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虫巢开始修仙》 1 寻仙问死 1 寻仙问死 初春的雨像是一层纱，从天上罩了下来，将整个世界染成青灰色。 湖面上烟雾渺渺，一叶扁舟在雾气中荡开水波，若隐若现。 微风拂来，几瓣樱花飘零，落在了李修言肩上。 “烟雨雾霭，垂樱飞絮，谁裁云锦，织梦神女。” “李兄，我看这雨中的神女湖不像神女，倒像是欲迎还拒的妓子，烟纱遮面，轻拢慢捻……” “当年前朝状元文方定拒绝招安，被逐雍州，路过神女湖，顿悟写下此诗，从此归隐山林，求仙问道，寻他梦中的神女去了，也不知寻到没有？” “如此景致，只可惜少了美人相……李兄，李兄？” 李修言坐在船舱里，一副假寐的样子。 不是因为他不想搭理沙雕，反正不管哪个时代，总有这种附庸风雅的二货，而是因为…… 他已确定，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和他说话这位裘衣青年姓王，家中小富，屡试不第，便一心想着修炼成仙，半日之前，李修言在雍州城里认识了他，至于是怎么认识的…… “王公子，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当年文相公在此受神女感召，遁出红尘，清修六十余载，已然得道。” 说话的是撑船的船夫，确切说，他自称‘百眼真君门下’，路过雍州城，观王公子有仙缘，只需奉上白银千两，他便愿意代为引荐…… 这就是一拙劣至极的市井骗局，王公子虽然二，却不傻，自然不会相信。 直到这位百眼真君弟子露了一手仙术。 这下，不仅王公子信了，就连从旁看戏的李修言也凑了上来。 “既然大家都是寻仙之人，王兄我们不如一同前往？——这位仙徒，在下李修言，您看能否……” 笔趣阁 仙徒连连摆手：“仙缘岂是谁都能有的？” 李修言排出九枚金豆子。 “我看李公子就很有仙缘。” -------- “哦？文相公已然得道？”王公子惊讶道。 “那是自然，文相公当年便是在神女湖遁世，如今道号‘百眼’。” “尊师百眼真君便是文相公！？” 仙徒挺直腰杆，嘿嘿一笑，手指向烟波缥缈处：“那里便是家师洞府，王公子一见便知。” 船舱里，李修言睁开眼，看向仙徒所指的方向，那是一条湖边的支流，河道狭窄，水流湍急，岸边开满了樱花，花瓣零落之处，浓雾弥漫，确有仙家洞府之感，只不过…… 他又收回目光，看向仙徒。 这家伙一身衣服脏得已经不成样子，面黄肌瘦，两只眼睛混浊无光黑白难辨，如果不是他真的使出了‘仙术’，谁都不会相信他是仙人门徒。 看来，这个世界的修真者混得很惨呐…… 至于为什么这么惨？ ——那边，打开了话匣子的王公子就像只聒噪的乌鸦，喋喋不休。 “仙徒，古籍有载，上古时期，我人族修士遍布大地，人人皆可腾云驾雾，呼风唤雨，可为何如今……仙门遁世，人皆化凡？” “王公子倒是对我们修真之士有些了解。” 仙徒撑着船，缓缓驶进支流，道：“不错，万年之前，我人族皆可修行，人人皆可褪去泥壳，超凡入圣，可惜后来……域外天魔侵入此界，我辈仙祖为了庇护人族，与其大战。” “这一战打得天崩地裂，山河变色，仙祖们击退了域外天魔，但也一一陨落，天地间的灵气开始消退，最终变成了如今这般末法世界。” “末法世界？” 仙徒继续道：“其实求仙修真之法，流传甚广，俗世那些武师，习的便是炼精化气之术，但这天地间没有灵气，他们就是练到老死，也无法重归先天，凝聚气海。” ------- 雾愈加浓了。 稠得看不清前路。 李修言深吸一口气，眯起了眼。 他从雾里嗅到了一丝异味，船头的那两人还在聊，王公子听得入迷，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 早春、山间、峡谷、湍流、细雨、浓雾、繁花…… 在这样的环境里，温度不该如此之高。 “蕴灵丹？那是什么？” “蕴灵丹乃是凝聚灵气之关键，现今的修士，必须得靠蕴灵丹才可修行。” 王公子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始疑惑起来：“可仙徒你不是说，天地间早已没有灵气了吗？这蕴灵丹，还能生出灵气不成？” 仙徒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目视前方的浓雾，静静的撑着篙。 这一次，王公子终于感到了燥热，他解开裘衣的毛领： “仙徒，你……” 但已经太晚了。 雾已经浓得伸手不见五指，小舟陡然一头扎进了某个阴暗潮湿的地方——这是个河边的溶洞。 进洞的一刻，所有的雾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洞的红光，和洞窟深处吹来的，恶臭难耐的灼热腥风。 王公子终于意识到，这事情有些不对劲，他惊恐呼唤： “仙，仙徒……” 仙徒扭过头，龇着两排大黄牙，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 竹篙猛撑，小舟向洞穴中冲去。 王公子开始尖叫。 因为他看到了岸边的累累尸骸，以及洞穴壁上，那些像是烂肉一般纠缠缭绕的，滴着粘液的薄膜。 小舟冲进了洞窟的最深处，这里有一块巨大的天然岩石，河水自岩石两侧绕过。 岩石上架着口锈迹斑斑的炼丹炉，丹炉前站着一个赤裸上身的精壮汉子，正小心翼翼的，将某种不知是血还是泥的粘稠物体倾倒进熊熊烈火。 王公子知道，他就是百眼真君。 因为他背对着自己，他的背上……生着密密麻麻的眼睛！ 那些眼睛布满血丝，仿佛有某种魔力，它们一齐看向王公子，只是那么一眼，就把王公子吓尿了。 这下，他是真的惧到连叫都叫不出来，整个人宛如石化，呆立船头。 百眼真君转过身来，他看起来很年轻，一张脸惨白如纸，可那五官，倒是生得十分俊俏。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宛如阉人：“让你去取丹料，你怎么才取回这点儿！？” 仙徒垂手低眉：“师尊，这不是丹料，这是肉票。” “那就……关牢里吧。” 仙徒探手向王公子。 就在这时，一把枪怼到了他脸上。 ------- 李修言扣动扳机，打爆了仙徒的头。 红白之物溅了王公子一脸，他大张着嘴，瞳孔猛然收缩，终于回过神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又开始尖叫。 同一时刻，石台上传来一声厉喝： “哪里来的蟊贼！” 百眼真君背上的眼睛飞向李修言——每一颗眼睛上，都连着一根血肉虬结的触手。 铺天盖地的眼睛在空中裂开，竟然变成了长满尖牙的口器！ 李修言举枪，连连点射。 那把黑色手枪的子弹像是无穷无尽，而李修言的手又坚如磐石，每一次枪火的爆鸣都必然伴随着一颗眼睛的破碎。 百眼真君的百眼，无法接近他。 “哼，奇淫巧技。” 百眼真君一声冷哼，单手掐了个剑诀，凌空一抬！ 丹炉后飞出了一把飞剑，射向李修言。 ——几乎是同一时刻，李修言木着脸，换了个弹夹。 没错，这就是‘奇淫巧技’。 他扣动扳机，豌豆大小的银色金属弹丸飞速出膛。 弹丸撞击剑尖的一刻，金属外壳破碎，仅以材质而言，这枚‘子弹’似乎要远逊于飞剑。 但在破碎的外壳之下，微观的世界中，热中子轰击铀-235原子，释放出两到四个中子，接着中子再次撞击铀-235原子，形成链式裂变反应…… 耀眼的‘太阳’出现了。 剧烈的冲击波掀翻了小舟，王公子跌落水中，有某种烈日一般的光芒穿透了浑浊的河水，那强光几乎灼瞎了他的双眼，水面之上，宛如实质的火龙自岩台中心爆发，席卷过整个洞窟，冰冷的河水迅速变得滚烫起来。 烫、烫、烫！ 他下意识想要浮上水面，但怎么都使不出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几乎沸腾的河水中下沉——直至一条坚实的臂膀抓住了他的手，哗的将他从水中拽出。 水上的世界并不比水下好，灼热的空气刺得他肺腑生疼，有种窒息的感觉，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怕是要被‘蒸死’！ 烈日席卷之后，一切都灰飞烟灭。 燃烧的洞窟中，唯有李修言傲立原地。 他，他竟然毫发无损！ 刚才我若不是跌进了水里，怕也要和这魔窟俱灭——不！我不是跌下去的，是被李修言踹下去的！ 他救了我！ 这位痴迷于求仙的王公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跪下，也顾不上自己浑身被烫的剧痛，对着李修言就是一通狂磕： “仙人！仙人！你才是仙人！他们是妖怪！是妖怪！” “求仙人收我为徒！” “求仙人收我为徒！” 仙人？ 妖怪？ 收徒？ 李修言俯视着脚下一脸水泡，磕得满头是血王公子，心中涌起些许无奈。 魔窟炼狱，烈焰升腾，九死一生，侥幸苟且。 再在这里待一会儿，他怕是就得被蒸死了。 可就是这样，他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却不是逃出去，而是拜师求仙。 欲壑难填，这就是旧世界的人心呐。 “好。” 李修言戴上墨镜，把一支笔竖在了王公子眼前。 “看着它。” 王公子听到这个好字，大喜过望，抬头看着那支笔。 仙人这是要收下我了？ 这，这莫不是古籍里写的传功玉简？ 李修言摁下笔尖。 啪！—— 强光闪过，王公子一忘皆空。 2 仙本是虫 2 仙本是虫 李修言把王公子搬出了洞窟，返回岩台，从丹炉的熔浆中拎出了一只仍在蠕动的‘肉块’。 百眼真君死了，或者说……这块‘气海组织’才是真正的百眼真君。 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仙人，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修仙者。 一万一千年前，人类联盟在探索银河的道路上，遭遇了名为「仙」的寄生虫文明，它们掌握了叫做「真元」的高纬能量，它们……发起了战争。 我们输掉了那场战争，数千颗星球沦落修真虫族之手，它们将星球改造为养殖场，其名为「三千世界」。 它们寄生在养殖场的人类身上，将孵化成虫的过程称之为「修真」。 练气，是改造人类肉身，制造出名为‘气海’的温床。 筑基，是将虫卵植入宿主。 结丹便是结茧，丹成茧成，丹碎元婴生，便是幼虫孵化，取代宿主……最终，羽化飞升去往仙界，则是成虫修炼出了足够的真元之力，可以肉身横渡宇宙，去往自己的母星。 为了拯救沦为‘肉猪’的同胞，一万一千年以来，这场战争从未停止。 而我，李修言，是立誓夺回故土的星际战士。 ——或者说，曾经是。 ------ 在李修言拾起百眼真君的气海组织时，两万公里外的外太空中，一艘银色的小型科研船里，一名年轻的女孩通过内置在李修言眼睛里的摄像头看到了整个过程。 她叫‘蓝’，是李修言的接线员。 “李少校，劳烦把数据传过来。” “稍等，蓝小姐，我得先把巢穴清理干净——你那里能对洞窟进行扫描么？” 几秒之后，科研船将整个洞窟的三维地图，以及地图中所有的生命体坐标发给了李修言。 李修言扫了一眼地图，拎起百眼真君的气海组织，握紧枪…… 猎杀，开始了。 …… “别，别杀我！我也是被逼……” 砰！—— 枪声响起，头颅炸裂，仙徒的尸体轰然倒地。 这已经是第七个了，依照地图上的信号看，洞窟里，总共有九个生命。 那个带李修言和王公子过来的仙徒说得没错，这里真的是修真者的洞府，而这些仙徒，也真的是他门下的弟子——练气弟子。 还剩两个。 “少校。” “嗯？” “刚才那些，好像都只是练气的人类，他们还没有被寄生。” “对。” “根据《三千世界行动准则》，我们不能杀还未被寄生的人类。” “这不一样，蓝小姐，这颗星球，是末法星球。” 修真虫族需要通过寄生人类孵化自我，这整个过程便是‘修真’，修真的第一步，乃是练气，是改造人类肉体，开辟出适合虫卵扎根的气海温床。 练气的修真者还是100%的人，只有到了筑基这一步，被虫卵寄生，受其精神影响，才会变得与人不同。 到了元婴，算是半虫半人——元婴之前的修真者都还有救，但在敌后行动中这很困难，因此《三千世界行动准则》规定，练气以上的修真者，可自由开火，练气的修真者，若非对方主动发起攻击，则不可随意击杀。 “哦？哪里不一样？” “刚才那个百眼真君只是筑基阶段，但他的身体已经发生了高阶虫族才会有的异化……蓝小姐，你知道修真虫族与我们有哪些不同吗？” 女孩答道：“它们天生就能感知真元，我们不能；它们需要通过寄生孵化自己，而我们生下来就是独立完整的生命，本质上的不同，就是这两点。” “对，但要做一些补充，”李修言道，“低阶虫族，也就是化神期之前的虫族，对真元的感知能力很弱，它们需要借助灵气修炼。” “而灵气是什么？” “灵气是高阶虫族分泌出的孢子，就像是信号放大器一样，低阶虫族沉浸在越浓郁的孢子环境中，对真元的感知越强，修炼速度越快——确切说，灵气，应该叫做‘灵气孢子’。” “所以虫族占领一颗星球，便会派出高阶虫族到星球上布道，这所谓的‘布道’，并不仅仅是带去虫卵和修行的法门，也是因为，只有在高阶虫族身旁，才会有浓郁的灵气孢子。” “随着一颗星球的修真者越来越多，本土诞生的高阶虫族也会越来越多，灵气孢子会越来越浓郁。” “那些虫族繁荣昌盛，灵气孢子极为浓郁，全肉猪皆可修行的星球，便是灵界。” “次一等的，灵气孢子浓度一般，需要对肉猪进行筛选，择优寄生的，便是人界。” “最次的，是末法星球，而末法星球上会出现一种奇怪的现象，你知道是什么吗？蓝小姐。” 女孩想了想，道：“依你所说，灵气是高阶虫族分泌的孢子，如果一颗星球灵气孢子稀薄，那就是说……这里没有高阶虫族？” “至少没有化神期以上的虫族，”李修言继续道，“一颗星球为什么会变成末法星球的原因很多，虫族天生好斗，他们需要厮杀来筛选族群中的强者，有可能是自己把自己打死了，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总之……” fantuantanshu.com “化神期的虫族已经一定程度上获得肉身飞渡宇宙的能力，一旦星球上的灵气孢子开始变得稀薄，他们为了继续修行，会冒险离开，而他们一走，灵气便会进一步稀薄，最终，整颗星球上的虫族文明开始衰退。” “这个时候，剩下的低阶虫族为了继续修行便会走上夺取他人灵气孢子的道路。” “灵气孢子会自动与人类结合，改造其肉体，练气修真者所谓的凝聚气海，就是在身体里造出一个灵气孢子温床。” “所以灵气孢子不仅存在于天地间，也存在于人体中，以活人炼制的蕴灵丹，又被叫做‘活灵石’，服用它，本质就是吃人。” “你应该知道，蓝小姐，虫族修行的过程，就是壮大自己吞噬宿主的过程，越强大的修真者越冷酷残忍，仙人更是要斩去七情六欲，这是虫性与人性的争斗，高阶修真者虫性完全压制人性，所以会产生身体的异化，而一旦开始服用蕴灵丹，即便虫卵还未孵化，寄生虫还未产生自我意识，本能的虫性也会被极大激发。” “这颗星球上所有修真者都服用了蕴灵丹，他们不是人，甚至不是他们自称的仙，他们是……妖魔！” 李修言一边说着，一边在洞窟里搜索。 地图上显示，最后这两名仙徒聚集在一起，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动，这稍微有些奇怪，照理说刚才的爆炸应该惊动了所有人…… 原来如此。 拐过洞窟里一个狭窄的缝隙后，李修言看到了最后的两个人。 他们遍体鳞伤，被吊在了洞顶。 这显然不是百眼真君的弟子，而是被囚禁于此的普通人。 “咦？那个百眼真君没有拿他们炼丹吗？” “不，蓝小姐，他们不是丹料，是肉票。” “肉票？” “我也只是听说过这种情况，但从未见过……” “某些末法星球被高阶虫族完全抛弃后，低阶虫族无法提升修为，无法繁殖后代，而他们圈养的肉猪，我们人类，生下来就是完整的生命——人类聚集在一起，文明会自发向前，此消彼长，在整体力量上，肉猪反而超越了他们的养殖者……” “你是说……这个星球上的修真者需要靠绑票维持生活！？”蓝惊讶道。 “没什么奇怪的，蓝小姐，元婴期虫族还是人力勉强可抗的，而元婴之下……虫卵还未孵化，宿主的意志还占据主导，他们还认为自己是‘人’，他们也要吃饭啊……” 吃饭夸张了，结丹期就可辟谷，可问题是……炼丹画符，这些事儿哪件不烧钱？ 末法星球，人类占据主导，这些所谓的修真者，自然就成了山野中的妖魔精怪了。 “好了，等会儿抹掉他们的记忆，把他们放走。” ------- 李修言挽起左手的袖子，在一阵咔咔的机械声中，他的左前臂裂开，变为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 这是只机械臂。 他将机械臂插入气海组织，精密的部件一层层将血肉剥离，最终露出了组织最深处的……一枚小绿豆。 这就是虫卵。 将虫卵放进一个手掌大小的仪器，李修言摁下按钮。 虫卵寄生人体后，会与宿主精神相连。 简单说，虫卵会备份一份宿主的记忆，这个数据采集器会提取出虫卵中的记忆，将其发给外太空的科研船。 科研船分析之后，李修言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想要的东西很简单，就是一份关于这颗星球‘修真界’的情报，如果是在‘人界星球’亦或是‘灵界星球’，这种情报打听一下就行了。 某某某宗门、某某某修士、某某某法宝、某某某洞府…… 可在末法星球，凡人哪儿知道修真者的消息，只能想点特别的法子。 数据上传的过程中，女孩忍不住赞叹：“李少校，您真不愧是大夏英雄，我才把您投下去不到十二个小时，您就找到突破口了，您是怎么知道在雍州城能找到修真者的？” “因为我知道末法星球的修真者必定会炼蕴灵丹，他们需要大量的钱、人、资源，他们一定会大隐隐于市……另外，蓝小姐，我已经退役了，你可以直接叫我李先生，或者李哥也行。” “哦，那……好的，李哥，您胆子也太大了，封闭空间，竟然用核子弹。” “请相信专业，蓝小姐，再说，就老板给我这点儿装备，连个动力铠甲都没有，这种末法星球的筑基修真者，反倒会更强一些，真想活捉，指不定就让他跑了——她对你也这么小气么？” 女孩那边似乎有些尴尬，没有再作回答。 很快，数据传输完毕，她说道：“好了李哥，这枚虫卵现在归你了。” 李修言从脖子里掏出了一根项链。 银色项链的一端，是个绿色的吊坠。 他打开吊坠，一粒豌豆大小的，放射着微弱荧光的小球飘了出来。 这也是一枚虫卵。 这是李修言的虫卵。 他被寄生了。 ——这是他不得不退役的一部分原因。 3 专业人士 3 专业人士 李修言把自己的虫卵放在百眼真君的虫卵旁。 (?“??)?“(???︿???) ψ(?????)ψ (*｀O′) 百眼真君的虫卵被吃掉了。 李修言感觉它似乎变肥了一些，可在实际的目测中，它其实并无变化。 他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一瞬间…… 他能感觉到宇宙间的脉动。 这便是气感，通常情况下，这是只有被寄生者，也就是筑基修士才能感觉到的东西，可他的虫卵，已经被剥离出身体了，照理说不该产生气感…… ‘尝试与它沟通。’ 他想起了老板说的话。 李修言反手摸向腰间，那里悬挂着两根大约二十厘米长的短棍，一根黑色，一根白色。 这是人类联盟基于虫族科技仿造的‘真元力道具’，用修真者的话来说就是‘法宝’。 取下白色的那根，握在手中，李修言闭上眼，尝试向虫卵传达某种意念。 「喂，臭虫子，帮我点亮它。」 良久，没有任何反应，虫卵只是静静的漂浮于他面前，气感也消失了。 看来这家伙还是只会吃饭，不会干活。 ——按照预定的设想，只要它愿意提供真元力，那么李修言就能点亮这把‘真元剑’，此前他曾做到过一次，但不知为何，在那之后，它就再也不帮忙了。 也罢，还是先干正事。 李修言向蓝问道：“分析要多久能完成？” “设备比较老旧，大概要……十二个小时——这期间您有别的打算么，李哥？” “分析不出百眼真君的记忆，现在最好别轻举妄动，先等着吧，反正我们时间充裕……” “那个……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李哥，我们的时间……可能没有那么多。” 李修言皱了皱眉，沉默片刻。 “老板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 李修言的情况有些特殊，他曾是人类联盟最精锐的星际战士之一，身经百战，功勋卓著，年纪轻轻已是少校军衔，前途一片光明…… 但就在不久前的一次沦陷区夺还作战中，上级将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 而他因为某些原因，不仅任务失败自己被寄生，还由此导致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李修言因此被判处有罪，强制退役…… 简单说就是：你惹出了大麻烦，本该判刑，但念在你满身功勋，也就不追究责任了，但从今往后你也不能再待在军队里，反正你也被寄生了，就去后方治疗等候发落吧。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李修言也愿领此罚，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他不想离开前线…… 就在这个时候，老板，找到了他。 她是一个军方下属高级实验室的负责人，正在进行一项有趣的研究，这项研究需要有人替她去沦陷区（三千世界）干一些活。 她的权限特殊，层级很高，只要李修言点头，她就能把李修言调到自己手下。 李修言答应了。 只要能让他重回三千世界，怎么也比去后方养老强。 第一个任务，便在这颗名为‘参毕星’的末法星球。 参毕星是人虫大战中第一批沦陷的星球，那个时候，人类联盟在还不够了解虫族的情况下，曾往沦陷区派遣了大量星际战士。 这些战士大多有去无回，十不存一。 随着虫族占领的星球越来越多，那些没有回来的人，便再也无法联系上了，人类联盟默认……他们已经牺牲了。 “几个月前，我们收到了来自参毕星的信号，信号编码来自一万年前的第一批先遣战士。” “我要你去那里，找到信号来源，不管是死是活，把他们，带回来！” 李修言就这样，和他的接线员蓝小姐来到了这里。 从蓝把他投往参毕星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太对劲。 因为老板给他的装备箱里总共只有一只机械臂、两把真元剑（其中有一把还不能用）、三颗核子弹……若干常规制式装备…… aiyueshuxiang.com 这任务可是深入敌后的特战行动，作为身经百战的星际战士，李修言很清楚，以往这种情况上级恨不得把士兵武装到牙齿。 可就手上这些装备，他顶多也就能和结丹期修士碰一碰。 ------ “她说，要等你降临之后才能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这次任务不会在大夏号的计划表中，大夏号将按预定计划巡航，参毕星的三十分之一个公转周期后，大夏号将跳跃到下一个星区。” 李修言深吸一口气，大夏号是他们的母舰，完成任务之后他们得开着科研船回大夏号复命。 科研船没有跨星区跳跃的能力，一旦大夏号离开这个星区，我们就回不去了。 “参毕星的三十分之一个公转周期，也就是大约十五次日夜更替，你是说，我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干这活儿，对吧？” “是，是十天……”蓝小声道，“我们返程需要消耗一丢丢时间……” 这还真是，地狱一般的任务呐。 这个任务本来不难。 因为李修言要做的事情，实质上是调查、搜索，他只要找到信号来源就行，不必强行与这里的修真者发生冲突，所以装备是否简陋，关系不大。 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大不了拿着探测器把这颗星球一寸一寸的翻一遍，总能找到。 可一旦加上时间限制…… 这个时候，装备问题就会变得很棘手了。 十天……十天要从一颗星球上找到几个一万年前的人…… “好，我知道了。” 李修言起身，朝着洞外走去。 “李哥你现在是要去……” “我会先把那三个肉票送回雍州城，然后在那里找找百眼真君的同伙——船上的有机3D打印机可以克隆百眼真君的身体吗？” “可以的，等等，你说雍州城里有百眼真君的同伙？” “你没听到他刚才对仙徒说的话么，‘让你去取丹料’，末法星球修真者生存艰难，他们需要世俗的力量为他们攫取资源。” “你那边在解析他记忆的同时，我也会去找他的同伙，两边同时进行……其实刚才来的路上，那个仙徒已经告诉了我们一些线索，还记得这颗星球是如何变成末法星球的吗？” “域外天魔侵入此界，我辈仙祖为了庇护人族，与其大战……” “域外天魔是谁？” 域外天魔，是我们。 蓝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我分析百眼真君的记忆，和您去找他的同伙，都是为了了解域外天魔的消息……” “我劝你最好不要太乐观，蓝小姐。” “嗯？怎么了？” “先遣队来到这里差不多是一万年前的事情，那场大战也应该是那个时间，大战之后，大量高阶虫族死亡，导致灵气消退，剩下的高阶虫族离开参毕星……这颗星球上不大可能还剩下当年战争的亲历者。” “那就是我们问不出来域外天魔的消息？” “也不一定，总之，像百眼真君这样的筑基修士是不大可能知道的，但是他的师父，他师父的师父……这颗星球上现存最强的修真者，那个元婴修士，应该是当年参与大战的高阶虫族的后代，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蓝沉默了片刻，惊讶道：“您是要顺藤摸瓜，找到这颗星球上的元婴修真者！？” 李修言认真道：“只给十天时间，要确保完成任务，想来想去，也只有去抓个元婴的舌头问问了。” “可，可您没有装备啊！” “蓝小姐，请你相信专业。” 4 垃圾装备 4 垃圾装备 李修言坐在飞行器上，俯瞰云层下的雍州城。 这是拓荒者IV型登陆艇，一万多年前的老古董了。 整体呈一个不规则的六边形，最长处九米二，载员四人，各式勘测仪器齐全，配备有少量防御性武器，大气环境下最高飞行速度可达到三倍音速——它最大的优点，是有个容量不小的货运仓。 人虫大战之前，星际拓荒者便是开着它前往各个星球勘测。 老板太小气，只给了他这么个破烂货。 除了作为空降参毕星的登陆艇和代步工具外，也就只能让它停在平流层充当自己与科研船的信号中继站了。 「开启海市蜃楼系统」 「设定拓荒者IV型登陆艇（编号：大夏-丙323791）为自动巡航模式」 黄昏的太阳将云层染成了一片金色，登陆艇在云海中渐渐隐身消失，然后按照设定的巡航范围，绕着雍州城兜圈子。 座舱里，李修言开始检查装备。 一只工程用机械臂，可提供3.8吨抓握力，内置各种切割、加工、组装元件……本身不具备战斗能力，但只要有合适的材料，就能做出一些有趣的玩意儿。 一把旧式电磁小手枪，型号……已经磨损得看不清了，通体黑色，9.6厘米长，小巧，便于携带，使用0.3毫米实心合金弹，对人有效杀伤距离一千米，对修真者么……金丹以上，不破防。 荷弹量九百发，续航也是九百发，连射会有一定过载风险，支持热能聚焦充电，这活儿机械臂就能干，同样，如果子弹用完了，只要有合适的金属元素，机械臂也能造。 约等于无限子弹无限续航。 特殊弹夹两个，其中包含三枚裂变核子弹，现在已经用了一枚。 接着就是…… 李修言从后腰取下了那根二十厘米长的真元剑——不是白色那根，是黑色的。 剑柄的一端有个半透明的容器，容器里，一团虬结的血肉正纠缠翻滚。 这是一枚结丹期的修真者内丹，或者换一种说法：结茧期的虫茧。 摁下剑柄的按钮。 半透明容器喷射出了耀眼的白色光束。 这并不是什么‘激光’、‘等离子体’、‘高能射线’一类的东西。 这是高度凝聚的真元。 要是真和参毕星上的修真者发生冲突，这玩意儿才是我手里唯一靠谱的武器。 别的都是小气老板塞给我的垃圾——把所有垃圾检查一遍，确认不会因为老化而出什么问题后，李修言对蓝道： “百眼真君的克隆体要多久能打印好？” “很快，最多三小时，做好了我直接投送给您吗？” “不用，需要的时候我会给你坐标。” 李修言打开座舱，从万丈高空跳了下去。 ------ 云层间的潮气与高空的狂风混在一起，打在李修言的脸上。 但他并未感觉到什么不适。 因为他的脸皮很厚。 物理意义上的厚。 当今的生物科技已可对人类进行基因层面的调整，什么眼睛里射激光、嘴巴里吐冷气、十倍音速、千万力量……都已不是幻想。 但李修言并没有把自己的身体调到这般超人的地步。 事实上，大多数人类都不会这么做。 因为没必要。 人与工具的高度合一，才是人这一物种进化的方向。 想获得3.8吨的抓握力，并不一定真的要把自己的肌肉改造到这么强，你只需要装上一只机械臂，然后将身体改造到能够承担机械臂所带来的的负荷就行了。 ——我想飞起来造飞机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长出翅膀呢？ 同样的效果，但资源消耗小得多。 李修言现在的身体素质大体就是骨头硬一点、皮坚韧一点、肌肉组织密一点，从七八米的高度掉下去疼一下拍拍屁股就没事儿了的程度。 从这个高度跳下去，他肯定粉身碎骨。 但他倚仗的，本来就不是自己的肉身。 下坠的风压吹得衣领翻腾，衣领下，暗金色的条纹自胸口开始，贴着皮肤，环绕到后背，再由后背蔓延至李修言全身的四肢、关节处。 这些条纹，叫做「外覆式动力骨骼支架」，也是一万多年前的老古董了。 纳米材料制造，像纸一般柔软，又如铁般坚硬，能从外部强化穿戴者的‘身体素质’，又能为其承担大量的冲击和反作用力。 李修言像枚流星般坠向地面。 「距离着陆：500米、400米、300米……100米……」 「反重力模组启动」 在距离地面一百米时，骨骼支架上的反重力模组启动，李修言就像是撑起了降落伞般猛然一个减速，然后以仍旧迅捷，但比刚才要慢得多的速度坠向地面。 「8米、7米、6米……2米……」 「准备迎接冲击」 轰的一声轻响，李修言稳稳着陆，双脚在地上踩出一个大坑，然后…… 他蹲下身，抱着膝盖，弯成一颗虾米，疼得咬牙切齿起来。 她从哪儿淘来的垃圾？ 减震器竟然会……卡住！？ …… 夕阳西下，城门即将关闭，在这种仍旧停留在封建社会的星球，户籍管理不一定严格，但没有户籍，一定是件很麻烦的事。 不过这当然难不倒领先几万年的星际文明——李修言就算没有任何这颗星球的合理身份也可来去自如。 但这么做有些不太稳妥。 所以降临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溜进雍州城府衙，翻了翻文件，用机械臂给自己造了一纸货真价实的‘路引’。 给城门守卫看过路引，李修言一瘸一拐的进了雍州城。 他现在的身份，是位来自邻国的少年游侠，一掷千金那种。 街面上没什么人。 古代的人类起早贪黑，太阳一落下去，可以从事的娱乐活动便很少…… 大抵也只有造人了吧。 李修言朝着城中最明亮的方向走去。 他现在，要去一个造人的地方。 刚降临参毕星时，任务完全没有头绪，什么线索都没有，只是随机挑选了一座人类城市…… 但是很快，在李修言刚给自己弄完身份后，蓝小姐告诉他，这颗星球上的灵气孢子很稀薄。 bidige.com 末法星球。 而末法星球就一定意味着这里的修真文明不强大。 李修言当时在城里打听了一番，果然，根本就没人知道什么仙家宗门所在，只是有些来自上古的仙人传说。 李修言有头绪了。 任务是寻找一万年前先遣队的信号源，本来不必与修真者发生直接交集，因为我全身垃圾上门就是送菜。 但既然是末法星球，那就去找找这些虫子吧。 至于怎么找？ 很简单。 去街上打听打听‘妖怪志异’就行了。 末法星球的修真者必定会炼蕴灵丹，而这也就无法维持它们‘仙人’的伪装。 你要是告诉凡人，我们拿活人炼丹，你猜他们会认为你是仙还是魔？ 它们需要躲起来。 但同时，灵气消退导致修真者无法建立起大型虫巢（仙家宗门），他们需要和人类社会结合，从中攫取资源，这就必然会诞生一些市井妖谈。 李修言打听到了前朝状元文方定和神女湖神女的故事，以及……运河的画舫边，总会有些乞丐离奇失踪。 雍州城是南北水运中枢，运河上有一大片船上销金窟。 中午的时候，李修言就是在那儿遇到了王公子。 接着便是仙徒邀他寻仙…… 那个时候，李修言已经大概猜到，雍州城运河上那些画舫里，有一个小型虫巢。 可当时没法确定详细情况，便陪王公子走一趟算了。 而现在，他已经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 运河上，是成排的画舫水榭，花枝招展的妓女站在船栏边，挥着手绢揽客。 李修言坐在河边的茶摊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欣赏满河的温香软玉。 老实说，作为来自星辰的战士，他自认为自己已经脱离了这些低级趣味。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一点儿都不！ 如果我看女人看呆了。 那肯定不是我色，而是因为我在欣赏碳基猴子的形体美，陶醉其中难以自拔，这是高雅的艺术，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我的内心无比纯，不，是无比圣洁…… “李哥，你已经看了快两个小时了，你在看什么啊？” 李修言板着一张庄严的脸，看着河中心那艘最大最豪华，姑娘最多最漂亮，衣服穿得最少的船，道： “就是那艘，神女阁。” “额……这个我们下午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下午在百眼真君洞府里救出的那两个肉票一五一十全交代了，他们都是城中富商子弟，在那船上睡了一觉，醒来就到了魔窟里。 神女阁，就是个小型虫巢，即便不是，也和百眼真君脱不了干系。 “还得观望一会儿。”李修言说。 “那你怎么不进去啊？”蓝顿了顿，“你要想看，可以近点看。” 李修言浅抿一口茶。 好吧，这下是真的严肃。 “进去怎么办？——星际战士！人类拯救者！你们这些虫婆统统把手举起来！” “不能这么干，蓝小姐，”李修言继续道，“下午我们刚杀了百眼真君，但我们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存在某种远距离联络的方式，我们有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你懂我的意思吗？——当然，目前看来这船上一派祥和，应该是没有，可我们还是不知道船上是个什么情况，那上面金丹元婴的虫族应该不会有，可结丹还是有可能的，再者……” “这里可是雍州城闹市，事情要是搞大了，星际战士和虫族修真者在凡人的眼皮底下大战一场？” 蓝沉默了片刻：“可您现在……就是坐着什么都没干啊……” “谁说没有？” “您在干啥？” “看美……我在等人。” “等谁？” “下午那俩肉票。” “他们不是已经放走了吗？” “哦，我没有完全抹掉他们的记忆，只抹了关于我的部分。” “啊！？？？？” “看来你对末法星球这种特殊情况还不是很了解，蓝小姐。” 李修言喝着茶，缓缓道：“在你的印象中，三千世界的沦陷星球，是不是那种遍布大小虫巢，修真文明无比强大，人类被其欺骗引诱，完全放弃了天生的组织性，所有人都一心修炼求长生，生产疲败，导致国家无法诞生/运行，科技永远停滞不前，肉猪们浑浑噩噩的生浑浑噩噩的死，没有外力介入，整个人类族群永远没有可能发现真相。” 蓝小姐没有说话。 “没错，三千世界中绝大多数星球都是这样的，但这里不一样，这里是末法星球，它被虫族放弃了，这里没有元婴之上的修真者，这颗星球上所有的修真者，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有条虫子。” “你想想下午在百眼真君那里发生的事情，这些修真者在绑架富有凡人，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他们太弱小了，需要凡人为其提供资源，先绑架富家子弟，索要赎金，然后在这过程中传授肉票修真之法，把他们拉下水，等这些人上了道，放他们离开，你猜他们回家之后会做什么？——会把全家人拉下水，这是人类在古代就掌握的敛财套路，我记得有个专属名词，叫什么来着……” “叫传销。”蓝小声道。 “哦，对对对对，就是传销——你在学校里学得不错嘛。” “我古代史可是满分……” “好了，那你现在明白这颗星球与你固有印象中有哪些不同了吧？” “您的意思就是……这里的修真者被迫世俗化，他们即便是修真者，其实也不比这里的凡人强多少。” “对，”李修言点头，“那你好好想想，我把那两个肉票放走之后，他们会干什么？” “他们会回……” 蓝小姐顿住了，因为她终于明白了。 李修言端着茶杯，微笑看着运河里的神女阁，淡淡道：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应该已经进城了……这里是雍州城，他们都是这里的富家子弟，他们逃回家的第一件事……” “是报官。” 5 神女阁八艳 5 神女阁八艳 就在李修言跟蓝小姐科普末法星球的虫族社会结构时，街道尽头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黑甲骑士驰骋而来。 “你看，他们来了，我也该干活了。” 李修言放下茶杯，趁着周围人注意力都被黑甲骑士吸引的空当，走到河栏边，轻轻滑了下去。 脚部的动力骨骼支架变为两个旋桨转动起来。 他迅速而悄无声息的从水底接近神女阁。 早在下午从那俩肉票口中问出神女阁的事情后，蓝就在太空帮他定向扫描了这艘船，然后告诉李修言，似乎，没有问题。 李修言看过扫描数据后，说，不，有问题，是你没看出来而已。 外太空的定向扫描没法得到太多信息，只能知道一些船体结构、空间布局、内部生命体征之类的情报。 而蓝小姐虽然知识渊博，可那些知识只停留在书本上，三千世界中的人类社会，全部都停留在农业封建时代，这对她来说是古代史中的古代史。 换而言之，她知道‘运河’、‘画舫’、‘妓女’是什么意思。 可这些东西距离人类联盟已有几万年，我们的世界中根本就没有妓女！也不需要漂浮在水面上的船，更不要说这船还是木头做的。 神女阁的船舱底部，有大量生命体征。 农业时代，木船的底舱，是不能住人的。 …… 李修言从水底接近神女阁，攀附在水面下的船壁上，隔着平静的河水，注视着岸上那群黑甲骑士的动向。 他们驱赶开围观的人群，下了马，踏上了通往神女阁的舢板。 而神女阁这边，喧闹嬉戏停止了，所有人都涌出船舱，惊恐的看着黑甲骑士。 他们不知道，如此大动干戈究竟为什么。 “李哥，有多个生命体征正在往下跑，目的地应该是底舱。” 李修言已经看……不，准确说是已经听到了。 脚步踏在木板上的急促哒哒声。 他所选择的这面船壁，只要翻上去，几米远的地方就是内舱的入口。 少顷，脚步消失了。 李修言摁了摁自己的衣领。 「光学迷彩已启动」 他整个人与船壁融为了一体，小心翼翼的开始向上爬。 其实想潜入，不必这么麻烦，如果老板给了他微型侦查机器人，就是那种带摄像头的苍蝇，一键就搞定了。 可老板没给。 所以他也可以选择扮作客人，上船玩玩……又或者直接开光学迷彩走进去。 办法简直有一万种。 ——不，这些，都仅仅是潜入，不算稳妥的潜入。 李修言不想让自己有任何暴露在修真虫族眼中的可能性，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找个焦点转移注意力。 这帮黑甲骑士就是焦点。 人群都聚集到了前甲板，李修言爬上来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他保持着光学迷彩伪装，打开内舱的门，跳了进去。 第一层很明亮，点着许多蜡烛，他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 这里是神女阁的厨房。 但奇怪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虽然上面‘似乎出了大事’，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厨师杂役都消失了？ 原地站定几秒，在蓝小姐确认过内舱上两层都没人后，他走向了向下的楼梯。 第二层，一点儿光都没有。 但李修言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挥挥手，打开内置在眼球里的夜视…… …… …… …… 她从哪儿弄的垃圾！？ 一破夜视仪也故障！？ 他拍拍太阳穴，手动启动夜视仪，幽蓝的视野中，是许多整整齐齐垒在一起的大木桶。 李修言知道那奇怪的味道是什么了。 酒。 哼，真是古代的陋习，总得找点儿成瘾的精神依赖才能活下去。 依照蓝发给自己的结构图，李修言顺着仓壁缓缓前行。 在抵达第三层，也就是紧闭的底舱门口时，他皱了皱眉。 好浓烈的血腥味。 它们不可能在这儿炼蕴灵丹吧？ 不，丹炉温度太高，还伴随着大量蒸汽，木船根本就不是合适的地方。 ——就在这时，门哗的开了！ 出现在李修言面前的，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确切说，应该是‘血肉的脸’。 没有皮。 这人应该是个女人，而且没穿衣服，可李修言并没有任何‘艺术的美感’。 因为她没有皮。 全身上下都没有。 “我好像听到有动静。” ——该死，是那破减震器，我的脚步声没有被完全消除，我自己虽然听不到，可这些经过真元淬炼肉身的修真者能听到。 “好像有人！” 没皮的女人往前抓了一把，滴血的指尖堪堪从李修言面前划过。 幸好他小心谨慎，在未确认安全之前绝不过分接近关着的门。 “没有？” “别疑神疑鬼了，三妹，有声音我们早该听见，快换衣服！” 说话的是个粗犷的男声。 名为‘三妹’的女人抽身折返，这一次，她没有顺手带上门，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百盟书 李修言马上关闭了与研究船的视频画面，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语音里，听到了蓝小姐一声压抑的尖叫。 ——还行，作为一个菜鸟吓得叫出来不奇怪。 她应该听到了刚才那两人的对话，所以竭力压低了声音。 潮湿阴暗的船舱里，密密麻麻竖着很多柱子。 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人，而且应该全都是女人，她们……全都没有皮。 她们还活着，在忍不住的颤抖，扭动，发出了微弱、沙哑而悲戚的哀嚎。 排排柱子的另一侧，聚着七个光鲜靓丽，容貌绝美的少女，刚才说话的那个男声，正是其中一人。 只见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然后两手抓着头发，朝左右一扯！ 那一身美丽的皮囊从颅顶开始，被扒了下来。 然后，浑身血肉的他走到了屋角几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男人面前。 他抓起了其中一人，胖胖的，个子不高，从模样和装扮看，应该是个厨子。 “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抓着他的头发，就像是脱一件连衣裙般，把他的皮脱了下来。 厨子倒在地上翻滚，很快就因为流血过多一动不动了。 接着，那男人把皮抖了抖。 又像是穿一件连衣裙般，把皮穿在了身上。 ‘胖厨子’转过身来，抹去自己脸上的血迹，憨厚的笑道： “快换衣服吧，姐妹们，上面的丹奴撑不了多久，我们得趁乱逃出去。” ——原来，这就是厨房里没人的原因。 那里的所有人，都被那些家伙顺手抓到这里了。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八个人换完了衣服，视频画面虽然断开了，可音频没有，蓝小姐能听到那撕心裂肺的惨叫。 但她什么话都没说。 李修言也没说。 当那八个人换完衣服出来时，他甚至还轻柔的侧过了身体，让他们离开。 当他们‘可怖’的身体彻底消失在底舱的楼梯口后，蓝弱弱的声音终于响起： “李，少校……” “不是现在，蓝小姐，另外……”李修言说，“表现不错。” 6 快艇 6 快艇 李修言循着那八个‘女人’的步子跟了上去。 古代的人类社会有贫富阶级之别，穷人与富人间宛若云泥，那两个肉票既富且贵，他们一旦去报官，自然会引起极大的重视。 他对这个世界还不算太了解，只知道统治雍州城的这个国家是最近几十年才通过战争建立的，正处于蒸蒸日上的上升期，国富兵强…… 他原本以为，来的会是什么捕快衙役之类的东西，没想到是黑甲骑士，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军人。 人类官府的反应太过迅捷、果断，这多半不是因为那俩肉票的能量，而是因为…… 这个世界的人类，知道一些事情。 杀鸡焉用牛刀？ 想想看吧，有人报官说自己被绑架，九死一生逃了出来，官府的第一反应却是调集正规军包围一座青楼，这代表着什么？ ——所以，这个虫巢中的修真者在看到黑甲骑士之后，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放弃这里跑路。 “上面什么情况？”李修言问。 蓝说：“一言难尽，这是我见过，混得最惨的修真者。” …… 十分钟前。 黑甲骑士驱散围观人群，包围了神女阁，他们身穿铁甲，腰跨长剑，手持一把短矛，背上背着一根被黑布缠起来的棍状物。 一名头盔上插着红翎的将军在兵士的簇拥下登上神女阁，他拔出佩剑朝楼上一指： “把所有人都赶到光亮处！” “抱头跪下，擅动者死！” 两列举盾握刀的兵士迅速从他身后涌出，冲进了船楼里。 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翻找声、尖叫声、驱赶声，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楼里的妓女与恩客便被赶到了甲板和阳台上。 将军拽过拉客的龟公，问道： “珠娘呢？珠娘在哪里！？” 珠娘，便是神女阁的主人，或者说，老鸨。 “奴才不知道，奴才不知道！她，她刚才还在这里……” 这时，一楼传来了兵士的呼喊： “将军，一楼没有！” 接着二楼的窗口也探出了兵士的头： “二楼也没有！” “三楼……啊！——” 三楼的兵士刚探出头开了个口，便一声惨叫，狂喷的鲜血，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来，坠入河中。 接着，他原本站立的窗口发生剧烈的爆炸，木屑纷飞中，似乎有个婀娜的身影若隐若现。 悠扬的口哨声响了起来。 将军脸色大变。 “趴下！站立者死！” ——同一时刻，那些被兵士们押解着跪下的神女阁妓女两眼一红，指甲伸长，犬齿突出，撕咬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人！ 众多不久前还在春宵一度的恩客当场毙命。 兵士们的反应很快，抽刀就向那些妓女砍去！ 刹那之间，整艘神女阁战作一团。 这些兵士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他们三五人抱作一团，盾刀协同，一面保护船上的凡人逃跑，一面抵御‘妖女’的攻击。 可奈何这些妖女力大无穷，不畏疼痛，即便是赤手空拳，也打得兵士们节节后退。 若是一个不小心让她们撕开了盾牌，眨眼间便是冲天而起的残肢断臂。 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那个在三楼鬼魅穿行的身影，她哈哈大笑着，随手一挥便是连串的空气爆破，炸得整个三楼木屑纷飞，烟尘弥漫。 “撤！都撤回来！” 将军嘶吼着让船楼上的兵士撤退，如此乱局，他也顾不得船上凡人的安全了。 拔剑指向岸上包围神女阁的兵士。 “列阵！” “火铳上膛！” “神机炮准备！——” 随着他一身令下，兵士们取下了身后的黑布包，装填火药，举枪，瞄准。 这是，燧发枪。 将军退回了岸上，注视着神女阁上的撤退。 刀盾兵士有条不紊的护着惊慌失措的凡人后撤，有的人冲向上岸的舢板，也有人直接跳进了河里——其中就包括那八个换了皮的修真者，以及，李修言。 那些癫狂的妖女紧随其后，将军一直注视着她们。 在某一刻，人群已经撤得差不多，而她们即将冲上舢板的一刻，他的佩剑猛然挥下。 “放！” 密集、急促，而又不间断的枪声响起。 很标准的三段式射击。 癫狂妖女们成排倒下。 …… 李修言轻轻划动河水，小心、谨慎、而又不紧不慢的跟着前方那八个潜泳的修真者。 她们是真正的修真者。 那个差点发现自己的女人，应该是筑基。 剩下七个，则是练气圆满。 而船上那些，她们所谓的‘丹奴’，也可以算作练气修士，但却还未完全入门。 在三千世界中，因为灵气孢子的存在，所有人类都会受到一些影响。 灵气孢子本身，不能说是好东西或是坏东西。 它能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人类的身体素质，如果吸收的灵气孢子够多，甚至能有一点点微弱气感——当然，这种不需要寄生也能拥有微弱气感的人，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是虫族最完美的寄生宿主。 船上那些癫狂妖女，是被丹药强行催熟的‘潜在宿主’，她们也服用蕴灵丹，肉身被大幅改变，由此会受到‘主人’的控制。 她们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在三楼的修真者，应该是个结丹期。 “三楼那个跳河跑了，”蓝向李修言传达了最新战报，“她就是神女阁的老板珠娘，岸上的黑甲士兵射杀了所有丹奴，她冲了出来，然后这边开了炮，她被击中，好像受伤了……” yawenba.net “不，她没有受伤。”李修言说，“结丹期是下级虫族的质变阶段，这些凡人士兵即便拥有原始火器，也很难伤到她。” “那她为什么……” “蓝小姐，在末法星球上，特别是参毕星这样人类已经开始复苏文明的星球上，修真虫族顾虑的不是能否‘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而是取了之后怎么办？” “这里大概有两三百士兵，就算她能屠戮干净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然后呢？” “然后她就会招来千人万人……她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制造混乱，给自己的弟子创造逃跑机会罢了，不过这对我们是个好消息，这个世界的人类应该是知道一些关于仙人或是妖魔的事情，可惜他们还是放跑了这窝虫子……” “等等，李哥，好像有人去追珠娘了——对，他是去追珠娘了！” “你说什么？”李修言皱了皱眉，“他怎么可能在水里追得上结丹修士？” “那家伙他……他开的是……” 蓝搜索大脑，终于找到了那种船的‘名词’： “他开的是……摩托艇？” 7 驱魔人 7 驱魔人 蓝扫描了那艘快艇。 主体结构为木质，2.8米长，船头包了一层金属，呈现流线性，船尾…… “那台机器应该是某种合成金属，根据它的热力反应和动能输出看……这不是蒸汽机，这是内燃机。” “对，就是内燃机，我这里检测到了石化燃烧的废气。”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内燃机呢！？” 蓝小姐疑惑万分，喃喃自语。 “把画面转给我。”李修言道。 图像在眼前浮现的一刻，李修言确定，这就是一艘使用内燃机的快艇。 狭长的小艇在河面上飞驰，拖出一串高高的白浪，速度目测不低于80km/h，蒸汽机很难提供这么强的动力。 驾驶快艇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只见他注视着前方水面的波纹——那便是在水下潜泳的珠娘。 他矮身，从脚下拿出一个圆圆的长筒，架在肩膀上。 长筒上有三点一线的准星，有简陋，但绝对已经算是‘现代化’的触发式扳机。 他抠动扳机。 明亮的火光在长筒中爆发，一枚‘流星’拖着浓烟与尾焰飞射而出。 虽然工艺算不上精致，但这东西从原理上来说，就是一支‘肩扛式单兵火箭筒’，是成熟的热武器。 可惜准头不太好。 火箭弹在钻入水下后炸起大片浪花，却没有击中珠娘。 那人放下手中的火箭筒，稳了稳快艇的舵，从脚下取出了第二支…… 不能连续激发，这倒是合理。 “这个世界，有驱魔人。”李修言说。 “驱魔人，那是什么？” “末法星球虫族失去了对人类的控制力，由此让人类文明得以复苏，在这过程中有部分最聪明，最有远见的人类发现了妖魔的存在，拿起武器与其抗争，这，便是驱魔人。” “这就是为什么神女阁上的修真者要逃跑的原因，这颗星球上，已经出现了它们的天敌——拥有杀死修真者力量的人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人已经意识到了妖魔是客观存在的，随着科技的进步，他们必将逐渐发现妖魔-仙人-虫子的真相。” “到那个时候，因为人类与生俱来的的集体属性，真相会迅速扩大到整个种群，然后，这颗星球便会掀起一场猎虫运动。” 蓝愣了愣，惊讶道：“您是说，他们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光复参毕星！？” “当然可以，但这没有什么意义。” 李修言继续道：“即便他们根除了参毕星上的虫害，也需要经历漫长的科技爆炸、族群战争、意识统一……付出几十甚至上百代人的鲜血和努力，才能拥有走向太空的资格，可那个时候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呢？” 是身处三千世界沦陷区的事实，是恐怖的绝望。 在这过程中一旦高等虫族重新把目光投向这里，随便来几个化神/炼虚/合体/大乘……甚至是仙虫，整个参毕星上的人类族群以千百年为单位的努力会一夕间灰飞烟灭。 蓝有些不忍：“我们，我们能不能帮帮他们？我是说，如果我们能为他们提供一些科技，是不是能让他们在短时间内……” “不，蓝小姐，在他们还没有完成意识统一之前，给予他们科技大飞跃不仅没有帮助，还会让他们自毁……做好我们的分内之事，按时完成任务，协助远征军打赢正面战场，就是我们能提供的最大帮助。” 雅文吧 “我这边要开工了，你帮我盯好珠娘。” ------- 运河横贯雍州城，两侧河岸都有不少支流。 那八个女人游进了对岸的一条支流，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处僻静的河堤上了岸。 “大姐，肯定是百眼走漏了消息，下午蕴灵丹没送过来我就觉得奇怪。” “嘘！~小声点——神机门和那姓燕的来了，我们本来就准备离开，百眼那边，自有师父去看。” “对，还是师父精明，早让我们准备，要不今晚还真被姓燕的杀了个措手不及，师父她不会有事吧？” “师父可都结丹了，能出什么事？我们在城里躲好，等她老人家消息就是了。” …… 李修言小心的跟上，他全程都开着光学迷彩，保持了足够的距离，这一次他确信自己不会再因为脚步声被发现。 他的目标是跟踪、窃听、偷窥，时机成熟就抓活的——其实死的也行。 注视着八女钻进了街边的一条小巷子，在她们的背影即将消失时，他攀上河堤…… 然后停住了。 不太对劲，太安静了。 李修言多次深入沦陷区，经验丰富，在这种古代人类城市，晚上的确很安静，因为没太多娱乐活动。 这片区域他之前在熟悉雍州城的时候稍微记过一下，应该是居民区。 现在时间还不算晚，不至于安静到连狗叫声都没有。 “蓝，扫描一下我这附近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没有啊，从结构布局看就是普通民房，每一户大约三到五个生命体征……” ——哗啦！ 她正说着，突然响起了什么怪声。 李修远举头望去，两侧街边的窗户里，探出了密密麻麻的枪口。 浑身潮湿，脸色冻得铁青的士兵一言不发，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朝着通过巷子的那八个人开火。 整套动作太快太果决，八人猝不及防当场中招。 紧接着，焰火升上了天空，更多的哗啦声响起，相邻的街道里冲出了密密麻麻的黑甲士兵。 “李哥，那个追丹娘的人调头朝你那儿去了。” 李修言泡在水里，微笑看着那些训练有素的黑甲士兵。 这颗末法星球给自己的惊喜实在太多了。 这是早就设好了埋伏？ 而且都泡在冰水里降低了体温。 知识、策略、纪律、组织…… 这颗星球上的虫子很快就要完蛋了。 巷子里，枪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这些士兵非常有经验，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形，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绝不靠近，自始至终，保持着密集的弹幕。 练气大圆满会带来身体素质的巨大提升，在这种狭小的地方里，如果冷兵器近战，他们未必奈何得了这八个人。 但如果是热兵器…… 八人第一波偷袭就受了不小的伤，而后的枪击只能勉强招架闪躲。 战斗一开始就结束了。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七人被射杀，只剩下那个能真正操纵真元力的老三。 她跳上房顶，操纵着一条白绫，在周身旋舞，一面挡下子弹，一面在屋顶的瓦片上奔跑。 很遗憾，筑基修士一心要跑，这些士兵是奈何不了她的。 李修言握住了后腰的黑色真元剑。 那么，该我登场了。 8 好的登场方式 8 好的登场方式 练气，或者说，培肉期。 只能算修真的前置阶段，肉身经过大量灵气孢子改造后，可让气，或者说，真元，在身体中‘通行’。 但这并不算练气修士可以‘操纵真元’。 顶多就算是铺好了电路，却没有电。 这个阶段的修真者肉身素质几乎达到凡人的巅峰，因为身体中有‘电路’，所以可以使用一些师长赐予的，事先注入了真元的道具，比如符咒法宝之类的——中午那个仙徒哄骗王公子的，便是一张控火符。 而自筑基开始，修真者算是真正踏上了修行之路，或者说，真正意义上的被寄生了。 服下那枚名为‘筑基丹’的虫卵，凝聚气海。 卵沉眠于气海之中，开始同肉体与精神结合，吸收宇宙中的真元，缓慢发育。 可以吸收/操纵真元的从来不是宿主，而是虫。 宿主对虫而言，像是一个信号接收器，一个信息的输入输出设备。 而虫对宿主而言，则是一个‘发动机’，一个让其掌控真元的‘全新器官’，只不过这个器官最终会把宿主吃掉罢了。 眼下这个三娘，便是一名筑基修士，她所操纵的那条白绫，则是真正意义上的‘法宝’，由她自己的真元控制的法宝。 筑基修士对真元的应用可以让其在一定程度上招架住热武器。 或是通过真元扭曲弹道，或是凝聚出近似于力场的真元屏障，又或是像三娘这样，使用法宝物理抵挡。 总之办法有很多种。 但三娘与筑基大圆满的百眼真君不同，她应该是刚入筑基，身体还未因为过度服用蕴灵丹而发生明显异化，所拥有的真元也有限。 练气与筑基是区分人与非人的分水岭，她刚刚踏入非人之境，无法像百眼真君那样自如的操纵法宝——她御使的白绫，只能在周身附近活动。 她只能一面跑，一面被动的挨打。 屋顶的瓦片上撒下一串血迹。 身后两侧的巷子里，黑甲士兵一边开火一边追。 李修言从河里爬了出来，隔着几百米远的距离，在另一条空无一人的巷子里，与三娘和那些黑甲士兵平行奔跑。 因为房屋的高低错落，他看不见三娘的身影。 雍州城上空的拓荒者IV型登陆艇，成为了他的双眼。 「区域模型已复制」 「代入生物目标」 「战斗沙盘已建立」 …… 视网膜上投影出整片区域的三维图景，李修言能清楚的看见，战斗沙盘中，每个单位的坐标、距离、行动模式…… 外骨骼支架提供的强大动力让他一纵几十米远——他是这场追逐中，最快的人！ 一个刚踏入筑基的小喽啰不是什么问题，李修言活捉她只要一秒，问题是…… 「焦点目标视野已暴露」 「观测单位：37」 黑甲士兵紧追不舍，其中37人能用肉眼看见屋顶上的三娘。 李修言要捕获她，肯定也要靠近，那一瞬间，这37个人也会看到他，以及他是如何出手的。 「相对速度差：0.856m/s」 「预计焦点目标脱离观测距离：831米」 三娘需要在屋顶上再跑831米才能脱离身后士兵的视野范围，可那个时候…… 爱阅书香 李修言看向战斗沙盘。 这一片漆黑寂静的‘埋伏区域’并不大，这些黑甲士兵一定是事先驱离了区域中的居民，但现在的时间还不算太晚。 她只要再往前跑个500米，就会进入另一片繁华地段。 到时候她往人潮里一扎…… 「驱魔人1号已进入战斗沙盘」 战斗沙盘的另一面，出现了一个小绿点。 这便是先前开快艇的那个驱魔人，李修言特地给了他一个独立的编号。 他的速度很快，行动方式没有借助任何工具，就是用两条腿在跑，但跑动的动作非常矫健有力，就像是‘飘’在地面上一样。 三千世界中的人类会潜移默化的被灵气孢子改造，他们即便不借助虫族修真之法，也可在灵气孢子环境中将自己的肉身锻炼得更加强大，这，便是习武。 有一部分人生来体内就拥有大量灵气孢子，这，便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和‘绝世修行天才’，是每个虫族都垂涎三尺的完美宿主。 这个驱魔人虽然没有遵照虫族的修真之法修行，可他的水平，已经等同于练气大圆满，这用末法星球的话来说，便是‘武学宗师’。 ——但没用，他来得太晚了，不可能追上。 我不太想在这里暴露自己，这不是一个好的登场方式。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那边的三娘在逃跑时又中了两枪，虽然没有打到要害，但疼痛似乎触怒了她，她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 将符纸朝身后一扔，口中念念有词，单手捏法诀一指！ 符纸上光华流转，轰的爆开。 真元的波动散开，狂风与黑沙凭空出现。 这是一场黑色的沙尘暴！ 「检测到符咒反应」 「判定：黑沙符」 「能量等级：极低」 漫天黑沙像刀子一般扑向身后的士兵，李修言从前见过这种符咒，那些细密的黑沙能将最好的动力铠甲粉碎成铁砾。 但眼前的黑沙符并没有那般威力，黑沙噼里啪啦的打在士兵的铠甲上，未能伤其任何一人。 「焦点目标视野已隐匿」 「观测单位：0」 很好，就是现在，你这张黑沙符反倒是给我提供了机会。 李修言嘴角翘起，拔出电磁小手枪…… 因为建筑物的阻隔，他根本无法凭借肉眼看见三娘，但是没关系。 「弹道计算中」 「射击方案：632541种」 李修言连开三枪。 三枚细小的合金弹丸以1800m/s的速度穿透石木结构的房屋，射向屋顶上的三娘。 同一时刻，李修言矮下身，拧动脚腕的旋钮，手动将足部外骨骼支架的动力输出调到最大——他是再也不敢相信这堆破烂的安全性了。 弯腿，腿部的带状支架螺旋弯曲如弹簧，然后猛然绷直。 他整个人如炮弹般射出。 …… 黑沙符能阻一阻那些神机门的黑甲骑士。 希望就在前方。 三娘看着前方的光亮处，那里是个夜市，她只要逃到那里……便能再换一张皮。 姓燕的，我与你势不两立！ 等师尊找到了太师父，你就…… xiu~ 三娘的鼻子没有了。 就那么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打碎了她的鼻子。 然后某种巨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这是筑基修士才会拥有的预感，她强行刹住自己的身体。 第二枚子弹几乎是贴着她的额头飞过。 没有击中，可这一停，却让第三枚子弹打碎了她的膝盖——这，这怎么可能，凡人的枪弹怎么会这么快！连白绫都反应不过来！ 正常情况下，白绫应该能挡住的！ 她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 就在这时，更大的危机感涌起。 第一枚子弹飞了回来。 ——第一枚子弹打碎了她的鼻子，速度大减，第二枚子弹没有击中，在保持加速的状态下追上了第一枚子弹。 合金弹丸撞击，发生了跳弹。 第一枚子弹被撞了回来，飞行的方向，正是三娘的小腹……气海！ 那是绝对不能被攻击的地方！ 三娘转身，舞动白绫。 漫卷的白绫拦下了折返的跳弹，但是……她转身了。 就是那一刻，她听到了身后梁柱与瓦片的破碎声。 保持着前射之势的李修言解除光学迷彩，拔出后腰的黑色真元剑。 光束一般的炙白剑刃凝聚。 ——三娘只能看到自身后亮起的光，她根本没有看到剑刃。 因为李修言抓她，只要一秒。 一秒之后，李修言熄灭真元剑，失去手脚的三娘坠向地面。 她甚至，没有看到是谁砍了她。 …… 黑沙平息了。 虬髯客扶起地上被风暴刮伤的士兵，看向前方灯火辉煌处。 唉。 还是晚了一步。 逃跑的老妖本就在意料之中。 而那七个小妖被当场射杀，实属无可奈何，他们不知道妖人会从何处上岸，无法精准布防，若不全力暴起，恐怕死伤惨重。 本来以为，怎么也能留下一个，谁曾想到会颗粒无收。 “燕大侠，将军问您，是否需要派人出城搜查？” “不必了，”虬髯客摆摆手，“徒增伤亡罢了。” 除妖，只能围，不能追，只能直捣巢穴，不能打草惊蛇。 因为它们毕竟比我们强太多。 “那我们现在……” “先回去吧。” 虬髯客看向漆黑天幕下的远山，算算时间，宁公子也该回来了。 ——就在这时。 他听到了一声呼喊。 “前辈！” 转身，一具带血的身体被扔在了他面前。 正是失去手脚的三娘。 他抬头看向屋顶上的黑衣青年。 “前辈可是在找她？” 虬髯客眯起眼。 “足下是……” “在下李修言，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虬髯客朗声道： “燕赤霞。” 9 魔国与武士 9 魔国与武士 当初降临参毕星时，李修言专程去搞了一个官方身份，便是考虑到有可能会遇到眼下的情况。 任务是找寻一万年前的先遣队信号，不是从天而降逮着虫子一顿乱杀，他需要了解这个世界，其中当然会与参毕星的人类产生交集。 李修言的路引是从雍州府衙里搞出来的‘真货’，所记身份是邻国的多金游侠，这其中操作空间很大，他给燕赤霞的说法是： “我乃一山野驱魔人，路过此地，偶遇妖魔作祟，故出手相助。” 燕赤霞没有相信。 他让兵士搜了李修言的身。 在这个世界，因为要服用蕴灵丹才可修行，所以修士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异变，像百眼真君那种是很明显的。 但即便不是百眼真君，而是刚刚筑基的三娘，又或是那七个仍在练气的神女阁妖女，身上也会有变化。 李修言身上当然有‘异常’，但他们断无可能发现。 在确认李修言并无异样后，燕赤霞哈哈一笑，拱手道歉——要不还能怎么着，人都把投名状扔他面前了。 在那之后，燕赤霞邀李少侠一同降妖。 “既是燕大侠相邀，小子自当尽一份薄力。” “哦？你认识我？” “试问燕赤霞之名，哪个驱魔人不知？” ——李修言当然不知道，只是恰好，百眼真君的记忆解析完了，关于这个世界的第一块拼图，已经传到了他脑子里。 …… 这个国家，叫做越国。 那支黑甲军队，叫做神机军。 神机军所用的军械，也就是火器和快艇，出自神机门。 越国和神机门的关系，就像是明朝与明教，但要更加紧密一些，越国在建立的过程中，处处都有神机门的影子，而这个神机门…… 它并不是什么‘武林门派’，也不是什么‘宗教’。 它是‘科学院’，或者说‘工科大学’。 第一代神机门门主无意中得到了来自上古仙人的炼器图录，上面记载着详实的冶铁炼金、机关火药之法。 “这些人完全认错了，”李修言说，“那根本不是上古仙人的炼器图录，那是一万一千年前，参毕星沦陷之前的人类遗产。” 三千世界在沦陷之前全都是人类联盟的领地，全都是纵横宇宙的星际文明。 虫族占领之后，摧毁了一切，把整个人类的文明拨回到了原始时代，因为这样才好养殖。 但总会有一些文明的残渣被人类发现，比如说在地里挖出电脑什么的。 如果是在其他灵气孢子充沛的星球，发现也没用，人类文明一旦出现就会被高阶虫族抹杀，但在这种末法星球…… 高阶虫族离开之后，文明渐渐复苏，接着，这颗星球上诸国林立，混战不休。 大约数百年前，出现了一个魔国。 魔国的魔皇，是个残忍至极的暴君，以发动战争，屠城为乐。 周遭国家苦不堪言，却无可奈何。 因为这魔皇乃是一只大妖，寿元悠长，实力强悍，可在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其麾下军队皆是力大无穷的妖人。 直至几十年前，魔皇失踪，周遭国家一拥而上，分割了魔国。 在这个过程中，有神机门帮助的越国诞生了。 “那所谓魔皇，当然就是元婴修士，喜好征战屠城，当然是为了炼制蕴灵丹，突破元婴境所需要的蕴灵丹，可得付出亿万人命。” 燃文 “至于他的失踪，要么就是成功突破到化神，去了灵界星球，要么就是突破失败，死了。” “我更倾向于后一种，因为元婴其实就是虫卵孵化的幼虫，已经产生了些微自我意识，出于本能它会保护虫巢，它就算要走，也不可能让魔国就这么轻易被剿灭。” 至于这位燕赤霞…… 依照百眼真君的记忆，他是个鼎鼎有名的驱魔人。 可他不是越国人，也和神机门无关。 怎么会在这里？ …… “不知燕大侠为何会在这里？还和神机门合作？我可听说您一向独来独往。” 返回神机军驻地的路上，李修言和燕赤霞一路走一路聊，得益于百眼真君的记忆，他现在怎么诌都行，没什么圆不过去的了。 “此事说来话长，半个月前，我与神机门中一位姓宁的少年相遇……” 这位燕大侠倒是爽快，认可李修言后不再有任何隐瞒，把整个事情和盘托出。 李修言一听，心里泛起了一丝古怪。 似乎我与蓝小姐在阴差阳错之下帮了倒忙。 魔国覆灭之后，猎魔人越来越多，妖魔之事也不再是市井奇谈，它浮上了台面，进入了诸国朝廷之眼。 几乎所有的国家都设立了专门处理妖魔的机构，越国的，自然便是神机门和神机军。 没错，今夜见到的这支神机军，是成体系，组织化的‘猎魔人军团’。 这支猎魔人军团的参谋，是位姓宁的少年。 燕赤霞与他偶然相识，一同处理了一件妖魔之事，然后顺着这件事，宁公子邀他来雍州城，除恶务尽…… ——这部分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帮人其实早就掌握了神女阁和百眼真君的情况。 他们锁定了这个虫巢中的每一个关键目标，精密谋划，设下埋伏。 今夜，神女阁有一场盛宴，珠娘和她手下八艳都会出席，届时，百眼真君也会来送蕴灵丹，只等他们齐聚那艘船，便一网打尽！ 结果百眼真君没等来，倒是来了两个报官的纨绔子。 燕赤霞以为消息走漏，当即动手…… 似乎……只要我不掺和，这窝虫子已经完了？ “李少侠可知百眼真君之事？”燕赤霞问。 李修言连连摆手，一副不知道、不是我、跟我没关系的样子：“我今日才进城——说起来，那位宁公子呢？” “雍州城居民众多，地形复杂，不便我们施展，那大妖珠娘恐是留不住，宁公子有别的线索，已先行出城查探——我们到了。” 神机军的驻地到了。 燕赤霞推开大门，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李修言往那门里一看，愣住了。 进门的照壁上，有一幅图。 一幅刻满复杂条纹的金属图。 “这应该是某种计算机网络的拓扑结构图，”蓝小姐的声音响起，“但这只是极小的一部分，根本无从推测它是干什么的。” “李少侠可有眼福了，这神机图，可是神机门的圣物，当年神机先生就是从中参悟出……” 李修言根本没有注意燕赤霞在说什么。 他只是盯着那图最上方、最中央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徽记。 梅花，与无锋剑。 “知道那是什么吗？”他问蓝。 语音里沉默了片刻。 “那应该是……无锋寒梅徽记，武士军团的标志。” 武士，是个名词，它有很多意思： ‘有勇力的人’、‘精锐士兵’、‘宫廷卫士’、‘古代社会阶层中以战斗为生的人’…… 但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我们的祖先在起源之星上终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完成命运与意志的统一，走向无垠宇宙。 自那一刻起，「武士」成为了一个专属名词。 它的意思是「先锋队」。 “所以……”李修言道，“神机门挖出的不是参毕星沦陷之前的遗产，而是先遣队的遗产——那支来到这里的先遣队，是「武士」。” 10 画风不对的宁采臣 10 画风不对的宁采臣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突然之间，线索有了。 不过似乎有些奇怪，即便这张图是金属做的，即便它不易磨损……可怎么也不应该露天贴在进门的照壁上，燕赤霞也说了，这是神机门的圣物。 哪有这么对待圣物的道理？ “方才您说起那位宁公子已出城查探，这群妖魔莫不是在别处还有巢穴？” 燕赤霞道：“既是妖魔，自然狡兔三窟，我们已找到了神女阁和百眼窟，但这两处皆不是这伙妖魔的根基所在，真正的老巢在山里，需得拿下神女阁后才能确认。” “哦？为什么？” “因为珠娘会带我们去。” 李修言愣了愣，所以今晚放跑了神女阁的珠娘，不仅是因为神机军在雍州城里施展不开，也是因为要‘顺藤摸瓜’？ 等等，不对。 “可宁公子怎么知道珠娘会往哪里逃？再说……他跟得上珠娘？” 那可是结丹修士，一旦出了城，御个剑马上就没影儿了。 “宁公子不会跟踪珠娘，他会在一个地方等她，”燕赤霞缓缓道，“城西80里的郭北山上，有个叫做兰若寺的破落古庙，那里很可能就是妖魔老巢。” 哈，这位宁公子今晚肯定找到虫巢了。 没错，兰若寺就是这帮修真虫族的大本营，那里面有个金丹修士——李修言得到了百眼真君的记忆，他再清楚不过了，而且外太空的蓝一直盯着珠娘，就在两小时前，她进了兰若寺。 “这么说宁公子早就知道兰若寺是妖魔老巢？” “不，他不知道，”燕赤霞说，“半个月前，我与宁公子来到了雍州城，找出了百眼窟和神女阁，但始终查不到它们的老巢。” “宁公子读遍了周边几县的县志，寻访乡绅老叟，得知在城西的郭北山附近常有人离奇失踪，我们一同踏遍了郭北山方圆百里，把目标锁定在了兰若寺……但那地方人迹罕至，贸然查探恐会打草惊蛇……今晚，只要珠娘进了兰若寺，明天一早，宁公子就会从周边各郡调集神机军过来围山。” 有意思，为了避免惊动这些虫子，神机军在已经知道雍州城里有妖魔的前提下，甚至没有往这里大量屯兵。 