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向暖北枝寒》 第1章 这是最后一次了 半山腰上的酒店式别墅中,管家和一干化妆师以及几个策划面面相觑—— 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是婚礼,宾客已至,新郎聂青风正带着伴郎伴娘团在不远处的泳池中拍照,等着接下来的彩排。 可偏偏这个时候,新娘子突然不知所踪。 窗外春色明媚,然而普照的阳光竟似乎怎样也无法穿透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厚重的窗帘将落地窗严丝合缝地遮挡,突然从中传出“啪”地一声脆响,像是巴掌落到了某个实处。 女人带着嘲讽的清冷声音随即响起:“阮文铮,你还要不要脸?” 被叫做“阮文铮”的男人仿若无知无觉,他紧紧攥住女人的两只手腕,用了巧劲儿使她动弹不得,俯身过去咬住她的耳朵,边往里吹气边问道:“哦,要结婚了,所以就急不可耐地想撇清关系啊?” 女人再次飞起巴掌,“你无耻——” 手臂被牢牢扣住,阮文铮嘴唇向上弯起,眼底却反差般没有一点笑意,“刚才那一下算便宜你的,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呐?” “放开我!” 阮文铮不由分说将她的手带向自己的胸前,眼睛直勾勾地把她看着,语气却在一瞬间变得柔弱无比,精分似的说道:“菲菲,我这疼,你疼不疼啊?” 阮菲菲心口一滞,倏地抽回手,冷冷笑了,一字一顿道:“阮文铮,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聂家不是你精挑细选出来的吗,聂青风更是你亲口定下的,怎么临了临了,你还反悔了?” 阮文铮看了她半天,脸上的笑意敛去不少,神情上却又似乎添了那么些无奈,不轻不重地掐了掐她的脸蛋,他道:“多少年都没听你叫过一声,现在来攀什么亲戚?” 不知是哪句话触到了她的眉头,怒气骤然自心底横生,但她却仍然保持着平缓的语速,甚至还硬生生从狰狞中分出一点笑意来,“姓阮的,婚礼马上开始了,外头的人可都是冲着你的面子来的,我还等着你给我当证婚人呢……” 尾音尚未落下,阮菲菲就惊怒瞪着猛地俯下来的男人,“你疯了!” 阮文铮也觉得自己今天疯了,他不顾一切的疯狂亲吻她,发狠地将她牢牢据为己有—— “不过就是占了我的姓,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啦?” 阮菲菲急急将人往外推,可那人就好比铜墙铁壁般难以撼动,“全市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外面,阮文铮,你,你……” 男人却不管不顾。 惊涛骇浪随即铺天盖地般翻涌而来,阮菲菲闭上眼睛,泪意袭来时,她自暴自弃地想,“这是最后一次了。” …… 婚礼如期进行,只是省了中间的彩排环节,多少显得生疏仓促,以及手忙脚乱。 聂青风目光极其温柔,可阮菲菲与他对视的当儿,心口却忽地没来由“咯噔”一下。 第2章 你可真有意思 阮文铮会选择聂家,直到婚礼当天,阮菲菲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而眼下到了婚房中,她才彻底明白其中缘由。 聂青风家世背景雄厚,在市里根基颇深,他本人也是样貌绝佳,个性温润,风评极好,且在日常生活中极其注重自身修养,任是谁和他接触之后都挑不出什么错来,是个十分难得的青年才俊。 可聂青风纵有这样那样的好,却独独叫那点不好把一切都给抹了个干净—— 他举不起来。 聂家为了遮丑,正好和急着把阮菲菲脱手的阮文铮一拍即合,于是两家联姻,成了一桩好事。 聂青风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反而十分坦然地和新婚妻子面对面,平静地将事实阐述给她。 阮菲菲却不太相信,“真的?”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骗的。” 新婚夜,该做的事情做不了,聂青风还贴心地拿了两条被子,并好心给她解释:“我怕你夜里控制不了好奇……” 阮菲菲:“你直接说怕我等你睡着了扒你裤子得了。” “也是那个意思,”聂青风低头笑了笑,“你理解就好。” 两人各怀心思躺下,时间尚早,谁都没什么睡意,聂青风端着平板不知在看什么,阮菲菲拿出手机刷微博,便就避无可避的刷到了今天她结婚的新闻。 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悄无声息地落到了旁边的人身上。 说起来,两人虽然早早拟定了婚事,今天她却是头一次和他见面。 “你……” “要不要喝点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阮菲菲愣愣看着忽然转过头来的男人,竟一时语塞,幸亏聂青风是个好脾气又好耐心的,半晌她才磕磕绊绊地说:“喝……有酒吗?” 聂青风说:“只有白酒了,你喝得惯吗?” 阮菲菲迟疑了一下,笑的有点干,过一会又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她点点头,“行,拿来吧!” “我不能喝白酒。”聂青风拿着一瓶酒,一个杯子说道。 不能喝还在房间里放? “没事,你干你的,我喝我的。” 聂青风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倏忽间闪过某种难言情绪,他随即笑了笑,好心好意地建议道:“要不要来点配菜?” 阮菲菲点头,“行啊。” “没有。” 聂青风平静地与她对视,阮菲菲就乐了,她只喝了一小杯颊边就染上了绯红,眼底仿佛也沾了些许醉意,捧着脸把他看着,说:“你可真有意思。” “想睡觉了吗?” 阮菲菲点了点头,“你别说,喝完我真就困了。” “那你睡吧,”聂青风语速缓慢,声音轻柔,像是在给受伤的小动物顺毛,“我把你那边台灯关了,好不好?” “嗯。”阮菲菲眼皮沉重,她似乎还有些奇怪,平时酒量可以的,没道理只喝了这么一小杯就醉成这副德行,可是这疑惑也就存在了几秒钟,而后就什么都想不到了。 聂青风将平板当当正正的放在床头柜上,视线转而落在她肩窝处,那上面的痕迹已经变得极浅极浅,屋内灯光有些暗,而他眼底墨染的颜色仿佛也更浓稠了些。好一会后,他才贴心的给昏睡过去的人盖上被子,拉灭台灯,翻身下床,手里拿着酒瓶和酒杯,轻手轻脚地将它们放了回去。 然后他打开房门出去,径直向别墅外面走。 早有车子在等着,聂青风脚步不停,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沉着声音对前面的人说:“带我过去吧。” 司机戴着一顶鸭舌帽,长长的帽檐遮去了大半张脸,隐约可见鼻子下面一张嘴,两角微微上扬。 车子发动,渐渐消失在这一处月色当中。 行至半路,车速忽然减慢,缓缓停靠在空无一人的路边上,聂青风心中正在奇怪,然而刚要说话,就见前面的司机忽然摘下帽子,回过头来。 所有话一瞬间原方不动全都被咽进了喉咙。 “你……”单就一个字,却饱含着无尽喜悦。 那人冲他一笑,接着重新发动车子,这一次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几倍,好像是要去赶什么事情一般。 直至天将破晓,他才匆匆而归。 第3章 小叔叔 阮菲菲三天回门,上车下车,聂青风俱都悉心照料,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似的。 阮文铮端坐在一楼客厅中,透过窗子冷眼旁观。 身后跟着几个人拎了大包小包,算作回门礼。 东西放下后,保姆便过来将几个人领到了小厅中喝茶休息,阮菲菲则和聂青风一起,坐在了阮文铮对面的沙发上。 阮文铮泡了茶,分别给两人倒上,“你父亲上个月让人给我送来的茶,一直没顾上喝,正好今天你们来了,就一起尝尝吧。” 聂青风大大方方接过,先是闻了闻,然后小小的呷了一口。 “怎么样?” 聂青风说:“入口微涩,但是回甘。” 阮文铮笑了笑,眼珠微转,就将话题引到了阮菲菲的头上,“菲菲父母离开的早,从小在我这娇生惯养的,本事没多少,脾气倒不小,如果有什么地方和家里起了冲突,还得请你到时候多担待担待!” 阮菲菲不错眼珠地看着阮文铮,尤其是在听完他的话后,眼中还多了一点似笑非笑的意思,聂青风含笑偏头看她,那意意思思的笑意里便就多了几分真实。 阮文铮眼底不易察觉的闪过一抹阴郁。 “我父母前天就去了国外疗养,近期是不打算回国的,”聂青风说,“这原本是早就做了打算,只是因为婚期给耽搁了,而且就算以后他们回国,我们也说好分开住,小叔叔尽管放心。” 阮文铮大聂青风不过五岁,然而这一声“小叔叔”,却让他叫的极为理所应当,且字正腔圆。 阮菲菲脸上倏忽划过一丝促狭,要不是阮文铮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几乎就察觉不到了。 她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眼睛都没抬,就将话给接了过去,“小叔叔,我嫁都嫁了,还担心那些有什么用?再说就算起了冲突,我也不可能让我老公难做的,我给人家做儿媳,当然不能像之前在家一样了,道理我都懂啦!” 阮文铮悠闲靠坐在沙发上,二郎腿松松垮垮地支着,闻言微微弯了弯唇角,然后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保姆这时候过来,说午饭已经准备齐,可以开饭了。 阮文铮便道:“也不知道青风的口味,所以今天的菜只做了些菲菲往常爱吃的,希望不要介意。” “谢谢小叔叔,”聂青风倒十分随性,甚至还低头笑了笑,道:“以后就是要和菲菲一起生活的了,口味当然可以随时更改,菲菲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不用特意为我准备。” 阮文铮眼底的神色越发的耐人寻味,去餐厅的当儿,他没再说什么,径自走在最前头,面上到底是个什么模样,除了自己,谁也瞧不见。 餐桌上,阮菲菲兴致很高地一一给聂青风做介绍,说自己最爱吃哪个,第二爱吃的是哪个,以此类推,竟给排了个大小号。 “这个红豆沙糖水我觉得可以排个并列第一,我尝来尝去,实在是没法排了!”她视线范围内只有聂青风,充满情意的模样任是谁看了都无从招架,“你也来尝尝,看和我说的是不是一样!” 聂青风耐心十足的照着她的话依次做了,也不知尝没尝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就只是温柔地对她笑。 坐在主人位置上的阮文铮心中冷哼,低头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手机,而后随手在上面按了什么,好像是在浏览新闻,很有些专心致志。 阮菲菲的情绪逐渐从高昂到寡淡,肚子也吃了个七分饱,便将面前的碗筷一推,“老公我吃好了!” 阮文铮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不等聂青风说话,就先皱起了眉,做了个十足的大家长的架势,“才吃那么一点就饱了?可别学人家减肥,你又不胖。” 阮菲菲假装没听见,眼睛只是看着聂青风,“你吃饱了吗?” 聂青风心领神会,冲她点了点头,话却是对阮文铮说的,“小叔叔别担心,菲菲临来之前先垫了一点肚子,刚才又吃的不少,现在肯定都撑着了。” 阮文铮眉目间不辨喜怒,没点头也没摇头,只继续吃着自己面前的一碗甜粥。 他今天胃口不佳,便叫保姆提前熬了粥。 阮菲菲拉着聂青风出了餐厅。 阮文铮的嘴角这时候却不易察觉的轻轻翘起,随即喝下一口粥,那点微翘便就着粥一起消化进了肚子里。 聂青风的手机忽然从内兜里震动起来,他还被阮菲菲挽着的手臂微微一僵,尽管下一秒就恢复如常了,却还是被阮菲菲察觉出了不对来。 “怎么了?”她问道。 “没什么,”他先是否定,旋即觉得这样有些敷衍,便又欲盖弥彰地说,“才想起来公司下午有个挺重要的合同要签……” 阮菲菲立即通情达理道:“怪我,应该坐一会就走的,这里什么时候都能回,公司的合同却是只有今天能签。” “也不是,原本都计划好了,下午赶过去就行,”聂青风眉头轻轻拧起,似乎很是纠结,“但我总担心中间会出什么岔子。” “没关系,我们现在就走,”阮菲菲拎着挎包,“我先把你送到公司,然后我再开车回去。” 聂青风迟疑,“但是小叔叔这边……打个招呼吧?” “别担心,他不会跟你计较这个的,走吧!” 两人匆匆而去,阮文铮慢条斯理喝完一碗粥,擦了擦嘴,保姆小跑进来,“先生,大小姐她……” “我知道了,”他语气里掺了些许落寞,悠悠道,“孩子出嫁了……” 然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 聂青风没像他们说好的那样先回公司,而是在半路就上了另一辆车,阮菲菲虽然心中奇怪,但是看他那副着急的模样,便将问题压下,没有多说。 眼看那辆车绝尘而去,她这边刚要发动车子,却在后视镜里看见一辆灰色轿车朝她这边而来,起初倒不觉得有什么,直到那辆车斜斜打了个弯,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脸上恍惚露了个笑容出来,好像刚才的疑问这就给解了。 第4章 满意了吗 再次坐在阮文铮的对面,她是个要笑不笑的模样,意有所指地嘲讽:“小叔叔可真厉害!” 阮文铮不置可否,只是伸手指了指茶几上刚斟好的茶,对她说:“先喝一口解解渴。” “不喝,我怕你给我下毒。”阮菲菲冷脸硬邦邦道,“我可还没活够呢!” 阮文铮径自端起自己的茶杯呷了一口,低头笑道:“想要你的命多简单,也不至于用这么一种最拙劣的办法,怪难收场的。” 阮菲菲还是不喝,阮文铮却也不强迫,只是问她:“这几天过的怎么样?” “特别好,”阮菲菲抬起头,同他对视,“我以前还觉得小叔叔这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这几天才明白,原来一直都是我不知好歹的,结婚的感觉真是棒极了。” “是吗?” “是啊,”阮菲菲将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那样就能藏住从心头涌上来的泪意一般,然后反问他,“为什么不是呢?” 阮文铮静了两秒钟,而后靠向沙发背,说道:“菲菲,你过来。” 阮菲菲当然不会听话,屁股沉得跟千斤重的铁似的,坐的那叫一个四平八稳,冷声说:“凭什么?” 阮文铮就往她脸上看了一眼,随即起身,她不过来他就过去,反正也累不着,阮菲菲下意识要站起来躲开,肩膀却被一只手给摁住,情急之下她忍不住大喊,“你干什么?” 保姆已经将小厅中的人打发,自己也下班回家了,别墅偌大而空旷,只剩下他们两个。 “你。”阮文铮在她身边坐下,回答的十分从善如流,又挑着嘴角冲她笑,“不行吗?” 阮菲菲很清楚他的性格,知道跟他杠下去没什么好果子吃,索性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将他完全当成空气。 他把玩着她的耳珠,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阮菲菲厌恶地别开了头,阮文铮的手空下来,偏头看向她,一边抬起的嘴角里像是藏满了讥诮,他说:“只不过才尝了两天新鲜,就开始嫌弃起我来了?你当初往我床上爬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啊!” 阮菲菲有心想说他“无耻恶心”,可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跟他一样,咒骂的话在肚子里绕了三圈,终于全都被一股脑扔进了消化系统。 她和他一样,谁也没比谁高尚到哪里去。 “姓聂的用着还舒服吗?” 阮菲菲脸色冷了下来,随即又笑了,看着他回道:“好不好用小叔叔难道不清楚吗?” “你这话说的,就跟我用过似的。”阮文铮哼笑。 阮菲菲见他装傻充愣,就也不再跟他多说废话,点点头,她说:“哦,那是我说话没过脑子——好用,”她弯起唇和他笑,“特别好用。” 阮文铮唇角两边噙着的笑堪比画上去的,他低头慢条斯理地打开袖扣,将袖子往上折了两下,露出小臂,又松了松领带,解开前两颗扣子。 阮菲菲直觉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肯定不会让她太好过,刚想起来跑路,对方却仿佛早有预料般伸出手臂往她身前骤然一挡,下一秒,她就被准确无误地拉到了他的腿上。 坚硬无比的臂膀牢牢将她箍着,根本动弹不得。 “你放开,阮文铮,你弄疼我了!” 阮文铮充耳不闻,几乎与她面对面贴住,随即轻轻问道:“再说一遍,哪疼?” 阮菲菲的心无可抑制地砰砰直跳。 他咬住她的下唇,近乎是在逼迫她,“说啊!” “你把我胳膊弄疼了!” 阮文铮退开一些,翘着一边唇角,似笑非笑:“你知道我疼的比你疼的多了多少倍吗?” 车轱辘似的问题听的阮菲菲心烦意乱,静默一瞬后她再次挣扎开来,“我不想听你说话!你放开……啊!” 他抓着她的头发用力往下扯,让她不得不仰起头去瞧他唇边仍然挂着的笑,那笑容好似带着可以直达神经的尖刺,让她头皮阵阵发麻,但他眼底却是一片冰凉,“你真以为我送你去聂家是给他当老婆呐?一口一个老公,阮菲菲,才几天啊,是不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阮菲菲被扯的一脸狰狞,闻言却是笑了,“你后悔了?真不好意思啊,晚了——” 冰冷干燥的手指紧紧扼住她的喉咙,尚未落下的尾音猛地戛然而止。 随之而来的话语像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的一样,“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阮菲菲无力地翻起白眼,两只脚不住的到处蹬踹,然而却是全都无济于事,她承受着阮文铮更变本加厉的折磨,可以呼吸的空气也随之变得越来越稀薄,恍惚间她好像都开始回忆起了从前,仿佛人间走马灯。 她渐渐不再挣扎,体内的力气好像被尽数抽干了一样,感觉到脖子差不多要被勒断了也无暇顾及——恍恍惚惚中她竟还在想着,活着的时候不能如意,没想到死了死了还不能留个全乎的,也不知道是把谁给得罪了。 有道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像呢喃又像召唤,“菲菲,菲菲!” 空气再次一股脑涌进来时,阮菲菲险些直接被冲得背过气去,脑子里嗡嗡直响,眼前金星闪烁,有人在身后大力敲打她的背部,不知哪次敲对了正地方,才得以让她将憋在胸腔里的那口气给顺出来,呼噜呼噜的活像个快要寿终正寝的破风箱。 她斜斜地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捯气似的止不住的咳嗽,目光略有些涣散,瞧着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的阮文铮都有些不大清楚,然后她就笑了,拖着快要冒烟儿的嗓子沙哑道:“满意了吗?” 阮文铮沉着一张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满意的话我就走了。” 她说着慢慢站起来,还是有些晕头转向,不过不妨碍走出这道门,没人拦着,她踉跄地往门的方向走,身后杂乱的脚步声临近,她也只是无力地笑笑,心里甚至还有了某种扭曲的报复的快感。 毫无意外地被人又扯着头发拽了回去,男人将她粗暴地抵在沙发里面,漆黑的眼底仿佛蓄着一团随时都有可能卷走一切的巨大漩涡,他发狠似的咬住她的耳朵,低低道:“我让你走了吗?” 阮菲菲安静两秒钟,倏忽间像是笑了一下,嗓子哑的吐字都不太清,“哎呀,怎么办啊,我嗓子坏了,都叫不出来啦!” 第5章 你等我翻了身的 阮文铮简直想就地掐脖捏死她! 阮菲菲恍若未觉,仍然操着她破锣似的嗓子继续煽风点火:“你口味好重啊,我现在就差吐血了,你还要继续啊?” “阮文铮,你真这么饥不择食吗?还是你没别的女人啦?” 这话是建立在他已经俯身埋进她肩窝处的基础上挖苦出来的,饥不择食的阮文铮听她说完,整个人立时僵了僵,抬起头拿眼睛盯了她一会,又说了句前后不搭的车轱辘话:“你不好过的时候,我就觉得我自己挺好过。” 阮菲菲说:“我这会感觉还行吧。” 阮文铮面色一寒,手顺势探进她的衣服里面用了狠劲儿掐她,阮菲菲无可避免的狰狞拧眉,男人见状便微微塌下了嘴角,那模样说不上高兴与否,只是出声问她道:“那现在呢?” 阮菲菲咬牙,一点不让步地说:“好的不得了!” “阮文铮,你最好祈祷我快点死,否则等我哪天翻了身,肯定第一个先弄死你!” 威胁的话听在男人耳中好比挠痒痒般无足轻重,而她这副样子似乎让阮文铮心中十分满意,嘴角慢慢放平,对她道:“翻身?你先想想今天怎么从我这门里走出去吧!” “菲菲,我早就跟你说过,别来招惹我,你偏不听,你为什么不听呢?” 阮菲菲紧紧闭上嘴,她不想回答这种彼此心知肚明的问题。 而阮文铮也没打算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她的衣服已经在拉扯间被褪下一半,露出姣好的胸部和腰身,他近乎贪婪的低头一寸寸看着——他们不是第一次了,可每一次她都能让他难以把持。 阮文铮的眼神忽然变了,漩涡渐渐平息,化成了阵阵晕眩后的迷茫,他看着她,似乎有点想不明白,轻轻碰了碰她的脸,他说:“我真舍不得你,菲菲,你是给我下药了吧?” 阮菲菲呼吸微滞,连日来被小心藏好的委屈好像在他这番话下忽然崩塌,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溃不成军。 可是她已经完全过了遇到什么事都要流眼泪的年纪了。 “你废话真tm多!”她扭了扭身子,不耐烦道,“快点行不行?” 阮文铮就冲她笑,“急什么?姓聂的用着不好吗?” 要不是双腿被压着动不了,阮菲菲真想照着他大腿根狠狠踹上一脚! “到底做不做?” 阮文铮没有回答,只是不住地用手摩挲着她露在外面的地方,眼底那阵迷茫这会也褪了下去,替换成了些许意味不明。 电话仿佛是掐着点的在这时候被打进来,阮菲菲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听见阮文铮拿起来接听。 不知那边说了句什么,他的手在她的脸颊处不舍停留,两秒钟后,他眉头微微拧了一瞬,旋即又展开。 电话的来电显她没有看见,只当对方是他助理或者哪个秘书,看他这副样子,她幸灾乐祸地想着,莫不是一下子玩脱线了,公司要黄? 阮文铮静静地听着电话,直到将其挂断也没有言语过一个字,阮菲菲虽然心里好奇,却并没有兴趣探知。 “穿好你的衣服,滚。” 阮菲菲心中发冷,脸上挂着的却是真心实意的笑容,她依言将衣服穿好,可当手碰到脖子的时候却忍不住皱起眉头,阮文铮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总有一天她要千刀万剐了他! 不知道阮文铮为什么突然像是转了性似的不再为难她,事实上这也是她求之不得的,当然不会多嘴去问,眼看着他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她连忙火速将自己整理妥当,出了门开车扬长而去。 用遮瑕膏将脖子上的那一圈掐痕勉强遮住,路过某个大型商场时,她顺道进去买了条丝巾围到了脖子上。 之后就坐在车里发愁,要是让聂青风看见了,她该怎么扯谎交代过去? 不过她这个担心很快就不算什么了,还在路上的时候,聂青风就将电话打了进来,告诉她自己要出差一个星期,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简直是天助她也! “菲菲,真是对不起,你才跟我结婚几天,我就得出这么久的差,连蜜月都要推迟。” 阮菲菲道:“蜜月什么时候都行,你有事就去忙,不用顾虑我。” 