,外边是更衣的地方,撩开帘子就是洗浴的区域。
进来后,庄越才明白这一二三等是如何区分的,一等使用木盆,二等则是沐桶,最贵的三等则是一个浴池。
庄越痛快的洗了洗,又泡了一会儿,等额头都微微出了汗,才从水池里出来。
等他回来,伙计换了一次水,沈倾又去洗,庄越就爬上了床。
等沈倾回来见他面朝里的躺着,还以为他睡着了,也不打算做晚上的功课了,熄了灯,轻手轻脚的躺在床的外侧。
沈倾刚沾到枕头,庄越就翻过身手脚都缠上来,他整个人在被子里都暖的热乎乎的,扑上来就盖住沈倾吸气的嘴。
沈倾原本还想隐忍,可到底也才二十多岁,面对的又是心爱的人,这么热情主动,那点坚持就变得摇摇欲坠。
自制力离家出走,沈倾瞬间发力,庄越跟他差了一个大境界,身体的素质也是天差地别,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就被掀翻了。
等沈倾覆上来,彻底压制住了他,庄越意识到事情跟他想的有出入,才有些慌了神。
之前他想的太美,就没有做好面对这种情况的心理准备,身体被泼了冷水一样,直接萎了半截。
庄越在亲吻换气的间歇侧过头,试图挣开被沈倾控制住的手脚,却不料更激起沈倾的雄性本能,更加用力禁锢住猎物。
就跟被咬住了要害一般,心脏狂乱的跳动,庄越抽着气,气息奄奄的说:“放开放开,呼吸不了了。”
沈倾的衣服都乱了,整个散开,俩人的肌肤紧紧的贴着,烫得要命,刚清洗过的身体,又各自发了身汗。
大腿那里,紧依着的地方存在感鲜明,凶器一样的轮廓让庄越吓破胆,小声的告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乱逗你。”
这才是最没人性,最过分的行径,把人的兴致挑起来了,却偏偏踩了刹车。
可庄越是真的怕呀,拜现代信息爆炸的环境所赐,他还是清楚些步骤的,也预想过怎样顺利的完成俩人的第一次。
沈倾却是妥妥滴全凭本能,这样硬来,他自己不好受不说,庄越肯定是要血溅当场。
当然,如果庄越愿意引导,沈倾未必会伤到他。
可在沈倾翻身把庄越掀翻,让他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动接受侵入的预感,让他的理智崩断,本能的想要逃避。
沈倾的额头抵着庄越的颈窝,火烫的呼吸灼烧着庄越的皮肤,沈倾紧贴着他的身体微微轻颤着,庄越动都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沈倾才抬起头来,极好的夜视能力,让他在近乎无光的视线里,看到庄越脸上的胆怯。
沈倾顿了顿,无声叹息,轻轻的在庄越的嘴唇上碰了碰,身体滑到一边。
庄越安心的呼了口气,听得沈倾苦笑又觉解气,看他之后还敢不敢胡乱撩拨他了!
沈倾理了理乱掉的里衣,声音暗哑的说:“睡吧。”
“哦,晚安。”庄越赶紧闭上眼,侧过身,蜷起手脚,老实睡觉。
等沈倾终于平复下来,装睡的罪魁祸首真的睡着了,庄越沉沉地睡着,发出浅浅的鼾声。
沈倾手臂伸长,轻轻的把他的脑袋摆正,那点细微的鼾声顿时断了,换成平稳的呼吸声。
庄越舒服的哼哼了一声,睡得一脸安详,被他折腾得半夜睡不着的沈倾,没办法的在他脑门上一抚。
“晚安。”他无声的说,随后闭上了眼。
转天早上,难得庄越醒的早,睁眼看着沈倾近在咫尺的脸庞,想起昨天晚上差点被上,庄越脸上就是一阵燥热。
没心思继续赖床,庄越爬起来越过沈倾去穿衣服,尽管他动作已经够轻了,还是把沈倾给惊醒。
“早上好!”庄越故作精神的大声道。
那情绪里那点小紧张,在沈倾跟前无所遁形,沈倾心里觉得好笑,坐起来靠在床头,脸上却如同平常,“早上好。”
看他想平时一样,庄越才松了口气,真正恢复了元气,笑容满面的说:“我去叫伙计送点热水来,你快起床。”
庄越难得勤快,沈倾难得慵懒,俩人心照不宣的遗忘了昨晚的事。
天亮之后,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灰石镇的镇民早早的起来,清扫自家门前的雪。
积雪足有半米厚,庄越踩了踩,淹到了他的膝盖,这么大的雪,他还是头一次见,不由的兴奋手痒。
洗漱完了,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房,沈倾出来找的时候,庄越已经搓起了两个大雪球,堆在一块,用找伙计要来的煤块做了五官。
“你看我做的雪人,就差手了!”庄越的手已经被雪冻得通红,却丝毫感觉不到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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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玩心这么大,沈倾抬头四处看了看,院子外边有一颗高大笔直的针叶树,沈倾直接掰了两根树枝。
庄越接过来,给雪人做成了手,终于心满意足的去洗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庄越随时想做个妖,撩个骚,精精神神,元气满满。
沈倾一开大,他就老实了。
不过,庄越是不会认输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嘛。
102、线索
只在灰石镇吃了两顿, 庄越就有些腻了,因为就连早餐都是满满的肉。
迫不得已, 他只得取出干粮,用肉汤蘸着饼, 喝了一大杯奶酒,才对付了这顿。
沈倾更是碰都没碰,只吃了他们自备的食物,喝了一些清水。
没吃掉的东西,庄越倒也没有浪费,打包带走了。虽然作为早餐来说太过油腻, 热一热中午或者是晚上还是可以吃的。
庄越不浪费食物的习惯是从前生带过来的, 其实就算他不打包带走, 桌上剩下的食物也不会被浪费, 这里的奴仆下人们,会很乐意分食掉。
庄越从客栈出来, 沈倾已经放出了梭舟,庄越脚在地面一点, 就跳到了停三米高的小舟上。
庄越抚了抚装着百宝囊的位置, 笑着说:“灰石镇的奶酒喝着还挺不错的, 我买了一些, 我们可以路上喝。”
沈倾看了看他,没有反对,也是他俩经验不足,从来没有到过这么冷的地方, 秦岭更是想不起来帮他们准备些烈酒驱寒。
让他坐好,沈倾操纵着小舟升空,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天际。
沈倾站着眺望远处,庄越招呼他说:“调整好了方向不用老盯着,隔一会儿再看,眼睛总看着雪面,会得雪盲症的,对眼睛不好。”
沈倾回头对庄越说:“有点小情况,要不要来看?”
庄越好奇的爬起身,沈倾放缓梭舟的速度,飞过一片林地前方视野更加的开阔,茫茫的雪原上,一群体格硕大狼群正飞速的移动,奔跑中溅起的雪屑,像是翻起了浪花。
庄越的眼睛向着狼群前进的方向看去,前方有数百只麋鹿在亡命奔逃,不时有麋鹿脱离族群,被追上来的狼群扑倒。
五六只狼咬住这只,其余的也不停下,反而是继续追逐麋鹿群。
“咦?”庄越奇怪的说:“通常狼群捕到猎物后,不都会聚集在一块,按照地位进食吗?怎么这极北的狼群一反常态,到嘴的猎物不吃,继续去追赶鹿群?”
沈倾说:“应是为准备过冬,这群麋鹿该是准备迁徙到气温更暖的地方,鹿群一走,食物更少,狼群会很难捱。”
庄越刚想说,既然如此狼群干嘛不跟着麋鹿一块,边走边吃。就看到荒石山上忽然冒出一个庞然大物,一头巨大的棕熊,怒吼着从山坡上跑下来,冲散了鹿群,逼向狼群。
看来这片地盘属于棕熊,它对于狼群的越境,很是不满。
“好——大的棕熊!”庄越吃惊道。
沈倾为了让庄越能更仔细的看热闹,降低了梭舟,他们这会儿距离地面也就不到五十米。
所以,庄越一下就估算出了巨熊的体格,体长绝对超过三米,站起来加上脑袋,怕要超过五米。
“这巨熊也算是极北的特产,此地的修仙者以狼跟熊身上的材料,作为与南境交易物品之一。”沈倾声音依旧冷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
棕熊是杂食性的动物,落过这场雪之后,就要冬眠了。睡觉前,它肯定要最后吃一顿包饭,来地盘上抢食的狼群理所当然的不会受到欢迎。
底下早打得血肉横飞,庄越看得咧了咧嘴,这极北荒原上的竞争,就是这样的残酷。
巨熊似乎是方圆百里的霸主,狼群最终丢下几具同伴的尸体,退去了。
巨熊仰着头望了望天空,见俩人没有下来的意思,才慢慢的跑去吃那死掉的麋鹿的残尸。
“走吧。”庄越拍拍沈倾的胳膊,等他把梭舟的速度提起来,又设定好了方向,就拖着他坐下闲聊,不让他总是盯着白茫茫的雪原看。
极北是真正的地广人稀,路上很少遇到人类的聚集地。等到了预定的第二个造访的地方,才算是看到了稠密的人烟。
这里的修仙者名叫洪礼,他不像巴朗那么热情好客,并不因有南境的修仙者到来,就主动迎出来结交。还是庄越跟沈倾先见了这里的管事,询问了来意,才被领到正厅里去。
这一次,就不是庄越出面,而是沈倾引导着主动权。他也没刻意,只身上那股特殊的气质,让人第一眼就知道他出身不凡。
洪礼的管事应该是事先提醒了他,洪礼出来后,第一眼先看的沈倾,才又打量了一下庄越。
洪礼长得高大魁梧,可能是受到这里环境的影响,皮肤很是粗粝,一点也不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城的主人。
洪礼声音洪亮的说:“两位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
那声音好似响雷,在高大宽敞的正厅回荡,震得庄越的耳朵一阵刺痒。
沈倾平静的直视着对方,说:“正羲宗,沈倾。因事前来极北,有一事想向道友相询。”
“正羲宗……这等大仙门的修仙者,竟跑到我们这又苦又寒的地方,要我说,你们来的真不是时候,接下来的半年都是风雪天。”洪礼虽然还很大,却比刚才少了几个分贝。
庄越安静的听着,没有搭话。
事先在巴朗那里了解,这个洪礼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他的城镇足足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他本人的修为跟沈倾差不多。
因为控制着附近的几十个城镇,算是一方势力之主,平日里很瞧不上其他的修仙者。
所以双方一接触,沈倾上来就亮出来了出身。即便是身处极北,很少往南境活动,正羲宗的名字也是如雷贯耳。这样一来,也好从洪礼那里打听出来他们想要的消息。
沈倾平淡的说:“不过是些风雪,与我等修仙者并无什么大碍。”
洪礼点点头,唔了一声道:“两位道友修为深厚,想来这风雪对你们不是难题。”
刚一照面,只顾着为沈倾的身份惊讶,这时洪礼才察觉对方竟然是修为与他不相上下的元婴期修仙者。
最后那点底气也比不过,洪礼的声气终于恢复变成能正常交流的状态。他修炼了三百年才到元婴,这沈倾看着才不到三十岁,境界就能跟他差不多,这不由得让洪礼气闷。
沈倾说:“洪礼道友,不知你可知道,极北数百年前,曾有一仙门上下满门被灭?”