这可是很危险的，这里就几百士兵，万一消息走漏，兰若寺里那个金丹修士完全有能力杀了这里所有人逃之夭夭。 ——就在这时，蓝传来了讯息。 “李哥，我调阅了登陆艇上的监控录像，发现一件事。” 拓荒者IV型登陆艇就在雍州城上空飘着，它会实时监控整座雍州城，李修言的战斗沙盘就是这么构建的。 “什么事？” “门口那张图，是五分钟前才贴上去的。” “？” 蓝继续道：“就在你和燕赤霞回来之前十五分钟，有个年轻男人进了神机军驻地，他应该就是那位宁公子。” 他就在这里？ 李修言刚刚才问过燕赤霞，他说宁公子还没回来。 等等……刚才我们在回来的路上，有个神机军士兵从驻地的方向赶来，和燕赤霞低声说了什么，从时间推算，也就是快要抵达驻地的时候。 beqege.cc “那位宁公子现在在哪里？”李修言问。 “您注意到左手边那个阁楼了吗？” 李修言嗯了一声，但没有抬头往那里看。 “他就在那阁楼里……他在看你。” ------- 宁采臣的确是十五分钟前回来的。 他亲眼看着珠娘进了兰若寺，确定那里就是妖魔老巢。 在他抵达神机军驻地时，大门敞开，兵士们正在往里搬运从神女阁上救回来的无皮女人。 他掀开浸满鲜血的白布，不忍的叹了一口气。 这些女人被妖魔饲养的时候尚能有一口气，但我们一旦杀死了妖魔，失去妖法的支撑……她们活不到天亮。 “今夜的事情可还顺利？”他问。 一名士兵走上前来，低声向他汇报这整晚的情况。 他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有人报官？ 半路杀出了个姓李的驱魔人？还活捉了三娘？ “三娘在哪里？” “已经锁进了牢里，正在审问。” …… 宁采臣看着刑架上遍体鳞伤的三娘。 妖魔食人，穷凶极恶，所以我们从不对他们留情，要么老实交代痛快的死，要么我们撬开你的嘴痛苦的死。 “求……求你……放……啊啊啊啊啊！——” 宁采臣一刀剁在三娘的断肢上，把她所剩无几的臂膀又切下来一小节，对着油灯，细细端详。 这切口…… 很奇怪，光滑得连一点毛刺都没有。 这不似是凡人兵刃造成的，反倒像是妖法。 “燕大侠已经确定，他不是妖魔？” “非常确定，宁公子，查他身体的时候我在场，没有任何妖化痕迹。” “他可有带什么兵刃？” “没有。” “路引也没错？” “核对过关印和文牒，没错。” “百眼窟去看过了吗？” “罗校尉带人去了。” “人呢？” “刚回来。” “叫他来我书房。” …… 宁采臣把玩着三娘的断肢，在书房里踱步。 他觉得这事儿有点太巧了——也说不上是哪里太巧，就是种直觉，而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他刚刚才询问过文书，那俩报官的纨绔子只知道自己从百眼窟逃了出来，却根本记不起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宁公子，您找我？” “哦，罗校尉，百眼窟是个什么情况？” 罗校尉当下把自己带人去百眼窟的见闻说了一遍。 “那里似乎被烈火烧过，丹炉整个都融了，百眼真君那七名弟子也都死了，头部贯穿，像是某种威力巨大的火器，但创口却没有烧灼痕迹……” 这事儿绝对不对。 百眼真君实力强悍，要杀他可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除非……是妖魔，又或是燕大侠那样的‘驱魔人’。 既然燕大侠已经亲自确认，那他多半不是妖魔——不是妖魔，是什么？ 就在这时，宁采臣看到了悬挂在自己书房里的神机图。 看到了图上那个，无锋寒梅徽记。 “把图挂门口照壁上去……再把大门关上。” “罗校尉，你现在马上去找燕大侠，给他带几句话……” …… “李少侠可有眼福了，这神机图，可是神机门的圣物，当年神机先生就是从中参悟出……” 宁采臣站在窗边，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愣愣站在门口的李修言。 他顺着李修言的视线，看到了神机图上的无锋寒梅徽记。 他嘴角翘起，笑了。 原来是同道中人。 11 公子的书童 11 公子的书童 如果那位宁公子是有意把图挂出来给我看，那这事就很有意思了。 燕赤霞说当年神机门初代门主便是自图中参悟出了什么机关火石之术——这是不可能的。 蓝小姐说了，这就是一张计算机网络拓扑结构的残图，而且是非常非常残的那种，就这一小部分约等于‘毫无意义的鬼画桃符’，从这里面参悟出了什么东西就是扯淡。 神机门或许得到了一些先遣队的遗产，但绝不是从这图里得到的。 这张图上唯一有‘意义’的东西，是那个无锋寒梅徽记。 如果宁公子是要给我看这个徽记，那么首先他得对这个徽记代表的意思有一些了解，那么…… 神机门从先遣队那里得到的，恐怕不仅仅只是‘技术’，还有‘真相’，至少是部分真相。 …… 燕赤霞带着李修言在驻地里转了转，继续给他介绍雍州城的情况，期间也说到了一些关于宁公子的事情。 这个节骨眼上，燕大侠理应很忙碌，本不该有如此闲工夫。 但李修言知道，这些事情，都是那位宁公子让他做的，此时此刻，他就在阁楼里看着我呢。 他现在想必是在查我底细，但这可是信息与交通都极不便利的古代社会，要对我刨根问底，你得查到什么时候去？ 李修言对此毫不在意，他原本的计划就是顺着雍州城的这些修真者一路往上找。 既然参毕星曾发生过‘域外天魔入侵’，这里的修真虫族曾与先遣队大战，那么只要一路往上问，总能问出线索。 换句话说，不管有没有今晚这些事，神女阁他得来，兰若寺他得去。 现在遇上了意外之喜，发现了额外的线索，他得全力争取这些人，特别是那位宁公子的信任——李修言不可能直接冲进阁楼，对宁公子说我是谁谁谁，我想知道什么什么。 得有个过程。 有许多事情用言语来解释是苍白无力的，拿出成果比什么都有用。 宁公子现在对我表现出了兴趣，也有一些善意，但心存疑虑。 不过没关系，现在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只要他足够聪明，我纳投名状的机会很快就会来的。 ——机会来了。 一名士兵小跑而来：“燕大侠，宁公子请您到书房议事。” “哦？宁公子回来了？”燕赤霞‘明知故问’道。 士兵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向李修言，行了一礼： “李少侠，宁公子请您也一同前往。” 李修言会心一笑，看来这位聪明的宁公子已经作出了决断。 ------- 阁楼便是宁采臣的书房。 空间不大，一张桌子，几条椅子，四壁的书架上摆满了书，书桌上整整齐齐码着好几叠图纸。 李修言扫了一眼最上面那几张，依稀能分辨是工程图纸一类的东西，可惜他工科学得不太好，看不太懂。 蓝小姐解释道：“最左边是低温团钢法，旁边的是标准的破片手雷构造图，构造图下面那张露出来的那行字疑似是某种硝化物的提炼公式，最有意思的是他右手边内侧那张，看起来像是交流电网……” 这一幕场景有些魔幻，据蓝小姐说，这些图的科技跨度至少超过五百年，就不该同时出现在一个头插发簪的书生桌上。 嗯，宁采臣，是个书生，工科书生。 李修言和燕赤霞赶到时，书房里已经有了另外两个人。 那个先前指挥攻打神女阁的将军。 以及一个全身是血，像是审讯官一样的家伙。 宁采臣看到李修言，点头一笑，像是老朋友般随意指了指椅子，道： “坐，李兄。” 然后便转头看向那个审讯官：“继续。” 审讯官开口道：“我们已经撬开了三娘的嘴巴，她对兰若寺的了解不多……” 宁采臣专注的听着，不时会打断问一些问题。 自始至终，他都没再看李修言一眼，仿佛是把他当成了透明人。 李修言听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 这是场战前会议。 刚才李修言便听燕赤霞说过，这一小支神机军是驻扎在雍州城的本土防卫力量，统帅是那个将军。 宁采臣不在朝中有什么实职，但他才是这帮人的主心骨，也只有他，才能从周边调来别的神机军。 现在，他们已经确认了兰若寺是妖魔老巢所在，在自己和燕赤霞上来前，前往周边各郡调兵的传令兵已经出发。 最迟明晚，突然从各处疾奔而来的神机军会把郭北山团团围住，重炮轰山…… 不得不说，在人类还未获得成熟火器的世界，面对修真者，这种战法很高明。 1200ksw.net 他们好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这种战法的确能‘剿灭’兰若寺，可有一个问题。 它对付不了结丹期以上的修真者。 就和先前一样，即便摧毁神女阁，可那个珠娘要跑，谁都拦不住。 …… 会议开了差不多半小时左右，李修言从头听到尾，他没有真正亲眼见过末法星球人类军队与修真者之间的大战，也说不上行还是不行。 但至少有一点，他觉得可能有些问题。 虽然宁采臣已经确定了兰若寺就是妖魔老巢，可他对于其中情况并不了解，抓回来的三娘提供的信息很有限。 据百眼真君的记忆，兰若寺里加上珠娘，至少有两名结丹修士，一名金丹修士——这些，宁采臣不知道。 他承认这些神机军组织起来，对付低阶修真者完全没有问题，可那个金丹修士……开不得玩笑。 这些人虽然知晓妖魔的存在，可对其实力的划分很粗浅。 结丹以下称小妖，结丹以上称大妖。 他们会不会根本不清楚金丹是个什么概念？ 我是不是应该提醒提醒？ 但以什么方式呢？ 总不能说是百眼真君告诉我的吧？ “时间就定于明晚子时，兰若寺里估计会有几名大妖，到时候……”宁采臣看向燕赤霞：“就仰仗燕大侠您了。” 燕赤霞哈哈大笑：“好说好说，这大妖就包在我……” “不，”宁采臣竖起一根手指，“我觉得此事要慎重，燕大侠，盘踞在雍州城的这货妖魔中，光一个炼丹的百眼真君已是棘手至极，兰若寺里只会更凶险。” “那宁公子的意思是？”燕赤霞问。 “我觉得明晚发起攻击前，有必要探一探兰若寺。” 燕赤霞作思忖状：“唔……这倒是有道理，也罢，明晚我就走一趟……” “不，燕大侠，不能您去。” “哦？” “驱魔大师燕赤霞名扬天下，您太好认了，您若是出现在兰若寺，恐打草惊蛇。” “要不，宁公子，”一旁的将军道，“派我手下校尉去？” “也不妥，”宁采臣道，“将军手下校尉精于武艺，身经百战，自然足以胜任，但神女阁刚出事，妖魔必定万分小心，就算有人进了兰若寺，他们也未必会现身。” 燕赤霞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嘛！” 宁采臣笑道：“办法也有，我遍翻郭北县县志，发现在兰若寺一带失踪的多是俊美少年，我猜……这兰若寺里的妖魔喜好男风，所以……这个去兰若寺的人不仅得武艺高强。” 他看向李修言：“还得是一绝世美男子。” 听到这里，蓝小姐忍不住笑出声来：“李哥，他夸您长得帅呢！” 好家伙，李修言心中直接一个好家伙。 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并不反对宁采臣的陈述，这位宁公子说得很有道理啊！ 也不觉得他是在故意设局害自己——虽然他的确这么干了，但怎么说呢…… 李修言的前半生就是与修真虫族斗战不休的前半生。 他喜欢这种站在同一立场上，能把虫子往死里整的家伙！ 特别是在这种末法星球，资源和技术如此匮乏的情况下，还能有这样一个机灵鬼。 宁采臣这下可是一箭双雕，不仅探了兰若寺的虚实，也探了我的，这让他感到欣慰。 那是种‘儿子终于长大了会坑爹了’般的感觉。 “李兄，你看你是否愿意扮作游学书生，走这一趟？” “当然可以。”李修言点头。 好，很好。 狡猾没关系，我就怕你不够狡猾。 可光有狡猾是没用的。 一介凡人想战天斗地，还得有勇气。 “但李某人初来乍到，对这兰若寺还不甚了解，恐会有遗漏，况且既是游学书生，孤身一人也惹人生疑，我观宁公子相貌堂堂，若我是书生，你可愿做我身边的伴读童子？” 此言一出，诸人皆惊！ “不可！”将军一拍桌子，“宁公子怎能去那龙潭虎穴！？” 宁采臣挥挥手，站起身来，对着李修言拱手施礼： “小仆听候公子差遣。” 12 翻新货 12 翻新货 与会诸人强烈反对宁采臣以身犯险。 “李兄去得，我为什么就去不得？” “李兄言之有理，这里还有谁比我更了解兰若寺？届时若是需要里应外合，还有谁比我更了解赶到的神机军诸部？” 他侃侃而谈，三言两语便说服了所有人。 然后，便是明晚去探寺的一些细节之处，这一次李修言也有参与讨论。 事实上，刚才他便有些疑惑，反正你们明晚就要放火烧山，这个时候才探寺，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原来，所谓的探寺，并不是说要把兰若寺里的情况了解得多么详细。 而是为了解决李修言刚才的忧虑。 大妖怎么办？ 明晚攻势一起，兰若寺肯定被夷为平地，这个时候，那几个结丹期以上的大妖会干什么？ 要么出来冲杀，同神机军死战到底——这倒是好办了。 可万一他们拔腿就跑呢？ 郭北山那么大，大妖又可腾云驾雾，等神机军冲上去，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大妖，会有燕赤霞解决。 探寺之人要做的，是找到大妖、锁定大妖、跟着……甚至是拖住大妖。 “照他们这意思……”蓝小姐疑惑道，“他们知道大妖是人力不可抗衡的，他们也相信，燕赤霞能解决这些大妖？——这怎么可能！” 那至少也得是结丹修士，人类不可能与其单打独斗而胜之，除非燕赤霞也是修真者，又或者…… “李兄，关于明晚探寺一事，你可完全明白了？”宁采臣问。 “明白了。”李修言点头。 宁采臣又道：“攻势一起，燕大侠会立即与我们汇合，但如果寺中大妖一心要走，时间上恐来不及，届时……就需要李兄大显身手，为燕大侠争取时间……李兄，此事凶险至极，你可得想好了。” 这事情说白了就是：先进寺，找大妖，找到大妖，发信号，轰山…… “我既已答应燕大侠相助于他，自然不会推辞，”李修言说，“探寺之事虽然凶险，但只要攻势一起，我李修言还有几分自信从容而退，倒是宁公子……我可不一定能护你周全。” 宁采臣笑道：“李兄尽管放心，你只要拖住大妖，等燕大侠赶到即可，我宁采臣虽未曾习武，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的安危，不劳李兄费心。” 这场战前会议一直开到了寅时二刻，也就是凌晨三点半左右。 会后，大家各自歇息。 李修言被安排在了宁采臣隔壁，进门之后，蓝急切问道： “他怎么这么胆大？” “这不是胆大，这是自信，”李修言说，“我们是个变数，即便我不出现，今天的事情不会改变，神女阁会毁，宁采臣会跟着珠娘确认兰若寺，神机军会连夜从各地赶来，明晚还是有人会探寺，那些大妖会交给燕赤霞处理……” “有没有我，这些事情都不会变，现在我来了——既然我都敢答应探寺，他为什么不敢做我的书童？况且……” “听他的口气，如果没有我，明晚估计就会是他一人探寺，毕竟这个探寺之人要做的不仅是确认大妖，更重要的是，发出攻击讯号，协调上山的神机军，这种农业时代的小规模协同战斗，统帅必须在第一线。” “可这就是最无法理解的地方。”蓝说，“他就一普通凡人，怎么有底气冒这种险？还有那个燕赤霞，他要怎么对付结丹期……乃至于金丹的修真者？” “这些问题，明晚，就有答案了。” …… 李修言坐在床上，确认自己没有被监视后，抓着左臂轻轻一拧。 咔哒~ 整条左胳膊被他卸了下来。 这只工程用机械臂的上端有一个小型的置物空间，李修言在现身之前，把自己身上所有的装备都放了进去。 电磁小手枪、特殊弹夹、真元剑、动力骨骼支架…… 他把这堆‘破烂’一样样拿出来，然后重新装上机械臂，拿起那团被揉成‘丝带团’一般的动力骨骼支架。 机械臂的手指裂开，变作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几下就把丝带竖着‘撕开’。 他拆开了动力骨骼支架。 “你在干什么？李哥。” 李修言没有理会蓝，操纵着机械臂在无数繁密的元件中找到了骨骼支架的芯片。 无错小说网 取下芯片，插进自己后颈某个几乎不可见的小插槽——这个地方，集成了李修言的个人电脑，插槽便是电脑的输入接口。 随着电脑的分析，无数字符出现在他的视网膜上，他从中翻找了很久，终于，在某一段落，找到了‘设备编号’几个字。 「设备编号：--------」 李修言叹了一口气，说：“蓝，我问你个事，你得老实回答。” “嗯，您说。” “老板是从哪儿找的这些垃圾？” “这我真不知道，她也是突然把科研船的钥匙给我，告诉我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这些装备虽然老了一点，但是……” “这不是老了一点的问题，”李修言打断她的话，“这些东西，根本就是翻新货。” “翻新货？” “对，这些东西一开始就是假冒伪劣产品，连设备编号都没有，就不可能出厂。” “怎，怎么会这样啊？您是说，她故意给您一堆……残次品？” “这就得问你了，她没有交代你什么吗？” “没有啊……她就是跟我说，让我们马上出发，大夏号不会等我们，必须在下一次星区跳跃之前回去——那怎么办啊李哥，如果东西都是残次品……” 李修言叹了一口气。 有的东西不拆开看，光靠设备自检是查不出问题的，他一开始拿到这堆垃圾也没有多想，因为这实在无法解释……故意给垃圾装备，把人甩到鸟不拉屎的末法星球去执行高难任务，图什么啊？ “先这样吧，”他说，“我试着修一修，但以后还是尽可能少用，因为没有经过质检，我不确定它们会不会再出什么故障……出故障，比不用更危险。” “那明晚您有办法……” “不，蓝小姐，明晚是你的舞台。” 修真虫族，听到‘虫’这个字总会让人想起‘一次产卵成千上万枚，生存与扩张皆是以量取胜’的某些低等生物。 但‘虫’是我们给它们取的名字，自始至终，它们自诩为‘仙’。 仙可就不是以量取胜了，而是绝对的以质取胜。 事实上，在人虫大战中，人类才是需要依靠数量的那一方。 修真虫族在抵达中高级阶段后，每一个境界带来的战斗力提升都是指数级增长，人类用最好的战术武器武装起一个士兵，也顶多能和元婴修士斗个旗鼓相当。 而元婴修士在某些灵界星球简直就是多如‘虫子’。 李修言在拿到装备的那一刻就知道，即便自己拿到的是全新的、最优质的的同款装备，也不可能胜过金丹修士。 但这没有关系，我们的战斗方式不是这样的。 明天我找到那个兰若寺里的金丹修士，然后让蓝小姐给它来一发歼星炮不好么？——当然，科研船上没有这玩意儿，但别的还是有的。 “您是说，明天我们要在这个世界的凡人面前动用阳电子炮？” “看情况吧，”李修言说，“明天先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花来，实在不行，给那位金丹修士降一次‘天劫’也没关系。” 13 冷酷与无情 13 冷酷与无情 这天清晨，李修言是被神机军的操练声吵醒的。 打开窗，天还没亮，院子里黑甲兵士们排列成行，已开始了今天的晨练。 “我睡了多久？” “一小时五十八分钟。”蓝说。 两个小时，刚好。 因为生物科技的发展，星舰人类的平均睡眠时间只需要十分钟，甚至可以不睡。 但睡觉这件事并不只是为了缓解大脑疲劳，也是为了调节精神状态。 磨刀，绝不会误了砍柴工。 所以李修言一直保持着对星舰人类而言过长的睡眠时间：两小时。 伸个懒腰，洗把冷水脸，在周身舒坦和神清气爽中，李修言走出了房间。 “宁兄起得这么早？——他看的什么？” 后半句话是对蓝说的。 “从插图看，应该是某种解剖学相关的东西。” 宁采臣的房门大敞，书桌上点了油灯，这不像是起得早，倒像是根本没睡。 “李兄也很早，”宁采臣合上书，笑道，“不知李兄可尝过雍州的茶点？” …… 太阳慢悠悠的爬了起来，天边有一抹泛金的鱼肚白。 李修言端着茶，坐在窗边，尚是梅雨季，所以自街上吹来的风有些凉——但也不是太凉，因为风里有一股炊烟的味道。 雍州城贯通南北，商业发达，清早街上已是熙熙攘攘，行人的脸上多挂着从容淡然的微笑，似乎昨夜那场事关妖魔的动乱并没有什么影响。 的确没有影响。 几乎所有三千世界沦陷星球上，人类文明都停留在农业时代，它们貌似正常的繁衍生息，知晓仙人也好，不知晓也罢……凡人的一生，永远困于囚笼而不自知。 修真虫族是寄生种族，需要借助人类孵化自我，寄生虫与宿主的关系从来不是单纯的食物链上下级关系。 像人类那样养殖动物，屠宰食用的方式，叫做‘圈养’。 而寄生虫没有办法圈养，只能‘放养’。 因为猪吃饭就会长肉，人喂猪吃饭让它快点肥起来，然后就能杀了吃肉。 猪可以拒绝人的喂食，但它总得吃饭，不吃就会饿死。 而只要吃饭，就一定会长肉，就一定会被宰杀，这和人喂不喂它没有直接关系。 可寄生虫与人呢？ 人不修行会死么？ 一旦让人知道修行便会死，就没人愿意修行了，逼迫也不行——反正都是死。 那怎么办呢？ 欺诈与诱惑。 仙总会将自己包装得光彩夺目，不管是长生也好逍遥也罢，人的心中总会有欲望：贪嗔痴、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修行是万道之终，修行是万欲之果，修行，是一切答案。 仙告诉人强者为尊，强，便不会受人欺凌。 但仙不会告诉人，为什么弱就会受人欺凌，也不会告诉人，为什么强便可以不受人欺凌。 三千世界遵循着一套表面看起来理所应当的运行逻辑，如果把一个来自星舰文明的人类抹去记忆，丢在其中，他恐怕一生都不会发现有哪里不对。 ——李修言曾经历过这种事，他在那个‘弱肉强食天经地义’的二极管世界迷失了整整十五年之久。 “李兄在想什么？”宁采臣问。 “在想妖魔。” “哦？关于什么？” “我在想，有没有好的妖魔。” “当然有，”宁采臣道，“但一个妖魔的善，不能掩盖所有妖魔的恶。” “这么说来，宁兄见过善魔？” 宁采臣笑了笑，拈起一块茶点放入口中，指着窗外的街道： “李兄可知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宁采臣带他来的这间茶点铺子距离神机军驻地很远，看起来是个雅致的酒楼，临街的一面有一块平整的空地，像是个‘广场’一类的地方。 广场上已经聚了不少人。 “愿闻其详。”李修言道。 “他们是来观礼的。” “什么礼？” ——就在这时，李修言听到了窗外的喧闹声。 一辆囚车从街道尽头缓缓驶来，布满铁钉的囚笼中，是一个被大枷锁着的，浑身是血的‘女人’。 那是昨夜被自己抓住的三娘。 人群哄闹起来。 在欢呼声中，囚车停在广场中央，刽子手将她绑在刑柱上，掏出了小刀…… 李修言断开了与科研船的视觉链接。 凄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 “就是这样了，李兄可记好了？” 宁采臣说了一早上，把整个兰若寺的情况给李修言介绍了一遍，又给他编造了一个合理的身份：自京城而来的游学书生，深夜路过郭北山迷了路，不得以才在寺中借宿一晚…… 无错小说网 这些，都是在兰若寺妖魔现身后，必须要做的功课。 两人还一同进行了一番推演，主仆二人应该如何相处、见到了妖魔要如何回答、可能有什么突发情况、应该如何应对…… 总之，整整一早上的时间，伴随着窗外不停歇的惨叫，两人把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 “没问题，就这样吧。”李修言道。 “好，李兄可还需要吃点什么？下一顿估计得是明天了。” “我们现在就出发？” 宁采臣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公子，今早我已换好衣服，我们主仆二人昨晚便是住在这家店，今日午后，出发返程……” 说到这里，他喊了一声：“店家，把我家公子的书篓取来！” 看来昨晚我睡觉的时候，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 走出酒楼的时候，李修言看了眼广场中间的那具骷髅架子。 整整一早上，三千六百刀，一刀不少。 这位宁公子看上去文质彬彬，手段却颇为酷烈，甚至可以说残忍。 “李修言，有两件事情我得告诉你。”蓝的声音响起。 “什么？” “我这里检测过了，三娘的身上没有虫卵，应该是事先就被取走了。” “还有呢？” “你的精神污染已经达到临界值，如果再有两次这种情况，回去之后，我会通知你的主治医师。” “好。”李修言说。 ——李修言的情况，和那个已经成骷髅架子的三娘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都被寄生了。 以星舰人类的科技，从身体里取个什么东西简直易如反掌。 但修真虫族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一旦寄生成功便会产生精神链接，这种精神上的影响会伴随一生，很难消除。 至于是什么影响？ 很简单，就是刚才李修言问宁采臣的那个问题，你觉得有好的妖魔吗？ 但也不简单，因为好不好，实际上是一个善与恶的定义。 这个三娘不知道剥了多少人的皮，宁采臣以直报怨，合情合理，这与他手段是否残忍没有直接关系。 总之，三娘死罪难逃，区别只在死的方式。 可问题是三娘是在虫卵的控制下剥人皮的？ 根本不是。 成熟且稳定的人类社会会导人向善，这种善有一个最基本的要求，那就是不侵犯他人活着的权力。 而抛开所谓的道德，这种善的要求，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因为我们的力量来自团结，一旦我们开始相互侵犯，会造成内卷与内耗，最终损害的实质上是集体的利益，所以集体意志要求，我们不得为一己私欲伤害他人。 可仙不一样。 他们的力量完全来自于自我，他们天然就需要彼此争夺与吞噬来壮大自身，他们间的相互厮杀不会带来内耗。 那个最终羽化飞升的虫子一定双手沾满同族的鲜血，飞向宇宙那一刻，他一个人的力量一定比他吞噬的所有同族加起来来要多得多得多。 这是我们与仙之间本质的不同，也是我们至今无法战胜他们的原因。 而被寄生者，会受其影响，这种影响是以摧毁‘集体意志所约定的公德’为基础的，随着寄生的深入，虫子力量的提升，这种影响会越来越强。 但至少，在元婴之前，人类意志占主导，也就是说如果你脑子里没有剥人皮的想法，无论虫卵如何影响，你也很难那么去做。 这就是为什么，蓝小姐这一次会直呼李修言的姓名。 因为刚才的许多瞬间，不管是李修言本性如此也好，亦或是精神污染也罢。 他听着广场上的声音。 心中一丁点感觉都没有。 他自己也很怕，因为冷酷与无情看似一墙之隔，实则天差地别。 14 气氛焦灼 14 气氛焦灼 郭北山地势平缓，多丘陵，少峰峦，从天上望下来模样颇为有趣，像是一个侧卧的女子，因此也被叫做‘神女山’——那座神女湖，便是地处郭北山脚而得名。 这天午后，李修言和宁采臣出了城，朝着郭北山而去。 兀一进山，天色便暗了下来，林间下起了濛濛细雨。 山塘十里秀，梅雨正分龙。 梅雨季的郭北山就是这个样子，站在高处看，烟霞袅袅，颇有几分秀美之气，可一旦进了山，林密雨疏，难辨方向……加之梅雨时节虫歇鸟散，静谧无声，让人自骨子里透出一股凉意，不寒而栗。 两人行至山腰，宁采臣指着远处山谷里一座若隐若现的破落建筑，道： “公子，那便是兰若寺了。” 李修言看着那地方，嘴角下意识泛起一丝笑。 那座破败古寺就坐落在峰峦叠嶂的深处，一芳草萋萋，流水潺潺的幽谷中。 有趣，真是有趣。 这不是巧合。 早上宁采臣与他交谈时，便说过，他究竟是如何在完全不靠近兰若寺的前提下，确定它就是妖魔老巢的过程。 ——首先，是为什么此前都不能靠近。 因为大妖会有‘妖感’，这用正统的修真术语来说便是‘神识’。 只有结丹期以上才会拥有的一种‘超感能力’，其作用非常广泛且强大，一言两语难以说清。 总之，一个金丹修士身处自己的洞府时，其神识可以覆盖极大的区域，就像雷达一样，对神识覆盖范围内的一切了如指掌。 所以，宁采臣不能过度靠近大妖的巢穴。 而在进山之后，李修言也必须得中断和科研船的链接，因为在这种环境中，信息是有可能被截取窃听的。 兰若寺的线索，是宁采臣自走访与翻阅典籍中得到，这里的异常失踪情况值得留意。 但真正让他笃定此处即是妖魔巢穴的，是风水。 ——风水是个谎言。 三千世界中的高阶虫族告诉人类，宗门要建在洞天福地之中，如此方可敛聚灵气。 但实际上灵气根本不是天然存在的，它是高阶虫族排泄给低阶虫族的催化剂，低阶虫族吸收了催化剂，便能更容易感知真元。 风水是宜居度。 是对虫族来说的宜居度。 对人类来说，宜居度是大气、重力、温度、氧气含量…… 可这些不是虫族的宜居度，高阶虫族不用呼吸，不惧寒热，它们甚至可以生活在恒星之中。 虫族的宜居度就是‘风水’。 至于什么是风水，对不起，我们至今无法用现有知识体系解释它，我们相信它一定是科学的，但这部分科学我们还无法理解。 我们只知道。 风水既先天存在——那些天然便被虫族认为风水好的星球，无一例外最终会变成灵界星球。 风水也可以后天改造——虫族每占据一颗星球，一定会派出大量高阶虫族对其进行改造，这个改造的过程往往会被星球上的人类记载为‘天地大变的上古神话’。 尽管无法真正理解风水的原理，但如果将其作为一种‘经验科学’，我们也能够对其进行反向利用。 就比如，宁采臣便是通过风水之术，推算出了郭北山上存在一个‘玄牝之地’，而这个地方，恰好就是兰若寺。 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早上的时候，李修言还特别和宁采臣聊过这事情。 “既然宁兄对风水之术如此了解，那你可知晓一些妖魔的修炼之法？——它们到底在练什么？” “这我就不知了，但我至少可以确定，那个兰若寺里的大妖，其性淫，是个阴寒之物。” 有点意思，他未必真的不了解，只是他不想说，或是……还信不过我。 虽然虫族的进化历程大体上都是从练气筑基到大乘飞升这一套，但具体的修行之法不是一模一样的。 它们有所谓的‘门派’与‘功法’之别，不同门派之间擅长的能力也有很大区别。 slkslk.com 我们据此推测，这很有可能是因为虫族内部也存在‘族群’与‘属目’。 不同族群所需的风水，也就是宜居环境，以及成长过程中所需要消耗的资源……是不一样的。 …… 所谓望山跑死马。 主仆二人在太阳落山时便看到了兰若寺，可一直到深夜，两人从里到外全都湿透后，才终于抵达。 破败的墙体，朽烂的寺门，顺着台阶滴滴流下的雨水，寒风吹来，让人彻骨的寒。 李修言打了个‘寒战’——以他被改造过的身体，这种温度其实一点影响都没有，但做戏要做全套，自进山之后，主仆二人已经开始了表演。 他挪动满是泥浆的双脚，跌跌撞撞冲进寺里。 抱着书篓的宁……书童紧随其后。 “公子，这雨越下越大了，天色暗得看不见路，我们好像是在兜圈子，要不……就在这里歇一晚吧。” 李修言看着唇红齿白，浑身湿哒哒的书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副犹豫不决样子。 “我，我听说，这山上有妖怪……” “哎呀，公子！这可是寺院，哪有妖怪敢来这里啊！这要再转下去，您的书可就全毁了！” 一说起书，李公子眼睛一亮： “快！都拿出来晾着！” …… 那书篓里有很多书，但肯定不全是书。 下午进山时，李修言便发现宁采臣的脚步很沉，他背着很重的东西。 主仆二人把书铺满经堂，‘累’得满头大汗。 李修言瘫倒在地，解开衣领，露出白皙幼嫩的肌肤…… 计划是这样的：据宁采臣事前的调查，这寺里的大妖肯定极好男色，所以只要一进来，就……就你懂的，怎么色怎么来。 穿堂风吹过，李修言抖了两抖，拉起半解的衣襟，抱着肩膀，缩在墙角，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 “公子，我去找些柴禾来吧。” 宁采臣背着衣襟搬空的书篓，走出了经堂。 色诱的同时，也得创造机会。 两人早上就商量好了，我们不能一直待在一起，适时得分开一会儿，按照正常逻辑，这个时候美艳女鬼就该…… 半个时辰后，宁采臣抱着柴禾回来了。 彼此都从对方的目光中读懂了意思。 你没遇到。 我也没遇到。 ——见鬼了，见个鬼这么难的吗？ 那些志异小说里明明不是这么写的，难不成……是我长得有问题？ 不对，昨晚开会时大家一直赞同，李公子真是绝世美男子啊！ 升起火，两人烤干衣服。 emmm…… 如果弱小可怜又无助这一套没用，那么凛凛读书人那套总有用吧？ 李修言拿起书，借着微弱的火光看起来。 书童默默坐在一旁，渐渐的，他开始打哈欠，顺势趴在李修言身旁，沉沉睡去。 我得把自己演得像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光明磊落，一身正气，心地善良，爱护幼小的凛然书生——李修言拉过烤干的衣裳，盖在书童身上…… 如此又是两个时辰过去。 书童睡醒了，爬起身来……彼此又从对方的眼中读懂了意思。 再有一个时辰，神机军就该动手了。 妖呢？ 你们总不至于是腐妖，抓男人不是为了自己玩儿，是为了看他们玩儿……吧。 气氛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今早宁采臣说过，如果事情不顺利，她们一直不现身，必要的时候，也得试试…… “李哥。” ——就在这时，蓝的声音传来。 李修言松了一口气。 她既然打破了无线电静默，想必是有什么必须要说的事情发生了。 “一小时前开始，在你们头顶，出现了一个御剑的修真者。” “他在看我们？”李修言问。 “应该不是看你们，”蓝道，“兰若寺下面，有高能反应。” 真元力具有不可探测性。 人类现今掌握的技术没有任何办法能直接探知真元力，只能凭借真元引起的物理现象探知一二。 “什么意思？”李修言问。 “那个金丹，可能要孵化了。” 15 洞府 15 洞府 李修言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从昨晚开始一直有些疑问萦绕在他心头，也不能说是疑问，就是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比如昨晚在神女阁八艳上岸时，听她们说起过‘燕赤霞’、‘神机门’、‘我们本就准备离开’一类的字眼——这代表她们对神机门盯上她们这事不是一无所知。 还有百眼真君的记忆。 百眼真君的虫卵太过弱小，所提取的记忆不是非常完整，但大体可以知道，他在这帮修真者中专司炼丹，地位却不是很高。 有件事情其实挺有意思的，迄今为止，这伙修真者中稍微有点水平的修士，除了百眼真君外，全是女人。 xiaoshuting.la 他没有见过本门老祖，也就是兰若寺里那个金丹修士，一直由大师姐代为传功，也就是神女阁的珠娘。 昨夜，他本该亲自带着蕴灵丹前往神女阁，因为大师姐有事相商…… 再有就是宁采臣和神机门这边的种种行动了。 太过顺利，当然，这固然有宁采臣谋划得好的原因，但那是修真者啊，不是泥娃娃，从头到尾连点像样的反抗都没有就被你推到老巢，未免说不过去。 可如果是金丹老祖要碎丹成婴，那就全都通了。 金丹是茧化的虫卵，碎丹成婴，自然就是幼虫破茧而出。 这是修真者在修行过程中面临的第一个劫——人劫。 何为人劫？ 在元婴之前，所谓的‘虫’，都是虫卵，不同阶段的虫卵。 虫卵没有一丁点儿独立意识，只是有些虫性的本能，潜移默化的影响宿主——换而言之，元婴之前，修真者做出的所有行为，都是由宿主本人完全控制的。 可一旦碎丹成婴，也就是幼虫孵化，它就像是初生的婴儿，睁开了双眼，有了自己幼小、混沌，但绝对自主独立的意识。 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这个时候宿主的意识会发现它，足够聪明的宿主会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元婴，而是条寄生虫，不够聪明的宿主会认为自己走火入魔了…… 不论如何，两个意识会本能的开始争斗。 这，便是人劫，也被叫做‘心魔劫’，所谓的斩杀心魔，便是幼虫斩杀了宿主……起码是部分宿主的意识。 我，即心魔，杀心魔，即杀我。 渡人劫，是极凶险的事情，即便是在修真文明鼎盛的灵界星球，也得有长辈护法。 这里是末法星球，如果这位金丹老祖是要渡劫，自然要把自己所有的弟子都召回身边，至于为什么？是为了防备神机门？ 不不不，当然不是。 这里是末法星球，修真者不得以堕为妖魔，李修言降临之后，看到的也是凡人与妖魔之间的斗争，以至于忽略了一件最基本的事情…… 修真者最大的对手从来不是凡人，而是别的修真者。 修真界讲究弱肉强食胜者为王，飞升成虫必然要经历重重杀戮，踏着同族的尸体飞向宇宙，为了丹药、功法、洞府……彼此勾心斗角攻讦厮杀是常态。 而要谋害一位修士，最好的机会是他渡劫的时候。 这，是常识。 所以兰若寺的上空那个御剑修士是来干什么的，不言而喻。 …… 按时间推算，现在神机军各部已经抵达预定炮击地点，子时一到，他们就会发动攻击——或者，收到宁采臣的信号。 现在距离子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还想按照预定计划诱出大妖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要么直接离开，同神机军汇合，要么…… 它们不出来，我们可以进去。 但这之间的危险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因为有百眼真君的记忆，李修言其实知道怎么进去，他也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是……宁采臣怎么办？怎么跟他解释？ 不过现在，这已经不是问题了。 “雨停了，我们还是下山吧，我总觉得这地方不踏实。”李修言说。 “可是公子……” 李修言给宁采臣使个了眼色。 他很庆幸这位宁公子仿佛与自己心有灵犀，要说什么眼神交流下就懂了。 “是，公子。” 他闭上了嘴，把地上已经烘干的书一本本捡进书篓里。 临近午夜时分，两人从兰若寺的正门走了出去。 宁采臣快步跟在李修言身后，似乎欲言又止。 李修言没有解释，这一刻，宁采臣想必疑惑万分，可在大妖的妖感范围内，又不便明言。 但其实根本不用担心，寺里那个金丹修士若真要渡劫，它哪儿有余力把神识分到外面，况且就算它感知到了外面的动静……它最大的麻烦，可不是我们。 李修言一直保持着和蓝的链接——这是一幕有趣的场景。 两人离开兰若寺时，天上那修士全程盯着他们，而太空里的蓝，又全程盯着那修士。 大约十来分钟的功夫，蓝告诉李修言： “他进寺里去了。” 李修言停下了脚步。 他和宁采臣来得早，反而挡了人家的路。 “公子……” “宁兄，”李修言作了个嘘的手势，开口明言，“我们回去。” 宁采臣快步跟上：“李兄，时间紧迫，我们必须确认巢穴里的情况，我……或有办法进去。” “哦？你知道怎么进去？” 宁采臣边走边道：“此乃玄牝之地，依风水之法，地面上的兰若寺只是形貌，真正的洞府在下面，刚才我去找柴时绕寺走了一圈，大体明白了地面上的布局，只要能找到赤珠……” 这位宁公子，不简单。 李修言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因为两人已经到了——离开是为了给天上那位腾地方，他一旦确认我俩离开后，就会下去…… 李修言遥遥指向寺里，只见身着青色道袍，背负长剑的男人正在庭院里兜圈子。 刚才蓝小姐分析过他在天上御剑的能量波动，不低于结丹期，不高于金丹期。 很快，他停在了一棵巨大枯树前。 那是李修言从未见过的枯树，树的确死了，倒在地上。 但垂下的的枝条与叶片却没有掉落，而是以树干为中心，张扬的向四面八方探出去。 就像是一蓬乱草。 青袍男人扒开枝叶，露出枝叶下的一根木笋，这便是赤珠。 二尺高的木笋，白中透红，泛着点点荧光。 他将手放在木笋的尖端，口中念念有词。 咔~ 枯树裂开，一个向下的洞口出现了。 16 前辈小心！ 16 前辈小心！ 宁采臣惊疑的看着李修言。 刚才他还在想，如果诱不出大妖，那即便只靠两人，也得想办法找到赤珠，进入洞府。 而李修言这一出假遁回马枪…… 问题全都解决了，可又好像变得更多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最好分头行动，宁兄。” 李修言指着已经打开的入口：“这个妖魔显然和下面那些不是一伙的，我觉得这是可以利用的机会，你不如早些回去多做打算，这大妖之事就由我……” “来不及了，”宁采臣说，“剩下的时间根本不够我回去再作布置……我同你一起下去，李兄。” 他也没有多问什么，他只是态度坚决的要和李修言下去。 刚才抽身折返的路上，他边走边说，或许是因为急切，提到了‘巢穴’和‘洞府’——这可不是正常的用词。 xiaoshuting.la “好。”李修言点头。 他也并不担心什么，让宁采臣回去，仅仅是因为一旦下去了，自己真没有把握护他周全，不过他既然坚持，那也行。 …… 两人摸回寺中，裂开的洞口并没有关闭。 与阴冷潮湿的兰若寺不同，这下面很温暖，虽然也有一些潮气，却又不是‘湿’的感觉，倒像是……热水澡。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地面与墙壁都是一种淡粉色的，若脂若玉的半凝固体，放射着醉人的微光，即便没有照明也可清晰视物。 脚踩上去，柔软，而有弹性。 ——这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甬道。 如果只有李修言一个人，他会开启光学迷彩，但既然宁采臣也在此处…… 两人小心前行，走了约三五百米的距离，眼前出现了一个漏斗状的广阔大厅。 大厅中央有个扇状水池，池子里是许多拇指大小的，如鲜血般赤红的，流光溢彩的药丸。 这便是蕴灵丹。 这一池子，至少也得是上万条人命。 水池两侧，则有一些书桌架子，上面摆放着不少诸如经卷法器一类的东西。 从进入到现在，整个洞府干净、整洁，暖洋洋的，给人一种温馨之感。 虽然整个偏粉的色调和内部柔软材质有些古怪，但又不会觉得诡异。 说它是仙境或许不合适，可怎么看，都不像魔窟。 事实上在正统修真者的世界里，像百眼真君的百眼窟那样的地方是少数，大多数修行洞府就是这个样子，它们未必招人喜欢，但一定不让人反感。 但是…… 李修言走向中央的池子，拿起一枚蕴灵丹。 那枚宝石一般的药丸在他指尖轻轻蠕动，然后某一瞬，光滑的药丸表面射出无数发丝粗细的触手，朝着李修言的脸涌去。 无论多么光鲜的外表，都无法掩盖恐怖的事实，况且，在这个末法星球，修真者们已经连外表都无法维持了。 把蕴灵丹扔回池里，他向蓝问道：“哪边？” 这里已经是尽头，大厅的两侧各有一个入口，蓝可以通过探测这里的生命体征，确定往哪边走。 李修言刚问出口，便听到一声闷响，接着，蓝的声音响起： “往左边，躲！” 他朝宁采臣大喊一声，奔向左边的通道。 两人刚一躲到左边通道里，右侧通道便又传来一声巨响，整个通道口都被某种无形力量轰然炸开。 鲜红的液体在爆炸中飞溅，这是……血？ 如同洪水一般的血液从右侧通道里涌出，血浪前方，青袍修士踏着飞剑，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朝着出口冲去。 他的后方，一名结丹修士紧追不舍，李修言认识她。 珠娘。 青袍修士的速度要远快于珠娘，眼看他就要冲进出口——那出口一阵收缩，合上了。 紧接着，李修言听到了身后的破空声。 他拉着宁采臣往前一冲，一柄飞剑自两人刚才躲藏处杀过！ 这下，玄牝洞府里的所有人，都齐聚这间大厅了。 珠娘看了一眼李修言和宁采臣，又看了一眼那青袍道人： “好啊，没想到青莲剑宗如此不要脸！为了抢夺镇魔石，竟与驱魔人联手！” …… 李修言拽着宁采臣，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眼下的情况并不复杂。 这玄牝洞府的妖……修真者，与这个青袍道士，不是一个门派。 青袍道士趁着此间金丹老祖渡人劫的机会，来此抢夺一个叫做‘镇魔石’的东西。 而玄牝洞府这些人，为了护法渡劫，守备空虚。 不管是此前宁采臣能如此轻易剿灭神女阁，还是现在两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全都是因为金丹老祖渡劫才是最紧要的事情，别的她们一时间顾不上了。 青袍道士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的看着珠娘和赶来的另一名结丹修士，当然，李修言和宁采臣同样也在他的提防列表里。 三方对峙，剑拔弩张。 李修言看了宁采臣一眼，然后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了意思。 情况确定了，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子时马上到，不用宁采臣发出讯号神机军也会攻山，而我们现在都困在洞府里……我们要干什么？ 当然是让他们打起来啊！ 他们只要打起来，就一个都跑不了！ 李修言朝着那青袍道士大喊一声：“青莲剑宗的前辈，这边走！” 说罢，他便掏出枪射向刚才攻击自己和宁采臣的那名结丹修士。 ——打起来，只需要这一枪。 同一时刻，青袍道士的飞剑射向珠娘，珠娘手中的法宝砸向李修言，而那个被李修言攻击的结丹修士…… 她一剑劈开子弹，手中心贴枚不知道是什么的符咒，一巴掌扇向青袍道士。 李修言拧动脚腕的旋钮，将骨骼支架的动力调到最强，揽过宁采臣便是一个后跳，成功躲过了珠娘的法宝。 两人朝着刚才躲藏的左侧通道深处冲去。 宁采臣背着书篓，跑得气喘吁吁：“这边有出口？” “我不知道。” “这条路通向哪儿？” “我不知道。” “那我们为什么往这里跑？” “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为什么要往这里跑！？” “总得跑起来吧，出口已经关闭了，万一他们打起来很快就分胜负怎么办？反正我们现在把时间拖住，把他们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定在这里……” 李修言正说着，身后的青袍道士已经追了上来，看样子是挣脱了那两人的纠缠。 他御剑的速度是如此之快，竟一下子就把那两人甩在身后。 这怎么能行呢。 我不想让你们很快分出胜负，但也不能完全不打啊。 李修言大喊一声：“前辈小心身后！” 然后举起枪，对着青莲剑宗前辈的脸就是一通狂射！ 17 牝妖 17 牝妖 即便是电磁‘小’手枪，也是电磁力推动的强动能武器，其激发初速度至少也在千米每秒以上，如此近的距离下，以人类的感知能力——即便是‘超人类’也很难作出反应。 但结丹修士的神识像是某种第六感。 “小子，你！……” 那青袍道人怒目圆瞪，却不得不回身闪躲，因为那高速弹头所携带的动能如果真的直接击中，必会被其所伤。 ranwena.net 这一躲，身后的两人便追了上来。 乒乒乓乓的兵刃交击声响起。 李修言与那青袍道人自然是不认识的，但刚才那种情况下，出口已封，李修言大喊一声‘前辈这边走’，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而这之后……尽管我们和他都是入侵者，可在玄牝洞府这些人眼中，他抢夺了镇魔石，他才是第一目标。 “能找到出口吗？” “那个金丹修士在哪里？” “这洞府里还有没有别人？” 李修言一面跑，一面接连向蓝问出三个问题。 “李哥，你们可能……就在它的金丹里。” “？” “我这里已经建立了玄牝洞府的完整模型，它看起来像是个……雌性的生殖器官。” “整个洞府的材质无法分析，在你们打起来之前，我只能检测到这里面有高能反应，但打起来之后……那些能量是流转于整个洞府中的！” “你们进去之后通过的那条长甬道是宫颈，存放蕴灵丹的大厅里是……大厅两侧的通道通向两个不同的巢，那两名结丹修士分别待在两个巢里，这应该是某种阵法，但数据库里完全没有记载。” “青袍道人进去之后去了右边的巢，然后与那里的珠娘发生了激战，从刚才的能量反应看，那场战斗的威力足以把整个兰若寺夷平……” “后来他夺了东西往回跑，同一时间，左边的结丹修士赶了过去——你们就是这样被发现的。” “所以我们现在出不去，对吧？”李修言沉声道。 他已经明白了蓝的意思。 她刚才提到青袍道人在右巢与珠娘发生激战，引发了巨大的能量反应…… 这个道理很简单。 结丹修士的破坏力可不弱，如果这个玄牝洞府只是寻常之物，青袍道人完全有个最简单的方法出去——飞剑笔直朝上钻个洞！ “你可以试试去左侧的巢里，那里的结构应该会薄弱一些，用真元剑或许……”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 红色的血浪汹涌而来！ 而在血浪之后，有一块巨大的铁板……不，那不是铁板。 那是巨化的飞剑。 看不清有多长。 宽逾五米开外——整个通道也不过四米高，剑刃一旦放宽到这个程度，不可避免会撕裂那些粉色的柔软内壁。 内壁撕裂，自然会出血。 原来如此，刚才青袍道人从右侧通道冲出来时也伴随着血浪，也就是说刚才他也是这么一记巨剑术‘穿’出来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劈开玄牝洞府？ 李修言注意到，巨剑虽然撕裂了通道，可一旦剑身穿过，那些肉壁就会迅速愈合。 坚硬不足，柔韧有余，这也就导致如果强行想用巨剑术劈开洞府，说不定会被卡在里面…… 巨剑朝着两人笔直推来！ 见鬼！ 李修言握住真元剑，如果正面硬撼，他没有把握…… 就在这时，掐着剑诀的青袍道人闷哼一声，肩头血花迸溅！ 不知是什么东西从身后打中了他。 他抬手一招，巨剑缩小飞回，化作一道流光将身后之人钉在了肉壁上！ 那是珠娘！ 青袍道人单手一挥，剑刃横切！ 珠娘被拦腰斩断——可这并不意味着战斗结束了。 李修言远远看到另一侧的地面上，几块碎裂的血肉聚在一起，凝聚成形。 是另一个结丹修士。 看样子刚才的战斗中，青袍道人把她分尸了。 蓝的声音传来：“那两个结丹修士的能量反应和玄牝洞府完全一致，我这里距离太远数据不够，但看起来很像是命修一类的路子！” 修真者有不同的‘进化方式’，所谓命修，是以深度改变自我基因，从而最终灵肉不朽的路子，多以‘阴阳合欢双修’为主要修行手段。 命修没有特别突出的长板，但胜在寿元悠长，极难杀死。 而这个青袍道人，珠娘刚才说……青莲剑宗。 剑修。 不会符法丹药，专注于剑，极擅长攻击。 狂战对血牛，这会是一场漫长的持久战。 “我们走！” 李修言拽着宁采臣，继续朝左巢跑去。 一边跑，他一边向蓝问道：“那金丹修士呢？” 刚才蓝说，玄牝洞府便是金丹，这李修言可以理解，修行之道千奇百怪，有的宗派的确有抛却人形的异化路线。 但从刚才到现在开始，金丹修士都没有出手——我们可是在她的地……不，是她的身体里啊。 “我无法判断她渡劫是不是失败了，我只能告诉你，整个玄牝洞府的能量指数从刚才开始一直在攀升，但我这里检测不到太多异常物理现象……在左右两个巢里，都有大量生命体征，看起来像是练气阶段的修真者，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移动……” 李修言知道了。 因为他和宁采臣已经抵达了左巢。 这里不复外面温暖馨香。 炙热、腥臭。 半圆的巢中遍布虬结的筋膜与血肉，如同蛛网纵横交错。 巢中央有个蠕动的肉台，台上是个蒲团，看样子另一名结丹修士刚才就是坐在那里护法，这，的确是个不知名的阵法。 肉台周围是大片的积液池，澄黄粘稠的液体里，泡着许多扭曲的裸身男人…… 腰部以上没有半点儿毛发，腰部以下……整个下半身都和巢中的虬结血肉结合在一起。 “这里……是阳巢。”宁采臣说。 “宁公子知道？” “我听前辈讲过，妖魔之中，有一类自称‘玄牝宗’的牝妖，歹毒至极，它们以人类精血和阴阳二气修炼，强悍的大妖会抛却凡壳，以人之血肉再造牝宫为躯……” “这左巢，是牝宫吸收阳气所在，右巢，是牝宫吸收阴气所在……” 看起来他比我们还懂。 “那这整座牝宫便是妖魔的身体？” “是也不是，牝妖的核心，也就是她尚为人类时的凡躯嵌于牝宫血肉深处，那才是……” “李哥，小心！” 蓝的提醒声响起，同一时刻，李修言拽过宁采臣。 在他先前站立之处，探出了一条血肉模糊的手臂！ 18 「武士」-壹 18 「武士」-壹 依宁采臣所说，整个牝宫都是血肉所造，是那个金丹牝修的身体，那么…… 156n.net 随着第一条手臂从宁采臣脚下探出，刹那间，整个阳巢……不，是整个牝宫的内部都探出了千万条手臂！ 它们不仅抓向了阳巢里的李修言和宁采臣，还抓向了尚在外面通道里厮杀的青袍道人。 你根本无处可躲，因为全世界都是手！ 李修言拔出真元剑，这是他第一次在宁采臣的面前拔剑。 耀眼的剑光砍飞一片手臂，但他知道，这根本没用，因为砍掉了一个，就会长出两个…… 阳巢中央的肉台化作一个头颅，她口吐人言道： “区区蝼蚁，也敢扰我清修！” 蝼蚁？ 嗯，严格来说，你才是蝼蚁。 “阳池！” 宁采臣指着头颅周围的那圈积液池：“池里那些男傀是她的阳气来源，她不能轻易改变那里的地形。” 李修言抱着宁采臣跳起，在一条手臂上重重一踩，跃向阳池。 但是太多了，无限增殖的手臂太多了！ 他只跃了几米就被无数手臂抓住。 “准备阳电子炮。”他对蓝说。 接着，将宁采臣扔向池子，这家伙太重，抱怀里太碍事。 腾出手后，李修言压力大减。 他右手真元剑扫飞身前的手臂，左手换上特殊弹夹，对准抓着自己双腿的那些手。 清脆的枪声响起，冰冻子弹飞出，大片的寒冰顺着手臂海蔓延。 李修言踏碎冰结的手臂，继续朝着阳池…… 阳池里，宁公子的情况似乎不太妙。 …… 宁采臣噗的落在阳池里。 牝宫内部的手臂增殖实际上就是改变地形。 她不能改变阳池里的地形，因为那会挤坏池里为她提供阳气的男傀。 可这并不意味着，池子里就是安全的。 宁采臣落进阳池的一瞬，男傀们睁开了眼。 外面的李修言要面对牝宫变化出的无数手臂，池里的宁采臣要面对男傀们抓过来的手臂。 李修言举起枪，距离其实不远，开枪帮他，或者加把劲冲过去都行。 但他看到了宁采臣自书篓里拔出的剑。 一尺二长，寒光闪闪的短剑。 “阳电子炮已就绪。” “等等……” 李修言叫住了蓝，他想看看，是以故意放慢了脚步。 那柄剑是如此的锋锐，随手一削便是十几条手臂飞起，不过可惜这位宁公子体力不太好，几个挥砍下来动作已然变慢。 李修言看着那柄剑，视网膜上浮现了许多数据，他后颈的电脑里集成了一些简单的探测仪，可以对物体的材质进行分析。 “你知道那是什么材料做的吗？”他问蓝。 “我看到了，”蓝说，“那是远征舰的外装甲。” 用星舰人类的远征舰外装甲做剑不奇怪，李修言在补给匮乏的时候也干过这种事，问题是…… 他们哪儿来的技术和设备熔炼远征舰外装甲？ 宁公子就要没力气了。 可对他来说，最大的危机不是池里的男傀，而是那个人头。 就在他某一次挥剑势尽之际，人头猛然飞起，张嘴就咬向他——它当然不可能咬中，因为李修言的枪口自始至终都对准了那个方向。 但宁公子，并不需要旁人帮助。 自始至终，他的另一只手都藏在腰后。 那一刹那，腰后的手握着什么东西砸向人头！ 手被咬掉了。 头炸了。 直至这时，李修言终于看清，这位宁公子的外衣之下，挂满了手雷。 这位宁公子，还真不是‘文弱书生’呢。 “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蓝说，“依照《三千世界行动法则》，我们可不能给他造个手。” 李修言笑了笑：“龙潭虎穴可是他自己要来的……唔，我猜像他这样的男人，应该不需要用手。” 他拧动脚腕的旋钮，一个纵步冲进池子，真元剑扫出两个大圆，迫退所有男傀！ “怎么办，宁兄，你可有办法出去？” ——他要是没招，蓝小姐就开炮。 宁采臣捂着喷血的断臂，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落下，看来是痛极了。 “子时已到，”他说，“我们不用想办法。” “哦？” 宁采臣打开书篓。 “他怎么会有这东西！”蓝小姐惊呼。 …… 「玄武III-相位力场发生器」 一种通过改变力场从而扭曲物理现象的高能装置，在其力场范围内，场内与场外近乎于次元分割状态，简单说，就是‘绝对防御’。 优点是……嗯，绝对防御。 缺点是，造价过于高昂、能耗过于巨大、持续时间过于有限…… 因此它通常只用于跨星宇宙战舰上的主护盾。 李修言确认，这玩意儿一开，别说是金丹修士了，就是来个仙虫，十分钟内也未必能把我们怎么样。 但宁采臣就这么笃信那位燕大侠十分钟就能杀到这里把所有虫子都摁死？ 李修言信他。 实在不行阳电子炮已就绪，随时都可以轰下来。 力场发生器激活，以书篓为中心，半径一米的圆圈出现了。 两人缩在圆圈里，看着外面无能狂怒的男傀。 外面的情况似乎也不是很好。 李修言不知道这个金丹牝修的人劫是渡过了还是没渡过，但她目前所展现的实力的确配不上金丹二字，那些手臂虽多，但也只是看着让人发毛。 相位力场是完全静止的，隔绝了内外，李修言不仅听不到外面的动静，甚至和科研船的链接也中断了。 他只能看到外面似乎在摇晃，这是…… 炮击开始了？ 还是说这个金丹牝修从地下钻了出来？ 总之，那些手臂突然之间缩了回去，整个牝宫内部开始迅速收缩。 是从通道那边收缩的，也就是说，那个青袍道士闹得太大，金丹牝修要把他挤死？ 外面的摇晃变得更加剧烈。 收缩也越来越快。 似乎发生了什么事，牝修完全不在乎阳池的安危了，她将整个阳巢的内部空间完全缩死，男傀都被挤成了肉泥，因为身处力场之中，所以李修言和宁采臣完全没事。 可他们也看不见外面的世界了。 力场之外，一点空间都没有。 黑暗，寂静。 直到某一刻，或许是三分钟后，又或许是五分钟后？ 青色的光划破了黑暗。 如同盘古的开天一斧，混沌分离，清者上升，浊者下沉——而那束青光，便是横亘天地的一斧…… 不，不是一斧。 而是一刀！ 李修言看到了那柄龙焰升腾的青色大关刀！ 以及手握关刀，脚踏火轮，须发烈烈燃烧的…… 虬髯武士！ 19 「武士」-贰 19 「武士」-贰 一刻钟前，郭北山下。 夜浓如墨。 神机炮已矫正好弹道，遥遥指向远方山谷里的兰若寺。 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还有八个这样的阵地，子时一到，亦或是山谷里升起了攻击的焰火，便会万炮齐鸣。 将军站在阵前，看着排排神机炮后，身着黑甲，整装列阵的兵士，只待炮声一响，他们便会从四面八方掩杀上去。 “子时还有多久！”他大声问道。 “不到一刻，将军。” 将军看着漆黑夜色下的兰若寺，忧心忡忡。 这几年来，他们一直跟着宁公子四处绞杀妖魔，可奈何小妖易除，大魔难诛。 即便宁公子想尽办法把魔巢围死，那些神通广大的大妖也非得百十名武学好手手持神兵利器才能对付。 一场仗打下来，往往死伤惨重，直到…… 将军把目光投向了远处树下，闭目假寐的燕赤霞。 直到半个月前，宁公子带着这个男人回了神机门，他说…… “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用惧怕大妖了。” …… 燕赤霞睁开了眼。 “还是没有信号？”他问将军。 “还没有，燕大侠。” “不等他了。” 燕赤霞起身，一个纵步跃上树梢。 他眺望山谷里的古寺。 身后渐渐响起了炮弹装填的声音。 他翻起衣领，露出了别在衣领后金属的徽章。 无锋剑，与寒梅。 大拇指在无锋剑的剑尖摁下，刺痛感袭来的一刻，流转着彩色光华的液体自剑尖注入他的身体——那并非‘液体’。 而是无数能量满溢的纳米机器人。 机器人顺着血管涌向全身，将它们所携带的，名为‘光子’的能量与燕赤霞的每一个细胞结合。 星舰人类最尖端的科技不是运用生物技术弥补碳基猴子的不足，也不是通过新材料与新结构将灵魂转嫁给机械。 而是灵、肉、物，三位一体，升华凡躯。 这，才叫机械飞升。 光子能量在燕赤霞的血管中奔涌，他的皮肤泛起了金属的光泽，似乎真的有某种光，在他身体中流传。 哈~！—— 他呼出一口气，点燃胡须与头发。 「系统：神机百变-已上线」 「身份验证中……验证通过……编号：山-225103」 「欢迎归来，武士！」 「您已与母舰断开连接，智能战斗系统已下线……」 「传感器数据不足，无法建立战场沙盘……」 「光子能量不足，无法开启全甲模式……」 「目前光子能量最多只能维持两种模组……」 「请选择模组」 「加载模组：八臂修罗-风火轮」 …… 七彩的光华流转，燕赤霞的双足变幻分离，化作两只旋转的金属轮滴溜溜直转。 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无数猩红的流星自他身后射上天空。 燕赤霞跃上夜空，追星逐月。 …… 同一时刻，玄牝洞府。 青袍道人一剑荡开珠娘，狂暴的剑罡将整个通道炸得血肉横飞，而在那血肉之后，另一名刚刚复原身体的结丹牝修冲了上来。 他不急不慢，掐着剑诀： “去！” 飞剑激射而出，在空中铛铛铛变为数十把。 本想夺了镇魔石就走，可这两个不长眼的女人竟敢拦自己——他毫不担心玄牝老祖。 这一次师尊算出了她渡人劫的时间，所以才派自己一人前来。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那玄牝老祖就是再强，被自己在紧要关头打断辟劫阵法，不死也得重伤，她现在多半已经心魔上涌，哪里腾得出手来，所以只要解决了这两个人就能从容离…… 不，还有刚才那俩驱魔人，也得顺道一同收拾了。 ——青袍道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迫近。 眼看成群的飞剑就要再一次把结丹牝修绞成肉块，青袍道人的脚底，突然探出无数手臂！ 这，这怎么可能！？ 她竟然，成功渡劫了？ 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如果她真的渡劫成功，那我现在……我在她的‘牝宫’里！ “收！” 他急忙召回飞剑，可剑才往回飞了半尺不到，便被一只手臂死死抓住！ 这就是为什么阳巢里的那些手臂如此孱弱的原因。 玄牝老祖把力量都集中到了这边，她根本，就没有太过在意阳巢里的两人，因为在她看来，那就是两个凡人。 “青莲剑宗！” “竟敢扰我渡劫！！！” 浑厚的女声响彻通道，从四面八方穿出的手臂像矛一般刺向青袍道人！ 剑修离了剑，就什么都不是。 青袍道人只得在周身运起真元勉力阻挡，但他挡不了太久，飞剑被制的结丹剑修顶多也就能在金丹牝修手上撑个半分钟…… 半分钟，足够了。 因为就在片刻之后，整座牝宫都剧烈摇晃起来。 炮火已至。 …… 成群的火流星接连坠地，将整个山谷炸得土石崩飞，兰若寺眨眼间便灰飞烟灭，寺院及其周围的地面被削去整整一层。 而在飞起的土石中，蠕动着的，巨大而狰狞的物体若隐若现。 这是颗肉团……不，是肉山！ 这肉山，便是牝宫。 这般寻常火炮自然无法伤害牝宫，但却可以彻底改变牝宫周围的地貌。 山谷塌方了。 肉山顺着山体滑坡滚了下去，这一滚，牝宫内部自然便‘地震’了。 “你们这等蝼蚁！！！” 肉团上生出了嘴，对着天空咆哮。 无数粗壮的触手从它身上射出，死死钉在了山体之上。 又是一波火流星从天而降。 牝宫咆哮着胀大，它原本的体积就有一座宫殿那么大，这一胀之下，竟然变得比山还要高！ 它咆哮着拽动触手，生生将一座山尖撕扯下来，猛力投掷向山下，那些胆敢冲它点火的凡人！ …… 在那漫天的火流星中，燕赤霞是最亮的一颗。 他看着那扑面而来的‘泰山压顶’。 「加载模组：八臂修罗-混天绫」 赤色的光华自全身涌向肩头，然后某一瞬，嘭的一声，一条新的手臂自肩胛骨上悍然钻出！ 饭团看书 它有着莲花一般模样，太阳一般的颜色，它的手中……握着火一般的云霞。 臂膀挥动，云霞烧遍天穹。 那座山，就像卷入灯火的蛾子。 土石烧融，化为火雨撒下。 20 「武士」-叁 20 「武士」-叁 外太空，科研船。 蓝目瞪口呆的看着监视器中的画面，看着红云席卷之下而出现的漫天火雨。 星舰人类能通过物理现象反推出真元力的存在和作用，可却无法理解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所以虫族法术于他们而言才宛如神迹。 在燕赤霞开始行动时，科研船便已经探测到了那巨大的能量反应。 一介凡躯能制造出如此指数的能量，照常理说，这自然是修真者，这自然是真元力，可分析设备中所显示的数据，又并非如此。 那是……光子！？ 所谓光子并不是某种粒子，而是物质彻底湮灭时所产出的光学现象，因为它一般都会发出萤火虫一样星星点点的光亮，所以被称之为‘光子’。 这是星舰人类目前所掌握的最高等级的能量获取方式，它通常，只会用于巨大构造物，比如说星际战舰的主动力来源。 燕赤霞肩头，那条新生手臂中握着的，长达数千米的，如云霞一般的绸缎，也并不是什么‘法宝’。 而是光子诱发的剧烈瞬间放热现象，每一颗细小的红色光点，都代表着极其恐怖的高温。 当亿万红色光子聚集在一起便化作了燃烧的红绸，那种可怖的温度，自然能瞬间融化山体。 那是什么东西？ 那看起来像是我们的科技，但为什么……我，我从未听说过！？ …… 「解除模组：八臂修罗-混天绫」 「消耗湮灭物质：0.0051%」 「剩余湮灭物质：1.0092%」 燕赤霞收起混天绫，肩上的手臂也缩了回去。 混天绫的威力太强，以他所剩的能量不能久撑，但不出手，让那座山砸下去…… 不得以才用之。 这漫天火雨着实让牝宫又惊又疑，以她金丹修为要做到这样的事情尚有困难，眼前这人竟然…… “你也是修士！？”她朝着燕赤霞大喊。 修士？ 我可和你这等妖魔不一样。 他脚踏风火轮，冲向牝宫。 “不管你是谁，今日，你们都得死！” 牝宫怒喝，无数触手扬起，在空中抱团砸向燕赤霞！ 燕赤霞并没有躲。 「加载模组：侠影-鱼肠」 澄黄的光子在他手中凝聚，不同于红色光子的明亮，橙色光子更加黯淡，更加内敛…… 这肉山在兰若寺下，想必就是魔巢，宁公子有那玄武之盾护身，不会有事，他既未现身，想必是在这魔巢中。 得速战速决，救他出来。 风火轮全速运转，刹那之间，疯狂旋动的红色光子竟真勾勒出了火焰的模样，而在那火焰的尖端，是一点黯淡，却又直透人心的橙色锋芒！ 噗的一声，燕赤霞整个人穿透触手团，带出一大篷血浪！ 这足以阻挡结丹巨剑的坚固血肉，在他面前就像纸一样！ 余势未尽，反而愈演愈烈，那点澄黄之光骤然间凉得刺眼，燕赤霞像是一支不可阻挡的利箭，一头扎进牝宫！ 鲜红的血肉飞起，牝宫发出一声厉号！ 没有击穿，燕赤霞被卡在了血肉中。 「解除模组：侠影-鱼肠」 「消耗湮灭物质：0.0007%」 「剩余湮灭物质：1.0085%」 周遭蠕动的血肉一齐涌向他，风火轮全力反推，他堪堪在触手砸回来之前挣脱出来——并不是完全挣脱。 他还是慢了一步，一条触手猛的抽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像球一般抛了出去。 轰轰轰轰轰！ 他在砸裂无数山石之后站了起来，脸上有一道金属的皲裂纹路。 势大力沉，坚韧无比。 鱼肠模组的确不好对付这肉山，那么…… 无数触手又砸了过来。 他飞身而起！ 「加载模组：武圣-青龙偃月」 青光在他左臂流转。 他右手抓住左手，咔的将左手拔下来，流动的液态金属在左臂上涌动，将其变幻为一根长逾三米的金属柄。 青色的光点自柄端飘散，然后在某一刻，猛的喷射而出。 超过百米长的，青色的，龙形刀刃出现了。 燕赤霞高高举起刀刃，驾着风火轮在触手间左躲右闪，冲向牝宫主体。 他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座肉山，坚定而专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要劈开它！ ——他并不知道所谓的模组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八臂修罗’、‘鱼肠’、‘武圣’、‘青龙偃月’……这些名词代表着什么。 他不知道，手中的龙焰大刀是来自一万一千年前，光之战士的武器。 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 青色的光点是湮灭物质在产生能量过程中附带的光学效果，是单纯的科技，将它们凝聚在一起，就会形成‘刀刃’一般的效果。 刀是武器。 刀，就是刀。 它是什么样子都可以，水果刀西瓜刀菜刀斩骨刀都是刀，都可斩杀敌人。 为什么一定要是关刀，为什么刀刃一定要是龙形？ 为什么，要将它做成这个样子？ 因为在无垠星海中，我们的文明不敢自诩伟大，但我们认为，我们值得尊重。 龙焰大关刀，是家、是故乡、是历史、是文明、是血、是泪、是我们所经历的厮杀与争斗、是彼此的握手与拥抱、是战争、是和平、是艰难险阻渡尽劫波后的泯然一笑…… ——这是我们的初心与归途，它引导我们在少时迈向无垠宇宙，垂垂老朽之际，又依着足迹寻回故土。 战士胸前的勋章就是荣誉本身，手中武器的名字与模样，就是他为之而战的理由……不论，他是否还记得。 武士手中的武器便是我们一切的文明，它预示着我们从哪里来，又想去往何处，它是你，不得不尊重我的理由！ 思路客 青色的锋芒挥下！ 一如两万三千年的征程中，每一个武士挥刀时的模样。 牝宫，破了。 …… 天地初开之后，光透了进来。 牝宫嘶吼着倾倒，李修言站在他的肚子里，看着黑暗天穹下，垂手执刀的身影。 他终于明白，神机门为什么会叫做‘神机’门了。 这是神机百变装甲，武士军团的制式装备。 牝宫的另一头，有人踩着飞剑窜出，看样子是那个青袍道人趁机溜了。 玄武力场盾消散，与科研船的链接续上。 李修言听到了蓝急促的询问： “那是什么？那是我们的人吗？” “我不知道，”李修言说，“但今晚，你恐怕能看到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看到……什么？” “「武士」的神威。” 21 星辰密钥 21 星辰密钥 第一个逃出牝宫的是青袍道人，他御剑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然后是珠娘，她同样驾驭着某种丝带般的法宝——另一名结丹牝修似乎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了不小的伤，从李修言这个角度看去，许多零落的肉块正在聚拢重塑。 她是赶不上了。 “妖孽想逃！” 燕赤霞挥动大刀就朝着飞出牝宫的两人砍去，这青龙大刀既然能轻易切开牝宫，要是砍中只怕这两个家伙会命陨当场。 但就在这时，牝宫又胀大了几分，它挥动无数触手砸向燕赤霞！ “燕大哥！” 这个时候，宁采臣已经被李修言抱着跳到了地面上，他朝着空中的燕赤霞挥动双手，后者瞥见安然无恙的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手中青龙大刀旋扫而出，斩断所有触手，接着…… 刀芒再一次暴涨！延长到千米有余！ 燕赤霞举起大刀，对着牝宫当头劈下！ 这一刀直接将牝宫劈为两半，猩红的血柱喷向天际，化为点点血雨落下。 原来如此，先前那一刀他本能直接解决战斗，但我和宁采臣还未出来，所以留了手。 一刀劈开牝宫后，燕赤霞没有停歇，风火轮喷射出烈焰，他舞动长刀，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青袍道人御剑跑了，珠娘在他身后紧追不舍，而燕赤霞并不打算放过他们中任何一人。 眨眼之间，他已追上两人，青龙大刀纵扫而过！ 千米长的刀锋将珠娘一刀两断，而那御剑的青袍道人速度要快上不少，虽堪堪躲过了这一刀，但一条手臂却飞了起来。 那是他自始至终怀抱镇魔石的手臂。 坠落中，被黑布包裹的镇魔石露出了真容。 大约一尺长的棱形晶体柱，表面刻着电路板一般的纹路——那其实，就是电路板。 太空中的蓝看到镇魔石，惊叫一声。 “李哥！” 她将镇魔石的图片传给了李修言。 原来如此，这次任务真正意义上的‘线索’终于出现了。 那不是镇魔石，那是星辰密钥，是远征舰的钥匙。 …… 青袍道人用仅剩的一只手单手一抓，把星辰密钥吸回手中，全力催动飞剑逃走，虽没有和燕赤霞真正交手，但就凭他一刀斩开牝宫就知道，实力差距过于巨大。 可他根本无处可逃，先不说那千米长的青龙大刀，就是他最自信的速度，也要远慢于燕赤霞。 第二刀悍然斩下，眼看他就要命殒当场，刀刃突然间便偏移开来！ ——牝宫没有死。 被斩为两半后，它的体积进一步膨胀，眨眼间便合拢在一起，这一次，整座牝宫已经遮天蔽日，巨大的影子甚至覆盖了雍州城。 狰狞的触手卷着狂风抽出，一鞭就将燕赤霞打飞出去。 “这个金丹修士是怎么回事？”李修言问蓝。 “我不确定……”蓝说，“刚才我的确检测到了碎丹成婴的能量反应，如果那个青袍道士和她是敌对的，这是末法星球，渡人劫被干扰，她几乎不可能还活着，除非……她兵解修地仙了。” 地仙。 李修言思索着这个名词，然后将目光投向牝宫的下方。 它不是‘站’在地上的。 与地面接触的血肉延伸到了地里，它是‘长’在地上的。 不愧是优等生，蓝小姐的猜测很有道理，如果是地仙……我要不要提醒一下。 李修言正想着，宁采臣已经朝着燕赤霞大喊： “它的真身藏在牝宫里！找到真身才能杀死它！” 说完，他将两枚焰火射向天空。 一枚白色，一枚橙色。 “你做了什么？”李修言问。 “白色是让神机军不要上来。” 依照原计划，神机军会冲上来围剿兰若寺的小妖，但这个玄牝宗有些特殊，它的练气修士全都被金丹老祖当做吸收阴阳二气的炉鼎了，没有小妖。 这种金丹级别的战斗，只有简陋火器的凡人已经派不上用场。 “那橙色……” 炮鸣声再次响起，无数金色的流星飞向牝宫。 这一次，它没能毫发无损。 每一枚流星都能在它身上扎出一个小口子。 “橙色是穿甲弹。”宁采臣说。 好吧，你们不是没有用。 腹背受敌，其中有一面还是蝼蚁的骚扰，这让牝宫不厌其烦。 它挥舞着触手，疯狂砸向燕赤霞。 每一砸都会让郭北山颤一颤，尽管那柄青龙大刀无坚不摧，可每砍掉一根就会长出来两根，燕赤霞挥刀的速度甚至跟不上它恢复的速度！ 一个命修的地仙，生命力顽强得令人发指！ 这样下去，燕赤霞怕是要被耗死。 但李修言关心的却不是这边——宁采臣同样如此，即便眼下燕赤霞落于下风，但至少能看到希望，可那两个逃走的大妖…… “那边我去吧。”李修言说，“燕大侠这里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但逃走的那两个，我姑且可以试试。” 宁采臣迟疑了一刹，点头：“好，那就有劳李兄了。” 李修言启动外骨骼支架，朝着青袍道人的方向奔去。 …… 「指令：取消自动巡航，向我的坐标靠近」 李修言操纵登陆艇朝自己这边赶来，根据蓝的监测，青袍道士并没能跑多远。 刚才燕赤霞被牝宫缠住，本是他逃走的好机会，但那个丹娘却迅速追了上来，她已经接连被青袍道士和燕赤霞‘破坏’数次，却仍旧能在短时间内重塑身体，命修的生命力，恐怖如斯。 “他们两个打起来了，青袍道士被燕赤霞砍了一刀，看样子是影响很大，水平弱了不少……但丹娘依旧不是他对手，如果被他解决掉丹娘，飞剑的速度太快，一旦他跑进复杂地带，我不一定能追踪。” 