聂青风就在那边轻轻地笑了,“菲菲,你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通情达理的阮菲菲简直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欣喜若狂,“你错啦,我可不好应付了,回来要是没有让我满意的礼物,你就别想进家门了!” 聂青风唇边漾着浅笑,耳语般地说:“好。” 回到两人家中时已是傍晚,保姆吴婶才刚刚将晚饭准备妥当,看见阮菲菲回来,她边用围裙擦手边笑着说:“先生说这几天都让我在家中住着陪您,他怕您一个人害怕呢!” 阮菲菲笑容温和,“行啊,正好我也能有个说话聊天的人了!” 吴婶又说:“饭菜都已经在桌上了,您洗漱完就去吃吧,刚做好的,热乎着呢!” “好。” 阮菲菲回到卧室,径直去了洗手间,摘下围巾扒着镜子看了一会,无声地叹了口气。 又涂了几层遮瑕粉底,瞧着应该是不太能看得出来了,这才洗了手出去换衣服,也不知道这些淤青在聂青风回来之前能不能消掉。 吴婶在客厅里忙活着打扫卫生,看见她出来就对她笑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做贼心虚的缘故,她老觉得吴婶刚刚的笑容意味不明,好像是在盯着她的脖子看。 她刚在饭桌前坐下,吴婶就过来了,由于是背对而坐,着实吓了她一跳。 “这个汤我再给您热一下吧?” 心脏砰砰直跳,她下意识说了句“不用,”看着对方不明所以的眼色,便只得又补充一句,“你去忙你的,这边我自己来就行。” 说着拿起汤匙小小喝了一口,温度适中,并没有凉。 她的婚假还有一个月,公司原本是让她去度蜜月的,现在却是什么都做不成了。 洗完澡后,阮菲菲顺手擦了擦镜子上的蒸汽,脖子上的痕迹越发青紫,她看着看着,身子猛地僵住! 手忙脚乱地又翻出个小镜子,对着自己的后脖颈一照,心顿时凉了半截。 难怪吴婶突然过来要给她热汤,她顾前不顾后,光把前面遮住了,后面的还在那放着呢! 第6章 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 她并不知道吴婶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万一是聂青风特意安排在这的呢,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刚才特意过来要给她热并没有放冷的汤,就很值得推敲了。 都是第一次认识,谁也不比谁了解对方多少。 不过这件事毕竟还没坐实,聂青风也不在家,她的担心还为时过早。 躺在床上刷新闻,当看见第一条推送的那则醒目刺眼的标题时,阮菲菲瞬间就明白为什么阮文铮下午的时候会大发慈悲放过她了。 她回来了。 原来如此。 怪不得急着让她滚呢,他那是迫不及待要去见老情人了! 阮菲菲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特写的两人扣在一起的十指上,还“外界都在猜测这位神秘男友到底是谁”——即便只是个背影,即便让她拿肚脐眼儿去认,她也认得出,那就是阮文铮。 孙静时…… 阮菲菲看着她,却是透过那张脸,想起了某些不太愉快的记忆。 她手腕上有一处早些年的伤口留下的疤痕,虽然阮文铮曾经找来各种办法想把它去掉,虽然也见了些成效,但却始终都不能除根,痕迹一直都有,只是经过这些年,逐渐变淡了而已。 可发生过的事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不是说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阮菲菲迷迷糊糊睡着,当晚便做了个梦。 她梦见父母去世的第二年,忌日那天,她让人绑进了一个荒废的地下仓库里,手脚都被捆着,眼睛用黑色胶布贴住,整整三天三夜,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只有一碗水放在旁边吊命,稍不留神就会碰倒洒个一干二净。耳边是蚊虫和老鼠或飞或到处蹿的声音,因为看不见,所以听的就更加清楚。 恐惧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死亡仿佛近在咫尺。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在她身边停下来。 然后她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 那真是世界上最最美妙的味道。 有人端着菜放在她鼻端让她闻,她强打起精神,然而说出来的话却仍然有气无力,“你是谁?” 对方不回答,只是固执的让她闻,好像是在问她,要不要吃? 她想了想,试探着问:“你喂我?” 之后就有一个汤匙碰了碰她的嘴,她慢慢张开,尝到了久违的饭菜味道。 阮菲菲猛地睁开眼,月光丝丝点点地透过窗帘漏进来,她浑身僵硬地缓了好一阵,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此刻是在哪里。 扭亮台灯,她起身半坐在床头,默默地回忆之前的梦境。 那味道其实并不好,甚至青菜都有一点馊了,可她还是尽可能的吃了很多。 后来那个喂她吃饭的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又不知过了多久,阮文铮才带着人将她救出来,那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吊着,费了好大劲儿才从鬼门关里走出来。 住院昏迷期间,阮文铮快刀斩乱麻的将这起绑架事件解决,她醒来的第二天,应有的交代便就送到了眼前。 第7章 滚回去 尽管阮菲菲再三告诫自己要稳住,可她却仍然敌不过心理上的躁动,清早吃完饭,她就出门了。 没有开车,而是叫了辆出租车,直奔阮文铮的别墅地址。 然而等她真正到了地方,怯懦的感觉才渐渐涌了上来。 他们昨晚在一起……依照阮文铮的德行,他肯定不会放着那么好的机会不加以利用,况且面对的又不是那样一个人,两人在里面能做什么,可想而知。 阮菲菲站在别墅前,并未遮挡身影,而此刻的二楼正好有人撩开窗帘,视线转圈一扫,便就停留在了她的脸上。 沉沉的笑声慢慢散开,孙静时回头看着刚从浴室出来,只围了一条浴巾,单手擦头发的阮文铮说:“看看,你那个小侄女不放心,都过来亲自看了。” 女人纤细的手指夹着根女士香烟,唇色嫣红,妆容精致,丝绸纺织而成的吊带睡裙穿在身上,露出漂亮的蝴蝶骨,姣好的身材衬托无遗。 阮文铮的动作停了两秒,再继续的时候,他说:“别管她。” 孙静时还是在笑,吐了口烟,扬着下巴又说:“她已经站在那有一会儿了,看样子如果你不出去,她是不打算走的。” 阮文铮放下毛巾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双手顺着腰身一路往上,十分恰好的包住胸前的柔软,小腹抵在她双腿之间,前后配合地用了用力。 他将下巴搭到孙静时的肩头,深深嗅着女人身上混着烟草的香水味,迷醉似的说:“想要。” 孙静时低头将手中的烟夹在男人的两指间,半转过身抬起他的下巴,引诱般地道:“给我来点不一样的……” 阮文铮双手托着她的屁股,将她送到了冰凉的窗台上。 孙静时娇笑着回头看了眼窗外,发现刚才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竟然不见了,她心中一动,返回来伸手捧住那张埋在胸前的脸,唇角弯弯,“完了,你的小侄女……好像要准备敲门了!” 她深吸口气,承受着男人的要命撩拨,一句话差点就没衔接上,然而阮文铮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她只是随口说了句“今天好像阴天了”一般,“那又怎么样?” 孙静时想回一句“不怎么样”,不过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咣咣的砸门声给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阮文铮整个人都顿了顿,本想不顾一切把事先办完,奈何那仿佛势要将门凿出个窟窿来的敲门声实在让人无法忽略,况且就在这个时候,他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也随之响起。 他脸色奇差无比的起身,孙静时斜斜地靠在窗子上,弯着唇角有恃无恐地看他。 都不用看电话就知道是谁打进来的,阮文铮穿上浴袍下楼,蓦地将门大开,随即颇有先见之明的闪身躲到旁处,才没让眼前飞来的拳头给砸中。 四目相对,两人俱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愤怒的火光。 “你干什么?” 阮菲菲避无可避地看见了坐在窗台上的女人,自然也就看见了站在女人前面的阮文铮,愤怒当即犹如火苗被浇了汽油般熊熊烧至头顶,她脑子一热,竟然真就气势汹汹地去砸门了。 多可笑,她连他的别墅钥匙都没有。 可当她如愿以偿把人给砸下来,听见他咬牙切齿的质问,却忽然又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她要干什么呢? “没事,看你半天不来开门,我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拖鞋趿拉的声音自阮文铮身后不紧不慢传来,阮菲菲越过他往里看了一眼,目光沉了沉,嘴角扯出了一点笑意,重新看向他,说道:“我昨天看新闻才知道她回来了,你不是说她永远都不回来了吗?” 孙静时将手搭在阮文铮的肩膀,没长骨头似的倚在他身上,指间摩挲着男人浴袍上的一角,歪着脑袋撩起眼皮,看着阮菲菲,却没有对她说话,“我永远都不回来了?” 阮文铮没理她,只拿足可以剜人的眼睛看着阮菲菲,连屋门都没让进就下起了逐客令,“滚回去!” 阮菲菲咬紧后槽牙,硬是挤出了个风轻云淡的笑容,看了孙静时一眼,显然她也没有任何想要跟她说话的意思,目光很快移开,她盯着阮文铮的眼睛对他道:“你真是个满嘴跑火车的畜生!” 她说完即转身,尚未走出三步,后面的门便就“砰”地一声紧紧关上了。 而阮菲菲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 第8章 你宝贝侄女在我手里 离开之后,她并不知道该去哪。 和聂青风的家里还有个不知底细的吴婶在,现在回去,免不得又要给自己招来麻烦,她眼下尚且摸不清聂青风的底,所以并不敢轻举妄动。 思前想后,阮菲菲最终决定还是先找个茶楼坐上一坐,虽然根本品不出什么味道来,但至少可以让心情平复一下。 那是阮文铮常去的地方,甚至还有专门的雅间,她有时候也会去沾沾小光,茶楼的人经阮文铮默许,给她开了权限。 可她跨进茶楼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里头靠墙的地方坐着的人恰巧回头,目光直接和她的撞上,阮菲菲瞬间双脚一软,原地打了个滑,扭头就跑。 里头的人不慌不忙冲旁边桌的两人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起身三两步出门,不费什么力气,便将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的人轻松捉回,一左一右将她架到了男人面前。 阮菲菲知道自己今天估计要完。 男人撩起眼皮瞟了她一眼,哼声笑了,聊家常似的说:“你说咱俩有没有缘,出来喝茶的工夫,还能大海捞针似的碰着你了!” 阮菲菲的脸抽动了几下,扯了个要笑不笑的样子出来,她也觉得今天出门太匆忙,没来得及看黄历。 “我听说你结婚了?” 阮菲菲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声回道:“那新闻不都发出来了吗。” 男人就又盯着她看了一眼。 