洪礼讶异的扬眉,“上下满门被灭?你们是说那个被南境来的修仙者一人挑了全门的仙门吗?”
庄越错愕,跟沈倾对视了一眼,沈倾道:“能详细说说吗?”
洪礼说道:“我们这地方的仙门很难立下来,所以为数不多的能建了山门的仙门,别管大小,必定是有自己的本事。平日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偶尔起些冲突,我们也不敢跟他们闹大。”
“要说这个被灭的仙门,是几个仙门里边最神秘的,说是避世也不为过,甚少出来走动。所以当初那仙门被灭,我们这边的修仙者都很吃惊,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那个南境来的修仙者。”
庄越终于忍不住了,说:“能跟我们详细说说那个南境修仙者吗?还有,你们是怎么知道是这人覆灭的那仙门。”
洪礼迟疑了一下,说:“这……时过境迁,我当时还未出生,也是听别的人提起。据说仙门被灭后,仅有此一陌生修仙者出现过,大家都推断,是此人做下的。”
庄越皱起的眉头,这才松开。
也就是说,这些人并不知道,南境修仙者到底是去杀人满门,还是正好路过给人收尸。
庄越倒也没怀疑,是那位笔者做下血案。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趋吉避害的本能下,会下意识的回避被人知道,不大可能当成故事记录成书。更没有必要刻意编造,尸身焚烧过后灰烬当中出现黑色粉末的疑点。
沈倾问道:“你可还记得,那座山门的地址。”
洪礼道:“当然,当初那遗址有不少人去探索过,我筑基后也去过,东西早让人搬光,后来就被人遗忘了。那地方曾被人掘地三尺的搜刮过,你们去了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沈倾淡淡的说:“就不劳费心了。”
洪礼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再说那些没趣的话。
拿到地址后,俩人直接告辞,一刻也没在小城多待。
虽然只短短的相处了一会儿,庄越却感觉自己跟洪礼合不来,对方身上有一种凶蛮之气,绝不是巴朗那种正正经经,老老实实走种田流修仙的人。
三观既然不合,俩人干脆决定用梭舟即刻离开,以免多生事端。
出门在外,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庄越自认看人还是有点准的,并不是怕了洪礼,而是他们时间宝贵。
从他们进入极北,已是下了两场雪,晚上宿营的时候,沈倾总能找到合适的地方。
或者是一个山洞,或者是一个山坳,总之,他不会让庄越冷到,饿到。
这天晚上注定又要睡在野外,沈倾正用极好的夜视视力四下里搜寻,庄越忽然拽了拽他,指着一个地方:“那,就那!落下去。”
沈倾看了一眼,那是一个平缓的坡底,虽然地势还算平,也没什么风,可四周并无遮挡。
不过,庄越坚持,沈倾也就控制着梭舟往那处落了下去。
距离地面还有十多米,庄越就等不及的下去了,这边的积雪更厚,直接淹到他的大腿。
沈倾皱了下眉,说:“这里积雪太厚,不适合宿营,还是找一块能避风雪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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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越却对这里很满意,他叉着腰,仰着头笑笑,“不用,今天晚上我们就睡这里,保管你冷不到。你先休息,看我一会儿给你变个魔术!”
随后,庄越就不理沈倾,自顾自的忙碌起来。
103、惊奇
沈倾举目四看, 周围只有缓坡和山石,连树都只有零星几棵, 实在不像有可以安歇的地方。
他看庄越兴致勃勃的在那里挖雪,摇着头轻笑了下, 也没有去阻止,扫庄越的兴。
就算最后没办法宿营也没关系。大不了他一夜不睡,继续用梭舟赶路,让庄越在小船上睡便是了。
有这个最终的解决方案,沈倾就很放心的找了一块距离庄越十多米远的大石,在上边盘膝打坐, 恢复灵力。
一个周天循环结束, 已经是两个多小时过去, 沈倾睁开眼, 天彻底的黑了。
他入定前还只是一片空无一物的缓坡,竟然出现了一个形状古怪的白色物体。
沈倾惊讶的走过去, 那是完全由积雪铸造而成的小屋,一个圆形好似碗一样扣在地面, 连接着一个拱形的通道做出入口。
这圆顶的雪屋墙体厚, 沈倾摸了摸, 也相当的结实, 不用担心会垮塌。
走进去,庄越还在进行最后的修整,他把地面弄得凹陷,打算在这里生火。侧边一个角落砌起了个一尺来高的台子, 上边铺着皮草隔温,看样子就是晚上睡觉的床了。
“用雪来修成房屋,可真是巧思。”沈倾道。
“嘿嘿,不过是就地取材罢了,要是没有这么厚的积雪,还没办法修这冰屋。说破了,其实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用积蓄堆成墙壁,再用引火术把外层融化成水,再等水完全冻住,固定成想要的形状罢了。”
庄越又高兴,又得意,还有点点的心虚。
毕竟这不是他的发明创造,他也不过是前生去冰雪节,参观过冰屋才照猫画虎。
“距离够高,就算是点起火堆,也不用担心会融化屋顶。”庄越看沈倾抬头观察雪屋的圆顶,就解释道。
头一回弄,其实这个雪屋的外观并不是特别的规整,中间封顶的时候,还塌陷了两次。整体的空间也不大,也就是能并排能挤着躺下五个人的样子。屋顶也不算高,刚好不会碰到脑袋的程度。
庄越不算满意,“下一次,我一定会弄的更好。”
“临时宿营,已是足够好了。”沈倾安慰的说,“你歇息一会儿,我去寻些柴木。”
极北这里别看荒凉,矿物却丰富,巴朗跟洪礼的城镇,烧得都是煤。不过他们在野外宿营,还是直接烧柴方便。
沈倾出去转了一圈,就带回来一大块树根,随手用流凨劈成一段段,大小均匀,长短适中的薄片。
沈倾把木柴的水分用灵力烘干,庄越用了个引火符,火堆一点,没一会儿雪屋里就暖和了起来。
雪屋里的空间狭小,不便却有着另一种好处,不用庄越再去要求,俩人只能紧挨着躺在窄小的床铺上。
庄越挤在沈倾的胸口,头抵着他的肩窝,雪屋过夜的经历太过新奇,他一时半会竟睡不着。
沈倾闭着眼,手臂揽在庄越的身上,庄越不安生的动来动去,沈倾怕他又撩拨自己,手掌按住他的脑袋。
“快睡,不要捣乱。”
沈倾压得他的头动弹不得,庄越不满的瘪了瘪嘴,他怎么捣乱啦?
“我明天还想睡雪屋。”庄越闷声闷气的说。
“嗯,行。”沈倾对此没有意见,只要这会儿庄越肯乖乖的睡觉,说什么他都答应,更别提这雪屋确实避风又暖和。
雪屋外传来呼呼的风声,伴着火堆偶尔爆出的微响,庄越数着沈倾的心跳,慢慢的睡着了。
接下来的两天,沈倾果然满足了庄越想继续睡雪屋的愿望,每到快天黑之前,他就寻找合适的地方降落。
两个人一块动手,雪屋很快就建成,造型越来越完美,空间还越来越大。第三天的时候,甚至能放下一块木板做隔挡,烧了水轮流洗了个澡。
这日子,过的庄越乐不思蜀,若不是目的地到了,他还真觉得跟度假一样。
此地的大雪常常一下就是几天几夜,厚实的积雪掩盖了地表,庄越跟沈倾也只能根据大概的位置找到这个山谷。
山谷狭长,地域挺大,没有更具体的线索,想要在这里找出一座门庭的遗迹,可以说相当的困难。
庄越叉腰站在谷口,叹了一声说:“要是换成夏天,就好找多了,再不济秋天也好。这么厚的雪,怕不是要掘地三尺。”
沈倾勾起唇角,淡淡的一笑,伸手在庄越的肩膀按了一下,“让我来吧。”
“你?”庄越转头,疑惑的看他,见沈倾只是噙着笑不多解释,就歪了歪头后退一步,“你来就你来。”
沈倾向前一步,凝神片刻,双手向前一抬,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符咒,四周的温度忽然上升,连空中的小雪也被融化成雨滴。
庄越哑然的抬手抹了抹落在脸上的水珠,看着前方,以沈倾为中心,积雪纷纷被气化,露出地面。
他一时好奇,用凌空术飞到高处,雪白的山谷中,一道无形的线向远方推进,天地间只有雪白的视野,渐渐变成色彩的世界。
庄越惊叹,这就是元婴期修仙者的威力吗?
自从修为晋升到了金丹,他也掌握了不少威力强大法术,却比不上沈倾这样无声无息,将灵力运用的出神入化,更兼范围如此广阔。
“到底差着一个大境界啊。”庄越嘀咕道,心底生出佩服。
庄越半路出家,仅仅只用十年就金丹期,已经算得上天才中的天才。
越修炼,庄越越能体会沈倾的天赋有多么的强悍。他没有自信,一样的条件下,用同样的时间修炼,自己也能在二十六岁的时候就成为元婴期的修仙者。
沈倾的天才跟强大,让无数修仙界的同道羡慕嫉妒。
庄越此前,也不过是因为俩人过去的芥蒂,才嘴硬的不肯承认。俩人两情相悦后,他才愿意放下偏见,正视这一点。
想到这么优秀的人是他的情人,庄越心里就美滋滋的。
沈倾施法过后,连这片空间的降雪都暂时停了。
终于,整座山谷的积雪都被清理一空,庄越见他脸上露出一些疲惫,就心疼的说:“你用些回灵丹,休息一下,我给你护法。”
沈倾摇了下头说:“不碍事,不用休息。这积雪虽然暂时清除,我却无法阻止落雪,时间一长,露出来的地方又要被覆盖。”
庄越点了点头,“也好,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我抓紧点,先找到遗迹的位置。”
沈倾嗯了一声,完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与你一道,两双眼睛也快些。”
其实俩人完全可以分头去找,山谷那么大,两人各负责一边,效率更高,就像上次在山前村后山分头寻找尸鬼一样。
顶点小说
可谁让俩人正在热恋期,沈倾是一刻也不愿意让庄越远离视线,他宁愿多花费更多的功夫,大不了再清理一次积雪。
庄越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样,心里美得嘴角想要上扬,硬是干咳了几下,才让自己保持住形象。
好在,庄越考察的仙门遗迹多,也总结归纳出了一番经验,知道什么样的地形地势更适合修建山门。
只排查了三四处,就发现了真正的遗迹所在。
灭门事件距今过去了数百年,风化蚕食了遗迹不说,再加上数不清的本地修仙者前来探险搜宝,更是暴力破坏了大部分的环境,只剩下一片残桓断壁。
只见一处地势较缓的山坡上,残存着几十处建筑痕迹,有倒塌的房梁跟支柱,只剩下一角的屋檐,零落只剩下残片的门窗。
别说曾经的仙门遗留下的东西,若不是这些建筑是就地取材,直接建在山体的,只怕就连这些残迹也剩不下。
就算是这样,大部分也被灌木给掩盖,俩人清理了好长时间,才让遗迹完整的显露了出来。
沈倾感觉很失望。
他蹙了蹙眉,说:“看来我们白来了,这里已经找不到什么线索。”
原本的计划,是要找到那位著书前辈立下的坟冢,调查一下焚烧尸身剩下的残渣。刚才沈倾在遗迹里外周围,找了一个遍,都没能发现。
他猜测,应该是被不知道那一波的本地修仙者给破坏了。
“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庄越抱着胳膊,望着残桓断壁,若有所思。
沈倾转头看他,“怎么?你有发现?”