那艘科研船同样老旧，虽然现在蓝锁定了青袍道士，但如果真让他跑到不利于侦测的复杂环境里，的确有丢失目标的可能。 李修言注意着登陆艇和自己的距离，道： “我五分钟内就能赶到战场。” “李哥，我是说……需不需要发射阳电子炮，你的装备情况，不一定……” “不。”李修言拒绝了蓝的提议，“如果那个金丹牝修已经转化地仙，燕赤霞未必能战胜她，必要的时候，你要把阳电子炮用在他那边。” 这门炮发射一次需要至少半个小时的冷却，就目前的情况看，只能二选一。 思路客 “您真的没有问题吗？那可是结丹的剑修。” “请你相信专业，蓝小姐，况且，如果你向青袍道士开炮，星辰密钥怎么办？” 是的，阳电子炮的威力无疑可以秒杀青袍道士，可他身上的星辰密钥也很有可能会灰飞烟灭，那可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22 任务高于一切 22 任务高于一切 李修言晚了一步。 当他赶到战场时，青袍道士已经杀死了珠娘，他只看到了被飞剑绞成一地的碎肉。 没有聚拢愈合的迹象。 李修言迅速在地上找了一圈，没有‘丹’。 命修不长于战斗，长于苟活，他们即便是结丹期，丹也可自我移动。 珠娘跑了。 「拓荒者IV型登陆艇（编号：大夏-丙323791）已就位」 李修言召唤登陆艇，六边形的飞船解除光学迷彩，从云层中俯冲而下，在贴地而过的一瞬，他跳进驾驶舱。 青袍道士，不，星辰密钥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他问蓝。 “好的和坏的你要先听哪个？” “以后这种情况不要耍花腔，直接向我汇报。”李修言严肃道。 “是，是！” “好消息是青袍道士受了伤，他御剑的速度变慢了，坐标我已经发到了你那里，以登陆艇的速度，十五分钟内你就能追上。” 笔趣阁 “坏消息是燕赤霞这边的情况不妙——我已经能确定，金丹牝修转化为了地仙，她的真元力几乎无穷无尽，但一直没有使用法术法宝。” “燕赤霞拿不下她，而且……而且他似乎在变弱。” 蓝向李修言描述了那边的战斗，尽管神机军的炮击没有办法真正伤害到牝宫，但目的本就是找到牝宫血肉中的真身所在，穿甲弹只要能瞬间撕裂表皮就足够了。 他们给牝宫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但燕赤霞的情况却很不妙，青龙大刀虽然锋锐，但触手重生的速度已经快过了他劈砍的速度，他根本无法靠近牝宫本体。 不得以之下，他又使用了一次混天绫。 “那次红色光子爆发烧掉了半个牝宫，找到了真身的位置，但燕赤霞还没来得及过去，它又恢复了，这一次青色刀刃的长度缩短了很多，只有不到三百米，而且他的速度也在变慢……” 李修言驾驶着登陆艇迅速朝青袍道士靠近，他听着蓝的汇报，心中有了明悟。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这是为什么？李哥，燕赤霞用的到底是什么，我能看出来那是我们的技术，但是我从没听说过，还有……他单次能量输出指数非常高，我稍微算了下，从能量指数来说，他应该能轻易胜过牝宫。” “他用的那个东西，叫做‘神机百变装甲’，是武士军团的制式装备。” 李修言缓缓道：“完全版本的神机百变装甲能无限接近大乘期虫族的实力，但考虑到最后一个武士也是一万年前的人，这具装甲至少也有一万年的历史，它很可能损坏，或是能量不足，所以没法发挥全部功能。” 蓝并没有太过在意李修言的后半段话，她被第一句话震惊了。 “大乘期虫族！我们可以制造出媲美大乘期虫族的动力装甲！？” 在她的印象中，最强的动力装甲也不过和元婴修士相当。 “自人虫大战开始后，我们的基础科技一直停滞不前，这一万一千年来，也只是应用科技有了进步，所以过去的装甲比现在强并不奇怪，神机百变，使用的是湮灭物质能量，这在现在是用在远征星舰上的东西，即便是以前，这样一具装甲的成本也是个天文数字。” “那为什么我们现在不再生产了？”蓝问道。 “因为武士军团已经不存在了，况且……”李修言顿了顿，道，“神机百变就像是科技皇冠上的明珠，看上去光彩夺目，却华而不实，它根本没有用。” “怎么会没有用呢？” 李修言问道：“这一万一千年来，我们节节败退，是因为修真者吗？” 蓝愣了愣，终于明白。 就如同修真者视三千世界的凡人为蝼蚁一样，我们也视修真者为蝼蚁，即便是大乘修士，也挡不住一记湮灭炮。 我们会输，是因为……仙虫。 “把那边的画面转给我。”李修言说。 …… 「剩余湮灭物质：0.9153%」 李修言说得没错，神机百变装甲的能量已经见底，每一次加载高等模组，都是在削减它的寿命。 燕赤霞金属化的身体已经被触手砸出了诸多裂纹，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确信，只要加载比混天绫还要厉害的模组，就能马上结束这场战斗，但那样一来，神机百变就会永远变成一枚普通的徽章。 他握着青龙大刀，他还想，最后试一次…… 全力催动刀芒，这一次，青色刀刃延长到了超过三千米的长度，这个距离，他无需靠近，只要凌空一劈！ 刀焰撕碎无数触手，带着万钧之势斩向牝宫……劈空了。 燕赤霞劈空了。 因为他以为，牝宫不会移动。 …… 李修言亲眼看着牝宫嗖的朝后一滚，它的体积是如此巨大，这一滚几乎压垮了半座郭北山，青龙大刀根本就没有碰到它。 “开炮吧。” 他不知道燕赤霞是否还有余力继续打下去，也不知道神机百变的能量储量，但最好……不要让这具装甲彻底失去战斗力。 “可是李哥，即便是受伤的结丹剑修，以你现在的装备……” 在蓝的视野中，李修言已经无限接近青袍道人，她非常清楚李修言手上有些什么装备，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至于炮击青袍道人会损伤星辰密钥这件事…… “我让你开炮。” “我刚才试着修改了阳电子炮的控制系统，有九成把握把功率缩小一半，星辰密钥未必会……” “我让你开炮！！！！” 李修言厉声咆哮。 这吓了蓝一跳，认识李修言不过是短短十几日的事情，这段时间来他一直很平易近人，和蔼得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夏英雄…… 但是这一刻，他冷酷果决得让人有些不适应。 蓝的脑子里有些懵，下意识的，她摁下了发射键。 …… 青袍道人驾驭着飞剑全速飞行，虽然已经解决了丹娘，但那个使用青色光刀的古怪武士让他心里发憷。 这是个是非之地，既然东西已经到手，就速速离开。 就在这时。 天‘亮’了。 青袍道人转过身，漆黑天穹的深处，出现了一轮红色的太阳——不，那不是太阳！ 那是一束如同太阳一般的红色雷光！ 雷光带着无匹的威势，自天空泄下！ 那是……天劫吗！？ 青袍道人想起了上古传说中，先祖所渡的天劫。 可那是天劫啊，玄牝老祖才金丹修为，她渡的，应该是人劫。 …… “牝宫已消灭，李哥。” “叫我长官。” 李修言冷漠的应了一声，打开座舱，探出身去。 星辰密钥，就在正下方。 他已穿戴好所有装备。 他知道蓝说得没错，功率减半的阳电子炮，有九成机会不损毁星辰密钥。 ——但这没有意义。 星辰密钥，必须夺回来，因为那是迄今为止，最关键的任务线索。 燕赤霞和宁采臣，不能死，因为他们也是任务线索。 甚至连神机百变装甲也要保住，因为它不仅是任务线索，还有可能成为完成任务的契机与臂助。 任务高于一切！ 无法完成任务的士兵是垃圾，是废物！ 只有每个人都完成自己那看似微不足道的任务，我们才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23 死在云层上 23 死在云层上 距离地面30公里。 平流层。 李修言穿着一身纯黑的‘紧身翼装作战服’，攀附在登陆艇的外壁上，看着夜空下的无尽云海。 黑夜是相对的。 在这个高度，皎洁的月光撒落，为连绵不绝的云海镀上了一层银，通过眼球里的倍镜，他能清晰看到那个在云层之上闪烁的青色小点。 那便是御剑飞行的青袍道人，星辰密钥，就在他身上。 手指虚挥，在不可见的操作面板上点了两下。 「喷气装置已启动」 「翼装飞行系统已就绪」 ——自刚才开始，那位话不太多，但偶尔会略显聒噪的蓝小姐一直没有说话。 李修言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刚才过于严肃，让她很紧张，一时间难以适应。 初次来到三千世界的菜鸟都这样，宁静祥和的人类社会会给他们一种错觉，甚至是优越感，让他们忽视了，无论看起来多么原始，多么美好……但这里，始终是沦陷区。 李修言不希望她紧张，注意力要集中，而心态，要松弛与平静。 他看着下方的青袍道人，轻声问： “这里是哪里？蓝。” 那头沉默了片刻：“这里是参毕星，李……长官。” “不，这里是战场，最前线的战场。” “可我们……不是战斗人员。”蓝说。 “敌人会在意你是士兵还是平民吗？”李修言说，“你得记住，蓝小姐，当你身处三千世界沦陷区，你就是在敌后，你的身边强敌环伺，他们不会在乎你是不是战士，甚至不会在乎你是不是人。” “我……明白了。” “好，出发之前，老板告诉你，这艘船上谁说了算？” “您说了算，长官。” “知道我们的传统吗？” “您说的是……什么传统？” 李修言继续道：“在没有进入战斗状态之前，什么都可以讨论，你我之间对等、公正，但一旦进入战斗状态，我就是你的上级，我的一切命令，无论是否合理，你都必须服从，不容质疑，不容犹豫……相反，如果是因为我的指令导致任务出现问题，一切责任，在我。” 零点看书 那头又沉默了一瞬。 “我明白了，长官。” “好，蓝小姐，你是大夏军事研究院的精英，专业素养无可挑剔，我非常信任你的能力，我需要你为我提供支援，但必须是简洁、精准、高效的支援，你可以做到吗？” “我可以。” “现在，我需要你把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接下来的这场战斗中，我需要你监测整个过程，记录每一个细节，分析出他的所有行动模式……我会以很高的标准要求你，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东西——就像你以前做的那样，明白吗？” “我明白，长官。” 李修言笑了笑，道：“那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蓝。” 他松开手，坠向云海。 …… 对流层，气温-53°。 大量的水汽扑在了青袍道人脸上，因为对流层的严酷低温，它们渐渐凝结成冰，冻结了胡须与眉毛…… 低阶修士在御剑时通常不会飞太高，因为肉身会受环境的影响，越高，环境越为恶劣，就需要分出越多的真元保护肉身。 正常飞行时，修士的体表会覆盖着一层‘真元保护罩’，让他们不受外界影响，否则以那种高空的风速，随便飞一圈下来，整个人吹得衣襟大敞，头发散乱，哪儿还有一点仙人之感？ 青袍道人没有凝聚真元罩，而是完全依靠结丹期的强悍肉身在抗。 因为他是真的在全力飞行。 燕赤霞的青龙大刀和之后的那一发阳电子炮吓破了他的胆，现在他只想尽快逃离这里，回去向师尊复命。 某一刻，他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并不是什么声音。 因为在自由落体和喷气装置的双重力量下，李修言的速度早已超过了音速，他在飞行过程中产生的一切声音，都比他本人慢。 而是一种感觉，一种结丹修士的神识第六感。 一股死亡的寒意自他背脊升起，青袍道人猛的拐了个弯！ 白色光刃自他后脑切过，削下了几根头发。 有人偷袭我！ 尽管还没有看清偷袭自己的是谁，只能看见他风驰电掣的黑色背影，但青袍道人还是剑诀一指，脚下的青色飞剑咻的射向偷袭者。 没有刺中！ 那人竟以一种完全不合常理的姿势拐了个弯，一头扎进云海。 接着，神识又感应到了危险，他看到一枚银色的金属弹丸飞向自己。 不知道是什么，但最好别碰！ 他抓住飞回的飞剑，以最快速度拉升高度。 弹丸轰然炸开。 一轮耀眼的太阳出现了，剧烈的冲击波差点儿让他无法稳住身形。 这，这是什么？ 竟有如此威力！ 青袍道人一阵后怕。 “谁！出来！” 他对着下方的云海大喊。 …… 李修言快速在云海中穿行，他不能出去。 因为出去根本打不过。 刚才差点儿一剑砍死他，是因为自上而下的加速运动让李修言在那一瞬间获得了几乎超出剑修神识反应的速度。 这身飞行翼装不是动力装甲，靠它自己根本不可能获得超过音速的速度，而结丹剑修的飞剑一定可以超音速。 出去自己就是活靶子，碰都碰不到他。 他只能躲在云里，一边保持着和青袍道人同等的飞行速度，一边用电磁小手枪射他。 第一枪和第二枪是打中了的。 电磁手枪的高速对于结丹修士来说仍旧是个比较棘手的麻烦。 可问题是，一旦他撑起真元罩，打中也没有办法击穿，当他再熟悉几次，发现这东西就是纯粹的直线攻击后，就连打中也变得很困难了。 两人保持着一明一暗的位置，以几乎相等的速度飞行，用飞剑与子弹对射。 落于下风的是李修言。 尽管他有蓝的帮助，能从上帝视角看到整个战场环境，可他不能出现在青袍道人的‘视野’里。 这个视野不是肉眼视野，而是不能被他的飞剑‘看见’。 剑修几乎所有能力都在飞剑上。 结丹剑修无法将神识散布到过远的地方，所以李修言只要保持距离，就可以让他无法锁定自己。 但修真者的法宝上也附有神识，飞剑一定是剑修最强的法宝，一旦而飞剑靠近自己，就会被锁定。 李修言只能打一枪然后迅速变换位置，如此一来飞剑就不是‘跟踪导弹’。 但即便是这样，要躲避那柄快得出奇，灵活得不可思议的飞剑，也得需要蓝每时每刻向他报告飞剑的位置，提早作出反应才行。 蓝小姐的专业素养无可挑剔，她自始至终从未报差过一分一毫。 终于，在两人对射几分钟后，青袍道人怒而召回飞剑，手中剑诀连掐，口中念念有词…… 那柄剑在他胸前铛的一响，凭空变成了两把。 然后又铛的一声，变成四把。 铛！四分八、铛！八分十六、铛！十六分三十二、铛！三十二分六十四…… 这便是，我们会输掉这场战争的原因啊……那些剑每一把都有同样的质量，每一把都一模一样，即便是我们最尖端的技术，也无法做到如此完美的克隆，更不要说，凭空由一剑变万剑，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我们根本无法解释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眨眼之间，整个天空都布满了他的剑！ “落！” 他手指一挥，万剑齐下！ 就是现在了，李修言拔出真元剑。 …… 我们目前认为，虫族内部也存在‘虫种’。 不同的修行方式，不同的功法，便是不同的虫种。 而剑修，是其中尤为擅长攻击的一种。 他们有一个有趣的地方。 剑修几乎是所有修真者中，速度最快的一种，但是！ 快的不是剑修，是剑修的飞剑。 他们必须脚踩飞剑才可达到那种恐怖的飞行速度，如果失去飞剑——别的修行者在筑基即可获得御空而行的能力，剑修必须结丹才行。 这也就是说，如果一个筑基剑修失去飞剑，他就不能飞了。 同理，在相同境界下，剑修凭自己飞行的速度，也是最慢的。 “你分析出‘万剑诀’的能量反应了吗？”李修言问。 “我还需要至少一次。”蓝说。 …… 当万剑落下之时，李修言将飞行翼装的输出拉升至极限，冲出了云层。 真元剑点亮。 他在万剑丛中左突右闪，挥剑砍开无法避让的飞剑，以极为迅猛的速度冲向青袍道人！ 他看到了青袍道人眼中的恐惧。 ——我们无法解释为什么一柄剑会变成相同质量的一万把，但修真虫族的能力，仍旧是要遵循一些规则的。 飞剑的力量一半来自飞剑本身，另一半来自操纵者，确切说，是主人的真元。 当他专注于控制一柄剑时，那柄剑的速度和力量会到一个让李修言望尘莫及的程度。 可一旦他将一柄剑的真元力分散到一万把，虽然速度和力量不会也除以一万，但一定会大打折扣。 真元剑对着近在咫尺的青袍道人当头斩下！ 青袍道人的瞳孔猛然一缩，他手中的飞剑猛然便分出无数把，一起刺向李修言——是的，他并没有把所有飞剑都落下去，留了一把‘母剑’在自己手里，他依旧可以施展万剑诀。 “这次分析出了吗？”李修言问。 “搞定了。” 李修言一剑斩在刺向自己的子剑上，炽烈的白色剑刃瞬间就将那些子剑劈得粉碎。 青袍道士吓得肝胆欲裂，连忙举起手中的母剑招架！ 咔！—— 他的确架住了李修言的攻击，但母剑的身上也出现了裂纹。 青袍道士狂喷一口鲜血，惊恐的看着李修言手中的真元剑。 他无法理解，这东西为什么会有如此威力！ …… 由人类联合改造的真元剑，以修真者的内丹为能量来源，而光状剑刃，则仿制自仙虫的能力。 换而言之，这是由修真者能量驱动的‘仙人手段’。 它具有显著的破真元效果，对付修真者时，堪称降维打击。 身后急速飞回的飞剑群还未赶到。 李修言向前一纵，又是一剑砍向青袍道士。 这一次，他不敢用母剑招架了。 反手将母剑藏在身后，运起御空之术全力往后退——剑修的法术，实在是太弱了。 血浪飙起！ 李修言这一剑正中胸口。 这是剑修第二个有趣之处，剑毁人亡，他绝对不敢再用母剑挡一次。 这一剑几乎剖开了他的胸口，可惜没有触及腹中虫茧，李修言如果能再补一剑…… 可惜没有如果。 那一万把子剑已经飞回来了。 青袍道人将母剑悬停于身后，掐着剑诀大喝一声： “合！” 万剑在飞行过程中凝聚为一把百米长的巨剑！ “巨剑诀的分析呢？” “先前有过一次数据，我需要一些时间，半分钟，最多半分钟。” “没有半分钟了，”李修言苦笑一声，“分析完成后，把百眼真君的克隆体投送到登陆艇，然后继续追踪他。” 蓝愣了愣，什么叫继续追踪他？还有百眼真君的克隆体，为什么要投送到登陆艇？ 她下意识想问，但又想到先前李修言的命令…… 这一次，她没有质疑李修言。 …… 巨剑横挥！ 李修言没有躲闪，而是握着真元剑正面砍了上去！ 白色光刃像是切豆腐一般砍进了剑身中，但却没能砍断它，剑身砸在了李修言的胸口。 这样体积的剑，本质上应该是棒槌。 李修言听到了自己胸骨碎裂的声音，剧痛让他全身都在颤抖。 他借着巨剑这一挥之力向后飞去——也可以说是巨剑砸飞了他。 飞行之中，他弹出变为带状的动力骨骼支架，缠在了青袍道士的母剑上。 母剑成为了一个支点，他拉着带子荡了一圈，左手机械臂一拳砸向青袍道人的脸。 拳头？ 青袍道人心中又笑又怒，他已经看清了李修言的脸，这就是牝宫里那个驱魔人。 凡人也想用肉身打修真者？ 自不量力！ 他用自己仅剩的一条手臂一拳砸向了李修言的拳头。 咔嚓！—— 对拳之时，骨折之声响起。 断的当然是青袍道人的手，因为李修言的手臂里，没有骨头，只有钢铁。 机械臂打断青袍道人的手后，竟然直接脱离了李修言的身体，飞向了天空。 青袍道人痛得眼角颤抖！ ——但这一切没有意义。 李修言看着那柄当头砸下的巨剑，心里连着用三字经把老板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妈的，你但凡给我个动力装甲，哪怕是最烂的那种，也不至于这样啊。 啪！—— 李修言被拍成了肉泥。 ------- （二合一章节） 大家好，我是《从虫群开始修仙》的作者鲤礼salted，大家可以叫我小鲤鱼。 借着本书剧情正式完全展开的时机，稍微说两句吧。 首先热烈庆祝主角喜提第一次死亡，撒花??ヽ(°▽°)ノ? 然后感谢「白水煮豆腐」小哥哥的萌主，我决定从明天开始永久加1更（对，日6K对我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接着顺便聊聊本书到目前为止的成绩和剧情。 试水的成绩很一般，甚至可以说糟糕，但这也算是在预想之中。 当我写完前三章时自己看了看，真是无趣2333 不过我还是没改继续写了，一方面我觉得这是个有趣的故事，另一方面这也是我自己的取舍与衡量。 写到现在为止，第一个兰若寺的故事就快写完了，我自己整体是比较舒服的，因为基本达到了我想要的效果。 唯有一个地方很不满意。 嗯，谋划兰若寺这一篇的剧情时，我想要的是一种聊斋风。 你们看，天花板战力为元婴的低武星球、复苏的人类文明、被迫堕为‘妖魔’的修真者、发觉真相的驱魔人……这不就是妖怪志异的最好舞台么？ 所以你们看到了‘画皮’和‘倩女幽魂’（我甚至名字都直接写的燕赤霞宁采臣）。 可现在兰若寺要写完了，是不是缺点什么？ 缺聂小倩。 在我写到神女阁这段剧情时，我直接把整个聊斋故事都砍掉了大部分。 原本的故事里，船上的画皮有后续剧情，兰若寺也不是牝妖，而是狐仙和姥姥，聂小倩也会出场…… 但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即便我能写出心中的聊斋风，那也只是第一卷的故事，和整个大主线其实关系不大，作为开篇卷，我需要尽快进主线，而且也需要交代很多东西。 照原本的写法，至少还需要三万字才能写到现在这里。 反复衡量取舍之后，我改写了一部分情节，所以兰若寺这篇…… emmm，实际上如果深究还是有不少bug的，因为聂小倩的缺失让整个发展有些无力。 不过总体感觉还是好的，抛开一些底层逻辑的不通畅，整个情绪我觉得很满意。 总之，这书未来可期吧2333（自嘲笑） 最后，嗯……就是希望诸位能多追追更向朋友安利安利，我明天会确定一个更新时间，因为现在的推荐是看追读，我收藏还可以，追读是惨不忍睹。 小鲤鱼在这里给大哥哥大姐姐们拜个万福了~ 24 赢得胜利的答案 24 赢得胜利的答案 李修言做了一个梦。 一个年少轻狂的梦。 梦里有汗水与努力，有模拟驾驶时的眩晕，有粒子枪的爆鸣与强光，有教学装甲的冰冷与机油味，以及……训练场上，乒乒乓乓的兵刃交击声。 叮！—— 刺耳的锐鸣后，自手臂传来的剧烈震颤让少年李修言下意识松开了手。 铁剑脱手而出，插在了沙地上。 教官厉声大喝：“你没吃饭吗，李修言！” 围观的训练兵们哄然大笑，李修言的脸上发烫，他咬牙抄起地上的铁剑，再次冲向教官。 叮叮当当！ 李修言用尽全部力气左挥右砍，可教官只是背着手，闲庭信步的拨开他每一次斩击。 “左边！右边！左边！还是左边！” “太慢了太慢了你太慢了李修言！” 新兵们又一次哄笑起来，那笑声尖锐刺耳，让李修言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他像狼崽子一般疯狂进攻，每一次剑刃的交击都会迸溅出闪亮的火星，但即便如此，他也无法逼退教官半步。 “你只有一身蛮力吗李修言！难不成你的脑子里也全是肌肉？” 教官戏谑的讥讽第三次逗笑了围观的训练兵，李修言大喝一声，双手举剑，也不管自己这一刻露出了多少破绽，奋力向教官头上砍去！ 教官眼神一冷，他没有举剑招架，而是猛的踢出一脚！ 这一脚后发先至，重重的踹在李修言胸口，把他踢得飞了出去，连打好几个滚，摔了满嘴狗啃泥。 当啷~ 剑又一次掉了。 “站起来！李修言！”教官大喊。 李修言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他的手臂在颤抖，刚才连番的猛砍已经让他脱力，再加上最后那一脚…… 零点看书 噗~ 他又摔了下去。 “站起来！李修言！” “加油！站起来！加油！站起来！” “别给我们丢人啊小李子！” 这一次朝他呼喊的是围观的训练兵——先前的哄笑其实并无恶意，只是单纯的……好玩儿。 李修言站了起来。 但围观的训练兵们没有哄笑也没有喝彩。 因为他没有去捡剑。 他只是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然后扬起头，大声道： “报告教官！我不想浪费时间！”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浪费时间！” “什么是浪费时间？” “剑术训练是浪费时间！” 教官没有发飙，他很平静的看着李修言，又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 “你们也觉得，剑术训练是浪费时间？” 没有人回答。 但所有人心里的想法，大体上都是一样的，只因他是教官，我们是训练兵，我们不能抗命。 教官又看向李修言：“你为什么觉得剑术训练是浪费时间？” “因为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在我拔剑的瞬间开枪射杀我！我们的敌人，是人力不可战胜的！当战斗进行到我需要拿起冷兵器的时候，意味着我们已经彻底失败，我将在下一秒死亡！” 他大声的回答飘扬在训练场上。 他说得没错，事实如此。 “所以当你手中只剩下一把铁剑的时候，你就要放弃战斗等死？”教官问。 “当，当然不是！如果只剩下铁剑，那我会用铁剑战斗。” “如果你连铁剑都没有呢！？” “我……” 李修言无法回答，这是什么问题，如果连一把铁剑都没有，我怕是早就死了。 教官放下手中的剑，转身看向人群。 “你们，是菜鸟！” “是娇生惯养，离开武器就不会战斗的菜鸟！” “今天我要教会你们的，并不是剑术，而是答案，关于如何去赢得胜利的答案！——告诉我，决定一场战争的核心因素是什么？” “是技术。”有人回答道。 “是技术，和因技术而生的产能与后勤。”又有人补充。 “错！”教官大声道，“是信念！” “信念才是最强大的武器！”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说，这是唯心主义，如今是星际时代，不管拥有多么强大的信念，手无寸铁的士兵都无法胜过一个最普通的机器人——这，才是唯心主义！” “因为信念，不是让你们像个莽夫一样去送死，信念，会给予你们勇气和智慧，勇气和智慧，会指引你们找到办法！找到武器！” “人类联合自起源之星迈向宇宙的那一天脚下踏着累累尸骨，身上沾满了同族的鲜血，那些我们曾经的敌人，无一不比我们更强，无一不拥有更好的武器和技术，但我们仍旧取得了胜利，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信念，坚定不移的信念！” “我们不相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我们不相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我们不相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 “我们会绞尽脑汁去寻找胜利的办法，获得更强的武器，但同时！” “我们也不会因为敌我的悬殊而心怀畏惧！” “如果只有一艘星际战舰，就开着战舰去战斗！” “如果只有一具动力装甲，就穿着装甲去战斗！” “如果只有一把电磁步枪，就举着枪去战斗！” “如果只有一把铁剑，就握着剑去战斗！” “我们必须也必将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这不是因为我们的历史上无数次以弱胜强，也不是因为我们无数次打破唯技术论，而是因为我们很清楚，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无论出于多么险恶的境地，我们，都只会被杀死！不会被击败！” “不胜利，毋宁死！！！” “所以……” 教官转过身，再一次看向李修言：“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连一把剑都没有，怎么办？” 风吹过寂静的训练场，将一些细碎的尘沙扬在了李修言脸上。 他站立良久，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问题的答案。 “所以我说，你还是菜鸟。”教官看着李修言，冷冷道： “你还有拳头与牙齿。” ------- 机械臂冲进平流层，在红外引导下迅速靠近登陆艇。 咔的一声，登陆艇的货仓打开。 机械臂缓缓飞了进去。 这一个大约80平的长方形空间，靠近驾驶舱的一侧堆着大量已经被李修言检修过的‘垃圾’，货仓中央有一个正方形的方块，两侧则列着共计12个三米高大圆筒。 机械臂飞向最中央的方块。 前端的手臂裂开，一个细长的机械爪探出，从上臂的储物空间里取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这是李修言的个人芯片，是他赖以操纵所有设备的电脑，在被砸死的前一秒，机械臂从他后颈取下了芯片——不仅仅是芯片，他身上的大部分装备，包括动力骨骼支架、电磁小手枪，以及那两柄真元剑，都被机械臂带了回来。 将芯片插进方块上的插槽。 「身份识别中……」 「李修言（编号：虹雨109541129-9596）-认证通过」 方块缓缓裂开，露出了一个充满淡绿色溶液的玻璃缸，缸里，泡着一个脑子。 这是李修言的脑子，或者说……这，是真正的李修言。 芯片开始自动执行一系列指令。 「备份意识重启中……」 「最新备份时间：22036.03.13-12:01:27:31」 在宇宙间航行，根据不同星系不同星球的公转自转，会有不同的年月日，这是一个很混乱的历法系统，因此人类联合抛弃了历法中‘历’的部分，保留‘法’的部分，制定了统一的计时周期…… 这个备份时间意味着宇宙历22036年3月13日，12点01分27秒31毫秒——这个时间并不意味着它是‘中午’，它没有任何意义，仅作为计时使用。 这是李修言‘死亡’的时间。 「重启成功，装载许可申请中……」 「安全协议：根据《克隆人法案》第3号修正案，批准此次装载……」 「启动01号克隆体」 脑缸的右侧，最靠近驾驶舱的‘圆筒’缓缓打开，白色的冷气飘了出来。 桶状玻璃容器中，是体表布满寒霜的李修言。 这个李修言的头颅上连接着无数细小的电极。 「启动意识装载程序……」 「装载进度：1%……5%……13%……」 「意识装载已完成」 「欢迎回来，李修言」 玻璃圆筒中，热气蒸腾，李修言体表的寒霜化为滴滴水珠流下，他的肤色渐渐自苍白转为红润…… 某一刻，李修言睁开眼。 梦，醒了。 …… 李修言走出冷冻仓，扶着墙站了一小会儿。 这不是他第一次换克隆体，但每一次都会有一种强烈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不适感。 不舒服的感觉渐渐消退，他长出一口气，走到脑缸前，拔出芯片，插进后颈。 「个人芯片已激活」 「全控制系统已启动」 眼前浮现了彩色的全息面板，他伸出左手在面板上轻轻一点——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使用这条左臂。 因为下一刻，他伸直左臂，悬停在空中的机械臂探出切割器，一刀砍下了他的左臂，然后自己把自己装了上去。 疼痛只有那一瞬间，因为机械臂在安装时会释放局部麻醉，当然，李修言也可以提前麻痹自己，但痛觉并不是坏事，它是触感的一部分。 长时间依赖外力减弱痛觉的负面效果，久而久之也会削弱痛觉的正面效果。 非必要情况，他不会改变自己对疼痛的感知。 豆大的汗珠自头上渗出。 李修言在机械臂安装自己的同时，穿上了衣服，然后从上臂的储物仓里拿出了那枚绿色的吊坠。 这里面，装着他自己的虫卵。 他坐进驾驶舱，调出了登陆艇与科研船之间的遥控界面——他和科研船之间的链接已经断开了。 登陆艇作为科研船的附属设备，照理说蓝小姐也应该有控制权。 但事实并非如此。 此次任务，也有一些蓝小姐不知道的部分。 她对登陆艇的控制必须由李修言中继，断开链接后，她其实没有办法遥控登陆艇，但只要李修言发起重连请求，一切就会如常。 李修言暂时还不打算重连。 他扫了一眼控制面板上的‘未就绪任务’。 在自己死亡的半分钟后，蓝按照要求发射了百眼真君的冷冻仓，从外太空扔东西下来需要一段时间。 「预计接收时间：2分13秒」 李修言看向吊坠。 从蓝告诉他任务时间只有十天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趟的难度不是一般大。 但初期的进度还算不错，两天时间，他已经得到了诸多线索：燕赤霞、宁采臣、神机门、神机百变装甲、星辰密钥…… 最关键的，是那枚星辰密钥。 这很棘手，要抢回它，无非三种办法： 1、看看燕赤霞还有没有余力再战一场。 这办法不稳妥，因为燕赤霞可能没有余力了，也有可能他一时间不信我，不愿意帮忙，况且那具神机百变装甲看起来能量不多，李修言也不想过于消耗它…… 2、开登陆艇把青袍道人射下来。 这办法风险太大，登陆艇上的舰载武器威力不强，但对付结丹修士应该是可以的，问题是……这上面装着我的全部身家，面对以攻击见长的剑修，万一他把我打下来，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3、我自己去。 难度过于巨大，甚至可以说不可能。 以老板给我这些垃圾，要是对付玄牝宗的那种命修，我有九成把握，可一个剑修…… ——绞尽脑汁，思索胜利的答案。 装备，从来不是问题。 星辰密钥一定要夺回来，李修言想了又想，先自己去试试，反正这里有十二具克隆体，结丹剑修没法杀死自己，如果实在不行，再开登陆艇去。 那么，具体该怎么做呢？ 李修言打开吊坠，绿色的虫卵缓缓漂浮而出。 这是他的第一个尝试。 他拿出那柄完全无法启动的黑色真元剑，看着那枚虫卵，严肃的说： “我最后问你一遍，真元力借不借我用！” 良久，虫卵只是静静悬浮，没有任何反应，黑色真元剑也没有点亮。 “妈的。” 李修言咒骂一声，打开座舱，把虫卵扔了出去。 …… 「预计接收时间：42秒」 李修言打开货仓的顶盖，天空上，有一枚‘流星’正在接近登陆艇。 「预计接收时间：15秒」 在接收时间只剩15秒时，流星突然分裂成四块，向着四个方向坠去，中心的部位，一个三米高的白色圆筒，在反重力装置的作用下，缓缓降落在李修言面前。 他打开圆筒，玻璃容器里，百眼真君闭着眼，身上布满寒霜。 ——另一边，脑缸里的意识装载程序还没有关闭。 从一开始，李修言就没有想要关闭它。 李修言从脑缸下拉出一条三叉线缆，一端接在百眼真君的冷冻仓上，另一端，接在了自己的头上。 「意识装载程序已启动……」 「警告：此义体与李修言（编号：虹雨109541129-9596）存在严重伦理隐患，强行装载会导致不可知的危险！」 「关闭警告」 「装载请求申请中……」 「安全协议：根据《克隆人法案》第4号修正案、《义体使用法案》第153条，拒绝此次装载……」 「检测到特别权限」 「权限判定：‘大夏英雄荣誉称号’」 「安全许可已通过，批准此次装载……」 …… 在看到李修言被巨剑拍死的一瞬，蓝小姐惊叫出声。 但是马上，她检测到了机械臂的飞行轨迹。 这是……他携带了克隆体！ 对，一定是这样，否则根本无法解释！ 蓝静下心来，按照李修言的指示，将百眼真君的克隆体投往登陆艇。 几分钟后，她就收到了冷冻仓已被接受的消息，接着，她与登陆艇之间的链接重连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登陆艇里的画面。 在此之前，李修言只授权过她一些最基础的操纵权限，她根本不知道那上面有什么。 只是一眼，她便吓得几乎跳起来。 货仓里，有足足十二个克隆仓！ 而根据货仓的存储清单，以及电力接入和生命维生装置看，那的确是十二个李修言！ 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克隆人法案》的许可范围，即便是前线作战人员，持有超过三具克隆体也是犯罪，更不要说他已经退役了！ ——因为生物技术的大发展，人口对人类联合已经不是问题，但是过于成熟的克隆技术也带来了新的问题。 只要资源足够，理论上我们可以无限量生产同一个人，如此堪称扭曲的人口大爆发后，会带来一系列的麻烦。 我们曾经历过一场克隆人战争，我们知道，不尊重生命意味着什么。 但马上，她看到了更让她惊悚的东西。 意识装载程序运行了两次，第二次…… 他竟然，把自己的意识上传到别人的身体里！ 这……这怎么可能！——不是技术上做不到，是设备根本不可能批准他这么做！ 她迅速浏览整个批准流程。 大夏英雄荣誉称号？ 战场应变权？ 特别法律豁免权？ 该死！ 该死！ 该死！！！ “见鬼，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李修言！你不能那么做！” “李修言你住手！！！” 蓝冲着通讯器咆哮——并非因为她明白了李修言是如何绕过安全协议的，而是因为…… 她看到了另一个程序。 在那个专门用来备份、上传、加载意识的脑缸中，有一个已经加载，却还没有运行的程序。 “那是颗死丹啊！你不可能从那里面加载虫族的意识！！！” …… 冰冷、寂静。 混沌、迷茫。 仿佛只身漂浮于无垠宇宙，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天地洪荒。 李修言不知道自己飘了多久。 再次睁开眼时…… 再次睁开眼时，他看到了陌生的手。 这不是我的手，这是……百眼真君的。 我能操纵它，只有一些生涩。 就像是婴孩蹒跚学步，他颤抖着手，打开了冷冻仓的门。 跨出去时他跌了一跤。 但是马上，他扶着冷冻仓爬了起来。 对于已经学过一次的东西而言，再次掌握并不是太难。 没花几分钟，他已经完全控制了这具身体。 李修言，不，百眼真君走到李修言面前，蹲下身，从他腰后取下了白色真元剑。 用尽全力把真元剑的一端拍在地上。 啪！—— 剑端的玻璃容器碎了，那枚取自死亡结丹修士的，结茧期虫卵，蠕动着飘了起来。 他握住虫卵。 软软的，黏黏的，就像棉花糖。 但愿你的味道也像棉花糖。 他张嘴，一口吞下了虫茧。 ——绞尽脑汁，思索胜利的答案。 无论你给我多烂的装备，我都不相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不相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不相信有无法战胜的敌人！ 李修言，不会再失败了。 没有武器，我就自己造，造不出来，我就去抢！ 脑缸里，加载就绪的程式开始运行。 「修真程式：夺舍」 （5K6大章） 25 仙祖链接 25 仙祖链接 目前我们可以确认的是，修真虫族在孵化元婴之前是不具备自我意识的。 碎丹成婴时的人劫，是寄生虫与宿主之间的意识争斗。 寄生虫赢了，即是度过人劫，宿主的意识会被长久压制、消磨，直至最终被完全吞噬。 双方长时间僵持不下，则会导致真元力暴走，肉身陨灭，同归于尽。 那么，如果宿主赢了呢？ 寄生虫借助宿主的躯壳修行，孵化自我，吞噬宿主意识，最终飞升成仙。 可是反过来，宿主能不能吞噬寄生虫的意识？ 杀死虫子，将其彻底变成宿主的一部分，然后继续修行，我们是不是可以培养出自己的仙人，从而彻底解开真元力之谜？ 我们，真的这么做过。 然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在战争初期，我们挑选了一批心智最为坚毅的战士，将他们置于人工营造的，灵气孢子极为浓郁的环境中，让他们服下缴获的筑基丹…… 他们在短短的几年内便修炼到了金丹大圆满。 虽然这个过程中始终伴随着虫卵的精神污染，但他们，都是我们最为优秀的战士。 yawenba.net 在自我克制和外部的心理辅导之下，他们坚定着自己的信念，没有堕落为自私自利的修真者，以非常健康和良好的精神状态迎来了自己的人劫。 九成实验对象与虫茧俱灭，只有不到一成的人成功压制虫族意识。 ——属于人族的元婴修士诞生了。 他们成功把寄生虫变成了完全听命于自我的，操纵真元力的工具。 剩下的事情，无非就是像寄生虫炼化宿主意识一样，炼化寄生虫的意识，当修真者突破到合体期的时候，虫族意识会被完全炼化，腹中的虫子，会真正成为属于宿主的新器官。 这个过程中，这些人类的高阶修真者提供了大量珍贵的体验和数据，我们得以从中初窥真元力的奥秘。 李修言所使用的的真元剑，便是那期间的产物。 那段时间里，有部分修真者被虫族意识反扑，最终‘走火入魔’与虫俱灭。 但大部分修真者都能恪守本心，始终让自我占据主导，然后…… 然后我们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主要是两点。 1、即便人类意识占据主导，修真者，仍旧会越来越像‘修真者’。 自我、冷酷、始终专注于提升修为这一目标，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从而开始漠视人类集体社会中的一切道德……仿佛七情六欲在从他们身上悄悄溜走。 一开始，我们以为‘无情’是虫族的个性，是它们的存在方式与‘道德’，修真者的性情大变，是受虫族的影响。 可当第一个人类合体期修士诞生后——这个时候，虫族意识已经被完全炼化。 他并没有好转。 2、几乎所有的高阶修士，都会反复提到一件事：他们能感觉到仙祖的召唤，那像是某种光怪陆离的呓语，无法解释其具体意思，而有趣的是…… 越是能感知到仙祖召唤的修士，越是能听到呓语的修士，越为强大。 他们能从中参悟出名为‘神通’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但同时，越是强大的修士，就越像‘修真者’。 这期间还发生过一次事故。 当时最强的修真者，也是实验对象中第一个突破至合体期的修真者，为了修炼资源，竟然出手攻击了别的修真者。 要知道，倾整个人类联合之力所提供的修炼资源简直无穷无尽，他们和虫族世界中那些修真者不同，他们根本不必为修炼资源操心。 可问题是，即便资源无穷无尽，但变强的欲望同样也是无穷无尽的。 争夺、占有、吞噬同族…… 这仿佛是修真者的宿命。 ——那么，我们付出的惨痛代价到底是什么。 同样也是那个人类最强修士，他第一个突破到大乘境，飞升成仙。 他的真元力发生了变化，转化成了……我们不知道，但那玩意儿应该叫做‘仙力’。 仙力才是关键。 这个时候，他应该告诉我们谜底了，对吧？ 不，他没有。 仙人摧毁了修行设施所在的整个星系及看守他的一整支舰队，数亿人丧生，然后…… 他横渡宇宙，往三千世界去了。 他要去，仙界。 他最终当然没有抵达，我们在半路便拦截了他，大战之后，他被我们消灭了。 接着，我们灭杀了所有实验对象。 因为我们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 修真死路一条。 一旦虫卵在气海扎根，便会与宿主产生精神链接，潜移默化影响宿主的精神，这种链接极难消除，直至碎丹成婴的一刻，虫卵孵化，拥有自我意识，开始吞噬宿主意识…… 我们的确可以逆转这个过程，让寄生虫为我所用。 可虫卵并不只是与宿主有精神链接。 虫卵，还与它的仙祖有精神链接，而所谓的仙祖……我们不知道，应该是仙界，也就是虫族母星上的某个超级仙虫，某一类虫族的……母虫。 在修真者与虫卵建立链接时，其实也与仙祖建立了链接。 他们听到的呓语，是仙祖的教导。 仙祖在传授他们属于虫族的知识，在这个过程中，修真者的意识会被转化。 人的定义是什么？ 是形体相貌？是社会关系？ 不，是意识。 就像李修言一样，他有十二具克隆体，但这些克隆体都不是李修言，甚至连脑缸里那个主脑都不是！ 李修言，是李修言的意识，及基于这个意识的社会关系总合。 当修真者的意识被转化之后，他便失去了人的身份，他是‘虫’，消退的情感让其自绝了自己在人类世界的社会关系。 飞升成仙的一刻，孩子，当然要去寻找妈妈。 那个飞升成仙的人类修真者，他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当然记得。 他的心中还有信念吗？ 当然有。 他背叛了人类？ 不，没有。 因为他已经不是人了。 他是仙。 所以我们再也没有尝试过培育人类修真者。 我们也不会尝试拯救金丹之上的修真者，因为碎丹成婴的修真者一定听到过至少一次仙祖呓语。 只要听到一次，就没有救了。 即便用手术剥离出元婴，将其销毁，这种影响也无法消除。 我们甚至不会试图培养低阶修真者——照理说，只要压制修真者的修为，让其始终不抵达碎丹成婴的阶段，诸如精神污染之类许多东西都可以控制。 但我们绝不会这么做。 因为只要服下虫卵，就一定会与仙祖建立链接。 我们不清楚这其中是不是有风险，这种事情不能轻易尝试。 李修言现在做的事情，和将自己转化为修真者有稍许不同，但本质上是一样的，甚至更为危险…… 因为他吞下的，是死丹。 26 龙与凤 26 龙与凤 要操纵真元力需要宿主与虫子，二者缺一不可。 宿主是硬件，是让能量通行的‘设备’。 虫子是软件，是控制能量的‘程序’。 没有经过修行的普通人是无法承载真元力的，所以李修言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了百眼真君的身体里。 蓝在克隆百眼真君时，100%按照原型制作，整个过程中加入了灵气孢子对肉身的后天改造效果。 没错，以人类联合的技术，只要有资源，制造出中低阶修士的肉身不困难。 而在拥有硬件之后，还需要程序才行，也就是一只寄生虫。 李修言原本希望自己的那枚虫卵能把真元力借给他使用，但那家伙显然不想搭理我。 他需要另一个程序。 这便是白色真元剑里的那枚结丹虫茧——那枚虫茧来自一个死去的结丹修士，虫子的意识已经彻底消散了，虫茧里只保留了它的真元力。 所以我们才能以它为能量源制造‘真元武器’，所谓的真元武器本质上就是修真者的法宝，不同之处在于，因为虫子已经死了，所以真元力无法补充，这枚茧是个一次性电池，用完就彻底没了。 这便是‘死丹’。 李修言操纵着百眼真君的身体吞下死丹，其实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因为百眼真君的意识和虫茧的意识都已经消散了，这里只有李修言的意识。 但在当年培养人类修真者时，我们对虫族以及其技术，也就是真元术法有过一些研究，我们从中找到了一种特别的，能让人类不成为修真者也能操纵真元力的方式。 将意识装载进死去修真者的身体里，吞下一枚已经没有虫族意识的死丹，以自我意识为驱动，重新将寄生虫安装进修真者的身体…… 顶点小说 这种办法模仿自修真者的‘夺舍之法’，所谓夺舍，不就是将自我的灵魂装进别人的身体吗？ 这办法能让人类借助他人的肉身和他人的虫子操纵真元力，但有两个巨大的缺陷： 1、因为没有虫族意识，无法修炼，真元力用完了就是用完了。 2、在成功将死丹安装进修真者身体的那一瞬间，身体里的意识必定会听到仙祖的呼唤……只要听一次，就没救了。 没错，这是禁忌科技中的禁忌科技。 无论是谁只要使用一次，就将在由人变虫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 吞下死丹的感觉并不舒服，某个滑溜溜的东西顺着食道滑进了胃里，这是无法被消化的‘异物’，它最终会顺着肠道被排出…… 「夺舍程式已加载」 百眼真君张开嘴，脑缸上伸出一条细长的线缆，从他的嘴里一直探入胃部。 「检测到真元力源，能量等级：结丹」 「检测到真元设备：第13号克隆体」 「正在建立设备链接……」 线缆尖端的晶片触碰到了胃里的死丹，它释放出某种奇异的能量脉冲。 死丹被激活了。 它猛的一收缩，坠入胃底——那一瞬间李修言感觉到了剧痛。 但是下一秒，痛感消失。 因为死丹凭空穿过了胃壁，落进了小腹气海中。 修真者所谓的气海就是腹部增生出的一团血肉组织，百眼真君的克隆体100%完美还原，自然也有气海，只是没有气海中的虫卵。 这一刻，气海迎来了新的主人。 死丹猛的涨大，身上生出无数细小的虫丝，这些丝线扎入气海，又从气海蔓延至全身，与百眼真君的每一根神经结合…… 李修言的脑海轰然炸开。 他看到了无垠的星辰，世界如沧海一粟。 亿万的恒星像是爆炸的烟花一般，以奇点为中心，迅速、而又缓慢的扩散开来。 在这过程中，有的星星熄灭了，它们燃烧的余烬化为尘埃飞向遥远的黑暗。 不知何处的一颗星球。 荒凉、死寂。 尘埃落在星球表面上，引发了某些复杂而质朴的变化。 岩石皲裂，熔岩喷出，气体扩散至星球外表，坚冰……融化了。 流动的氢氧物质中，出现了肉眼不可见的，生命。 它们变幻着自己的形态，变得更加巨大、复杂、成熟…… 一抹苍翠的绿顶破泥土。 这是一株青草。 青草与天地一同成长，在宇宙的转瞬之间，变成了参天大树。 黑色的蛇游到树下，钻洞为穴。 赤色的鸟飞到树梢，搭窝为巢。 这树、这蛇、这鸟……都是足够复杂，却又尚未成熟的生命，它们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 但是某一刻，宇宙间的风吹来了绿色的流星雨。 拇指大小的‘宝石’落在了大地上。 黑蛇吞下宝石，蜕而为龙。 赤鸟吞下宝石，涅槃成凤。 李修言看着那般景象，心中有了些明悟。 这些宝石……是虫卵，这颗星球……是不知何处的星球，它们已经征服了无数生命，它们并非只寄生人类…… 是的，我们也曾遇到过寄生于别的生命身上的修真虫族，但相比于别的生命，它们似乎更愿意寄生人类，这是为什么呢？ 就在这时。 李修言听到了仙祖的呓语，那声音自遥远的身后传来，可又仿佛近在耳畔。 “三六九等，依才教化……” 那声音，真好听。 宁静、祥和、温暖……像是妈妈的怀抱。 李修言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尽管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中，他的身体在何处…… 不，应该说，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 他想要‘转身’，去看一眼声音的来源。 ——理智告诉他不能转身，不能看！ 但他控制不住！ 他不知道为什么，意识，就要自己转过身去了。 就在这时。 身前龙凤纠缠的古树上空，凭空出现了四把光彩夺目的宝剑！ 巨大！耀眼！无与伦比！ 宝剑轻颤，红色的剑光颠倒阴阳，撕裂了整个世界！ 李修言醒了。 …… 能量满溢！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中汹涌的真元之力，那些力量几乎塞进了他每一根毛发，胀得他疼痛难忍！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背上的一百只眼睛化作触手，不受控制的在货舱里狂乱挥舞！ 以筑基之身承受结丹之力，始终还是太勉强了一些，但是……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根手指一抬。 贴着驾驶舱的那堆垃圾里，一把黑色长剑咻的飞到他面前！ 这是，百眼真君的飞剑，清理完百眼窟后，被李修言带了回来。 他知道该如何使用它，那种感觉无法描述，就像是…… 真元力是一根线，线的两端连接着自己与飞剑，牵动线，便可操纵飞剑，就像是操纵木偶一样。 百眼真君从李修言的机械臂上抓过一个小圆球，塞进自己的耳朵里。 这是个耳机。 百眼真君的克隆体中没有附带智能设备，只能从外部穿戴。 戴上耳机的一刻，一副全息图景投映到了李修言面前，这是方圆百里的空域图，接着，他听到了蓝的呼喊： “李修言！李修言！！！” “坐标。”李修言说。 “李修言你没事吧！？你不能用夺……” “我说……”李修言忍着疼痛，咬牙道，“那个剑修的坐标！” 27 你就只有一身蛮力吗？ 27 你就只有一身蛮力吗？ 青袍道人捂着渗血的胸口，全力催动飞剑。 那人……好生古怪。 他能感觉出，那家伙确是凡人无疑，可那柄光形剑上威力巨大，似乎整个剑刃都是真元所聚，像是某种珍奇法宝。 但他又完全不会控剑……若他能催动光形剑舞空拼杀，胜负还未可知。 那一剑几乎剖开了青袍道人的肚子，所幸未伤及气海丹巢。 可惜剑修极修于剑，不擅疗伤，即便服下师尊赐予的生肌散，也只是勉强压制，现在，他不仅身受重伤，真元也消耗大半…… 不过结果是好的。 我现已脱困，又收拾掉了那奇怪驱魔人，跑出这么远，燕赤霞就是想追也追不上。 再有半个时辰，我便能联系上师尊。 取回了玄牝宗的镇魔石，师尊定会嘉奖我，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念及此处，青袍道人心中一喜，真元散乱，顿时压不住伤势，哇的呕出一口血，然后…… 然后他神识一动，听到了脑后的破空声。 先前的遭遇让他吸取了教训，这一次，他不闪不避，剑诀一掐，子剑凭空出现在手中，反手掷去！ …… “万剑诀反应。” “一把子剑，正前方，垂角。” 在青袍道人分出子剑之前，蓝已经分析出了他会使用万剑诀，以及分出多少子剑。 我们的确不知道修真者是利用真元力如何无中生有，从母剑上制造出子剑的。 但当子剑出现的那一刻，会发生细微的物理变化——所有的真元术法都是如此，我们或许不知道它内部的运行原理，但当它出现的那一刻，与周围环境产生交互，它必定会改变一些东西：气流、温度、磁场、压力…… 掌握了规律，通过分析周围的环境，我们可以知道，他要做什么事。 李修言，不，确切说是百眼真君。 百眼真君在子剑射向他的同时就作出了闪避动作，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只要慢那么一丝一毫，附带追踪功能的子剑也会随他一同变向。 ——但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当子剑变向时，百眼真君手中的黑色飞剑已经刺到了青袍道士的面门。 他大惊失色，无法理解这人为什么会这么快，简直是提前看破了我的动作！ ddxs.com 他一踢脚下的母剑……母剑向上飞射！ 铛！—— 飞剑撞击的同时，百眼真君后背的眼球触手卷向射向自己后心的子剑！ 那些触手在百眼窟时并无多大威力，但在换上结丹修士的动力后，它们把子剑缠了个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百眼文方定！？” 青袍道人又惊又惧，他对玄牝宗这几个人有所了解，百眼文方定，不过是个筑基修士，他不应该有如此真元力！ “巨剑诀反应。” “是那柄子剑。” 蓝的提示声让李修言及时松开触手，那柄被束缚的子剑骤然胀大！ 刚才只要慢那么一瞬，触手就会被全部挤碎。 “右劈。” “垂42°角。” 巨剑自右侧42°倾斜砍下，但李修言已经提前作出了反应，他旋身避过剑锋，手中黑色飞剑直取情报道士小腹！ 青袍道士很难受！ 他空有一身力量却打不中！ 这种感觉他无法描述，只有在与师尊对练时才体验过，这个百眼文方定，似乎能感知我的气机，从而快我一步！ 当我发出攻击的同时，他就已经作出了应对！ 可这怎么可能！？ 若是师尊那般人物，随手一剑我已然落败——黑色飞剑杀到了眼前！ 青袍道士一咬牙，将真元灌注于母剑上，抬手射出！ 这一剑定能击碎他那黑色飞剑！ 的确可以击碎。 所以李修言直接把黑色飞剑扔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手中白色短棍喷射出的炽白真元束！ 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等待青袍道士动用母剑的一刻。 本命飞剑是剑修最强的锋芒，也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他不知道我究竟是谁，他以为我是百眼真君，他一定会使用本命飞剑，而只要他一用…… 炽白剑光出现的一瞬，青袍道士惊恐万分，但已经来不及了！ 真元剑刃斩在母剑上，咔！ 裂纹再一次扩大，他狂喷一口鲜血，那柄已经斩到李修言身侧的巨大子剑顷刻消散！ 同一时刻，李修言挥剑向前，再一次砍向那柄母剑。 只要再有一剑，母剑必毁！ 退！ 必须得退！ 青袍道士飞身向后，这一刻他已经发现眼前的百眼文方定恐怕不是真的‘百眼文方定’，他像极了刚刚被自己斩杀的那名驱魔人。 这光形剑，似乎无法被驭使。 我只要拉开距离，便还有万剑诛……这怎么可能！？ 真元剑脱手而出，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追着青袍道人而去！ 御剑是吧？ 我也会。 而且你连番大战，母剑又被我重创两次，所剩真元怕是已经没有多少。 现在你就算是跑，怕也跑不了。 确实如此。 即便剑修的御剑速度极快，但以青袍道人现在的状态，已经没有办法逃过真元剑的追击，眼看白色剑光离他越来越近，他一咬牙…… “他爆丹了。”蓝说。 …… 爆丹，或者说‘真元过载’。 是所有结丹期修真者都能掌握的搏命之法，茧中幼虫激发潜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真元，但代价是元气大伤，若无机缘，从今往后将再无寸进。 若非必死的危机，它们绝不会这么做。 青袍道士一口银色的精血吐在本命飞剑上，剑身上猛的腾起红色的剑光，本命飞剑的体积也随之大长！ “巨剑诀反应，注意了，这一次会很大。” 是的，很大，青袍道人持剑转身横扫，过千米长的剑刃卷动月光下的漫天白云！ 这就拼命了吗？ 李修言从腰后拔出了另一把真元剑，黑色的那把。 ——白色真元剑的死丹被他吞下，现在他是在用‘自己’的真元凝聚剑刃。 而黑色这把，一开始就没有真元动力源，换而言之，除了修真者，谁都无法激活它。 老板将这两柄真元剑以及那个夺舍程式交给他时是这么说的： “白色防身，黑色……你去拿去玩玩吧。” 我似乎，被她耍了呢。 她没有直接要求我怎么做，因为那些话只要说出口就是犯法，她只是把条件全都凑齐交到我手上…… 作为拥有战场应变权的我自己作出抉择，合理，且合法。 李修言将真元注入黑色真元剑。 夜一般的剑刃出现了。 深沉、黑暗。 他挥舞黑白双剑，狂风暴雨般砍向青袍道人的本命巨剑！ ——那剑虽大，动作却颇为灵巧，哦，是因为它在青袍道人的手中没有重量啊。 黑白二色的剑刃与红色巨剑不断交击！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每一次撞击，都会溅起大片火星！每一次撞击，巨剑都会被削去一部分剑身！ 李修言越砍越快。 太慢了太慢了你真是太慢了！ 谁能想到，掌握如此伟力的修真者，技巧如此拙劣，他们只会变大缩小，以量取胜，对于角度、力道、武器本身的长短优劣材质好坏竟是如此的……无知和可笑。 眨眼之间，那硕大的红色巨剑被李修言砍成漫天铁屑！ 他停下动作，气息平稳，显然都没有花多少力气。 看着手中只剩个剑柄的青袍道士： “你就只有一身蛮力吗？” 黑剑斩下。 青袍道人身首分离。 28 精神污染指数 28 精神污染指数 “公主殿下！真的是你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你，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我文方定是大燕的状元，誓死效忠大燕！” “若公主殿下有命，文方定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支离破碎的画面，忽远忽近的话语。 这是……什么？ 哦，这是百眼真君文方定破碎的记忆——确切说，是碎片化的意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认为，灵魂是迷信的玄学，所谓意识，就是大脑中传递的神经电讯号。 可实际上并非如此，灵魂，是真实存在的，将意识转化为数据，使其能在机械与血肉间穿行，是为我们带来巨大变革的科技突破，真正成熟的克隆义体技术由此实现，我们进入了……不死的时代。 百眼真君文方定三天前就死了，他的灵魂本该在那时就消散。 但作为修真者，真元力护住了他的一缕残魂飘荡于世间，这种情况类似于我们的‘意识数据化’，真元成为了意识的载体，你可以将其理解为……能量生命。 当我借助他的身体消化死丹时，真元力建立了残魂与我之间的链接，我由此能读取到他残魂中的意识，或者说……执念。 …… “文方定一定会助殿下修炼成仙！向那魔皇报屠族灭国之仇！” “蕴灵丹……嘿嘿嘿……修仙……嘿嘿嘿……长生……长生……复国！” 李修言看到了漆黑洞窟深处，站在丹炉前的俊美儒生。 红色的火焰映照着他白色的脸。 他变得越来越癫狂。 李修言看着他一步一步堕入疯狂，看着意气风发的前朝状元慢慢变成背生百眼的丑陋妖邪。 残魂过于破碎，先前虫卵所提取的记忆也不算完整，因此李修言无从知道他与他口中的公主有什么关系、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大体能感觉到，他抱有美好的初衷。 在三千世界中，受高阶虫族哄骗，服下筑基丹的人类，有几个不是心有所执？ 不管是单纯的长生也好，又或是期望获得别的什么力量也罢。 他们都有最美好的初衷。 可惜……一旦服下虫卵，就什么都没了。 …… 「01号克隆体已就绪」 「意识装载已完成」 「欢迎回来，李修言」 昏沉中，李修言听到了冰冷的机械声，他睁开眼，视野很模糊，依稀可以分辨眼前的景象是登陆艇的货仓。 156n.net 他开始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斩杀了青袍道士，挖出了他的虫茧，夺回了星辰密钥，然后返回登陆艇…… 但是在回来的路上，我感知到了文方定的残魂，陷入了意识混乱……简单说，就是晕了过去。 我从天上掉了下来，这个高度……文方定的身体应该已经粉身碎骨了。 等等，我在登陆艇上，还有刚才听到的意识装载…… 李修言尝试着抬起手，啊，对，这的确是他自己的手。 脑中的昏沉感消退了，身体完全恢复了控制，李修言下意识想要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他被拘束装置绑在了冷冻仓里。 “抱歉，长官，监测您的精神污染状况是我的职责，接下来我需要您配合我进行一个评估，我会视评估的结果决定是否接触您的拘束……另外，恭喜您，长官，您夺回了星辰密钥。” 说话的是个身穿橘色太空服，扎着一头马尾的年轻姑娘，她就站在冷冻仓外。 这是蓝。 “你下来了？”李修言说。 “要不然呢？您可没授权我操纵登陆艇，我不下来，谁复活你？” 原来如此，是蓝把我的个人芯片带回了登陆艇，重新加载了意识。 李修言躺在冷冻仓里，平静道：“你可以开始评估了。” “那么……”蓝挥动手指，应该是在看身前的全息面板，那东西投影在她的视网膜上，如果她不授权，李修言是看不到的，“在您运行夺舍程式时，您的精神污染第二次突破了临界点。” 他将全息面板上的画面投影了出来，一串驳杂的数据之后，是一个醒目的数字：51。 自那次培育人类修真者的实验之后，我们对虫族与宿主的精神链接状况进行了统计与整合，划定了一个数字化的评估方式。 从1到100。 根据宿主的情况，这个数字会不断浮动变化。 50是临界点，超过临界点，意味着意识的主导权开始朝着虫族偏移，这个时候就得想办法让宿主的精神污染指数降下来。 0是彻底治愈，也可以说是彻底斩断了精神链接。 100意味着意识彻底虫化，也就是变得和当初那个人类仙虫一样。 “那我现在的情况呢？”李修言问。 夺舍死丹会直接建立与仙祖的链接，必然会听到仙祖呓语，这意味着…… 精神污染指数一定会突破临界点，且永不再降。 李修言的情况比较特殊，感染者是不可能被派往三千世界的，所以《三千世界行动准则》中根本没写他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但通常来说…… 如果他无法将精神污染降到临界点以下，是不适合继续执行任务的。 这是个比较麻烦的事情，虽然我的战场应变权让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跳出规则，可那权力不是让我这么用的…… 如果蓝判定我无法继续执行任务，我得想想办法让她继续接手下去。 怎么办呢？ 现在培训她？ 不，时间根本不够。 还是强行使用大夏英雄的权限？ “这就是我现在好奇的问题，长官，你听到仙祖呓语了对吗？那是种什么情况？”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她现在好奇的问题？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蓝，你是想……” “我是想让你告诉我，那是种什么体验？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 “长官，根据我们的职权分配，现在是非战斗状态，我是监护人，您是被监护者，还请您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李修言想了想，开始描述那时自己的‘感受’。 宇宙、星辰、生命、龙与凤、远在天边而又近在耳畔的声音、撕裂世界的剑光…… “大体就是这样。” 蓝皱着眉，似乎陷入了沉思。 良久，李修言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了？” 她抬起头：“夺舍程式自被开发出来那天起，就被列为禁止使用，因为它无异于自毁，我不知道您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是我们的实验数据太少，所以对它还不够了解，但是……” 她的全息面板上投影出新的画面，这是李修言的精神污染指数图： “自您运行夺舍程式的那一刻起，指数直接突破了51，且不断飙升，您看这里。” 她指着图表上最高的峰值：“已经抵达了99，但是下一刻……” 她的手指直接压到了横轴上： “1。” 29 你真是太记仇了！ 29 你真是太记仇了！ “您的状态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蓝说。 指数为1，这意味着李修言已经快好了，可从往例看，被寄生者，即便是不够深入的被寄生者，也得花上十几年才能完全消除精神污染。 这也是李修言的职业生涯为什么会完蛋的其中一个原因，无论他的个人素质多么优秀，上级都不可能让一个被寄生者继续待在前线——这事换李修言也会这么决定。 “所以我现在可以继续执行任务了？” “嗯……规则上是可以的，但是长官……”蓝说，“以下的部分并不强制要求您配合，但考虑到您的健康状况，有些事情，我想我们最好聊聊。” “你说。”李修言道。 “您的那枚虫卵，是什么情况。” …… 那枚虫卵，早就应该销毁。 寄生虫是精神污染的污染源，如果要对李修言进行治疗，当然得先消灭污染源。 那枚虫卵是老板取出来的，按照规定，它会被存放研究一段时间，然后交给李修言，由其亲手销毁，这类似于某种心理暗示，宿主亲自灭杀寄生虫，有利于后续的治疗。 至于销毁的方式，很简单。 把它扔掉就行了。 所谓寄生虫，就是得依靠宿主才能存活，所有的虫卵，一旦扎根于宿主身体，在破茧成婴之前，只要离开宿主一定距离，一定时间，就会自动死亡。 但是李修言的虫卵略有一些特殊。 它虽然进入了李修言的身体，却没有完全扎根，换而言之，他可以算是服下筑基丹，却又还没有筑基的修真者。 照理说，李修言的‘修真’还没有真正开始，虫卵里没有真元力，他也不可能通过其操纵真元。 但在早先的治疗中，老板又言之凿凿的告诉过他两件事： 1、这枚卵有点特别，它会吞噬同族吸收其真元，也就是说，起码在敛聚真元这一点上，它不需要依靠宿主——这点李修言验证过了。 2、我给你做手术时，你通过它点亮了我的佩剑，差点杀了我，就是那把黑色真元剑——这点他一直试图验证，但一直没有成功。 yawenba.net 李修言对这东西很好奇，他问过老板，要不要把它留下来继续研究。 可老板只是说该研究的都研究过了，这东西你可以拿走销毁了。 而她把卵交回给李修言的时间，恰好就是她给李修言此次任务的时间。 那个时候李修言专注于任务，感觉就像是……这儿有个活给你干，哦对了，你的卵也搞定了，你顺手拿去销毁吧。 我可能被她误导了。 因为那个时候我就上了科研船，检查了装备……然后我发现任务时间很紧，她催着我们出发，装备也不咋地。 这个时候我会想什么？ 暂时把它留一留，反正我的污染指数也不高，说不定这趟用得上呢？ 大家都是一个系统里的，是她救了我的命，都在为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作出自己的贡献，所以我根本没有防备她——人防人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我们享有无尽的星辰与资源，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我们中的每一个个体都有无限美好的未来，害人之心这种东西，两万年前就成为历史名词了。 蓝小姐是老板的助手，关于那枚虫卵她应该很清楚。 为什么她现在也问起虫卵？ …… “我已经把它销毁了。”李修言说。 没错，在接连数次尝试，都无法从它那里借到真元力后，还留着它干什么，害自己？ 李修言刚才已经把它扔出了窗外。 “那您项链里的是什么？”蓝问。 李修言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挂着绿色的吊坠，而吊坠里……它怎么会在这里！？ 李修言皱了皱眉：“登陆艇上有视频记录，我……” “您说的是这个吧。” 蓝开始播放一段画面，正是李修言在座舱里要问它借真元力，但它完全不理会，然后被扔下万丈高空的画面。 “您知道您把它扔下去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吗？”蓝问。 “不知道。” “宿主不是与寄生虫之间有感应吗？” “我的气海已经被切除了，和它之间的感应很微弱，不把它放出来我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好，”蓝点头，开始播放另一段视频，“那您看看这个。” 视频中，百眼真君脚踏飞剑窜出登陆艇，在云海上飞行。 这是刚才自己去追青袍道人的画面。 但马上，画面向下方急转。 那枚绿豆大小的……小球球，在风中晃晃悠悠落下，轻轻的，掉在了地面上，掉进了泥土中。 这个距离已经严重超过了精神链接距离，它马上就要死了。 但突然，小绿豆上探出了四根直挺挺的黑毛。 两上两下。 这是……手和脚？ 小绿豆用手从泥土中爬了出来，然后挠挠自己的脑瓜子。 认准一个方向。 那是我的方向。 它的两条腿像螺旋桨一样转起来，这是……飞毛腿？ 我在上面飞，它在下面飞毛腿？ ━━╋══════? ─=≡Σ?(′Д`)? 李修言：“……” 接着便是我感知到文方定的灵魂残片，意识突然混乱，晕了过去。 百眼真君掉了下来，摔了个粉身碎骨。 ——刚好就掉它面前。 等等，我掉下来不会和它有关系吧？ 它跳到百眼真君的尸骨上一通乱翻，翻出了青袍道人的虫茧。 (“??)??“(???︿???) ψ(?????)ψ (*｀O′) 被吃掉了…… “我对此一无所知，”李修言说，他想了想，又道，“不过我猜，这些事情得回去问老板。”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次任务显然没有我们知道的这么简单，”蓝说着，打开了拘束器，“您的精神评估一切正常，可以出来了，长官。” 李修言挥了挥手：“非战斗状态，就不用叫长官了……” “但您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刚才您可是超凶的，还说什么……希望看到我的专业素养。” “咳，咳咳，蓝小姐……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刚才我话语有些重，这我向你道歉，不过我依然坚持，工作的时候就是得有工作的样子……” “来，亲爱的蓝小姐，扶我一把……这一天三次意识装载，我真是有点儿头晕。” 蓝笑着道：“一个人又扮红脸又扮白脸，您知道在旧时代您这叫什么吗？” “叫什么？” “您这叫职场PUA。” 李修言：“……” 他苦着一张脸，装可怜道：“求求你了，蓝小姐，扶一把吧，我真的头晕爬不起来。” “好的，李哥，您这一天死三回，真是辛苦了……” 蓝小姐伸出了手。 李修言朝那手上一搭，却搭了个空，噗通一声从冰冻仓里栽了出来，摔倒在蓝脚下。 这时他才看见，货仓的角落里，立着一台筒形医疗机器人。 蓝根本没来，她空投了医疗机器人，眼前的‘蓝’，是机器人投射的全息影像。 蓝小姐弯下腰，眯着两只月牙般的笑眼：“抱歉，李哥，作为专业的监测员，任务中，我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 “那你干嘛把自己投影出来？？？” “因为我也是专业的医疗兵，通常来说，经历恶战，多次死亡的士兵在装载意识后，如果能看到活人，会感觉到温暖。” “我可一点都不觉得温暖。” “那您觉得什么？” “我觉得你真是太记仇了！我的心拔凉拔凉的！” 30 我为自己工作 30 我为自己工作 一艘足以远征星海的宇宙飞船往往不是依靠单一星球、甚至是单一星系之力可以制造的。 它所需要消耗的资源是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其总‘价值’甚至会超越一颗恒星。 就像在母星时代，我们在富集金矿的地方制造黄金制品，在富集银矿的地方制造白银制品，最终将它们运到一处进行加工组装一样。 宇宙飞船也是这么造的。 根据不同星系的资源分布、太空环境、人口、设备、技术能力……制造出不同的模组，最后运往一处，组装成形。 有的星系负责制造武器模组，有的星系负责动力模组……而每一个模组，都有其专属的密钥。 这便是星辰密钥。 所有的星辰密钥汇拢在一起，便是所有模组启动就绪，这艘船，才可真正的动起来。 根据飞船的大小，星辰密钥的数量也会不一。 组装完成后，它们中的大部分会被销毁，其对自身模块的控制权限会被统一归纳给一枚主密钥。 主密钥分两种，一种是中控密钥，只有不超过两枚，通常都是由飞船最高执行长官，也就是船长，以及，指导员，两人持有。 另一种则是功能模块密钥，比如说‘战略武器系统’，由掌管特定武器的部门执行长官持有，假定飞船要发射一次歼星炮，必须有两枚密钥同时授权才行。 李修言尚不知这枚密钥到底拥有什么功能，但不管是什么密钥，都至少能定位飞船位置，另外……星辰密钥，只会出现在大型船舰上。 他将密钥插进登陆艇的电脑，因为存在一万年的技术代差，加上科研船的远程协助，完全可以对其破解分析，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预计分析时间67分钟，你要不要睡会儿？李哥。” 蓝知道，李修言还保持着两小时的古代睡眠习惯，这一天一夜的忙碌，他应该很累。 “不用了，更换克隆体重置了我的疲劳，我现在一点都不累。” “但你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 ——你这不废话么，一晚上死三回是你你舒服么？ “暂时就这样吧。” 李修言靠在驾驶座上，也不想再聊什么，他从脖子里掏出那枚绿色的吊坠，愣愣出神。 