阮菲菲心里打了个哆嗦,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男人喝了口茶,跟她说:“走吧。” 阮菲菲一愣,惊讶的一时忘乎所以,“我能走了?” “呦,真新鲜——我的意思是一起走!” 阮菲菲觉得自己今天九成九得死在他手里。 “雷哥,”她讨好似的笑,“一起走多引人注目啊,您不怕带着我现眼啊?” 雷哥挑着一边的嘴角笑,脸上的肉也跟着颤了几颤:“引人注目那不正好吗?我还指望拿你把你那个小叔叔叫过来呢,我好不容易才能回来——没你他敢来吗?” 阮菲菲第一次见到雷哥的时候他还没胖成这样,却架不住有钱之后胡吃海塞,慢慢的就把自己给吃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球,人到中年,却一点不注重养生,暴发户的丑态被他演绎的活灵活现,且不受约束,也没有底线。 挑着嘴角笑——同样的动作要是搁了别人,那怎么看都是个赏心悦目的模样,换成他就成了十分油腻,不忍直视。 “雷哥,那您可找错人了吧?”阮菲菲心跳过速以至于身上没有什么力气,说起话来也跟含着半口气似的,“阮文铮不可能来的,要不您换个人?我听说孙静时可回来了,她比我强多了!” 雷哥挑了挑一边的眉毛,“呦,你这个人真是死不悔改哈?坑完我又要坑姓孙的了!” “您这说的是哪的话!”阮菲菲笑的一点骨气都没有,要不是被那两个保镖架着,她这会估计都跪下抱人大腿了,“那件事我真不是故意的,况且我的下场您也看见了,不比您好到哪去不是?” “出都出了,你再说不是故意的,是想让谁信啊?赶紧的,别他妈废话了!” 雷哥扬了扬下巴,率先走了出去,阮菲菲几乎是被人拎着过去的。 “去给那姓阮的去个信儿,说他宝贝侄女在我手里,记住了,咱得把地址说明白了,别到时候他再找不着了,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其中一人应声朝着一个方向离开,剩下的人紧了紧手指,阮菲菲皱眉呼痛。 雷哥头也不回地道:“你轻点,这小妹妹细皮嫩肉的,可别下死手了!” 阮菲菲咬牙,余光看着前一个人离开的方向,心中的感觉十分微妙,她的确有所期待,可期待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第9章 光明正大讨债 “雷哥”大名赵惊雷,据说当年他妈生他的时候外头正好砸下来一声惊雷,他爹一看这势头,当即拍板就把名字给他定下来了。 同村有个瞎眼半仙儿还假模假式的替他摸了骨,心满意足地拿了好大一笔钱,这才开始了胡编乱造,说别人都是缺了大德让雷给劈死,他家孩子不一般,雷能把他给劈活了,他家祖祖辈辈积的德全验到他身上了。叫“惊雷”绝对错不了,拥有雷霆之势,将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夫妻俩没什么文化,闻言便就沾沾自喜的更加一致认为这名儿真好啊,霸气,能唬住人。 是的,吓唬也是唬。 就那一大坨摆在那也能让人乍看吓上一跳的。 阮菲菲被搡进车里,脑袋磕到了车窗上。 “我打从回来那天起就天天往这茶楼里跑,本来想钓你那姓阮的小叔,谁知道他没来,他侄女倒是来了,瞧瞧,那老天爷都帮我呢!”雷哥哼笑两声,听见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头顿时就拧起来了,“不是让你小心点了吗?” “对不起雷哥!”虽是道歉,却并没有一点道歉该有的样子。 赵惊雷嘴里骂骂咧咧两句,又说:“那姓孙的回来就没从姓阮的别墅里出来过,也不知道在外面骚成什么样了,就姓阮的那点定力,你没去看看啊?” 要说赵惊雷浑身上下没一点能让人看上眼的,也不完全对,他起码有一样十分的出淤泥而不染,就是从来都不好色。 不管美的丑的性感的,国内外的,或是什么极品尤物,在他眼里一概如粪土一般,只要能换钱,他肯定毫不犹豫。 阮菲菲被问的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看了赵惊雷一眼,将无辜的模样做了个七分像,惊讶道:“孙静时跟我小叔叔在一起?怪不得雷哥你不去打她的主意呢!” 赵惊雷被这样一说也不生气,甚至还呵呵地笑了起来,“你也别岔开话题了,就你跟他那点破事,好像我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被你俩摆了那么一道,我不把你们查个底朝天,我敢回来吗?” 阮菲菲刻意做出来的云淡风轻马上就要绷不住了。 车子在市中心的一处大酒店门前停了下来。 阮菲菲见到此情此景内心还是很惊讶的,而赵惊雷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哼声说:“你雷哥是个文明人,不搞去郊区仓库那些不入流的把戏,咱光明正大的,我就讨个债,又不是见不得人!” 他这话意有所指,尤其是在听完他说,回来之前他已经将她和阮文铮调查清楚之后,阮菲菲就更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她忽然有些拿不定这赵惊雷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开了个房间,赵惊雷让剩下的那个保镖在外头守着,自己则带着阮菲菲进去。 “你是自己脱,还是我让人给你脱?” 阮菲菲:“……” “脱什么?” “衣服啊,脱光了,”这时候房门被敲响,赵惊雷对她不明所以的一笑,过去开门,回来之后,手里多了一杯红酒,“脱完把这个喝了。” 阮菲菲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杯酒,一阵凉意从脚底板直窜头顶,直到此时此刻,恐惧才倏然间涌了上来。 第10章 没想到吧,我还能回来 见她没动,赵惊雷就不怀好意地一笑,“不想喝?” 阮菲菲顺口接道:“行吗?” 赵惊雷慢慢晃着红酒杯,反问她:“妹妹,那你说呢?” 阮菲菲在心里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却是依旧的笑嘻嘻,“雷哥往后可别老这么叫我了,阮文铮是我小叔叔,您又叫我妹妹,这可差辈儿了不是——” 话音方落,赵惊雷反手一巴掌狠狠搧了过去,阮菲菲毫无防备地直接被掴到床上,没等她翻身坐起,头发就从后面被大力扯住,逼的她不得不高高昂起头,红酒杯顺势别进唇齿间——尽管她拼命用舌头往外推,但大部分液体还是呛进了喉咙里。 赵惊雷恨不能一口咬死她,“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阮菲菲挣扎不过,面上疼到扭曲,想咳嗽又咳嗽不出来,憋的脸红脖子粗,仿佛要窒息似的连口气都喘不匀,更别提说话了。 她大概能猜到酒里被加了什么,现在只希望那东西能发作的慢一点,她可不想在这里给他表演现场直播。 赵惊雷这会凑近了,视线往下一扫就发现她脖子上的痕迹,把她的脖子又往外掰了掰以便看的更清楚,提了提嘴角,要笑不笑地说:“呦,你昨天遭什么罪去了?你不是结婚了吗?聂家就这么由着你在外头给他们种草原啊?” 阮菲菲不想说话,她慢慢呼吸,尽量不让自己有任何情绪波动,企图让自己的身体好过一些——她感觉今天之后她的脖子还能长半截。 赵惊雷过完了嘴瘾,没再过多的为难她,扔死狗一样将她扔回了床,嫌脏地拍了拍手,“赶紧脱,你小叔叔都快到了!” 阮菲菲没办法,只能磨磨蹭蹭先扒下身上的裙子。 而就在赵惊雷马上要失去耐心,想叫人进来帮她一把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雷哥,人到了!” 那杯酒像是渐渐起了作用,阮菲菲强忍着身体上的不舒服,死死攥着身子下面的床单。 “让他直接进来!” 阮菲菲度秒如年,约莫也就两分钟的工夫,却让她前所未有的觉得时间过的如此缓慢,开门声传进耳朵的时候,她身子一软,跟块破布似的直接铺在了床上。 阮文铮面无表情走进来,赵惊雷十分捧场地给他拍了拍手,咧着肥嘴跟他笑,“没想到吧,我竟然还能回来。” 阮菲菲就躺在赵惊雷旁边,阮文铮看都没往她那边看一眼,只拿眼睛狠狠剜着他,声音冷沉道:“条件?” 赵惊雷见他这么快就开门见山,便也不再和他寒暄什么废话,十分讲道理地反问:“任何条件都行吗?” “你说。” “那你卸条腿吧!” 阮文铮扭头就走。 “你不管你小侄女的死活了?”赵惊雷在他身后高声道,“你瞅瞅她,脱的还剩什么了,你就不想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吗?” 阮文铮充耳不闻,眼看手就要搭到了门把手上。 此刻的阮菲菲不知为何非常想笑,事实上她也真的笑出声来了,恶作剧般地配合赵惊雷,委屈开口:“小叔叔,他给我喝那种药了!” 阮文铮倏然回头,眼底霎时间寒凉一片! 第11章 他的命,跟你换 “我他妈上回就应该把你往死里整!” 赵惊雷笑得好比一块又老又硬的滚刀肉,刀枪不入地回他一句:“那我怎么就没死呢?我这还奇怪呢,以为你他妈爱上我了呢!” 阮文铮抬起手臂往他脸上抡,赵惊雷满身的肉不是白长的,虽然那一下阮文铮下了死手,却还是只让他趔趄了两步,就像小小石子入水,只泛起星星点点的涟漪。 赵惊雷随即笑成了一个三百斤的胖子,“我一下就能压死你信不信?”他抹了一把脸,又嘴欠道,“早让你平时要节制一点了,瞅瞅现在,连劲儿都使不出来了吧?姓孙的厉害啊!” 阮文铮并不打算跟他废话,冷静地甩了甩胳膊,走过去把门反锁,返回来的时候顺手脱了身上的外套缠在手腕,旋即两步上前又一次照着赵惊雷的脸掴了过去——身上肉多也有一个致命的坏处,赵惊雷虽然壮,动作却比别人慢半拍,他这边才刚刚做了个准备动作,下一秒整个人就失重似的直直“飞”向了床边。 半晌没什么存在感的阮菲菲突然“嗷”一声嚎了出来,眼瞅着那大家伙马上就砸她身上了,连忙三两下翻到另一边,此刻她已然面色潮红,浑身上下从眼神到动作都透出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媚态,简直就像一只正处在发情期的猫。 阮文铮急躁的一把将她给扯了下来,又嫌弃的往旁边甩了过去,可阮菲菲却仿佛狗皮膏药似的又自己重新贴了上来,半眯着眼睛在他胸前不住摸索,“阮文铮,你不是特讲究吗?你外套呢?” 她说着又用脸贴了上去,深深吸气,“阮文铮,你摸摸我,我好热啊……” “别闹,一边儿自己呆着去!” 赵惊雷半身不遂的半躺在床边起不来。 后来打他的那一下挺寸的,既没让他整个栽到床上,也没大头冲下杵到地上,而是一半一半的恰巧卡在了腰上,下半生险些就干干脆脆地交代出去了。 阮文铮忍住自己要拿脚把阮菲菲踹开的冲动,耐着性子让她坐到旁边的沙发,而后就手拎起另一边的凳子,对着赵惊雷的腿毫不犹豫砸了下去。 凳子是实木的,阮文铮这一顿下去,且不说赵惊雷的腿怎么样,反正凳子的腿是一点不拖泥带水的断了两条。 他借着这个劲儿随即把皮鞋也碾了上去,“刚不还想要我的腿吗?要啊?要啊!” 赵惊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绵延不绝的吼叫,房门旋即被粗暴踹开,先前在外头守着的保镖冲了进来,手疾眼快地抓住了离他最近的阮菲菲。 阮文铮抄起地上的一条凳子腿抵在赵惊雷的脑袋上,“他的命,跟你换。” 药效已经发作,阮菲菲看起来好比一只被煮熟了的虾子,但该有的理智尚且还在,不至于什么人都敢往上靠,只是十分无助的对阮文铮说:“小叔叔,我好难受啊!” 阮文铮抿住唇,此刻恨不能伸手过去直接掐死她,“换不换?” “换啊傻逼,我他妈都要死了!你等你妈呢?老子死了第一个找的就是你!”保镖尚且在犹豫,赵惊雷先稳不住了,对着手下先破口大骂起来。 阮文铮皱眉用凳子腿戳了他一下,等他消停了才说:“赶紧的,把她推过来。” 人高马大的保镖好似被吼懵了,只得一切照做。 阮文铮把两人的衣服都扔进阮菲菲怀中,而后带着人往外走,越过保镖的时候,他突然猛地回过身去,一棍子飞快的抡到保镖头上,后者堪堪保持住要偷袭的动作,惊愕的晕了过去。 