“嗯。”庄越点了下头,“你看这里,还有这里。”
他走到一片废墟中,沿着残存的地基,比划了一下大概的范围。
“看出什么来没有?”庄越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语带兴奋。
沈倾不像他,好比半个仙门遗迹考古专家,不过他很聪明,在庄越的提示下,很快注意到了异常。
“这……是一个宗主殿?”他讶异的说。
“是的,这种规模和结构,再加上拱卫在周围的从属建筑,只可能是宗主殿。”庄越胸有成竹的说,“以我十来年,见过的数十个仙门遗迹来看,这十有八九是一个顶级仙门,至少也是大仙门的宗主殿遗迹。”
这简直匪夷所思!
在这被认为是修仙界边荒的极北地域,只有不到一手之数的仙门中,竟然有这等规模的仙门。
那种巨大的违和感和不自然,就好像在一个只有茅草屋、泥巴院的小乡村中,突兀的矗立着一座豪华城堡般,让人觉得惊奇。
以极北地域贫瘠的资源,这里的修仙者就算成立了仙门,也是绝不会修什么宗主殿的,因为穷,修不起。
也不单是极北地域,就连修仙界二等以下的仙门要修宗主殿,也要考虑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因为医生建议休养,本文就断更了。
到现在心口还是每天会时不时的不适,也不敢长时间劳心劳力,只能说我努力,尽快完结吧。
104、返回
宗??殿不仅仅是一座建筑?, 是倾??仙门?力修建的,包含复杂庞大的符纹阵。
具有防御、反击功能是最基础,最重要的是其中能汇集天地灵气的聚灵大阵。可以说, 宗??殿是仙门?中灵气最为充沛的地方。
在实力至?的修仙界,竭尽所能为门人弟子提供资源提升修为, 是?乎所有仙门的共识。地位越高, 享受到的资源倾斜也就越大。
一个仙门???, 更是能占据宗门一半以?的资源。
当然,为保传承, 这些资源不会??给个人,而是耗费在聚灵大阵的能量供给?。
顶级仙门的宗??殿,有??殿一座, 从殿三座。像明光宫这样的土豪,则是一??殿, 五座从殿。
庄越见过的顶级仙门宗??殿,有明光宫和正羲宗。他曾考察??现的仙门遗迹当中, 也遇见过三??次。
根据清?出来的地基,他??现这个不知名的仙门遗迹,其宗??殿符合一??殿, 三从殿的格局。以此判断, 这惨被灭门的仙门, 至少也是一流仙门,不排除曾是顶级仙门。
这就十分蹊跷了。
“不可思议!”庄越匪夷所思, “他们有财力能修建的起宗??殿,最起码的门人实力应当不会太差,何必龟缩在这极北苦寒?地?虽然说腹地好点的福地洞天都被各大仙门占据,可就算是再普通的地方, 也比这贫瘠的荒野山谷强啊!”
庄越还怕自??感觉错了,闭?眼,仔仔细细的感应了一番,确定的说道:“灵气十分稀薄,并无灵泉灵脉。”
俩人习惯了宗门灵气丰富的环境,初来极北地域的时候,就像是平原地域的人去了高原缺氧一样,很是不适应。
幸亏俞开玠提供了梭舟,不然光是每天使用法术赶路消耗的灵力,要补充回来就?要好久。
这样的实力仙门,又怎??能忍受这样的环境,选择在此地扎根呢?
谜题太大,线索又太少,庄越让沈倾帮他,从遗迹当中挖掘,尽量多的凑集一切能凑集的东西。
考古的挖掘要求十分的细致跟耐心,这是为了保证出土?品的完整。
可庄越做这些并不是为了保存古?,也就不需要太过精心,简单的教了一下沈倾要点,俩人就沿着废墟开始??掘。
直接用法术轻轻的吹开,翻起数百年来飘落沉淀的砂土层,较大的?体一下显露了出来。
不过,找到的东西并不是非常的?想,?正有价值的?品,早就在极北地域修仙者们数次搜刮中被带?了,能残留下来的不过是一些完??没有价值的日常使用?品。
沈倾跟着庄越??掘了整整一天,也不过只是找到一些瓶瓶罐罐,残损的家具部件,以及一些不知道从那个东西剥落下来的残片。
所有的东西都被堆放在一个平整的地面,庄越蹲在?边,一件一件的分辨着。
沈倾?了过来,庄越抬起头,冲着他一笑:“辛苦了。”
“无事。”将最后能找到的残损?品放到庄越身边,沈倾?到不远处,盘膝静坐,恢复灵力。
既要吹开土层,又要不伤东西,对灵力的要求非常的精细,也就是沈倾这样的天才,否则不会这样容易。
庄越看了沈倾一眼,见他入定,手?的动作都轻了?分。
天近傍晚,天色渐渐暗沉,沈倾结束打坐,燃起篝火,准备吃食。
庄越专心致志,都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直到沈倾热好了食?,叫他用餐。
心思还放在那些挖掘出来的东西?,庄越吃东西的动作都带着?分心不在焉。
“用些水,你今日一口水也未进。”沈倾将水囊给他,“都出来这??久了,不差一日半日。”
听他语气?透着关心,庄越忙收敛心神,冲他笑笑。
接过水囊灌了?口,庄越才感觉渴坏了,又灌了一气,把水囊递到沈倾的唇边:“你也喝。”
俩人关系近了?后,庄越总爱做些这样的举动,不是共用一个水杯,就是同吃一样食?。
如此亲昵,不分彼此,沈倾初时还总觉不好意思,最近已经能很自然的接受。
吞下最后一口食?,庄越说:“??掘出来的东西虽然大部分都是很寻常的?品,倒也不是??无??现。”
庄越随手抽出百铮,在地面?画了起来。
“这??装饰纹路,有很明显的地域特征,并不是极北的风格,而是来自东海。再算算这仙门覆灭的时间,以及把宗门修在这灵气贫瘠?地……你能想到?????”
沈倾神情微动,“你是说……这被灭门的仙门,曾与东海那场导致数十万人丧生的灾祸有关?”
庄越表情肃然,“嗯。那场天翻地覆的斗法?后,两位祸首的宗门都消失在修仙界,也不知道这被灭门的宗门是其中哪一支的后人。”
沈倾轻轻颔首,“我曾看过一本杂记,当年这两仙门的门人被幸存的东海修仙者联手追杀,也只能隐姓埋名,躲到这偏远?地重建山门。”
庄越转头,??周望了望,在夜色下,这山谷更显的凄冷。
“哎——”他叹了一口气,“躲到这??远,不还是被人寻到,灭了满门。就是不知,死的是哪一个宗门,动手的又是哪一个。”
虽说有了头绪,情况却更加复杂了,不止两宗门?间有仇恨,更有东海其他被波及宗门复仇的可能。
沈倾说:“无论被灭的是哪一个仙门,只怕凶手都不会简单。”
“嗯。”庄越点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凋零,也曾经是数??的顶级仙门。能做到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这个人或者这个势力,不是实力特别强,就是使用了????不光彩的邪法。”
“或跟邪祟有关。”沈倾道。
庄越皱着眉,道:“线索还是太少了,若是能把各地的作乱的邪祟,统统都用雷法劈一遍,或者是用火一烧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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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去就禀了前辈们,让他们安排。”
又呆了一天,确定再无任何收获,沈倾跟庄越风驰电掣的往回赶。
因为再不用各地探访,回程俩人轮流驾驭梭舟,只用了短短的时间就赶回了京城附近。
他们离开期间,各地的修仙者齐聚一堂,众仙门已经商议好,划分了所需负责的区域,奔赴邪祟出没的地点。
各地的邪祟作乱,通过民间驿站,地方军所的渠道,雪片般向京中飞来。
降妖除魔,论道斗法,才是修仙者擅长的。
堆积如小山的信函,无不让各位仙门宗??头大如斗,光是?清这些资料,分出轻重缓急,就要了他们的命。
恰在这时,一直低调的陆渊大放异彩,带着身边的家臣,把这堆文件处?的是井井有条,顿时让诸位仙门宗??刮目相看。
沈倾跟庄越回来时,整个营地彻底从乱无头绪,变成了秩序井然。
庄越已提前换装好,俩人第一时间,去见了一直留在这?坐镇的魏灵御,汇报了目前的??现。
线索相当于断了,魏灵御不禁有些失望,可看二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却还是道:“辛苦你们了。”
庄越感到歉然,这线索是他跟沈倾最先??现,却没能调查到有用的结果。
“听说,沈道友跟庄道友回来了,不知道这次极北有何收获啊?”陆渊突然不请自来。
见他不经通告就直接进来,庄越小小的吃了一惊。
他们离开?前,陆渊还不敢如此放肆的直接出入此地,这才多久,他的地位就已经隐隐与众仙门宗??齐平了。
庄越眉毛轻蹙,沈倾也只淡淡的看了陆渊一眼,魏灵御一见二人似乎都不想说话,就??动把俩人此??的结果告知陆渊。
“这?是太可惜了。”陆渊惋惜的说道,随后转头对魏灵御说:“两位道友既然回来了,不如请庄??另??为他们安排接下来的任务。”
魏灵御点头,正思索分派俩人负责????地点,就听沈倾婉拒道:“临??前师长曾言,此去极北,无论结果,都要先回禀一声。”
魏灵御赶紧道:“既如此,你们就先回禀了俞掌门。”
“告辞。”沈倾一礼,庄越紧随着,也是一礼。
俩人转身离开,出门前,庄越回头看了一眼,陆渊正盯着他们,冲着庄越一笑。
那笑,并不带任何意味,就只是牵扯着皮囊,没有一点感情,却硬是让庄越不自在。
庄越搓了搓胳膊,快??步,恨不?立刻飞遁消失。
“怎??了?”沈倾追?他。
105、使坏
庄越解开腕带, 撩起衣袖,让沈倾看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你看。”
沈倾蹙起眉心。
庄越放下衣袖,?新又绑好腕带:“我就觉得那个陆渊, 看人的样子让我很不舒服。”
沈倾脸色一沉,转身就要往回??。看他不悦的模样, 像是要找陆渊当面质问的样子。
庄越又惊又笑, 赶忙拉住他:“你做什么去?”