蓝小姐本想继续保持全息投影的状态留在这里，李修言直接收回了她的投影权限。 理由是：“我不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你那套从教科书上学来的话疗术对我没用，我现在就想静静，你让我……” “静静是谁？” 李修言：“……” 后来两人又稍微谈了谈关于这枚卵的事情。 和青袍道士这一场损失惨重。 核子弹消耗一枚、动力骨骼支架有些损坏、本体……或者说0号克隆体变成了肉泥——李修言的本体，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死’了。 但要说最大的损失，还是青袍道士的虫茧，以及那枚死丹。 这小……姑且就叫它‘小绿豆’吧。 小绿豆吃了青袍道士的虫茧，意味着无法从那里面获取他的记忆，不知道他是谁，从哪儿来，想干什么。 而在吃掉青袍道士的虫茧后，它又钻进百眼真君的身体，把真元剑的死丹也给吃了。 ——说起来之前李修言放它出来时，它就瞪着眼睛看着白色真元剑上的密封球……嗯，李修言知道它没有眼睛，但他能感觉到，它就是看着密封球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 笔趣阁 好吧，这回终于让它给吃到了。 李修言手上没有任何‘真元能量源’了。 这意味着他现在的自身战力大打折扣，如果遇到结丹以上的修士，他就只能依靠科研船的阳电子炮。 阳电子炮，是大杀器，正常情况下，一发足以击杀元婴修士。 但以科研船的能量储备，最多也就能发射五发，而且还需要冷却。 “出发之前老板什么都没跟你说过吗？”李修言问。 蓝显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只告诉过我需要协助你完成任务，以及十天内必须返回，关于这枚卵……虽然她给你做手术的时候，我是她的助手，但我一无所知。” 这点李修言相信，因为在来的路上，蓝问过他，要不要顺路找颗漂亮的太阳，让李修言把卵扔下去。 李修言拒绝了。 “既然你是她的助手，那这东西会不会和她的研究项目有关？”李修言问。 “她是做虫族社会学与真元力研究的，这点我相信她跟你说过，”蓝道，“她招募你，是因为她所需要的大量数据需要到三千世界采集，你是这方面的行家——说起来，你不是应该知道得更多么？李哥。” “哦？怎么说？” “此次任务是寻回先遣队信号——我们现在已经大概可以确定，这批先遣队是武士军团，对吧？” “对。” “站在学者的立场上，这和她的研究有什么关系？”蓝问，“一万年前的武士，和虫族社会学有关系？还是真元力有关系？要我说……这更像是个政治任务，它不像科研任务。” 是的，这其实是个一开始就存在的疑点。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李修言，这个任务的目的，或者说，意义到底是什么？ “当时你就没有问过她么？李哥。” “没有。” 通讯那边沉默了一瞬，蓝小姐讪讪一笑。 “你笑什么？” “你已经习惯了服从，李修言少校。” 蓝小姐继续道：“这事如果换我……我至少会问问意义是什么，啊不过我也可以理解，对于战斗人员来说，不能事事都刨根问底……但是，李哥……你已经退役了，此次任务是她的个人委托，不算是军事行动。”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李修言问，“没关系，现在是非战斗状态，我们什么都可以聊。” 那头沉默了片刻，道：“你真的认为，任务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当然要。”李修言道，“但也不强求，你说了，蓝小姐，这不是一次正式的军事行动，这是她的个人委托，如果你不愿意继续参与，当然可以。” …… 蓝并没有要退出的意思。 只是基于目前的情况来看，继续任务的风险过大，毕竟李修言已经失去了最好用的几件‘垃圾’，而这又不是组织委派的正式任务，老板给的信息也语焉不详，让人感觉怪怪的…… 情况不对，先撤再说。 这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李修言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默默的盯着吊坠，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它干活呢？ 至于它是什么东西？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这些李修言不在意——啊，也不是不在意，是，不是特别在意。 他更在意的是，如果这小家伙愿意帮忙，无疑能解决许多问题，我也能有更多完成任务的把握。 等等，如果它这么爱吃同类，那我是不是能拿它的同族跟它做交易？ 正思索着，他又听到了蓝的声音：“你是不是在想，怎么从它那里借到真元？” “哦？”李修言眼睛一亮，“你有主意？” “我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我怎么觉得你有呢？” 那头沉默了片刻。 “有件事情我其实一直想问你，李哥，但这事与任务本身无关，所以我……” “没关系，你可以说。” “你有没有想过代价是什么？”蓝问。 李修言知道她的意思。 我们现在对这小东西一无所知，我们只知道它是虫族。 但这，已经足够了。 只要不销毁它，李修言本质上就是介于人虫之间的修真者。 从它那里借到真元力也好，借不到也罢，只要它仍旧存在，精神污染指数便永远不会降到0，李修言就是病人。 你想从虫族那里榨取价值，但你知道它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吗？ 从李修言加载夺舍程序那一刻起，蓝就觉得这个人简直是不要命了！ “代价？” 李修言笑了笑：“如果你有办法让我从它这里借到真元，代价就是完成任务赢得胜利！”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蓝冷声道。 李修言沉默片刻，道：“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蓝，你觉得这样不值得，对吧？” “值得吗？” “当有人觉得不值得的时候，已经值得了。” “我可不想跟你玩文字游戏。” “那我们不如这样说，”李修言道，“你为什么要做老板的助手？” “因为她是最前沿的虫族社会学学者，这是我的兴趣，做她的助手能让我学到更多东西，是我的荣幸。” “那你觉得我什么要替她干活？” 李修言，为什么要替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女人干活？ 蓝觉得自己能理解一些。 那次惨败之后，大夏英雄跌落神坛，惨遭寄生……一个被寄生者，是不可能重回军队的。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退役，转移到后方进行治疗，从事后勤工作。 大夏英雄可以接受这样的结局吗？ 他当然不可以，他愿意为老板工作，是因为老板能把他调出军队，但又不是完全脱离军队——老板的项目是大夏军事研究院的项目，只有接受招揽，他才能留在前线，才能重回三千世界，去重铸大夏英雄的荣光。 “你不服气，你想要东山再起，你要证明李修言还能打。”蓝说。 “我不喜欢你的话，虽然它很有道理，但是蓝小姐，你真的认为你自己了解我吗？” “我，我当然了解……大夏英雄，谁人不知？” “那你知道吗？其实我不喜欢大夏英雄这个称呼，因为每次有人这么叫我，都会让我想起，为了这个荣誉称号，有多少袍泽埋骨三千世界。” 蓝沉默片刻，道：“这与你所准备付出的代价无关，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还能打，就该留得有用之身，而不是像个莽夫一样，为了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连意义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任务，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很有道理，不过我们一般把这种事情叫做‘战略收缩’，”李修言笑了笑，继续道，“你知道在母星时代，有一种叫做金钱的东西吗？” “知道，那是一般等价物，是商品经济的产物，参毕星上就有同样的‘金钱’存在。” “那你一定知道，在那个时代，所有人都在追逐金钱，而羞于提起自己的梦想。”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蓝说，“是不可规避的必经之路。” “而你生活在一个很好的世界，蓝小姐，你的梦想是什么？成为像老板一样的虫族社会学学者？” “我的梦想……我的梦想是搞清楚虫族存在的意义，终结这场战争。” “这也是我的梦想。”李修言道，“但我们的分工略有不同，你是个求知者，你喜欢追根问底，而我是个战士，我只想收复故土。” “这是我的意义，蓝小姐，我就像人类文明脚下的一块砖，哪里需要我，我就到哪里去，我并不抗拒从此退役，到后方进行生产，但你说得也没错，我是有自己的个性，自己的价值，自己擅长的事情，所以，我接受了老板的招揽。” “她提供给我的是一份工作吗？” “不，不是，因为这份工作根本没有报酬。” “她提供给我的，是一个梦想——我的梦想，所以，我不会摸鱼。” “我不需要知道任务的意义是什么，我只知道，我们所做的每一件小事，都是压在胜利天平上的一粒尘埃，千千万万的尘埃汇聚在一起，就会变成太阳，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但愿也如此。” “我是为了这份愿望，才参军打仗，现在我退役了，但我的愿望没有消失，对我来说，任务，就是任务，没有大小，没有难易，我不完成，自然会有人完成，但如果我可以完成，我就一定要完成，无论代价。” “至于她在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相信我，蓝小姐，不管我们有没有带着胜利回去，都会有人去找她的。” “毕竟我们的世界，是一个不会容忍阴谋诡计的世界。” “但您存在的意义要远大于您以身犯险的意义！” 蓝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大夏英雄是大夏号的一面旗帜！一时的失败不会抹杀您的功勋！您的意义，应该是保全自己，激励更多人！” “他们不需要我激励，因为离开了李修言，太阳照常会升起，我不认为大夏英雄就是李修言，他可以是任何人，再说……既然你们都叫我大夏英雄了，大夏英雄不为所有人而战，为谁而战？” “我说的是逻辑！是合理的付出与收获！不是这些心灵鸡汤！”蓝大声道，“在现有装备下，继续执行本次任务，就是不合理！就是白白送你去死！” 她掷地有声的话语，似乎无法让人辩驳。 李修言沉默片刻，道：“看来你必须要有一个继续下去的理由。” “对。”蓝说。 “好，那你看这个理由够不够……” “这里是参毕星，是一颗末法星球。” “大夏号路经这里，收到了先遣队的信号，它将于七天后跳跃到下一个星区，再次经过，会是三百年后。” “而同时，从现有情况看，那支降临这里的先遣队，是人虫大战初期，拼死守住防线的武士军团，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他们不太可能还活着……” “一万年了，武士战死在这里，他们的英灵理应重回故乡！” 这，这不就是原本的任务吗？ 找到，并且带回先遣队信号源。 可经由他这么一解释，意思……完全变了。 人如树叶，落下，就得归根。 如果在有机会的情况下，连阵亡将士的遗骸都无法收回，还谈什么胜利？ （二合一章节） 31 天人 31 天人 蓝完全无法反驳李修言的言辞。 她本质上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我们要放弃此次任务，而是基于现实考量，暂时‘战略收缩’或许会更好——就算坚持要继续下去，也得考虑客观存在的实力对比。 但她也能理解李修言的观点。 如果什么都完全从客观逻辑出发，那这场仗就不用打了。 战斗双方只要把纸面实力摆出来一比，弱的那方就该立马投降，这样就不会造成无谓的牺牲…… 我们的历史上，一切的以弱胜强都不会存在，一万一千年前，我们就该在修真虫族的压力下朝宇宙的另一头大逃亡，现在，我们也不应该发起夺回三千世界的攻势…… 就在这时，科研船完成了对星辰密钥最后的分析。 「星辰密钥已解码成功」 随着冰冷的机械声，一副巨大的全息图景投映在李修言面前。 这是一艘星际战舰。 前窄后款，长3600米，整体呈一个梭形。 「暴风突击舰-焉支号」 蓝迅速浏览自星辰密钥中解码出的大量数据。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型号，资料库里也没有记载，它，它怎么这么小？” 星辰密钥只会出现在拥有跨星区跳跃能力的大型舰船上，这样的舰船，与其说是一艘船，不如说是一颗移动的人造星球、一整支军队，它的体积，甚至会有一颗中等行星那么大，就像我们的母舰‘大夏号’一样。 可这艘焉支号，最长处也不过3600米。 “武士军团是直属于联合最高委员会的，他们的一切资料不会录入军方档案，况且……一万一千年前，我们根本就没有‘军队’。”李修言说，“人员资料呢？” “这艘船上……只有11名船员，档案……不明，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蓝将一页资料传给了李修言。 是船员档案，但并没有‘简历’的部分，只有11个名字，那……甚至都不能算是‘名字’。 风-232191、风-232194、风-232199、林-208933、火-216584……山-225103。 11个……编号？ “对，这的确是武士的名字，11名武士，密钥的权限和焉支号的坐标呢？”李修言问。 “这枚密钥的权限……被锁死了，它是个中控密钥，可是……这艘船有11个中控密钥！” 正常情况下，一艘船的中控密钥不会超过两枚，因为这代表着‘最高号令权’。 畅想中文网 可焉支号有11名船员，与11枚中控密钥。 “等等……”蓝似乎又看到了什么，“权限优先级是按照顺序排列的，只有上一级密钥失效，下一优先的密钥才能使用，这也就是说……” “焉支号的确有11个船长，”李修言道，“他们之间有某种排列关系，当一名武士死亡时，下一位武士会自动成为船长，这枚密钥的权限锁死，是因为它的主人死亡了，如果全员死亡，密钥会全部锁死，焉支号就会成为废铁。” “是这样的，”蓝继续道，“根据密钥最后留存的数据看，焉支号的坐标应该在……” 她在参毕星的三维图景上标出一个红点，依照这几天两人对参毕星的了解看，这个红点的位置，恰好是那个曾经的魔国都城。 魔国覆灭后，那里成为了妖魔盘踞的死地，蓝曾尝试过扫描那地方，但干扰太严重，几乎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李修言看着地图上的红点，没有说话。 良久，蓝问道：“我们要去那里吗？” 她这是已经默认了要继续执行任务。 李修言启动登陆艇，朝着一个方向飞去：“就以我现在的装备，去那里恐怕是九死一生。” 哦，原来你自己也知道啊。 “那怎么办？”蓝问。 “你尝过雍州的茶点么？蓝小姐。”李修言笑道。 “没有……” “味道很不错呢，我去打包一份，这活儿干完了给你带回来。” “李哥，你知道你的旗子立起来了吗？” “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我不相信迷信。” “死旗就不是迷信了？” “死旗是有科学道理的……” “好吧，这道理还是等我回去你再告诉我，现在，蓝小姐，说说看吧，你有什么主意能让我从小绿豆那里借到真元？” ------ 四个小时前。 郭北山，兰若寺。 哦，不对，兰若寺已经没了，郭北山……也没了一半。 牝宫与燕赤霞的战斗将山体削去一半，整个郭北山几乎成了平地，而后的那发阳电子炮如同神雷天降，顷刻间便将牝宫主体烧了个干干净净。 扩散的高温点燃了整个山谷，草木瞬间碳化破碎，随风而散，大地被烧沸，土石化为岩浆四溢流淌。 烈焰升腾，燕赤霞解除武装，瘫坐在地上。 「剩余湮灭物质：0.8217%」 那一刀斩空之后，他本已咬牙打算投入全部能量强行启动全甲模式，但就在那时…… 他抬头，看着天空中破了一个‘大洞’的乌云，以及乌云之后，遥远的漆黑天穹。 这是，天劫？ 还是……天人？ 不管如何，这牝妖已被轰杀，雍州城的事情也算是告了一段落，现在还有那逃走的剑修与珠娘…… 不，阳电子炮彻底消灭了牝宫主体，但却没能完全杀死牝妖。 前方牝宫毁灭处，那被轰出的熔岩深潭中，忽的探出一只手。 一只纤细的，几乎快要融化的手。 它抓着潭边坚实的泥土，猛的一用力！ 一具赤裸的，没有寸缕肌肤，全身布满熔浆的身体从火海里爬了出来。 从体貌看，是个女人。 那女人的下半身……没有腿，而是无数细密的，已经被烧断的触手。 她就像个，半人半鱿的怪物。 抱着头，在地上翻滚、哀嚎。 这才是牝妖，她耗尽了真元，但还有一口气。 燕赤霞撑着身体，想要站起。 除恶务尽，他要去了结…… “您先休息休息吧，燕大哥。”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浑身焦黑的宁采臣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刚才那一炮，燕赤霞护住了宁采臣，但四溢的高温气流仍旧把他烧得狼狈不堪，不过所幸，都是些皮肉伤。 “宁公子……” “无妨，她已经不行了。” 宁采臣背着书篓，走了过去。 他拔出短剑，站定在牝妖面前。 命修本就极难杀死，再加上她又遭青袍道人捣乱，渡劫失败，兵解修了地仙…… 地仙，永无飞升之望，但在自己的土地上，会极其强大。 所以这足以击杀元婴修士的一炮，没能彻底杀死她。 她似乎感觉到了宁采臣，转过身来——那柄剑已经指到了她眼前。 眼睛烧毁了，她看不见眼前有什么东西，但她能感觉到。 宁材质看着眼前已经被烧得不成人形的……人，看着她优美婀娜的身段……这本该……是个极美的人呐。 牝妖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却只是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我听说过你。”宁采臣说，“百年前，燕国的末代公主，魔皇灭燕之后，把你抢了回去。” “看样子，他教会了你不少东西。” 说到这里，宁采臣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你是甘愿以身饲魔，还是委屈求全……” 牝妖激动起来，她挥舞着双手，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看来是委屈求全，不过也是，”宁采臣叹了一口气，“自我查清百眼真君就是文方定，神女就是你之后，我已大概猜到了当年‘前朝状元郎遁出红尘，寻访神女’的真相……” “你想报仇，你想……复国。” 牝妖不动了。 “但是啊……公主殿下，燕国早就没有了，甚至连灭燕的魔国也已灭亡，如今是人治的时代，这是凡人的世界，你要复的，是哪个国？” 这话一出，牝妖像是疯了一般扑向宁采臣。 可她实在是太虚弱了。 宁公子只是轻轻一躲，顺手剖开了她的肚子。 她跌倒在地，腹中那只差点儿完成破茧，已经初具形体的，人头的大小的狰狞虫子，滚了出来。 它像个婴儿般，在滚烫的地面上咿呀怪叫。 “好好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吧。” 牝妖看不见，但她能听见，通过链接在虫身上的那些虫丝，她能感觉到。 她颤抖着手，抱起了地上的幼虫。 呆立良久，她发出凄厉的惨叫，转身，跳回了岩浆里。 事实上，即便是成功渡过人劫，宿主意识也没有被吞噬，寄生虫篡改了宿主的认知，让他们从潜意识里接受了‘幼虫就是元婴’的现实——即便将幼虫剖出来给他们看，他们看到的，也会是洁净无瑕的婴儿。 宿主的意识，便是心魔。 心魔只要依旧存在，就有反扑的可能，换而言之，渡过人劫，并不意味着从今往后，心魔就不会回来了。 不管以何种方式，唤醒宿主的意识，让他看清真相…… 宁采臣看着在岩浆里缓缓下沉的女人。 与虫俱灭需要莫大的勇气，究竟是你顽强的自我意识迫使你选择了同归于尽，还是……你无法接受这百余年来，在虫子的影响下，你所做过的事情…… 这已无从得知了。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 “天人，回来了。” 32 三千世界行动准则 32 三千世界行动准则 我想要完成任务。 我必须完成任务。 我不相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像个莽夫一样往枪口上冲。 要思考，要琢磨，绞尽脑汁去想胜利的办法。 从降临之后，第一件事情是去给自己搞个合理的身份开始，李修言就已经在想，现有装备是堆垃圾的前提下，该从何处去寻找别的力量。 “直接回去找宁采臣，会不会不太稳妥？”蓝问。 “要不然呢？你都在他们面前动用阳电子炮了……这位宁公子倒也不是蠢人，他应该是知道一些的，再说，我们剩余的时间，也不够‘娓娓道来’。” 李修言需要帮助。 这个世界的本土力量，人类国家、神机军、燕赤霞与神机百变装甲……这些，都是帮助。 李修言也需要情报。 焉支号在魔国旧都，那多半与当年的魔国有关系，这些情报如果由自己去慢慢查，不知道要多久，直接问宁采臣会更快、更精准。 “其实我不担心他们会不合作，也不担心你会不会有危险……”蓝说，“我更担心的是……《三千世界行动准则》。” 《三千世界行动准则》是人类联合制定的，在三千世界活动所必须遵守的规定。 其中有一条大概可以这么解读：如非万不得已，不得亮明自己的身份，不得告诉星球土著虫族真相，不得让他们知道人类联合的存在。 为什么？ 其实原因很多。 表层上看，告诉他们真相，无疑意味着巨大的恐慌与绝望，如果不是真的准备解救他们，最好什么都别说。 而从深层看……星球土著，这个名字有些污名化的意味，准确说应该是‘星球人类’。 tsxsw.la 我们并不想以此彰显什么优越感，但客观事实是…… 星球人类与联合人类虽为同一物种，彼此没有生殖隔离，但本质上，是两个文明，是不同的存在。 我们，不一样。 如果告诉他们人类联合的存在，他们会要求什么？ 帮助与支援。 资源、技术、武器…… 我们可以给，我们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整个星球的技术水准恢复到和我们差不多的程度，然后呢？ 过去的经验告诉我们，然后他们很有可能会‘争霸’，会彼此攻击，会背叛，会萌发投降主义…… 鱼在迈上大地之后就不再是鱼了，鱼，是靠自己的力量迈上大地的。 我们同样如此。 他们虽然曾和我们一同翱翔宇宙，可自文明被彻底摧毁后，重建，需要时间，新世界，需要适应的过程。 什么都直接给，是拔苗助长。 “这一点其实你不用担心，”李修言道，“我会先试探着和他做一些交流……从现有情况看，违反《三千世界行动准则》的不是我们，而是一万年前的武士——尽管那个时候还没有《三千世界行动准则》。” …… 李修言下了登陆艇，从正门以正规方式进了雍州城，找了个茶摊坐着。 今日城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因为昨晚的那场战斗，动静太大，半座郭北山都没了，地动山摇之下，雍州城也受损不小，不少房子塌了。 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扛着修补材料的工人以及维持秩序的兵士。 茶摊上，几个休息的工人正大声聊天吹水： “昨夜那天火必是仙人手段，我听我二爷说过，当年攻陷魔都时，他亲眼看到过！” “那青龙大刀呢？也是仙人手段？” “这是当然！不是仙人，还能是谁！” “你们听我说，这仙人手段可是威力无穷，我二爷说，当年他不仅看到过青龙大刀，还有像天柱一般巨大的黄金大棒，那棒子有万钧之重，收缩自如……” “天柱那么大，怕是不止万钧重吧？” …… “也不晓得他们如果知道了妖魔其实就是仙人，会作何感想。”蓝小声道。 “最高统计局做过一个统计，你知道吗？” “哦，你说那个啊，我知道，”蓝无奈道，“即便知道真相，这些星球人类中，也有大约7%会继续求仙，背后的深层动机是……” 就在这时，李修言站了起来：“店家，收钱。” 他把几个铜板扔在桌上，走向街对面。 那里，有个戴着斗笠的人，一直看着他。 李修言认出了那人，那是罗校尉，前天就是他领着自己去见的宁采臣。 罗校尉看到李修言，转身走进一条巷子。 “怎么了？李哥。” “我不需要自己去找宁采臣，只要我进城，他会知道的，我只要等就行……但他派人来接我，却又不靠近，这有些蹊跷。” …… 巷子里，罗校尉取下斗笠，对李修言鞠了一躬。 “宁公子让你来的？”李修言问。 “是，宁公子让我在城门等您，”罗校尉顿了顿，把一张路引递给李修言，继续道，“快马已备好，就在北门外，出了北门，往西40里，有个宁家村，燕大侠在那里等您，宁公子……稍后便到。” 李修言接过路引，问道：“出什么事了？” 罗校尉脸色一正：“今早，御林军来了。” …… 罗校尉走后，李修言看着手中的路引，心中泛起一丝无奈。 看来，参毕星上，国家的力量是借不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啊？”蓝疑惑道。 “你不明白很正常，因为这种事情在我们的世界已经消失很久了，我第一次来三千世界时，也花了很久才接受……” “接受什么？” “你还记得百眼真君记忆里燕赤霞的形象么？” “记得啊，怎么了？” “世上最强的驱魔人，却一直独来独往，很少与人接触。” “所以？” “所以你想过为什么吗？” 蓝沉默良久：“想不出来。” “因为他怀有他不该有的力量。” “什么叫，不该有？” “你知道国家是什么吗？蓝。” “让我想想啊……” 蓝思索了好一会儿，因为这是个太过久远的名词。 “是统治阶级的暴力机关？”她试探道。 “对，标准答案。” “可这有什么关系吗？” “农业社会的国家还处于封建帝国时代，由一个皇室家族与诸多贵族精英集权统治，暴力，是属于少数人的，这也是神机军为什么会存在的原因。” “因为修真者掌握着过于强大的暴力，君王要么成为他们，要么降服他们，要么消灭他们。” “而昨晚……” “那么多人看到了神机百变装甲，看到了阳电子炮，这已经是足以与一整个国家抗衡的暴力，所以今天，王室的亲卫部队开进了雍州城……” 蓝小姐沉默良久。 “艹！” 她终于明白，《三千世界行动准则》里那些看似不合理的条款，实则非常合理。 “你也不用觉得很荒唐，”李修言悠悠道，“母星时代的我们为了终结这荒唐的循环，可是杀得血流成河，路灯都挂不下了。” 33 ‘宵小之徒\’ 33 ‘宵小之徒’ “诶，李哥，你竟然会骑马！” “马算什么，我连龙都会骑。” “啊哈？龙？你骑过龙？那是什么感觉啊？” “和骑马差不多。” “所以……感觉？” “屁股疼。” 李修言拿着罗校尉给的路引，自北门出了城，骑上备好的快马奔西而去。 宁家村距雍州城40里，登陆艇飞过去只要十分钟，但现在赶到也没什么用，因为宁采臣还在雍州城里。 “城里的情况怎么样？”李修言问。 “有几个人进了神机军驻地，应该就是那什么御林军的将领，我看他们去了宁采臣书房，现在还没出来。” 蓝从天上能看到雍州城的一举一动，只是没有办法听到声音。 “燕赤霞呢？” “不知道，我查询了昨晚到现在的录像，他们是凌晨时分返回雍州城的，然后燕赤霞的信号就消失了，我无法确定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这艘科研船并不是专业的观测船，设备能力有限，再加上距离过于遥远，它对星球地表的监控力度有限。 在特定情况下，它的确可以锁定某一个目标，就像昨晚锁定青袍道人一样——那时他在云层上，视野没有遮挡，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类生命体征，科研船可以死死的盯着他。 可在城市区域这种复杂地带，目标一旦在人群中进入监控盲区，科研船便会受到干扰，在再次识别人脸之前，它无法分辨建筑物中的目标。 但人脸，是能伪装的。 丢失燕赤霞的目标，李修言并不感到意外。 ——这都是，星球人类那无聊的自私贪婪与争权夺利所致。 即便昨晚是燕赤霞捣毁了玄牝宗魔巢，可这位天字第一号驱魔人所拥有的力量对人类国家而言是巨大的威胁。 如果御林军的人见到了燕赤霞，肯定会将他奉为上宾，想方设法把他留下来，然后……然后会有一堆麻烦，国家统治者会想要拉拢他、驯服他、取代他……消灭他。 为了避免这些麻烦，这位驱魔人注定独来独往，干完活之后，他最好自己消失。 这种事情想必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驱魔除妖之后，在黎明之前，在国家意志找上门之前，一个人默默离开。 但这一次不太一样。 燕赤霞与宁采臣显然都与武士有所关联，昨晚发生的事情让我们彼此都‘认识’到了对方。 我们都想见个面。 燕赤霞先走，去宁家村等着，宁采臣给李修言留下线索，让他与燕赤霞先行汇合，而他自己……这位宁公子是神机门的人，他有‘官身’，他得留下来处理完那些勾心斗角的腌臜事，才有机会出城。 “我调阅了昨晚到现在从雍州城到宁家村的监控画面，分析了每一个人的图像，没有找到燕赤霞。”蓝说。 “你当然找不到，这种事情他干了无数次了，如果仅凭图像就能分析出他的伪装，你也太看不起他了，再说……他手上有神机百变装甲，如果他真的想‘消失’，以我们的设备，恐怕永远找不到他。” 这就是李修言为什么要骑马前往宁家村的核心原因。 宁采臣只告诉他燕赤霞会在那里等他，却没有说他在哪里，换而言之，他只能等燕赤霞自己来找他。 如果开着登陆艇咻一下就到了，万一他路上拦我呢？ …… 抵达宁家村的时候已是黄昏。 这是个百十来户人的小村，一面倚山，一面靠河，远远望去，金色的夕阳下，袅袅炊烟升起，村口有棵大槐树，树下三两孩童嬉闹玩耍，颇有几分世外桃源之感。 这位燕大侠很有诚意，他没有伪装自己，站在村口的一座土包上，李修言远远的便看到了他。 他的脸上血色不多，一串络腮胡也有少许焦灼的痕迹，看样子是还没从昨晚那场恶战中恢复过来。 156n.net 李修言坐在马背上，举手挥动： “燕……” 燕赤霞竖起手指，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向对面山腰上的一座破庙。 那庙匿于林叶之中，若隐若现。 “那里面有什么？”李修言问蓝。 蓝沉默了片刻，道：“我这里能检测到异常物理现象，应该是真元力所引起。” “也就是说那庙里有个修真者？能判断是什么境界吗？” “能量反应很微弱，应该不强。” 李修言打马上前，朝着燕赤霞一拱手： “燕大侠。” 燕赤霞指着那庙，道：“我与宁公子便是在这宁家村结识的，那山神庙里，有一牝妖，专门勾引往来行商，吸食阳气，但说来有趣……她从不对这村中之人下手，所吸阳气也极少，不至于伤人性命。” “哦？”李修言笑道，“那燕大侠可有将她降服？” “我倒是想，可宁公子被牝妖迷了心智，一力将她保了下来，为了此事，我还与他大吵一架。” “妖魔也并不一定全都是邪恶之辈，”李修言道，“所以现在那庙里的，便是宁兄从燕大侠手里救下的牝妖？” “不是。”燕赤霞道，“宁公子把她藏起来了。” “那是谁？” “是昨夜的珠娘。” 燕赤霞缓缓道：“半月之前，我与宁公子便是从这里开始，一路顺藤摸瓜，找到了神女阁与百眼窟，找到了兰若寺。” “这山神庙中的牝妖，也是玄牝老祖门下，修行之余，为她物色精壮男子，作为阳巢炉鼎……这山神庙，也是一处修行洞府，昨夜珠娘被那青袍道士所伤，逃到此处闭关疗伤，我今早抵达宁家村，也是无意中发现了她。”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是个好主意。 但她恐怕怎么也没想到，这世间之事竟会这么巧。 “那燕大侠为何迟迟不动手？她现在身受重伤，燕大侠要收她，想来只是举手之劳。” “诶~”燕赤霞连连挥手，“我老燕昨夜打生打死，最后却被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宵小之徒捡了便宜，不打了不打了！” 哟呵，您这算是在内涵我么？ “那怎么办呢？”李修言笑道，“除恶务尽啊燕大侠。” “你这不来了吗李少侠，”燕赤霞看了眼天色，道： “你若回来得早，还能赶上晚饭。” 34 无事发生 34 无事发生 昨夜那一战，除了宁采臣，自始至终都没有人看到我出手。 燕赤霞这是想看我露一手。 李修言骑着马，朝着山神庙而去。 “李哥，你没问题吧。” 白色真元剑的死丹被吃，等于李修言失去了最强的武器，这让蓝有些担心。 “昨晚珠娘被打得只剩一颗丹，能有什么问题，再说……燕赤霞看着呢。” 行至庙前，马儿焦躁不安，刨着蹄子不愿向前。 李修言下了马，掏出电磁小手枪，走进庙里。 入目的是一座矮小的山神像。 破败的庙堂里灰尘弥漫，杂草丛生。 这种荒野山神庙，就是这个样子，庙，自然是人修的，修庙的原因，当然是求个吉祥如意，风调雨顺。 这座庙，自然是山下宁家村所建。 你要说它香火鼎盛，宁家村总共才多少人，能鼎盛到哪里去？ 你要说它彻底被废弃了，逢年过节红白喜事，少不得上来拜祭一番，一年中的大多数时间它都被所有人遗忘，处于半荒废状态，远离人烟，却也靠近人烟，因此……荒村古庙，从来都是妖魔奇谭最好的背景。 李修言在庙里转了不到五秒，便发现了珠娘的踪迹。 一串血迹从庙门口一直延伸到山神像背后，初时是一些红的发黑的血滴，越往里，越多，越粘稠，当李修言绕到山神像背后时，他看见了像蛛网一般爬满山神像后背的‘血肉之网’，凝结的血线和半透明的薄膜中央，是一个粉色的洞。 确切说，是一个蠕动着的，腔道。 腔道里飘来了奇异的异香，还夹杂着一丝丝的血腥味。 这东西像极了兰若寺里的牝宫入口。 李修言在腔道的外壁上摸了摸，光滑、柔软、细腻而富有弹性，没有粘液。 他跳进了腔道。 像是滑滑梯一般滑了下去，到底站定的一刻，他看着眼前细长的甬道…… 对，这就是一个牝宫。 小号的牝宫。 顺着甬道一路向前，来到宫巢大厅所在，不大不小的空间里，没有昨夜那个装满蕴灵丹的池子，只有纵横交错的血肉网膜，以及网膜中央……像是心脏般跳动的虫茧。 那是珠娘的内丹。 “我们现在大致可以确定，牝宫是牝修这类虫族的修行方式，就像剑修要养剑，体修要锻体一样，牝修的修行，需要依靠这么一个牝宫。” 蓝顿了顿，继续道：“牝修的大门类应该可以归为命修，是一种极罕见的属目，资料库里没有记载，从肉身被毁却仍旧可以存活这点看，生命力应该非常顽强——她是在重塑肉身么？” 李修言看着那枚跳动的内丹，道：“应该不是，我觉得你可以把这些资料带回去给老板研究研究，她应该会很感兴趣。” 寄生虫是丹、是元婴、是元神…… 宿主是肉身。 寄生虫离了宿主就无法存活，所以对修真者而言，肉身被毁差不多就等于死亡，当然，元婴之上的修真者只要寄生虫存活，就有重塑肉身的办法，但条件苛刻，难度极高。 而珠娘不过是个结丹期，如果在结丹期就能抹除必须依靠肉身的弱点，那牝修的生命力未免也太可怕了。 昨晚他多次看到青袍道士斩碎珠娘和另一个结丹牝修的肉身，然后没过多久那些肉块自己聚拢活了过来。 这和最后珠娘抛弃自己的肉块，跑到这里重新造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可是两个概念。 丹在离开肉身一段时间以后，就应该死了的。 现在李修言不知道那枚丹在做什么，它看起来似乎是想和这个小牝宫融为一体，如果成功了岂不是就变成昨夜玄牝老祖那个样子了？ 到时候这座庙会变成一座真正活着的，吃人之庙，如果它还能从地里爬出来……那山脚下的宁家村就危险了。 bidige.com “那我们现在把那丹挖出来？”蓝问。 “不，”李修言说，“做个实验，如果实验成功，你那法子说不定真能用。” 他换上特殊弹夹，四处开枪。 红色的子弹点燃了光滑的肉壁。 这是燃烧弹，李修言在牝宫里纵火。 那枚丹里传来了刺耳的虫鸣声，无数连接在丹上的触手抽向李修言，同时，四面的肉壁上，浮现出了无数狰狞的人脸，那是……珠娘的脸。 牝宫在收缩、挤压，就像昨晚那样。 可你怎么能和昨晚的牝宫比呢？ 李修言举枪朝挤压而来的肉壁连射，剧烈的爆炸溅起了血花和碎肉。 这个牝宫的组织强度，连一个简单的爆破弹都扛不住。 那些飞抽而来的触手，则被机械臂抓住，生生扯断。 元气大伤的结丹牝修，已没有多少力量可用，否则李修言从走进山神庙的那一刻起，就该被攻击的。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去攻击肉膜中央的那枚丹。 直到那些触手被扯得差不多了，他才从胸口的吊坠里拿出小绿豆，捏在指尖，对准那枚丹，der的弹了出去。 “注意监测。”李修言说。 小绿豆在空中飞行。 ─=≡Σ┏(●-`Д′-)┛ 它穿过重重触手。 ψ(*｀?′)ψ 它扑了上去。 (*｀O′)ノ(°Д°;) 被吃掉了。 “情况如何？”李修言问。 “无法确认它是否吸收了虫茧里的真元，但我可以确定，刚才那一瞬间，虫茧里的大量灵气孢子流向了它。”蓝说。 “也就是说，我们至少可以确定，它吞噬同类的理由中，至少有一个是灵气孢子？”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 虫茧被吃之后，牝宫停止了活跃。 这是个大约几千平米的地下空间，李修言烧掉了整个牝宫，然后使用凝固弹加固了牝宫毁灭后遗留的地下空洞。 自始至终，他没有弄出一点动静，甚至连焚烧的浓烟都全都封在了地下。 离开牝宫，堵死入口，将一切恢复到山神庙该有的样子。 求神问卜，是旧时代的封建糟粕，但这些人需要它，需要这种心灵慰藉。 同样，神仙妖怪，星辰大战，也都是离他们极远的东西。 我们四处征战，为的，就是守护这宁静的生活。 所以他们不需要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出来时，马儿正在夕阳下悠闲的吃草。 骑马返回燕赤霞面前。 “办完了，燕大侠。” “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猜您和宁公子抓捕原来在这庙里的牝妖时，也没有惊动村里人。” 李修言顿了顿：“要是搞得火光冲天，今晚这顿饭，怕是吃不上了。” 35 「武士」-肆 35 「武士」-肆 “这老王头，是村里的铁匠。” “育有二子一女，长女嫁得远，不常回家，那两个儿子么……老大憨厚老实，是个本分的庄稼人，老二倒是脑子灵光，可惜眼高手低，整日游手好闲。” “几年前，这老二不知从哪儿认识了一帮偷鸡摸狗之辈，跟着人做起了私贩的营当，昼伏夜出……那山神庙，便是他们转货歇脚之处。” “聂小倩虽吸人阳气，但从不害这村中之人，如此本也相安无事，可谁曾想，半月之前，玄牝老祖人劫将至，急需阳巢炉鼎……” “这伙人那夜在庙里歇脚，遇上雍州城中一带着家仆回乡省亲的女子，竟然起了歹意，聂小倩看不过去，便把他们全抓了。” “我寻着妖迹到了此处，在那山神庙里，遇到了宁公子……” …… 酒已过三巡，燕赤霞就着酱牛肉，缓缓讲述他和宁采臣认识的整个过程。 此处是宁家村，宁采臣长大的地方。 那是他入神机门后，第一次回家。 这里是老王头家。 半月之前，两人从聂小倩手里救下了那货走私客，宁采臣与这老王头有旧，幼时多受他照顾，便把王二带回了神机军。 这种不务正业的混小子，带回军中历练一番，也是好事。 老王头为人忠厚，对这两位恩公感恩戴德，是个值得信任之人，所以燕赤霞离开雍州城后，便来了他家。 月上柳梢，清光撒落。 屋外，王大的两个孩子正在院子里捉虫玩，稀疏篱笆外，田埂之后，王大挽着裤腿，在月下锄地翻土。 时值农忙季节，这些活本该白天就做完，但今天中午，恩公莅临，老王头让他这大儿子去城里沽了好酒。 屋里，年迈的老王头坐在灶炉前，昏昏欲睡。 炉中的火还燃着，灶上有腾腾热气飘起，老王头不时会醒来看一眼，若是酒菜冷了，便拿去热一热。 燕赤霞和李修言已聊了一个多时辰，大多时候是燕赤霞在说，李修言在听。 他会说一些往日驱魔除妖之事，游历四方的见闻，这个世界的历史、文明、战争与国家…… “魔国覆灭后，留下了三宗一门，都是昔年魔皇手下的大妖，他们潜伏在市井之中，为祸一方，我此次到雍州城，便是得了玄牝宗的消息。” “这玄牝宗皆为女妖，玄牝老祖，是当年燕国公主，魔皇灭燕后，将她掳了回去……玄牝宗不擅争斗，但阴阳双修之术对修为大有裨益。” 燕赤霞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他说的已经够多了，虽然自始至终，他都称呼修真者为‘妖’，可话中之意……他很清楚这些妖的事情，知道他们有师门，有传承。 他不继续说下去，是因为说的已经太多了。 坐下之后，几乎都是他在说，李修言在听，虽然他没有直接问李修言什么问题，但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事讲出来？——当然是为了让李修言开口，这一个多时辰里，李修言有无数次机会岔过话题。 两人就这么相对而坐，沉默良久，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宁公子告诉我，你什么都不会说的。”燕赤霞道。 “哦？宁兄怎么说？” “宁公子说，你和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李修言问。 “你可知，那场上古仙魔之战？” “燕大侠是说，仙人与域外天魔？” “不错。” 李修言沉吟片刻，缓缓道：“我倒是从一些妖魔口中听到过，他们自称为‘仙’，上古时代，有域外天魔入侵此界，仙人为了庇护人族，与其大战。” “一派胡言，他们，才是域外天魔！” …… 李修言从燕赤霞这里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仙魔大战’。 这感觉真是……微妙。 故事大体上就和百眼真君那个徒弟讲的差不多，区别只在于，仙与魔之间，完全对调了过来。 在燕赤霞口中，仙是我们，而魔，是修真虫族。 域外天魔入侵此界，十一名仙人施展通天手段与域外天魔相抗，最终虽战而胜之，自己却力竭而亡……那些最强大的妖魔都被斩杀，剩下些小魔流窜四方。 李修言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已大概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错，燕赤霞的确知道一些真相，但他知道的这些真相中，被故意掺了谎言。 因为真相是很残酷的。 他们最大的想象力，和最容易接受的现实，也不过就是域外天魔入侵，仙人奋战而死…… 修真虫族可以哄骗星球人类‘我们是仙人’，我们，当然也能这么说，而且也只能这么说，要不还能怎么样？ 哦，你们被外星文明侵略了，这颗星球已经是沦陷区，你们曾辉煌的文明毁于一旦，我和我的同志们是支先遣队，我们……帮不了你们。 lingdiankanshu.com 我们就是来这里执行个任务，完了我们就走了，你们自己老实待在这儿忍受虫族蹂躏，我们会想办法救你们的。 没有人能接受这样的话，这就是《三千世界行动准则》中规定不能透露真相的原因。 一颗星球，以星球时代的标尺而言不过是‘一个村子’。 夺回一个村子容易，特别是这种守备空虚的末法星球，只要大夏号给李修言一个小队，他一晚上就能消灭参毕星上所有的虫子。 可问题是要怎么守住它呢？ 如果对方反击，我们要在参毕星系掀起一场太空大战么？ “那十一名仙人，又叫做天人，他们虽身死，却也留下了传承，这，便是天人后裔，我燕氏一族，便是其中一支。” “哦？燕大侠是天人血脉？这岂不就是……仙人的后代？”李修言‘惊讶’道。 “不，天人不以血脉为传承，而是师徒相授，只不过恰好我的师父，便是我的父亲。” 燕赤霞顿了顿，继续道：“我们这一支，叫做‘山-103’。” …… 听到这里，蓝问道：“山-103？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武士的名字，”李修言说，“风林火山是武士军团的番号，武士以此为‘姓’，每一名武士都有一个数字编码，这便是‘名’，但因为武士军团历史悠久，编码已达六位数，所以在实际称呼中，他们会在番号后接上自己编码的1到3位。” “这样不会混乱么？”蓝问。 “武士以小队为单位活动，同队之中，拥有相同番号和后三位编码的情况屈指可数，对他们来说名字没有意义，他们所谓的‘编号名字’也只是用于小队内部的相互区分。” “那别人怎么称呼他们？” “武士。” “就只是……武士？” “武士不需要告知任何人自己的名字，所以他们没有名字。” 蓝沉默片刻：“李哥，我感觉你似乎很了解他们，但是据我所知，武士军团直属于联合最高委员会，他们的所有资料都封存在起源之星的武士圣殿里，我们的标准课程中……刻意绕过了关于武士的内容。” 李修言淡淡道：“你也说了那是标准课程，我在军中那么久，自然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蓝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这种感觉第一次出现是昨夜李修言吞下死丹开始玩命的时候……不，那不是第一次。 确切说，第一次是燕赤霞挥舞青龙大刀剖开牝宫的时候。 蓝看到了那一刻，站在牝宫阴影里的李修言。 看到了他眼里的震惊与……憧憬。 36 人、卑劣与伟大 36 人、卑劣与伟大 “天人死后，他们的武器传承了下来，得到天人武器，并学会使用的人，便是天人后裔。” “在过去，像我这样的天人后裔很多，我们一直在妖魔相抗，试图彻底消灭他们，但奈何……” “妖魔可蛊惑人类壮大自身，而天人武器坏一个少一个，我们无法制造，甚至无法修补，此消彼长之下，天人后裔越来越少，但最近千余年来，随着灵气的急剧消退，妖魔的修行变得很困难，他们也变弱了。” “这个时候，出现了像宁公子这样的人。” “哦？”李修言道，“宁兄是怎样的人？” “真正得到天人传承的人。”燕赤霞继续道，“最初的天人后裔只会用，而不知其理，虽然天人亲手所造的武器无比强大，可那毕竟是他人之物，宁公子则不同，他学会了天人的技艺……” “一开始在雍州城，我还以为你也是像宁公子那样的人，因为凡俗之人想要活捉妖魔是不可能的，但昨夜在牝宫……你所展现的能力不是凡人模仿天人技艺能得到的，那就是天人技艺，所以……” 燕赤霞看着李修远，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李少侠也是天人后裔？” 我应该回答‘是’么？ 这样可以免去许多麻烦，但就燕赤霞所说，天人后裔延续了一万年，他们之间想必了解很深，我要是继续骗他，被拆穿的可能性很大。 就在这时，蓝说： “李哥，来人了。” ——“他不是天人后裔，他就是天人。” 宁采臣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没有发现他？”李修言问蓝。 “他书房里的生命信号一直都在，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溜出来的，他应该是用某种方式绕过了监测，他是突然出现在宁家村的。” “宁公子。” “宁兄。” 两人站了起来。 “我们得离开了。”宁采臣说。 同一时刻，蓝又道：“李哥，有大队人马从雍州城出来了。” “怎么回事？”李修言问宁采臣。 后者看了一眼屋里灶炉前，满脸茫然的老王头，缓缓道： “今天中午，老王头让王大去城里沽酒。” “王大到雍州城后，顺道去找了王二，给他带了些吃的，言谈中，把燕大侠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二向御林军告密了。” ——“那个孽畜！” 老王头听到这话，捶胸顿足：“宁公子，我，我对不起您……” “无妨，王叔您也是一番好意，王大是无心之失，谁能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会出卖救命恩人？御林军后半夜会赶到，他们只是奉旨请燕大侠回宫一叙，你实话实说，他们不会为难你们，当然，今夜我没有来过这里。” “那是自然，宁公子，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另外……”宁采臣看着老王头，眼神一冷，“这王二之事回去我自会处理，王叔您可休怪我手下无情。” “那小子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不管宁公子怎么收拾他，我老王头绝无怨言！” …… 是夜，宁采臣带着两人在村里穿行。 他停在了一座古旧宅院前。 推开门，三人进入宅院，这地方看上去许久没人住了，杂草遍地，门楹满是灰尘。 “这里，是我家。”宁采臣说。 他走到院角，拉起地上的一个铁环，这是个活动门，门下应该是个地窖。 打开门的一瞬，萤火虫般细密的白色光点飘了出来。 “李哥，我检测到了大量光子能量！” 不用蓝提醒，因为李修言已经看到了。 他看到了地窖深处，那座一米高的，散发着光子的菱形水晶。 跃迁水晶，所以……宁采臣的确是‘突然出现’在宁家村的。 “这是……” 燕赤霞震惊的看着跃迁水晶，显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他认出了那些光点，那是和神机百变装甲一样的光点。 小书亭 “抱歉，燕大侠，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你。” 宁采臣走进地窖，缓缓讲述。 ------- 我们的文明真的会彻底消亡吗？ 不，不会的。 因为我们的文明，是由人创造的，只要人还活着，大不了再造一次。 那支先遣武士，的确留下了传承，留下了他们的武器和装甲，可这根本没有太大意义，因为事实摆在这里，成品坏一个少一个，在参毕星上发生的这场，长达一万年的人虫之战中，人处于弱势一方。 此消彼长之下，败北只是时间问题。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 武士灭杀所有元婴之上的虫族后，传承了他们装备的天人后裔守住了最低的平衡线。 他们与虫族之间旷日持久的战斗，决定了这颗星球上无法诞生元婴之上的修真者。 如此一来，只要没有高阶虫族降临于此，灵气孢子就会越来越少。 直至这一刻。 “我们神机门并不是百年前建立的，实际上，它已存在千年之久。” “千年之前，我们的先辈从地下挖出了天人的遗产，但和燕大侠的不同，那些遗产不属于那11名天人，它们的时间更早，在域外天魔入侵之前——在遇到燕大侠之前，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天人后裔。” “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搜集、研究、学习这些遗产。” 宁采臣指着堆满地窖的经卷，道：“这些，都是无数前辈毕生的心血。” “基于这一切，才有了神机门——也不仅仅是神机门，这个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像我们一样的人，有些人比我们懂得更多，他们掌握了更厉害的技术，但是啊……” “他们无一例外，不是死在与妖魔的争斗中，就是绝望的自裁。” “自裁？”燕赤霞疑惑道，“为什么要自裁？” “燕大侠，你可想过一个问题，天人将他们的武器传承了给你们，却为何不教你们如何制造？是因为你们学不会么？” “为什么？”燕赤霞问。 李修言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位宁公子，已经知道‘答案’了。 “因为天人不想让你们学会，因为学会了，你们便能看到恐怖的现实。” 宁采臣绕着满屋的经卷，缓缓踱步。 “我的老师，神机门的上一代门主，是我所见过最聪明，最有智慧的人，有一天，他把我叫到跟前，说我是他最好的弟子。” “他将整个神机门的智慧托付给了我，对我说，接下来这份重担就由我承受，希望我能找到最终的答案。” “当天晚上，他用一根绳子吊死了自己。” 37 悲悯众生 37 悲悯众生 “我很奇怪啊，我不知道像他那样有智慧的人，为何也会做出如此懦夫行径。” “我想，答案兴许就在这些经卷中。” “那几年里，我整日闭门不出，苦心钻研。” 宁采臣随手指过那些经卷。 “那几卷，讲的是格物，火焰如何升起，雨水如何落下，点石成金、化气为土。” “那几卷，讲的是山川大地，峰峦如何汇聚，大海如何涨落，原来是个世界，是圆的……” “那几卷，将的是生命的循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而大鱼死后又化作纤尘，重归虾米的腹中。” “而这一卷……是天空与星辰。” “我从这些书里明白了，原来天上的星星和我们脚下的大地一样，只是因为距离太远，它们才看起来那么小，如果有一天我们能飞上天穹，说不定能找到新的世界……” “这些，都是无数先贤毕生的心血。” “可它们对于天人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天人的强大，天人所懂得的道理，远超我们想象。” “可是他们去了哪里呢？” “既然他们真切的存在过，为什么我们没有关于他们的记忆？” “天人，究竟是谁？” “天人，是你，也是我——你说对吗？李兄。” …… “记录一下，蓝。” “我们可能要用到《三千世界行动准则》1号特别条款了。” 我们不能告知三千世界的人真相，但《三千世界行动准则》1号特别条款规定，若是星球人类自己找到了真相，我们便接纳其成为一员，会带他离开这里，回到我们的世界。 …… 李修言没有说话。 因为《三千世界行动准则》规定他不能说话，即便1号特别条款生效，李修言所能做的，也只是把他带回去，告知真相，是别人的工作。 “等等，宁公子，你说李少侠就是天人——李少侠，果真如此吗？”燕赤霞道。 李修言还是没有说话。 “我告诉过你，燕大侠，李兄是不会开口的。” “为什么？” “为了你好。” “宁公子，你把我搞糊涂了，为什么李少侠不能开口？还有你的老师，为什么会死？” “燕大侠，您的武器，您告诉我，它叫做神机百变装甲，我此前告诉过你，我们系出同源，对吧？” “对。” “百余年前灭魔国时，神机门就已经存在，只是那时候还不叫‘神机门’，我们已经发掘出了大量天人遗产，发现它们来自比仙魔大战更加古老，更加久远的时代。” “在那之前，我们以为……天人真的就是仙人，他们在比远古更加久远的时代庇护着我们，直到域外天魔入侵，他们与之同归于尽……” “这个猜想有许多漏洞，比如为什么我们不记得天人，比如为什么天人的技艺我们也可以掌握，却什么都没有传承下来。” “而在灭魔国之后，我们终于从魔宫里找到了答案。” 宁采臣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我们就是天人，更准确说，我们所有人都是天人后裔。” “在比远古更加久远的时代，我们的文明远比今天繁荣，接着，发生了域外天魔入侵……” “我们的祖先输掉了那场战争，整个世界沦于魔手，一部分天人逃走了，而留下来的这部分，也就是我们，被彻底毁灭了文明，妖魔们摇身一变，称自己为‘仙’，欺骗我们、圈养我们、奴役我们……” 燕赤霞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那，那为何此前你没有告诉我这些？” “因为这还不是真相，燕大侠，真相远比这更加恐怖，今天，如果不是天人在此，我永远都不会把这些事告诉第二个人。” “这还不是真相！？” “对，”宁采臣道，“魔宫沦陷后，我们找到了更多的天人遗产，经过研究，我们发现……这与我们之前在别的地方找到的天人遗产，竟然存在巨大的代差。” “此事与仙魔大战的神话一对照，不难猜测，所谓的仙魔大战，是天人打了回来，天人才是域外天魔，而妖魔，则是仙人。” “然后……神机门建立了，初代门主在助越国夺取江山后，和我的老师一样，选择了自裁。” “为什么！？”燕赤霞问。 “因为他们知道得太多了！”宁采臣大声道，“他们都是绝望而死，初代门主建立神机门，和老师将所有经卷交给我，都是因为在经历了绝望的一生后，他们被彻底压垮了，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他人！” yawenku.com “而他们绝望的根源……是因为他们仰望了天穹！他们看了天上那些星星！” “他们很清楚，天人的力量足以翱翔宇宙，如果天上那些星星都和我们一样，是一个个不同的世界，那么域外天魔能入侵我们，便也能入侵它们！” “那场最初的入侵，根本，就没有天人逃脱，我们所有人都沦陷于此！我们是妖魔后院里的猪猡！” “而我们所记载的那场仙魔大战，那场域外天魔入侵，只有11名天人，这意味着他们根本没有打回来！” “那11人出于特别的目的回到这里，可你知道光一个雍州城就有多少人吗？有70万人！” “11人便足以斩杀九成妖魔，如果他们来100人、1000人、10000人呢！？” “这场仙魔大战的烈度远超我们的想象，那11人，不过是所有天人中的沧海一粟，而我们的世界中仅存的这些妖魔，也不过是所有妖魔中的沧海一粟，即便是这样……” “燕大侠，为了杀一个牝妖，我们付出了多少努力？” “即便你我能杀尽世上所有的妖魔又如何？我们仍旧不过是可以随手捏死的蚂蚁！妖魔只要再入侵一次，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灰飞烟灭。” 燕赤霞不可置信的看着宁采臣，然后他的目光又移向了一言不发的李修言，他像是想说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良久，他才憋出一句：“那天人呢？” 李修言，仍旧没有回答。 “天人？”宁采臣嗤笑一声，“我们就是天人，我们已经输得一无所有了……而我们的同胞，抛弃了我们。” 他看向李修言：“你说是吧，天人，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李修言还是沉默。 “当然不是，李兄，”宁采臣继续道，“起初我也以为，你和我，或是和燕大侠一样，直到昨晚那道雷光降下，我终于确定，你就是天人，但同时我也知道……” “既然你不愿意亮明身份，那你顶多也就和那11名天人一样，你帮不了我们，李修言。” 这一次，李修言开口了，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问： “两位，你们愿意跟我回去么？” 宁采臣没有回答，而燕赤霞则问道： “只有我们？” “因为只有我们知道真相，”宁采臣道，“天人不是故意抛弃我们的，他们只是打不过妖魔，不得以这样，因此，真相对我们而言不是希望，而是毒药，他们宁愿这里的人们一代代死在梦里，也不想让绝望扩散。” 李修言没有回答他，但这其实也就是默认了。 “我不会跟你走的，李兄。” “为什么？”李修言问。 宁采臣看着屋子中央，那块散发着光点的跃迁水晶，悠悠道： “如果连我都走了，这天下苍生怎么办？” 38 小倩 38 小倩 “他好帅！好……聪明！就凭支离破碎的信息跟合理的逻辑推测，他已经猜中了九成！” 蓝小姐忍不住赞叹，但她马上又惋惜起来，因为宁采臣拒绝了李修言的邀请。 “李哥，我们是不是应该再争取争取，以他的素质，只要回去经过几年专业训练，他会成为了不起的人才！” “没有用的，他不会被说服。” “为什么？” “因为他有严重的弥赛亚情结。” …… ‘如果连我都走了，这天下苍生怎么办？’ 这话听起来好义正言辞，几乎将自己置于道德的顶峰，让人无可挑剔。 可实际上，只有病态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有病态的世界，才能让这种话听起来‘合理’。 拥有大无畏精神，舍身忘我的奉献者，又被叫做‘救世主’。 我们尊重救世主。 我们不喜欢救世主。 因为救世主的存在意味着这个世界需要被拯救，而这个世界需要被拯救，意味着它的确出了问题，它病了。 我们认为，系统性的问题不该归罪于某一个人，它应该由所有人承担，所谓的救世主，就是给所有人擦屁股的人。 一个呼唤救世主的世界，根本不配被拯救！ 一个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人，也根本称不上救世主！ 宁采臣先前那般嘲讽的态度没有一点问题，因为参毕星沦落至此，归根究底，就是我们打输了，我们跑了，将故土与同胞拱手让出…… 他是如此的聪明，所以心里肯定明白，孤身一人不管如何努力都是徒劳的，接受李修言的邀请，去寻求天人的帮助，才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可他为什么要拒绝呢？ …… “弥赛亚情结，这不好么？”蓝问，“拥有这种情结的人，都是无私的奉献者吧？” “情结是个偏贬义的词汇，蓝小姐，我们认为成熟的联合人类应该先完美自己，才能服务社会，而弥赛亚情结不是不好，是不适合我们，他们的内心同时存在极度的自卑与自负。” “因为自己想要被拯救，所以拯救别人，通过帮助别人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是一种多么卑微的想法，但恰恰是这种想法，给予了他们动力与决心，让他们坚定的相信天命在我，有一些事情，离开了我，谁也做不到——这种巨大的使命感固然很好，但太过极端，太过刚强，容易误入歧途，也容易粉身碎骨。” “换一种思路看，据他所说历代神机门门主多自裁而终，这是因为越聪明绝顶的人，反而越容易陷入痛苦。” “如果他们不够聪明，他们根本不可能发现真相，如果他们不够聪明，他们在发现真相后也不会那么钻牛角尖，他们很会变通，可恰恰在某些事情上无法变通，所以历代神机门门主都在努力恢复参毕星的文明，与修真者作斗争，最后……他们也都死于绝望。” “我们不喜欢这种人，因为归根究底，个人英雄主义不过是种自我感动，他们颠倒了完美自己与服务社会之间的因果关系，所谓的牺牲完全是为了成就自己，容易陷入极端的理想主义与宏大叙事，容易变成……魔怔人。” 蓝沉默了片刻，老实说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对宁采臣的印象很不错，李修言这么评价他，让人觉得有些刻薄的嫌疑，但是…… “李哥，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你和他很像？” …… 李修言看着宁采臣，像是看一面镜子。 他无意再和蓝小姐扯那些没用的东西。 如果宁采臣早就知道真相，如果他从自己掩饰身份的那一刻就知道，我不是来拯救参毕星的，那么他的动机就很奇怪了。 这家伙聪明而又狠辣，非常的……务实主义。 如果他知道了天人来这里不是为了拯救他们，而是为了一些尚不清楚的，自己的目的，他应该怎么做？ 他会追求利益最大化，他会忽悠燕赤霞一起，再加上整个神机军的力量，把李修言骗进来‘宰’，而不是上来就明言我什么都知道——因为这么一说李修言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爱阅书香 开门见山，他有求于我。 “你想要什么？”李修言问。 宁采臣笑了笑：“跟我来。” …… 地窖之下，还有地窖。 宁采臣打开了地窖里的暗门，一股寒气飘了出来，这是个……冷库。 天花板上，是幽蓝的荧光灯板，墙壁上的制冷风扇呼呼吹着寒风，冷库中央，有一大块方形的寒冰，有人盘坐在寒冰上。 那是个女人，没皮的女人。 “她是修真者，是牝修，”蓝说，“真元等级……我检测不到，应该不会太强。” 女人睁开眼，先是惊喜的道： “宁郎！” 然后她又看到了宁采臣身后的李修言和燕赤霞，特别是看到燕赤霞时，她露出了恐惧的眼神，往后缩了缩身体： “他们为何……” 宁采臣走上前去，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 “别怕，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这一幕诡异，甚至可以说惊悚！ 宁采臣仪表堂堂，论帅气程度大概也就差李修言那么一点点，而这个女人…… 她的声音清脆，像黄鹂一般悦耳，听起来年龄应该不大，从她的形体看，模样也应该极美，但是，她没有皮啊！ 全身的肌肉裸露在外，血液干涸后结痂掉落，从上到下，都是一种粗糙的、肉色的恐怖，特别是那双眼睛……因为没有眼皮，眼球大半露在外面，看起来格外大，大到让人不适！ “宁郎你的手！” 这时，女人发现了宁采臣的断手，她拽着空空如也的袖子，惊呼出声。 “无妨，”宁采臣看着李修言，笑道，“一条手而已。” 那手之所以会丢，是因为我当时想看看他能在阳巢里挣扎到什么程度，他这是在‘微笑责怪我’，因为从后来发生的事情看，如果我愿意出手，这手根本不会丢。 “这是山神庙里那个牝妖，聂小倩，原来你把她藏在了这里。”燕赤霞冷声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宁采臣说，“燕大侠嫉妖如仇，她要是被你找到，怕是活不了多久。” “那为何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了？” “因为李兄可以救她。” 宁采臣看着李修言的双眼，斩钉截铁道：“天人不是来救我们的，天人来到这里，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但我想李兄一定有求于我们，否则就不会掩盖身份故意接近。” “我对李兄想做什么，不关心，天人早就抛弃了我们，我也不奢望你们能帮我们什么。” “但只要李兄能救她，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39 人心之毒，犹胜于妖 39 人心之毒，犹胜于妖 这是个并不复杂的故事。 少年勤勉好学，少女貌美如花。 青梅竹马，私定终身。 对星球人类来说，情欲，个人的情欲，往往是最初的动力。 少年父母双亡，家境贫寒，又生逢乱世，他走出这个小山村，一头扎进军伍的理由，仅仅是为了出人头地，荣归故里，迎娶他的梦中女孩。 但鱼跃出了池塘，跳进大海之后，便不是鱼了。 少年被选入了神机门，成为了门主口中‘最优秀的学生’，他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了解到了为祸世间的妖魔…… 我要，拯救苍生。 他的心中发下了如是宏愿。 三更灯火五更鸡，他日日苦学，忘乎所以。 他并没有忘却心中的少女，他只是觉得，个人之事可以暂且放放，他坚信，少女会等他，而他不会让少女等太久。 这并不是一个什么狗血苦情的故事。 少女没有被逼迫嫁人，也没有遭遇什么不幸，家中长辈虽然唠叨，但也不会强迫她做什么事——最初的时候，他们甚至没有因为少年的窘迫就反对两人。 少年是出于自己对美好未来的向往离开的。 少女知道他的心意，知道他值得等候。 小村子里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聪明奋进的孩子，他会有出人头地那天的。 随着少年青云直上的消息渐渐传回村里，这桩还未成就的姻缘，从无人反对，变成了受所有人祝福。 aiyueshuxiang.com 其实在那些年中，任何一个时间，少年只要回来一趟，所有的事就成了。 他并不是不想回来，也不是打定主意要做了多大的官才回来。 只是每一次，当他想回来时，都恰好会被别的事情绊住脚，这世上的妖魔仿佛杀不尽，他总是奔波在路上。 他不会让少女等太久的，他挑了个不算很早，但也恰到好处的时间回来。 他们都不能再被称为少年少女，但青春还在。 ——这个故事除了结局不好之外，并没有什么问题。 …… “半月之前我回来时，才听闻一年前村里失了火，小倩一家都烧死了。” “但两位应该都知道，那根本不是失火，是玄牝老祖看上了小倩的修行天赋，把她掳了回去，转化为牝妖，让她在山神庙里替她物色炉鼎。” “小倩心地善良，被转化的时间很短，也没有受到太多妖魔的影响，即便被迫替玄牝老祖做事，她所‘谋害’之人，也都是应死之辈，这一点，我相信燕大侠能作证。” “不错，”燕赤霞点头，“那日我愿意放过她，就是因为她的确没有害过无辜之人。” 宁采臣怀抱聂小倩，缓缓道：“红粉骷髅皆是虚幻，不过一具皮囊而已。”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放弃她。” “但是……” “一来，牝妖修行，需炼蕴灵丹，吸食活人阳气，小倩不愿意这么做，但这样会导致她容貌坏死……我知道她自己没有办法接受这个样子。” 说到这里，他握着聂小倩的手，继续道：“二来，妖魔入骨，无可挽回，她修行时日不久，还未被影响，但继续这么下去……妖就是妖，人就是人，我很清楚，她没有办法永远控制自己的本心。” “是这个道理，”燕赤霞说，“这世上不是没有好妖，但不会有永远的好妖，他们必须服食蕴灵丹，而蕴灵丹，是用人炼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赞同宁公子的做法。” “但是现在天人在此，”宁采臣看着李修言，“你能救她吗？李兄。” “可以。”李修言点头。 ------ 旭日东升，天光乍现。 宁家村外，三人站在早先燕赤霞等候李修言的土包上，看着策马进入宁家村的御林军。 “人知妖恐怖，妖道人心毒。” 燕赤霞看着因为御林军而变得吵吵闹闹的村子，感慨道： “我初出茅庐时，也喜与人交际，美酒家肴，纵马狂歌……直到有一次，有人在我的酒里下了蒙汗药，理由竟然是因为我自妖魔手中救出了他们的孩子，他们怕还不起这救命之恩，不如杀了了之。” “半生除妖，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有人嫉我、惧我、恨我、图我……” “那燕大侠为何没有干脆一走了之，彻底放弃？”李修言道，“这已不是妖魔的时代，像宁兄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即便少了燕大侠，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因为有更多的人爱我、敬我、尊我、容我，即便这天下有无数杀千刀的混蛋，但是苍生何辜。” “所以燕大侠也不愿跟我走？”李修言问。 “我大概已经了解了，”燕赤霞道，“不管天人是否能帮助我们，但我想……对天人而言，有没有燕赤霞才是真正的没有影响，而宁公子……” 他看向宁采臣，笑道：“这是我们的世界，我们不守，谁来守？我愿助宁公子一臂之力，哪天宁公子扛不住吊了脖子，至少还有老燕替你守尸，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一齐大笑。 李修言笑着笑着，停了下来，他看着远方金色的朝阳，缓缓道： “事实上，天人没有一天不在想光复故土，可惜做不到啊……” “妖魔之力，实非你们能够想象。” “李修言此次的任务特殊，没有办法给予你们太多帮助，因此我也无法承诺什么，但是……请两位相信，天人绝不放弃光复之志，天人，一定会打回来的！” 这话说得有些沉重，谁都没有接口。 李修言顿了顿，转换语气，笑道：“不知宁兄的不在场证明可准备好了？” 既然御林军去了老王头家里，想必也不难查出宁采臣和他们的关系，处理不好，可是会被怀疑的。 宁采臣晃了晃手中的跃迁水晶：“既是天人技术，我想李兄应该很清楚，我随时可以返回雍州城，这一晚上，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的书房。” “那便好。”李修言道，“我可以救聂小倩，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完成我的任务。” “有两件事，是需要宁兄帮忙的。” “李兄直说便可。” “第一，我要去一趟魔国旧都，调查那11名天人的事情，我需要关于魔国的情报，越详细越好，另外……我可能需要你们的帮助，最好能有个向导。” “我很难调动神机军的力量帮你，因为燕大侠之事，我肯定会受到一些怀疑，不过……燕大侠可以与你同去，燕大侠跟我说过，你很了解魔国旧都，对吧？” “没问题，”燕大侠说，“当年攻入魔都，就有我的先祖参与，我本人也多次去往那里。” “好，”李修言点头，“第二件事，我需要蕴灵丹。” “你要多少？”宁采臣问。 “全部。” 40 虚空、真元、灵气孢子 40 虚空、真元、灵气孢子 蓝在小绿豆初次吞噬虫卵时就检测到了一些异常反应。 正常来说，修真者是无法通过吞噬同类壮大自己的，因为这不符合生物的进化规律，一个物种如果普遍以同类为食，那它很有可能吃着吃着就把自己吃灭绝了。 但就像人类社会中存在天生的反社会者和冷血杀手一样，异类，同样也存在于虫族之中。 修真者中存在着少数几支‘魔修’，他们以残害同类壮大自身，其中最为典型的，便是‘炼化’他人的内丹、元神…… 老板早就告诉过李修言，小绿豆以同类为食，最初猜测它是个‘魔修虫类’，但因为我们无法直接检测到真元反应，所以这个猜测最终也没有证实——直到小绿豆在吞噬百眼真君的虫卵时，蓝才终于发现了端倪。 它吃的应该不是‘真元’，而是灵气孢子。 后来青袍道人和死丹，以及昨天下午山神庙里的珠娘，则完全证实了她的猜想。 fantuankanshu.com 它就是在吃灵气孢子。 可为什么呢？ 