他看了眼瘫在床边的赵惊雷,啐了一口,半拖着快要失去神志的阮菲菲大步离开。 第12章 乖 阮文铮近几年发迹,怕老了露宿街头似的一口气给自己置办了好几个睡觉的地方,东西北郊,只要能说得上名字的,基本上都有他一到两处的房产。 南郊如果按照阮菲菲的想法的话,他也应该提前买好,毕竟像他这种人,死了之后也得找个风水宝地长眠,总不至于随便找个乱葬岗打发了不是? 阮文铮驱车往其中一处别墅走,发情的阮菲菲则一路上都在挑战着他的底限,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往他大腿上坐,“阮文铮,我不骗你的,我真的好难受啊!” 阮文铮摸了摸她的头,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放在她脸颊旁,温声道:“乖。” 先开始的时候他尚且能用冷声冷语地呵斥她,可当他发现这小东西神志不清的时候并不吃他这套,只能无可奈何的跟她来软的,“马上就到了。” 冰冰凉凉的感觉让阮菲菲舒服不少,可是消停了一会之后就又闹开,手一个劲儿的往阮文铮的大腿上摸,甚至一度摸到了裤腰带,伴着她有意的哼哼唧唧,阮文铮的脚差点就失控踩了个急刹车。 他的定力向来不好。 “别闹!”他作势板起脸,瞪了她一眼,声音里却并未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坐好!” 阮菲菲仰着头歪歪斜斜的笑了起来,不知死活地问道:“阮文铮,你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好啊?” 阮文铮不想跟她说话,默不作声的加快了车速。 阮菲菲见他不理,也不在意,只是情绪忽然间就低落了下去,鼻子一酸,眼圈先红了起来,借着眼下的状况什么都敢往外说,咬牙恨恨道:“阮文铮就是个满嘴喷粪的傻逼。” 阮文铮:“……” 车里有安眠药,此刻他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先不管她死活,给她灌晕了再说。 阮菲菲重新穿好的衣服又被她自己给扒了下去,在座位上不安分的扭动,整个人都散发着“快来啊,我很好吃”的气息,胸前的两团半遮半露,阮文铮只是偏头看了一眼,就觉得小腹一紧,喉咙干涩。 好在别墅离着不远,二十分钟的车程差不多十分钟就到了,阮文铮迅速停好车,去到另一边,将人一点不温柔的给扯了下来。 阮菲菲十分不慎地崴了脚,皱着眉头哀嚎了一声,整个人顺势全都扑在了阮文铮的身上,并且闭着眼睛干哭,“我走不了啦!” 阮文铮快被她气笑了,挣了下没挣开,只能在心里机关枪似的将她骂了个千疮百孔,开门把她抱了进去。 这里是阮文铮最开始买的,也是她除了自己原来的家以外住的最久的地方,不过自从得知被订婚,她就毅然决然搬了出去。离现在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可是这屋门一打开,她就忍不住泪意上涌,仿佛从前种种还等着她,什么都没变的样子。 这里还有生活的气息,应该是从没断过人气。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被燥热难耐所替代,她贪婪地抱住阮文铮的脖子,不管不顾地把他亲了个乱七八糟,阮文铮深吸着气,勉强才把她摁到沙发上,而后去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过来,打开轻轻抵在她唇边,“先喝一口。” 阮菲菲烦躁地别开头,手用力一挥,矿泉水立时被掀翻在地,而后她微微张开嘴,还是一副特别口渴的样子。 阮文铮眼神倏忽一暗,行动再不受大脑控制,就手解开衬衫扣子,整个人随即贴到了她的身上。 阮菲菲满足的哼出声,抬手紧紧搂住他。 第13章 帮我查孙静时 无需什么前戏,直奔主题。 事实上他们两个自打睡在一起,除开第一次她用了些手段爬上他的床时有过一番一厢情愿的讨好与鼓励之外,剩下的全都只是为了解决生理上的某种需要。 阮文铮原本只是厌恶她,睡了她——确切的说是被她睡过之后,厌恶直接升级成了憎恨,他快要恨死她了。 阮菲菲心里明镜似的,但她就是觉得能跟他睡在一张床上,就好比完成了某个终身成就,此生都无憾的那种。 她爱上他,从还不叫阮菲菲的时候就开始了。 那是她情窦初开的第一次,却并非是他的,不过阮文铮有自己的一番洁身自好的理论——他跟人上床从来都自备安全套,事后仔细清理,洁癖似的确保不留下任何痕迹和味道。 而跟阮菲菲的那一次,由于是被她算计了,导致他什么准备都没有,完事之后也并没有第一时间缓过劲儿去清洗,等他终于有了力气,却觉得无论如何都洗不掉了。 于是破罐子破摔,以后的每一次,他都直接提枪就上。 阮菲菲憎恨所有跟过他的女人,却又对此无可奈何,她想过放弃,但尚且未被伤到极致,谈何容易。 从沙发到卧室,阮菲菲彻底放飞自我,他给她找了个举不起来的老公,她还有什么贞操观念可守?管他青青小草是否要长成大片草原,反正草长长了,自有姓阮的给她往下铲,给她收拾烂摊子。 等到阮文铮将一切都交代给她了,外面已是华灯初上。 他们回来的时候天还亮着。 阮菲菲仰躺在床的一边,和阮文铮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她眨眨眼,动了动酸疼的腰,哑着嗓子淡定地说:“我今天不是安全期。” 阮文铮一不留神,将嘴里的烟全咽进了喉咙,差点被呛死。 他随即摁灭烟蒂,起来穿衣服,看也不看她,不冷不热的嘱咐了一句“在这等着”后,就转身出去了。 阮菲菲愣愣地看着被关上的房门,默默回忆起几个小时前他的那些温柔,恍惚是种错觉。 费力爬起来,双脚沾地的那一刻她忽然头重脚轻的晕了一下,但她不敢多停留一秒,强忍住要倒地不起的感觉,穿好衣服拎着包紧随其后的出了门。 她知道阮文铮往哪个方向走了,这边的药店也就那么一家,他不可能舍近求远,阮菲菲张望了一下并未看见他,便选了个截然相反的方向,慢慢小跑着离开。 打车软件打了辆车,上车后她才微微松了口气,靠在车窗闭目养神。 回到和聂青风的别墅中时,她已然精疲力尽,耐着性子应付完吴婶,她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看着上面那通未接来电,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哼,阮文铮这个人,给她的电话从来都不会多打哪怕一次。 删掉他的来电,阮菲菲找到“岑郁风”的名字,拨通号码。 对方很快接起,刻意低沉的嗓音从另一端传来,“结婚之后你居然不跟我断绝联系,你对我真是真爱了。” 阮菲菲无力一笑,“少贫了,孙静时回来了,你路子广,能帮我查查她这几年都在哪浪吗?” “没问题,”岑郁风爽快答应,又飞快地问,“你查她干什么?啊,我看了新闻,那个背影我不用猜也知道是你那个小叔叔,你是想先替他考察考察?他用得着你吗?” 阮菲菲拒绝回应他那一串问题,只是强调,“……你别忘了。” “行,你放心吧。”岑郁风感觉到她不愿多说,便不再多嘴。 第14章 什么时候去办离婚 阮菲菲在聂青风身后躲了将近一个月,让咬牙切齿的阮文铮根本无处下手,买回来的紧急避孕药都落了一层灰了,也没见谁拆封吃下一颗。 有人心存侥幸,有人势在必得。 而又过了半个月,阮菲菲悄悄网购了三支验孕棒回来,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三支一起用,五分钟后,她神色复杂的走了出来。 聂青风说他还有一会才能回来,阮菲菲沉思半晌,拿出电话打给了阮文铮。 电话那边并没有因为她消失一个半月而有任何怨言或者怠慢,阮文铮接电话的时候总是正儿八经的深沉,传过来的声音像是用嘴贴着话筒说的,敲击在耳膜上,仿佛顺带着敲到了心里,“舍得联系我了?” “我怀孕了。” 对方倏然屏息沉默,可阮菲菲还是听见一声钢笔失控的划在纸上的声音。 “出来,我们见一面。” 阮菲菲干脆拒绝,“不。” “我命令你出来,”阮文铮在电话里压着脾气,顿了顿说,“你知道不照做的后果。” 阮菲菲死猪不怕开水烫地道:“你都让我怀孕了,还有比这个后果更坏的吗?” 这话让阮文铮没法接,阮菲菲不再说话,电话那头也独自气了好一阵后,径自挂断了电话。 阮菲菲愣愣地把电话拿下来看了一会,耸了耸肩,扔到了一边。 外头忽然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她心一沉,应该是聂青风回来了。 吴婶一直没走,是她让留下的,反正家里正好也需要个人做家务洗衣做饭,虽然不确定对方阵营,但那些事情她不愿意动手,却总归要有人做的。 她没动,不一会房门被推开,聂青风走了进来,看见她,先是微微一笑,然后才关切地问:“吴婶说你在房间里呆了很长时间都没出去,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阮菲菲神情严肃,看了他一眼,决定跟他坦白。 “你过来,坐这。” “稍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再来。”他说着拉开柜门,从里面挑了件居家的衬衫,背对着套在身上,一丝不苟扣子系好后才转过来,坐到她旁边,“怎么了?” 阮菲菲低着头微微翘起嘴角,从背后拿出一个透明小袋子,递过去,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没有给人戴绿帽之后应有的自觉,坦然道:“我怀孕了。” 聂青风:“……” “那应该不是我的。” 他还有心情讲冷笑话! 阮菲菲心说那不是废话吗,可觑着他的脸色,却并未在上面找到什么破绽,就磕巴都不打一下的继续说:“孩子当然不是你的,这在咱俩结婚当天晚上就注定了的,我实话实说吧,就你出差那几天,到现在应该有一个多月了。” 聂青风十分欣赏她的坦白,闻言居然点点头,“所以你知道这孩子是谁的。” “没错,不过我还不确定要不要告诉你对方姓名,毕竟,”她咧嘴笑了一下,“咱俩是包办婚姻,不光你和我,古时候那些稍微有点自主思想的少爷小姐们,在被包办的时候,哪个不是再三抵抗了的,哪个心里又是个没有人的?” 聂青风表现的十分理解她,听完后情绪也没有特别大的起伏,还颇为认真的想了想,而后通情达理地告诉她:“你不想告诉我就烂在自己心里吧。” 阮菲菲一顿,大概对聂青风此人十分看不懂,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今日谈话的主题,“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办离婚?” 聂青风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仿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一说,反问道:“我们为什么要离婚?” 第15章 他有点可怕 阮菲菲吓了一跳,堪堪忍住了想抬上去摸摸他是不是发高烧给烧糊涂了。 聂青风没理会她的那些心理活动,言罢又继续解释说:“我身体方面的事情,外界一直都不知道,我们结婚的时候搞出来那么大的动静,一旦离婚,相关媒体不可能不报道这件事,那么关于你是否将孩子生下来,或是去医院流掉,都有可能成为那些人的把柄,而到时候他们要是拿来当作要挟聂家的筹码,我会很被动。聂家一直做的国外生意,去年才慢慢转回国内,这种时候,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让我们全军覆没,甚至万劫不复。” 字字句句都让人感觉得到情真意切,都让人忍不住赞他一声“聂少真是个以大局为重的人”,可即使他能将一切都做到完美无缺挑不出错处,阮菲菲还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他。 她甚至觉得他有一点可怕。 以上那些担心,其实单凭他家的财力物力,完全可以不着痕迹的封住所有人的嘴,让她的这件事穿肠烂肚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吐出来,可他没有。 