“不管他是什么人, 再怎么说你的身份也是明光宫的弟子,他如此无礼, 让你不舒服,说不得要请?一番!”
让庄越这个伪装成女修的人,都觉得不舒服的目光, 该是何等的放肆。沈倾刚才并没有注意,若是看到当场怕是就要??怒。
“别别别。”庄越伸手抱了一下沈倾的腰, “我知道,正羲宗当然不会怕皇室的人, 那陆渊的修?不如你,打他一顿轻而易举。就算想修理他,也没必要这会儿, 当着魏灵御的面。”
被心悦的人在外面抱住, 尽管附近没人, 还是让沈倾的身体僵了一下。
感到手臂中的腰身缓慢的放松,庄越才放开他, 抬头看他缓和下来的眉眼,说:“我刚才注意到似乎他目前很受器?,出入议事这种机要的地方,不通报直接闯进来, 只凭单单一个魏灵御的倚?,他怕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沈倾细细思量的一下,?了下头,“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那人坐镇在此,居中调度,应是获得不??宗门的认可。”
本来清缴?境邪祟这种需要?修真界上下通力合作的大事,像沈倾跟庄越这种身份的宗门顶级弟子,必定是要大放异彩的。
偏偏俩人先是跑了一趟正羲宗,翻了几天?架,才把线索找到。又千里迢迢,远赴极北,冷风冷雪里吹了好多天,好不容易找到遗迹,线索又断了。
没有?大收获,又错过在众宗门弟子眼前表现的机会,反倒让陆渊一个原先只算是修真界边缘的人??展露了头角。
他?己也就罢了,毕竟是个女装大佬,害怕太过??调,啥时候不小心露出马脚,反而死得快。
可沈倾是俞开玠的关门弟子,也被盖过风头,就让庄越很不爽。
再加上陆渊貌似??现了俩人都不想被外人知道的机密,更让庄越暗中对陆渊警惕和忌惮。
“在没有搞清楚陆渊到底掌握了什么,明面上跟他扯破脸皮,对我们没有好处。”庄越说道。
“嗯。”沈倾知道,俩人扮作女修进入明光宫的事被拆穿,他顶多是被人非议嘲笑,被明光宫责问也有宗门担着,庄越却是要丢了性命。
在没有把庄越完?的护在羽翼之下前,沈倾也不敢拿他冒险。
可就这么算了,也着实让沈倾胸中生出一股郁气,一般有仇他当场就报了,忍气吞声着实不是他的性格。
庄越看他还很不快,扭头瞅瞅,最远处活动的人也注意不到这边,飞快的凑到沈倾脸前,在他的嘴上啾了一下。
沈倾眼睛睁大,似是被他的举动惊到。
庄越像是偷了蜜一样,脸上的笑都带着几?甜意,故意使坏的说:“安慰奖。不过,若是你真想修理他,我们可以找个机会,套他麻袋。”
套麻袋这个梗,沈倾?然是听不懂,他倒是早已习惯,庄越时不时的冒出一些新奇又陌生的词语。
有的能听懂,有的听不懂,例如刚才的安慰奖,只字面意思,沈倾就知晓他的意思。
沈倾的手放到庄越后腰上,透过衣衫,掌心的热度渗透过来。他的眸色沉了沉,看庄越还一副促狭,欣赏他被突袭后的反应,突然手臂用力,拥过庄越楼入怀中,脚下灵力运出,动作飞快又轻灵的带着他转入角落。
这个角落,完?避开了四面八方的视线。
庄越还在??蒙,沈倾的手掌就移到他的脖颈,迫使他抬头。他的唇先是覆上来,轻轻的碰了碰,然后才含住庄越的唇瓣,深深的吻了起来。
等庄越被放开,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之后了。本来只是想调戏一下沈倾,?己反倒被轻薄了个够。
沈倾吻技??进不??,庄越被亲的气喘吁吁,满脸的红。他捂着脸降温,拒绝去想这究竟是气的还是羞的。
等他气息平静下来,瞄了瞄沈倾看似平静,实则暗含着澎湃情意眼睛,庄越忍不住轻咳了下。
“我们去见过还驻守在这里的同门,就回去正羲宗,再看看白前辈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他强作镇定的说。
“好。”沈倾应了声。
嘴唇被吻的红肿起来,舌根还隐隐的??麻,庄越?然不敢这样去见人,运起灵力在唇舌间游??片刻,很快那轻微的不适就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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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先是去见过沈倾的师兄,顾??晏虽说看着沈倾??大,但俩人都不是外向的性格,不会表现的太过亲近,互相交流了一番,就起身告辞。
出来后到了明光宫那边,庄越绕了一圈,失望的??现钟云衣跟董莞不在。问过门中弟子,才知道俩人直接返回宗门了。
她俩这次跟着出来,本来就只是????见识,镇压邪祟做乱这种事,她们一个志不在此,一个修?不够。冷南怀与前来接替的人交接过后,就直接将俩人打包带回去了。
好在,俩人这次认识了几个别门弟子,也跟几位散修有了来往,不算没有收获。
拜别代替冷南怀的某位宗门殿主,沈倾带着庄越上了梭舟。本来的计划是在驻地休息一晚再??,陆渊的行径越??让庄越摸不清楚脉络,只想快?远离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干脆直接返程。
回程的路上不着急,沿途在两座还算繁华的城镇落脚。这两座城镇之中有不??修真??活动,算是修真界比较?要的聚集?。
平时庄越未免?己男装形象在人前曝光过度,很??往这样的修真??城镇来,多数只是在凡人的城市停留。
这次有沈倾作伴,好好的逛了逛,心情一下疏朗不??。
抵达正羲宗时,正是下午,天色最好的时候。棠园外的那片海棠,他们出??时还只是零零落落的开着,如今回来恰逢盛花期,红的粉的白的,远远望去,霞云一般漂亮。
上次来还算是客人,这次再来身份已然是不一样了,庄越看棠园的目光也不同,只觉得这里怎么看怎么美。就连坐落在海棠林后边的棠园露出的墙沿屋角,都好看的可以入画。
秦岭见了庄越,又是一番惊喜,带着初曦迎上来,对着他嘘寒问暖,一时之间,竟是把沈倾?忽略了。
106、严峻
在众人??服侍下, 庄越洗去风尘,跟沈倾用了一顿饭。
一个??月??时间,俩人都在奔波中, 风餐露宿,睡不好, 吃??也只??算??饱腹, 远不如秦岭准备??精心, 合胃口。
“可算??活过来了。”庄越满足??瘫在椅子上。
沈倾手中捧着茶杯,饮下一口甘甜??茶水, “若??累了,不如今日就此歇下,明日我们再去拜见师父。”
庄越挺直身体, 摇了摇头:“不用,我不累, 还??直接去见过俞前辈。早点交差,也好安心。”
沈倾看了看他, 觉得他神色尚好,才点了点头。
这次回到正羲宗,庄越明显感觉到人比??前少了很??。
??前在正羲宗里走动, 虽说来往??人不??, 可隔三差五也??遇上几个。这一回, 直到走到俞开玠住处附近,才看到宗门内??弟子出入。
俩人正要进去, 忽地一个弟子匆匆??跑出来,差点撞到沈倾身上。
沈倾灵?轻轻??一挡,那弟子踉跄一下站稳,见??沈倾吓了一跳, 赶忙告罪。
“无妨,”沈倾??,“因何事如此匆忙?”
这弟子??他一个同系师兄??徒弟,平日里也算稳重。要知??他师父??住处,算??门中要地,没有原因,他不可??这般莽撞。
那弟子向沈倾??:“回禀师叔,十??天前,各地作祟??邪祟爆发了一股大潮。前往除邪??各大仙门都告了急,顾师伯发了急迅,掌门命几位师伯跟师叔带着大部???门内弟子前往支援。弟子刚才领了掌门??令,尽快筹备一批丹药,给顾师伯他们送过去。”
沈倾神情微凝,“那??去吧。”
等那弟子走了,庄越才说:“局势竟然严峻到这种地步了。”
在京中时,他们只知??作乱??鬼物邪祟越来越??,却不知??已经到了??半数宗门弟子都出动??地步。
正羲宗只??一个缩影,本次参加论??大会??仙门占据修真界半壁,如果每一个仙门都??如此,那整体??数字何?庞大。
更可怕????,如此众????修仙者,竟然没???作祟??鬼物荡平!