蓝的解释是：“老板有篇论文，猜想过真元的三种形态。” “其一是虚空静态，高阶虫族，特别是仙虫，能不借助灵气孢子直接从虚空中萃取出真元——高阶虫族，是‘原始矿工’。” “其二是真元态，所有虫族的力量，都通过消耗真元产生。” “其三是灵气孢子态。” “老板认为，真元同样要遵循能量与物质的守恒。” “高阶虫族自虚空萃取真元时，‘虚空’变少了，‘真元’变多了。” “他们使用真元时，就像是燃料开始燃烧，消耗掉的真元重回虚空，而燃烧时的废弃物，也就是灵气孢子，成为了新的燃料，低阶虫族通过转化灵气孢子获取真元，他们在使用力量时会重复上面那个循环——部分真元重归虚空，部分真元变成灵气孢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失去高阶虫族的星球会渐渐变成末法星球，因为原始矿工没有了，真元会在反复的转换中倾向于变为虚空静态，最终所有灵气孢子消耗殆尽，低阶虫族便再也无法获取真元。” “总之，虚空、真元、灵气孢子，是同一个能量/物质的三种形态，三者的总量应该是恒久不变的。” “所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李修言问。 “我想说的是，此前我们发现的所有吞噬同族的虫类，都是炼化他人的‘修为’，简单说就是直接夺取他人的真元，这符合我们现今对修真虫族的认知。” “而如果，小绿豆是在夺取他人的灵气孢子，这将颠覆现有的虫族生态理论。” “为什么？”李修言问。 “李哥，你不如想想虫族为什么要寄生宿主。” 这是因为…… 李修言恍然大悟。 虫族需要依靠真元来进化成长，低阶虫族没有办法直接获取真元，它们只能吃高阶虫族的排泄物，也就是灵气孢子来获取真元。 可同时，他们自身也不具备转化灵气孢子的能力，它们需要宿主的身体作为转化的工具——练气时的凝聚气海，便是在宿主的身体中改造出灵气孢子转化器官，以及成套的‘辅助设备’。 在此前提下，如果小绿豆是在夺取同类体内的灵气孢子…… “它不需要宿主也能自动修炼。”蓝说。 这便是蓝小姐的主意。 既然我们已知小绿豆需要灵气孢子，那这就是谈判的筹码。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灵气孢子由高阶虫族产生，所以我们的世界中是不存在这玩意儿的——也不是完全没有，但要获得从三千世界缴获的灵气孢子，需要层层审批。 李修言觉得自己大概猜到老板为什么要让自己把它带到这里来了。 搞不到审批手续，要灵气孢子，就只能去三千世界，而在三千世界中，相对安全，又相对能获得更多灵气孢子的地方，是末法星球。 末法星球虽然天然灵气孢子稀薄，可这里必定存在大量蕴灵丹。 宁采臣和神机军四处追杀修真者，他一定缴获了许多蕴灵丹，就比如之前牝宫里，就有整整一池子。 这些东西对凡人来说没有用，但对我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交易筹码。 宁采臣一口答应了李修言的要求。 据他所说，清剿魔巢后，蕴灵丹会被清点入册，然后统一销毁。 但前夜牝宫里那些，还没有销毁。 明日午后，宁采臣会亲自带人去百眼窟销毁蕴灵丹，李修言直接过去‘捡’就行，届时他也会整理一份魔国的资料交给李修言。 给了宁采臣一个通讯器，两人就此别过。 宁采臣启动跃迁水晶传回了雍州城，而燕赤霞则和李修言一路，他有些事情要问燕赤霞，况且既然已经拉到了这个帮手，关于他神机百变装甲的问题，也要解决。 从之前的情况看，装甲的能量应该不够了。 “我们这就先行前往百眼窟么？”燕赤霞问。 “不急，燕大侠。” 两人静静等候，大约三五分钟的时间，燕赤霞抬起了头，看向空中。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天色大好，可他看向的那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异常。 李修言笑了笑，看来这位燕大侠的感知能力不弱呢。 他挥挥手，登陆艇的光学迷彩消散。 “请，燕大侠。” …… 既然这两人已知晓真相，况且这趟魔国之行也需通往，那有些事情……李修言还是不能说，但他可以‘不隐瞒’。 “这便是……天人科技？” 燕赤霞看着舷窗外越来越小的宁家村，有些惊讶。 李修言没有回答他。 因为蓝正在跟他谈话。 “李哥，你说非任务过程中，什么事情都可以谈，对吧？” “当然。” “你要怎么救聂小倩？以现在的设备我根本无法完成虫卵剥离手术——就算完成了，消除精神污染也需要长期的疗养，参毕星上根本没有那种条件！”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李修言说，“我只能动用《三千世界行动准则》1号特别条款。” “但你没有告诉宁采臣代价是什么！” “你没听到他怎么说的么？——只要能救她，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蓝沉默了。 其实一开始她已经猜到了李修言的打算，因为只有这么一种选择。 问题不是能否剥离虫卵，筑基修真者被寄生得还不算太深入，只要有设备，蓝自己就可以完成手术，可问题是…… 消除精神污染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非得回到大夏号不可。 而我们一旦带她回去了，聂小倩就再也不是星球人类了，即便她治好了，未经许可，普通平民也没有机会和渠道返回参毕星……不，这都不是问题！ 就算组织上批准她回来，可大夏号下一次巡航到这个星区…… 是三百年后。 41 「武士」-伍 41 「武士」-伍 这整整一天，李修言做了许多事情。 他先是开着登陆艇回了雍州城，去之前那茶楼里买了份茶点，放进克隆仓里保鲜。 然后登陆艇就在雍州上空盘旋，李修言和燕赤霞坐在登陆艇里聊了许多东西。 李修言尽可能详细的叙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和意义，直言自己的任务就是调查那11名天人的下落，这是为终有一日会到来的反攻做情报储备……燕赤霞很好奇天人世界的事情，但是很可惜，因为《三千世界行动准则》的约束，他没有办法透露太多。 而燕赤霞则告诉了李修言大量魔国的情报，以及一些参毕星上，天人后裔与妖魔的往事，据燕赤霞所说，加上他自己，这个世界上存在十支天人后裔，其余九支都已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原因么…… 神机百变装甲能量用尽，传承自然也就断绝。 而他的能量在兰若寺一战中也已见地，估计是撑不了多久了。 李修言询问燕赤霞可否将装甲借他一看，后者爽快的答应了。 这是个，寒梅与无锋剑的徽章，就别在燕赤霞的衣领后，一半生物科技，一半机械科技，只要摁下徽章，纳米机器人便会进入使用者体内，与每一个细胞结合，化身光子武士。 但可惜的是李修言没有办法连接装甲的控制系统，这东西在他手中，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徽章。 最后还是燕赤霞告诉他，湮灭物质储量只剩下0.8217%。 湮灭物质、光子能量，是同一个东西的两种叫法。 0.8217%其实也不算少，差不多还能支撑四到五次前夜那种战斗。 “或许这个问题我可以替燕大侠解决。” 李修言使用通讯器联系了宁采臣。 湮灭物质是联合人类现今所掌握的最高级别的能量，开采起来非常困难，只能从黑洞中获取。 aiyueshuxiang.com 神机百变装甲，则是联合人类巅峰科技的结晶。 考虑到我们的理论科学从遭遇虫族那天起就基本停滞，所以今天的技术和一万一千年前本质上没有差别，一具神机百变装甲，放到现在也可以算是精锐战略武器。 总之，宁采臣的手里，有可以为装甲充能的湮灭物质。 那个玄武力场盾使用的就是湮灭物质，跃迁水晶也一样，这两件东西自然是神机门找到的先遣队遗产，只要宁采臣愿意拿出来…… 他很干脆的答应了，理由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些东西交给燕赤霞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李修言又去了雍州城一趟，从宁采臣那里拿到玄武力场盾，然后返回宁家村，把地窖里的跃迁水晶也带走了——这水晶还有一枚，在宁采臣的书房里，李修言不打算全都拿走。 因为宁公子的小命很重要，这东西留一个，至少可以保证他拥有绝对的逃跑能力。 超时空传送技术是联合人类掌握的‘玩具科技’，看起来很美好，通过打断时空的连续性将物体从一个地方传送到另一个地方。 但在实际应用中很鸡肋，因为传送的消耗与距离和质量成正比，理论上我们的确可以把一个东西从宇宙的一头传送到另一头，可那需要消耗的能量…… 对于翱翔宇宙的联合人类来说，这项技术就像是我可以把自己从卧室传送到客厅——走过去就是了，何必搞得这么花里胡哨。 蓝投送了工程机器人，远程拆解了玄武力场盾和跃迁水晶，将储备的湮灭物质交给了燕赤霞充能。 “4.1153%！” 燕赤霞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因为这东西从传到他手里的那一刻起，所剩能量就只有2%，如今有了4%这么多，他一辈子都用不完！ 忙完这些事情已是黄昏，原则上来说只要再去把蕴灵丹拿到手就能出发了。 李修言很急，因为这已经是他降临参毕星的第四天，任务期限只剩下……五天，他得留至少一天的返程时间。 但是急不得，刚刚才发生了兰若寺大战，宁采臣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明天销毁蕴灵丹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快速度。 晚上，李修言和燕赤霞又聊了聊，接着询问他是否愿意去自己的医疗舱里躺一躺。 兰若寺一战，他受了不轻的伤，但以联合人类的科技，只需要睡一觉就好了。 李修言一开始没说，是因为还不够熟悉，他怕燕赤霞信不过，毕竟只要躺进去，他就必须摘除徽章。 而经历过充能后，燕赤霞已对他有了足够的信任，欣然同意。 …… 李修言看着在货舱里握着徽章冥思苦想的工程机器人，出声道： “不用试了，你是不可能破解它的。” 工程机器人自然就是蓝小姐，整个下午直到现在，她都在尝试链接装甲，破解安全协议。 尽管谁都没有说，但大家都清楚，如果李修言能使用它…… “我不明白，一万年前的装甲，为什么我会无法破解。” “因为武士军团用的和我们根本不是一套安全协议。” “那是什么？无非都是编程嘛，总不会底层逻辑不一样吧。” “底层逻辑一样，但编程语言不一样。”李修言说。 “？？？——编程语言不一样！？” “武士军团拥有近乎绝对的自主性，而一具神机百变装甲，造价都快赶上行星级远征舰了，为了避免这东西落入别有用心之人的手里，甚至连制造它的机床都是武士军团自己造的，同理……它们所用的编程语言完全由自己开发，只有少数学者武士才掌握，你甚至都没有软件可以读取装甲的数据。” “你是说，武士军团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而他们的技术即便是我们也没有办法理解！？——等等，什么叫别有用心之人？” 别有用心，这同样是个像妓女一样，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词汇。 我们的世界只有基于同一目标的路线分歧，没有勾心斗角与自相残杀。 “你知道武士军团最初的徽记是什么吗？”李修言问。 “是什么？” “是寒梅与逆刃剑，在最初的时候，最高联合委员会赋予了武士近乎无限的权力，他们的职责是「诛己」，止戈为「武」，剑刃对准自己的人，才是武士。” “如果没有武士，我们的世界恐怕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但是后来……”李修言缓缓道，“我们迈入了星际探索时代，拥有了近乎无限的资源，我们没有‘自己’的问题了，我们的麻烦多来自于外部，太空灾变、异星种族……” “武士的徽记变成了寒梅与无锋剑，他们成为了处理各种麻烦的特遣战士，无锋意味着谨慎使用暴力，尊重生命，绝不杀戮……” “再后来……我们遇到了修真虫族。” “你应该听说过，武士全军覆没，自那之后，我们再也没有重建过武士军团，一部分原因是神机百变装甲的花费过于巨大，而它又完全不具备仙虫级的战斗力，不值得投入。” “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武士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是时候退出历史的舞台了，这场战争是文明之战，是种群之战，你死我亡绝无它路，与每个人息息相关，没有道理将保护自己的责任交给别人，每个人都应该作出贡献，自己保护自己。” 真是从未听闻过的事情，蓝小姐心中对武士的好奇感越来越强。 “那……为什么我们从来不对武士的事情……我是说，我知道，在起源之星上有武士圣殿，可似乎所有人都对和武士有关的一切闭口不谈。” 李修言沉默了片刻。 “你知道武士对我们而言最大的意义是什么吗？” “不知道，是什么？” 蓝等了良久，李修言也没有告诉她，她又问道：“是什么？李哥。” 李修言看着医疗舱里的燕赤霞，又看了一眼工程机器人手中的无锋寒梅徽记，心道，这或许也是武士军团没有被重建的原因。 “是恐惧。”他轻声道。 42 滴！ 42 滴！~ 翌日中午，李修言与燕赤霞早早赶到了百眼窟等候。 没过多久，宁采臣便带着一队神机军兵士来了，他们扛着几个巨大的箱子，那里面装的便是蕴灵丹。 将蕴灵丹倾倒进百眼真君炼丹的凹坑里，宁采臣点起火，让兵士们先行退下。 “李兄，你可以出来了。” “蕴灵丹已点完，一共三万三千枚，”宁采臣把火把递给李修言，“全凭李兄处置。” 昨日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问李修言要蕴灵丹干什么，李修言也没有告诉他们修真虫族的真相——他们所谓的妖魔，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 最理想的情况自然是宁采臣私下把蕴灵丹交给李修言，然后由他一个人完成这场最终的实验。 不过李修言又考虑到燕赤霞将与自己同行，如果和小绿豆的谈判成功，那么自己很有可能要在他面前展现真元力，也就是妖魔之力。 都结盟了，有些事情再遮遮掩掩怕是显得扭捏小气。 “接下来看到的事情，无论成与不成，我希望两位不要多问，可好？” “无妨，”宁采臣点头，“李兄对我们并无恶意。” …… 满满一池子的蕴灵丹，就像是蠕动的活物，堆积在一起，让人头皮发麻。 李修言拈起其中一枚，然后打开吊坠。 小绿豆缓缓飘了出来。 在看到它时，燕赤霞与宁采臣都是眉头一皱，与修真者争斗一生，他们即便无法完全了解，但至少能分辨，这究竟是什么。 小绿豆飘到李修言手中的蕴灵丹前： (??﹃??) 所以你的确想要这东西，对吧？ 李修言将蕴灵丹靠近它。 小绿豆：(｀O′) 被吃掉了。 这是诡异的一幕，小绿豆就只有绿豆那么大，而一枚蕴灵丹的体积是它的十倍，可那一瞬间它就是张开了比自己还大十倍以上的嘴，将蕴灵丹一口吞下，然后…… (￣～￣) 那是种奇怪的感觉，事实上从肉眼看小绿豆在吃掉了蕴灵丹后就变成了绿豆大小，旁人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可是……李修言能感觉到它似乎在咀嚼，还能听到喀嚓喀嚓的咀嚼声。 吃得这么香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跟我吃糖豆是一样么？ 眨眼工夫，小绿豆吃完了这粒蕴灵丹，接着，它马上发现自己身后还有一片…… ε=ε=ε=(ノ≧?≦)ノ 李修言一把揪住了它的脖颈。 小绿豆：(?_?) ‘别急，都是你的。’李修言在心中对它道，“但咱得先做笔交易，你知道那是什么交易……你能听到我的话，对吧？” 小绿豆：ヽ(｀⌒′)? 这是什么意思？ 李修言想了又想，不知为何，他能理解这意思…… ‘你，约定，不遵守。’ ‘什么约定？’李修言问。 小绿豆沉寂片刻，骤的，大片的虫丝从它身上爆发！ 那些虫丝射向四面八方，织成了一张巨大的，密密麻麻的网。 ——燕赤霞就要探手向无锋寒梅徽章，李修言挥手止住了他。 李修言能感觉到，小绿豆没有恶意，这片由虫丝织就的网，应该是某种信息。 “分析。”他对蓝说。 半晌，蓝传回了结果：“李哥，这应该是……星图，包含三千世界的星图。” “什么叫包含三千世界？” 星图李修言明白，太空地图嘛，可什么叫做包含三千世界？ “我只能分析出靠近你的这部分，是三千世界的星图，每个丝线的交点，便是一颗星球，你注意到没有，并不是所有的点之间，都有丝线连接？” 是的，这些丝线看起来是完全不规则的，只有少数的点之间有丝线相连。 “点与点之间的丝线，与我们掌握的虫洞通道高度重合，但其中有大量我们不知道的航线……” 她的意思是，这不是一张单纯的星图，而是一张太空航线图，迄今为止，远距离的太空航行只有三种办法：穿越虫洞、曲速引擎、时空跃迁。 时空跃迁过于先进以至于无法使用，虫洞天然存在但数量稀少，曲速引擎适用性高却‘过于缓慢’。 所以在实际航行中，我们以不同的虫洞为中心，将太空划分为不同星区，同一星区内以曲速引擎为移动方式，不同星区，则穿越虫洞。 虫洞的通道图，便是太空航线图。 “靠近它的大片区域，则是我们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其中部分交点能与我们探测到的星球对应，”蓝继续说，“可以推测，这应该是……修真虫族的疆域。” 这就有意思了，它给我一张星图？ 小绿豆跳上星图，跳到了三千世界的某颗星球上，黯淡的绿色光芒自它身体注入星图，以他的位置为起点，通过丝线，也就是虫洞蔓延至下一个星球、下下个星球、下下下个星球…… 这是一条航路，以三千世界的某颗星球为起点，弯弯绕绕，延伸向虫族疆域内的某颗星球。 我们对虫族疆域所知甚少，但对三千世界还是很了解的。 “起点是哪里？”李修言问。 蓝沉默片刻，古怪道：“起点是……圭离星。” 圭离星，这还真是，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呐。 李修言看着小绿豆，大概明白它的意思了。 …… 圭离星是什么地方？ 圭离星，是李修言上一次任务的地点，确切说，是李修言少校上一次任务的地点。 那次任务的全名叫做「圭离星区夺还作战」，大夏号发动了一次攻势，准备夺回整个圭离星区，十六颗沦陷星球，数百亿同胞。 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需要做很多工作，其中有一项便是‘敌后侦察’。 而最重要的侦查目标，便是灵界星球圭离星。 我们得搞清楚圭离星上的守备力量，确切说，是圭离星上修真界的情况，上至宗门大能，下至练气弟子，越详细越好。 为此大夏号派出了最精锐的士兵，李修言。 那么，具体侦查该如何实施呢？ 很简单，拜入圭离星上最大的仙门就是了，对，就是派个间谍。 但也不简单，因为要往存在大乘期修士，甚至是仙虫的宗门安插间谍，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这种虫巢的入门审核一定很严苛，那些高等虫族，甚至可以读取人类的记忆，窃听他人的心声……你想骗是骗不过去的。 那怎么办呢？ 抹除记忆就是了，甚至于不仅仅是抹除记忆，李修言将会更换身体，作为圭离星人类的婴儿降生。 这是一个从受精卵开始的潜伏任务。 可问题又回来了，抹除了记忆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还怎么执行任务？ 李修言将被植入一个叫做‘引导AI’的超级电脑，这是联合人类技术的巅峰结晶，里面封存了李修言的记忆，它将伴随李修言一同降生，在某个合适的时间启动…… 引导AI只保有最低的能量，所以不会被高等虫族发现，启动后，它会暗示、引导失去记忆的李修言在敌后活动。 具体方式表现为发布任务，让李修言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为其充能，当充能到达一定指标后，引导AI逐渐恢复功能，便可以开启定位跃迁将一些物（jiang）品（li）传送到李修言手中…… 比如基因强化药剂一类的东西，当然我们不会告诉还未恢复记忆的李修言那是基因强化药剂，我们只会说‘大力壮骨丸’。 就这样一步一步，让李修言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走向原本的任务，直至他拜入仙门，站稳脚跟，获取信任之后，记忆会被归还，这个时候任务的潜伏部分就算成功，将转入下一阶段，窃密。 嗯，我们也将引导AI称之为‘系统’。 可这次任务从一开始就出问题了，李修言的系统失踪了，到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最终，圭离星夺还作战惨胜，我们夺回了整个圭离星区和十六颗星球，但情报提前泄露，修真虫族灭杀了自己圈养的肉猪……那是数百亿的生命。 李修言到被救回来的那一刻起都没有任何记忆，他什么都没干一切就结束了。 当然，这样规模的军事行动，肯定不会因为一个潜伏任务的失败就全盘皆输，这场惨胜与李修言没有直接关系，但他难辞其咎——而且他还莫名其妙就被寄生了。 大夏英雄就此跌落神坛，军队，他肯定是待不了了。 …… 系统是在圭离星上失踪的。 我也是在圭离星上被寄生的，而且这次寄生很不寻常。 既然要打入圭离星虫巢，我本身就已经做好了被寄生的准备。 系统的一个主要功能就是可以屏蔽仙祖呓语，我即便被转化为修真者，也只要不修行到元婴境，彻底孵化虫族意识就行。 任务完成之后，一次手术可以彻底剥离我体内的虫族，不会受到精神污染。 xiaoshuting.cc 但这次寄生，并不是因为我打入圭离星虫巢被寄生的，当他们找到我时，我还是个练气修士，我没有被仙长赐予‘筑基丹（虫卵）’。 可回来一检测，我的身体里的确存在虫卵，这便是小绿豆，而且我也与它产生了精神链接，也就是说，当它寄生我时……系统已经失踪了。 我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确切说，我没有任何关于系统的记忆，也不知道我是何时被寄生的，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现在看来…… 李修言看向小绿豆。 要么在那段时间里，我的确丢失了一部分记忆，而这部分记忆与小绿豆密切相关，我们间存在一个‘约定’。 要么就是…… 小绿豆是老板取出来的，它有一段时间与老板待在一起，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关于它的所有信息，都是老板告诉我的。 它可以沟通，显然就是有自我意识，所以……也有可能是老板与它有什么‘约定’。 “航线图的下一个节点是哪里？” “箕亢星，”蓝说，“刚好在大夏号下次虫洞穿越的巡航区域。” 李修言走近小绿豆，指着圭离星： ‘这是起点。’ 然后指向箕亢星： ‘接下来，你要我去这里是吧？’ 小绿豆：(??????)?? 李修言沉默片刻。 ‘我不知道此前是我，又或者是别的人向你承诺过什么，但我必须实话告诉你，我没有办法对你许下这种承诺。’ 他指着那张横跨三千世界和虫族疆域的星图：‘在我们的世界中，我不可以擅自做下这种事，但是……’ ‘我可以替你争取，你想让我替你做些事，对吧？——你想向我寻求帮助，可以，没问题，但你也得帮我。’ 小绿豆：┗|｀O′|┛ 它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但李修言感觉到它似乎有一丝动摇。 ‘不如这样吧，’李修言把它拎了起来，放到满池蕴灵丹前，‘这算是我的诚意。’ 小绿豆愣了愣，它看看李修言，又看看那些蕴灵丹，渐渐的，眼泪不争气的从嘴巴里流了出来。 它一头扎进蕴灵丹里。 ψ(｀O′)ψ?????????????????? 他左右开弓，一口就是几百个蕴灵丹。 ——燕赤霞和宁采臣在一旁都看呆了！ 而李修言满脑子都是喀嚓喀嚓的鸡肉味嘎嘣脆。 几分钟的工夫，它把一池子的蕴灵丹吃了个干净！ (╯▽╰) 抱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在池底，一副被满足的样子。 “李哥，我检测到了剧烈的真元反应，指数非常高，这，这至少也是元婴……” 李修言并没有听进去蓝说的话。 因为他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另一个，他早就该听到的声音，那是一声…… 「滴！~」 「人仙系统-已启动」 「当前任务：抵达箕亢星」 「奖励：筑基修为，抽奖机会1次」 「检测到宿主状态无法完成任务，为协助宿主尽快完成任务，赠送‘结丹体验卡’1张」 「结丹体验卡：可让宿主获得结丹大圆满境界的真元之力，持续时间3小时，或是真元耗尽」 …… 李修言目瞪口呆！ 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系统去哪儿了！？ 感情是被你吃了啊！ 然后，他忍不住暴跳如雷起来：“滴你个鬼啊滴滴滴！系统语言是对失忆特工进行暗示和诱导的！我现在没有失忆！你个沙雕的要什么直接和我说不好吗！？” “还什么筑基修为，我的所有真元都是从你这里得到的！你只能奖励我筑基修为，因为你现在根本拿不出更高的奖励！——系统这东西就是我替你干活为你创造价值，然后你个沙雕的绕了一圈真就把我自己创造的价值奖励给我！？” “抽奖机会！？那根本不是什么抽奖！是监测人员在从系统这里获取我的信息后，在当前最大跃迁能耗下，我缺什么他们就会让我抽中什么！” “体验卡！？你个沙雕连卡都没有造出来！想把自己伪装成系统你能不能专业一点！下次不要当着我的面就开始装……” ——小绿豆大嘴一张，噗的吐出一张卡，上面写着‘体验卡’三个大字。 “……” “你要在上面写‘结丹期体验卡-3小时’啊！！！！” （二合一章节） -------- ps：当初构思剧情的时候这情节本来应该是第二卷第一章，小鲤鱼当时就在想，emmm，系统（金手指）第二卷上线，你不扑街谁扑街…… 43 不地道 43 不地道 李修言拿起那张体验卡。 端详片刻。 把它撕得粉碎。 这玩意儿就是个水货，假的，根本没用。 原版系统的确可以为宿主提供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和道具，但那不是系统给的。 而是系统集成了时空跃迁功能，只要宿主完成任务，提供最低限度的跃迁能量，大夏号就能把东西传过来——系统的背后，站着的是一整个联合人类远征军舰队，所以它才无所不能！ 而现在，这家伙不知用什么办法同化了系统，李修言不知道它还有没有时空跃迁功能，就算有，这么远的距离下，大夏号早就和它断线了。 现在它给我的任何东西，都是它自己的，而归根究底，是我提供给它了虫卵、虫茧和蕴灵丹，那都是我挣来的！ 什么抽奖机会、体验卡……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干什么。 直接说你愿意提供一份结丹大圆满的真元力不就行了。 李修言把它从池子中捞出来握手里。 心中明白了一些东西。 他抽出后腰的黑色真元剑。 心意一动，夜一般无光的剑刃凝聚了。 脑子传来了蓝的惊呼：“这，这怎么可能！？” …… 真元剑是我们模仿虫族法宝所制造的‘简易真元科技造物’。 因为在培养人仙的过程中，我们对真元有了一些最最粗浅的了解，所以只要有合适的资源，那么我们便能对真元进行一些简单的应用。 那么，什么是合适的资源？ 真元能量源，也就是虫子的本体，确切说，是金丹，金丹以上，虫子已经拥有自我意识，无法对其进行加工了。 以及，真元传导和输出材料，也就是由修真者制造的法宝炼制材料，它们所谓的什么精金秘银灵石宝木之类的东西——没错，整个真元剑从里到外没有一个螺丝钉是我们自己生产的。 我们既无法生成真元能量源，也无法制造真元传导材料，我们要炼自己的法宝，得去三千世界缴获资源。 我们只知道干柴遇见烈火就会燃烧，而根本不知道其中原理。 这就是为什么李修言前夜必须得夺舍百眼真君的原因。 死丹在真元剑中时，只有单一用途，只能为剑刃提供能量，你把它拿出来，李修言也没有办法用它，他根本就感觉不到真元！ 只有将它放进修真者的身体，才能发挥实际用途。 李修言的身体是修真者的身体吗？ 有一段时间是，刚从圭离星被救回来时，他正处于练气阶段，全身布满了名为‘经脉’的虫丝，肚子里还多了个叫做‘气海’的器官。 老板直接销毁了那具身体，给他换了个新的。 所以这一刻。 ——那什么体验卡就是花里胡哨的废纸，只要小绿豆愿意给他真元，他就有。 问题是，就算‘有’，他也不该感觉到啊。 但这一刻，李修言的确能感觉到。 这和之前用百眼真君的身体时很不一样，那些真元并没有通过他的身体，而是直接从小绿豆身上传导到了真元剑上。 “你的猜想是对的，蓝，”李修言说，“它的确可以不借助宿主自行修炼。” …… 就在这时，燕赤霞出声道：“这就是，天人科技？” “哦？燕大侠认识？”李修言问。 燕赤霞顿了顿，摁下无锋寒梅徽章。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黑色剑刃，如夜一般无光，不同的是，他的剑刃没有剑柄，他是直接握着‘黑刃’的。 他偏转黑刃，光线自剑刃上透过。 调换角度，这东西就变成透明的了。 “李哥，偏转剑刃后，我这里检测不到它的存在了。”蓝说。 “什么意思？” “它似乎物理上消失了。” 可在李修言眼中，燕赤霞的手仍旧是一个握的姿势，那剑就在他手里。 “燕大侠这是神机百变装甲的功能？”李修言问。 “这是‘阿萨辛模组’。” 李修言心中咯噔一跳。 白色剑刃，是高度凝聚的真元，仿自仙虫之术，是非常高端的真元应用方式，具有‘破真元’的效果，所以很适合杀伤修真者。 可黑色剑刃，他的确从未见过。 …… 黄昏时分，雍州城外。 李修言和燕赤霞站在登陆艇前，看着远方疾驰而来的骑士。 那是宁采臣。 李修言的时间紧，他只剩下三天可以完成任务了，本该在搞定小绿豆的事情后就马上出发，但宁采臣执意要给他践行，所以又等了他一个下午。 他回来时，背着他的书篓。 “抱歉，李兄，玄牝宗之事让圣上大为震惊，御林军一直都盯着我，所以此行我是真无法助你。” 他把书篓递给李修言：“你要的魔国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都在里面，另外还有一些我神机门的小东西、几帖伤药，我知道这些对天人来说不值一提，就算聊表心意吧……” …… “呜呜呜，他真好！”蓝赞叹道。 “你最好不要先急着感动。”李修言说。 “可他就是很好啊。” 李修言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于公，不管我们要做什么，肯定对他没有坏处，于私，我们现在是聂小倩唯一的希望。 xiaoshuting.la 当然，就这么从纯功利的角度评判他人，的确有些小人之心了，但是…… “他本不需要这么做，如果要给我践行，送我东西，今天他可以直接把这些都带到百眼窟去，也不会耽误我们一个下午。” “是啊，他为什么这么做？”蓝问。 “如有有人赠送你礼物，你会回礼吗？” “会啊。” “我们该回他什么？” “……” “他很会利用人的愧疚感，这么额外再专程跑一趟，会表现出他的重视，而他越是重视，我们就越不好意思。” “其实……”蓝说，“我们是不是可以……” “你最好不要有这种念头，”李修言打断了她的话，“不是只有你才是聪明人，蓝小姐，回去以后整个任务记录都会被审查，你想的那些事情，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违规，《三千世界行动准则》中的每一条都有意义……你看看他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吧，他剿了兰若寺，他们的皇帝反而派人来盯着他，还图谋燕赤霞的力量……” “没错，你随便给他点通用数理教材，整个越国就将在短时间内发生科技大爆发，然后呢？” “但我就是觉得他好可怜……”蓝说，“这种感觉怪怪的，他明明就值得帮助。” “星球人类是非常善变的，值不值得只有天知道，所以从昨天到现在，我都在刻意避免与他接触。” 没错，自从宁采臣跟他摊牌后，李修言只是给了他一个通讯器，且非必要情况绝对不联系。 因为一旦宁采臣试图提出别的，额外的要求，大家脸上都会很难看。 回避是最好的。 …… 李修言接过书篓：“谢谢宁兄。” “另外，还有这个……”宁采臣取下了自己的佩剑，正是牝宫里他用的那把，“此剑是我亲手所造，对妖魔小有杀伤力，也一同赠与李兄，祝李兄旗开得胜。” 李修言接过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头轻笑。 宁采臣一拱手：“宁采臣静候李兄佳音。” 他转身，策马而去。 “我觉得我们这事做得不地道，你要什么他都给你了，眉头都没皱一下。”蓝小声吐槽。 “哟，你还挺讲江湖义气。”李修言也吐槽道。 44 魔国旧都 44 魔国旧都 在正常的虫族星球上，是不存在国家的。 高阶修真者是统治者，修真门派则是统治工具，而其社会运行的方式，像极了我们在母星时代存在过的事物，但又不完全相同…… 李修言在圭离星卧底时，是一个宗门的练气弟子，他的师尊掌管宗门的低阶药圃。 他每日的工作，是照料药圃中的灵植，而工作的报酬，是师尊所传下的功法。 而师尊的工作，是监管自己的弟子照料好药圃，报酬，则是师尊的师尊传下的功法丹药法宝…… 师尊的师尊的师尊，也有自己的工作，报酬也大抵如此。 总之，宗门中的每一个人都的完成自己的工作才能获得向上的资源，越处于宗门的上层，便能获得下层源源不断上贡的资源。 至于那些向下支付的报酬则很有限，总是择优分配，分配不足时，便会激起同门之间的争斗，没死那个自然便是优异者，便能获得资源。 ——这是修真界的情况。 而凡人的情况也大抵如此，大量的下阶修士是无法辟谷的，没听说修真者还得自己种田。 食物还是其次，更为重要的是诸如木头石材矿物等等等等稀奇古怪的天然资源，这些基本上都是由凡人产出，以此向仙门换取奖赏，比如丹药，比如求仙的机会——甚至凡人本身，就是一种寄生资源。 层层盘剥，层层争斗之下，才能诞生一位飞升仙虫。 当然，仙门不会做得那么露骨，毕竟还要伪装自己‘仙’的身份。 在大夏号上与老板闲聊时她曾说过：‘我很不理解掌握如此高等力量的虫族为何要维持这么低效的生产方式。’ 李修言也不理解。 ——参毕星上不存在这种情况，因为这就不是一个正常的虫族星球。 据燕赤霞所说，魔国其实不止一个。 在久远的过去，这颗星球上存在很多魔国。 这个李修言倒是理解。 修行都要获取资源，灵气孢子只是最基础的，没有办法维持仙门的运转，当然得从凡人世界中借力，还有什么是比建立一个国家更高效的呢？ 甚至于，这里的修真者为了获取蕴灵丹，必须制造大量杀戮，还有什么是比国家更有杀戮效率的？ “最早的时候，魔国虽多，但我们还有十名天人后裔，神机百变装甲的能量也充足，所以他们也没有办法造次。” “后来随着灵气的越加稀薄，魔国变少了，可天人传承也一支支断绝，最后只剩下了山-103这一支，魔国也只剩下一个——那是最强的魔皇，而我的先辈却已不复当年之勇，但那魔皇，却已不足为虑。” 这一点李修言也能理解。 武士留下的装甲是有效果的，天人后裔让人类撑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高阶虫族消失后，灵气只消耗而不增加，剩下的低阶虫族为了进阶，为了炼蕴灵丹，是真的会大肆屠杀人类的，以那个时候的力量对比，没有第三方插手，把人杀绝也不是不可能。 天人后裔的存在让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 自此之后，虽然大家都在变弱，但人类一方又不只有天人后裔能算战斗力，随着文明的复苏，技术不断提升，组织力不断加强，凡人会变得越来越能打。 简单说就是没有当年的天人后裔，可能就不会有今日的宁采臣。 后来的瓜分魔国，不就是一场种群之战么？ 诸多人类国度一拥而上，灭了它。 “百余年前，魔皇失踪，魔国三宗一门分裂内讧，实力大减，人类诸国结盟讨伐，攻入魔都，一举灭之，那一战也有我的前辈参与。” “魔国众妖就此离散四方，遁入人世，但这魔国旧都及其周边大片区域，却始终是寂静鬼蜮，渺无人烟。” 此前蓝已经探测过，这片区域存在严重的干扰，她没有办法获悉其中的情报。 “哦？这是为什么？”李修言问。 “因为鬼雾门。”燕赤霞说，“三宗一门，以鬼雾门为首，据说魔皇本人就是出自鬼雾门。” 三宗一门……想来是灵气消退，四个修真门派抱在了一起，建立了‘魔国同盟’。 fantuankanshu.com “魔国尚在之时，这四派都有自己的领土，鬼雾门便是魔都及其周边地区，这一派妖魔有个显著的特点。” 说到这里，燕赤霞顿了顿，叹了口气：“等到了魔国旧都，你自然便知道了。” …… 那场对话是发生在昨天下午的事情，现在，在与宁采臣分别两个小时后。 夜幕降临，李修言开着登陆艇抵达魔国旧都上空，这里距离雍州城整整六千公里。 “晚上的干扰特别严重，我几乎得不到云层下的任何反馈，你得小心，李哥，下去以后，我们很可能中断联络。” 登陆艇缓缓向下，穿过洒满月光的云层，李修言全程保持着十二分警惕，终于，在突破云层的一刻，他看到了另外的云层。 云层之下，还有一层云，黑色的。 不，这不是云。 李修言向蓝发去消息：“能收到吗？” 半晌，断断续续的杂音传回：“信号不是特别好，有登陆艇的中继，我勉强能与你建立链接，可别的侦测设备还是没有反应。” “定位系统能用吗？” “可以。” 那就行，只要阳电子炮能用，别的倒也还能接受。 李修言将登陆艇悬停在云层之下，打开座舱——下面那些黑色，那其实不是云，而是雾，灰色的雾，只是因为在夜晚，所以看起来是黑色。 那雾很奇怪，飘飘荡荡，是絮状的。 一缕雾气飘到李修言面前，他尝试着轻嗅一口，皱起了眉。 没有味道，但胸腔中有一股阻塞感。 “这便是鬼雾，有毒，”燕赤霞说，“虽然毒性不大，但吸久了会对人有影响，所以这片区域无法居住……鬼雾，是鬼雾门妖魔在修行时排出的雾气，其性粘稠，经久不散，鬼雾门在此盘踞数百年，鬼雾已经浓到了风吹不化的地步。” 李修言的克隆体都经受过强化，这点小毒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影响。 “分析出来了吗？”他问蓝。 刚才开窗时登陆艇里的过滤系统已经捕捉到了雾，将数据传给蓝进行分析。 “严格来说……它不是雾，也算不上有毒，”蓝小姐说，“我们一般把这种东西叫做‘霾’。” 45 鬼雾 45 鬼雾 这霾的范围很广。 李修言没有直接把登陆艇开进魔国旧都，因为燕赤霞说那里还盘踞着不少鬼雾门的妖魔。 当年魔都之战，人类诸国是把修真者全都赶走了的，可人在这地方没法生存，攻陷之后还是得撤退，久而久之，鬼雾门的人又回来了。 李修言开着登陆艇，从外向内，一圈一圈探测地形数据。 星辰密钥显示，暴风突击舰就在旧都里，只要进去取得数据，这任务就基本算完成了，时间还有三天，既是临门一脚，就急不得。 先绕着看看，至少把地图给扫出来，燕赤霞说这里有鬼雾门的人，如果能抓到一两个提取出记忆，那就更好了。 视野的能见度很低，还不足十米，虽然有各种传感器的帮助，李修言完全可以不用肉眼驾驶登陆艇，但这种感觉始终有些不舒服。 “具体成分分析出来了吗？”李修言问。 “没有，这霾很古怪，登陆艇上的检测仪采集到的数据有限，我这里又完全没法穿透云层……” 还是糟糕的装备问题。 这登陆艇一样是个垃圾，而蓝那边，那艘科研船虽然比垃圾好一点，但也好得有限。 “李哥，要不我还是发射个探测器下去吧，登陆艇的分析仪再老旧，也不至于连个霾的成分都分析不出来。” “好，我把登陆艇的控制权移交给你。” 此前蓝在发现参毕星上有片区域无法探测时，就想要发射探测器，可这有个问题，无法探测是因为收不到信号，探测器扔下去，那不等于泥牛入海？ 现在登陆艇进来了，可以作为中继站转发信号。 另一边，随着登陆艇的不断侦测，燕赤霞看着渐渐浮现在座舱里的全息地形图，表现得很感兴趣。 “这是旧都的地形图？比我们的详细多了。” 李修言笑笑，没有作答，宁采臣给过他一份地图，但那个太简陋了。 大约六个小时后，夜色更加浓重，李修言已经侦测完大部分鬼雾区域，剩下的就只有旧都里了。 与蓝的信号也变得越来越差，起初他以为是因为接近旧都的原因，因为霾也越来越浓了，能见度已不足五米，但燕赤霞告诉他，这和所处的位置没有关系。 和时间有关系。 鬼雾越接近子夜越浓，越是正午越淡。 但就是在这样的浓雾中，远方有个黑影渐渐清晰可见——李修言看不到它具体的模样，可轮廓是很清楚的。 那是座直插地面的‘尖峰’，高至少两千米，狭长逼仄，就像一把剑。 昨天燕赤霞告诉过他，这便是魔宫。 而从他描述的样子，李修言完全确认了暴风突击舰就在旧都，或者说，魔宫，这座山，就是暴风突击舰。 “那山体笔直的插在地上，坚硬无比，寸草不生，百年前攻入旧都时，我们发现这其实就是魔宫，整座山的内部都被掏空，空间极大。” “诸国将地面以上的部分洗劫一空，地下应该还有空间，但怎么都找不到入口。” “我第一次来旧都，便是为了调查魔宫，以及当年灭魔国时的一件事。” “哦？什么事，燕大侠。”李修言问。 “李少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能灭魔国，是因为魔皇失踪后，三宗一门内讧？” “对，你说过。” “据前辈留言，当年三宗一门内讧，是因为一件叫做镇魔石的东西。” 这不就是星辰密钥？那天青袍道人去牝宫抢的就是它。 “镇魔石，这是什么？”李修言问。 “不知道，”燕赤霞说，“前辈只从抓来的妖魔口中听到过一些传言，有的说魔宫地下镇压着强大的邪魔，还有的说那是魔皇闭关修行之处，存放着魔皇的秘宝……” xiashuba.com “总之，既然它能让三宗一门内讧，想必十分紧要，所以这百余年来我们这一脉都在寻找它的下落，但这东西寻常妖魔只听过没见过，真要知晓其中秘密，还得去抓大妖。” “而这三宗一门的大妖在魔国覆灭后都消失无踪，鬼王我倒是知道，他就在旧都鬼雾之中，我第一次来便遇上了他，一番激战，我落于下风，勉强逃走。” “直到半年前，我偶然得知了牝妖的消息，玄牝宗的牝妖自魔国覆灭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我拿鬼王没办法，但这牝妖倒可一试，所以便一路寻到了宁家村。” 原来如此，还有这些事情。 李修言想了想，索性把星辰密钥拿了出来，大体上给燕赤霞讲了讲这是个什么东西。 到时候得靠这东西开暴风突击舰的大门，燕赤霞总会见到的，既然他们调查镇魔石这么久，说给他说不定能有些启发。 “如此说来，这魔宫是天人之物！？” 燕赤霞很是惊讶，然后他马上想起了什么：“镇魔石！” 没错，这是个很浅显的答案。 对修真虫族而言，域外天魔是我们，对我们而言，域外天魔是修真虫族。 他们都叫这东西镇魔石了，你说镇的是什么？ 而且还有一件事。 星辰密钥里有11名武士的信息，燕赤霞也说有11名天人，可传承下来的神机百变装甲，只有10具，天人后裔，只有10支。 “难道天人还活着！？”燕赤霞道。 李修言摇摇头，无论怎么看，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在这时，登陆艇的生命侦测系统有了反应。 全息地图上，出现了几个小绿点。 “异常物理现象，这是真元反应！”蓝说。 李修言看着地图，坐标已经位于旧都之内，据燕赤霞说，这是鬼王的势力范围了。 “这几个绿色的小点，便是妖魔？”燕赤霞指着地图问。 李修言点头：“我们恐怕得……” “我下去，”燕赤霞说，“我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李少侠准备接应我便可。” 李修言点头，然后给了燕赤霞一个通讯器： “我们随时保持联络，燕大侠。” 燕赤霞走到打开的货仓入口处，摁下无锋寒梅徽记。 「加载模组：阿萨辛-全甲模式」 无光的黑色自徽记涌向他全身，将他变成与这暗夜一体的夜之子。 他纵身跃下登陆艇，下一刻，黑色的身影完全融入夜色——完全融入，不管是肉眼还是探测器，全都看不见。 “李哥，他的信号完全消失了，连通讯器也是。”蓝说。 “我知道。”李修言说。 有时你真的很难相信，这是一万年前的技术。 你更难相信，掌握这种技艺的武士，被打了个全军覆没。 46 路灯系统 46 路灯系统 断壁残垣，雾气弥漫。 这便是李修言通过燕赤霞身上的通讯器看到的画面——地图上仍旧没有燕赤霞的信号，照理说既然通讯器已经和登陆艇链接了，战场沙盘应该能获取它的坐标。 可完全没有，就像是神机百变装甲单方面屏蔽了他的存在一样。 “这可能是用在敌后侦察艇上的次元涂装一类的技术，”蓝说，“理论上来说的确可以微型化。” 画面不断抖动，雾气与景物都在飞速向后。 燕赤霞的移动速度很快。 突然，他停了下来。 李修言能从画面中看到几个热成像的虚影，一共五个人。 雾太浓，这个距离完全看不清相貌，只能看到动作，听到乒乒乓乓的兵刃交击声，以及争吵声。 他们在打斗，这就是蓝检测到真元反应的原因。 “青莲剑宗！你们好不要脸！” “说好了的一枚镇魔石一个名额！你们只有三枚，竟想让我们也少去一人！？” 一道青光迅猛闪过，惨叫声响起，这速度……是青莲剑宗的飞剑，有人被刺伤了。 “师妹！休得跟他们废话，杀了他们，把镇魔石抢过来就是了！” “动作要快！莫让那鬼王发现了！” 打斗声愈加激烈，可因为雾气的缘故，李修言这里完全看不清。 “是鬼雾门和青莲剑宗，”燕赤霞说，“两个鬼雾门的，三个青莲剑宗。” 从先前的对话不难听出，他们应该有什么约定，要一起去什么地方，一枚镇魔石去一个人——镇魔石便是星辰密钥，燕赤霞先前说过暴风突击舰的底部空间无法开启，多半是和那里有关。 ‘你们只有三枚，竟想让我们也少去一人’这句话意味着青莲剑宗有三枚，而鬼雾门有四枚——其实如果加上李修言身上这枚，青莲剑宗也该有四枚，也就是说，双方一开始约好的是各去四个人。 所以眼下发生的事情是修真者之间的正常情况。 你有我没有，我就抢。 打斗愈加激烈，青莲剑宗三人围攻之下，鬼雾门的两人已是岌岌可危。 李修言又听到了一声惨叫，这一次是青莲剑宗的人，想来是那俩鬼雾门的人困兽死斗，开始玩命了。 “师弟快走，回去找……” ——“拦住他！不能让他去找鬼王！” …… “鬼雾门这两人很聪明，”燕赤霞说，“小的那个跑了，星辰密钥却留在了大的身上。” 李修言看不到，所以没法分辨双方的实力差距，但人数上，青莲剑宗只是多一个而已。 照理说，分头跑，青莲剑宗只要拦住带着星辰密钥的那个就行了，可这里是鬼雾门地盘……李修言不清楚它们之间关系如何，不过听那意思，这不是明抢，而是躲开了鬼王的‘暗抢’。 所以一个都不能放走。 “他们分开了，一个去追小的，两个留下对付大的，我们要出手吗？” “燕大侠能解决那边的三个，拿回星辰密钥吗？” “神机百变装甲已有能量，三个结丹妖魔不足挂齿。” “能抓活的吗？” “有难度。”燕赤霞说，“不过青莲剑宗这两人一时间还拿不下他，如果你来，我倒是有把握。” “我去不了，我得去救那个小的，燕大侠若是抓不了活的，只要脑子和内丹也行。” “你要去救那个小……” 燕赤霞话说到一半，已然明白，笑道： “好主意。” 那日剿灭玄牝宗，得给青莲剑宗记上一功，若不是那青袍道人和玄牝老祖打了起来，损失只会更大。 现在也是一样的道理，鬼雾门要是能和青莲剑宗打起来，那再好不过了。 …… 李修言穿戴好动力外骨骼支架，从登陆艇上跳了下去。 根据战场沙盘上的生命体征看，鬼雾门那小的逃窜的路线，就在我这个方向。 这一次，李修言没有选择使用动力外骨骼降落，一来硬着陆动静太大，指不定就会被那两人听见，二来……李修言信不过这垃圾。 在即将落地的一瞬，他拔出黑色真元剑，剑刃瞬间凝聚，他在无光的剑锋上轻轻一踏——真元剑托着他飞了起来。 御物，是个非常基本的法术，几乎所有修真者都会。 它就是简单的将真元附着、或是融入物体，然后通过真元操纵物体移动，如果操纵的是一把剑，那就是御剑——当然，所谓御物（剑），可不仅仅只是操纵剑移动，真要深入，那可复杂了去了，比如青袍道人那日施展的巨剑和万剑之术。 法术是真元的应用方式，你不必搞懂原理，只需要知道它是‘如何生效’的就行了，就像你不必搞懂火焰是如何点燃木柴的，只需要知道火能点燃木柴就行了。 所以在早先的人仙计划中，我们破解了大量法术，可真正能用的只有少数几种，其中就包括‘真元剑程式’，以及李修言用过的‘夺舍程式’。 前者是最简单的将真元高度凝聚成束，后者实际上都不能算是法术，就是刺激无主的虫子，等待其释放虫丝与你链接。 ——为什么知道的使用方式都没法用？ 因为我们本质上就没有办法感知、操纵真元啊。 而这一刻，李修言能通过小绿豆为真元剑提供能量，这与他之前使用真元剑的方式有本质上的不同。 现在他真的能感知到真元剑刃，这东西就是属于他的法宝，他完全可以操纵它飞起来。 踏着黑色真元剑缓缓落地，嗯，几乎没有多少消耗，如果一直保持真元剑的凝聚状态……李修言不知道能持续多久，总之很久。 看了一眼投影在视网膜上的战场沙盘，那两个绿点距离自己还有大约四千米。 预计接触时间……23秒。 挥动手指，在全息屏上调节自己的身体状态。 「进入潜伏状态」 「降低心跳」 「降低体温」 「调节呼吸频率」 「强化听觉模组」 「开启红外视觉」 …… 联合人类的身体高度与智能控制系统结合，神经在连接自身大脑的同时，额外集成了自我控制中枢，并且可以加装各种‘配件’。 但除了特殊用途之外，我们不会进行过于夸张的强化，原因很多：资源利用率、安全风险、伦理与精神的双重隐患……说白了如果一味追求‘强’，大脑装缸，远程控制机器变钢铁硬汉不好么。 老板给自己的身体是标准的战斗级强化，嗯……在有标准装备的前提下，是完全够用的。 随着控制中枢的自我调节，李修言的身体迅速冷却下来，他的生命体征正慢慢衰弱。 而前方，雾气的深处，两个红色的轮廓出现了。 后面那个很好分辨，是个人形，且脚下有异常物理现象，那是御剑飞行的青莲剑修。 而前面这个……他是一团雾，一团包裹着人头的雾。 所以鬼雾门也是异体修真者？ 李修言时刻注意着两人，蹲在浓重的雾气中，握紧手中的黑色真元剑。 那雾修像一阵风般从他身旁吹过——他好像看了我一眼？神识作用？ 不行，回去以后我得问问老板，如果小绿豆愿意借我真元，我是否能尝试修行法术，否则修真者身上有太多bug一样的能力…… 李修言没有时间多想，因为青莲剑修已经从他身旁飞过去了——在那一瞬间，他的生命体征骤然飙高，他猛然暴起，黑色真元剑凝聚，一剑斩向剑修后背！ slkslk.com 血花飙起！ 他的确反应过来了，没有被这一剑劈死。 手中剑诀连掐，脚下分飞剑瞬间分出无数射向李修言，而李修言不退反进，接连劈开飞剑的同时撞进他身前。 这样其实不太好，但是这里没有蠢货。 在青莲剑修背部中剑的同时，前方几团雾气便扑了过来！ “何人助我！”雾修大喊道。 “我乃百眼真君文方定！” 剑修被两面夹击，他没有选择后退去面对那几团雾气，反而挥出一片飞剑杀向李修言，真是不知死活，又或者是因为他听到文方定的名字觉得好欺负？ 李修言黑剑扫开飞来的子剑，在欺至身前的一刻，另一手的白剑猛然点亮，强烈的真元波动让剑修大惊失色，他连忙抄起母剑架向刺来的白剑。 咔！—— 母剑出现裂纹，他狂喷一口鲜血。 李修言收起两把剑，转身就跑。 重伤让雾修能跑即可，给青莲剑宗多留点战斗力没什么不好的。 …… 十分钟后，登陆艇。 燕赤霞解除装甲，把一个布包扔在地上，三个人头与三枚虫茧滚了出来，然后将星辰密钥递给李修言。 “燕大侠动作好快。” “你也不慢。” ——“李哥，暴风突击舰里有个强烈的真元反应，他出来了，应该是鬼王，你最好升高些高度。”蓝报告道。 李修言将三个人头放进额外的脑缸中，然后拉升登陆艇，一直升到鬼雾之外，云层之上，这才返回，给脑缸插上数据线。 “记忆提取分析要多久？” “六个小时。” “这么久？” “这是死人的脑袋，已经超过七分钟了，脑细胞大量死亡，而且你要找的是一段精准的记忆，六个小时很快了。” 六个小时……虽然任务时间还有三天，但从刚才的情况看，这些人似乎很快就要去某个地方。 李修言正在考虑是不是让蓝先分析着，自己趁着鬼王出来的机会摸进暴风突击舰里，吊坠，突然打开了。 小绿豆：(￣▽￣)／ 它…… 李修言还没有反应过来，它突然就扑向地上的三枚虫茧。 (*｀O′)ノ(°Д°)(°Д°)(°Д°) 一口就吃掉了。 李修言：“……” 特意让燕赤霞把虫茧带回来，就是为了做谈判筹码，但是这小混蛋太心机了，它先是出来跟我‘嗨~’了一下…… (╯▽╰) 它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副被满足的样子，然后der的蹦起来。 「滴！~」 「人仙系统-已启动」 「检测到破碎宿主记忆3段」 「兑换需求：10000枚蕴灵丹」 「检测到‘青莲化剑术·疾-残篇’」 「兑换需求：100000枚蕴灵丹」 「检测到‘雾隐法-残篇’」 「兑换需求：100000枚蕴灵丹」 李修言：“……” 他啪的一脚把小绿豆踩扁在地板上：“尼玛的老子抢回来的东西你竟然想卖给我！？” 小绿豆从他鞋子的缝隙间蠕动出来，重新把自己揉圆。 「滴！~」 「人仙系统-已启……」 李修言又是一脚把它踩扁：“我到哪儿去给你搞那么多蕴灵丹！？你以为那是糖豆啊到处都有！？” 小绿豆再一次爬出来，把自己揉圆。 「滴！~」 「人仙系统-你别踩我-已启动」 「转换兑换需求：10000蕴灵丹=结丹虫茧、100000蕴灵丹=金丹虫茧、1000000=元婴」 李修言再次抬起脚，然后想了想又放下。 任务第一。 他坐了下来，指着小绿豆的鼻子，严肃道：“我好好跟你说，这是我抢回来的，你应该先向我支付报酬，这才合理，对不对？” 「滴！~」 「人仙系统-已启动」 「参毕星任务时间：75:43:11」 李修言有一种荒唐感。 它竟然……威胁我！？ 它竟敢给我个任务倒计时！？ 就在这时，那冰冷而荒谬的系统声再次响起。 「滴！~」 「检测到宿主当前无支付能力，本系统提供贷款服务」 「宿主当前信用等级：黑户」 「贷款额度：10000枚蕴灵丹」 「利息：每24小时+100%」 李修言愣了愣。 贷款？利息？ 他用了不短的时间才想起来，这两个过于久远的名词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他算了算每24小时就会翻倍的利率…… “草泥马，你这种系统在我们的世界是会被挂路灯的知道吗！” （二合一章节） ------- ps：武士战舰的名字稍微改了改，之前那名字有小伙伴提醒我会引起歧义。 47 信号源 47 信号源 李修言不得不接受小绿豆的胁迫，因为他没有时间扯皮，现在也不是谈条件的时候，任务第一，它要什么答应就是了，等这活干完回去以后……你想拿捏我？ 他向小绿豆借了10000蕴灵丹的额度，兑换了三名修真者的记忆，然后脑子里便多了一些东西。 原来如此。 …… 修真者是否能发现自己被寄生的真相？ 不可能。 对低阶修士而言，发现真相本身就是‘人劫’、‘心魔劫’——人劫必然发生在碎丹成婴的一刻，是因为那个时候修真者必然看到自己的金丹里孕育的是什么。 渡不过人劫就死了，而渡过人劫意味着虫族意识占据主导，它们会对宿主进行大量的认知篡改和心理暗示，让他们眼中的元婴变成‘婴儿’的模样。 这个时候的修真者还是等同于不知道真相。 真正知晓真相，至少也是在炼虚阶段，所谓的炼虚，就是炼化宿主意识，这个时候知道真相已经没有意义，因为知道真相的是虫，宿主不存在了。 所以参毕星上没有任何修真者知道真相，那些被篡改了认知的元婴修士在本能的驱使下，炼制蕴灵丹，提升修为，突破到化神境，破碎虚空，前往灵界…… 但是。 参毕星上的情况有些奇怪，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诞生过化神强者了。 而据魔皇所说，即便突破至化神，也没有办法破碎虚空，自那场域外天魔入侵之后，仙祖死尽，一万年中诞生了无数化神强者，但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人成功抵达灵界。 值得一提的是，魔皇本身，就是个化神修士。 魔国建立的原因和李修言猜测的略有不同，魔皇整合三宗一门，的确是为了以国家的力量从人类身上掠夺灵气孢子，炼制蕴灵丹，可对化神修士而言，蕴灵丹已经没用了，在参毕星上，他绝无可能再有进步。 真正的原因是……飞渡灵界的关键，在仙祖镇压的域外天魔身上，那地方叫做镇魔殿——对，就是暴风突击舰，确切说，是暴风突击舰的下层部分。 整个魔都，都是围绕镇魔殿修建的，除了魔皇，没有人知道镇魔殿里到底有什么，只是传言，那里有仙祖留下的无上法门，是泼天的机缘。 要进入镇魔殿，需要镇魔石，在修真者看来，镇魔石是仙祖留下来的钥匙。 镇魔石一共十枚，离散四处，在整个魔国存在的时间里，魔皇以举国之力寻找镇魔石，最终一共找到了九枚，却迟迟找不到第十枚。 然后他便失踪了。 在他失踪后，三宗一门内讧，各自抢夺镇魔石。 最终四方各得其二，剩下两枚不知所踪。 虽说钥匙有十枚，但其实手握一个便可以进入，第一个夺得钥匙的鬼王尝试进入镇魔殿，却发现那里被魔皇下了禁制，即便有钥匙也进不去了。 同一时间人类诸国打到了魔都，三宗一门逃遁，接着人类诸国也进不去，他们甚至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再然后鬼雾门回来了，这百年来鬼王一直尝试解开禁制，却一无所获，可他发现，禁制的力量在越来越弱。 同时，这百年中，三宗一门一直在争抢镇魔石，鬼雾门与青莲剑宗联手，灭了另外两宗…… 据他们推算，今夜，禁制就会弱到鬼王和青莲剑宗掌门能联手破开的程度。 如果没有我们横插这一脚，按照他们原本的约定，应该是钥匙各得其四，今夜，各自派四人进入镇魔殿。 这是一种平衡，鬼雾门和青莲剑宗相差无几，如果都去四人，万一在里面发生什么事，大家都有所顾忌。 可青莲剑宗被李修言抢了一枚，变成了四比三，所以今夜青莲剑宗的人趁着掌门和鬼王商议的机会，准备从鬼雾门手里悄悄抢一个…… …… 李修言把那三人的记忆说出来后，蓝思索片刻，道： “我觉得这事有点奇怪……所谓镇魔石就是星辰密钥，那是我们的东西，我不知道暴风突击舰封锁的下半空间是什么情况，但如果需要星辰密钥开启……至少得知道怎么用吧？”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系列的突击舰，不清楚它的安全协议，虽然也有可能高度智能化，像插钥匙一样把星辰密钥插进去就能开门，但是……” “修真虫族对我们的东西感兴趣，本身就非常奇怪。” 蓝说得没错。 虽然我们的造物对一些低阶修士来说是‘天材地宝’——就比如宁采臣这把用战舰外装甲造的剑，就是非常好的飞剑原胚。 但总体来说，修真虫族对我们的东西是不感兴趣的，高阶修士能炼制的材料，可不比我们的弱，至于科技体系…… 在战争早期，联合人类一度陷入过绝望，因为在顶级战力上感觉到了巨大的差距，我们能做到的事情，仙虫一件不落。 我们不得不承认，某种意义上，他们是比我们更加高等的文明。 我们的技术体系只在下级虫族中会有一些补充效果，可如果在下级虫类中推广我们的科技——三千世界为什么无一例外停留在农业时代？ 因为提高肉猪的认知能力，会让所有人都发现真相，这不利于养殖。 我们学他们，学不会。 他们学我们，不能学，也不屑于学。 “其实更奇怪的，是为什么参毕星会一万年来都保持末法星球的现状，”李修言道，“这事从我登陆那天我就很疑惑了，因为这颗星球……条件非常优渥。” 参毕星变成末法星球的直接原因，是武士的登陆导致了修真虫族的大破灭，是外力介入的原因。 可在通常情况下，末法星球是什么样的？ ——星球条件恶劣，不利于生命的生存，难以养殖宿主。 宿主是虫族最基本的生存资源，一颗生命欣欣向荣的星球，必然是良好的养殖场，如果星球环境恶劣，虫族自己就会放弃它，久而久之，自然变成了末法星球，真正走到了这一步，不管有没有虫族，星球上的生命也快要灭绝了。 所以反过来，如果是因为外力介入而成为末法星球的养殖场。 虫族没有彻底放弃它的道理。 一旦有一个化神修士飞渡宇宙前往灵界星球，高阶虫族马上就会知道这里的情况，他们会再次来占据这里的。 可从那三人的记忆看，参毕星自仙魔大战后，再无飞渡修士。 这是参毕星能保持到现在的决定性原因。 可为什么不能飞渡呢？ 飞渡是有风险的，有些化神修士实力不济，根本无法抵达灵界星球，可这一万年来，参毕星上有多少化神修士？一个都到不了？ “燕大侠，你对镇魔石之事一无所知吗？”李修言问。 燕赤霞此前曾说过，他调查过三宗一门与镇魔石的事情，还遇上了鬼王，但是…… 十一名武士，十一把星辰密钥，一个中枢控制权限，上级武士死后，下级武士继承权限，其持有密钥会变成中控密钥。 可有些奇怪的地方。 十一名武士，为什么只有十支天人后裔？还有一个去哪儿了？ 以及……星辰密钥，即便是已经失效的星辰密钥，也不是能随手乱扔的东西吧？ 既然那十名武士留下了传承，留下了神机百变装甲，按常理论，星辰密钥也该是传承的一部分吧？ “李少侠，其实……山-103这一支传承曾断绝过。”燕赤霞说。 “哦？什么断绝？” “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前辈曾参与过魔都之战，那一战他受了重伤，若不是他提前将家父选为神机百变装甲的继承者，恐怕最后一支天人后裔已经断绝。” xiashuba.com “家父赶到时，他已咽气，关于天人后裔的许多事情，永远消失了。” “依你与蓝姑娘所言，我们应该同时传下了星辰密钥，但究竟传下与否，我和我父亲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蓝报告道：“李哥，暴风突击舰里，出现了剧烈的真元反应。” “是打起来了么？” “应该不是。” 那就是说，鬼王和青莲剑宗的掌门正在破开禁制，他们要进去了。 “我们跟在他们后面吗？李少侠。”燕赤霞问。 “不，我们去他们前面。” 李修言启动登陆艇，朝着暴风突击舰飞去。 …… 所谓的封锁镇魔殿，应该是关闭了暴风突击舰的下层空间。 那部分空间有许多东西，但最主要的，是动力仓，确切说，是曲速引擎。 李修言还不清楚，那所谓的镇魔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不是有个门，插一个星辰密钥进去就能通过一个人。 但他知道，我们的船不是这么设计的，不可能存在把一艘船完全分成前后两部分，只有一个门可供出入的情况。 要么全关，要么全开，只要能开一个门，理论上别的门也能开。 他开着登陆艇降落在魔宫之巅。 这里是暴风突击舰的顶端，因为万年以来的风吹日晒，舰体表面继续了一层厚厚的岩石，将它变成了一座尖锐的山峰。 操纵着登陆艇的机械臂小心的切开泥土，向下挖掘，在挖了大约四五米之后，他终于看到了银白色的金属。 李修言下了登陆艇，在舰体上细细摸索，终于，他找到了一处缝隙。 沿着缝隙用力一掰，他将一块装甲掰了下来，装甲下，是一个插孔，从三角形的模样看，刚好可星辰密钥吻合。 “你为什么知道这里有接口？”蓝问。 “直觉。” 李修言将星辰密钥插进接口，很快，密钥的顶端亮起，投影出了全息画面。 那是个操作面板。 「权限认证：林-208933」 「欢迎归来，武士」 蓝只能看懂最上面的两行字，因为下面那些成排的，像楔子一样的符号，是武士的文字。 李修言在面板上迅速点击。 “你为什么认识武士的文字？” 李修言没有回答她。 随着他最后一次点击结束，装甲板无声的移开，舰首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那是个很大的圆洞，直径有超过二十米，足够容纳李修言开着登陆艇进去。 他伸手向燕赤霞：“燕大侠，把你那枚给我。” 燕赤霞把星辰密钥递给他，也没有问什么。 问问题的是蓝。 “为什么要两枚？” “因为并不是一枚可以通过一人，而是不持有星辰密钥，舰内武器系统会将你判定为入侵者。” “它还有能量维持武器系统？” “从数据看，下层空间还有能量。” “所以曲速引擎还能启动？” “不，湮灭物质早就耗尽了。” 很快，李修言录入了燕赤霞的信息，两人返回登陆艇，准备进入…… 就在这时，蓝的声音又响起： “我找到信号了。” “什么信号？”李修言停下了手。 “老板让我们回收的信号，刚才，它又发射了一次。” “可能是因为我们启动了星辰密……” “不，李哥，信号源不在暴风突击舰里。” “那在哪里？” “在近地轨道，参毕星另一面的太空中。” 李修言沉默了。 任务是回收信号源，既然蓝已经找到了位置……那么这里的所有事与我们无关。 她只要开着科研船去信号源的坐标位置，确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然后回收，我们就能回去了。 “李少侠如果有事，老燕可以自己下去。”燕赤霞说。 李修言已经将他接入了战场通讯系统，蓝说的所有话，他都能听到。 “那个信号里说的是什么？”李修言问。 此前老板并没有告诉他们两个信号的内容，这是他们第一次亲自收到信号。 “我不知道。”蓝说。 她将画面转给李修言，她当然不知道，因为这上面全是奇怪的楔形文字。 “这是封加密邮件，中间那两行字之间的间隔，是输入密码的地方，”李修言说，“密码是‘集体的福祉优于个人的尊严’。” 几秒后，蓝说：“没有反应。” “因为你没有解码软件，你输入的信息它根本就不接收，而且你输得也不对，你输入的不是武士文字——燕大侠我们一起下去。” 后半句话是对燕赤霞说的，然后他继续对蓝道：“蓝，你以最快速度去找信号源，确定它的情况，我到下面去给你找解码软件。” 这的确……是合情合理的……理由呢。 “可我一旦离开，就没人能给你提供信息支持，阳电子炮也不能……” “蓝，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是，长官。” （二合一章节） 48 生命摇篮 48 生命摇篮 李修言打开的‘洞’，是位于舰首的货运通道。 这条通道直径超过二十米，作为舰内运输的主动脉，纵贯全舰，可以说只要进了它，就能通往整艘战舰的任何一个区域。 当然，具体操作没有那么简单，为了安全考虑，通道中设有多层隔离门，原则上来说，只有中控密钥才能打开这些门。 但李修言进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上半部战舰的所有门都是打开的，而下半部则全都关闭。 开着登陆艇缓缓下降，漆黑通道的深处，有一点光芒正越来越亮。 那是下半部通道的照明灯光。 舰内的能量还有剩余，但只供应下层空间，随着登陆艇的下降，李修言渐渐看清了下半通道壁上的那四条光带，然后某一瞬，在即将进入光带范围内时，他停了下来。 打开座舱，随手抓起一枚检修机械臂时拆下来的螺丝钉扔了下去。 在螺丝钉进入光带区域的瞬间，一层淡淡的光膜出现了。 螺丝钉落在光膜上，滋的一声，灰飞烟灭。 这便是魔君设下的禁制，某种能量场，或是结界一类的东西。 鬼王和青莲剑宗掌门估计正在下面的某个入口破开禁制，在这光膜消失前，谁都进不去。 李修言开动登陆艇，朝着上方飞行。 几分钟后，他从通道内壁上的一个方形窗口飞了进去，然后将其停在了一个完全漆黑无光的平台上。 这个平台，是货运机器人的装卸区域，整个货运通道里，有许多这样的地方。 他从登陆艇的货舱里找出两个巨大的铁箱子，将其中一个递给燕赤霞： “我们走。” …… 这两个箱子，是便携能量源。 他简单的和燕赤霞解释了下将要做的事情。 刚才，只是为了确认下层空间的确还有供能，以及魔君禁制的情况。 那些修真者是为了下层空间，用他们的话来说，是为了镇魔殿而来的。 李修言当然也对下面的情况感兴趣，但这整艘突击舰里，对他最有价值的地方，不是下层空间，而是上层空间，确切说，是上层空间里的‘舰桥’。 舰桥是沿用自旧时代的名词，是操纵、指挥整艘突击舰的地方，那里的中央电脑里，储存着焉支号的航行日志。 只要能拿到航行日志，这支先遣队的事情就应该明白了大半。 破译加密邮件的解码软件，也能在那里搞到。 但是上层空间的供能已经中断，所以必须携带便携能量源。 两人打起灯，在黑暗空旷的通道中穿行。 这艘突击舰尤为巨大，正常的突击舰一般都是卫星级战舰。 联合人类的战舰分为恒星、行星、卫星、彗星四个等级，行星级战舰已经是标准的主战舰船，当然，现实情况中还得看舰船所搭载的装备。 就比如这艘暴风突击舰-焉支号，它有超过正常突击舰七倍的体型，所搭载的装备则完全是行星级标准，这还没有算上11具神机百变装甲…… 这种体型的战舰至少也会有上万名船员，可它实际上仅有11个武士，所搭载设备中除了武器系统，还有大量生产设备，这是为了……远征的需要。 远征这一名词在人虫大战之前就被广为使用，所谓的远征，并不是说‘与某某事物作战’，而是远征宇宙。 那个时候我们没有战舰这种说法，只有远征船。 我们默认所有远征船都是离家之后再也无法归来的游子——我们殷切希望，它有一天能回来，因为每一艘远征船的归来，都意味着我们在一颗新的星球撒下了文明，它将带回新的知识与疆域…… 远征船，就是可以不借助任何外力，独自航行到宇宙尽头的诺亚方舟。 两人密集的脚步声回响在通道里。 李修言不时会停下来，打开星辰密钥里的突击舰构造图，辨明自己所处的坐标，然后调整位置，继续前行，如此过了大约半个小时…… 他彻底停了下来，再一次打开构造图，用手指在图上划了一个×，此前的半小时里，他已经划下了六个×。 “怎么了？”燕赤霞问。 “门全都被关上了。” …… 这片区域，是中央控制区，是个大约三万平米的空间——五六个足球场那么大。 因为魔皇曾将上层空间作为魔宫使用，所以这里原本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后来魔宫被破，人类诸国又洗劫了一遍…… 这里什么都不剩下了，只有空荡荡的金属走廊和一地狼藉的房间。 可他们能拿走的，不过是外部的，他们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我们的中央电脑可不是一台摆在地上的主机。 舰桥本身就是电脑，只要能进入那个房间，插上电源，就能读取到航行日志。 可通向舰桥所有的门都关上了。 李修言所持有的两枚密钥都不是央控密钥，开不了门。 “那怎么办？”燕赤霞问。 李修言敲了敲自己身侧的一面墙，这是某种合金，可敲起来没有任何声音。 “切开它。” 不管是修真者还是人类诸国，都不会注意不到这座魔宫本身的奇异之处，别的不说，那些永恒不变的墙体就很有价值吧？ ahzww.org 可墙体，永恒不变。 掌握不了方法，低阶虫族和星球人类都无法撼动突击舰一丝一毫。 李修言本来也没有办法。 真元剑也不行。 真元剑只是尤为擅长破真元，输出功率也顶多有金丹水准，而这墙，少了元婴你就别想损它。 但燕赤霞可以。 「武圣」模组启动，燕赤霞拔出青龙大刀，艰难、而吃力的在墙上剖开一个洞。 一股寒气从洞里溢了出来。 李修言走进洞里，他震惊了。 这里面竟然有光！竟然还有供能！这不可能！ 动力区域在下层，如果有任何能量传输到上层，星辰密钥里一定能看到，而且…… “这里就是舰桥？” 燕赤霞走进房间，看着那些冒着寒气的巨大机器问。 “不，舰桥是被区域封锁的，我们只能先切开这一面墙，到达‘生命摇篮’，对面那面墙后，才是舰桥。” 生命摇篮，是远征舰上冷藏生命之处。 无论一艘远征舰上有多少人，几十万几百万也好，都很难在短时间内，从一颗宜居星球上建立起文明，靠着他们自然交配一代代繁衍不知道要多久。 所以远征舰通常都会携带数亿颗胚胎，只要星球资源充足，在机器人的帮助下，二十年内就能将文明遍洒大地！ 可这艘远征舰不一样，既然它名为‘暴风突击舰’，那已经完全武器化，保持远征的全套模组，是为了让武士能自产自战，它的生命摇篮里，就不应该有胚胎——就算有，那也该是搜集异星物种胚胎的‘探索科研任务’。 李修言走到一个冷柜前，拂去上面的雾气，终于看清了胚胎的真貌。 拇指大小的，翠绿色的正圆形物体，就像宝石，散发着朦胧的微光。 这是……筑基丹！ 整个生命摇篮里冷藏的全是筑基丹！这至少也得有几百万上千万枚吧！ 这怎么可能！？ 筑基丹便是虫卵，练气圆满的修真者服下筑基丹，正式被寄生之后，才算是真正的修真者。 末法星球修真者会衰败，还有另一个关键原因，那便是他们没有办法产生筑基丹，越是末法的星球，筑基丹越为珍贵。 因为唯有筑基丹，不是炼出来的，而是高阶修真者产卵产出来的！ 筑基丹本身不算特别珍贵，可末法星球没有高阶修真者，筑基丹用一枚少一枚。 就在这时，燕赤霞喊道：“这里有东西！” 李修言绕过冷柜，赶到燕赤霞的位置。 生命摇篮的中央，有一台机器，正是这台机器，提供了能源。 但它提供能源的‘燃料’，并不是属于我们的任何一种燃料。 透明的罩子里，漂浮着一团蠕动的肉团，那是修真者的内丹。 ——这与真元剑的原理如出一辙，可我们至今还没有办法，将真元转化为‘电力’，只有修真者，能以真元驾驭雷霆。 49 「武士」-陆-焉支特别调查小队 49 「武士」-陆-焉支特别调查小队 魔宫在晃动。 这应该是下方破开禁制时引发的震动，间隔一次比一次短，幅度一次比一次剧烈。 李修言没有碰生命摇篮里的任何东西，因为他有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筑基丹的确需要‘悉心储藏’，长时间暴露在恶劣的环境中，会导致虫卵失去活性，难以扎根气海，筑基失败——这也就是所谓的筑基丹的品质。 高阶虫族有生产、保护筑基丹的本能，因此即便是在灵界星球，平平无奇的筑基丹依旧是宗门宝贝。 李修言不清楚参毕星上还剩下多少筑基丹，可从常理推算，经过了一万年的消耗后，任何修真宗门——即便是魔国，也不应该能搜集到，并储存这么多筑基丹。 只有元婴修士能生产筑基丹，可要说真正的大批量生产，至少得等到化神…… “那面墙。”李修言指着对面的墙对燕赤霞道。 总之，拿到航行日志，尽快离开这里！ 几分钟后，两人终于进入了舰桥。 正圆形的房间里空无一物，没有一点儿光亮。 房间中央，有个半球形的凸起，那便是央控电脑。 李修言在地板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能源线路埋设的地方，然后让燕赤霞小心的切开地板，将线路与便携能源连接…… 四面的墙壁亮起了柔和的白光，圆球上投影出巨大的全息屏幕，从那屏幕上本该能看到突击舰的外景，以及各设备模组的运行情况，但仅有便携能源，只能为电脑单独供能，因此这一刻，它其实处于完全的脱机状态。 李修言将星辰密钥插进电脑，全息屏上弹出了操作界面。 界面上大多数栏目都是灰色的，因为这枚密钥不具备很多权限。 