聂青风并非愚钝蠢笨的人,并非没想到,而是不想那么做。 他扣着她到底要干什么? 阮菲菲的心无端漏跳一拍,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顺着后背慢慢爬了上来。 “可我给你戴了绿帽子。” 聂青风宽宏大量,“没关系,我可以选择原谅你。” 阮菲菲被堵的哑口无言,好半晌都没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吴婶把饭菜都做好了,先下去吃饭?”聂青风站起身,单方面结束了这场谈话,贴心的也把她给扶了起来,“好好吃饭,明天我让人送你去医院。” 隔天早上没出门的时候,阮菲菲忽然接到岑郁风的电话,说她让他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我约你出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关系,”阮菲菲说,“下午吧,我等会要去一趟医院,司机已经在等我了。” “好的,我选好地方发给你。” 聂青风提前打好了招呼,预约了专家,她过去之后没浪费多少时间,便就拿到了结果。 毫无意外,她的确是怀孕了。 这个结果不用她多说,聂青风那边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阮菲菲让司机将她送进一家法国餐厅,告知对方大约几点来接后,就径自进去了。 岑郁风坐在小隔间里喝咖啡。 这家环境十分静谧,不用担心有什么人来打扰,阮菲菲放心地坐到他对面,屈指轻轻敲了下桌子。 “别假装没看见我。” 岑郁风闻言就抬起头,咧开嘴露出两排大白牙笑了一下,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推到了她的面前,“呐,你要的东西全在这了。” 阮菲菲略微撇了下嘴,“我看你都看入迷了,有那么好看?” 岑郁风总是未语先笑,且笑容十分清爽,“嘿”了声,告诉她,“你别说,她在国外的经历还真挺丰富的,这几年没回来过,可是除此之外的世界各地,她倒确实是去了不少。” 阮菲菲鼻孔朝天瞄了一眼,她厌恶孙静时已经到了看静态照片都看不下去的地步,闻言半酸不苦的说:“浪到世界各地吧。” 岑郁风嘿嘿笑起来,伸手翻了两下,指了指说:“你看看这里。” 第16章 幻想成泡影 阮菲菲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先是一怔,随即又嗤笑起来,“我当她是什么好东西呢!” 资料上明明白白写着,去年七月中旬左右,孙静时因为跟人一起嗑药而进去蹲了两个月,期间一起进去的人都被陆陆续续放出来,偏偏她没人捞,五个人,只有她完完整整蹲完了六十一天。孙静时出来之后还是屡教不改,不知是因为缺钱还是缺爱了,竟然摇身一变,当起了当地一朵交际花——这都是好听的,说白了就是做鸡。 不过可能是孙静时就是赶上了流年不利,做鸡期间,一不小心睡了个黑界大佬,大佬有钱有势有业,当然最重要的也有家。大佬的女人从来不知道素是什么味儿的,于是招呼不打一声带着一群大炮似的打手“轰”上门来,没打算让她说话,只企图把她就地“突突”成肉泥。 孙静时狼狈逃窜,也不知道她是躲到了哪个耗子洞里,反正大佬的女人把慕尼黑给整个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着她。 阮菲菲想了想,十月,去年那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对了,那时候她才刚刚下定决心,要往阮文铮的床上爬。 然而这个决定却是在十一月下旬才得以付诸实践,没办法,她临阵退缩了嘛。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阮文铮把她吃干抹净后,才道貌岸然地对她说:“菲菲,你马上就要嫁人,可别老这么胡闹了!” 那会阮文铮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去上班了,阮菲菲如遭雷击地僵在被子中,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衣冠禽/兽信步出门,直到房间甚至整栋别墅中只剩下她自己了,却仍然是个六神无主的样子。 要嫁人? 可她对自己被订婚的消息一点都不知情! 那之前她还在幻想着以后改头换面,不再是她名义上的侄女,而是阮太太的场景。 原来阮文铮这么急着将她嫁出去,是因为要把孙静时给接回来? 那她从前受过的那些委屈怎么算?食言让孙静时回来,他是准备跟她一刀两断吗? “哎?”岑郁风见阮菲菲脸上神情阴晴不定,不由心中一凛,轻轻叫了一声。 阮菲菲思绪被打断,回过神来,有些无措的看了岑郁风一眼,旋即垂下眼皮,装模作样的问:“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岑郁风把文件挪的偏了一点,将服务生刚刚送上来的奶茶推到阮菲菲面前,“再不叫你我都觉得你要把我杀人灭口了。” “我杀你干嘛?杀了你谁给我查这些?” 岑郁风道:“原来我的用处只有这么一点点。” 阮菲菲一笑,没接他的话。 “怎么样,我查的这些有用吧?” “嗯,还成吧。” 岑郁风“啧”了声,“你们女人真是不知足。” “对了,你出来跟你男人报备了吗?”阮菲菲想起岑郁风那个泡进醋坛子里无差别喝醋的男友,不知想起什么,浑身蹭蹭蹭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岑郁风嘿嘿一笑,“他出国了。” 阮菲菲瞪他一眼,随即起身,“不知道放了多少眼线在你身上,我还是快走吧,别到时候回来找我麻烦。” “慢走。” 阮菲菲往外走,然而还没出去,就被身后悄悄跟上的两个人给一边一个架住了,她刚要喊人就受到了威胁,“阮小姐,想好了再决定要不要叫出声。” 阮菲菲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肝儿颤的由着他们把她往外推,想回头给岑郁风示意,却猛地想起来他坐的位置并不能看见这里。 无奈之下,她只能小声发问:“谁让你们来的?” 那两人不吱声,出门径直上了大道,车位上停着一辆眼熟的车,车窗没关,里面的人微微侧头,正在讲电话,隔着不长的距离,阮菲菲看清了,是阮文铮没错。 她倏然头皮发麻,心在嗓子眼儿里呼之欲出。 第17章 你闯祸了 阮菲菲膝盖一软,车里的阮文铮结束了电话,忽然向她这边看了过来,叫喊声被硬生生堵在喉咙里。 其实阮菲菲既然敢做,就根本是没在怕的,可架不住阮文铮气势汹汹的给她来这么一出,派两个人把她弄走,活像黑/社会伺机报复。 愣神之际,面前车门一开,她被人一把给推了进去,险些撞到阮文铮的下巴。 阮菲菲暗骂一声,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司机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指令,车门甫关上的时候,他便将车子发动,缓缓滑入车水马龙中。 阮菲菲满身戒备,“你要带我去哪?” 阮文铮不说话,阮菲菲看了看窗外,一时判断不出目的地在什么地方,忽然心中又是一凛,她颤声警告道:“阮文铮,事先说好,你别想打这孩子的主意!” 阮文铮不期然抬起来一只手,阮菲菲下意识往旁边躲一下,非但如此,她还稍微往后退了一小段距离,虽然很快就反应过来,可阮文铮还是冷了眼,而一张嘴却反差似的往上一翘,憋不出什么好屁似的说:“跟我在这演贞洁烈女呢?” 阮菲菲假装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讽刺,提着心吊着胆打算两边一起摊牌,“我实话跟你说吧,孩子的事情我已经跟聂青风坦白了。” 阮文铮神情微微一滞,看傻子似的看了她半晌,而后诚恳的建议:“我给你联系个脑科专家,有空你就去看看。” 阮菲菲瞬间听懂了他的挖苦,立刻做出反击,“你脑子才有病呢!” 阮文铮不跟她争辩,头偏到另一边,沉默着不再说话。 阮菲菲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说:“我跟司机约好了,他等会会去刚才的餐厅接我,你最好快点。” 阮文铮自动屏蔽了她的声音,做了一副我根本不愿意搭理你的样子。 车子果然停在她上午做产检的地方,耳朵塞了一路驴毛的司机终于将毛给薅了出来,转头请示:“老板?” “你下班了,走吧。” 阮菲菲惊讶地看了阮文铮一眼,见他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心稍微静了静后,又开始不怕死的作起了妖,她清了清嗓子,道:“我跟聂青风说,孩子是你的。” 阮文铮沉着脸看了她一眼,不为所动地说:“那你能活到现在,还真得靠你爹妈在下面保佑,福大命大。” “谁让他爱上我了呢!” 阮文铮不置可否的一笑,仔细品品,更像是嘲笑。 “好吧,他暂时还不知道自己头顶的大草原到底是谁给种下的,不过以后就说不定了。” 直到这时阮文铮才用正眼朝她看了过来,研究似的看了半天,仍然十分不解:“菲菲,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别的学不会,脑子是不是总该长点?你别是全就饭吃进去消化成屎了吧?” 阮菲菲心中一悸,却习惯性的不愿意服软,反唇相讥道:“你招呼不打一声把我嫁给聂青风,你别是脑子进水了吧?”委屈涌上来,紧接着她就开始翻旧账,“我当初来你家之前你怎么跟我爹妈保证的?好好照顾我,你把我照顾到床上,又把我照顾到别人家?这就是你所谓的‘照顾’吗?还有孙静时,你看上她什么了?她在外头跟多少人玩过,你知道吗?” “够了!” 阮菲菲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失望至极:“看来你是知道的,贱人都扎堆,你俩真是天生一对!” 阮文铮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想告诉她一句“你知道个屁”,末了却还是原方不动的咽回去化成一缕真正的屁,皱着眉把话题拉回去,就事论事:“菲菲,你闯祸了,无法挽回的那种。” 第18章 消气了吗 阮菲菲不为所动的冷笑,“别逗了,吓唬谁呢?” 阮文铮抬头瞥了她一眼,真心实意的觉得她的脑子已经不是被驴踢,而是被驴给嚼吧嚼吧咽下去了。 看我费劲巴力教出的是个什么玩意? 或许是阮文铮的神情太过严肃,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阮菲菲喷完那句不过脑子的话后,认真回想一番,然而前一天的事情都让她大致捋顺了,也没能找出她究竟在哪个地方闯了祸。 于是只好变脸似的换了一副表情不耻下问,“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阮文铮原打算就此不搭理她,可听完她说的话后,还是没能忍住,侥幸的想兴许这块朽的要发霉的木头还能再抢救一下呢! “姓聂的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这么无条件相信他?” 阮菲菲回答不上来。 昨天坦白完之后她也后知后觉的想到不该那么做,可当时为什么没刹住车?也许是这段时间聂青风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尊重,也许只不过是她自己的恶作剧,所有能让阮文铮吃瘪的事情,她都很乐意去做。 可谁又能想到最让人想要溺毙其中的东西,最后却成了最要命的呢? 聂青风的心放在谁那,阮文铮心里明镜一般,而那个人又是个找到机会就想置他于死地的疯子,不知其中利害的阮菲菲非要横插一杠,轻松加愉快的就把阮文铮给放在了刚磨过的刀刃上。 “你什么意思?