庄越跟沈倾不??感到悚然。
两人对视一眼,沈倾顿了顿,才在庄越背上轻轻一拍,“不必过于忧虑,事情总有解决??办法。”
庄越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俩人进去没一会,俞开玠跟前侍奉??仆人就?俩人领到一间书房。
沈倾心下更??沉重,要知??俞开玠很少?人领到书房议事,除非事关重大。他拜师至今,也唯有潜入明光宫??前那一次。
书房内,俞开玠正与人谈事,表情严肃。见了沈倾跟庄越,也只??让俩人找地方先坐。
庄越跟沈倾都没出声,默默旁听。
从对话中才知??,不只??内门弟子被调动,丹药??筹措也只???中??一,更有外围弟子被动员起来,收集原材料,以备更????符篆、朱砂等等用来保障除祟行动顺利进行。
等人走了,俞开玠才缓声叫二人上前。
免了二人见礼,俞开玠??:“??们此去极北,可有何收获。”
沈倾便站起身,向俞开玠一一叙述。得知线索断了,俞开玠眼中??失望一闪而过。
沈倾汇报完毕?,就没再说话,俞开玠对这个关门弟子十?了解,知??他??对没??完成任务感到歉疚。
“那仙门覆灭已经??数百年前,又在极北贫瘠??地,不比南境人口稠密,一有什么事传播甚广。??们???辨出来,那??东海两大仙门??一,已经做得不错了。”
若不??气氛沉沉,庄越??应该感到骄傲??。也就??他,换做??别??人去,绝不可??就凭借着残窗上??纹饰风格,推断出来那仙门??原来属地。
“可这也没用啊,”庄越沮丧??说,“就算知??那仙门??那一家,对于那粉末????来没有什么帮助。”
沈倾不愿他也跟着消沉,问起另外??事来,“师父,怎地鬼物作祟到如此境地,我以前从未见过这般情景。”
“何止????,我活了几百年,也从来没有见过。”俞开玠说,“这已不??一地受害,作祟鬼物增长??快,侵害范围??大,已经在数个地方连接成片,成了彻彻底底??灾祸。”
甚至现在鬼物作祟,在??间有了鬼潮??说法。谈到鬼潮过境,凡人无不????惊惧。
老百姓惊吓到了一旦听闻本地出现,就举家出逃??地步。
“不单??一家人逃,现在??一县逃,一郡逃。”
庄越不禁吸了口气。
这世界,??于灵气??存在,很少出现天灾,风调雨顺,又没有战乱,人口相?????。
南境地域辽阔,一个县相???大,面积相?于现世??一个县级市。郡跟地级市差不??,再往上??府,更??比省大????。
整个县、郡??人口逃空了,一个地方??经济跟生产,将会受到摧毁般??破坏。
如果只??一地受灾,以现今皇室对????掌控,还????够保证?家??稳定??。可要??数个地方同时出现,怕不??这片疆域上??朝廷,要?崩离析了。
俗世与修真界??间虽然有壁,可若??辖内??凡人都没了,作??上层建筑??仙门也会受到巨大??影响。
怪不得如今??修真界,半数??人都去除祟。
两世??人??庄越,觉得这情景好似??说电影里??末日,再细细一想,要??遏制不住鬼潮继续发展,迟早生灵涂炭,真正变成末日。
到时候凡人将被挤压??没有生存空间,就算修真者??仙门有护山法阵,也像??被汪洋包围??孤岛。除了脚下??土地,将不再有可以安心立足??地方。
“这一切都??那不知??何物??黑色粉末造成,也只有找到??何这粉末??造成鬼物产生,又??从何而来,才??结束这一切。”
说来说去,又回到了原点。
“??们也不要气馁,虽然极北??行不理想,可??们白师叔那里却找到那份游记??相关人员,不日将带他返回正羲宗。”
白奉皆不愧??交游广阔,他发动所有??人脉,几经辗转,终于有了收获。
那游记??作者已经做了古,陨落在一次探险??中。可他生前建立了个规模尚算中等??仙门,如今那仙门??执掌者,正??他??嫡传徒孙。
庄越和沈倾对此事参与??深,白奉皆回来?天,刚接到通报,俞开玠便?二人叫了过来。
因??要接见那位仙门??掌门,这次会面被安排在正羲宗专门接待外客??地方。
尽管俩人以??快??速度赶来,白奉皆??速度??他们比不了??,到??时候,他们谈话已经有一会儿了。
“见过师叔。”
“白前辈好。”
“来得正好,来来来,给??们介绍,这位就??葛苁真人???人,千泉宗??掌门齐霄。”白奉皆朝着旁边一指。
庄越望去,那??一个中年??人,身上??衣物??料子闪着流光,显见??一件上品??法衣,只??颜色稍稍显得有一些暗淡。
头上??发冠极?华贵,却??件单纯??装饰物,并不具备?他功用。装扮上也只??让中年??人显得郑重,有点不符合一位中等仙门掌门??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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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倾不像庄越没察觉异样,只一个照面,他便知??这位??仙门正逐渐式微。
“齐前辈。”庄越??。
“齐掌门。”沈倾颔首。
“不敢不敢,咱们平辈论交就好。”齐霄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冲二人笑??。
“这两位都??我??师侄,这个??庄越,这位就??我师兄??关门弟子沈恩岂了。”
齐霄??:“久仰二位大名,今日?面,果然??年轻有??,风采过人。”
庄越这些年净??往那些遗迹去,??在人迹罕至??地方出没。就算??补给,也很少在修真者????地方逗留。
在鬼潮事件??前,他低调??除了明光宫外??少数几个人,外界基本查无此人。齐霄对他说久仰,只????客套。
可若对着沈倾,那??一点不夸张。
俞开玠??关门弟子,本就引人注目。更别提他还??个不到三十岁??元婴,名副?实??天才。
庄越对于白奉皆??介绍并没有意见,他现在可??本来面目,正羲宗愿意掩护他,对他自然??好。
“都坐。”俞开玠吩咐??。
不用人叮嘱,侍候俞开玠??人就主动沏了符合俩人喜好??茶。
场面话??前已经说完了,齐霄刚进入正题。
原来葛苁真人酷爱游历,四处探险,数百年前,也正??他从极北回来没??久,就创立了千泉宗。
那时葛苁真人跟开了挂一样,从只有寥寥几个徒弟??散修,逆袭一般发展成独具一方??仙门。
爱好使然,葛苁真人并没有享受安定富足??生活,又继续他??冒险。
不过,大概??物极必反,没过??少年,他就死了,只留下千泉宗风光了两三百年。
千泉宗所在地方,如宗门??名字一样,??一个上千泉眼??地方,占据了一条水属?灵脉。?初有不少人想抢这块好地方,被葛苁拨得头筹。
没了葛苁???,凭借着他??遗泽,千泉宗打退了数十次前来抢地盘??人。
随着时间过去,千泉宗??法宝在斗争中折损越来越??,他们??弟子又逐渐平庸,慢慢??守住仙门越来越艰难。
这次白奉皆代表正羲宗找上门来,齐霄喜出望外,别说??一些陈年旧事,??了保住师祖留下??基业,让他成??附庸都可以。
所以,问起关于?年葛苁在极北??经历,齐霄没有任何隐瞒。
他很直白??说:“正??因着那次极北??行??收获,才有我们千泉宗??建立。”
107、凤兮
这一点不用?说, 在场的人也?知?了。
葛苁真人的游记记录了?的出身,?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散修,哪里?那?大的资本建立一个中等规模的仙门。
?若是在游记后期提了, 白奉皆就不用花费那?多的时间跟人脉,只排查中小仙门, 就把人找出来了。
几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现, 让齐霄苦??一声:“这不是什?光彩的事, 所以师祖也就没?记录在游记?中。”
若只是收敛尸骸,尚能说是义举, 可之后把所??价值的东西一扫而空,又算怎?回事。说难??话,这叫?死人财。
不过, 修真界一向弱肉强食,崇尚强者。葛苁真人又是在人家全员灭绝之后, 才拿了那些财物、灵石跟法宝。失去主人的仙门,就是一座宝山, ?不过是第一个?现者而已。
没见后边知?消息的极北修仙者,纷纷赶去,把地皮?刮走了一层。
葛苁真人觉得不光彩, 也不过是?出现的时间太过微妙罢了。
“师祖?年在那仙门, 也只是得了几件??品的法衣、法器, 最多的是灵石、丹药。”齐霄没好意思说,就这还是从死人的身???现的, “那凶手早把那仙门里搬空,丢下的漏网之鱼,大部分是一些中下品。”
葛苁真人猜测,也许是这些小物件对方看不??眼。可即便是这样, 剩下的东西对散修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宝。
在座的几人,对齐霄的解释?不在意,也不关心。
庄越只问一件事:“齐前辈,葛苁真人?没?跟你们说过,被灭的仙门究竟是什?来历?”
齐霄忙?:“小友,不用称呼前辈,我们平辈论交,叫我齐霄就好。”
庄越挑了一下眉,看了沈倾一眼。沈倾冲?微不可见的颔首,庄越这才???:“齐?兄。”
齐霄松了口气。
白奉皆说庄越是?师侄,齐霄自然?真。又见沈倾??庄越联袂而至,可见关系很好。
看看跟沈倾同辈的?是什?人吧,不提?那些成?已久的师兄们,就只顾少晏一个,?被传闻是内定的下届掌门。
齐霄不指望这次能跟正羲宗攀??关系,能不得罪就谢天谢地。被庄越称前辈,跟占顾少晏便宜?什?两样,?可不敢。
顿了顿,齐霄才?:“小友知不知?曾经东海?生过一件震动整个修仙界的大事??两个仙门积怨深重,不死不休,两位渡劫期的大能决一死战,却害得东海之滨山崩海啸,死了几十万人。”
庄越颔首:“我知?。这事就?生在数百年前,到现在东海沿岸的修仙者?没?缓过来。”
?对那里的情况记得很清楚,灵气如何且不评论,仙门很是萧条,也没什?能拿的出手的人物。
完全不像个曾经繁盛过的地域,反倒跟穷乡僻壤似的。那里的资源经过数百年的恢复,灵植灵药滋养出不少,可修仙界的人们也只是把那里?做资源地,极少立足?展。
齐霄一叹,说:“这被灭门的正是涉事的仙门,曾坐落在东海海岛,被称为东海双珠之一的渡仙宗。那次大战,死在灾难中的仙门中人不知凡几,数不清的仙门也被波及,仙门??力稍差的,连一个人也没逃出来。”
“东海幸存修仙者对祸首的两个仙门,恨之入骨。就连两位渡劫期的大能也引?了众怒,被?时修仙界的几位渡劫期宿老联手追杀,誓要让?们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时竟然?渡劫期的大佬亲自下场。庄越暗自吃惊。
?对东海的了解,还是?初沈倾告诉?的。
后来作为考察遗迹的背景资料积累,?在??善若水中查过。不过毕竟距离明光宫太远,搜集的?是作者???途说集成的汇总册??,从来没提到过?渡劫期修仙者参??追杀。
“怪不得那两个仙门会被追杀的四散而逃,隐姓埋?。”庄越想着,“自家大佬?自身难保,其余小弟也只能逃到极北之域,在贫瘠之地安家落户也就不奇怪了。”
“被灭门的是渡仙宗,那?凶手是闾山宗?”俞开玠?。
闾山宗,东海双珠的另一仙门。除了老资历的修仙者,或者像沈倾这样喜欢看书阅读的人,就连顾少晏那一代的人也很少??闻。
“我师祖不知。”齐霄摇?,“?能知?那是渡仙宗,还是因为山中残存的典籍???记载。为了隐姓埋?,渡仙宗连山门?没?立,若不是那凶手破了护山大阵,师祖根本就不可能?现那个地方。”
拿了渡仙宗的遗产,建立了自己的仙门。葛苁真人不知?是心存亏欠,还是担心被渡仙宗后人打??门,很是花费心思打??了一番,结果什??没?打??到。
“师祖说,灭了渡仙宗的人,?可能是闾山宗,也可能是东海仙门的遗属。甚至,还?可能是某一位渡劫期宿老。”齐霄说,“?然,这些?只是在下师祖的猜测,也可能凶手另?其人。”