李修言挥动手指，开始操作，他先得把蓝需要的东西下载下来。 「下载备份驱动……」 「下载临时操作系统……」 「下载武士密文解码器……」 然后，是查看航行日志。 「检索航行日志……」 航行日志是公开档案，不需要什么额外的权限进行检索，但是它最初的航行日志与这十一名武士无关，那个时候，它都不叫‘焉支号’，它原本属于另一个武士小队，是后来被分配给现任船员的。 所以李修言只能从最后一天，也就是停止记录的那天开始往前找。 那一天……是宇宙历11952年6月23日，距今10084年，从这一天开始，焉支号停止了日志记录。 以这一天为起点，从后往前找。 整艘焉支号的航行日志时间跨度有324年，它第一次远航应该是11628年，这个时间刚好是‘三千世界守卫战’的时间。 10956年前，也就是宇宙历11080年2月14日，‘瓦格良号’恒星级远征舰初次遭遇修真虫族，同年3月14日，它们发起了侵略。 956年后，也就是宇宙历12036年，三千世界完全沦陷，接着修真虫族停止了进攻，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整合恢复过来。 这期间的956年，便是三千世界保卫战。 航行日志停止记录的11952年，距离停战的12036年不过84年，这已经是三千世界保卫战的最尾声。 11952.06.01-参毕星…… 11952.05.01-参毕星…… 11952.04.01-参毕星…… 11952.03.30-参毕星近地轨道…… 11952.03.28-斗昂星区虫洞…… 李修言一直找到了11952年3月28日，才找到了他们抵达参毕星之前的日志。 尽管现在参毕星区算是三千世界的边境区域，但那那个时候，这里还是沦陷区腹地，武士不会无缘无故深入这里，他们是带着任务来的。 要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得从任务的开头找起。 李修言点开日志。 「11952.03.28-斗昂星区虫洞-焉支特别调查小队-第4386次记录」 「记录人：风-232191」 央控电脑上的全息投影陡然变幻，画面中，出现了一个黑发褐眼的鹰钩鼻男人，想来他就是风-232191。 他正视着李修言，眼神淡漠，语气平静： “焉支小队已于一个标准时前离开斗昂星，三个标准时候，我们将穿越虫洞，前往参毕星区……” 李修言拖动进度条，不对，这不是自己要找的东西，他点开前一份日志。 「11952.03.26-斗昂星-焉支特别调查小队-第7384次记录」 「记录人：风-232191」 “第5次诱捕行动基本可以确认，即便是大乘期修真者也不知道仙界的坐标……” “我们注意到大乘修士飞升时的接引之光，那应该是某种来自仙界的远程导航……” 不对，这也不是，李修言往前翻了几页。 「11950.06.17-轸虚星-焉支特别调查小队-第6746次记录」 「记录人：风-232191」 “第3次诱捕行动成功，合体期修真者已经彻底丧失了人类意识，虫族意识完全成熟，但他们对于仙界一无所知，所谓飞升之愿，倒不如说是小蝌蚪找妈妈的本能……” “我们可能被圭离星的仙虫盯上了。” 仍旧不对，但他们的任务似乎是寻找仙界？ 「11948.05.27-胃进星-焉支特别调查小队-第5996次记录」 「记录人：风-232191」 “今天我们遇到了一个特别的妖修，以寄生宿主为标准分类，修真种族可以分为人修与妖修，妖修，便是被寄生的异星种族，通常来说，妖修比起人修会有许多缺点，比如智慧程度，再比如进化速度……” “但今天这个妖修不仅聪明，且极为强大，化神境界已有炼虚水准。” “我觉得此前我们认为‘人类天赋出众所以才被修真虫族偏爱’的观点可能是种……种族主义。” “大多数星球上都会出现人妖对立的现象，这会不会有什么深层原因？” 所以他们的任务不是寻找仙界？ 「11945.03.14-觜危星-焉支特别调查小队-第4829次记录」 「记录人：风-232191」 “通过对阿萨辛模组的改装，我们成功在觜危星上潜入了一个小型虫巢，此处的母虫只有元婴境界。” “火-216584近距离观测了虫巢内部的情况，注意到了灵气孢子的异常消失。” “此前我们认为，灵气孢子是高阶虫族排泄给低阶虫族的‘催化剂’、‘信号放大器’，但火-216584认为，这可能是种误解。” “她认为灵气孢子是真元消耗的残渣，它本质上，是同一物质的不同形态。” 看到这里李修言心中一动，他又看了一眼记录时间，11945年3月14日，对，这种猜测才是对的，可我们知道虚空、真元、灵气孢子三者间关系的时间，差不多是三千年后…… 如此说来，这支焉支特遣队，执行的应该是探索研究任务？ 李修言继续往前翻了两年。 「11942.01.07-角女星区虫洞-焉支特别调查小队-第3669次记录」 「记录人：风-232191」 “潜入灵界星球圭离星的尝试失败，我们损失惨重。” “焉支号遭到中等程度的损坏，火-216584预计45个标准日能修好。” “风-232199的湮灭物质耗尽，一个标准时前，我们开会商议对策，现可供选择有二。” “1、提取曲速引擎能源为装甲充能，但此举必须缩短预定航程。” “2、由我们均分装甲能量为其充能，全队平均能量储备会降至71%。” “投票结果9比2，我们决定均分装甲能量。” “此次潜入失败，是因灵界星球上有仙虫存在，火-216584认为对阿萨辛模组的次元伪装进行一些改造会解决该问题。” “我否决了她的提案，我认为现阶段潜入灵界星球太过冒险。” 圭离星，这便是李修言被寄生的星球，那里的虫洞通道丰富，是重要的战略星区。 据李修言所知，在不久前的那场夺还作战中，并没有仙虫出现，但那颗星球上，的确存在过仙虫…… 他继续往前翻，这一次，他终于找到了起点。 「11940.11.15-火星太空港-焉支特别调查小队-第3251次记录」 「记录人：焉支特别调查小队全体成员」 这是份特别的日志。 画面中不再只有风-232191一人，十一名武士齐聚中央控制室。 这是一次动员讲话，风-232191的声音不再如先前那般冷峻，稍微有了些人气儿。 “860年前，瓦格良号恒星级远征舰在探索星海的过程中遇上了修真虫族。” xiaoshuting.la “本着尊重所有生命的想法，我们与他友好接触，但他们却悍然发动了侵略，从那一天起，直至此刻……正面战场一败涂地，联合人类的大片疆土沦陷，无数同胞沦为养殖场里待宰的羔羊。” “人心涣散，武士畏战，投降主义风行，甚至有人说……宇宙这么大，我们应该调头，有多远逃多远。” “诸位，我理解他们的想法，因为事实便是，开战至今，我们求一胜而不得，与其所有人抱团撞死在这里，不如将薪火传向别处，但是！” “无论是我们的历史经验，还是最基本的物种法则，都告诉我们，没有一种生命，是靠逃跑延续下来的，没有一个文明，在放弃自己的故园之后还能繁荣昌盛！” “战争不是出路，好战者，必亡，而想终结战争，就必须善战。” “我们为什么打不赢？” “因为仙虫可以轻易将最好的远征舰和我们的骄傲一同碾得粉碎——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连自己的敌人都不了解，怎么可能打得赢？” “这整整八百年来，联合人类将自己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致，我们将所有的资源投入战备建设，我们终于又一次，统一了我们的意志，我们绝对不会逃，绝对不会放弃沦为猪狗的同胞。” “但光凭意志与决心无法战胜任何人，我们必须去寻求答案，通往胜利的答案，我们必须知道，仙虫的力量由何而来，如何使用。” “这，就是诸位今天在此的原因。” “一个月前，我收到了圣殿长老会的召唤，他们将组建一支精英武士小队，前往沦陷区执行一项重要任务，我是原‘巽风十三’小队队长风-232191，从今日起，我就是你们的新队长，我们的代号是‘焉支’。” “以下，是本次任务说明……” …… 任务的详情其实并不复杂，和李修言的猜测一致——其实看到他们的队名‘焉支特别调查小队’就该明白了。 在开战初期，联合人类的情况非常糟糕。 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军队。 宇宙无限大，理论上来说，一定会有适合生命存在的星球，所有适合生命存在的星球上，一定会有星球孕育生命，所有孕育生命的星球上，一定会有高等智慧生命。 在无限大的世界里，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发生。 可现实是，自两万两千年前我们走出起源之星至今，我们发现了许多存在生命的星球，可其中，并没有高等智慧生命。 在遇上修真虫族之前，我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是宇宙中的天选之子。 ——军队是干什么的？ 抵御外敌的，根本就没有外敌，保有军队又有何用？ 久而久之，我们所保有的军队都被裁撤了，战争科技的研发，也渐渐陷入停滞，当然，也不是裁撤到什么战斗力都不剩下，所有的远征舰上都会有一些武器，而这些武器也不全是为了杀伤谁，也可以用作其他用途。 所以当遇上修真虫族的那一刻，我们不是没有还手之力，而是根本就没有手可以还，唯一可以算得上军队的，只有武士军团。 我们用了很长时间才恢复自己的军事力量，在这期间里，我们对修真虫族的抵抗很有限，每一名武士都是珍贵的战斗力，无暇把他们派去做别的事情。 焉支特别调查小队，便建立于我们刚刚恢复战斗力的这个时间点。 他们的任务，是深入三千世界，以寻找虫族母星‘仙界’为主，对整个修真虫族进行全方位的调查。 时间期限的十五年，十五年内，必须返航。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从三千世界开始…… 因为正面战场全是仙虫，那些家伙根本就抓不到活口。 而在一段时间的接触后，我们找到了修真虫族一个非常确定的‘弱点’。 他们是寄生生物。 所以他们需要养殖场，他们不能对我们实行种族灭绝政策，真正的成虫‘仙’不开口，不沟通，可三千世界的宿主可以啊。 了解他们的幼生期，也就是了解他们。 李修言从火星太空港出发开始，翻看整个航行日志——情况不太对，他也没有办法看得太仔细，一边下载日志，一边迅速浏览。 焉支特别调查小队自出发起，一直到抵达参毕星，花了12年。 他们潜入一个又一个星球，搜集情报，分析研究，然后将其整理储存，其中有大量非常珍贵的信息。 李修言很清楚，这些东西有多大价值，如果他们能带回来，无疑会让我们少走很多弯路。 可他们最终没有回家。 参毕星，本来是最后一站，他们的原计划是继续向前，可因为圭离星的能量损失，导致无法再走更远的距离。 参毕星的调查结束后，他们就该回去。 但是这颗星球上，发生了一件特别的事情。 这事情与修真虫族无关，和人类有关。 （二合一章节） ------- ps：抱歉，这段剧情从昨天就卡得我痛不欲生，怎么写都不满意…… 另外，四月一号上架，望诸位多多支持，小鲤鱼给诸位哥哥姐姐拜个万福了~ 50 「武士」-柒 50 「武士」-柒 宇宙历11952年3月31日，参毕星近地轨道，焉支号。 风-232191站在舰桥的央控电脑前，看着眼前巨大的全息图景，那是经由外部传感器还原的实时画面，也就是说，眼下他所看到的景象, 和‘打开窗户’看到的外景并无区别。 画面里，是一颗蓝绿交织的星球，陆地海洋比大约是1比1，植被极其丰茂，淡水资源充沛…… 这便是参毕星，一颗非常优秀的生命摇篮,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距离此处7光年的星系里, 还有一颗白矮星，那对联合人类来说非常珍贵的稀有资源。 因此，过去的参毕星是个繁荣的地方，参毕星人都是最好的太空矿工和冶金工程师，人类联合为了表彰他们作出的贡献，将整个星区都以‘参毕’命名…… 但不过短短八百年的时间，这一切都灰飞烟灭，修真虫族将这里的文明彻底灭绝。 “队长，乙组对玄牝宗的初步调查已经完成了。” “这应该是命修一类的修真者，生命力很顽强，但好像又有些不太一样……” “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在这里多留几天，再做一些深入的调查。” 汇报人是风-232194，每抵达一颗星球，焉支小队都会分为甲乙丙三组, 每组三人, 登陆调查，留两人留守突击舰。 “先回来吧, 194。”风-232191说。 武士的‘名字’太长了, 因此他们在相互称呼时，通常只会叫编码的最后一到三个数字。 “队长，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往里走走？关于整个修真文明的调查已经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平均只会在一颗星球上停留三天，剩余的湮灭物质，足够再往前航行一年。” 风-232191没有回答他。 任务是深入三千世界，对整个修真文明进行系统性的调查，十五年内回去。 但在稍早的时候，焉支小对做了一次过于冒险的尝试，他们想要潜入灵界星球，最终失败被仙虫发现，焉支号受损不轻，激战之中，风-232199的装甲能源耗尽，他们不得以将所有人的能量进行二次分配…… 这次航行，是经过精算的。 他们必须保证焉支号在有足够能源返程的前提下，神机百变装甲也保持足够的战斗力。 灵界星球圭离星一战，损耗太大，如果再往前…… 194说得没错，理论上还可以再往前飞一年，可继续向前太挑战极限，就算能再有什么建设性的调查结果，最后回不去，一切都是白搭。 所以，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们只会在这里停留三天。 然后特殊情况便出现了。 这天稍晚的时候，由火-586带领的丙组回来了，她带回了一个炸弹般的消息： “丙组在参毕星上发现了幸存者。” …… 看到这里，李修言的心沉了下去，他能理解焉支小队那一刻的左右为难。 三千世界不是一夜之间就沦陷的，而在沦陷之后，联合人类的文明也不是一夜之间就消失的。 没错，仙虫是很强大，可我们，即便是我们中手无寸铁的平民，也不是任人捏死的蟑螂——就算是捏死蟑螂，要彻底捏死一颗星球上所有的蟑螂，毁灭他们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那也需要漫长的时间。 在长达956年的三千世界攻防战中，每一天都有新的星球沦陷，每一天我们都能收到无数来自沦陷星球的求救……我们深切的知道，他们在经历怎样的蹂躏与屠杀。 焉支小队的任务地点是沦陷区腹地，照理说，他们去的地方，不该有残存的联合人类。 但万事没有绝对，在那个特殊的时间点，在参毕星特殊的地理环境下，就是有小股联合人类幸存了下来。 但他们不可能坚持太久，随着修真文明的渐渐繁荣，他们会被以‘妖魔’之名赶尽杀绝。 而那个时候，当焉支小队抵达参毕星时，距离《三千世界行动准则》初版颁布还有一千年，他们无法可依，只能以自己的意志作出抉择。 是漠视同胞的死难？还是履行武士的职责？ …… 「11952.03.31-参毕星近地轨道-焉支特别调查小队-第4389次记录」 「记录人：焉支特别调查小队全体成员」 这一次记录不是视频文件，而是武士密文写的陈述报告。 以队长风-232191为主视角，记载下了火-586带回幸存者消息的整个过程以及事后11名武士的讨论协商。 李修言迅速浏览。 简单说，就是火-586带领的丙组负责调查鬼雾门的情况，整个过程和乙组差不多，他们在三千世界晃了十二年，一些基础的情况，该了解的都了解得差不多了。 但就在他们准备返回时，发现鬼雾门在追杀一些人。 一些，自文明破灭前幸存下来的联合人类。 所幸幸存者成功逃脱，丙组也没有贸然和他们接触，而是返回焉支号汇报情况。 风-232191召开了全员协商会议，对此事进行讨论。 火-586认为，向陷入困难的联合人类施以援手是武士的职责，以现在三千世界的情况，如果他们不帮忙，这些幸存者难逃一死。 可大部分武士都认为，如果出手帮忙，不管是剿灭虫巢帮助参毕星上的人重建文明也好，还是强行登陆带他们离开也罢，最终都难逃和修真者的正面相抗，虽然参毕星上的修真者偏弱，但这还是很可能重蹈圭离星的覆辙。 眼下的最重要的事情，是把调查报告带回去，集体的福祉优于个人的尊严，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双方争执不休，一时间难有结果。 最后，队长风-232191进行了全员投票。 武士军团的编队，从来都是单数，这是因为他们在外出执行任务时，自然是以上级的命令为准，可将在外，有太多不可控的变数，很多时候需要发挥自身的主观能动性。 xiaoshuting.cc 原则上来说，队长有绝对命令权和一票否决权，可在实际操作中，队长很少这么做。 有争议，都是先进行协商，再实名投票，队长会成为‘唱票人’，他自己的那一票，必须是最后投出。 「投票结果：8:3」 「我们决定于明日24时返程」 …… 所以第一次投票结果以放弃救援告终。 李修言注意到，文本里明确说明，火-586作为焉支小队的技术员，提出过一个既能完成任务，又能对幸存者施以援手的方案，但是这个方案它不稳妥，存在一定的风险。 所以这样的投票结果李修言很理解。 幸存者的数量不明，但应该不会少，焉支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一定能全带走，况且…… 一旦动手，就意味着必须完全攻占整颗星球——因为修真者不会坐视你救人，谁都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样的蝴蝶效应。 可他们终究是没有回去。 李修言点开下一份日志，这份日志的记录时间，就在上一份的几小时后。 …… 火-586站在全息图景前，看着脚下蓝绿交织的星球。 八百年，这里还有幸存者，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参毕星植被丰茂，有大量天然地下深洞，整个星系没有什么特别的资源，可在7光年之外，有一颗珍贵的白矮星——7光年，这是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足够让参毕星在不受其影响的同时，又便于发掘它身上的能量与资源。 在战前，参毕星是一颗为联合人类提供高等材料的矿业星球，他们扩建了星球地下的深洞，让其一直深入地心。 这八百年来，幸存者躲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苟延残喘……文明的传承已经断绝，修真者们不必对他们做什么，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退化为星球人类。 火-586叹了一口气。 作为一位女性武士——当然，这个时代早已没有男女之别，我们早就不用自己繁育后代了，照理说性别已经不存在意义，但许多东西，是基因里的本能…… 作为一位女性武士，在先前的调查中，她亲眼看到修真者将一个幼年幸存者撕成碎片，这对她的冲击尤为大，因为这不仅仅是同为人类的感同身受，也是……母性的本能。 但我们是高等智慧生物，我们能克制自己的本能，所以她全程冷眼旁观，什么都没有做。 有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辛苦了。” 她转过身来：“队长……” 风-232191笑了笑：“你做得很不错，586。” “不，队长……” 586说不出话来，因为投票已经有了结果，作为反对方，在这种时候她不宜发表自己的意见，她要做的，是服从集体的决议。 “我是说，在你发现幸存者的时候，没有擅自与他们接触——这件事，做得不错。” 如果586在当时就与幸存者接触，告诉他们武士已经来到这里，那么无疑会对后续的投票产生巨大影响。 我们不是机器，我们不靠逻辑运行，我们的所有抉择会受内心的影响。 如果你不想救一个人，就不要给他希望。 如果你给了希望，就不要让他失望。 在当时，586无疑可以用一些完全合理的举动，将整个焉支小队的意志裹挟到她的方向上，可她没有这么做。 “队长！” 就在这时，另一名武士冲进了舰桥。 “你最好来看看，队长。” …… “我们在这里！” “我们就在地下深洞里！” “救救我们！武士！我们不想变成虫子，是联合收到了我们的信号，所以派你们来的对不对？” “武士来了，我们有救了！” 这是一条呼救语音，因为信号的缘故听起来不是太清晰，但你仍旧能清楚的听见，呼救人喊的是武士的名字。 “是向我们所在的方位定向发送的。” 一名武士小声道，说完，他将狐疑的目光投向火-586。 焉支号一直保持隐身状态，地面上任何人都观测不到，只有她带领的丙组看到过幸存者，而且先前她的论点的确是…… “不是我们。”586说。 她走向接收台，又细细听了两遍，抬头道： “神机百变装甲所用的纳米机器人，其材料便产自参毕星这样的星球，他们对自己生产的东西，有极强的探测力。” 他们并没有看到武士，只是探测到了神机百变装甲的信号。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片刻，风-232191开口道：“召集所有人，开会。” …… 舰桥里，风-232191看着十名武士的争论。 情况不一样了，幸存者探知到了我们的存在，所以先前所下的决议已经不再适用，有重新讨论的必要。 但这一次讨论，比起先前更加激烈。 因为问题从来就不是救与不救。 而是怎么救？为此我们可以付出多少代价？ “我们的任务是调查三千世界，将资料带回去！我们的所有行动，都必须服务于这个核心！救援？就算是救援，我们能带走所有人吗！？幸存者与退化的星球人类一脉相传！只带走幸存者而留下无知的星球人类默默等死，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做法！” “问题不在于带走谁不带走谁！在先前的情况下，我们受任务所限，不能贸然行动，所以我也投了返航一票！可现在，他们靠自己的力量认出了我们，他们在挣扎，他们在求救！我们的职责就是守护人类文明，这片星海的所有人都知道，无论什么时间，无论什么地点，只要发出求援，武士收到一定会响应！” …… 双方的说辞都有道理。 我们常说，集体福祉优于个人尊严，是的，我们永远都会选择多数方，但这并不意味着就得抛弃少数方。 因为这会让世间的所有问题变成简单的二选一，变成让电车碾过少数人的正义屠戮。 这么简单要我们何用？大家把所有工作交给机器人就是了，因为机器人最讲逻辑，机器人不会作出任何一次不合理的选择。 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想方设法，把不合理的东西，变成合理。 我们拒绝做杀多还是杀少的选择题。 我们要在能维护集体福祉的前提下，保障每个人的尊严。 “586，你说说吧。” 风-232191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言的586，后者看了一眼他，然后彼此都从双方的眼睛里读到了答案。 586清清嗓子，缓缓道：“参毕星上的灵气孢子并不浓郁，我们可以推测修真虫族没有在这里改造灵脉，它在整个三千世界生态位中，处于中下阶级，没有仙虫存在，我们有攻占它的客观条件，而同时……” 这时有人想要打断她的发言，被风-232191挥手制止了。 “根据第一天的调查，参毕星上的高阶虫族不多，合体期以上的修真者不会超过十个，我们平均装甲能量储备还剩30%，可以在短时间内灭杀他们。” “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们失败，整个任务就全完了！”她还是被人打断了。 “是的，调查任务，这是最重要的问题，”586继续道，“我可以改造穿梭机，让其具有穿越虫洞的能力……” 这是她在之前的讨论中就提过的方案。 改造穿梭机，让它携带资料自动导航回火星圣殿，这样即便焉支小队回不去了，资料也能回去。 这么做就必须从焉支号的曲速引擎中提取湮灭物质给它，否则它飞不了那么远的距离，焉支号本来就预留了继续飞行一年的能量，即便分给它之后，也能支撑返航。 可问题是，先前风-232191拒绝继续往前飞时所说的‘风险过大’，并不是说前方有多危险，而是曲速引擎里多留的湮灭物质，本来就是用作紧急情况下为装甲充能的，一旦给了穿梭机，整支队伍无论是装甲还是飞船，都没有备用能量可用了。 更不要说，在没有武士护航的前提下，谁都不敢保证穿梭机能横穿半个三千世界安全抵达。 这的确是个能兼顾双方论点，却又无法保证成功率的方案。 “不管是穿梭机返航，还是进攻参毕星，我都有九成把握，”586继续道，“至于救下幸存者之后怎么办，我认为这不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清剿虫族后，我们可以将实情告知，他们愿意跟我们离开，还是留下重建家园，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林993说得没错，只带走幸存者而留下无知的星球人类等死，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做法，但即便是自欺欺人，我也认为武士在这种时候不该默默离去，我们应该给予我们所能给予的全部帮助。” 所有人都沉默了。 片刻之后，风-232191说：“争论就到此为止，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说服对方，现在，开始投票，赞同救援的，请举手。” 火-586第一个举起了手，接着是第二名武士、第三名武士…… 最终，只有五名武士举起了手。 现在是5:5，只剩最后一个人没有表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队长身上，他沉默片刻，举起了手。 结果出来了，我们决定救援。 结果一旦出来，我们会无条件执行。 “诸位，”风-232191扫了一眼众人，道，“我知道这是一次尚有争议的行动，但我们是武士，我们不是机器人，我们不完全按照逻辑行动，但在我看来，这件事情很简单。” “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亟待返航，即便预留了一年的能量，可没有人知道，这趟归途会发生什么，这次特别调查任务，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万全的把握，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而在此基础上……” “在我们即将返航之时，沦陷区的同胞向我们发起了求救，这颗星球上的虫族力量，也在我们的能力范畴之内……这件事情很简单……” “他们认出了我们，他们向武士寻求帮助。” “而这宇宙中每一个联合人类都知道，若是向一名武士发起求援，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都一定会响应召唤。” “现在……” “解除焉支号的伪装！” “授权所有人启动全甲模式！” “让我们在最短的时间里，结束这场战斗。” 漆黑太空中，银色的战舰褪去光学迷彩，轰然向下，带着火与雷，压进大气层。 在那雷火战舰之上，跃出了身着光之铠甲的人影，如同闪烁的流星，坠向地面。 域外天魔，来了。 ------- 宇宙历11952年3月31日的航行日志就此结束。 李修言迅速翻阅所剩无几的几份日志。 因为从结果看，整个焉支小队都死在了这里，这是件让人费解的事情。 焉支号上搭载了歼星武器，而一名武士，一名精英武士……本身就是歼星武器，他们的独立战斗力对标的是大乘飞升的修真者。 这样一支队伍即便是遇上仙虫也足以一战，可参毕星，是个养殖场啊，火-586的估计是对的，武士对修真者，是近乎十成的胜率——他们真正的麻烦应该在攻下这颗星球之后。 就在这时，焉支号剧烈晃动起来。 晃动来自下方。 是禁制破了！ 李修言拔出星辰密钥，对燕赤霞道： “走！” 两人刚才都看得太过入迷，早就该走的，因为这里的情况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但才刚一跨出生命摇篮的破洞，两人又都停下了。 “这雾，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51 一人之军 51 一人之军 絮状的灰色雾气在走廊里飘荡。 是因为我们在舰首打开了货运通道，所以雾飘进来了？ 不，这总共才多长时间，怎么能飘到这么深的地方，况且……风是从下往上吹的。 “走，先回船上！” 李修言一面朝着登陆艇的方向跑，一面打开侦测机器人的远程操纵——蓝在离开前, 将侦测机器人的控制权移交给了他。 李修言将机器人部署在了外面，用以监视整个旧都的情况。 可为什么……信号如此之弱！？ 他用了好几秒才连接上侦测机器人，接着，他看到了断断续续、卡卡顿顿的画面。 虽然不甚清晰，但从侦测机器人拍摄到的画面里，他依旧搞清楚了眼下这异常的原因。 是外面的鬼雾。 那些灰色的雾气不知何时开始, 以焉支号为中心旋转收缩, 就像是一场风暴，它们自焉支号的外壁渗入舰内，漫过房间，穿过走廊。 雾气飘荡的方向，和李修言两人奔跑的方向一致！ 我们是要回登陆艇上，而它们…… ——登陆艇停在货运通道边，这条通道纵贯全舰！ 雾气涌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这哪里是雾，简直是风！毫无水汽之感，反而像是细小的沙砾，打在人身上竟然有微微的疼痛感！ 终于，在抵达停机坪时，李修言看清了鬼雾的终点。 它们的确是从四面八方涌进了货运通道，在这里, 它们纠缠缭绕, 像是一条扭曲的黑色长蛇蜿蜒向下！ 与侦测机器人的链接也彻底断开了。 虽然尚不清楚缘由，但这鬼雾本就有阻塞信号的效果，如此多的雾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信号干扰, 就像是某种强烈的‘电磁脉冲’！ 李修言冲进登陆艇，启动系统，没错，这一刻，所有机械传感器的外部探测功能都失效了！ 我们这个时代的机器当然已经不会受到电磁干扰的影响，可这些雾完全屏蔽了传感器的信号反馈，现在这里成为了信号盲区，登陆艇已经没有办法自动驾驶，只能人工操作。 它们为什么突然间全都涌了进来？ 李修言猛的想起了什么，转身冲进货仓，启动脑缸。 「02号克隆体已启动……」 「03号克隆体已启动……」 「04号克隆体已启动……」 …… 「12号克隆体已启动……」 李修言启动了全部12个克隆体。 因为《克隆人法案》的安全协议限定，脑缸仅可将意识下载到一个克隆体里，所以除本体之外，所有的克隆体都是‘无魂之人’。 他们不算人，他们只是呼吸的肉块。 克隆与意识传输技术曾为我们开辟了美好的未来，但也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所以我们谨慎使用这份力量——是谨慎，不是不用。 “你在干什么？李少侠。” 燕赤霞看着李修言的动作，很是不解，虽然登上登陆艇已经一天了，可李修言从未给他看过，那些圆筒里装的是什么。 李修言没有回答他，迅速从脑缸下摸出一个箱子。 打开箱子，里面躺着11枚芯片。 他取出芯片，一个个将它们装进克隆体的后颈——燕赤霞终于看到了圆筒里的东西，惊讶的瞪大眼睛。 几分钟的时间，所有芯片都安装完毕，李修言向窗外看了一眼。 运输通道里那根扭曲的雾蛇越来越粗，但同时，从四面八方涌去的雾气也变得越来越少。 如果他没有猜错，整个旧都里的鬼雾都涌进来了，它们汇聚于一处，最终的目的……是去下面，去镇魔殿。 这一刻，登陆艇周围遍布鬼雾，所以信号完全中断。 李修言将脑缸上的数据线连接在自己的后颈，输入指令： 「加载同心异体系统……」 12个李修言睁开了双眼。 但是…… 「错误：无法连接克隆体……」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比仙更像‘虫子’。 我们叫他们虫子，只是因为它们丑陋扭曲的本体，而我们…… 因克隆技术而生的超强繁殖能力、因意识传输技术而生的超强生命力、组织、纪律、协调性……还有因现代信息技术而生的，精确到近乎同调的统筹力。 理论上来说，我们只需要一个人，一台超级电脑，一座原料充足的超级工厂，就可生产出亿万人海，这个‘人’是生物人亦或是机器人都可以。 但我们不这么做。 因为这种能力是单纯的消耗能力，它除了打内战一点用都没有。 不同文明之间的碰撞，单纯的数量毫无意义，真正的战争科技，应该是‘进化迭代’的能力。 在很久之前，我们便开发出了能让一个人同时控制多个身体的‘同心异体系统’，这玩意儿没多复杂，不过是多种技术的综合应用罢了……花里胡哨的综合应用，本质上没什么意义。 ranwen.la 但是这一刻，它对李修言来说是有意义的。 「指令：备份当前意识」 「备份请求申请中……」 「安全协议：根据《意识数据化法案》第9条，拒绝此次备份……」 「检测到特别权限」 「权限判定：‘大夏英雄’荣誉称号」 「安全协议已通过，批准此次备份……」 「备份时间：22036.03.18-01:14:53:02」 这是现在的时间，李修言备份了现在的自己，而这个备份的自己，会储存在脑缸中的‘母体’中——脑缸里的那个脑子，本来就是用来备份还原意识的。 然后他下达了另外两条指令。 「指令：授予01号克隆体‘拓荒者IV型登陆艇（编号：大夏-丙323791）’次级控制权、同心异体系统控制权」 01号克隆体就是他自己，此时此刻发出指令的李修言，就是01号克隆体。 「指令：将‘李修言（编号：虹雨109541129-9596）’的所有权力转移给母体，启动权限交由‘蓝（编号：箕娄220110926-10564）’，亦或是，12个标准时后自行启动」 「警告：该指令会将母体设置为‘李修言（编号：虹雨109541129-9596）’，你将失去包括人权在内的一切权益，是否继续执行？」 「是」 「‘李修言（编号：虹雨109541129-9596）’已变更为母体」 做完这一切，李修言起身，默默看着运输通道里，那条径直往下钻的雾蛇。 几分钟后，所有的雾都涌向了下方，登陆艇上的传感器恢复了。 李修言尝试着连接科研船。 尽管这个时候的科研船应该在参毕星的另一面，但连接成功建立了。 因为干扰信号的雾都去下面了，现在的外面，也就是整个魔国旧都，没有鬼雾。 “长官？”蓝道。 “我找到了航行日志，”李修言迅速而言简意赅道，“这里有些情况，我得去下面看看，整个航行日志、解码软件和我遇到的事情，稍后会由克隆体发给你，很快，我会与你断开链接……我将母体设定为了李修言，在必要的情况下，你得启动它，你那里怎么样？” 蓝顿了顿，将母体设定为李修言……这是做好死在下面的打算了。 “我已经抵达了信号区域，但还没有找到它。” “尽快破解求救信号，那里面应该记载了焉支小队在参毕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在等待雾蛇下去的时候，李修言用最快的速度浏览了最后几篇航行日志。 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焉支小队决定对参毕星发起进攻后，几个小时内就摧毁了这里的虫族防备力量——也就是灭杀该星球上最高阶的那几个修真者。 而后，他们联络上了躲在地下的幸存者，还好，人不多，几千个，他们愿意同焉支号一同返航。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清剿整个星球上的剩余虫族，虽然没办法把所有星球人类都带走，但至少要给他们留下个干净的世界。 这种事情在今天看来有些愚蠢，可在当时……没人知道三千世界攻防战的结局会是什么，武士们都还想着过不了多久就能打回来。 整个清剿行动大致需要三天，可就在两天后，日志戛然而止。 李修言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整个焉支小队全都死在了这里，但那应该是极为突然的事情，否则不会没有记载——焉支号降落的方式也很奇怪，它几乎是头朝下插进了参毕星，它是被……击坠的。 “我知道了，长官。” “也请您注意安全。” ------- 「同心异体系统已启动……」 「意识通路建立中……」 「02号克隆体已就位……」 「03号克隆体已就位……」 …… 随着克隆体们一个个启动，一个个不同的视觉、听觉、嗅觉……涌入李修言的大脑。 有了多个身体这听起来很美好，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多个感知会给大脑带来极大的负担，必须经过专业的训练才能习惯，也只有最精锐的战士才能同时操纵复数的身体。 老板读过我的档案，她知道我能操纵十二个。 克隆体们一个个走了出来，站定在李修言面前。 那么，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 如果只是要操纵多个战斗单位，完全可以用机器人，它们全副武装能打耐草，在智能芯片的帮助下，一个人操纵个几百万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比起你操纵十二个血肉之躯有用多了，是吧？ 这玩意儿没用。 它就是个花里胡哨的东西。 ——同心异体系统是在克隆人战争时由克隆人开发出来的，是内战的产物。 那个时候它们建立了强大的意识中枢，只要准备好身体，死亡的瞬间意识中枢会远程完成灵魂的上传与下载，在一个克隆人死去的同时，另一个克隆人就会站起来。 我们为了应对这种无穷无尽的生命，在战场星域释放了强大的干扰，阻断意识的传输。 所以他们从无限投币无限生命的不死战士，变成了只能携带固定复活币进场的普通人。 那场景与李修言此时面对的情况何其相似。 他并不是要给自己找十一个帮手。 而是要给自己准备十一条命。 李修言操纵着他们装备上登陆艇里的那些垃圾。 「指令：11号克隆体、12号克隆体，驾驶登陆艇将母体带到外面，在魔宫旧都范围内巡弋，等候科研船指示。」 登陆艇缓缓飞去，燕赤霞看着自己眼前的十个李修言……事实上，这里面没有一个是李修言，依照联合法律，登陆艇上休眠的那个脑子，才是李修言。 “李少侠，这是……” “一些小伎俩罢了。”李修言正色道：“我有事情，务必，想请燕大侠帮忙。” 燕赤霞愣了愣，其实他大概知道李修言想说什么，可他这‘务必’二字……总是让人不太舒服。 “你是说这镇魔殿之行？”燕赤霞说。 “对，燕大侠，你我约定，助我取回魔宫中的天人遗产……现已达成，本该让燕大侠离去，可这镇魔殿，我十分在意，但若只有我一人之力，怕是无法面对，所以想请燕大侠在助我一臂之力。” “这是自然，”燕赤霞说，“这镇魔殿之事，不仅与你们天人有关，也与我们有关，我老燕定然要去。” “李修言谢过燕大侠！” 下一刻，燕赤霞与十个身穿飞行服的李修言从运输通道跃下。 52 果冻结构 52 果冻结构 运输通道纵贯全舰，跳下它，就像是跳下无尽深渊。 越是向下，风越强烈。 从开着登陆艇进来时，李修言便感觉到了通道里有自下而上的风，这一刻，在两人接近禁制时, 风陡然发生了变化。 它变成了热风，吹在脸上烫烫的。 两人在空中停了下来，因为再往下几十米，就是禁制结界。 李修言随手掏出一枚螺丝钉，扔了下去。 螺丝钉笔直坠下，没有像上次一样被烧为飞灰。 禁制的确破了。 “走。” 两人继续向下，在下降大约百十米的高度后, 他们看到了明亮的光。 焉支号的下层空间，是有能源供给的, 这些光，应该是运输通道里的引导光带，可似乎有些过于明亮了。 李修言看到了光带上方的一个宽阔平台，他又扫了一眼高度计数仪，这里与地表相平。 “那里。”李修言指着平台道。 两人飞到平台上，这是一个停机坪，运输通道里，这样的平台很多，他们就像是嵌在一个竖井里的凹匣子，运输机器人可以在匣子里装卸货物。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舰身竖直向下，而同时重力模拟没有启动，所以无论是现在还是刚才，两人所踩的地板, 都是‘墙壁’，两侧的墙壁, 才是地板和天花板。 停机坪尽头的墙壁上，有一扇打开的门, 这门离‘地板’有些高度。 李修言爬了上去，门后是广阔的漆黑空间，在空间的尽头，有一点光亮，光亮后，是月色下，没有一丁点儿鬼雾的魔国旧都。 所以这里，是魔宫的正门，鬼雾门和青莲剑宗刚才就是从这里进来的，他们也是从这里，破开了禁制。 但是……从这个门进来之后，没有路可走了。 他们只能从运输通道跳下去。 “我们走。” 李修言叫上燕赤霞，继续从运输通道向下飞。 在靠近那些引导光带时，他看到了匪夷所思的画面。 ——在先前插入密钥时，他自检了全舰，得知下层空间还有能源供给，上层空间没有。 自检是通过线路，通过信号的传导完成的，也就是说，能够自检，且收到反馈信号，起码意味着舰身还较为完整，全舰的各个模组都还保留着一定的功能。 可亲眼看到时，根本不是这样。 下层舰身，根本，就不存在。 焉支号的下半身完全断裂消失了！——焉支号的下半身，看起来是‘存在’的。 我们的飞船有许多种‘形态’和‘模样’。 可大体上还是由物质制造的，这个物质可能是‘金属’、可能是‘石头’、可能是‘木材’、可能是‘高级合成材料’……但它终究是物质，是像上层舰体那样，看得见摸得着有触感的东西。 fqxsw.org 而在越过禁制之后，来到地表以下之后，下层舰体不是物质——确切说李修言不知道它是不是物质，它看起来，像是光，凝固的光。 先前看到的光，根本不是引导光带，而是下层舰体本身。 李修言停滞在空中，飞到运输通道的内壁前。 上层运输通道是一种合金，看上去是灰色的，摸起来是硬的，凉的。 而这里……运输通道是一层凝固的白光，看上去是半透明的，你能大概看清楚，通道背后的空间与构造，对，就像是玻璃。 他伸出手，小心的摸了摸。 软的，暖的，像果冻，很有弹性，但怎么都戳不破。 ——或许是因为这一天看到神奇的东西太多了，一旁的燕赤霞倒是没有太惊讶的样子。 李修言从未在我们的世界中见过这种东西，他确定这玩意儿不是我们的。 等等…… 如果自检的时候没有异常提示，也就是说…… 李修言再往下飞了几十米，来到另一个停机坪，他径直冲向停机坪的门。 每个停机坪都有门，它们通向舰体内部，但是因为上面的停机坪没有能源供应，所以门只能暴力破拆。 可是这里有能源供应，所以…… 当李修言走到门前时，门自己打开了。 这是自动门。 他跨过门，来到下层舰体里，从地图看，这片区域是武士的生活区——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下层舰体的确‘既消失又存在’着，这里的所有墙壁地板……所有的物质，都变成了半透明的果冻状的光。 「指令：信号检测……」 「该区域信号状况良好」 李修言闭上眼，心意一动，九个克隆体就地散开。 “他们去哪儿了？”燕赤霞问。 “我让他们对这里进行详细探索，走，我们继续向下。” 两人继续从运输通道里一路向下飞，同时，李修言能通过远程链接看到九名克隆体的探索过程。 不同于上层空间的被洗劫一空，下层空间因为被封锁，所以保留了全貌，所有的设备，包括内部武器系统都还能用……应该，算是全貌吧。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艘高科技战舰被折去后半部分后，有人随手拿果冻捏了一个下半身接上，诶嘿，它竟然能用！ 按照自检结果看，焉支号最大的问题是曲速引擎里已经没有湮灭物质，所以无法发动。 如果有……它还能飞。 李修言下来既然是要寻找镇魔殿所在，但同时他也想去看看曲速引擎，特别是看到这个果冻般的下半身后，因为从现有的情况看，果冻化的下半身仍旧保留着原有功能，如果曲速引擎也是这种果冻做的…… 两人一路小心的向下飞，始终没有找到镇魔殿，没有发生任何异常，这里没有人影，没有声音，先前下来的那些修真者不知道去哪儿了。 直至完全抵达焉支号底部。 这里有最后一个停机坪，穿过那个停机坪，就是动力模块区域，曲速引擎就在那里。 两人降落在停机坪上。 他们终于看到了一具尸体，是个人，李修言摸了摸他的脸，还是热的。 他注意到这人身上有许多伤，腹部被剖开了。 至少是个结丹修士，他的丹被取走了。 燕赤霞检查了尸体：“这是鬼雾门的手段，这个人，是青莲剑宗弟子。” 所以鬼王与青莲剑宗掌门联手破开禁制之后……还是内讧了。 原因很多，但应该和李修言放走的那个鬼雾门修士脱不了干系，总之……在修真者的世界中，一起去寻宝最终不演变成黑帮火并才是‘不正常’的。 “这软玉……很奇特，”燕赤霞将这些果冻结构称之为‘软玉’，“强度非常高，他们应该在这里发生过一场战斗，两个元婴和至少四个结丹……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事实上，他们可能是从破开禁制后，一路打下来的。”李修言说。 破开禁制需要两人合力，所以当时不翻脸很正常，可一旦破开了……那个时候，刚好是鬼雾涌进来的时候，上面的动静太大，所以他们没有听到战斗的声音。 他们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不需要考虑，这里只有一扇门，那扇通往动力区域的门。 李修言打开门。 门后什么东西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门后，是灼热的深渊，滚烫的风从‘地狱’吹来，扑在他脸上。 53 仙祖法蜕 53 仙祖法蜕 这扇门后应该有整个动力区域，曲速引擎就在这里。 但是什么都没有，李修言只能看到无底深渊，他只要往前一步，就会掉下去。 此前他一直对眼下的情况万分迷惑，可当看到这深渊时，他心中有了些明悟。 这深渊, 是联合人类建造的深洞通道，超级竖井，从地表一直通向地幔。 焉支小队的日志里提到过参毕星是颗矿业星球，这东西既是他们的地热能量来源，也是开采星球内部矿物的通道，更是对某些矿物进行特殊加工的必要场所。 焉支号不是插在了参毕星上，而是插进了这个通道里，李修言无从知晓其中原因。 日志里提到过幸存者躲在深洞通道里，所以有可能是焉支号为了方便幸存者登船自己开了进来, 也有可能是被击坠后二次搬运到了这里，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但他至少可以确定三点： 1、焉支号损坏了，后三分之一的舰体被摧毁，而这意味着焉支小队绝对回不去了，因为跃迁引擎在这里，这东西连修都没法修。 2、他看到的果冻结构绝对不是联合人类的技术，这更像是修真者的技术。 3、修真者在修复它，或者换一种说法，虫族在学习、利用我们的设备——此前的经验中，修真者从不向我们学习，因为没有必要，真元能做到任何事情，就像青莲剑宗的万剑诀一样，我们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能分出那么多质量一模一样的剑, 同理之下，你以为他们无法建造战舰么？ 他们可以，真元力一聚，打个响指战舰就出现了, 可他们不这么做，因为他们可以肉身跨越虫洞，可以缩地成寸（曲速航行），可以挥舞宇宙大剑把恒星劈为两半。 李修言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修复焉支号，但他可以确定，这里的修真者，的确在这么做。 因为他清楚的看到了，自下半身的果冻结构上，有无数光一样的细线垂向深渊中。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可以猜一猜。 后三分之一舰身没了，照理说焉支号上不该存在任何能源，而这深渊的底部，是地幔，是我们的地热供能系统。 ——他们不是单纯的修复这艘战舰，是在学习了我们的技术后，综合自己的长处，以半人半虫的方式修复。 他们在将焉支号炼化为，法宝。 “怎么了？”燕赤霞看着思索的李修言问。 “镇魔殿不在战舰上，”李修言指着深渊，“它在下面，我们还得向下。” 他发出指令，召回克隆体，因为这深渊里肉眼可见飘荡着黑雾…… 就在这时，吊坠突然打开了，小绿豆der的跳了出来，爬上果冻结构就开始哇哇大啃。 那些李修言无论如何都损坏不了的光状透明体在它嘴下就像是真的果冻，一会儿工夫就被啃掉大片。 它要吃这个？ 那这是个能谈判的筹码，可惜现在没有时间跟它扯这些——克隆体回来了。 yawenba.net 李修言一把把小绿豆塞回吊坠里。 小绿豆：!!!∑(?Д?ノ)ノ 克隆体回来了，李修言将他们设置为自动模式，因为鬼雾再次出现了，进去之后他必须考虑到信号的干扰，下去之后，可能无法操纵他们是小事。 现在他是意识中枢，在同心异体链接下，本体死亡的瞬间，意识会被传递到下一具身体上，如果存在信号干扰，意识传不出去，那就是真死了。 「保持一对一最大链接距离，在上一信号消失时，下一信号立即补上……」 接着，他跃下了深渊。 ------- 李修言不知道自己飞行了多久。 雾越来越浓，一开始它们只影响传感系统，渐渐的，控制系统也开始变得反应缓慢。 这不是一般的干扰，就像是这雾明白我们的设备是如何运转的一样，它在阻碍人类科技的运行。 身侧，全身金色的燕赤霞倒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李修言也不清楚他所用的是什么模组，可就现在来说，燕赤霞才是己方最强的战斗力。 随着高度的下降，压力和温度都变得越来越强，所幸飞行符有生命维持系统，李修言暂时还不受环境的影响。 某一瞬，他终于看到了青色的光芒，就在雾气的深处。 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是青莲剑宗的人。”燕赤霞说。 “你能看清吗？”李修言问。 “不行，视觉模组受到了干扰。” 我们的设备会被干扰，那么…… 李修言释放真元，其实刚才他就能御剑飞下来，但只有一个结丹的能量，能省则省。 随着真元的蔓延，周遭的事物在他脑中浮现。 这便是，神识。 下方大约六百米处，有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圆台，深洞通道其实非常之宽，所以那圆台也很大，直径超过百米。 圆台上，有两人正在厮斗。 正是鬼王和青莲剑宗掌门。 两个元婴修士堪称人形反应堆，他们的战斗理应惊天动地——事实也如此，溢散的剑芒与鬼雾打到深洞通道的内壁上，必会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这已经很可怕了，要知道这通道是通向地幔的，它的内壁一定是耐高温高压的强化材料。 但即便如此，他们脚下的圆台却丝毫不受影响。 “青莲老鬼！你背信弃义！我已宽大你青莲门人夺我镇魔石一事，你竟还要与我抢这仙祖法蜕！” “你才背信弃义！说什么镇魔殿宝物多分一份便既往不咎，竟突然出手伤我门人！——仙祖法蜕是我的！灵台给你！” 哦，分赃不均啊。 这倒是修真者的日常呢，可他们说……仙祖法蜕？ 李修言这才注意到，圆台的中央，盘坐着一个人。 那人的手脚皆被铁链死死锁住。 当看清他面容的一瞬，李修言心中咯噔一跳。 那是风-232191，焉支小队的队长。 他的容貌未变，还是和航行日志里一样，但一万年了，没有后勤支援的情况下，这是不可能的，他……已经死了，那里坐着的只是他的尸体。 这是仙祖法蜕？ 不对，不可能，所谓仙祖法蜕都是大乘修士飞升后留下的遗骸，不管在那个修真门派都是至宝，它会源源不断散发大量灵气孢子，让其周围成为修真者梦寐以求的洞天福地。 就算风-232191被寄生了吧。 如果他能在参毕星上飞升成仙，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是末法星球，如果他留下了仙祖法蜕，这里也不可能是末法星球。 拥有仙祖法蜕的魔皇，也不至于无法继续修行。 那肯定不是仙祖法蜕。 就在这时，李修言注意到风-232191的身前似乎有一些刻字，那是……武士密文。 但距离太远，他的神识已无法探测，而且那密文周围还坐着几名受了伤的修真者，估计就是一通随那两个元婴老祖进入镇魔殿的门人。 李修言不太清楚修真者的能力，但据他所知，修真者是会感觉到神识的。 他不能轻举妄动。 “那下面，就是镇魔殿。” 李修言指着下方青光闪烁的圆台，向燕赤霞大致解释了一番那里正发生的事情。 “我们怎么办？李少侠？” 李修言想了想，正色道：“我需要燕大侠去引开那两个元婴老妖。” “这……”燕赤霞顿了顿，“有难度。” “燕大侠，如果不引开他们，我无法前去查看天人的遗体，更重要的是……” 李修言指着深洞通道内壁上，一直从上面垂下的光丝，解释了一番自己的猜想。 “不管我能不能去查看天人遗体，光丝一直通往下方，那尽头，我们都必须去看一眼，因为从现有的情况看……有妖魔在修复我们的战舰，他们现在唯独只缺一样东西——曲速引擎。” 以联合人类的技术，曲速引擎是必须在中子星上制造和维修的，这东西要是在路上坏了，无人帮忙，根本无法复原，更不厌说，焉支号的后三分之一彻底消失了，曲速引擎已经没有了。 “可我没有办法确定他们是不是能以别的方式造出曲速引擎，如果可以……” “一旦制造完成，战舰就能重新启动，妖魔可以搭乘着它前往灵界求援，那个时候……” 燕赤霞的面色一下凝重了起来，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 ps：明天开始，更新时间固定位23点33分，章数不定，字数不少于六千，早更晚更或者少更不更，请诸位务必记得来鞭挞小鲤鱼。 54 再贷点儿 54 再贷点儿 李修言给燕赤霞讲了讲曲速引擎的形状和模样。 他只是怀疑有修真者在修复曲速引擎，不能确定，但按照已有的，那果冻结构的下半身来看，这种修复是按照一比一还原的。 曲速引擎是联合人类走向宇宙的关键技术，其原理并没有多复杂，就是以湮灭物质制造出强引力场, 从而弯曲空间……我们没有办法超越光速，但我们可以让光在单位时间内传递到更远的距离。 越是巨大的远征舰，曲速引擎就会越巨大，以焉支号的体积，它的直径至少有百米，所以燕赤霞只要顺着光丝找到下面, 很容易就能发现它。 “我明白了, 老燕这就去了, 李少侠保重。” 燕赤霞一拱手，启动风火轮模组，化作一枚赤红的流星坠下。 他风驰电掣的自圆台边穿过，鬼王与青莲剑宗掌门几乎是同一时间停手： “谁！？” 接着他们对视一眼，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跃下圆台。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无脑的调虎离山之计，但它对于修真者而言百试不爽。 ——这恐怕也能算是他们‘虫性的弱点’。 他们在这里打起来，归根究底就是分赃不均，或者说，是自己想多拿多占，通常情况下这种争斗会打到其中一方彻底服软逃跑为止。 只要撕破脸皮动手，断没有什么大家和气生财看着分分就算了，只有我全都要。 而一旦这个时候出现了第三方…… 他们马上就会停手，把这个第三者找出来，然后相互进行试探、评估，思考是我们先联手干掉那个最弱的，还是一起把最强的撸下来。 修真者之间遵循最简单直白的博弈论，没有半点感性的情感可言。 燕赤霞只要现身, 什么都不用说，直接往下飞就行。 而在他引走两个元婴修士后，圆台上剩下的两人同样遵循这种最直接的博弈论。 他们一边进来了三个人，青莲剑宗在上面死了一个，掌门下去了，圆台上还剩下一个。 fantuantanshu.com 鬼雾门的情况李修言不清楚，照理说除了鬼王之外应该还有两人，但此刻圆台上确实只有一人，还有一个……应该是死在别的地方了。 ——如果圆台上留下的战斗力不是一比一，青莲剑宗的掌门恐怕根本不会往下追。 这两人都受了伤，分别坐在圆台的对角，冷眼注视着彼此。 谁都没有贸然动手。 照理说，这种平衡博弈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一方的师长归来。 可李修言当然不会让他们这样。 他掏出了坠子里的小绿豆，用两根手指捏着。 “喂，醒醒。” 小绿豆没有反应。 李修言der的弹了它一下。 小绿豆：(╬◣д◢) 它好像很痛的样子。 “下面那俩看到没？”李修言说，“俩受伤的结丹，咱去干掉一个，就能还上你的债。” 小绿豆没有反应。 “我的水平你是相信的对吧？我肯定给你弄来，既然款都到眼前了……咱是不是可以谈谈下一笔交易？” 小绿豆：(￣∠￣) “青莲化剑术·疾，先预支给我用用。” 「滴！~」 「人仙系统-已启动」 「青莲化剑术·疾-残篇」 「兑换需求：100000枚蕴灵丹，或，金丹虫茧1枚」 「检测到宿主当前无支付能力，本系统提供贷款服务」 「宿主当前信用等级：黑户」 「贷款额度：10000枚蕴灵丹」 「当前剩余额度：0」 “你先别急着谈这些，你看，我马上就还第一期贷款了，这一还上，你肯定要给我涨额度，对吧？” “我现在不过是先用一用你未来会给我涨的额度用掉，利息好说。” 「滴！~」 「人仙系统-已启动」 「宿主当前信用等级：黑户」 「贷款额度：10000枚蕴灵丹」 「当前剩余额…… der！ 小绿豆：(╬◣д◢) “上面那些果冻一样的东西，你想吃对吧？我们尽快把这里解决了，你想怎么吃随你，我放你吃个开心。” 「滴！~」 「人仙系统-已启动」 「宿主当前信用等级：黑…… 李修言举起了手。 小绿豆：双手抱头.jpg “你别抱头，我不弹了，我们好好说……” “还你的款就在下面，这是非常确定的，对吧？” “我现在为了保证还款的顺利，只不过是要问你再多借亿点点，你借我，我就肯定能还上了，对吧？” “你不要担心我的还款能力，我只怕你借不起，从来不担心我还不起。” ——李修言不是开玩笑，真正的开玩笑是这家伙把自己的系统吃了，跟自己玩借过去还过来那一套。 似乎虫族就是天生的不信任他人，不见兔子不撒鹰？ 从现有情况看，这家伙有自我意识，能以一种‘非常规寄生’的方式让我获得修真者的能力，它对我们有一些了解……可本质上却又是完全不了解。 金融借贷那套是早就被时代淘汰的东西了，我的背后可是整个联合人类，你根本不用担心我还不还得起，只要你愿意合作，让我把活干完回去，说明你在这过程中起的作用，证明你的价值……区区几个修真者内丹？哼。 我们的优势就在于，只要我们想做一件事，可以不计代价倾注资源。 小绿豆：emmm 「滴！~」 「人仙系统-已启动」 「青莲化剑术·疾-残篇，已兑换」 「宿主需于3小时内支付100000枚蕴灵丹，或，金丹虫茧1枚」 「每超过一小时增加利息……」 “这才对嘛。” 李修言把小绿豆塞进了吊坠里。 他懒得看是多少利息，反正不管是多少都没有问题，他都付得起。 再说，我们的世界中连通常意义上的货币都没有了，利息，那是什么？ 握住真元剑柄，李修言心中已经知道青莲化剑术·疾怎么用了。 这是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学会游泳的人见到水就知道怎么划一样。 拔出宁采臣赠与的短剑，李修言释放真元——青莲化剑术·疾对它无效，因为青莲剑宗的这些法门，只能用于自己的本命飞剑。 宁采臣的短剑不算李修言的法宝，这一刻他只是用真元把它托了起来而已。 将短剑对准鬼雾门人的方向，轻轻掷下。 他对青莲剑宗有些了解，所以，就先从不了解的这位开始吧。 55 遗体 55 遗体 因为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御剑之法，所以短剑没有飞多远便被感觉到了。 “谁！？” 鬼雾门人一声低喝，张口一蓬灰色的雾气喷向短剑。 他所做的整个举动都没有问题。 问题是他对面的青莲剑宗弟子——他在所有选择中，选了最蠢的那个。 他选择了攻击鬼雾门人。 一道青色的流光射向鬼雾门人，后者一边怒骂着青莲剑宗的无耻，一边将整个身体化作雾气，只留了一个脑袋在雾气中央, 而同一时刻…… 耀眼的白光嗖的自半空斩下！ 青莲剑宗弟子反应过来了，可赶不上那种速度，他的一条手臂在血花中飞起！ “疾剑术！？” 他惊讶的看着手握真元剑的李修言。 这所谓的青莲化剑术·疾，与其说是御剑之术，倒不如说是身法，某种意义上人剑合一的身法。 剑修的飞剑强大而自身孱弱，青莲化剑术·疾，就是以本命飞剑为引，瞬间带动整个身体刺斩而出——刚才那一下, 李修言瞬间便从几百米的空中斩了下来，速度至少在三倍音速以上，以我们的技术，这种瞬间自静而动的爆发需要产生巨大的能量，而且会对握剑之人的身体造成极大的负荷，可修真者的法门……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李修言没有感觉到加速带来的反作用力负荷，他只能感觉到真元被消耗了许多，嗯，比起他任何一种常规的御剑，都要多。 所以真元不仅产生了巨大的动力，同时也消除了动力带来的反作用力，这应该和那些仙虫能够肉身穿越虫洞是一样的道理。 我想老板一定会对我的体验很感兴趣，如果……我回去的时候她还没有被抓起来的话。 ——剑修被斩去一臂，只能后退，可他这一退，先前被他落井下石的雾修哪里会放过他。 雾气中探出了无数黑色的手，悍然抓向他！ “分！” 他剑诀一掐, 母剑上化出无数子剑引向雾手，同时踏上母剑，就要往上飞，对于掌握了高速飞剑的剑修而言，空战的确是他们最擅长的。 但就在这时，一枚金属弹丸自他的头顶射下！ 他仍旧感觉到了，可仍旧避不开，因为电磁武器，哪怕是威力最小的电磁小手枪，也是超音速起步。 他堪堪避过要害，弹丸贯穿了他的肩膀。 “上面还有人！”他抬头看向上方。 那里，是身着飞行服的克隆体02号和03号。 结丹修士的神识范围大约有百米，而在眼下的干扰环境中，同心异体系统的链接范围差不多也是百米，李修言和他的克隆体一接近，就会被发现。 fqxsw.org 要把握的，是被发现的时间。 「02号克隆体已进入链接范围……」 「03号克隆体已进入链接范围……」 “身外化身！这不可能！？”雾修惶恐大喊。 李修言一面操纵着02号克隆体朝剑修射击，一面手持真元剑追着他狂砍！ 他不得以必须用母剑招架李修言，可结丹修士用本命飞剑和白色真元剑硬碰硬的下场，先前的青袍道人已经体验过了，更不要说，这是个受伤不轻的青莲剑宗弟子。 “这是什么剑！怎会有如此威力！”剑修看着本命飞剑上的裂纹，狂喷鲜血。 这个时候，雾修终于作出了正确的应对。 他转而攻击李修言。 但是有些太晚了。 李修言一剑荡开剑修，又是一个青莲化剑术·疾刺向雾修的头颅。 速度快若流光！ 雾修选择了对攻。 无数雾手抓向李修言。 实际上，从先前他们争夺星辰密钥，以及刚才两人的战斗看，李修言已经大概了解了一些鬼雾门的特别之处——他们全身化雾只剩头颅，取消了‘弱点’。 你要欺身进入他们所化的雾中，反而会被其攻击。 可刚才这一通连砍下来，真元剑的威力吓坏了他，他没见过这东西。 面对不了解的武器，一味避让不是好主意。 可是李修言并没有想过这一剑就能砍死他。 在斩出的同时，机械臂扯下吊坠，举手，将自己射向空中，03号克隆体手握黑色真元剑扑下。 「意识传导已启动……」 「主体更换：01→03」 独臂的李修言手握白色光剑刚刚刺到半途，剑就熄灭了。 有一件事情很遗憾。 小绿豆只有被佩戴在身上时，才能提供真元，最大离体范围也不过一米罢了。 李修言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照理说真元能驾驭飞剑飞出成千上万米，远距离为克隆体提供真元应该也能做到吧。 但是后来想了想，大多数修真者隔着超远距离操纵事物，也仅限于自己的法宝，如果小绿豆能远距离为克隆体供能，岂不是等于……我把自己的克隆体炼化成了法宝？ ——换句话说，也许炼成法宝就有用？ 那些黑色的雾手抓在李修言身上，噗噗噗咔咔咔，骨肉分离的声音响起。 凡躯对修真者，真是毫无抵抗之力。 可那一瞬间，李修言的双手也抓住了他的脑袋。 同一时刻，03号克隆体，啊不…… 现在03才是李修言。 李修言抓住了机械臂扔过来的吊坠。 青莲化剑术·疾。 黑色剑刃暴斩，一瞬便自空中落地，就像是泼墨而下的大笔。 雾修被01号克隆体抱住了脑袋，他躲不了。 剑刃切进头颅时，有种阻塞之感。 啧，很奇特，所以雾修的头其实还挺铁？ 可是没有用。 下一瞬，头颅一分为二，雾气散去，雾修的尸体浮现了。 李修言一把从他肚子里掏出内丹，扔给吊坠。 小绿豆：ε=ε=ε=ψ(*｀O′)ψ 被吃掉了。 李修言转头向青莲剑修，咧嘴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 ------- 李修言从青莲剑修的肚子里掏出内丹，扔给小绿豆。 “这算赠品。” 小绿豆：(*^▽^*) 李修言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骨肉分离，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角度的01号克隆体。 他走了过去。 他，不，是它在微微颤抖。 还有一口气，带回去修补下还能用，可惜眼下没有这种条件。 从02号克隆体手中接过小手枪，换上特殊弹夹。 一枚燃烧弹，将01号克隆体烧为灰烬。 「指令：报废01号克隆体」 《克隆人法案》规定了我们在报废克隆体时不得遗弃，只能销毁。 做完这一切，李修言看向圆台中央的‘仙祖法蜕’。 确切说，是风-232191的遗体。 他走向遗体。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吃完青莲剑修的小绿豆正愣愣的看着遗体。 小绿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马上就知道这家伙想干啥。 小绿豆冲向遗体。 而李修言冲向了小绿豆，用力一脚bia叽把它踩在脚下！ 把踩成饼饼的小绿豆从鞋底下拉出来，揉圆。 李修言微笑着看着他：“开个价吧。” 小绿豆：o(′^｀)o “想好了，你要不开价我就把你扔回去了。” 小绿豆：(￣∠￣) 「滴！~」 「人仙系统-已启动」 「检测到‘青莲化剑术·巨’-残篇」 「兑换需求：100000枚蕴灵丹，或，金丹虫茧1枚」 「检测到‘雾凝法’-残篇」 「兑换需求：100000枚蕴灵丹，或，金丹虫茧1枚」 “不不不不不，你别拿这些东西诱惑我——开个价。” 小绿豆：(－－) 「检测到‘仙祖法蜕’」 「可兑换1亿蕴灵丹额度，或是炼虚体验卡1张，或是仙灵之体1具」 「提示：宿主当前身体无法承受金丹及以上真元之力」 “哦，我知道了。” 李修言把小绿豆塞进吊坠，拧上了锁。 我骗你的，我就想知道这东西是个什么价值——我怎么可能让你把武士的遗体给吃了？ 况且照你的说法，我似乎也没有办法承受金丹以上的真元。 李修言走向风-232191。 他盘坐在地上，须发都很长，可容颜未改，还是一个青中年人的模样。 镇魔殿，镇的应该就是他了。 因为他的手脚都锁着铁链。 李修言摸了摸他的脸，柔软、有温度、有弹性。 然后他拔出宁采臣的短剑，尝试刺破他的皮肤——触感和上面的果冻结构一样，非常柔韧，完全无法损伤。 这些现象，的确是仙祖法蜕的特征，可李修言还是不相信。 要确认倒也简单，让蓝检测一下这里的灵气孢子浓度就行了，可惜科研船现在在参毕星的另一面，就算在这里，检测信号也无法穿透鬼雾。 所以眼下的线索，只有他面前的武士密文。 很长一大段，圆台材质特殊，几乎无法损伤，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刻下的，哦对……既然他的遗体变成了仙祖法蜕，那他多半是被寄生了。 他自然，是以修真者的能力刻下的。 因为时间久远，所以密文上积蓄了很多灰尘，难以清理，李修言走到开头，从第一句话开始清理。 而这第一句话，就让他皱起了眉头： “我是焉支特别调查小队的队长，风-232191，原名：阿方索·M·托洛茨基。” 他竟然，使用真名！？ ------- ps：两更5K字，小鲤鱼躺平ing，你们可以鞭挞我了。 56 「武士」-捌-武士的结局 56 「武士」-捌-武士的结局 “我是焉支特别调查小队的队长，风-232191，原名：阿方索·M·托洛茨基。” “我们错了，它们不是对我们不感兴趣。” “在我们观察它们时，它们何尝不是在观察我们？” “为了与它交战，我们提取了曲速引擎中的所有湮灭物质为装甲充能。”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李修言的眉头紧皱。 从之前的日志看，焉支小队是支精英武士小队, 而风-232191……阿方索，是他们的队长。 武士是绝不能再使用真名的，不管任何情况，不论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不能，也没有必要使用一个‘已经被抛弃的名字’。 真名的意义，本身，就与武士的信条相悖。 使用真名, 本身，就是一种背叛行径。 所以风-2321……就叫他阿方索吧。 所以阿方索是背叛了？ 不太像。 考虑到他在写下这些密文时的状态，这个时候他多半已经被寄生了。 他处于，精神错乱之中，所以下意识的使用了真名——这是李修言能想到的唯一的合理解释。 因为就开头的这几段字，的确没头没尾，像是胡乱的梦呓。 它观察我们？与它交战？ 它是谁？ 李修言不知道。 但就从这几段话，他明白了为什么焉支小队回不去了。 ‘我们提取了曲速引擎中的所有湮灭物质为装甲充能’，可以设想下，应该是焉支小队在参毕星上遇到了强敌，不得以提取了曲速引擎中的所有备用能量，这个行为本身，就注定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因为从之前的日志看, 焉支小队在攻击参毕星时, 将所有多余的备用能量, 也就是湮灭物质，转给了穿梭机，让其携带资料先行返程，曲速引擎剩下的燃料, 恰好只够返程。 只要再用一丁点儿，不管最终他们有没有战胜强敌，都回不去了。 李修言继续清理密文。 叙述变得越加胡乱起来。 …… “它在看着我们！” “它一直在看着我们！” “它尾随我们来到此处，就像是观察笼子里的小白鼠！” “它在我的身体里，我能感觉到！” “它在影响我的精神，它在扭曲我的思想，我……我是阿方索·M·托洛茨基，不是风-232191！” “不！我不是阿方索，我是武士！” “没有人能回去。” “这次任务，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能返航，即便我们没有登陆参毕星，它也会在回去的路上等着我们！”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它眼里，先行发射的穿梭机必定会遭到它的拦截。” “我们不可能把资料传回去！” 阿方索的确被寄生了，这种精神错乱的现象是典型的人劫反应。 心魔萌发时，宿主会对‘我是谁’产生巨大的疑惑，这是因为虫族的意识在争夺‘我’的控制权，不让你怀疑自己，它们无从下手。 问题是阿方索所说的它, 到底指的是什么？ 是一个普通的虫卵？ 又或是他所谓的那个‘尾随我们来到此处’的存在？ 如果是后者, 那么答案很显然。 要想跟着一艘远征舰，和11名武士，还不被发现……这种事情只有仙虫能做到。 也只有仙虫才能逼得一支精英武士小队将曲速引擎里所有的燃料都转化为装甲能量。 ——此前在航行日志里，圭离星的那一段，阿方索说过一句话： “我们可能被仙虫发现了。” 合理的猜测一下，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有只仙虫一直跟在焉支号后面。 所以这就是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 焉支小队摁死了参毕星上的修真虫族，然后又被赶到的仙虫摁死了？ 不，不是这样的。 …… “即便杀死了它，这也是一场徒劳的胜利。” “这场胜利只是运气好而已。” “战争没有出路，我们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战胜这种文明，因为它们没有弱点，而它们，却可以轻易利用我们的弱点。” “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我想我做了可怕的事情。” “我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在衰弱下去，而它，变得越来越强大……” “我们会输！我们会输！我们一定会输！” “它在窃取我脑子里的知识，它在向我学习！” “它们观察我们，研究我们，了解我们，而我们却无法了解它们……阿方索，阿方索辜负了武士之名！” 从这一段往后，密文已经没法看了，全是奇怪的呓语。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但李修言至少可以确定两件事。 1、不管那强敌是仙虫还是什么，武士们是赢了的，或者说看起来是赢了，如果他们没赢，参毕星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会一万年来无人飞渡灵界。 可他们也没有完全赢，具体原因是什么不知道，因为阿方索就没写，可现实是，镇魔殿存在，镇魔殿里被镇压的武士存在，阿方索，被寄生了。 2、在他写下这些东西时，参毕星上还存在较为强大的修真文明，至少比现在强许多。 因为有这么一件事情：被寄生得吞下筑基丹（虫卵），如果你吞下虫卵时便知道它是什么？你还会修行么？肯定不会，你不修行虫卵无法成长，不会结丹成婴，它会永远停止在虫卵的状态。 当然，虫卵的精神污染会引诱宿主修行，可作为武士，李修言完全相信阿方索的意志，他绝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被搞到精神错乱这一步。 yyxs.la 那是为什么呢？ 修行并不一定要靠自己。 如果修真虫族铁了心要转化一个人，逼他吞下虫卵，然后他什么都不用做，自然会有高阶修士从外部为他传功，替他修行，甚至连人劫都一样，只要有足够的高阶修士，只要这些高阶修士愿意付出时间与精力，他们完全可以压制宿主意识，让虫卵轻而易举的夺得‘我’的控制权。 总结一下。 焉支小队本来已经解决了所有问题，资料送回去了，幸存者也救了，本来该顺利返航。 但是不知道来了个什么强大的存在，改变了所有事情。 