聂青风怎么了?他们家不是你千挑万选的吗?”阮菲菲避重就轻,甚至还要反咬一口。 阮文铮简直想一脚踢死她。 废物点心,白教了! 正这时,阮菲菲的电话响起,是下午的时候跟她约好的聂家司机。 “……嗯,我现在在盛达百货,还有一会才能出去,你先在附近找个地方喝点东西等我一下。” 阮菲菲随口扯了个谎,阮文铮全程冷笑,等她挂断电话,多余的废话一句不再说,径自发动车子往她撒谎的地方开去。 阮菲菲心中却是有点急了,“阮文铮,你倒是说话啊!” 阮文铮抿了抿唇,目视前方,声音尽量放柔和,也不知是否是对将死之人的最后一点温柔,“说来话长,长话短说吧,我这段时间顾不上你了,你……自己在聂家凡事小心。” 他突如其来的关怀让阮菲菲不由自主愣了一秒,随即一股比先前还要汹涌的委屈卷进心田,霎那间的疼痛让她来不及反应,就被疼出了眼泪。 阮文铮抽空回头看看她,顺手拿了包纸递过去,“好好的,哭什么?” “畜/生!”阮菲菲哭的咬牙切齿。 阮文铮无奈摇摇头,没跟她一般见识。 “……别直接去商场。” “我又不是你。” 阮菲菲瞪他一眼。 “姓聂的父母近期应该会回来,”阮文铮边想边道,“到时候该怎么应付,你随机应变。” 经过刚才,阮菲菲的脑子稍微让驴给吐回来一些,听罢立即领会到了他所要说的重点,“你是说聂青风会借着这件事让他们回来,然后找我麻烦?” 阮文铮既然敢放心让她嫁,就肯定知道聂青风是什么情况。 他“嗯”了声,随即又扯开嘴角对她微微笑了一下,眼里仿佛一瞬间噙上了经久不去的温润,“消气了?肯用脑子想了?” 第19章 别害怕,我在呢 一天中接连两次被他用话哄着,阮菲菲的心无可避免的开始涟漪泛滥,她甚至天真的以为阮文铮是真的在为她着想,担心她在聂家受到委屈,有那么一刻她居然还深明大义的想着,如果到时候她阻碍到了阮文铮,肯定要凡事先以他为主。 只是作为一个人,当然要做好时时刻刻被打脸的准备。 “我又不蠢!” 阮文铮歪着嘴角一笑,没有接茬,而是继续认认真真开车。 到了商场附近,阮菲菲下车,人神不知的从后门进去,随手拿了几个新款包包,在营业员放光的眼神中,给聂家司机打了电话。 吴婶应该是得到了吩咐,早早在家熬了补汤用小火煨着,等她到了家,连忙给盛好了端上去。 “先生还没回来?” “先生中午的时候打了家里的座机,说会晚点到家,让您不必等他了。” 阮菲菲没有多想,吃饱喝足便早早睡下了。 从上周开始,她就已经去公司销了假,这份工作是阮文铮给她找的,为了避免她在家里发霉,谁知道上班之后才发现这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发霉而已——每天无所事事,约等于混吃等死。 她早就想辞职不干了。 以前碍着阮文铮,上司不敢放人,她也没那个胆子说走就走,现如今他亲自把机会递到她面前,机不可失,稍纵即逝,阮菲菲上班第一天,就快刀斩乱麻的噼里啪啦打了一封辞职报告。 辞职信走流程走了一周,却蜗牛爬似的并没有爬出个结果来,她旁敲侧击的问过,对方不是岔开话题,就是一问三不知。 明显是拿不定主意了。 也难怪,她这公司太小,阮文铮从她上班第一天起就成为了这里的最大客户,就目前为止,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了的。 她大学读的中文系,平时就喜欢观察琢磨然后深夜放点调料炖一锅毒鸡汤,荼毒一下网络上那些垂头丧气的社会青年们,偷偷建立的公众号已经积累了几十万的用户关注——她想把这个号做的再大一些,当成自己的一份事业。 她还有个笔名,叫“南枝”。 这些连阮文铮都不知道。 聂青风回来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阮菲菲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他正在背对着拿衣服准备去洗澡,“唔,回来了?” “嗯。”聂青风回过头来应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而产生的错觉,瞧着他好像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只是还没来得及问,他就径直去了浴室。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聂青风还没睁眼。 悄悄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出来的时候,看见聂青风已经靠在床头看平板,看见她出来,他似乎是顿了顿,才出声对她说:“我父母后天回来。” 阮菲菲一颗心“咯噔咯噔”跳了两下,阮文铮的嘴应该是开过光的,简直有毒。 “是……因为我的那件事吗?” 聂青风沉默一秒钟,“不全是,是公司的一些事务需要他们回来处理,不过你怀孕的事情瞒不了多久,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现在就坦白。” 这话阮菲菲只能信一半,从得知自己被订婚时候起,有关聂家的一切新闻仿佛一夜之间开始无孔不入起来,从聂老放权,到聂青风完全独立,已经过去很久了。 可她还是面露惊恐,做了个吓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无措道:“那怎么办?” 聂青风安抚的抬手捏了捏她的手,他神情里还透着疲惫,说出来的话却是尽可能的温柔,“别害怕,有我在呢!” 第20章 孩子是我的,百分之百 两天时间倏忽间便匆匆而过,阮菲菲心里倒并没有特别害怕,反正到时候出了事,还有阮文铮替她擦屁股。 第三天清早,她刚刚起床下楼,就看见只在婚礼当天见过一面的聂家二老,此刻正坐在餐桌前,各自端着一碗粥在喝。 聂青风不知和他们说了什么,二老面带笑容,十分亲和的样子,抬头时看见走过来的阮菲菲,两副笑容一同僵了僵。 聂青风贴心的给她把吐司上涂了果酱递过去,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先好好吃饭,其他事等饭后再说。” 阮菲菲默默应下,吃的有点食不知味,饭桌上之前还融洽的气氛因为她而忽然变得冷清起来,彼此双方好像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一个不错的开场白。 其实他们没回来的时候,阮菲菲能和聂青风在一张饭桌上吃饭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聂青风平时的工作十分繁忙,她又喜欢睡懒觉,两人上下班时间不一致,所以很难达到夫妻同步。 先吃完的是聂老,离开之前对聂青风说:“等会来趟书房,我和你谈点事情。” 阮菲菲沉下目光,不动声/色。 等饭桌上只剩下他们俩,阮菲菲这才放下只吃了一半的吐司,起身说:“我等会去上班……” 话说一半就停下,她低头看着抓住她的手,听他说:“今天请假吧,我这边也是,如果你不方便说,我去给你说。” 阮菲菲想了想,重新坐了下来,“你父亲明显不想让我参与,我何必还要留在这里碍眼?不如去公司上班,等他们走了我再回来。” “他们今天没打算走。” 阮菲菲:“……” “什么意思?你不是和我小叔叔说即使他们回来也是会住自己的地方,而不是和我们一起挤吗?” 聂青风略过她的问题,又道:“等会你跟我一起去书房。” “干什么?”阮菲菲嘴皮子飞快,得理不饶人,“一家人团结起来对付我?当我娘家没人了吗?” “阮菲菲!” 阮菲菲寸步不让地瞪着他,眼神里仿佛在说,有种你们就这么干,我不介意你们自掘坟墓,反正你们有把柄在我手里攥着,我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对视良久,聂青风先败下阵来,惯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说:“我知道你对我没什么信任,但这次请你尝试相信我一次可以吗?我能处理好,不让你有什么闪失。” 阮菲菲冷冷道:“但愿吧。” 两人一同进了书房,聂老看见阮菲菲,眼神几变,不过却还是保持住了一个大佬该有的专业素养,忍着没有发作。 聂夫人随后离开,不知道两人先前在里面谈了什么,阮菲菲瞥见她眼眶有点红。 “爸,这件事本来是想作为惊喜送给你们的,不想你们的反应这么大。”聂青风率先开口,阮菲菲眉头悄悄挑起,想听他到底怎么胡编乱造圆这个谎。 聂老沉着脸没说话,眼神阴郁。 “是我不好,得了那种难以启齿的病,”聂青风偏头看了阮菲菲一眼,旋即牵起她的手,笑了,情深意切地说,“这孩子的确是我的,百分之百。” 阮菲菲的心重重一跳,咬紧牙关才堪堪保持住了镇定,没让震惊爬上脸去。 而聂老的惊讶并不亚于她,开口时声音几乎变了调,“你说什么?” 端端正正戴上这顶绿帽子的聂青风言之凿凿,撒起谎来就像是个中老手,“我曾经冷冻过精/子。” 第21章 被发现了 阮菲菲都惊呆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聂青风居然会拿这种事情给她圆谎,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聂老显然是半信半疑,审视一般把他俩来来去去看了好几遍,最终狐疑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聂青风的谎言越说越顺,到这会,已经可以磕巴不打一下的回应说:“我会为我今天的话负全部责任。” 说不上那种感觉是以什么样的契机涌上来的,也许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也或许是前几天阮文铮的那些话给她下水道堵塞一般的脑袋开了窍——她忽然有种要大难临头的错觉。 聂家二老果然如聂青风所说,在他们这边就此住下,期间根本也没提过要回自己地方的话,阮菲菲为防止每天跟两位抬头不见低头见,在即将离职之前,居然十分积极努力的投入到加班加点的行列中。 以至于公司高层差点出现错觉,以为她不给他们添麻烦,不走了呢! 高层将辞职报告抄送到阮文铮面前,截止现在已经四天,还没回话,稍晚些时候,高层正在吃晚饭,有电话便打了进来。 之后阮菲菲就被叫进了顶头上司的办公室。 “离职手续很快就能办好,你也先别着急了,公司既然批了,就不会再拖着你,也就这一星期之内的事儿!这几天你不用加班,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 阮菲菲其实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草率,谁能想到噼里啪啦打字的时候,聂家二老竟然会在不久将来瘟神似的见天在她眼前晃! 快下班的时候,阮菲菲接到一通电话,是岑郁风打来的。 岑少爷在电话里神神秘秘,活像是发现了世界第九大奇迹,遮遮掩掩地问她:“晚上有时间吗?” 阮菲菲想起少爷身后的那位并不比瘟神逊色的男朋友,一个头两个大的说:“没空。” “你在干嘛?” “上班啊亲,谁像你一样天天啃老啊?” “那下班呢?” “回家。” “聂……你老公又不在家,你回去干什么?不是,我真有事跟你说!”岑郁风语气稍微比之前急了点。 阮菲菲一时没忍住好奇,想着回去也免不得要神经衰弱,不如出去跟狗友瞎胡闹一会,于是便给自己先打了个预防针,“出去可以,你得保证看好你家那口子,到时候我可不替你解释,要杀要剐叫他找你去,别来烦我。” 岑郁风的语气里似乎添了些许糟心,“放心吧。” “那你找地方。” “已经找好了,s.t俱乐部,到了报我的名!” s.t是家会员制的俱乐部,里头的人非富即贵,如果是单纯有钱的人,是不可能进得去的。 岑郁风是里头的常客,一栋楼里上上下下,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阮菲菲被一路领着进了三层的豪华套间,一眼便瞧见岑郁风没长骨头似的歪在阳台边上,半边身子向外,好像要跳楼。 阮菲菲:“哎!” 