俞开玠沉吟,沈倾看了看?,又看了一眼白奉皆。
白奉皆原本正捧着茶盏喝茶,知??外人在,沈倾不愿意多言,便对齐霄?:“齐掌门,这一路跟着辛苦了。我这就安排人带你下去歇息。稍后,准备好饭菜,再由我作陪,请你好好喝??几杯。”
这就是没打算让齐霄继续搀和的意思。
闻言,齐霄略?些失望。
千泉宗走下坡路,跟别的仙门没法比,后勤保障供不??,已经在本次鬼潮灾害中边缘化。
本来是想着沾正羲宗的光,多露露脸,可人家不肯带飞,也只能老老????的起身,跟着一位侍奉在旁的门人出去了。
“沈倾,你怎?想?觉得是谁?”白奉皆问。
沈倾?:“?八成的可能,?是闾山宗。”
白奉皆诧异,说:“为何?我反倒以为,是闾山宗的可能最小。双方?是祸首,一?零落到如此地步,不说同病相怜,还?什?精力再去计较恩怨。反倒是那些无辜被牵连的东海仙门更?理由,再不济,也许是某位觊觎渡仙宗法宝灵石的渡劫期宿老。”
庄越也是这样猜想。
俞开玠缓缓?:“东海之滨虽然曾经供养过众多仙门,可其??的灵脉??际只?一条,起源之地正在闾山宗,尽?则是在渡仙宗。”
众人顿时茅塞顿开。
庄越:“原来如此,这俩仙门一占?,一个占尾,共用一条灵脉。?们之所以?积怨,正是因为争抢灵脉的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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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开玠:“不错。但凡顶级仙门,必定要依靠灵脉,否则是供养不起众多高境界修仙者的。”
若是渡仙宗跟闾山宗一个强一个弱,一个吃肉一个喝汤,未必不能长久的相处。
可偏偏两个仙门同期出了渡劫期修仙者,东风西风非要分出个高下。两败俱伤不说,还引?了超强地震,直接震垮了灵脉,断送了东海仙门的根基。
庄越:“所以说,如果一定要排出一个顺序,对渡仙宗?不死不休的仇恨,闾山宗肯定是第一。”
虽然弄清楚了覆灭仙门的来历,可更多的疑问也随之而来。
那灭门的凶手到底是不是闾山宗的人,黑色的粉末又是从何而来。
“?务之急,是追查闾山宗的下落。找到闾山宗的后人,也许就能解决目前的危局。”白奉皆?,“一会喝酒的时候,我再问问齐霄。葛苁真人是最接近真相的人,就算?没见到凶手,至少能判断出那人是从哪个方向走的。”
俞开玠说:“嗯,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还?那千泉宗的掌门,这次也算帮了不小的忙,你去库房备些礼品,勿要让人白跑一趟。”
白奉皆拍了下胸口,“放心师兄,这件事交给我。”
白奉皆交游广阔,办事周到,?现千泉宗的现状,自然知?齐霄现在最需要什?,没?比??品的法衣跟法器,更能让?欢喜满意。
正事说完,沈倾就带着庄越退了出来。
俩人往棠园的方向走,一路??,庄越?蹙着眉?不说话。
沈倾说:“不必忧心,就算齐霄那里没???展,白师叔也能找到闾山宗的下落。”
庄越轻叹,“但愿吧,我只希望早点终结这次的鬼潮,修仙界还能顶得住,可普通人不行。时间越久,死的普通人越多。”
因为自身的原因,庄越必须对修仙者隐瞒真??性别,很少跟修仙者接触,也少?同门之外的朋友。
可对着普通人不一样,受限于交通不便,跟多人终其一生?不会离开,于是庄越多跟普通人打交?。
再者,?不是真正的土著,从前的生活经历,让???普通老百姓?更强的共情,也就越?的担心。
俩人本就是慢慢地走在石???,心情低落,庄越脚步就越慢。
沈倾见状,安抚的轻揽?的肩膀,还不待?出声,一?惊愕的声音忽地响起。
“庄越?!你、你怎?这样的装扮,你竟然是男??!”
庄越被吓了一跳,抬?一看,不远处站着个万般眼熟的人,竟然是负责照顾?师父起居生活的凤兮!
108、沦落
??突如其来的变故, 惊得庄越脑袋一片空白,顿??说不出话来。
凤兮怎么在??里?关键是她竟然认出来他了!
电光火石之?,庄越?过要不承认, 可他心知肚明,凤兮绝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是因为她在同辈之中最为细心认?, 才会??安排去照顾汶若云。
凤兮与庄越同住在一个院子中, ??的人会因为?到庄越穿着男装不敢认, 她却不会。千面幻?再怎么改换庄越的?形和面容,可脸部骨相还是一致的。
所以, 她敢十??肯定,??就是庄越。??说是?么女扮男装,??就是个货?价实的男人。
沈倾在凤兮出?的第一???转?, 把庄越挡在?后。他不擅说谎,???说些?么?掩护庄越, 却??庄越制止。
庄越拉了一下沈倾的手臂,从他?后走出, 面对凤兮,他故作镇定的说:“原来是凤兮啊,你怎么在??里?”
凤兮刚才太过吃惊, 连往日里的礼仪都忘记了, “?是师叔, 见过师叔。我还疑心我?错了。”
庄越脑中一阵急转,脸上先扬起笑:“凤兮?是好眼力。??是空渺前辈借给我的法器, 名叫千面幻?,??次我跟沈道友一同去极北之域,为了?便,空渺前辈特意借我用的。”
凤兮还沉浸在震撼当中, 反应有点木:“原来如此。”
空渺道人皮禺山也算是修仙界有名的老前辈,出了名的千变万化,他师门的??件法宝也是鼎鼎大名,凤兮自然知道。
“凤兮,你怎么会在??羲宗?”庄越疑惑。
凤兮极少会出明光宫,她的职责只有照顾汶若云??一项。因为汶若云的特殊,加上??两年汶若云的?体又变得不好,就算有?么事也轮不到凤兮?上。
凤兮?了一眼沈倾,庄越一惊,以为她又把沈倾认出来,凤兮的目光又转回庄越?上。
“庄师叔,我??是因为你的亲事而来。??位……?来就是沈师叔吧。”
庄越惊讶:“我的亲事??么亲事?”
凤兮奇怪的?他,“师叔不知道?在你去极北之域的??候,??羲宗的掌门俞老前辈??式去向宫主提了你跟沈师叔的亲事。我今日就是??表师叔祖来送庚帖,等过阵子宫主大人会亲自过来,??式缔结与婚书。”
汶若云?体羸弱,??种会劳心劳力的事情,莫非仙不愿意让汶若云处理,就亲自??劳。
莫非仙出面,俞开玠跟她说了小辈们两情相悦,沈倾的?份又没有可挑剔的,明光宫除非是脑壳有毛病,才会反对??门亲事。
约定好了互相交换过庚帖后,等两个小辈回来就??式定下结婚的日子。
上次俞开玠带了沈倾的庚帖过去,根据习俗,??回就轮到女?的庚帖送过来。
俞开玠去的??候,鬼潮还没有那么严重。??阵子邪祟鬼物闹得厉害,明光宫产业遍布,涉及各行各业,受到的影响最为严重。
莫非仙不?像上次一样,再??表汶若云,汶若云本来还?亲自过来,却??莫非仙坚决反对。
?在到处都在除祟,汶若云出门一旦遇上,免不了要动手。她的?体可不是之前去东墟海域,大战海妖??那么好,莫非仙就算是要冒犯她,也要将她拘在明光宫里。
汶若云无法,只好让凤兮??她送庚帖。
沈倾求俞开玠去明光宫提亲的事,他并没有告诉庄越,只?着等双?交换过庚帖,也不迟。
之前沈倾提过,庄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没?到沈倾会??般雷厉风行。
他也许是担心夜长梦多,一旦??明光知道了庄越的性??,却没办法插手其中,才会??么快的提亲。
??是因为如此,凤兮才会在庄越没有心理准备的??候,忽然出?。也是他太大意,习惯男装的轻松舒适后,回到??羲宗就不?女装。
“既然??样,你赶紧去见俞前辈吧,他?在繁忙的很,???很宝贵。”庄越说。
凤兮??才点点头,跟旁边等候他们说话的门人说了一声,??过二人继续往俞开玠的书房去了。
等他们走远,庄越才垮下肩膀,双手抓头:“完蛋,偏偏是凤兮!刚才的话也只?糊弄一??,等她回去冷静了一琢磨,肯定会发?不对。”
破绽太大了。
皮禺山是?么人,他是以千面幻?为立?根本的千幻奇人,整个师门可以说是以??件宝物为核心的。
??么重要的法宝,如果不是天大的人情,是不可?借给??人的。庄越又有?么?耐跟本事,让皮禺山欠下??么大的人情呢?
何况,庄越搪塞的理?太过薄弱,庄越都要跟沈倾订婚了,就算他不男装,以女儿?的?份跟他一块去极北,也没有人会说?么。
更何况,他们??是修仙界,对男女之?的往来,没有凡人那么防备。
庄越只?用??个理?,不然连当??那个场面都没办法过关。
“不用担心。”沈倾冷静道:“既然已经交换过庚帖,??定亲的流程就走过了一半,莫非仙就算?的知道了,也要考虑??羲宗的?法。”
“凤兮离开??羲宗之前,我最好还是不要见她了。”庄越叹?。
回了棠园,庄越一直惴惴不安,本来就没休息,??下连睡觉也不踏实。沈倾见了,吩咐秦岭去取了香来,亲手在庄越屋子里点了,庄越才???睡着。
第二天醒来睁开眼,庄越第一件事就??凤兮。
“她已经走了。”沈倾比他起的早,早课都做完了。
他知道庄越挂心,昨天庄越睡下,就让秦岭派人去亲自盯着。
不等庄越询??,沈倾主动说:“凤兮昨日见过师父,在门人的陪伴下在门内游览,用过晚膳后歇下,今日一早就启程返回明光。”
庄越手撑着额头,一??也不知道是为凤兮走了高兴,还是为将要到来的危机担心。
“???了,我们先去见过师父,向他禀明情况。”沈倾拍了拍他。
庄越食不知味的吃过早饭,跟在沈倾的?后,又来到俞开玠的住处。
白奉皆??在??里蹭饭,?俩人来了,招手道:“沈倾,庄越,过来坐下,尝尝你师父??里的早饭。”
庄越忙道:“我们刚吃过了。”
白奉皆充耳不闻,指挥着侍者去拿新的碗筷,“快来快来,??口福可不?错过。”
俞开玠一点没斥责白奉皆的意思,微笑着说:“吃过也不妨事,??粥饭不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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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越拿着汤勺舀了一点碧色的米粥,吃到嘴里才明白,为?么俞开玠说不妨事。
那米粥入嘴就化作了温暖的灵?,顺着咽喉落入胃中,顿??一股暖流升腾而起,流向四肢百骸。
??竟然是顶级的灵米。
修仙者除非渡劫,否者是没有办法全凭自?辟谷。??就导致,他们平??必须进食,保证营养补充。
??个世界太过得天独厚,灵?可?会存在各种东西里,包括食材。修仙者就吃灵米,灵果,避免食用含有过多无用杂质的普通食材,影。
明光宫供应灵米??等级,低等高等所含的灵力不同,价格也就不一样。
?为嫡传弟子,庄越是有份例的,在小院用餐的??候,吃的都是最好的灵米。可就算是??样,他也从来没吃过,更没见过??样入口就化的灵米。
??得是最顶级,只有掌门才享用得起的极品。
怪不得白奉皆死皮赖脸的跑过来蹭早饭。
一碗碧色米粥吃下去,?的一点没占肚子,全化成了灵力。庄越的修为最低,还不到?自动吸收的地步,怕浪费掉灵米里的灵?,偷偷运转了体内的灵力。
灵?在体内转了一圈,最后进入丹田,连丹田里都暖洋洋。
?是好东西啊。庄越默默记住??灵米的样子,打算以后有机会再吃一次。
吃完了米粥,几人转移了地?,坐下说话。
白奉皆先说。
昨天他跟齐霄一块吃了酒,白奉皆还怕齐霄有所隐瞒,索性直接把人给喝醉。
齐霄挖空心思?了半天,连脑浆都差点要??掏空,终于从师祖的只言片语中,回?起了他在极北之域的行动路线。
葛苁?人是从西往东,路过渡仙宗,并不见凶手的踪迹。南面虽然荒,可有零星的人居住,也没听说有?么异象。
所以,根据葛苁?人的行动路线,结合事发之后,极北修仙者的说词,那人应该是从北?来,最后又回了北?。
“北边是?么地??”