阿方索被俘，其他武士…… 其他武士后续所做的所有事情，最终导致参毕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具体发生了什么李修言不知道，但那个求援信号里一定记载得很清楚。 …… 最后这一段密文，就在阿方索脚下。 这是最有价值的一段，因为从这里开始他似乎脱离了精神错乱。 “我一直在与它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大多数时候，身体属于它。” “它很聪明，而我们过于大意，在杀死它之后以为一切就已结束，殊不知这才是所有麻烦的开始。” “拥有神机百变装甲的它，反而成了更棘手的敌人——但我们，终究要更胜一筹。” “今天醒来之后，我发现无锋寒梅徽记不见了。” “焉支小队已夺回我的装甲，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拥有我记忆的它也知道，所以它已离开了我的身体。” “这里……将成为我的坟冢，我们无法解决眼下的困局，但我们也不会让它好过。” “我们坚信胜利会属于我们，因为我们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到这里。” “后来者，不要在坟前驻足，请踏过我的尸骨，继续向前。” “星河暗寂，人类之光永不灭。” “我们将希望托付给未来，托付给你。” “关于它，你必须记住一件事。” “现在，他还是鬼雾门的门主，我不知道它以后会变成谁，但不管它是谁都没有关系，它已经被困在这里了。” “只有重建焉支号，它才能离开，这需要做许多事情，如果当你来到这里时，我们已彻底击败它，自然极好，但如果我们失败了，请你一定记住！” “要找到央控密钥，用它格式化焉支号的控制系统，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然后……” 最后这一段没有写完，在密文的末尾，字迹渐渐黯淡，然后消失不见。 李修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风-232191是要留下些信息，可他已经没有能力写下来…… 不过这已足够了。 那个寄生风-232191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它在抢夺风-232191的身体。 因为神机百变装甲，是一对一绑定的，除了武士本人，无人能操纵。 自己的猜测也没错，参毕星上残存的修真者的确在尝试修复焉支号，原因么…… ‘焉支小队已夺回我的装甲，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没有焉支号，以参毕星现在的状况，绝无可能有任何修真者飞出这颗星球。 而风-232191所说的它，在当时是鬼雾门的门主，算下来不难猜测，它就是后来的魔皇。 它是尾随焉支小队来到参毕星的仙虫，焉支小队投入了所有的能量，激战之后杀死了它——可当时我们的仙虫的了解甚少。 仙虫是很难被杀死的，因为它们就不是物质生命，而是能量生命。 肉身陨灭后，元神还会残存下来，只要有足够的灵气孢子，它们很快就会复原。 但参毕星的情况决定了它没有办法恢复肉身，它顶多也就能在这里恢复到化神境界——不，在那个时候参毕星的灵气孢子还没有这么稀薄，它或许能恢复得更好一些，但是！ 他绝对无法恢复到仙虫的水准。 所以它不知道以什么方式，俘虏了风-232191，占据他的身体，得到了神机百变装甲。 以我们的方式战斗后，它变得更加棘手。 可焉支小队剩下的人还是夺回了装甲，这个时候，他们理应能够彻底消灭魔皇，即便这个时候它已经恢复了一些实力，能满参毕星到处逃跑，但是…… 集体的福祉优于个人的尊严。 他们选择了将自己与魔皇一同囚禁在此，因为这是成功率最大的方案，消不消灭魔皇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参毕星在无法被收复的前提下，不被修真虫族蹂躏。 他们做到了，他们将这颗星球封锁了一万年之久，活生生把这里拖成末法星球，魔皇活着又怎么样？ 他出不去，天人后裔的存在是一种制衡，让他无法恢复修真文明，同时这里的星球人类会自我复苏。 此消彼长之下，留在这里的他只会越来越弱，接着总有一天，会有像宁采臣和燕赤霞这样的人来收拾他。 不对，似乎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信息太少，李修言无法继续猜测。 他起身，朝武士的遗体鞠了一躬。 任务到这里，算是彻底完成了。 焉支特别调查小队，11名武士全体牺牲。 蓝找到了信号源，我拿到了航行日志，确认了风-232191的结局，至于他们所搜集的那些资料……不管最终有没有送回去，都没有意义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万年，那些东西早就过了时效性。 而我们的任务，到这里，真的，算是彻底完成了。 我可以回去复命了。 但是…… 李修言看了一眼地上，风-232191留下的信息。 “后来者，不要在坟前驻足，请踏过我的尸骨，继续向前。” “星河暗寂，人类之光永不灭。” “我们将希望托付给未来，托付给你。” 这不是向前的姿势，事儿还没完。 现在可以确定魔皇还活着，他根本没有失踪，他多半躲在这里修复焉支号……一万年了，我不知道这个曾经的仙虫衰弱到了什么水平，我也不知道燕赤霞下去之后能不能解决问题，我只知道，如果处理不好，让他修好了焉支号，武士的牺牲就会白白浪费。 以我现在的装备，或许起不到作用，但这不是什么都不做的理由。 「同心异体系统已启动……」 李修言召过10号克隆体。 “你回登陆艇，和11号、12号汇合，将现有情报告知蓝，如果在母体激活之后，我还没有回来，就再一次将现有情报告知李修言。” 如果我让蓝小姐别管我自己返航，她多半不会答应，最糟糕的情况下，她甚至有可能向李修言隐瞒情况。 所以将情报告知李修言是最稳妥的。 我知道，李修言会抛弃我。 （二合一章节） 57 谁手快是谁的 57 谁手快是谁的 地表以下70公里。 温度一千摄氏度。 这里是参毕星的地幔层。 暗红色的岩石间，流动着岩浆，李修言站立在真元剑上，看着下方岩浆之上，纵横交错的黑色道路。 那些路是人虫大战之前，参毕星人修建的冶炼设施，路上原本应该有一层玻璃罩子, 用以隔绝这里的高温高压。 但显然现在整个冶炼设施都废弃了，这地方成为了彻底的生命禁区。 李修言已经与剩下的七具克隆体失去了联系，它们在距离地幔大约三十公里的地方就已经无法继续下降——老板给的装备，并不足以支撑血肉之躯在这么恶劣的地方行动。 就连李修言自己，如果不是在真元力的庇护下，也根本无法踏足这里。 一路顺着连接在果冻结构上的光丝前进。 没有看到燕赤霞和那两个元婴修士的踪迹, 但是在路途上，他看到了许多被锐器劈开的熔融岩石，这是战斗的痕迹, 不是燕赤霞，就是那个青莲剑修。 岩浆之海一望无际，这是片巨大而广阔的空间。 地壳与地幔之间天然存在数量不少的空洞，找到这些空洞，善加利用，便是对星球人类而言取之不竭的能源。 光丝顺着黑色道路一直蔓延，李修言在飞行大约十几公里后，终于找到了光丝的尽头。 那是台探入熔岩中的，巨大的机器。 机器上的轴承与齿轮随着岩浆之海的摇晃与爆发一同运转，发出火车汽笛一般的呜呜声。 这是地热发电机。 光丝连接在发电机的底部。 所以焉支号下半身的能源，的确是由这里供给的。 李修言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因为联合人类, 即便是一万一千年前的联合人类, 也已经脱离了行星地热这种低效的能量获取方式。 我们挖掘地热，往往是出于别的，特殊的用途。 李修言注意到了地热发电机顶部的圆形轨道，那轨道一直延伸到熔岩之海远方，一处影影峒峒的巨大虚影。 这里虽然‘明亮’, 但视野可一点都不好，那个巨大虚影，应该就是冶金厂。 哔嘀阁 战斗的痕迹消失在此处。 因为地热发电机通常都修建于地幔密度较低的区域，换而言之，它真的是漂浮在熔岩之海——真正的‘流体熔浆’上。 流体上是不容易留下痕迹的。 无法确定他们去哪儿了，但猜测一下，应该是冶金厂的方向。 因为这里没别的东西了。 李修言催动真元剑，朝冶金厂飞去。 真元像是一层保护罩一样，将他包裹了起来，让他不受高温高压的影响，但这里的环境实在过于恶劣，以结丹的真元总量来说，根本经不住消耗。 刚才杀死那两个受伤的结丹修士，不过耗去了他不到十分之一的真元。 可自从下到这里以后，短短的十几分钟，真元只剩下三分之二，也就是说，顶多再有一个小时，他就得被烧死。 可刚一绕过发电机, 他又停住了。 好家伙。 这些虫子, 还真是把我们的技术吃透了。 发电机的背面完全不一样，钢铁上附着了一层虬结的血肉，就像是长了许多瘤子。 瘤子中央，有一个和上面那浮空圆台差不多的台子。 李修言飞到台子上。 他注意到，有一些光丝从瘤子上伸了出来，汇聚到了台子中央。 正面那一侧的光丝是为焉支号供能，那这里的又是为什么供能？ 李修言靠近台子中央那个由光丝织成的茧。 从光丝之间的缝隙，依稀可以看见，茧中央是个……是一粒沙子。 一粒纯黑色的沙子。 在这种恶劣视野下，他本不该看见那粒沙子，可他黑得太过纯粹，连半点儿光线的折射都没有，所以尽管小，却又如此醒目。 这…… 不可能吧。 ——但逻辑又告诉李修言，这就是他脑子里想的那东西。 这是湮灭物质。 即便魔皇修好曲速引擎，但作为我们技术体系下的造物，引擎，得有燃料吧？ 先前李修言从跃迁水晶中给燕赤霞搞到了一些湮灭物质，但参毕星上绝不可能存在大量的，足够驱动焉支号曲速引擎的湮灭物质。 因为如果有，焉支小队不至于回不去。 湮灭物质只能从黑洞中提取，李修言无法想象有人能用别的办法获得它。 等等……如果是真元。 他走向那些光丝的起点，那些附着在发电机上的肉瘤。 这一次，他清楚的看见了肉瘤是什么。 是一个个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幼虫，或者用修真者的话来说，这是……元婴。 元婴增生出了血肉，将自己包裹起来，这便形成了肉瘤。 真元无所不能，所以他在用修真者的元婴，转化湮灭物质？ 李修言不知道一枚元婴能转化多少湮灭物质，但他知道，一粒沙其实不多，和之前他从跃迁水晶里取出给燕赤霞的差不多，不足以维持太久的曲速航行。 要想驱动焉支号，使其足够穿越虫洞前往另外的星区，至少也得比这个多百倍。 李修言细细观察这些肉瘤。 有好几百个。 肉瘤中的幼虫几乎全都萎缩了，这是被……抽干了？ 真元剑所使用的死丹在失去所有真元后，大体也是这个样子。 李修言拔出宁采臣的短剑，刺了刺其中一个元婴。 剑刃很容易就插进了肉瘤里，剑尖在触碰到元婴的一瞬间，元婴化为了粉末。 对，这就是被抽干了。 就在这时，吊坠飘了起来。 小绿豆：(??????)??| 它在敲门，让我放它出来。 行，你出来吧。 李修言打开吊坠，小绿豆缓缓飘出，它飞到一枚被抽干的元婴前，像是闻了闻…… 小绿豆：┐(?～?)┌ 李修言：“不用想了，如果不是被抽干，怎么会没人守在……” 小绿豆：─=≡Σψ(*｀ー′)ψ 卧槽你诈我！ 它故意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让我放松警惕，然后转身就冲向了光茧里的那粒湮灭物质！ (｀O′)· 被吃掉了。 李修言拽住它的脸，一把拉得老长： “吐出来！吐出来！这个有用的不能吃！” 这玩意儿的确有用，它应该能让燕赤霞的能量恢复到10%左右，这可比小绿豆借我真元用什么的牛逼多了。 小绿豆：（￣︶￣） 「滴！~」 「人仙系统，已启动」 「湮灭物质1粒」 「兑换价格：元婴1枚」 艹，我算是明白了，以后发现好东西就看谁手快，谁抢到是谁的对吧！？ 不过这么一来…… 李修言大体也明白了湮灭物质与真元之间的转换式。 一枚元婴等于一粒。 然后他看了一眼那几百枚肉瘤。 他已经凑够了启动焉支号所需的湮灭物质。 就在这时，冶金厂那边，有青色的光芒闪烁。 那不是青莲剑修的剑光，那是青色的光子，他们果然打到那边去了。 58 湮灭物质 58 湮灭物质 半小时前。 八臂修罗模组下的燕赤霞就像一团火人，在熔岩之海上风驰电掣。 神机百变装甲的启动与运行固然要依靠湮灭物质，但也不是完全由一种单一能量维持，我们善于利用宇宙中的各种环境，让其以一分的能量发挥出十分的效果。 所以，高温高压的地幔环境不仅对他没有影响，反而大有裨益。 “站住！” “休走！” 那两个元婴老妖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但在这种环境下, 仅说速度，他们远不及燕赤霞，即便勉强追上，初一接触，便会被燕赤霞两刀逼退。 顺着光丝一路找，燕赤霞对李修言所描述的曲速引擎的模样没有什么概念，他脑子里的想法很质朴：看见大机器, 就砍了！ 没多久，还真就让他看到了漂浮在熔岩之海上的地热发电机。 正是半小时后李修言看到的那个。 「加载模组：武圣-青龙偃月」 青龙大刀在手中汇聚——他已找好了下一个目标, 这一刀下去，便顺着轨道飞去那边的冶金厂。 但是这一刀，没能砍下去。 地热发电机随浪而荡，起伏之中，燕赤霞看到了盘坐在圆台中央的，那个焉支小队的队长，就和上面那圆台上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个风-232191，是活的。 他睁开双眼，眼中金光爆射！ 燕赤霞下意识在空中一个变相翻滚，下一刻，风-232191探出手，那手迎风便长，以完全不合常理的速度和力量抓向了飞来的三人。 紧随燕赤霞身后的青莲剑修被这一抓捏爆了身体！ “陛，陛下！？”鬼王惊愕出声。 ——他们自然不会称自己的皇帝为魔皇，但这一声陛下, 已然让燕赤霞知道他究竟是谁。 魔皇一言不发, 又是一抓抓向了鬼王。 “我，我怎会动弹不得！？”鬼王惊呼。 然后，他也被抓爆了身体。 两枚哇哇怪叫的元婴落进了魔皇手中。 他抬手一抛，元婴落入肉瘤之中，无数光丝在圆台中央结茧，白光涌动间，三粒湮灭物质凝聚了。 他抬手一招，身前凭空浮现一个手臂长短的圆筒。 加上这三粒，啊不对，是两粒，圆筒刚好装满。 多出来了一粒。 燕赤霞看着这眨眼之间的形势大变，看着圆台上的魔皇和湮灭物质，一咬牙，作出了最正确但也最愚蠢的抉择。 他一刀劈了过去。 他要抢那粒多出来的湮灭物质。 ------- 那座冶炼厂看起来近，实际上得有几十公里远。 李修言赶到这里时，这座矗立于地底的庞然巨物已经倾塌大半。 是被战斗损毁的，而且, 就是十几分钟前的战斗，在来的路上, 李修言还能看到这里飞扬的光子能量, 听到巨大的爆炸轰鸣声。 可当他抵达之时，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 这地方太过巨大，又被打得一片狼藉，他要去哪里找燕赤霞？ 等等…… 他注意到冶金厂还在运转，所以…… 李修言冲向了冶金厂入口处的一个小房子，这里应该是前端设备的控制中心。 泄压门落下，排排灯光亮起。 没错，屋子里各式仪器仍旧在运转着，李修言看了一眼墙上的温度计，尝试着撤去真元保护——没问题，这里的生态系统还在维持。 虽然是一万年前的设备，但大体上与今天的原理无二。 李修言找到控制电脑，从后颈拉出数据线连接。 全息屏幕亮了起来。 他没有冶金厂的控制权限，但大体上看，整个冶金厂的各个模组都在运转中……它仍旧在执行冶炼任务。 监控系统、监控系统…… 李修言要找的，是冶金厂的监控系统，它一定记下了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监控数据已就绪……」 「无调阅权限……」 「强行解码中……」 「解码成功……」 李修言选取监控地点，拖动进度条，开始播放画面。 第一个监控回放地点，是地热发电机，那里同样也是整个冶金厂的一部分。 yawenba.net 他看到了被魔皇瞬杀的两个元婴修士。 ‘我，我怎会动弹不得！？’ 据先前那三个结丹修士的记忆，魔皇是个化神期修真者，在修真者的世界里，一个大境界的差距所带来的力量悬殊是碾压的…… 但他能瞬杀那两个元婴，不完全是因为境界悬殊。 看看他的脸吧。 那是风-232191的脸，不难猜测，他就是风-232191体内孕育的那只仙虫，他现存的力量不会太强，应该不至于超过化神——因为如果超过了化神，他就不用尝试修复焉支号了。 那两个元婴修士在他手下毫无反抗之力，应该是……仙虫对普通修真者的压制，参考参毕星发生的事情，后来这颗星球上保有的修真者，搞不好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修行的功法里说不定本来就有后门。 他的境界很高，但他无法将力量恢复到原有境界。 参毕星上的环境也无法诞生化神之上的修真者，化神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这家伙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后辈……养到元婴，就拉到这里来炼化为湮灭物质。 他手里拿个圆筒，是曲速引擎的燃料棒，科研船上也有一个，不过科研船上那个，只有拇指大小。 这下，很多事情都对应起来了。 比如为什么外面那禁制需得鬼王和青莲剑宗掌门合力才能破开。 因为这是他算好的，他刚好还差两粒湮灭物质就能填满燃料棒，一枚元婴大约可以转化1.5粒湮灭物质，他还缺两枚元婴。 还有就是为什么要隐瞒魔宫的真相，照理说，修船大家一起跑这种事，告诉徒子徒孙更好。 但问题是，燃料就是徒子徒孙，所以不能说。 至于为什么必须修好船才能出去，为什么一万年来无人能飞渡灵界……这些，李修言心中大概也有数。 他现在唯一想不通的是，魔皇为什么要玩失踪呢？ 是他的失踪才导致了魔国的覆灭，那个魔国……存在的意义更大吧。 燕赤霞在那两元婴修士死了之后直接一刀就砍了过去，这事没做错。 因为就在圆台上，还有一粒湮灭物质。 燃料棒装满了，装不下了。 魔皇想必也无法用别的方式带走它，甚至不能随意触碰——那可是湮灭物质，一旦将其激活，其质量与重力会到达一个夸张的程度，正因为奇重无比，所以才能扭曲空间，让舰船进入曲速航行。 换句话说，这东西要是一个操作不当异常激活引发爆炸什么的…… 一粒，就能让半个参毕星消失。 同时，它也是神机百变装甲的能源，燕赤霞想必有办法吸收它，前天从跃迁水晶里给他搞的那些，还不到1粒，充能4%，如果能入手这个，神机百变装甲的能量应该会有10%。 魔皇是什么境界不重要，重要的是满能量神机百变装甲，对标的是大乘修士。 10%绝对够收拾他了。 可问题远没有‘抢’这么简单。 59 法相真身 59 法相真身 画面里，燕赤霞一刀劈向了魔皇，而后者只是随手一挥，灰色的雾气凝聚，生生将刀芒击碎，然后…… 然后魔皇像是根本没有看见燕赤霞一样，纵身一跃, 化作一团鬼雾飞向了冶金厂。 ——他似乎根本没有搭理燕赤霞的意思。 燕赤霞稍微迟疑了那么一瞬，当即扑向圆台上的光茧，手中武器的形态变换，从青龙大刀变成了金色短剑。 他试图剖开光茧，却怎么都打不开。 先前李修言见过他吸收湮灭物质的景象，那枚无锋寒梅徽记必须与湮灭物质接触。 这粒湮灭物质近在眼前，却怎么都碰不到, 从他的动作看，他也不敢以太过暴力的方式破开光茧，湮灭物质要是炸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个时候，燕赤霞的能量有4%，足以支撑全甲模式，其战斗力大致相当于元婴修士，如果环境合适，拼一拼化神也是没有问题的，可现在…… 魔皇走了！ 用正常逻辑琢磨琢磨就知道，他刚注满了燃料棒，马上就飞走，到底要做什么。 他去的地方一定是曲速引擎所在！ 留给燕赤霞考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换做李修言，他也会像燕赤霞这样做。 放弃湮灭物质，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 因为我们的目的不是杀死魔皇，是破坏曲速引擎！ 如果让他成功注入燃料，一切都晚了！ ——可这事情似乎还是有哪里不对。 李修言还记得小绿豆去吞下湮灭物质时，那光茧自动就给它让开了路……不不不，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魔皇压根不搭理燕赤霞, 这未免也太反常！ 但是没有时间了，燕赤霞必须追上去！ 李修言转换视角，把画面移到冶金厂这边。 时间，是十分钟后。 魔皇径直飞向了冶金厂最中央的熔炼台，这里同样有一个巨大的，光丝织就的茧。 李修言放大画面，对，从轮廓上看，这茧是三角柱形，而曲速引擎，也是这个模样。 眼看魔皇所化的鬼雾就要接触到那光茧，青色刀芒再次杀到！ 这一次燕赤霞攻击的目标不是魔皇，而是曲速引擎本身，只要毁掉这东西，目的就算达成。 魔皇悍然现身，鬼雾卷起大片岩浆击向燕赤霞！ 这一次，他眼里终于有燕赤霞了，而燕赤霞的眼里已经没有他, 他只盯着那个光茧，变换多种形态, 十八般兵器在他手中出现，疯狂攻向光茧。 两人围绕光茧，打得不可开交，从李修言的视角看，魔皇应该是要强过燕赤霞的，可他所要守住的光剑无法移动，每一次都只得硬碰硬…… 神机百变装甲的光子武器是何等凶悍，眨眼之间，大半个冶金厂都被两人打碎，但是这么耗下去……对燕赤霞不利，因为他的能量只有4%，用掉就完全无法补充。 而反观魔皇，他的情况很奇特。 他全程面无表情，甚至连语言都没有一句，燕赤霞向他喊话他完全不作答，而他身边的鬼雾……越来越浓！ 这不完全是他自己的鬼雾，一多半，是从魔国旧都涌进来的，对，就是刚才钻进焉支号的粗壮雾蛇。 fqxsw.org 他不仅守住了光茧，还越打越强！ 燕赤霞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找准一个机会，猛的一咬牙。 「全甲模式-八臂修罗」 「加载模组：八臂修罗（全甲）-法相真身」 赤焰自他的须发腾起，燃遍全身。 八条肌肉虬结的靛蓝手臂噗的从肩上探出，手中握着圈、绫、砖、枪、罩、剑八件武器！ 发红如火，面蓝似鬼！ 神枪利刃，诛仙伏魔！ 脚下那两只滴溜溜转的风火轮，砰的一声炸开，化为两条腾舞的怒龙，围绕在他身周——他整个人都化作一团巨大的火龙卷，绞向魔皇！ 这一次，鬼雾终于被迫散，眼看雾中魔皇的头颅就要被卷入龙卷…… 魔皇诡谲一笑。 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表情。 接着，燃料棒出现在了他身前。 燕赤霞猛然一惊，竟是生生将龙卷停了下来！ 该死！他上当了。 李修言心中惊呼。 ——当年焉支小队登陆参毕星时，11名武士连同焉支号本身，都搭载了歼星武器。 所以尽管李修言不清楚它们当时是如何斩杀全盛状态的仙虫的，但猜一猜大体能猜中个八九成……12件歼星武器对付一只仙虫，能赢不奇怪。 奇怪的是为什么赢得这么扭捏？为什么赢了之后不仅己方元气大伤，还让仙虫也趁虚而入？ 这其实也不奇怪。 因为他们不可能让参毕星成为战场，歼星武器再强，也不能在这里使用。 ——再远一些，早在人虫大战开始时，我们中就曾有过这样的声音：既然修真虫族是寄生生命，那么我们封锁虫洞，对三千世界中所有的沦陷地进行歼星打击，他们失去了宿主，自然无法壮大自己……我们打不过仙虫，还不能迂回一下，从宿主身上杀死他们吗？ 我们将这种观点，称之为‘变相的投降主义’。 从古至今，战之一事，人地俱存，皆大欢喜，存地失人，休养生息，存人失地，励精图治…… 从来没有听说过，因为沦陷区的同胞可能会成为人奸，就得在撤退前屠杀他们，因为三千世界会成为虫族的领地，就得把所有星球摧毁——这和坚壁清野是两个概念。 照这个逻辑，我们要战胜修真虫族，首先要杀死的是自己。 反之也是一样的，修真虫族为了壮大自己，非到万不得已，不会对沦陷区同胞进行大规模灭杀。 魔皇手里的燃料棒，就是个歼星武器，那东西一炸参毕星肯定没了，所以燕赤霞不敢砍上去！ 可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魔皇赌的就是你不敢砍，因为你要真砍上去，魔皇自己也得死。 ——龙卷停了下来。 魔皇身周的鬼雾猛然化作一只大手，穿透了燕赤霞的胸口。 结束了。 燕赤霞掉下去了。 魔皇飞向了光茧。 李修言马上查询燕赤霞掉在了哪里，如果他失去意识在这种地方解除神机百变装甲，又或者是能量耗尽，又或者干脆刚才那一下就直接杀死了他…… 恒温箱，恒温箱！ 李修言飞快的在电脑里查询这附近是否有恒温箱，照理说，这种地心冶金场所，都会储备有急救用的恒温箱……找到了！ 那装甲是最后的希望，你可千万不能嗝屁！ 60 系统它跑了！ 60 系统它跑了！ 轰隆隆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熔炼台的方向，有星星点点的白色光点飘起，那是湮灭物质在转化能量过程中产生的光学效应，光子。 魔皇正在启动曲速引擎。 李修言抄起真元剑，一剑劈开前端控制室的墙壁。 设备清单里记得很清楚，前端控制室的储存柜里就有恒温箱，可刚才那两人一番大战损坏了传动系统, 只能暴力破拆。 把一大块合金板拽下，李修言看到了一个亮银色的正方形箱子。 对，就是这个！ 他探手向箱子——就在这时，整个冶金厂一阵摇晃！ 四面八方有黑色的气流向熔炼台汇聚，它们呈螺旋状，自远而近，由淡到浓…… 这和刚才鬼雾在旧都里汇聚进焉支号是一样的场景, 所以说，那雾蛇下来之后又分散为雾气弥漫在这里？ 然后不知为何它们现在又开始集合了？ ——没有时间纠结这些了！趁着魔皇分不开身，先把燕赤霞捞回来最要紧！ 李修言拎起恒温箱就冲向门口。 但他还没到门口呢，脖子上的吊坠突然自己挣脱，当啷坠地。 小绿豆爬了出来：(╯°Д°)╯ 它挥舞着两根手，指着来时的方向，在地上蹦蹦跳跳，好像是……让我快跑的意思？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有那么几秒。 我又不傻。 就算一开始在焉支号里的时候没搞明白，后来读了阿方索留下的密文也该明白了…… 这一趟堪称十死无生，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所以我才让11、12号克隆体把主脑带到了外面，然后又让10号克隆体把后面的情报也带回去。 这样一来，李修言还有机会在上面复活，而他一旦在上面复活，知晓10号克隆体带回的仙虫情报后，马上就会明白1到9号都死在下面了。 尽人事安天命，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想方设法把仙虫继续困在参毕星上，但如果真的事不可为……还有任务在身。 但这么一来有个漏洞。 小绿豆怎么办？ “我不会走的，要不你再想想你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借我？至少把刚才那粒湮灭物质吐……” 「滴！~」 「人仙系统，已解除绑定」 「宿主拜拜」 ─=≡Σ┏(●-`Д′-)┛ 它跑了。 它迈开飞毛腿，冲着大门咻一下就穿门跑路了！ 李修言愣了愣。 然后冲进更衣室，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往防护服里塞！ 我曰你仙人的板板！ 还好你是在前端控制室里跑路的，你要是在外面跑，我刚才那一瞬间就得被烧成灰！ 这里的室外温度可是有一千摄氏度！ 「高温防护服已启动……」 「无法链接中控系统……」 这衣服是战前冶金工人留下的，虽然经年累月，但还能勉强使用，问题是…… 李修言调出监控画面，他能清晰看见魔皇站在光茧前，将燃料棒一点一点注入。 现在的问题是，李修言几乎没有可以打的牌。 事情搞明白了，但他解决不了！ 如果燕赤霞不要那么快落败，等他赶到说不定还有点机会，不管是掐着小绿豆的脖子让它把湮灭物质吐出来，还是让燕赤霞拖住魔皇自己去炸曲速引擎…… 甚至于，即便燕赤霞落败了, 只要小绿豆还在，李修言也有一丢丢拼命的机会。 fqxsw.org 结丹与化神之间的差距过于巨大，魔皇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但只要小绿豆还在，真元力还在，他的目的，只是炸掉曲速引擎，炸完就可以去死了。 可那家伙现在跑了，如果不是运气好，前端控制室里有冶金工人留下了防护服，李修言现在连门都出不去！ 也许能试试冶金厂的武器系统？又或者这里的机械设备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 ——都不行，时间过去那么久，他俩刚才又是一番激战，该被打坏的都被打坏了。 见鬼！ 现在只有一个希望了，燕赤霞你最好还活着！ 李修言抓起恒温箱，冲出前端控制室。 半个冶金厂都被打成了废墟，七零八落的建筑构建漂浮在熔岩之海上，李修言身着防护服，从一个个断壁残垣间跳跃前行。 这东西过于笨重，是以他的移动速度不快，但所幸燕赤霞的坠落地点不算远，大约三五分钟，他看到了趴在合金构架上的燕赤霞。 这本该是个矿石升降台一类的地方，因为先前的战斗整个台子都塌了。 一大半的合金构架沉入了岩浆，只留个一个尖端露出火海表面。 燕赤霞就趴在架子顶端。 “燕大侠！” 李修言低呼一声，跃了过去。 架子因为两人的重量一阵摇晃，李修言稳住身形，缓缓靠近。 燕赤霞……还有气。 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但因为全身与纳米机器人结合，实质上不是血肉之躯，所以没有一滴血液撒落。 他的下半身泡在岩浆中，只有两只手臂勉强抓住架子。 这样下去他撑不了多久，一旦他失去意识，装甲接触，这里的温度会在十几秒内杀死他。 燕赤霞看到李修言，探出一只手臂——这个动作让他的身体猛的往下滑了一些。 腰部以下，都已沉入岩浆。 “李修言！”他低吼道。 李修言一把抓住他的手，后者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他： “一定……要阻止魔皇……” “把装甲传给我！”李修言大喊。 燕赤霞愣了愣。 “把神机百变装甲传给我！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可是……” 燕赤霞有一丝犹豫，与一丝疑惑。 犹豫的是李修言上来就直接要装甲，虽然这般果决不是什么坏事，但这让他下意识想起……无数个瞬间，李修言看无锋寒梅徽记的眼神，以及……不到半个小时前，他义正言辞的请自己再助一臂之力…… 疑惑的是，神机百变装甲，不是想传就能传的，那需要一系列复杂试炼和仪式，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根本无法将李修言立为下一任继承者。 “我可以！” 李修言拽着他的手，把燕赤霞往上拉了一大截。 他的另一只手，放下恒温箱，轻轻一挥…… 手腕处投射出一道虚影。 那是一个五瓣梅花的全息投影，投影中，记载着一些信息。 「武士学徒：李修言（雷-？？？？？？）」 「结业评价：749分」 「终极试炼：失败1/1」 「终极试炼：失败2/1」 61 戾（上） 61 戾（上） 这是什么？ ——燕赤霞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这个页面本身就是‘传承仪式’的一部分，它是考核继承者是否有资格获得装甲的成绩单。 「结业评价：749分」 这是什么夸张的分数？450分就已经足以获得传承装甲的资格，749……差1分满分！？ 整整108项训练项目，每一门都其难无比，真的有人能获得这种分数！？ 还有就是…… 「终极试炼：失败1/1」 「终极试炼：失败2/1」 终极试炼还能失败两次？这东西不是一次不过就终生再无资格了吗？ 他究竟是谁？ ——远方的熔炼台上，白色光点越来越多，鬼雾已经完全形成一个旋涡, 正在缓缓注入光茧。 燕赤霞知道眼下不是问问题的时候，这些事情……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好！” 他重重点头，咬牙抬起手指，轻轻一挥…… 无锋寒梅徽记上蹦出了同样的五瓣梅花投影。 「武士：燕赤霞（山-225103）」 「结业评价：506分」 「终极试炼：合格1/1」 ——他又犹豫了那么一瞬，因为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两次终极试炼失败，但最终, 他还是猛的挥动手指。 「启动传承系统，变更‘山-225103’的使用者」 「当前继承者：武士学徒-李修言（雷-？？？？？？）」 结业评价是一名武士能否获得装甲的硬性标准，像是笔试, 难度极高，不达到及格分数，根本无法启动装甲。 而终极试炼则不同，它其实没有那么难，甚至可以说很简单，像是面试，由火星圣殿长老会主观决定是否授予你武士资格，唯一的问题是，一生只可以进行一次，一次不过再无机会。 而在参毕星上不存在圣殿长老会，天人的武器是私相授受，换句话说……在这里，燕赤霞的装甲不受武士圣殿的约束，本质上是他愿意给谁就能给谁。 光子能量迅速自燕赤霞的全身涌回无锋寒梅徽记。 失去了装甲的保护，作为一个凡人，在这种环境下…… 他全身的肌肤几乎是瞬间便焦枯了下去, 高温点燃了他的头发与胡须，他只来得及说半句话，气管与肺部已经遭到严重灼伤，十几秒内他就会死亡！ “李修言……一定要阻止……” “当然，这是武士的职责。” 李修言拔出宁采臣的短剑，手起剑落，剁下了燕赤霞的头，装进恒温箱。 …… 它好漂亮。 亮得像是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李修言凝望着手中那枚银色的无锋寒梅徽记。 他的嘴角扯了扯。 那是种难言的隐晦笑容。 ——他不想笑的，真的不想。 因为在这个时候，参毕星数十亿同胞的未来岌岌可危，一同并肩作战的友人刚刚倒下，艰巨而困难的任务仍旧看不到多少希望…… siluke.com 这该是严肃而郑重的时刻，这种时候绝对不应该笑出来。 但是…… “噗嗤~” “哼~嘿嘿嘿~嘿嘿嘿嘿~” 他终究没有压抑住自心底迸发的狂喜。 那种喜悦以一种扭曲的形态穿过他的胸膛，在声带的微微颤动间，从鼻腔里溢散出来。 这是他，年少时的憧憬，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企及。 没曾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柳暗花明！ 我才是被上天选中之人！ 我就该是被上天选中之人！ 我本来……就是被上天选中之人！ 但紧接着，那个几乎要从嘴角浮现的笑容又沉了下去。 因为他清楚的明白, 自己恐怕没有办法带走这具装甲……燕赤霞重伤一次，装甲里恐怕已经不剩多少能量，就算还有原来那么多，我总不可能带着它一走了之吧？ 我还有任……我还有武士的职责要完成！ 我得摧毁曲速引擎！ 这一趟本来就十死无生，我一死，装甲就会遗失在这里…… 不，等等。 如果我能杀死魔皇呢？ 如果，我杀死了他，不就能……保住我的宝贝么？ 他摁下无锋寒梅徽记的剑尖。 刺痛感袭来的一瞬，无数流动的，能量满溢的纳米机器人，顺着血管涌向全身，与接触到的每一个细胞结合。 晶莹的光子在李修言的身体中流转，他的皮肤泛起了金属的光泽。 「系统：神机百变-已上线」 「身份验证中……验证通过……编号：山-225103」 「欢迎归来，武士！」 「您已与母舰断开连接，智能战斗系统已下线……」 「传感器数据不足，无法建立战场沙盘……」 「剩余湮灭物质：2.1468%」 「请选择模组」 他会使用神机百变装甲么？ 当然会，他怎么可能不会呢？他可是圣殿历史上，结业评价第二高的学徒，他出色到了长老会愿意额外开恩，给他第二次终极试炼的机会。 「全甲模式-八臂修罗」 赤发点燃，在八条巨大手臂自肩上探出的同时，他全身的肌肤变为幽蓝！ 他能感觉到，那股巨大的力量如同江河般在体内奔涌。 用了那么长时间的垃圾，终于又一次有了手握利器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杀心自起……真是沁人心脾！ ——那一边，鬼雾猛然腾起，氤氲雾气中，魔皇的脸若隐若现。 天上之仙与地面之人遥遥对视。 仙没有说话，只是那般平淡的，无所谓的，看着人。 然后，人咧嘴微笑，露出两排森寒的牙齿。 “我知道，你不开口是因为傲慢。” 「加载模组：火尖枪-地火形态」 他紧紧盯着天上的魔皇，背后的手猛然胀大，一齐探入岩浆之中——光子能量穿透地幔，直入地核，自那最坚硬的内核之中，拔出了地火长枪！ 那长枪粗如山柱，长逾千米，几乎顶到了地幔空洞的顶端！ “这种傲慢就像一万一千年前，瓦格良号初次和你们相遇时一样，你们拒绝沟通，拒绝和平……” 即便实力悬殊，我也并不是毫无胜算。 因为他的弱点，那么大一个弱点，就清楚的在那里摆着。 我有一击，也仅有一击的机会。 “知道我们为什么如此热衷于沟通与和平吗？” 他猖狂狞笑着，将长枪掷出： “因为我们……是如此的擅长杀戮！” 62 戾（下） 62 戾（下） 暴力，或者说，破坏力，杀伤力。 获得暴力，需要拥有物质或是能量，更高的文明等级，便可拥有更多的物质与能量。 就像湮灭物质一样, 它本身并不具备暴力属性。 可如果将大量湮灭物质以不稳定的方式激活，它便会成为足以炸毁一整个星系的炸弹，这个时候，它可以被视作为一种武器。 但暴力，不是单纯的文明程度。 暴力的下限的确取决于文明的等级，就像原始人只能用刀剑厮杀，而我们可以制作湮灭炸弹一样，我们先天的暴力水准便优于原始人。 暴力的上限, 取决于将文明转换为暴力的效率，以及……杀戮的思维。 神机百变装甲，是为暴力而生的。 武士，是被训练的杀戮机器。 这一刻，由李修言投掷出的地火长枪耗去了足足1%——也就是他几乎全部的湮灭物质，这些湮灭物质如果以粗陋的方式激活，比如简单的爆炸什么的…… 它们大体上只能发出一些光一些热，掀起一点对化神修士来说不大不小的冲击波…… 可一旦它们被武器化，被特定的技术赋予特定的目的性：自行星内核中抽取出的高密物质，被光子进一步压缩，让其拥有极大的质量与强度、因压强而进一步攀升的热量、以及被刻意塑造出的‘锋锐’的尖端…… 长1320米，重4500000吨，矛尖温度20000摄氏度！ 被它戳一下，无异于正面撞上一颗飞驰的流星！ 李修言并非真的把它握在手中掷出，而是光子能量场将其约束在了八条手臂之间，那八条手臂, 就是能量场的发生装置——这是虚握。 而所谓的掷，则是通过能量场赋予其一个笔直向前的加速力。 ‘投掷’的方向, 也不是魔皇本体。 因为1%的能量无法维持能量场太久，李修言无法真正将它握在手中当做兵刃使用，他只有一掷之力。 他确定这一枪足够杀伤化神修士，问题只在于，能不能击中。 显然是击不中的，因为他没有多余的能量赋予其更强的加速度，所以…… 他将地火长枪掷向了光茧，掷向了曲速引擎。 ——你要挡它一下吗！？ 你当然要挡！ 如果你不挡，这几乎耗尽神机百变装甲全部力量的一枪，不仅将摧毁曲速引擎，摧毁你离开这里的希望，更有可能触发已经注入光茧的湮灭物质，发生不稳定激活…… 参毕星会不会被彻底炸毁李修言不清楚，但爆炸范围内的所有生命，包括你我，都将灰飞烟灭！ 魔皇先前就是这样骗了燕赤霞，但其实他自己也会被同样的方式‘骗’。 因为这就是修真虫族，他们不会为了集体的福祉作出牺牲之举，他们看似残忍冷酷, 但他们并不擅长真正的杀戮！ 真正的杀戮是……我不在乎什么未来, 不在乎什么种群的延续，当我杀戮时，我只有杀戮一个目的，只要能让你死，我可以拉着连我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真正的杀戮是……我连自己都敢杀，我还有什么怕的！ 魔皇一定会去挡这一下！ 因为如果他有不挡的勇气，参毕星根本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这颗星球也不会一万年来都无人飞渡灵界！ …… 漫天鬼雾涌向了光茧，在茧前筑起一道坚实的雾墙。 魔皇的本体，就在那雾墙中央，他幻化出两只巨大的雾手，抓向飞射而来的地火之枪！ 他抓住了。 他尝试将地火之枪向上拨，改变它飞行的轨迹。 他成功了。 他偏移了地火之枪的射线，让其不再会正面击中光茧。 但是。 他只抓住了一瞬间，他只堪堪改变了那么一丢丢却又至关重要的角度。 下一瞬，四百五十万吨的力量在他手中爆发。 那杆枪穿透雾手，刺中他的胸口，把他整个人都定着击向地幔空洞的顶端！ 这是个天然的巨大空洞，从熔岩之海到空洞的顶端，最高处有数千米之高，所以才能在此修建如此巨大的冶金厂。 如果将这个地幔空洞看作是一方小世界，那么当地火之枪顶着魔皇砸中‘天花板’的一瞬。 堪称天塌海炸！ 蛛网一般的裂纹自天花板上绵延至视野的尽头，接着，那种巨大的力量传导至熔岩之海里…… 流动的岩浆瞬间炸向天空，炸向空洞顶端正在坍塌的岩石！ 巨大的压力在一瞬间就彻底改变了整个地幔空洞的地形，它先是像一个被吹胀到极点的气球般从内部炸开，然后迅速塌陷，整层地壳都压了下来。 这种力量自下而上，传导至地表，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大地震。 以魔国旧都为中心数万平方公里的地貌顷刻改变，山峦陷落，河谷隆起，有一束来自地底的烈火破土而出，夹杂着大量岩石与熔浆喷向天际——我们通常将这种现象称之为火山喷发，但这座火山在一瞬之前，还是平地。 那束黑夜中直入云霄的烈火，便是地火之枪。 在贯穿地壳之后，约束它的光子能量终于彻底消散，它化作了原本的熔融状态，在惯性的作用下飞向天空。 而紧接着，地幔空洞爆炸的强大压力迫使着无数岩浆自它所开辟的‘竖井’涌出地表，已经因为剧烈地震而彻底消失的魔国旧都，迅速被岩浆吞没…… ------ 地震停止。 李修言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岩石，艰难爬起。 这种巨大的地壳运动不会彻底填平整个空洞，仍旧会留下一些较为小型的空洞，而在爆炸之前，他所处的地方是冶金厂，一万年前留下的高强度建筑是天然的支撑物，撑起了这一小片空间。 岩浆之海没有了，地面上，是坍塌下的，大小不一的岩石，和彻底崩坏的冶金厂的建筑残片……这里成为了一片废墟。 废墟中，有小股的熔岩流淌，这是唯一的光源，远离熔岩的地方一片漆黑。 ——不，还是有其他光源的。 那便是距离他几百米的地方，那个已经被掩埋了一半的光茧。 光茧旁，靠着一身黑衣的男人。 他长着焉支小队队长阿方索的脸，他灰头土脸，他的肚子以下……没有了。 地火之枪将他拦腰截为两段，他的胸膛急剧起伏，肚子上焦黑的断口处，正在迅速生长肉芽……他在复原。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李修言，看着他拔出宁采臣的短剑，艰难的，一瘸一拐的走向自己。 地火之枪没有击杀他，这不奇怪，他再怎么说也是个仙虫，一个被迫停留在化神境界的仙虫。 不管是什么形式的战斗，总得依靠能量支撑，这个能量是真元也好，湮灭物质也罢。 如果比拼能量的总量，只剩1%的神机百变装甲肯定不如他。 但如果要比拼将能量转化为暴力的效率……你凭什么认为你比我更暴力？谁还不是在这方宇宙里，杀出一个未来的？ 「剩余湮灭物质：0.0954%」 李修言的脚下猛然一软，差点儿跌倒。 叮！~ 他将短剑插向地面，拄着剑，剧烈喘息。 眼前出现了重叠的虚影，这并不是因为大脑疲惫而产生了错觉，而是神机百变装甲…… 一万年早就过了质保，又在短时间内接连大战……刚才在掷出地火之枪后，李修言的状态还算完好。 可那样剧烈的爆炸，再加上爆炸后来的地震与坍塌，李修言是靠装甲强化活下来的，装甲为了保护他，受到了部分损坏，再加上能量已经极度见底……视觉增强系统快要宕机了。 这种负荷同样也在影响他自己的身体，如果说魔皇是被截为两段只剩一口气，李修言自己，也已经快撑不住了。 事实上，他的状态比魔皇更差，因为此处的环境依旧恶劣，温度至少还有几百度。 魔皇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缓缓恢复，而李修言，只会越来越弱，一旦装甲能量耗尽自动解除，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动手，这里的环境就会杀死他。 「剩余湮灭物质无法加载任何模组」 李修言拄着剑，咬牙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魔皇，而后者…… 几乎是同样艰难的抬起手，手指遥遥指向李修言，有鬼雾在他指尖凝聚，那雾气旋为一个旋涡，咻的射了过来。 李修言举剑便刺！ 可他还没刺中，雾气自己就散了。 魔皇狂喷一口鲜血。 李修言笑了，看来你所剩的真元，也不够施展任何一个最简单的法术了吧？ 若不是修真也有强化宿主肉体的作用，若不是你的肉身乃化神的肉身，你现在已经被烧死了。 他轻轻挥动手指。 「关闭所有痛觉」 「将所有能量用于感知与身体强度的强化」 看来，我们需要来一场最简单，最原始的，肉与血的交流。 李修言提起剑，猛的扑向魔皇！ 那动作就像是原始的大草原上，狮子扑向羚羊。 没有什么所谓的身法，没有什么招式，更不具备任何美感。 就是全力一剑劈向他的头颅！ 魔皇的下肢已经在生长，可还没完全长成，他只能滚动身体，勉强躲避。 李修言一剑又一剑斩下，他就顺着光茧的外壁，连连翻滚，但这样的躲闪，是不可能永远都能躲开的，几剑之后，他终于滚动不及，只能一手抓向剑刃。 李修言有钝刃砍在树干上的触感，化身修士的肉身强度极大，这柄削铁如泥的短剑的确切进了血肉，却斩不开他的手掌。 李修言旋动剑刃，将魔皇的手掌切了一片血肉模糊，然后猛的一拉！ 他想把短剑拉出来，但魔皇用指骨牢牢握住了剑刃，动弹不得。 这一拉，几乎将魔皇的身体拉了起来，李修言看着那张武士的脸，抬起另一只手就戳向他的眼睛！ 即便是修真者的肉身，也是基于宿主原本的肉身强化的，脆弱的眼睛在强化后依旧脆弱。 李修言戳破了他的两只眼球，却没能把手指继续戳进去。 强化始终还是有效果的，即便是眼睛，也如此坚韧。 他抬手，再戳，然后再抬手，再戳！ 血花四溅！ 李修言听到了咔的一声脆响。 低头，原来是魔皇的一只脚已经长出来，那脚一下子就踹断了自己的膝盖。 因为关闭了痛觉，他感觉不到疼。 只能感觉到身体失去平衡，向一方倾倒。 他将所有力量集中于手指上，全力戳向魔皇的双眼，但是这一次，魔皇瞪着那双血肉模糊的眼睛，一口就咬了上来！ 他咬住了李修言中间三根手指，然后用力一拉！ 李修言和他一起滚落在地，他趁着李修言失去平衡的机会，双手抓住短剑，用力一掰！ 铛！~ 剑刃齐柄而断——这个时候剑反而到了他手里。 同时因为他抓住了机会，李修言已经被他骑在身下，他抓着断剑就戳向李修言的眼睛！ 我还有，拳头与牙齿！ 他像魔皇先前一样，用手抓向剑刃。 装甲附身的武士不是血肉之躯，他们的每一个细胞都被金属化，他们甚至，不会流血。 ddxs.com 但这一剑还是切掉了他整个手掌，因为无法加载任何模组，肉身强度比不过修真者。 可足够了，他改变了剑刃的轨迹，没有让他刺进大脑，而是刺入肩膀。 他拉动魔皇嘴里的手，同时转动身体——肩膀里的剑刃反而成为了撬棍，撬动了魔皇的身体。 他又一次将魔皇掀翻在地。 他扯断手指，死死将魔皇握剑的手摁在地上，然后一口咬向了他的咽喉。 钢牙撕开了喉咙，血喷在了他脸上。 他死死的咬着喉咙，就像是给羚羊放血的狮子，但这里并不是修真者的要害，魔皇一把将李修言的头连同自己咽部的大片血肉推开。 重心再次变更，他差点儿又一次把李修言摁在身下，可后者像是根藤蔓，牢牢缠住他。 两人在地上，以争夺那柄短剑为核心，翻滚扭打。 可这般血腥的厮斗，却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没有惨叫。 没有怒吼。 为杀戮而生的战士不必用叫声宣泄自己的痛楚，也不需要靠怒吼震慑敌人鼓舞自己。 保持冷漠与理智。 用理性驾驭兽性，将自己所能控制的一切事物，不管是武器也好，拳脚也罢，化作杀戮的利器。 没有怜悯，没有畏惧，没有犹豫，不计代价，不计后果，只为将死亡播撒给仇敌。 魔皇长出了另一只脚。 四肢健全的他渐渐压过了李修言，而且他的真元似乎也开始恢复了，有雾气在他身周凝聚。 他一脚踩住李修言无手的断臂，抄起断剑砍向他的头颅。 李修言矮头，然后掰断那只手的小臂，将尖锐的断骨戳向魔皇握剑的肘关节。 咔嚓一声，关节扭曲了。 断剑掉下，却没有坠地。 李修言用仅剩的两根手指接住了它，然后全力刺向魔皇的小腹。 嗤！~ 腹部破了。 他看到了那个位于腹中央的，已经完全成形的，丑陋虫子。 他一口咬住虫子，死死的咬住！ 魔皇强健的肉体轰然倒下，他开始挣扎，剧烈的挣扎，他又一次抢过断剑，疯狂的朝李修言的身上砍去。 没有一滴血液，却有无数飞起的肉身组织。 李修言的身体被砍得一片模糊。 然后，他咬死了元婴。 …… 「剩余湮灭物质：0.0093%」 李修言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灼热的空气，魔皇的血浸透了他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修真者到炼虚之后，肉身的构造会发生质的变化，那个时候他们的外表只是一种形态，是不是人形都无所谓，弱点也只剩下体内元神。 但是显然，这个被摧毁肉身然后夺舍重生的仙虫，只有化神，他还保留着人类肉身的部分弱点。 剩下的湮灭物质，恐怕不足以支撑我离开了，如果我死了，失去这一段记忆，我会不记得自己曾获得神机百变装甲。 所以即便我成功杀死了魔皇…… 李修言无奈苦笑。 我还是留不住它啊。 他从血泊中爬起，在魔皇的尸体上找到星辰密钥，他随身携带的这枚，一定就是中控密钥了。 他看向光茧。 杀死魔皇之后，摧不摧毁曲速引擎都已没有了关系。 本来即便摧毁曲速引擎，魔皇也可以再造，只不过时间要很久，说不定还需要一万年。 真正一劳永逸的方法，在阿方索的留言密文里写了。 格式化焉支号的中控系统——至于当年武士为什么不自己这么做，谁能想到，修真者会利用我们的技术与设备，会以完全无法解释的方式，造出曲速引擎，提取湮灭物质？ 李修言挥动仅剩的两根手指，启动密钥。 他无法返回焉支号了，但先前魔皇给焉支号供给了能源，如果还有能量储备，手握中控密钥，可以远程操纵。 他点开操纵界面…… 「设备登录中……」 「登录人：李修言（编号：虹雨109541129-9596）」 「权限认证中……」 「认证通过……」 「星辰密钥已解锁」 他停了下来。 等等…… 已解锁…… 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恐慌感。 他顺手点开密钥的设备信息。 「该设备属于：山-225103」 山-225103是燕赤霞这一支天人后裔，这枚中控密钥本该是属于燕赤霞的，对，李修言先前的猜想没错，每一枚密钥都是和装甲一同传承的，但是…… 这一刻他猛然想起了燕赤霞说过的，他这一支传承差点儿断绝的事情。 百年前魔皇失踪，魔国内讧，人类诸国发起攻击，燕赤霞的前辈参与了那场战争……当燕赤霞的父亲赶到时，先代天人后裔已经死了。 所以燕赤霞和他的父亲不是正常传承，他们只得到了神机百变装甲，却没有得到真正的‘传承’。 所以他们不知道星辰密钥的事情？——星辰密钥就是在魔国旧都遗失的，它被谁得到了？ 被魔皇。 可当时魔皇已经失踪…… 恐慌感涌上心头，李修言终于意识到，自己恐怕上当了。 要让焉支号飞起来，不仅需要曲速引擎和湮灭物质，也需要中控系统的控制权，他一直默认，星辰密钥在魔皇手里，一直默认，他已经有了控制权。 可如果这枚密钥是从燕赤霞的先辈手中夺来的，那么不难想象。 魔皇一直在搜集密钥，就是因为他缺控制权，而从先前那几个修真者的记忆中可以得知，他失踪的时间，是只差一枚密钥的时候，只差他真正需要的，这枚中控密钥的时候。 所以他必须失踪，因为传承这枚中控密钥的天人后裔，知道的东西一定比别的天人后裔多一些，如果魔皇不失踪，魔国不内讧，他会永远躲着魔皇。 他是靠失踪把那人引了出来！ 而在他得到这枚密钥之后…… 见鬼！ 我解锁了它！ 这东西只有联合人类的高级权限能解锁，这颗星球上就不存在联合人类，更不存在高级权限，所以据此推测…… 求救信号，根本不是武士发出去的！ 李修言立马挥动手指，他要锁上密钥——不，其实这根本没用，只要他还在这里，即便锁上密钥…… 啪！—— 一声枪响。 李修言最后的两根手指也断了。 他其实不是必须用手指操纵系统，可当枪响的一瞬他已经明白了，做什么都没用了。 几十米外，提着脑缸的‘李修言’正看着他。 那是不知道几号克隆体，他的眼球，是纯黑的。 既然他站在这里，既然他提着脑缸…… 其实自从来到魔国旧都之后，很多事情就不对劲，过于巧合了。 比如为什么刚刚来到这里，禁制就要破了。 比如为什么我刚读到日志，向下的通道就开启了。 比如为什么通道刚开启，蓝就检测到了求救信号，必须赶往星球的另一端。 甚至直到这一刻好好想想，燕赤霞刚遇上魔皇时，魔皇只杀了两个元婴修士，对他不管不顾马上赶去给曲速引擎充能。 甚至是，我能刚好拼尽全力，有惊无险杀死魔皇……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似乎只要我刚刚发现了什么，马上就会有新的问题等着我去探究，我就这般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向前，无暇停下来细想，直到最后一刻…… 人在大战之后，九死一生，终于得见曙光时，是最容易放松警惕的，刚才我脑子里的确只有格式化中控系统这么一件事，没有想别的。 一股鬼雾吹来，光茧缓缓打开。 那里面根本没有曲速引擎，浮空圆台上，盘坐着另一个魔皇，另一个，长着阿方索的脸的人。 李修言终于明白了，上面的那个仙祖法蜕前的武士密文根本不是武士写的，而是仙虫写的，这事其实是最不合理的。 因为如果仙虫自阿方索的体内重生，他一定有阿方索的记忆，他肯定认识武士密文，他怎么会让阿方索留下那种信息？ 这其实……只要能停下来想想就知道的。 但我完全没有想到。 他演得太像了，他甚至真的拿着燃料棒往一个空壳里填，让我以为再慢一步，焉支号就能启动了！ 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杀的，不过是一个化身。 仙虫看着李修言，他仍旧一脸冷漠面无表情，但这一次，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说…… “一群刚刚抬头望天的两脚虫子，也配自诩文明？” 他竟然，嘲笑我们是……虫子？ 这是李修言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因为下一刻，身后的克隆体开枪打爆了他的头。 （三合一章节，6K5） 63 审讯1-东方晴 63 审讯1-东方晴 宇宙历22036年3月4日，03点15分。 大夏号恒星级战舰，九号星港。 李修言检查着装备箱里的装备，眉头越皱越深。 东西肯定不会有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就是不太对，可他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在握住一把剑时便知道是不是好剑一样。 「设备自检中……」 「自检正常」 要不还是拆了看看吧？ 就在这时。 “李少校。”通讯器里传来了蓝的声音，“老板来了。” …… 李修言打开登陆艇的舱门，门外站着个身材高挑，体态丰腴的女人。 星港不是生态维持区域，这里的室外气温很低，风也很大。 但她的衣着清凉, 高跟鞋黑丝热裤和白衬衫小领带的外面只套了件米色的短风衣, 一头银色的短发随风飘扬, 发丝拂过的脸上，有一粒淡淡的泪痣若隐若现。 李修言立正，举手…… 她咧嘴轻笑：“这里不是军队，不用敬礼，小白鼠。” “哦……是，晴小姐。” “不是说好了叫老板的吗？” “老……板。” 这个称呼李修言还很不习惯，因为这意味着我们之间存在私人的雇佣关系，私人雇佣，早就是历史名词了。 “有个东西我忘了给你。” 女人将黑色的真元剑递给李修言。 “这是……” “送你了。” 她抓住李修言的手，把剑塞进他手里，然后又顺势向前一步，两手握住他的肩膀，拍了拍——李修言并不矮，但她过于高了。 “注意安全，你要死了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毕竟像我这样好的小白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是吧？”李修言无奈笑道。 他第一次见到晴时还以为她是个友善的大姐姐，但事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这个女人脑子里一定有许多洞。 晴没有说什么，只是眯眼一笑, 然后顺势把李修言拉进怀里，用力抱了抱。 她在他耳边轻道：“你回来时, 我还在这里等你。” …… 科研船飞走了。 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她转身，插兜，朝着来时的路走去，心里想的是，这自由的最后一餐，应该吃点儿什么？ 时间尚是凌晨，九号星港这片是工作区域，不会还有高级食品供应。 跑远一点儿到花园区去？ 还是算了，那地儿人多，到时候动静太大，给人添麻烦。 回实验室吧，冷柜里还有几个金丹，那东西用离子喷射器烤一烤，切片蘸豆腐脑挺好吃的——反正马上就被没收了，不吃白不吃。 额等等，好像实验室里的糖都被蓝那小姑娘上次吃火锅用完了，我总不能做咸豆腐脑吧？ 先把让AI助手把金丹取出来解冻，然后自己回家拿糖。 晴挥动手指, 这才发现, 自己的系统似乎被锁死了。 接着, 四面八方响起了脚步声，红衣特战士兵解除光学迷彩，冲了出来，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晴把手从兜里掏了出来，高高举起。 这么快？ 她还以为，要到明早上班时间，他们才能发现。 看来这位大夏英雄，还真是个不能碰的刺猬呢。 肩戴一枚金星的将军自人群中走来，站定在她面前，怒目圆瞪： “你把李修言，弄到哪去了！？” …… 罗正义从走出审讯室，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三个小时了，这位晴博士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 “我要等他回来。” 可是他去哪儿了？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你又是用什么方式，在半个晚上的时间里‘策反’了一位大夏英雄。 她一个字都没说。 但也不需要说。 三个小时，足够罗正义搞清楚整个系统流程。 他看到了无数伪造的审批文件，包括但不限于李修言的调令、科研船的武装许可、出港许可、报废武器设备的借用许可、足以进行一次远距离航行的湮灭物质的配额批复……哦，她还黑了九号星港和李修言住所的监控系统，如果不是大夏英雄的身份识别级别极高她黑不掉，我们恐怕现在都不知道李修言已经不在大夏号上了。 从目前的情况看，李修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被骗了。 这一点罗正义非常确定。 他在大夏号上分管特殊作战工作，李修言是他的直属下级，或者说，曾经是。 那小子从参军的第一天起就是他带的，他们之间有一种类似于父子的情谊，他很清楚，李修言不可能一声招呼不打就擅自脱离监视居住。 ——这位晴博士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大夏英雄刚刚接受了一场审判，即将被转移到后方接受治疗……但这实际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保护，他还是能回来的。 这个事情稍微处理不好，她真的会让李修言前途尽毁。 “东方晴的背景履历呢？”罗正义问。 一旁的红衣士兵小声回答：“查不到，将军……她的档案，和李少校是一个级别，我们无权调阅。” 罗正义怒从心起，因为再有一个小时，李修言的特批自由活动时间就结束了，到时候那帮奉命看守他的白头盔就会发现他失踪了！ 他再次冲进审讯室，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 “李修言！在哪里！？” 晴抬起头，看了一眼时间，笑了笑： “你对他的关心似乎已经超越了普通上下级的关系，罗将军……你真的了解你的爱将么？——快七点了，就算我告诉你他在哪里，你也追不回来了，你要想帮他，恐怕得想想别的办法。” 就在这时，罗正义收到了红衣精英的通讯： “将军，东方晴的住所，调查完了。” 他收到了一份文件。 点开，只有他能看见的全息图景投影在面前，这是个空间不算大的三居室，靠着人工海，进门的左手边，有个像柜子一样的……玻璃缸。 缸里填满了泥土，泥土里，养着蚂蚁，这是个蚂蚁工坊，而在蚂蚁工坊的顶端，放着一个……圆球？ 他伸出手，隔空‘拿’起了圆球，翻转着看了看…… 他又一次看向东方晴。 后者眨着两只大眼睛，一脸无辜。 …… “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罗正义走进审讯室旁的小隔间，关上门，深吸一口气，然后挥动手指，播出一个全景通讯。 几秒后，房间里的画面变化，变成了一艘正在航行中的，小型飞船的内舱。 这是一个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陈设一件件浮现，从金属的书架到木质的书桌，再到最后浮现的，坐在书桌后的人。 那是个两鬓有些斑白的中年人，褐眼，鹰钩鼻——在我们的世界早就不存在什么相貌与衰老的问题，只要愿意，每个人都可以永远保持二十岁的外表，但是…… 我们认为适当的衰老也是一种美，一种成熟的，稳重的，经验与智慧之美。 他的名字叫做‘安东·M·托洛茨基’，是大夏号联合委员会的九名常务委员之一。 这个时候，他不在大夏号上，但也离得不远。 “罗将军？” “我有些事想向你汇报，安东委员。” “哦？什么事？”安东微笑道。 大夏号是战舰，这艘船上的每一个人都与军事相关，但安东的分管事物比较弱军事，他也很好奇，掌管红衣特战部队的罗正义，有什么事需要大清早拨个专线通讯给自己。 “三个小时前，李修言失踪了。” “那位大夏英雄？”安东依旧保持着微笑。 罗正义缓缓讲述。 这事情说来也不复杂。 李修言将于三日后背转移到后方进行治疗，因为被虫卵寄生的缘故，他必须接受纪律部队的监视居住，这是规定。 昨晚是他的送别宴会，屁股后面跟两个白头盔也未免太倒人胃口，因此罗正义特别申请，批了他一晚上的自由活动时间。 白头盔倒也通情达理，同意了。 宴会于十二点散场，三小时十五分钟后，李修言上了科研船。 再接着就是晴老板那一通足以在牢房里蹲完下半辈子的骚操作，她几乎把所有能伪造的文件伪造了个遍！ “她从再回收仓库里随便装了一车已经被报废的武器设备，然后拉回实验室自己改成能用的样子——我不知道她要让李修言去干什么！但她给李修言的根本就不是装备！是垃圾！”说到此处，罗正义忍不住痛骂。 “三个小时就出发……我想在这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她也没有能力找到更好的东西了……所以，这一切没有任何征兆，李修言像是完全不知情，可突然间就愿意上她的船了？”安东问。 “目前来起来，是这样的。” “那我恐怕帮不了你，罗将军。” 罗正义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以为，我来找他是想让他挡一挡那些白头盔，这是严重违纪的事情。 “她到现在都还是不愿意开口，”罗正义说，“但我们搜了她的房间，发现了这个……” beqege.cc 他将圆球放在桌上——这当然不是真的圆球，而是扫描后的信息复制品。 安东看着那球，皱了皱眉。 那其实，不是球。 而是一个正二十面体，这种东西每个联合人类都很熟悉，因为它是个玩具，每个联合人类在幼年时都玩过它。 它的名字叫做‘拉普拉斯妖怪’，也被叫做‘决定论机器’。 ——如果你有一个相对封闭的世界，比如完全与外界隔绝的蚂蚁工坊什么的，它可以计算出，每一只蚂蚁何时出生、何时死亡……这个蚂蚁的世界如何诞生，如果毁灭。 照理说，这东西应该没什么特别的，但随着安东拿起拉普拉斯妖怪，他的脸色微变。 正二十面体最下面的那个面上，有一个凹陷的图案。 五瓣梅花，与逆刃剑。 “只有这个？”他问。 “我们当时找到时是这样的。” 罗正义投影出晴老板的房间——那个蚂蚁工坊就在门口，蚂蚁工坊的顶端，最靠门的角落上，放着拉普拉斯妖怪，而拉普拉斯妖怪的上面，其实还有个银色的小方块。 她像是故意这么放的，故意要让人进门第一眼就看到它们。 “那是什么？”安东指着银色小方块道。 “不知道，像是个印章。” 罗正义将方块的信息复制品也放在桌上。 安东拿起方块，摸了摸，对，这的确是个印章，印章的底部，写的是两个武士密文： 「雪妻」 “我会让纪律部队延缓调查，”他说，“你把实物收好，准备个房间，我马上回来。” …… 安东看着审讯桌后的东方晴。 打量了许久。 然后将印章推了过去：“这，只是荣誉，不是特权。” 晴老板眯眼笑道：“我认为只有被错误使用的权力，才会变得特别，况且……它就是个普通的私人印信，没什么特别的。” 安东坐下：“说吧，李修言怎么回事？” “半年前，我收到了一则武士发出的求救信号……” 晴老板缓缓讲述，大体的意思就是她收到了信号，让后让李修言去看看，可她还没说两句，便被安东打断了： “所以李修言去了参毕星？” 晴老板顿住了，她刚说了个开场白，还没进入正题呢，至于什么参毕星，她更是提都没提过。 “你以为能看懂武士密文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安东说，“还是你觉得我们会让一个求救信号在宇宙中飘荡一万年之久？” “可你为什么能确定……” “科研船从大夏号身边进入曲速航行，要确定方向和轨道并不是什么难事……领航员七点上班，十分钟内就算出了航线。” 安东把一个金属圆碟放在桌上：“看看吧。” 晴老板拿过圆盘，这是个旧式的存储仪器，她激活仪器，种类繁多的，文字的音频的视频的报告和数据化作光影涌了出来。 多，真的非常多。 她翻阅了差不多半小时，也没能看完百分之一。 “这是什么？”她问。 “这是火星圣殿于11955年1月7号接收到的三千世界调查报告，它来自焉支特别调查小队。” “可是焉支特别调查小队不是已经……” 晴老板的确不清楚焉支特别调查小队的详细情况，因为她收到的信号里，并没有介绍那些细节的东西。 “武士军团于11940年发起的三千世界调查行动，是一次饱和式调查，总计有133支调查小队进入三千世界，本来就做好了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能回来的心理准备，”安东说，“焉支调查小队没有回来，但是调查报告回来了。” “他们所获得的信息，与已经返回调查小队，有71%的重合，与后续三年中陆续返回的调查小队，有100%的重合。” “但是这里面记载的东西，有很多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东方晴说。 “因为我们不能在三千世界攻防战惨败的时候，告诉整个联合人类，仙虫的力量远超我们的想象，这些资料由火星圣殿掌管，进行内部研究，武士军团裁撤后，转到了军事科技研究院，在进一步获取更多信息的同时，逐批次的，进行公开披露。” 安东看着东方晴的双眼：“东方博士，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我想我们不需要玩这些小花招。” “那焉支特别调查小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求救信号又是因为什么？”晴问。 “这重要吗？”安东反问。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应该来自地球圣殿，对吧？” “我很久没听过有人这么称呼它了。”东方晴说。 “我听说过一种说法，武士们有同样的理想，同样的目标，所以他们能轻易理解彼此之间的想法，要做什么，他们不需要言语的交流……” 安东缓缓道：“所以你认为，这重要吗？” ——晴的确还不知道参毕星上发生了什么，既然安东有调查报告，那他应该是知道的，但他没有说。 因为这不重要。 只发回报告这件事本身还有另一个意思。 任务已完成。 我们准备死在这里了。 所以火星圣殿当然不会组织救援，因为武士不会放弃战斗，他们知道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有价值，但凡有一线希望，他们都会回来，都会把自己的计划与方案附在调查报告中，理性而客观的向火星圣殿请求支援。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不求救，那一定是因为他们综合考虑过了自己的情况，认为救援已经失去意义。 ——对，如果是这种情况，他们一定会在报告中附上‘为什么救援失去意义’的理由，同理，他们也不应该发出二次求救。 “求救信号不是武士发出的？”东方晴问。 “不一定，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他们在参毕星上遇到的事情很特殊，那颗星球上现在恐怕维持着一种奇异的平衡，贸然打破平衡不一定是好事，所以……我们根本就不想去探究，这则求救信号是谁，又是为了什么发出来。” （二合一，5k） 64 审讯2-东方晴 64 审讯2-东方晴 安东委员向晴老板叙述了焉支小队随调查资料一同发回的任务情况说明。 前半段，大体上和李修言在七天后了解的信息差不多。 不同之处在于，李修言看到的是即时记录的航行日志，有很大的时效性和局限性，而后来发回的任务情况说明，是最终的总结复盘，更加详细、全面。 整个任务发生变动的起点, 是灵界星球圭离星的那次潜入行动。 行动失败，导致焉支号受损，湮灭物质提取器被毁，湮灭物质的储量极大消耗……焉支号从那一刻起，就不能算是远征舰了。 远征舰是可以自己寻找黑洞，自己给自己补充湮灭物质的，它可以永远向前, 一直航行到宇宙的尽头。 当然，这本来也不是那么紧要, 因为焉支号只要缩短航程，提前预留好足够返航的湮灭物质……他们的确这么做了。 但是圭离星潜入失败给整个任务带来的影响，并不是‘舰船受损，无法自我补充能量’。 而是圭离星上的仙虫盯上了他们。 就像焉支小队一路在三千世界中静默航行，观察一个又一个星球一样，仙虫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观察他们。 ——有没有参毕星，他们是不是在参毕星返航，参毕星上发没发现幸存者，根本，就不重要。 总之后来焉支小队在参毕星上开了两个讨论会，定下了两个目标： 1、将预留的, 多出来的湮灭物质装填进改装的穿梭机, 让穿梭机带着资料先行返航。 2、清剿参毕星上的虫族, 将幸存者一同带回。 发射穿梭机后，他们对参毕星发起了攻击，几小时内就瓦解了星球的高阶修真者，剩下的, 无非就是细致而漫长的，对低阶虫族的彻底灭杀罢了。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返程的穿梭机失去了信号——它还没有飞到太远的距离，本不该失去链接。 仙虫来了。 焉支小队在参毕星上做的任何事情都与后来发生的事没有丝毫关系。 因为事实就是，一旦他们开始返航，仙虫就会拦截他们。 这是绕不过去的一战。 他们选择驾驶焉支号前往相邻的无人星系，主动迎战，因为这种层级的战斗烈度过高，如果就在参毕星系里打……参毕星很可能会受到损毁。 这一战将个无人星系中的近半天体毁灭，武士们提取了曲速引擎中几乎全部的湮灭物质，动用了大量歼星武器——曲速引擎与神机百变装甲使用同样的能量，相互之间可以转换，但区别在于……它们使用能量的方式不一样。 曲速引擎追求稳定、高效、持久。 而神机百变装甲追求瞬时之间的高强度释放、追究极致的杀伤性。 这也就导致了，如果真要比谁‘烧油’烧得快，那肯定是神机百变装甲，即便它‘油箱’要小得多，可它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把油箱里的油全部烧干！ 最终他们斩杀了仙虫。 但所剩的湮灭物质已经肯定回不去了。 而同时, 在那个时候，我们对仙虫的了解甚少，我们不知道它们实际上是能量生物，光毁灭物质世界的肉身，是无法杀死的。 仙虫的元神附着在焉支号上，随武士一同回到参毕星。 接着，它突然发起了袭击，以元神之力杀死了焉支小队的队长，摧毁了焉支号的下半部舰体，逃进了参毕星…… …… 说到这里，安东停了下来，问道： “你认为，这个时候该怎么办？东方博士。” “当然是追杀仙虫，然后……” 晴老板说着，停了下来，不对，不能这么做。 那已经是一万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们已经对仙虫有了一些了解，他们是高等智慧生物，他们可不笨，他不会束手就擒，如果他躲进人类世界…… “当时他们剩余的湮灭物质总量还有多少？——焉支号的构造图，能给我看看吗？” “随意。”安东指着桌上的存储圆碟，“你要的东西都在那里面。” 晴老板再次启动圆碟。 湮灭物质储备总量已经非常少，但如果汇集起来，要彻底灭杀只剩下元神的仙虫，应该没问题，可也只是……应该没问题。 还有就是……仙虫逃走时摧毁了焉支号的下半身，大部分搜索装置，都在那里。 “看来你已经明白一些了。”安东说。 他继续讲述。 …… 武士的职责，是守护联合人类的文明。 任务第一。 任务之后，是保护参毕星上人类的存续。 最后，才是征讨敌人。 ——没有什么比任务更大，焉支小队迎战仙虫是为了杀死他？ 不，不是，是不解决它，资料永远送不出去。 而现在，仙虫剩半条命跑了，焉支号损毁一半，武士第一件要考虑的事情，仍旧是完成任务。 