岑郁风像是背后长眼睛一样背过手来让她过去,阮菲菲不疑有他,心想着准是又发现哪家世家小姐姐在外头不知检点的小花边了。 “看!” 阮菲菲寻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这一望,却是她险些跳楼。 岑郁风眼疾手快扶住她,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这要表演‘死都不会放过你’的戏吗?这是什么反应?” 阮菲菲经过最初的惊讶,回味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复杂难言,半晌才喃喃道:“原来真的只是对女人不举啊!” 岑郁风噗嗤笑了,“我怎么听你这语气好像还挺高兴的?你早就知道?” 阮菲菲刚想说话,岑郁风的笑容却忽然一凝,赶忙顺手把她往阳台里面捞,两人堪堪躲过的当儿,楼底下的聂青风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瞧着三楼亮起来的灯,微微蹙起了眉。 身边与他依偎在一起的男人见状出声道:“怎么了?” “三楼今天去的是谁?” 男人没说话,一旁的服务生狗腿似的上赶着答疑解惑,“聂少,是岑家的小少爷。” 第22章 我就是个没出息的啃老啊 阮菲菲惊诧地和岑郁风面对面,一时间不敢大声说话,只用嘴型问道:“怎么了?” 岑郁风嘘声,指了指楼下,道:“你老公。” 阮菲菲有种难言的感觉。 两人弓着身子猫着腰远离阳台,然而才刚刚直起来,门外如索命般的敲门声就差点把战战兢兢的两个人吓得原地尖叫! 彼此对视一眼,岑郁风咽了口唾液,勉强稳着声音向外道:“什么事?” “岑少,聂少听说你在这,所以想过来打声招呼,认识一下!” 阮菲菲心上“咯噔”一声,看着岑郁风,小小声问他:“你们家跟聂家有交情?” 岑郁风这会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敌军此时到底何意,摇摇头,“我爹妈我不知道,我和他根本连面都没见过!” 门外的服务生好像有些急了,“岑少?” “开门看看他想干什么,我先躲一下。”阮菲菲说完就径直往里面走,看了眼床上,又转脚去了洗手间,轻轻关上门。 岑郁风一脸不爽的打开了门,皱着眉头鼻孔朝天十分不耐:“谁啊?” 他眼睛逡巡一圈,不见先前在楼下站在他身边的男人。 聂青风笑了笑,伸出手说:“岑少,久仰大名。” 岑郁风眉心一跳,差点因为他这句话火烧屁股窜上了天,再开口时刚刚的气势就没了半分,连带着话都不太连贯了,“什、什么大名?” 聂青风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只是说:“岑少难道不想请我去里面坐坐吗?” 岑郁风心说别说我还真不想,可面子上这么说的话可就太得罪人了,虽说跟他没有交集,但保不齐今天之后就有了,好歹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混,不给面子那以后就都得没面子。 阮菲菲靠在洗手台上,瞧着镜子里的人,怎么咂摸怎么像是个等着被捉奸的。听听外头的动静,这傻x好像还把人给请进来了。 聂青风不着痕迹四处看了看,才回过头去问岑郁风,“我听服务生说,岑少今天是带着女伴来的,”他说着就笑了,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文质彬彬道,“唐突了,没打扰到岑少的雅兴吧?” 岑郁风心中百爪挠心,脸上还不得不挂着画上去似的微笑,“哪能,女人哪有聂少重要。” 两人你“少”完了我再“少”,好似推杯换盏下的心怀鬼胎。 聂青风状似不经意地转头,正好看见阳台上大开的窗户,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再转回来时却又恢复了常态,看着岑郁风,十分贴心地说:“听说今晚会下雨,外头刚才已经开始刮风了,岑少雅兴的同时,可别忘了先把窗户关上。” 饶是岑郁风见多识广,也不免因为这几句阴森森的话而心肝颤抖。 毕竟理亏在前,偷窥的人是他,人家要是刚才没看见,怎么可能找上门来! 这是亲自过来敲打他了! 不过这也足可见站在他身边的男人对他有多重要。 “要下雨了?哎呦我早上看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晴天啊,我还准备等会去沙滩晚餐呢!”岑郁风十分遗憾的絮叨完,借着势头跑过去赶紧把窗户关上,扫兴地摇头道,“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 聂青风挑眉,“岑少这是在……” 岑郁风笑的有点不太自然,“嘿”了声,对他道:“实不相瞒,我新近在追的是个心高气傲的模特,事儿多,极其难搞,要不是她长得好看,我早就不受这洋罪了!” 岑郁风男女通吃,在s.t早就不是秘密。 我就是个纨绔啃老没出息的普通群众,你聂大少跟谁有什么猫腻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咱俩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成不?刚才楼上楼下的,我铁定出了门就忘了! 聂青风笑了笑,岔开了话题,又跟他不咸不淡的扯了几句,顺理成章的说到了告辞的地方。 等人走远关上门,岑郁风回身看见从厕所出来的阮菲菲,有些欲哭无泪,颤抖着控诉,“阮菲菲,你把我害惨了!” 第23章 冤家路窄 阮菲菲摊手耸肩,觉得自己也挺无辜。 “言归正传,”岑郁风的怨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什么都阻挡不了他的一颗八婆牌的八卦之心,“你打算怎么做啊?你小叔还不知道吧?肯定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也不能让你嫁是不是?” 阮菲菲有点同情他,阮文铮平时装的人摸狗样的,谁看了都得点点头说一句“真是个难得的人”,以至于岑郁风一直对他报以崇拜之情,若非他现在不是单身,肯定要摩拳擦掌势要将他掰弯的。 “我能怎么办?还能离婚吗?” “离肯定是离不了了,你俩一看就是两家联姻的,订婚那天开始就已经有利益相互输送了。”岑郁风说的颇为客观。 阮菲菲没有立即接话。 她想起被订婚之前,阮文铮的公司状况好像就不太好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总之他那段时间每天回家都很晚,有的时候还得通宵,出国出差也是常事,她一向不会过问关于他公司上的事情,只道是到了旺季,没什么不同。 之后不久她就被安排了一桩婚姻,而阮文铮在婚礼之前的期间似乎也变得轻松许多,不那么忙了。 想通这些事情,她原本应该愤怒,可她此刻却出奇的平静。 “相安无事。”阮菲菲说。 “你可真想得开。” 阮菲菲无奈的笑了笑,“那你说怎么办?我总不能拿着这个把柄回去跟他闹离婚吧?或者让他们分手?拜托,我可没那么不讲道理。况且你也说了,利益在前,我小叔能为了利益卖了我,你以为他会念着我叫他一声‘小叔’就能把利益当粪土了吗?更何况我们又不是真的叔侄,将来我也不给他送终呢!” 岑郁风倒了杯红酒递给她,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没说话。 “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 “出去玩的时候看见了,”岑郁风说,“好几天了,本来我还不确定,后来又看见几次,这才确定了。” “又看见几次?” 岑郁风一愣,随即撇撇嘴说:“好吧,我特意跟过去看的,还不是为了你!” 阮菲菲一时颇受感动,拍了拍他的肩,感激道:“难为你了,身边站着个凶神恶煞,还敢为了我拼尽老命去捉奸!” “我刚才还为了你重拾旧风流了呢!我告诉你姓阮的,明天我要是见不着早晨的太阳,我就天天给你托梦,我吓死你!” 告别岑郁风,阮菲菲出去等电梯,却不料门开的时候,竟和孙静时不期而遇的打了个照面,上一次见面太狼狈,以至于并没来得及细看,这一次距离这般近,阮菲菲清楚听见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孙静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着实一愣,不过却比她先恢复过来,缓缓地笑了笑,说:“这不是聂少夫人吗?” 阮菲菲身子有些僵硬,甚至牙齿还有些打颤,来自深深刻进灵魂中的恐惧让她没法集中精力思考什么,只能凭感觉不客气的回应一句,“冤家路窄!” 孙静时段数比她高的多,闻言一点不见生气,反而越发笑的妖里妖气,仿佛洞悉一切地说:“看把你吓的,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阮菲菲下到停车场,精神才稍微缓过来,她在车里想了想,又给岑郁风打了个电话。 “孙静时在三楼,你绑了她,我帮你扛你男人。” 第24章 威胁 岑郁风罕见地沉默片刻,回了她一句:“这倒不用,不过帮过你这次,我们可就两清了。” 阮菲菲倏忽一愣,旋即兀自点点头,干脆道:“没问题。” 接下来的事情全部交给他,阮菲菲并不参与,岑郁风既然敢答应,就一定会有万全的办法,这一点倒是不必担心。 她直接驱车回家,路上本来已经编好了理由搪塞聂青风,回家之后却发现他并没有回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加肯定之前在s.t看到的场景。 聂青风并非不举,只不过喜欢的是男人而已。 聂家二老显然早就知道前者,但是后者是否了解,还有待观察。 她回房间洗了个澡,刚把面膜敷在脸上,聂青风就回来了。 阮菲菲心中猛地一空,突然回过头去,正好和同样看过来的聂青风打了个照面,饶是聂青风素来淡定,也免不得被这样一张脸给吓了一跳——任是谁在灯光昏暗的大晚上看见一个人绿着脸被看也会吓去半条命的,聂青风没当场叫出声来都算是好的了。 “你回来啦!” “嗯。”聂青风在原地站了两秒钟,而后才淡定朝房间里走,状似不经意道,“刚才听吴婶说,你晚饭没在家里吃?” “是啊,公司加班嘛,怎么了?” 背对着她换衣服的聂青风眉心微微一动,他低头认认真真的系扣子,安静一瞬,开口道:“毕竟还怀着孕,老在外头吃也不是那么回事,我听说,胎儿在头三个月是最脆弱的。” 阮菲菲沉默以对。 聂青风回过头去看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再说起话来好一个人摸狗样:“你放心,孩子生下来,我会把他当成是亲生的看待的,至于孩子的父亲,我会给他一笔钱,并且永远都不会让他再来打扰你。” 阮菲菲的太阳穴来回跳, “我……” “好了,”聂青风冲她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似乎是打定主意不让她有机会开口说话似的,“吴婶说你回来就匆匆回房间,都没喝她煲的汤,这会应该是热好了,我去给你端上来,嗯?” 说话讲究时机,阮菲菲已经被堵的怎么也饶不回去,憋闷一会,只能无奈点头,吝啬地说了声,“好。” “我等会要陪父亲在书房说点事情,会到很晚,你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聂青风将汤碗递给她就走了,阮菲菲看着那碗汤,却是怎么都没胃口往嘴里喝。 她才不相信聂青风心里没有怀疑。 晚回家并不是偶尔才有,她销假之后经常都会这样,可每回都没有听他问起过,独独今天,也不知是她自己做贼心虚,还是他已经全部猜中,现在只是不愿打草贸然惊了她这条蛇。 否则为什么这种时候忽然提起孩子? 他……是在保护他身后的那个男人! 他在害怕她得知真相倒打一耙,所以才拿孩子做要挟! 想通这里,阮菲菲悬着的心总算暂时得以安宁片刻,顺手将放凉了的鸡汤倒进花盆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