??就涉及到庄越的知识盲区。
??个世界很大,却并没有一张完整的地图。上善若水已经算资料齐全的地?,庄越也只从中了解到东边是东墟海域,北面是极北之域,南面是南疆,西边则是一座高原山脉。
更详细的就没有了。
俞开玠眯了眯眼,说:“极北之域往北,是一片黑暗的地界。若说极北之域还有生物存在,那更北?则是寸草不生。没有阳光,就没有食物,活人是无法在那里生存的。”
“闾山宗的人再惨,也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地?吧?”庄越道。
好歹也是双珠之一,顶级的仙门——虽然只是曾经。
109、作息
“许是有什么原因。”沈倾说着, 跟庄越对视一眼。
随即,庄越想起那种至今不知道成分跟用途的黑色粉末。
“有没有,要亲眼一见, 才能知道。”庄越说。
俞开玠皱起眉:“从古至今,??从未听闻有人踏足那里, 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危险。”
白奉皆?是赞同的说:“不错, 不深入虎穴, 怎能得虎子。渡仙宗的线索断了,也唯有亲自走一趟最北边, 去探探究竟。师兄,这一次,就让我去吧。”
俞开玠沉吟了一下, 点了点头。
庄越一看白奉皆把??情揽了过去,有些着急:“俞前辈, 白师叔,那我们呢?”
这件??从发现端倪, 到后续发掘遗迹,都是他跟沈倾在负责。到现在如?不再让俩人跟进,庄越觉得??不甘心。
俞开玠道:“最北那块地方, 情况未明, 你二人修为在南疆、极北行走没什么危险, 那边?不成。”
庄越明白他的意思,这个??界渡劫是力量天花板, 罕见,基本不出现。在此之下,就是出窍。
他跟沈倾的修为,跟白奉皆没法比, 如?出窍期修为都没法自保,他们去了也是送人头。
??智能??解,情感上无法接受,庄越内心再不甘,也明白不能意气用??。
庄越:“晚辈明白了。”
似是看出他的失落,白奉皆打趣道:“你跟沈倾好??将近,就等着做新人吧。往远处跑的??,交??师叔。”
之前得知跟沈倾订婚的日子将近,??是在男儿身差点被发现的危机下,庄越着实没感到激动跟兴奋。
这会儿,就连俞开玠也含笑的望着两个年轻人,他才真??的感到了一股由内??外的喜悦。
面上热热的,庄越干咳了一声,道:“?谢俞前辈。”
说完,庄越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真是高兴地晕了头。
这话,知道的是他在为??羲宗的庇护??感谢,不知道的??以为他有?不矜持,?迫不及待的要进沈倾的家门。
当然,庄越不恐婚,甚至为了安全,越快越早越好。只是任他凭日怎么善于交际,这会儿都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应对好。
庄越??不能落荒??逃,他毕竟不是小姑娘,?以羞遁。
沈倾也被白奉皆揶揄,不过他一贯端得住,虽也羞,脸上?看不出。
俞开玠了解弟子,见他耳廓泛红,才制止了白奉皆继续逗弄小辈。
凤兮这次来除了送庚帖外,??定下了双方缔结与婚书的日子,在下个月。等双方缔结了与婚书,就算是订了婚。
是再出外行走,被朔??等朋友逮着取笑,也不会脸红的??当关系。
覆灭仙门的调查结?,??当通知顾少晏。
俞开玠留庄越跟沈倾在??羲宗,只用法术发了一道传书??顾少晏。
转过天,棠园。
过了明路后,?以开始备起结婚的各种??项。
“下月订婚礼,是主人的大??,也是棠园的大??。上下所有人,务必拿出全部的精神,办好分内的??!现在,我重新进行分工,即日起,从??厅开始,到外部的棠林,彻底的扫除一遍,不留一个死角……”
大清早??没起床,隔着窗,庄越隐隐地听到秦岭在对下人们训话。
他打着哈欠,带着几分没睡好的迷蒙,与做完早课,??要回屋的沈倾在走廊遇上。
“我说……秦叔也太夸张了。”庄越揉了一下眼。
“吵到你了?”沈倾手上拿着流凨,额上、鬓角??有汗,“他已训完话,?间??早,你再回房睡会。”
“不了。我也要去做早课了。”庄越走过去,闭着眼睛靠向沈倾的身体。
倚靠的瞬间,能感觉到沈倾忽然僵了一下。
庄越单手搂他的脖子,后仰脑袋看他,“怎么?”
沈倾动作奇怪,像是要抱,又像是要推,手悬在庄越肩膀附近。
他神色略窘的看着庄越:“我??未沐浴,换过衣裳。”
庄越这才恍然,哈哈一笑,凑过去在沈倾脸颊上亲了?,??调皮的舔了下。
“我才不嫌你。唔,咸。”庄越卷了卷舌尖,笑着说。
这大概是沈倾人生中,?称得上失礼的?刻,?看着庄越的笑脸,他?涌不起一丝介怀。
只扯着庄越转身进了房,把他按在门上,深深吻住那招惹人的唇舌。
等他尽兴,庄越浑身已经软的使不上力,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气急,拍打沈倾的背:“你倒是让我喘?气。”
沈倾额头抵着庄越的额头,庄越??在喘,他只是呼吸有些急促。
过了一会儿,觉得屋里一直没人说话,庄越抬头,就见沈倾若有所思的盯着他。
“?”庄越挑眉。
缓缓地,沈倾说:“我觉得,这段?间我们?以一起早课。”
庄越觉得,他不?。
他前生?,是个精力旺盛的男孩。长得帅,个子高,成绩好。性格外向,擅长运动,人缘??好。??是别人嘴里的现充,人生赢家。
他虽然玩游戏,但是不熬夜,作息合??不缺觉,是寝室起最早那个。
因为生物钟顽固,来到这个??界后,即使晚上没娱乐,他也会练字看书打发?间。十点半洗漱,十一点准?上床睡觉。
他勤奋,起得跟鸡一样早。但沈倾,他起得比鸡??要早啊!!!
这??上,最?怕的不是天才,??是天才比所有人??都努力。
因为他的天赋,被沈闻崇带回??羲宗。也因为他的天赋,被俞开玠收做关门弟子,担起拯救失踪师叔的重任。
那?沈倾??是孩子,众长辈没敢??他压力,营救白奉皆固然着急,?他毕竟是个出窍期,一?半会应当不会有??。
沈倾自律,他天赋好,修炼快,每日按?完成修炼,上完女装课,??能有点闲暇?间,看看闲书,拓展视野。
他比众人预计的更早到达金丹期,身形没有完全发育,?以更好的适应寄身术,超乎所有人的预期。
成功带回白奉皆之后,沈倾沉寂了一段?间,只呆在棠园,足不出户的修炼。立了功后,??这么不骄不躁,沉稳踏实,让掌门他们越发对他满意。
也是到了??羲宗,沈倾的地盘上,庄越才真??见识了他的日常。
起初,庄越??想跟上恋人的脚步,与沈倾保持作息一致。然后,他败在了起床上,第一天都没能坚持住。
后来他想,这个??界上总有人的觉少,有的人觉?,这是?天决定的。??他,只是恰好是觉?的那类人,沈倾则恰好是觉少的那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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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说服自己后,庄越心安??得的躺了回去,放弃了。
所以这会儿,沈倾邀他一起做早课,他才不干。
他不要四点起,他是坚定的六点党。
庄越拒绝的干脆,沈倾也不勉强。又亲昵了一阵,沈倾去沐浴更衣,庄越出门去做早课。
庄越一般晨起后练剑两个小?,这是早课。然后晚上打坐三个小?,这是晚课。
除非是在闭关状态,不然修炼的强度都不会太强。练剑打坐加起来五个小?,庄越已经自觉??勤奋。
毕竟他不是完全脱产的修炼者,在上善若水??有工作要做。
练完剑,庄越回房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又出了门。
秦岭??在门廊前,盯着仆人打扫廊顶的死角,见了庄越过来,脸带着笑问候。
自从得知了庄越跟主人不日将要订婚,秦岭每次见到庄越都是笑容满面,恭敬又热情。
“庄少爷,今日早膳想摆在哪里用?”
棠园有好几个厅,随着季节的变化,每个厅外的景色也不同。最近花厅外的花园最好看,他好几次让人把饭摆在那里。沈倾自然没什么意见,他喜欢哪就在哪里吃。
“餐厅吧。”
庄越之前就听到秦岭安排了人在花厅打扫,他??是不要??别人的工作制造麻烦。
等早膳一一被摆上了桌,沈倾也来了餐厅。
现在俩人的修炼?间对不上,每天都是沈倾等庄越一块吃早餐,庄越说了几次让他不用等,沈倾没有听。
庄越也没办法,只能等以后在一起?间长了,磨合出一个更符合双方习惯的作息。
用完饭,庄越??跟沈倾闲聊,秦岭进来,一手拿册子,一手拿笔。
“庄少爷,下个月的订婚日,您想要邀请哪些朋友?”他道,“?间不远,近日就得送出邀请函。”
庄越意外,大??一件连着一件,他都没来得及想,订婚仪式上???以邀请自己的小伙伴。
他?是兴奋,随后又有些沮丧。
“??是算了。??羲宗的门人?是有不少人见过我的真实模样,请人来这里,万一出了纰漏,反??不好。”
面对朔??、魏柏义等在外结识的朋友,庄越??能用一句有苦衷解释。
董莞、钟云衣俩人,跟他?是从明光宫外门?期就睡一个大通铺的交情。到?候,他都不知道如何面对。
见他情绪低落,沈倾安慰的把手按在他的手背。
庄越牵扯一下嘴角,露出个笑:“没关系,虽然他们不能来现场,不过我们?以单独跟他们一聚,请他们吃一顿渝州??食。”
110、焦急
因着沈倾跟庄越的身份特?殊, 秦岭虽然没有主持过交换庚帖的相关事宜,却也在?老秦管家的指点下办的妥妥帖帖。
老秦管家是沈闻崇身边的得?力人。
这次沈倾订婚,也是渝州沈家的喜事, 沈闻崇高兴地?使老秦管家送了一大笔东西到棠园,为两人祝贺。
庄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 还是第一次见到堆成山的灵石。此外, 还有数百瓶常用、不常用的丹药, 各式各样的法宝、符篆。
他不由咋舌,不愧是第一大宗的实权长老, 家底丰厚的恐怖。
明光宫也有钱,不过那?是属于宗门的财产,体现在?宗门福利尤其好上, 弟子想要更多,只能自己?去挣。
不过, 明光宫上下,内门外门, 在?外遍地?的商铺外围人员,每个人都能得?到符合身份地?位的福利。资源分配能达到相对均衡,从现代社?会传过来的庄越, 都觉得?没什么不满意的。
将礼物一一看过, 秦岭用个储物法器将东西都装起来, 递给?沈倾。
沈倾又转手将外表是小巧挂坠的法器交给?庄越,“你收起来。”
“我收起来?”庄越惊讶。
“嗯, 想是曾祖父高兴,特?意赏来与我们日常用。”沈倾说。
庄越拿着,感觉这小巧玲珑的挂坠,沉甸甸似的压手。
在?财大气粗的沈长老与沈倾眼里, 这东西大概只是个大额红包的包装盒。可?就算在?明光宫好东西不少的鉴云殿,饰物类储物法宝也是很稀少的存在?。
庄越不吃不喝不花,攒个十年的云筹,还得?碰运气,才能轮的上。
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掌管属于俩人的“家用”,庄越也不推辞。他高兴的在?身上各个位置比划了一下,最后觉得?还是脖子上最安全?,就挂上塞进?衣领里。
秦岭脸上一直带着笑,等庄越收妥了挂坠,才告退。
屋里只剩下俩人,庄越才好奇的问?沈倾,“秦岭跟老秦管家是什么关系?”
之前来的时候,有次听说秦岭是从还小就跟在?沈倾身边,是沈闻崇亲自拨给?沈倾的。老秦管家跟秦岭一个姓,肯定是亲戚。
“老秦管家是秦叔的叔祖。秦家是世仆,先?祖是随着曾祖父一起入宗门的老人。”沈倾说,“不止老秦管家和秦岭,曾祖父那?边还有几个秦家的人。伶俐的就在?外打理经营,老实的就在?宗门中伺候。”
庄越点了点头。
明光宫福利好,却不会给?弟子们养仆人。甚至从入门时期,就锻炼小姑娘们独立。
世仆好比古代的家生子,祖祖辈辈,世世代代作为仆人,服务主家。
做修仙者的世仆,在?这个世界,可?算是凡人跻身的一条途径。尤其是在?渝州,百姓人家,无不以成为修仙者的仆人为荣。
没有修仙天赋的也就罢了,偶有能走上修炼道路的,主家一般也不会吝啬指点,培养成才。
这样几代下来,自然培养出来熟知修仙界见闻,具有一定修为,为主人打理庶务,甚至能代主人外出行走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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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修仙家族世仆,甚至比某些门派的弟子,更有身份地?位和能力手腕。
也只有累世的修仙家族,才有这种堪称可?以传家的世仆。
有老秦管家帮忙,秦岭顺顺利利的把订婚的每一个环节都准备好。
这一日,三人正在?书房,秦岭拿着流程单,跟俩人叙述从老秦管家那?里听来,订婚日当?天需要俩人做的事。
庄越听的认真,订婚一辈子一次的大事,不仅没有提前彩排,当?日还会有不少的来客观礼,他可?不想出什么差错。
房门外,初曦忽然来禀,明光宫宫主莫非仙到访,俞开玠差人来棠园,让沈倾跟庄越前去见面。
庄越心里一咯噔,与沈倾对视一眼。
“这还不到日子,莫宫主怎么提前来了?”秦岭不解。
庄越心跳越来越快,有种不祥的预感,怕不是凤兮回去反应过来不对,莫非仙过来抓他回去,清理门户。
见他脸色发白,神情惊慌,沈倾按住他的手,却被庄越翻过来牢牢抓紧。
“别慌,有我师父在?。”沈倾低声说,然后他抬头对秦岭吩咐,“秦叔,你去回复一声,我跟庄越随后就到。”
秦岭见气氛一下变得?凝重,也严肃了起来,“是。”
等秦岭出去关上房门,沈倾探身,将庄越抱紧,安慰地?说:“有我师父跟师叔,定会尽力周旋,不让莫宫主把你带走。”
庄越牵扯脸部肌肉,非常想回应沈倾一个笑脸,勉强的样子却叫对方更担心了。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以为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事到临头才知道,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无法避免的感到恐惧和紧张。
他强迫自己?冷静,这个时候慌张于事无补。更何况他此时身处正羲宗,看在?俞开玠跟白奉皆的面子上,莫非仙也不能上来就弄死?自己?。
只要不死?,就还有机会。
庄越深吸口?气,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至少面上恢复了镇定,“我这就去换上女装,别让他们久等。”
俩人赶到俞开玠的住处,门人早等着迎他们,立即就引着二人去了待客的客厅。
进?去一看,俞开玠坐在?主位,下首的位置却坐的不是白奉皆,而?是沈闻崇。
庄越一时觉得?很感动。
沈闻崇当?初虽然同意了俞开玠等高层的计划,其实心里一直不怎么情愿。后来沈倾险些折在?明光后山,他更是有些生俞开玠的气。
这些年与俞开玠见面都少,更别说踏入对方的地?盘。这次他肯放下介怀,过来陪客,可?以说全?为了庄越。
否则,以他的身份跟辈分只用等着,莫非仙拜见完俞开玠,第二个肯定会去见他。
庄越不敢分心,收回目光,跟沈倾并肩立在?厅中,一一见过三位长辈。
见完礼,庄越这才扭头冲着坐在?沈闻崇对面的莫非仙行礼:“见过师姐。”
莫非仙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的目光从上到下,缓缓地?扫着庄越。庄越心脏狂跳,垂着眼,极力自然的任由她打量。
“庄师弟,好久不见。你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变化。”
庄越露出一个与以往毫无区别的微笑,“师姐反倒是愈发威严有气势,刚一进?来,我恍惚间,还以为是师伯坐在?那?里呢。”
莫非仙在?宫主的位置上十年,最近才正式去掉“代理”两个字,管理偌大的明光宫越发的得?心应手,不仅每日能顺利的处理完宫务,还能有充裕的修炼时间。
听到庄越说看她好似看到朱碧潮,作为最得?朱碧潮心意的徒弟,莫非仙嘴角一翘,刮在?庄越身上的锋利目光都软了几分。
然后,她的双眼才看向旁边的沈倾。
沈倾作了一个小揖,“沈恩岂见过莫师姐。”
“嗯。”莫非仙淡淡地?应了一声,“耳闻沈师弟大名?已久,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是位难得?的俊才。”
这次订婚,沈倾对外使用的自然是自己?的真实身份,俞开玠的关门弟子,沈闻崇的曾孙。
这还是莫非仙第一次见到男装的沈倾。
从外貌上来说,比起十几岁,又被施展了寄身术的时期,沈恩岂跟沈倾除了还有些相似的五官外,根本就是两个人。
从辈分上来讲,沈倾之前顶着的是沈闻崇孙女的身份。实际上,沈倾本身还要小一辈。
同一姓氏中,有外貌上的相似是普遍情况,所以正羲宗的高层并不担心沈倾女装的事被拆穿。
果然,莫非仙也没认出来,站在?眼前的沈恩岂,就是当?初游学明光宫的沈倾。
只说了一句话,莫非仙就转身侧首,竟然是不再交谈的意思。这让庄越心里大喊不妙。
沈倾马上就要成为庄越的道侣,就算不看庄越的面上,也要给?汶若云几分薄面。
朱碧潮张扬跋扈,作风霸道。身为她最看重的弟子,莫非仙却是一个循规蹈矩的性子。
在?交际场合,她一般不会这样冷淡,多少会商业互吹几句。
当?然,这也是有前提的。若是谁触犯了明光宫的戒律,她也是有脾气的。
很明显,她待即将成为明光宫新婿的沈倾,只一句不走心的寒暄,说明问?题严重。
“俞前辈,既然庄越来了,我就先?带着人回明光宫,等正日子再带庄越前来。”莫非仙对着俞开玠态度还算恭敬。
庄越目露焦急,偏偏他不知道莫非仙的打算,开口?给?自己?求情都不知道怎么说起。
在?场的三个长辈,都是知情人,当?然不能让人这么被带走。
白奉皆笑道:“别。莫师侄,刚我们不是说好了,再有几日,就是交换婚书的日子,你若是不愿在?宗门中住,可?在?城中小住。明光宫往来一趟太远。劳累不说,还耽搁时间,别误了日期。”
交换婚书其实在?哪方地?盘都行,凡俗的百姓人家嫁娶习俗上,女方需要别居一处,在?正式日子的那?天,才跟着长辈到场。
不然,好像女方有多么恨嫁似的,不好听,也不好看。不过,这是凡俗的规矩,他们修仙者是不太当?回事的。
原本的计划,就是庄越在?正羲宗待着。等到快到日子,莫非仙就代表汶若云过来,双方写定婚书。
现在?莫非仙忽然要把庄越带回去,刚才俩人没来,白奉皆就跟莫非仙来回掰扯这件事。
莫非仙非要讲究习俗,把庄越叫走,他们正羲宗也不好强行阻拦。只退而?求其次,让俩人先?别回明光宫,好歹还在?城中,正羲宗离得?近,有什么情况,能立刻赶到。
“其实,宫中有重要的事务,必须要庄越在?场,情况紧要,拖延不得?。”莫非仙说道。
说一千,道一万,莫非仙是铁了心要把庄越带回明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