所以当焉支号坠毁在参毕星上时，他们做的第一件事…… 是改造穿梭机，将本就不剩多少的湮灭物质分出来，将资料送回去——所以，才有现在两人面前的圆碟。 做完这件事之后，是保护参毕星上人类的存续，是追杀仙虫，清剿参毕星上剩余的修真者。 可这时他们面临两个麻烦。 焉支号的搜索功能已经不存在，无法对整颗星球进行扫描，他们不能再精准定位每一个虫族的位置，简单说就是，他们只能靠自己一个个去找。 而一个个去找，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仙虫和修真者都不会束手就擒。 他们会逃、会跑、会躲，会……对参毕星上的人类进行无差别屠杀。 仙虫只要将残余修真者组织起来，在参毕星上跟武士进行游击战，把这颗星球搞得一团糟，武士便手忙脚乱，他们只要疲于奔命……又有多少能量可供消耗？ 先前对参毕星的灭杀只进行了一半，这个时候的参毕星已经没有高阶修真者，但还存在不少的低阶修真者和灵气孢子。 只要拖下去，低阶修真者会慢慢变成高阶修真者，武士是拖不起的。 路只剩下一条。 复苏参毕星上的人类文明。 因为这颗星球上的高阶修真者已经被灭杀殆尽，它的灵气孢子不会再增加了，修真虫族也陷于越来越弱的窘境。 “所以参毕星上其实有一个已经被复苏的人类文明？求救信号是他们发的？”晴老板问。 “焉支小队的考虑，可比你周全得多。” …… 那个时候是不可以贸然复苏参毕星人类文明的。 因为那时的参毕星在沦陷区深处，又没有后勤支援，焉支号也损坏，所能开发的资源只有本星球。 强行复苏当然可以彻底灭杀星球上的剩余虫族，可之后——先不谈把过于高级的文明交到原始人手中会发生什么事，就算参毕星的人类能适应这种文明飞跃。 之后，他们也会成为孤军，他们会驾驶着原始的宇宙飞船横冲直撞，引起仙虫的注意，然后遭遇灭顶之灾。 ——做这种事情就像是把一个只剩一口气的病人救回半条命，然后把他掐死一样。 存续才是最重要的，即便是半死不活的存续。 焉支小队对参毕星进行了暗中，且有限度的文明复苏。 一开始人仙实力悬殊时，他们会亲自出手，捣毁那些悄悄建立起来的修真宗门，让这些修真者无法大量抱团，只能匿于山野，沦为‘妖魔’。 等到人类建立起了国家，开始凝聚真正的战斗力后，他们便藏于幕后，悄悄把一些可以传授的知识传授给人类中最聪慧的人。 ——参毕星的事，这本质上，就是仙虫与焉支小队的一盘棋。 双方都不能直接下场，仅剩元神的仙虫打不过武士，再被抓住一次他可能就彻底死了，而武士则不能贸然对仙虫下手，因为他们的能量无法补充，要是耗费大量能量后让仙虫跑了，仙虫可以借助灵气孢子恢复，等他恢复过来就完了。 beqege.cc 所以他们只能操纵修真者与人类进行幕后之争。 这种争斗必将以人类的胜利告终，因为焉支小队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只是他们选择了较为稳妥的一种做法。 随着时间的流逝，武士们渐渐死光了，不仅仅是他们，甚至连他们留下的天人后裔，在一万年后也只剩下了燕赤霞这一支。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为参毕星的人类文明创造了不算良好但至少能延续的生长环境，保护好了自然生长的文明萌芽。 人类越来越强，修真者因为灵气孢子的消耗而越来越弱。 同时，只剩元神的仙虫也要受灵气孢子的影响，他会越来越弱。 “刚刚坠落参毕星时，他的元神或许还保持着合体期修真者的实力，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一直往下跌，直到跌落到末法星球所能支撑的极限——化神。” 安东缓缓道：“过去，修真虫族对我们是降维打击，过于强大的仙虫在短时间内摧毁一颗星球的文明，然后播撒虫卵，孵化修真者……我们与他们之间的竞争，是不公平的竞争，但是在这种没有外力介入环境下，宿主终将战胜寄生虫……总有一天，参毕星的人类会自己手刃仇寇，那只仙虫，会死于最普通的凡人之手。” “可到了那一天，他们还是会飞出母星的，”晴老板说，“参毕星上的人类终将发现真相，他们还是会驾驶着原始的宇宙飞船横冲直撞……他们会很绝望，这和当年就强行复苏文明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历经征战的文明会变得更加坚韧，况且……”安东挥动手指，在房间里投影出三千世界的星图，指着参毕星的位置，“一万年前，参毕星深陷三千世界内部，而今天，它就在边境，要不你也收不到信号，李修言也没有办法前往。” “所以我们马上就要夺回参毕星了？”晴老板问。 “东方博士，我们当然要夺回参毕星，夺回三千世界中的每一颗星球，但这不是一拍脑子就可以做的事情……一颗星球的得失，其实没有意义。” “那焉支小队所做的一切岂不是也没有意义？因为就算他们勉强保护这颗星球至今，最终的结果仍旧要取决于我们的行动。” “个人的举动只有集体才能赋予意义，但如果没有举动，集体也无法赋予意义，”安东说，“东方博士……你这是在认为我们对焉支小队和参毕星的决策，过于冷酷吗？” 东方晴没有说话。 联合人类的平均寿命有五百年，武士要更长一些，这也就是说，在收到资料，知悉他们的计划后，我们至少也有几百年的时间作出反应。 而现实是，我们什么都没做。 “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安东又道，“在那个时候，武士军团还没有裁撤，他们只听命于火星圣殿，而这一切决策，也是火星圣殿作出的，我们只是延续了他们的做法。” 他顿了顿，上下打量东方晴一番，笑道：“我真是很难想象，像你这样的人，会不理解武士的想法——好了，你想知道的我也说了，我们可以聊正事了？” “最后一个问题，”东方晴说，“这个方案有个显而易见的漏洞，在焉支号坠落参毕星时，灵气孢子还足够诞生高阶修真者，这一万年来参毕星都保持着原样，显然是没有仙虫知道它的情况，虽然大部分仙虫都在仙界，可灵界上也有一些——为什么，那颗星球上无人飞渡灵界？” “看来你是真的不理解武士的思维，他们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 安东笑了笑，道：“焉支小队在决定启用这个方案时，便把湮灭物质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由幸存的队员均分，大约每个人20%，保持着一个炼虚境界修真者的战斗力。” “而另一部分，交给了死亡的队长——他们启动了队长的意识备份，将其完全数据化，转化为了‘英灵守护者’，它携带了50%的能量，大约等于合体期修真者的战斗力。” “第一道防线自然是参毕星的星球人类，在出现过于强大的，星球人类无法解决的修真者时，会由活着的武士出手，他们之间的能量可以相互转换，所以只要参毕星上不出现大乘修士，武士都可以解决问题——但考虑到当时参毕星的情况，是不可能诞生大乘修士的。” “所以，要防备的只有那种偷偷修行，以期望飞渡灵界报信的修真者，在武士们都还活着时，这些修真者只要飞入大气层就会被发现，他们根本抵达靠近不了近地轨道。” “而在武士全体死亡之后，这个时候已经是很多年后了。” “参毕星上的灵气孢子已经不足以诞生过于强大的修真者，但不管如何，当那个修真者试图飞出参毕星近地轨道的时候……” “他会一头撞上等在那里的武士英灵。” “焉支小队，没有死绝，这一万年来，都有一个半死不活的武士英灵在巡弋那颗星球。”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插手那颗星球上的事情，因为那里已经形成了一个生态闭环，仙虫在强大时不敢与武士死斗，等武士死光后，灵气孢子浓度下降，他也变衰弱了，人类已成威胁，他的实力在跌落化神后便无法提升……他只有逃跑一条选择，可是在近地轨道上，等着的是一个压制他至少两个境界的武士。” “他留下是死，离开，也是死——他最好的机会，是刚刚坠落参毕星时，自那之后，时间每过一分，他的希望便越加渺茫。” “直至现在，参毕星已经变成末法星球，他绝无可能有任何办法离开。” “焉支小队尽到了武士的职责，他们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做到了我们今天都无法超越的最优解，他们都是值得尊重和敬仰的人，而你……” 安东委员看着东方晴，这个老者自走进审讯室时起便面带笑容。 现在他依旧笑着，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盯着东方晴的双眼，淡淡道： “你擅自把我们最优秀的士兵派到那种地方，还只给了他一堆垃圾。” “我要你告诉我，理由是什么，不要跟我说什么求救信号，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那颗星球上发生的事情，也不要告诉我等李修言会来就会真相大白……东方晴博士，这个世界少了任何人都会继续转动，包括你在内，如果你拒绝回答，我就授权他们解剖你的大脑——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你不要这么吓人嘛……” 晴老板眨巴着眼睛：“我给他的，可不全是垃圾。” （二合一章节5k） ps：下一章回主视角，我赌五千字，你们猜不出李匪修言怎么跑路，线索老早就给出了。 65 刀锋之躯 65 刀锋之躯 参毕星近地轨道，科研船以极快的速度在求救信号的范围巡弋，蓝专心致志的盯着侦搜雷达。 找到了，就是这个！ 尽管信号源在出现过一次之后就消失了，但在外太空这种没有遮挡物和干扰的环境中，只要锁定发信区域，找到它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这是个直径大约一米的金属圆球。 一个太空浮标。 它漂浮在参毕星的近地轨道上,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出一次信号。 蓝释放了作业机器人，缓缓靠近浮标。 先检查，没问题就拖回来。 但作业机器人刚靠近浮标，蓝的就瞪起了眼，这是……什么情况！？ 这东西应该是焉支号上的, 因为年代久远，所以蓝也认不出型号，但大体上来说，它和今天的太空浮标运行原理一致。 不管是什么模样什么型号，它的作用就是发出足以让数个星区之外都能收到的强信号源，多个太空浮标，会成为宇宙中进行精准定位的人造灯塔，所以……它也能作为超远距离的发信装置使用。 眼前这个圆形浮标，它的中部——那应该原本是能源模块的地方，是一团虬结的血肉，血肉中央，似乎有一个圆球在鼓动。 这是……修真者的内丹？ 所以我可以认为是这枚内丹为浮标提供了能源？ 蓝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登陆艇发来的数据。 先前李修言已经告诉了她，11、12号克隆体返回登陆艇后，会将航行日志和解码器传输给她。 蓝马上安装解码器，开始破译求救信号。 很快，那堆奇怪的武士密文变换排列，然后被一个个翻译为她能看懂的文字。 就……这么简单？ 求救信号的全部内容概括起来很简单, 就是航行日志里的那些。 焉支特别调查小队于参毕星返航时发现幸存者，决定救援, 但是遭到了修真虫族的激烈抵抗，焉支号损毁，无法返航，同时参毕星上存在巨大的危险……请求支援。 感觉挺不合理的，什么叫‘激烈抵抗’、什么叫‘巨大危险’，这些都没有说。 而且从李修言获取的航行日志来看，他们对付参毕星虫族，应该没有问题。 这里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蓝考虑了一瞬，然后调转科研船——她没有去回收那个古怪的太空浮标，反正它就在那里，等李修言回来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他的脑缸收回，对，那东西留在参毕星上始终不稳妥，不管最终我需不需要启动它……还是在我身边更安全。 但就在这时…… 「分析已完成」 一旁的分析仪投影出了长串的数据，那仪器里，漂浮着一缕自魔国旧都提取的鬼雾。 蓝仔细阅读数据……该死！ 这东西是‘元神组织’！它是一个高阶虫族元神的一部分！——那覆盖了整个魔国旧都的鬼雾，是个巨大无比的元神！ 笔趣阁 她猛然起身, 抄起装着鬼雾的容器，就要把它扔出科研船。 但就在她摸到容器的一瞬, 那缕鬼雾猛然收缩, 接着……爆炸了。 巨大的火光瞬间烤熟了蓝的半个身体，那冲击在科研船的仓壁上炸出一个小洞…… 照理说，这个时候，因为真空与舱内环境连同而造成的巨大减压，应该一下子就把蓝整个人都吸进宇宙里。 但是并没有。 因为科研船本来就是真空的。 蓝抠出自己被炸毁的眼球，扔在地上——那一瞬间，她在镜面的地板上看到了自己溃烂的脸。 她索性抬起手，就是刚才摸到容器的那只手，在那样的爆炸下，这条‘血肉之臂’本来应该化为焦炭…… 是的，血肉化为了焦炭，而焦炭之下，是湛蓝色的金属骨骼。 ——她索性抬起手，撕下了自己的脸。 「启动全甲模式」 …… 鬼雾从仓壁上被炸出的洞钻了出去，朝着参毕星逃窜。 在它身后，有一道蓝色的身影嗖的窜了出来，那是一个人，不，确切说，是类似人一样的东西。 她有着刀锋一般的外形，几乎完全是线与角的身躯上没有一个圆与弧，三角的头颅上也没有五官，只有繁复的，祥云与繁花的雕纹。 她是如此的纤细，如此的优美。 但她也是坚硬的、冰冷的、锋锐的、充满暴力的。 聚变炉所提供的强大动力在她脚下生出了橙色的喷射焰火，她就像是一颗拖着橙色尾焰的蓝流星，飞速冲向逃逸的鬼雾。 然后在某一刻，她几乎是瞬间制动，停了下来。 抬起手——那或许不能被称之为手，因为手臂的尖端并没有五根手指，只有尖锐的锋芒。 臂尖分为三瓣裂开，伸长，化作一个两米高的，等边三角形的，等离子发生装置。 炽热的光球在装置点亮，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充满整个‘枪口’的一瞬…… 三角光束轰向那缕鬼雾！ 真空中没有声音，但能清楚的看见，被击中的鬼雾‘滋’的一下，像是被烧掉了一些。 但它成功逃逸了——不，还没有。 因为她挥动了臂膀。 那根本不是三角光束，那是一把长逾千米的等离子三角剑。 这一次，鬼雾被烧掉了大半，然后三角光剑开始扭曲。 她熄灭光剑，收起手臂，停了下来。 受大气影响，等离子会溢散扭曲，再往前，我也逃不过参毕星引力的捕获。 不能追了。 但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高能反应。 回避系统瞬间驱使她让开身位。 升腾着青色龙焰的，长到不可思议的刀芒自她刚才悬停的位置斩下！ 鬼雾灰飞烟灭。 蓝看向刀芒斩来的方向。 视觉系统捕获了身披光之铠甲，站立在三百公里外无垠黑暗中的，威武之躯。 …… 蓝看着身前大约三米多高的……神机百变装甲？ 她已扫描过它，而且她知道，它也在扫描自己。 无论是它还是我，都没有生命体征，都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活人。 区别只在于，它的里面没有‘人’，而我的里面没有‘心’。 他和我……好像。 这种相似不是大家都同样坚硬与冰冷。 而是…… 我们是被同样……不，相似的技术制造的。 蓝抬起锋锐的手，试图触摸它。 它没有躲闪。 钢铁少女的指尖轻轻点在了武士英灵的胸口——如果这里不是真空，理应有一声清脆的‘叮’。 66 李哥要寄了 66 李哥要寄了 「‘风-232191（英灵守护者）’向你发起了验证请求，是否接受？」 他要验证我？ 「验证请求已接受」 蓝感觉到一股数据链接了自己，这种感觉通常不会很舒服。 人类没有‘数据接口’——即便是他们发明了这种东西，可他们还是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 在联合人类的世界中，每天都有无数的验证请求，无数的权限审核, 那种过程只遵循1与0，是与否的逻辑，就像是有人强行打开你的天灵盖看一眼一样。 感觉不到，尊重。 但是这一刻，蓝的感觉又不太一样，虽然英灵守护者也是在无数的1与0之间做选择, 但他似乎……不是冰冷的机器，他是在问询我是否可以之后才进入的——即便依照程序的设定，我无权回答‘否’。 「验证已完成」 「判定：蓝（编号：箕娄220110926-10564）-智慧数据生命」 「旅途愉快, 人类。」 ——最后这句，是英灵守护者说的，确切说，是他自链接中传递给蓝的信息。 那是个温和的男声。 然后他断开了链接，身体渐渐虚化，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诶，等等！ 蓝想叫住他，但已经来不及了，她探测不到他的存在了，不，等等…… 「测算他的飞行轨迹」 在他彻底虚化前，蓝看见了他的飞行方向。 很快，一张图浮现在蓝面前。 他在绕着参毕星飞行。 尽管具体原因尚不清楚…… 但我明白为什么一万年来无人飞渡灵界星球了。 我也知道，刚才那缕残神为什么要跑了。 起初蓝还以为，它是在躲自己，原来, 是在躲他。 许多事情一下子就清楚了。 ——照这么看，李哥寄了啊。 蓝心中苦笑。 然后她马上飞向科研船。 那什么英灵守护者固然重要, 但现在最迫切要做的事，是把李修言的脑缸收回来，那东西要出了事，他就真寄了。 回到科研船，顾不得修补船体的破损，蓝第一时间启动…… 等等，这是什么？ 与登陆艇的链接画面中，又多了两个克隆体。 这是在确认仙祖法蜕后，李修言遣回登陆艇的9、10号克隆体，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风-232191’写下的武士密文——李修言被骗了。 但是蓝不会。 因为她知道，弥漫魔都的鬼雾就是仙虫元神，也就是说李修言的行动自始至终都在仙虫的眼睛底下。 即便蓝现在还不清楚整个情况，但显然，这整件事九成九是个陷阱。 她启动登陆艇的远程操纵。 在自己赶过去的同时，让登陆艇离那里越远越好！ 启动不了！？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画面中的一个小变化，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变化，对常人来说恐怕根本看不见, 但对蓝来说, 她可以捕捉到最细微的东西。 脑缸里，有个东西动了一下。 她放大画面。 小绿豆：|?ω?｀) 它躲进了李修言脑子的褶皱里。 它什么时候回来的！？ 它不是应该和李哥在一起吗？如果它在这里……李修言就没有真元可用了！ 蓝回放登陆艇的监控画面。 大约五分钟前，小绿豆从货仓的地板上冒了出来——对，就是突然冒出来，像是穿墙一样！ 笔趣阁 它蹑手蹑脚的溜到脑缸旁，趁着克隆体不注意的机会，一下子就蹦了进去。 小绿豆：(|3[▓▓] emmm，它这是，躺在了李修言的脑子旁？ 它怎么上来的！？ 这里可是万丈高空！ 蓝回放登陆艇外的录像，她看到…… ε=ε=ε=Σ(ε|) 它这是在……放屁？ 对！它一路放着屁飞了上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 所以我无法控制登陆艇是因为它？ 就在这时，一股黑风刮进了登陆艇——那是不知从何而来的鬼雾！ 它冲向11、12号克隆体，一下子就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钻了进去。 11、12号克隆体的眼球变成黑色，掏出枪，射杀了登陆艇上的另外两个克隆体。 那是仙虫的元神，仙虫控制了他们！ 蓝似乎明白了一些，自己无法操纵登陆艇不是因为小绿豆，而是因为仙虫……他自始至终都看着李修言，所以直到登陆艇在哪里，直到脑缸在哪里，他甚至可能知道……我的存在。 对！刚才他有一缕残神在这里，他肯定知道！ 所以小绿豆躲起来，也是因为他？ 蓝盯着实时监控画面，被仙虫控制的两个克隆体在读取登陆艇的数据……我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救李修言了！ 他看着实时监控画面，看着画面中，主脑褶皱间悄悄探出头来的小绿豆。 |?ω?｀) 她有一种感觉，它在看我。 尽管它身上不存在任何我们的设备，但它就是通过监控在和我对视！ 我要告诉它一些事情！ 我要告诉它一些现在能帮上忙的事情！ 其实这种事情很多！ 可我要怎么跟它说？ 直接语音通讯吗？那样克隆体也能听到！ 等等，它能看到我！ 蓝通过监控画面，把自己的目光投向脑缸一侧，散落在地面上的那堆‘垃圾’里，她的目光汇聚于其中一个大约巴掌大的仪器上。 那是个强效发信器。 仙虫来登陆艇，肯定是为了李修言的脑子来的，他没有当场销毁，就是有用，他会带着脑缸走！ 你也在脑缸里，你想办法把那个发信器带走，那东西可以定位你们的位置，这样我后面才有可能找到你们！ 喂！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小绿豆从脑缸无声的里跳了出来。 (*｀O′) 它一口把比自己大几百倍的发信器吞了下去，然后又跳了回去。 自始至终，那两个克隆体都在下载数据，背对着脑缸。 好像……可以了？ 蓝看着监控画面，几分钟后，12号克隆体转身，从货舱里提起脑缸，跳了下去。 而11号克隆体则走到了监控器面前。 漆黑的双眼看着监控器，冰冷道： “我会来找你。” 这是，对我说的。 下一刻，视频中断，蓝这里显示登陆艇已被摧毁。 我该怎么办？ 她呆坐原地。 按照推算，即便是末法星球，仙虫也应该至少保有化神的实力——不，实际上会更强。 我不一定能胜过他。 而且脑缸还在他手里，救援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打不过会毁掉脑缸！李修言就彻底死了！ 除非实力完全碾压他…… 那个英灵守护者或许可以？ 不，也不行。 我只有估算的他的巡弋轨迹，我找不到他，而且就算找到，我也不知道如何与他沟通，他是否可以沟通——退一万步而言，就算这些全都可以。 没有时间了。 谁知道仙虫要对李修言做什么，等我搬来救兵恐怕就晚了。 我必须立刻马上行动。 但到底有什么办法…… 某一瞬间，蓝想起了什么。 科研船倾斜向下，压进了参毕星大气层。 预计降落地点：雍州城，神机别院。 67 囚禁一万年 67 囚禁一万年 李修言做了一个梦。 一个幼时的梦。 无数穿梭机像蒲公英一样自行星地表曳曳起飞，孩童们拥挤在舷窗旁，看着窗外地狱般的景象。 仙人在天穹中穿梭，战舰倾覆，巨大的残骸如雨而下，整颗星球……都在燃烧。 我们总是这样，一旦守不住虫洞通道, 整片星区都会迅速沦陷，措手不及的人类开始匆忙撤离。 我们也总是这样，当撤离开始时，能成功逃离者，往往十中无一。 窗外，不断有穿梭机被残骸砸中坠毁。 震耳欲聋的声音渐渐澹去, 眼前不再是大气折射下的彩色天空, 孩童们看到了漆黑无垠的宇宙，以及横亘在深空尽头，那数以亿万计的庞然飞剑。 我们似乎逃脱了，只要飞出大气层，我们就成了百分之一的幸存者，等待我们的，将是漫长，而暗无天日的星际漂流。 不，并没有。 ——飞剑自太阳的那一头推来！ 这一日的修真虫族似乎并不以占领行星为目的，他们要毁灭这个星系里的所有生命。 无人能够逃脱。 ——就在这时。 黑暗虚空，裂开了。 身披光之铠甲的武士穿越跃迁力场，自宇宙的另一头一踏而出。 他自耳朵中抽出了横亘天空的巨大金棒！ 金棒挥舞，苍穹震荡，整颗恒星像是个球一般被砸向飞剑！ 太阳炸裂陨灭的一刻，强光照亮的他的身姿，那抹剪影威武的剪影像是来自亘古的传说，铭刻于星空之上, 也刻进了孩童的心里。 他伸出手，下意识的想要抓住那抹光亮。 但是穿梭机越飞越快，越飞越远。 他怎么, 都摸不到。 …… 李修言睁开眼，看见了自己无头的尸体。 脑缸上的数据线正链接在自己的后颈芯片上，而脑缸里的那个脑子……已经碎了。 意识上传的眩晕感持续了那么几分钟，然后，他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他仍旧处于冶炼厂空洞，仍旧在刚才的地方。 刚才回来了两个克隆体，其中一个杀死了我，另一个……成为了我的肉身。 仙虫重新上传了我的意识，然后彻底摧毁主脑——他的确学会了我们的技术，我只有，最后一条命了。 他被挪到了之前仙虫盘坐的，光茧圆台上，这里的环境要好许多，起码没有那种无法生存的高温，手脚被绑住了，不过就算不被绑住，也没有什么用。 因为12号克隆体，正举枪看着自己, 他的身旁就是脑缸，脑缸上放着无锋寒梅徽记……他杀我, 是要强行解除神机百变装甲。 脑缸里，是碎掉的脑……等等。 |?ω?｀) 李修言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微表情，不让视线发生任何变化。 …… “你醒了。” 仙虫背对着李修言，他在大约几百米远的地方，那里原本是一块平地，而现在…… 那里摆着一个巨大的叁角柱物体，那是曲速引擎。 和李修言见过的很不一样，这个曲速引擎通体由半透明的不明物体制造，材质看起来和上面的果冻结构差不多。 仙虫一手握着中控密钥，一手在凌空虚挥。 李修言明白，他这是在录入参数，调试设备。 “我被囚禁了一万年，现在，你竟敢闯入我的领地，真是……自寻死路。” xiaoshuting.cc 他一边忙碌着，一边澹澹道：“那几个人差点就把我困死在这里。” 现在，李修言已经彻底明白了——他不像安东委员那样看过数据圆碟，但他能联系这整件事情，推测出焉支小队要做什么。 想必是仙虫来到这里时，他们打了个两败俱伤，当‘焉支小队被困于此’的既定事实发生后，他们所考虑的只会有两件事，如何送回资料，以及，如何保护参毕星上的人类。 是否杀死仙虫，不是必须要达成的目标。 因为当时参毕星已经陷入了灵气孢子越来越少的恶性循环，他们只要拖住这里，不让任何一个参毕星修真者飞渡灵界就行了。 仙虫假冒风-232191写下的密文中提到过这么一件事——仙虫曾占据过风-232191的身体，获得过神机百变装甲，后来装甲被夺回了。 这件事不一定是假的。 联系参毕星一万年来无人飞渡灵界的事实，不难猜测，焉支小队夺回了装甲，启动了风-232191的备份意识，将其转化为英灵守护者。 英灵守护者游荡在参毕星的近地轨道上，他不必耗费能量灭杀参毕星上的每一个修真者，他只要解决飞出来的那个就行。 所以参毕星不是没有人飞渡灵界，而是飞出去的都死了。 “但你们这些傲慢的虫子，竟然以为我们所有的力量就是真元？——把他带过来。” 12号克隆体拎起李修言，朝着仙虫走去。 同一时刻。 |?ω?｀) 当12号克隆体拖着李修言经过脑缸时，小绿豆一下子跳了出来。 他借着两人身影的遮挡，先是伸手从肚子里掏出了发信器，摁下按钮，塞进脑缸背后。 然后匍匐前进！ 它两手两脚在地上爬着，以极快的速度左躲右闪，咻的钻进李修言的裤腿里。 然后顺着小腿一直往上爬，越过膝盖，穿过大腿根，找了个洞，把自己从头开始塞了进去！ 李修言菊花一紧——不，当然不是从这洞钻进去的。 不，这地方不是生下来就剪断封死了吗，你还能从这儿进？ 那种感觉很奇妙，你能清晰的感觉到它在自己的肚子里蹦跶，但又不疼。 (|3[▓▓] 它似乎是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 然后就是……真元回来了。 李修言能感觉到，反绑在腰后的手能摸到那两把真元剑，但他不打算启动。 因为他大约能猜到一些，仙虫要活捉自己的原因。 他只拿走了我身上的无锋寒梅徽记，因为那才是威胁，而真元剑……他是故意留下的。 …… 12号克隆体将李修言带到仙虫面前，一踢他的膝盖，把他摁着跪下。 仙虫一挥手，曲速引擎凭空消失，看样子，他应该是已经完成了全部调试了，他应该是把它放进了储物空间一类的地方。 “所以求救信号是你发的？为了引我们来这里？”李修言问。 “以前是，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不管你来不来，最多还有五十年，我就能出去了。” 68 优秀的接线员 68 优秀的接线员 我们的战舰残骸对于修真者来说，是炼器的好材料。 他们会取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比如天外陨铁一类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是否可以炼制我们的‘成品造物’，比如一把枪、一具装甲、甚至是……一艘战舰。 可以。 但这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需要对我们设备的运行机制有个深入的了解——仙虫和我们同样可以发射高能激光束，确切说, 发射高能激光束有许许多多的方式，而我们使用的，是特定的某种方式。 如果要驱动我们的设备，就得用我们的办法……最后兜兜转转一圈下来，说不定还不如他们自己的办法省力。 所以修真者通常不会这么做，在‘操作系统’不同的前提下强行兼容也可以，但是会bug。 而眼前这个仙虫则处于一种特殊情况，他有很多高级的手段，可问题是, 肉身已毁，他失去了使用那些仙法的工具，而参毕星上的灵气孢子又不足以让他恢复。 他可能有无数种办法捏死太空里的那个英灵守护者，但他只能无能狂怒。 所以坠落在参毕星上的焉支号成为了他最后的希望。 修好它，就能有与英灵守护者的一战之力。 而这个修的过程也很麻烦。 得造出曲速引擎，提取湮灭物质……总之，他得把船恢复到原样。 然后他还差系统的控制权，所以他才发出求救信号，希望有人能帮他解锁。 “你如果早叁千年来，叁千年前我就能出去，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仙虫说。 叁千年前，他就造出了曲速引擎，提取了足够的湮灭物质。 只差一个控制权限，可迟迟没人来。 所以他选择了彻底将焉支号炼化为自己的法宝。 ——这种事情就像是你偷了一把锁, 要打开锁有两种办法。 把锁芯变成你的形状，或是把钥匙也偷到手。 仙虫本来打算偷钥匙，可钥匙来得太晚, 锁芯差不多已经是他的形状了。 “那你要我干什么？”李修言问。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可以使用真元？” 果然是这个问题。 老实说，如果我能回去，那么小绿豆和系统的事情，会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李修言已经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迹象，他不确定老板是出于什么目的把自己派到这里，她所做的这些事情，上级是否知情…… 但不管怎么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李修言回答道。 “我想你也不会说。” 仙虫笑了笑，然后一把捏住李修言的嘴。 “我看过你的档桉，我知道你在你们的世界意味着什么……你们这些虫子让我失去了一万年……” 他把手伸进自己嘴里，掏出一枚筑基丹。 “我会让你说的，李修言，而在那之后，我会好好培养你，把你放回去，一个被彻底转化为修真者的大夏英雄，这是你们要为我被困一万年要付出的代价！” 他勐的把筑基丹塞进李修言嘴里。 那感觉很奇怪, 就像是一颗滑熘熘的鸡蛋，顺着食道就滑进了胃里。 它会在落入胃底的那一瞬活化, 分泌出无数虫丝与李修言的每一根神经结合，然后…… (*｀O′) 然后它被吃掉了。 小绿豆老早就张着嘴等着了。 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仙虫的脸色微微一变：“你肚子里有什么！？” “要不你自己看？”李修言笑道。 仙虫勐的探手向李修言的肚子，但就是在那一瞬间…… 耀眼的红色雷光穿透地壳，轰击在脑缸上。 那是科研船的阳电子炮。 李修言激活真元剑，黑白二色的剑光瞬间将摁着他的克隆体肢解，他抬腿一跳，踏上白色真元剑，疾速向后飞…… 笔趣阁 白色真元剑与他的双腿一起被雾手捏碎了。 面对仙虫，他的速度实在不值一提，如果仅有他自己，他连一米都跑不出去。 但当然不会有他自己。 雷光消散，一团刀锋杀了出来。 那真的是，一整团刀锋！ 她锋锐的双臂裂开，化为无数细窄的链锯绞向仙虫！ 这让李修言得以逃脱。 他抓着黑色真元剑跌落在地，扫了一眼那浑身锐器的……人？ 「智能战斗系统已上线……」 「战场沙盘建立中……」 「检测到信号接入……」 “是我，长官。”他听到了蓝的声音。 所以那是动力装甲？不，我没有见过这个型号，而且如此大量的液金属增殖，更像是……机器人？ 他没有时间去多想那些，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两个念头。 1、来救我是没用的，她要做的应该是回去求援，尽管我不知道她有些什么装备，可现实是……想把我活着带走，难度太大了。 2、这柄黑色真元剑…… 就在数秒之前，他激活黑色真元剑时，个人芯片与剑柄发生了链接，他听到了一些声音。 「检测到主脑已激活……」 「授权李修言（编号：虹雨109541129-9596）启动‘0号装甲’」 剑刃勐的变得滚烫起来，他几乎忍不住撒手。 他将真元剑抛给左手，然后看到，原本握剑的右手，手掌中，出现了一个烙印。 梅花，与逆刃剑。 剑柄上突然出现了这个图桉，然后烫伤了我。 那一瞬间，李修言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想要尝试再次握紧剑柄，但是…… 在那之前，勐然爆发的鬼雾充斥了整个炼金厂废墟，雾气中有无形的巨大力量。 那力量将李修言撞到了断壁残垣上。 他除了头颅之外的所有身体，顷刻化作肉泥。 ——那鬼雾的爆发源自蓝与仙虫的战斗。 李修言被余波杀死一点都不奇怪，蓝是个什么水平他不知道，但仙虫至少也是个化神修士。 没有装甲的李修言就是个凡人，化神修士在几十米远的地方大打出手，他不死才怪呢。 蓝甩出的链锯上附着着明亮的红光。 显然是有高温。 鬼雾兀一接触高温，滋滋作响——但这也就是她所有的战果了。 下一刻，鬼雾爆发，拍死了李修言，无数雾蛇涌现，把蓝的双手扯得支离破碎。 她抬起脚，叁角离子力场张开，似是要释放早先的那种等离子光束。 但那叁角还没有完全张开，就又被雾蛇撕碎。 她应该不是战斗配置，否则不可能开一枪需要摆这么长时间的姿态，这种装备甚至连元婴都打不过，更不要说是化神仙虫！ 她截断自己的脚，未完全充能的等离子发生剧烈爆炸。 趁着爆炸的机会，另一脚的推进器喷射出橙色焰火，她嗖的一把抄起李修言的头颅，抱在怀里。 那感觉可一点都不软，又硬又冷。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两叁秒内，这个时候只剩下头颅的李修言还有一点点意识。 他嚅喏嘴唇，唇语道：“你就不该来……” 他停了下来。 一方面是因为他真的要丧失意识了。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看到了蓝手中的戒指，那枚原本属于宁采臣的戒指。 「跃迁力场已建立」 下一瞬，两人出现在了两千公里外，漂浮在近地轨道的科研船内舱里。 蓝一刀噼开李修言的天灵盖，把他的脑子泡进罐子。 真是个优秀的接线员啊。 ——这是李修言脑子里的最后一个意识。 69 曲速航行 69 曲速航行 李修言睁开眼，看到了一枚悬浮在空中的，一米长的菱形水晶。 他已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跃迁水晶，这姑娘倒是有急智。 这水晶本来是故意留给宁采臣的，毕竟拿了他那么多东西，我们短时间内又不一定会回来，参毕星上剩余的修真者, 只能靠他们自己解决……宁采臣对这里的人类很重要，他活得越久越好。 李修言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科研船的控制室，所以她是先驾驶科研船降落雍州城，问宁采臣要了水晶，然后把船开到外太空，通过某种方式定位了我的坐标…… 这恐怕会有一些程序上的问题, 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刚才那种情况下，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 她不这么做，我就真死了。 李修言撑起手臂，打算起身……等等，这是……爪子？ 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变矮了许多。 这时，蓝转过身来，叁角形的头颅发出了少女的声音： “你醒了，长官。” 同一时刻，李修言也从镜面的地板上看到了自己。 我变成了一个一米多高的圆筒形‘医疗机器人’，我的脑子，就在机器人头部的营养罐里泡着。 因为克隆体都被毁了啊——虽然在通往地幔的那个通道有待命的六个，可地心那场爆炸彻底改变了魔国旧都的地形，不一定还有，就算有，蓝这么短的时间里怕是也收不回来。 “你是机器人，还是……数据生命？”李修言看着满身刀锋的蓝问。 “数据生命。”她说, “我……死了很久了。” 好吧，看样子老板的秘密不是一点半点, 数据生命, 那这程序上的问题可多了去了。 但现在没有时间探究这些了。 “过去多久了？下面怎么样？”李修言问。 “重启你的意识花了十六分钟，下面……” 蓝挥动手臂，投影出魔国旧都的情况。 此时，恒星的光芒自参毕星的射角照来，魔国旧都，正是晨曦。 熔岩流淌的大地上，那座尖锐的山峰拔地而起，万年积蓄的岩石在它身上挤压、破碎、抖落，发出刺耳的嗡鸣。 半个银白色的舰身已经展露出来，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我赶到信号区域之后，发现……” 蓝一边看着升空而起得到焉支号，一边快速讲述自己的经历。 “你遇到了英灵守护者？” “对，那是什么，长官？” 李修言没有回答，因为现在没有时间了，他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的黑色真元剑呢？就是老板给的那把。” “那个……”蓝想了想, “落在下面了，我当时急着带你走，没来得及……” 那就没办法了，况且我也不敢确定它提示的0号装甲到底是什么，现在…… “他是要驾驶焉支号离开对吗？他飞出来以后，英灵守护者能拦截他？”蓝问。 “不能。”李修言说，“你刚刚说你大概推测出了他的巡弋路线，现在能大致定位他的位置吗？” “可以。” “把科研船的驾驶权转给我，将他的估算坐标标出来，要尽可能的精准。” 笔趣阁 “长官我们这是要……” “快去！我慢慢跟你解释！” ------ 蓝那么一闹，我们成功跑了，仙虫肯定会追。 ——不，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管有没有我们，当他彻底炼化焉支号之后，一定会开着船离开，而那个时候…… 李修言不确定英灵守护者会不会识别焉支号，是将它识别为修真虫族，还是识别为自己人。 如果他无法识别，仙虫可以堂而皇之的开着船一走了之。 但仙虫，一定不会这样做。 李修言还记得他说过的话：‘这是你们要为我被困一万年要付出的代价！’ 这家伙有很大的怨气，他不会放过英灵守护者的。 而英灵守护者，一定不是他的对手，他们一旦打起来，英灵守护者最终必定落败。 但是！ 不管是神机百变装甲还是焉支号，都搭载了歼星武器。 而这里，是参毕星近地轨道。 “我们不可能拦住他了，但在我们离开之前，得把英灵守护者引到别的地方去！” “把英灵守护者引到别的地方？长官你可以跟他沟通……等等，离开？” 李修言沉声道：“我们绝无可能胜过拥有焉支号的仙虫，我们……只能返程了。” 返程？ 就这样返程？ 这似乎与之前的李修言有些不同，可蓝转念一想，这种差距已经大到了不管怎么开动脑筋，不管怎么拼命都无法弥补的地步。 返程，是正确的选择。 “可你要怎么和英灵守护者沟通，他完全不接受我们的链接……” 红色的雷光射向黑暗虚空的某个坐标。 那是蓝刚刚估算出的，英灵守护者的位置。 打他一下就可以进行‘沟通’了。 英灵守护者解除隐身状态。 「‘风-232191（英灵守护者）’向你发起了验证请求，是否接受？」 「拒绝接受」 李修言屏蔽所有信号，打开火控雷达。 青色的光子在英灵守护者手中汇聚。 “坐稳了。” 他对蓝说了一声，然后，启动了曲速引擎。 湮灭物质在引擎中激活，巨大的球形力场张开，将整艘科研船包裹起来。 以力场球为单位——整颗球在湮灭物质的作用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直至压弯空间，陷入扭曲次元。 路途中所需要耗费的时间，曾是限制我们飞向深空的最大阻碍，在无垠的尺度上，即便是一个手指头那么短的距离，也需要穷极千百年才能跨越。 第六宇宙速度即是最大，没有东西可以快过光。 但决定旅途时间的，不是只有速度，还有距离，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在空间的尺度上，直线是最短的距离——但也不是。 弯曲空间本身，弯曲那条‘直线’，便可缩短起点与终点的距离。 这，便是曲速航行。 科研船以一种看起来并不快的速度飞了出去，而它身后，那道迅捷的青色刀芒却怎么都追不上。 英灵守护者收起青龙大刀，推进器喷射，疾追而去。 70 法宝焉支 70 法宝焉支 攻击、拒绝认证、恶意侦测……这些行为成功激起了他的防卫机制，将他在焉支号完全起飞前，引出了参毕星近地轨道。 但也不能一下子把英灵守护者甩开——曲速引擎有最小的体积和质量限制，如果不是加装了远航模组的神机百变装甲，无论有多强的动力，都无法追上科研船。 所以李修言没有始终保持曲速航行状态，因为一旦进入曲速, 本质上是进入了扭曲空间，里面和外面是互不干扰，根本看不见摸不着，会让英灵守护者丢失目标。 他瞬间启动引擎，将科研船以15km/h的龟爬速度开进去曲速空间，那一瞬间, 力场外的一切都是扭曲的, 什么都看不见。 几分钟后, 科研船自曲速空间中‘爬’出，出现在数千公里外。 这个距离差不多是英灵守护者的最大索敌距离，他会被引过来，然后科研船再次逃逸…… “长官，他不会永远这样跟着我们跑吧！？” “注意驾驶，不要分神。” 李修言把驾驶的工作交给了蓝，自己则跑到尾部的货仓鼓捣什么东西。 “可是……啊！” 蓝一声惊呼，就在刚才科研船脱离曲速空间时，有一束光从前方射过，如果不是她反应快，差点儿就被打中了。 “神机百变装甲产自人虫大战前，他们一开始就是为内战而生的，所以你不要以为他拿你没办法，他也会计算你的曲率模式，提前攻击你出现的地点。” 李修言一边操纵着机械爪——老实说，这机械爪有上百个手指, 还会旋转，比自己的灵活好用多了。 李修言一边操纵机械爪组装着什么东西，一边解释道： “英灵守护者在巡弋模式下的最大追踪距离是30亿公里, 所以我们最多也就能带着他跑30亿公里。” “我们的目的地，是27亿公里外的那颗冰巨星，到了那里，就差不多了。” “我们到那儿干什么？”蓝问，“是为了冰巨星内部的强磁场干扰么？这的确可以让焉支号无法追踪我们，可是如果躲到那上面去，科研船没有办法承受那种压强与低温，英灵守护者也不会听我们的，再说……” “再说，”李修言接口道，“能不能到，也不是我们说了算。” 他看向后方已经停止追击的英灵守护者，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更远处的虚空，那里的黑暗一阵扭曲，银色的战舰自曲速空间中推了出来。 …… “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但是，这不是任务，你可以拒绝。”李修言盯着蓝, 严肃道。 无错小说网 “你说。” “英灵守护者必败，我们已经解决不了这里的问题，但是……这里的一些信息，有值得带回去的价值。” “什么信息？”蓝问。 “英灵守护者镇守了这里一万年，面对了无数飞渡灵界的修真者，甚至有可能多次面对试图逃离的仙虫，这些都是珍贵的数据，特别是关于那只仙虫的，我们还几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所以？” “所以等会儿，如果英灵守护者没有被直接摧毁，能量耗尽后，他会被迫解除装甲。” “武士将他们队长的意识数据化——就像你一样，成为智慧生命，删除他的情感，以他的理性和忠诚为核心，设定系统，让其镇守参毕星。” “装甲解除后，承载他数据的黑匣子，和无锋寒梅徽记会落出来。” “我希望，你能尽全力抢到它们——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做了，因为你看我现在的样子……” 蓝思索片刻，点头：“好。” 李修言在自己的显示屏上展示了一个笑脸： ^_^ …… 距离科研船数千公里的宇宙空间里。 英灵守护者与焉支号的战斗已经开始。 自焉支号驶出曲速空间的一瞬，前端的炮口已然点亮，巨大的离子光束射向武士。 在太空之中，能量武器是最好的攻击方式，因为真空不容易发生溢散。 武士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光束，抽出青龙大刀便斩向焉支号。 不管有没有识别仙虫，这一刻，他已然判断出了敌我。 照理说，焉支号是不容易在这种距离下应对武士的——或者说，它就不适用于这种近距离的战斗。 远征舰是作为母舰和主歼星武器使用的，它要消灭武士，最好也最稳妥的办法，是刚才直接发动湮灭物质炮，将这整片宇宙都轰为尘埃。 近距离面对自己的‘舰载机’，它理应无法应对。 青色的刀芒斩近！ 焉支号的舰身突然变幻，在咔咔咔的装甲板移动中，它竖直了身体，两侧的舰翼弯折，变成了两只……手？ 对！那就是手，可手与身体之间的连接物，却又不是机械和螺栓，而是此前见过的那种果冻结构。 焉支号的手探入自己的胸膛，拔出了一柄升腾着青色龙焰的大刀！ 和武士手中的一模一样，只是要大上不知道多少倍！ 他果然曾夺取过神机百变装甲，他果然吃透了我们的技术。 两柄大刀对斩！ 李修言彷佛听到了猖狂的大笑声，那是大仇得报的畅快狂笑！ 武士手中的大刀被噼散，化作漫天青色光子，他被人也被这一刀噼飞了出去！ 接着，焉支号的下半身突然脱落，那些李修言曾见过的果冻结构在离体之时变化，变成了两个……巨大的风火轮！ 暗色的火焰爆发，整个舰体勐然向前！ 他消失了！ 再次出现时，手持大刀的魁梧身影已经凌驾于武士头顶！ 几乎是瞬间的进出曲速，这是我们根本做不到的事情，这是仙虫手段！ 大刀雷霆般轰下。 武士抬手向自己的耳朵。 ——李修言又一次见到了那震荡苍穹的金棒。 这是歼星武装，是武士的搏命一击！ 金棒挥舞，将整艘焉支号砸得弯曲飞起。 不，这不是金棒该有的力量，他的能量……他的能量不管原先有多少，这一万年来已被大大消耗。 焉支号手中的青龙大刀被砸散，它双手抓住金棒的尖端，身躯前探。 舰首裂开了像是个嘴巴般的口子。 似乎有声波从口子里震荡而出，它似乎是对着武士吼了一声？ 武士的身形一阵迟滞。 下一刻，巨大的五彩飞剑从它嘴里射出，将武士撞得支离破碎。 71 赌狗 71 赌狗 武士的身躯被噼碎，暗金色的装甲化作光子四散飘零。 一道橙色的光点飞速掠过，抓住了自装甲中落出的黑匣子和无锋寒梅徽记。 蓝在两人大战时便悄然靠近，小心窥伺。 她抓住了这仅有一次的转瞬之机！ 聚变炉全力运转，将所有能量都分配给了推进系统，她的速度已经无限接近第四宇宙速度，眨眼之间便掠出了近百公里的距离。 但这一切, 在宇宙的尺度下都是如此渺小。 焉支号的手竖于身前——那两条手臂，是战舰侧翼所化，只是看起来像手臂，或者说它们的功能是‘手’，它们没有真正的‘手指头’。 可当李修言看到那个动作时，看到焉支号将‘侧翼尖端’竖在自己身前时，他清楚的明白…… 那是剑诀。 焉支号口中念念有词，有无形的声波射向五彩飞剑, 然后那剑诀一指！ ——他不是单纯炼化了焉支号, 它简直是将这艘战舰炼成了自己的肉体，自己的身外化身！ 五彩飞剑横压向蓝！ 那点橙色的推进之光在巨大的剑身下彷佛一粒尘埃！ ——能抢到黑匣子和无锋寒梅徽记，已经是搏命之举，若想靠她一个人带回来是不可能的。 所以那一刻，李修言启动曲速引擎，科研船嗖的遁入曲速空间，再次出现时，已经在蓝的面前。 蓝色的钢铁之躯瞬间制动，巨大的作用力将她半个身体压得扭曲破碎！ 这就是将所有动力投入推进器，然后试图急刹车的代价。 她夹带着一身破碎的零件撞进科研船里。 下一刻，李修言再次启动曲速引擎，船身遁入曲速空间，五彩飞剑击穿一片扭曲的虚空。 …… “我们成功了！？” 蓝躺在几乎被自己砸穿的地板上，心中一阵后怕。 这整个过程简直就是赌命！ 先前两人战斗时，如果有余波扫中她…… 掠过之时, 如果焉支号反应过来先行攻击她…… 如果科研船慢一秒赶到…… 甚至于，先前勾引英灵守护者时，出现一点错漏——我们通常不会在战斗中启动曲速引擎，不会像仙虫那样使用瞬间‘缩地成寸’的能力。 不是我们做不到，而是以我们的技术，在进出曲速空间时需要先行建立强重力场，那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概也就一两秒，这一两秒中，哪怕有一颗灰尘砸进力场，都会导致重力崩溃……那一瞬间，我们自己就会变成一颗湮灭物质炸弹。 所以在久远的过去，我们的世界中还有内战之时，曲速引擎强大的移动能力并不能作为直接战斗用途，因为破解它的方式很简单，事先在战斗区域散布干扰物质…… 谁启动，谁就自爆。 “东西拿到了？”李修言问。 “拿……” 蓝顿住了，因为看到了李修言身后，已经设定好的航行路线。 「目的地：尾柳星系」 「航速：7宇宙节」 「预计抵达：58分16秒」 尾柳星系是距参毕星7光年的白矮星星系，那颗白矮星, 曾是参毕星繁荣的源头。 笔趣阁 7宇宙节是7光年每小时, 是科研船的最大航速。 等等，科研船并不是直线航行, 路途中还设定了一个暂时的停靠点。 「参毕八-冰巨星」 这是参毕星系的第八颗行星，一颗直径大约九万公里的气态冰巨星，再有几秒就到了！ ——不，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返航的方向，是相反的啊！ “你……” 她刚一开口，便看见李修言摁下了仓壁上的一个按钮，那本来只是个控制内外舱能源供应的继电器，可李修言刚才便是在鼓捣它……蓝没有注意，他到底在做什么。 按钮摁下，天花板上降下一股强大的电磁脉冲，摧毁了蓝裸露在外的电路板。 他把它改成了一个电磁脉冲发生装置，这东西对蓝本来应该无效，但她的外装甲已经严重损毁，大量没有防护的电路板裸露在外面。 「供能系统瘫痪，正在启动备用线路……」 咔~ 李修言走上前来，从她胸膛里掏出了聚变炉。 同一时刻，窗外的扭曲空间消失。 科研船脱离了曲速状态，眼前是一颗巨大的，冰蓝色的，钻石之星。 “科研船无法承受这里的低温与高压，但你可以。”李修言说。 他打开舱门，一脚把蓝踹了下去。 被冰巨星引力捕获坠落的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但是……通讯系统已瘫痪，她说不出话来。 喂！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 没有人知道我坠落在什么地方，没有人会来救我的！ 所以这根本就没用啊！ 你死就等于我也死…… 冰巨星强大的磁场与低温袭向她。 她宕机了。 …… 李修言再次启动曲速引擎。 他看着窗外的扭曲空间。 冰巨星恶劣的大气环境会干扰侦测设备，所以理论上逃到那上面去，焉支号就找不到她了。 但同时，如果提前发出求救信号，又或者给她身上绑一个什么信标…… 拥有焉支号，拥有同样科技的仙虫……我们能收到的信号，他也能收到。 所以如果我死了，这个世界上将没有人知道蓝在哪里。 但还是会有人来救她的…… 宇宙无垠，但这世界上仍旧有比它更大的东西。 那便是生命。 就像一万年后我们发现了焉支小队一样，你的生命无穷无尽，只要我们的种群不灭，总有一天，会有人找到你。 …… 我不会返航的。 李修言看着曲速航线图上，那个尾随在科研船后的，异常重力点。 那便是焉支号。 它的速度要比科研船快一些，李修言不确定仙虫是否有在曲速空间里攻击他人的手段，起码我们没有，我们只见过一些极少数的，高级仙虫，有这种能力。 ——这些，都不重要。 不管他是不是要摧毁我，是不是会一直追下去，又或者他没有那么多湮灭物质可消耗，所以追到一半就放弃了……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睚眦必报。 否则他不用追我们，也不用向武士复仇…… 不管我是死是活。 如果，放任他离开，参毕星无疑将遭到灭顶之灾。 我的同胞曾放任仙虫摧毁我的穿梭机，放任我儿时的伙伴成为宇宙中冰结的残躯。 所以我立誓。 我不会成为那样软弱无能的人。 我不会放弃。 即便没有筹码，即便不确定筹码有多少……但赌桌只要仍旧欢迎我，我就一定会上。 与焉支号融合后，他的实力水平已经无法判断，可从种种迹象看……他也并不是无懈可击。 他多半无法动用歼星武器。 他的湮灭物质储量，不足以动用歼星武器。 否则刚才武士该被瞬间轰杀。 他还没有强大到神机百变装甲无法解决的地步，所以…… 李修言捡起地上的黑匣子与无锋寒梅徽记，下到了动力舱。 眼前巨大的叁角柱机器，便是曲速引擎。 他将黑匣子与无锋寒梅徽记放在地上。 然后从吊坠里拿出小绿豆，der的把它弹醒。 ?(???‵‵)? 将小绿豆放在无锋寒梅徽记旁。 他走到曲速引擎边，掏出枪，指着小绿豆： “以下我要说的话，不是谈判，是威胁。” (`へ′*)ノ 它一副傲娇的样子。 李修言笑了笑，偏移枪口，指向曲速引擎。 !!!∑(?Д?ノ)ノ 72 「武士」-玖-来自星辰的战士 72 「武士」-玖-来自星辰的战士 「滴！~」 「人仙系统-已启……」 “别跟我来什么系统不系统那一套，你怕他，对吧？” 李修言看着小绿豆，缓缓道：“一直以来，你油盐不进，只会从我这里套取你要的东西，灵气孢子、内丹……我们之间是交易, 你借我真元，让我替你干活，你从不惧怕什么危险情况，无论是何种处境，无论面对谁，你都一直和我在一起。” “唯独在冶金厂时，你跑了，蓝跟我说过她看到的事情, 你跑回了我的主脑旁, 所以……” “你还是需要我的，对吧？” “我是你的宿主，你怎么可能离开我呢？” “你知道我准备了后路，知道我就算死了，也还会复活，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跑，我活了，肯定会来找你——可你为什么还是要跑？你就没有想过如果我能杀死一只仙虫，你会得到更多你需要的东西？” “因为你在冶炼厂里感知到了他，你知道我不可能战胜他，你还知道，他会发现你……所以你才提前跑路，你直接抛弃了我，但你怎么都没想到，仙虫会连我的脑缸一同收下。” “没有退路时你才决定协助蓝，救我出来。” “你既需要我活着, 又不能让仙虫发现你——不过他恐怕已经感觉到什么了, 对吧？他对我紧追不舍, 有没有一部分你的原因？” 小绿豆静静躺在地上，面无表情。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想，现在，我们之间的利益恐怕一致。” “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你的存在，你要让他活着吗？” 半晌，它还是没有动静。 “看来比起灭口，你还是更想安全离开，对吧？” “可我们已经失去了逃逸的最好机会，他的速度快过我们。” (ー_ー) 它仍旧一副装死的样子。 “所以他其实没有办法在曲速空间对我们下手，是么？” “只要我不离开曲速空间，一直朝着大夏号返航，他不可能一直追下去，到了大夏号面前他一样是死，所以他会放弃？” 这一次，它有了表情。 (^_?)☆ 这就是承认了，与焉支号融合的仙虫，没有办法抓到曲速空间里的我们，他只能无限接近, 然后干看着，直到我们脱离曲速空间…… 我们现在的确可以安全返航。 “我们可以赢他。”李修言说。 他指着地上的无锋寒梅徽记道：“只要你愿意为它充能。” “既然仙虫可以将真元转化为湮灭物质，我猜你也可以——而且你还吃过一个。” (ー_ー) 李修言笑了起来：“我说了，这不是谈判，是威胁。” “我告诉你，我也不会让他得到你的。” “你如果拒绝充能，又或者是你的确做不到这种事，我就打爆曲速引擎，我们都会被空间撕裂。” “你要么帮我，要么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如果你真的帮不了我……不好意思，我们本来就是敌非友。” 即便不知道底牌，我还是要赌。 即便底牌的背后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输和一的赢，我还是要赌。 因为逃跑就是败北，苟活就是软弱！ 他冷漠的盯着小绿豆。 死死的盯着。 他没有给小绿豆什么考虑的时间，什么我数到叁你不同意我就开枪…… 那些，不需要。 因为威胁不是什么死亡倒计时，不是言语，威胁是手里有把同归于尽的剑，以及握剑之人的眼神。 当你看到他时，你便能感觉到，他是那个真的可以拉着大家一起下地狱的人。 他什么都不会多说。 但你知道，他随时都会开枪。 （╯︿╰) 它屈服了。 它缓缓爬到无锋寒梅徽记上，一下一下的跳动。 每跳一下，就会有一股光芒自它的身体流向徽记。 被打碎装甲的无锋寒梅徽记本已没有半点能量，变得黯澹无光。 但是随着它的跳动，徽记越发明亮。 直至某一刻，它停了下来，翻身一滚，跌落地面。 -(＿＿)- 它变成了一张干瘪的饼饼。 但武士的英灵，重获新生。 「系统：神机百变-已上线」 「身份验证中……验证通过……编号：风-232191（英灵守护者）」 「当前湮灭物质剩余：100%」 五瓣梅花与无锋剑化作流动的液态金属，涌向黑匣子。 它们托举黑匣子，流动着、增殖着、汇聚着……勾勒重建出暗金色的身躯。 武士睁开了双眼，看向李修言。 「‘风-232191（英灵守护者）’向你发起了验证请求，是否接受？」 「接受」 …… 一小时后。 李修言看着曲速航行图上越来越近的焉支号，它大概还有几分钟就会追上——下一刻，窗外的扭曲空间消失不见，无垠的黑暗出现了。 「尾柳星系，已抵达」 科研船脱离了曲速航行。 李修言看向自己与武士的链接面板，武士学徒的认证让他可以链接黑匣子，但却不能输入输出指令，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到武士在‘想’什么。 但这其实毫无意义，因为真正的武士可以轻易理解同志的想法。 链接面板上，是风-232191充能后的战斗模拟。 「战斗模拟已完成……」 「胜率：42.2684%」 考虑到满状态的武士可以轻易斩杀大乘修真者，这不算太高的胜率呢。 但是没有关系…… 「指令：开启舱门」 「警告：该星系存在极端自然现象，开启舱门会导致不可控危险……」 「指令：开启舱门」 舱门缓缓开启，一股强大的粒子流打了进来，将科研船震得一阵摇晃，事实上，因为这里存在的极端重力，科研船从脱离曲速空间的一刻，就持续耗费能量，以维持自身的稳定。 李修言指向舱门外，那颗妖冶的白色太阳： “星辰就是我们的武器，我知道，你需要它。” 风-232191起身，缓缓飞出船舱。 「全甲模式-八臂修罗」 赤发青面的杀神出现了，他催动脚下的风火轮，如一道流星，冲向白色太阳。 同一时刻，李修言再次启动曲速引擎，全速逃离，越远越好！ …… 这是一颗半径大约6000千米的白矮星。 表面温度20000摄氏度，引力是宜居行星的至少15万倍。 如果没有光子力场的保护，任何人造物在这里都无法存在。 赤发青面的杀神闭着眼，静静的漂浮在它面前，进行着一系列的演算。 「射角调整中……」 「修正光子力场范围……」 「战斗模拟已完成……」 「胜率：100%」 ——他睁开了眼。 「加载歼星模组：八臂修罗-白金形态」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些升腾于星球表面的白色火焰自口鼻蜂拥进他的身体。 「能量过载中：110%……120%……130%……」 神机百变装甲作为武器，并不是只能容纳一定指数的能量，而是通常情况下，我们很难，也没有必要让其达到极限。 「能量过载：300%」 风-232191停止了吸入白色火焰，有那么一瞬间，他身上的红色烈焰全都熄灭了，然后…… 耀眼的白火勐然喷发！ 将他的头发、皮肤……全身上下的一切都烧为白色，七彩的光子顺着头发上白火燃烧的轨迹，一直飘扬到数千公里外。 「八臂修罗（白金形态）-法天象地」 大！ 他的身体勐然膨胀，从叁米变成了叁十米。 大！ 从叁十米变成了叁百米。 大！ 叁千米！ 大！ 叁万米！ 大！ 叁十万米！ ——叁十万米高的白色巨人漂浮于白矮星面前。 他勐然将八条庞然巨手探入太阳之中，光子能量顺着手臂流淌，一直深入到坚硬滚烫的恒星内核中，然后…… 拔矛！ 他自将死恒星的内核中，拔出了60万米长的，升腾着森然烈焰的，晶莹剔透的，白金之枪！ wucuoxs.com 「歼星模组-八臂修罗-火尖枪-白金形态」 他转身。 「射角调整中……」 我们是追逐星辰的战士。 「修正光子力场范围……」 我们是来自星辰的战士。 「全系统已就绪……」 这漫天星光，便是我们的力量！ 八条手臂一齐用力，将那长枪对准漆黑虚空，飞掷而出！ ——下一刻，手持青龙大刀的焉支号跃出曲速空间，看到了迎头而来的，白色星火。 …… 不知多远的距离外。 李修言看到了那一束贯穿星穹的白光。 可惜他现在没有脸，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手。 否则他一定拍手狂笑。 “1000000000摄氏度的温度，100000000000000000000吨的重量，尝尝这个啊，虫子！” 73 「武士」-拾 73 「武士」-拾 这是……什么！？ 与焉支号融为一体的仙虫看着视野中那几乎填满整个星穹的闪亮矛尖，惊得几乎魂魄出窍！ 这……怎么可能！？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曾与一整个焉支小队厮杀过的他见过类似的东西——若非是这样的东西，又如何能诛仙弑神，把他打到这步田地！？ 可英灵守护者的湮灭物质储量，理应无法再启动歼星模组，他从哪里来的……是那个李修言！是李修言肚子里的东西！ 不！ 我不能死在这里！ 一万年！ 一万年！！！ 我好不容易才脱困, 我不可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他当即启动曲速引擎，但是……没有用。 白金之枪那般巨大的质量，已经压弯了空间，如今整个尾柳星系的重力都是紊乱的，根本无法打开曲速空间的入口，而如果是想以正常的方式飞出这片区域…… 白金之枪那般巨大的质量, 又是在几乎没有摩擦力的真空宇宙中, 只要给它一个最小的向前作用力——轻轻一堆, 它就会在短时间内加速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根本，不可能逃开！ 仙虫看着那妖冶的白火，心中发出了嘶吼！ 然后…… 那杆白金之枪根本没有触碰到他，他已灰飞烟灭。 …… 遥远的距离外。 李修言看着那束在漆黑虚空中，缓缓移动的光。 在宇宙的尺度下，它看起来，真的很慢。 但他很清楚，那杆诛仙之枪会在短时间内加速到无限接近第六宇宙速度的程度。 然后以每小时1079992063公里的速度飞行至少叁天。 叁天后，光子耗尽，力场崩溃，白金之枪会迅速熄灭冷却，而后破碎陨落，化作宇宙尘埃，但在这叁天的过程里，它射线经过的八百亿公里内，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幸存。 所有的一切, 都将蒸发湮灭。 结束了。 ——如果这样你都还活着，那我心服口服。 启动曲速引擎，飞回尾柳星系。 自曲速空间中驶出的一刻，李修言看到了恐怖的景象。 整个星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它被‘射穿’了。 环绕在第叁行星和第四行星之间的陨石带，第四行星的两颗卫星，以及大量宇宙物质，被白金之枪的引力所吸引，顺着飞行的轨迹一路砸了过去。 外圈的第六行星被大量陨石正面轰中，竟然生生飞出了自己的轨道！ 他向电脑发出指令。 「演算尾流星系当前状态」 「当前状态：异常」 「尾流六-气巨星，已偏离轨道」 「尾流六-气巨星，将于19小时56分后进入新轨道」 李修言看着电脑中预测的尾柳星系新的星图，心中松了一口气。 要摧毁一颗星球，乃至一个信息，其实很简单。 星球内核的变化，恒星引力的改变……这些，都可以引发连锁反应，导致一整个星系的崩坏。 但也不简单，因为要改变一个稳定运行的天体系统，需要巨大的力量, 人力有时尽，即便能在短时间内破坏系统的平衡, 可宇宙会自我调节, 你不一定能做到自己预想中的事情——你以为一个星系的毁灭宇宙就会地震吗？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风-232191在动用歼星模组前，要进行大量模拟演算，要调整射角，让白金之枪的射线避开宜居星球。 他既要让白金之枪拥有足够的威力，又不能让它引发过于巨大的连锁反应。 这一刻，风-232191静静漂浮于白矮星面前，他已脱离了白金状态，变成了原本赤发青面的模样。 李修言打开舱门，向他发出了‘登船许可’。 片刻之后，风-232191向科研船飞来。 接上他之后，李修言再次启动曲速引擎，朝着参毕星飞去。 …… 他会站在白矮星前发呆，是因为他已经丢失了任务目标。 他所设定的最高任务，是镇守参毕星，保护星球文明的延续。 但当他再一次被激活时，他已经被带离了自己的任务场所。 尾柳星系与参毕星系有七光年的距离，没有装备曲速引擎的他永远都无法飞回去——宇宙就是这么有趣，他拥有摧毁一整个星系的力量，却无法从一个星系，飞到另一个星系，因为实际上，后者更难。 破坏与杀戮，是宇宙中最简单的事情，因为破坏与杀戮，仅仅只针对‘生命’，生命，在某种意义上是宇宙中最脆弱的东西，没有之一。 回程的路上，李修言再一次链接上了他。 「当前湮灭物质剩余：11.6854%」 那一击耗去了他九成的能量，如果李修言不回来接他，他会以常规宇宙速度飞向参毕星系，然后在路途中耗尽能量，永远迷失…… 自始至终，他都像一尊凋塑般，安静的站在船舱里，一言不发，李修言也没有尝试和他沟通。 英灵守护者，是什么？ 是机器人吗？ 不是，他们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是有智慧的。 是人？是像蓝一样的数据生命？ 也不是。 英灵守护者，是能以智慧的方式自我进化的机器人。 智慧，意味着他们可以通过学习的方式，应对任何未知的问题，他们不会落伍，不会过时。 机器人，意味着他们遵循着坚定的系统逻辑，不会怀疑，不会背叛。 这是一种在我们的世界中被禁止使用的技术。 它可以将人的意识数据化，删除感性，设定一个至高无上的理性目标，将其转化为有主观能动性的机器人。 这其实是一项很好的技术，它可以解决我们许多的问题，但是…… 它不尊重生命。 没有人愿意在自己死后被永恒奴役吧？——我们也不想去探讨，接受这项技术的人是否自愿奉献。 我们认为，如果有一个东西它可以变坏，它就一定会变坏。 安息，是最基本的人权。 但在武士军团中，这项技术一直在被使用，因为武士抛弃了自己作为人的身份。 一小时后。 「参毕八-冰巨星，已抵达」 科研船自曲速空间中驶出，李修言再一次见到了那颗冰蓝色的钻石之星。 他打开舱门。 风-232191缓缓飞了出去，然后启动隐形模组…… 就在这时，李修言向他发出了一个求救信号。 英灵守护者，是有智慧的，武士学徒的认证让李修言可以向他发出一些简单的信息，你只要告诉他，在下面那颗星球上有个同胞等待救援，他会自己思考，会履行武士的职责。 哔嘀阁 他的身形迟滞了片刻，然后，他调转方向，朝着冰巨星飞去。 几小时后，他返回，把蓝冰结的身躯轻轻放在了船舷边。 「旅途愉快，人类。」 他抖落身上的寒冰，身躯渐渐融入黑色的宇宙。 李修言知道，他朝着27亿公里外，那颗名为参毕的，蓝绿相交的宜居行星飞去了。 他将继续巡弋那颗星球，直至永恒。 74 返航 74 返航 雍州城外，一处小山坡。 李修言……不，确切说，是装着李修言大脑的医疗机器人站在山坡上，看着远方溷乱不堪的城池。 与仙虫之战，以及救回蓝，已是前天的事情。 任务已是大大的超额完成, 他们本该立即返航。 但李修言，还有一个约定。 于是在昨天早上，他悄悄潜入雍州城，和宁采臣见了一面。 事情……怎么说呢…… 他的情况不太好，看起来是我们给他带来了麻烦，但本质上，这是星球人类自找的麻烦。 先前兰若寺之战后，皇帝把御林军派到了雍州城，说是想邀燕大侠一叙——当然，事实的确如此，但皇帝不是傻子啊。 燕赤霞没了，然后随便一查，宁采臣和他什么关系瞒得住这么多人的眼睛？ 猜忌，是星球人类在封建时代的痼疾。 接着前天，蓝为了要跃迁水晶，动作太粗暴，直接把科研船堂而皇之开到了雍州城里，虽然没有人看见她和宁采臣见面了，但是…… 那天夜里，魔国旧都发生了剧烈的火山喷发，宛如末日。 第二天一早，御林军就接管了神机别院。 宁采臣现在算是……被皇帝惦记上了。 他一直受到监视，无法脱身，神机军权也被收回了, 总之……事情朝着不太好的方向发展了。 …… 远处，一辆牛车缓缓驶来。 宁采臣下车，朝着山坡上的大圆桶一拱手，笑道：“若不是前日已先见过了蓝小姐，李兄这副装扮，可是惊悚得很呐。” 李修言在屏幕上显示一个笑脸。 ^_^ 接着，机械的声音从圆筒里传了出来： “所以宁兄如今是被贬了？” 他穿着一身麻衣。 “倒也不是，为了出城，只得如此乔装。”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因为时间不多，他不能在御林军的眼皮地下消失太久。 他掀开牛车的门帘。 车里是一副冰棺，棺材里，躺着无皮美人。 “拜托了，李兄。” 李修言沉默了。 如果他还有脸，现在他的脸色应该有几分黯然。 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他助我调查焉支号，我救聂小倩。 但是我并没有告诉他，我必须带聂小倩回去。 至于为什么当时不说…… “宁兄若是愿意，我……” “此事不必多言，”宁采臣挥手，“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但我昨日已告诉过宁兄, 我必须带聂小倩回去, 这……” “这需要两百年的时间，等你治好了她，我早已成为冢中枯骨。”宁采臣说。 其实根本不是两百年。 李修言自己都不知道要多久，就算治好了聂小倩，作为联合人类的她，又如何能够回到叁千世界来？ 昨天李修言潜入神机别院时，便把后来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宁采臣并没有责怪他。 这和他愿意帮助李修言是同一个原因——这个原因，真的全是聂小倩吗？ 所以李修言知道，自己是无法劝服他的。 因为如果仅是为了自己的儿女私情，他根本不用这么卖力，连跃迁水晶都给了，而且那东西我们现在都没法还他，前天从地底到太空那么远的传送，已经把能量全都用尽了。 “宁兄，我有一物相赠。” 李修言拿出了一支蓝色的针剂，这是一支细胞强化液。 “此乃我们天人之物，可生死人，肉白骨，延寿百年，望宁兄收下，我们后会有期。” 宁采臣接过针剂，拱手道： “后会有期。” …… 这天夜里，宁采臣站在阁楼上，仰望星辰，感慨万千。 越知世界之大，越感自身渺小。 这种无力的绝望感是击垮神机门历代门主的主要原因。 但凡能看到一点希望，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他们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宁采臣，似乎看到了希望。 他转身，走回书房，点起油灯，提笔…… ——大越乾合十叁年二月初二，地火侵天，有妖王出世，祸乱人间，仙人着五色光铠，白虹贯日，诛魔于九霄之上…… …… “喏~答应你的雍州茶点。” 李修言把一个木盒放在蓝身边，原本准备的那份被仙虫和登陆艇一同毁掉了，他昨天抽空又让宁采臣买了一份。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冷冻仓。 一个是燕赤霞，另一个是聂小倩。 “出发吧。” 但他迟迟没有感觉到曲速引擎启动的失重感，转头看向蓝。 湛蓝色的叁角金属头颅也盯着自己。 她没有脸，也没有显示屏。 但李修言似乎能感觉到一个……白眼？ “我哪儿来的嘴吃茶点？” “哦……好像是哦，出发的时候，咱俩都还是人，但是现在……” 蓝小姐坐在驾驶座上，像是个被折成两半的刀锋触手怪，而我……我就是一筒子。 救回蓝之后，他去了魔国旧都一趟，克隆体果然全在火山爆发中毁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燕赤霞的……不，现在应该说，我的无锋寒梅徽记，和黑色真元剑，找回来了。 “那就先冻着吧，”李修言把茶点放到燕赤霞的头颅旁，“回去再吃。” 蓝看了一眼窗外蓝绿交织的星球。 “我们还会回来吗？” “不管是不是我们，总有人会的。” 曲速引擎启动，科研船消失在了无垠宇宙中。 …… 叁天后。 科研船脱离曲速空间。 这里是斗箕星区，大夏号的当前巡航星区。 蓝举起刀锋般的双手，像是伸了个懒腰： “啊~终于到了，我好怀念热水澡和火锅……终于又能见到老板了，希望她没把我的糖吃完。” 老板？ 李修言拔下自己屁股上的充电线缆，看了看躺在吊坠里的小绿豆。 -(＿＿)- 自那天之后，它就彻底憋了，一直是这个样子。 我猜，你多半是没法马上见到那位晴老板的——事情如果严重些，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果然，没几分钟，空间一阵扭曲，九辆攻击艇一同驶出曲速空间，把科研船围在了中央。 零点看书网 “李哥！他们释放了重粒子干扰！”蓝喊道。 重粒子干扰就是曲速引擎的干扰装置，在重粒子范围内，启动曲速引擎，等于自爆。 “我们是大夏号护卫编队779小队。” “李修言，解除武装，打开舱门！” 75 审讯3-东方晴 本章节内容出现错误，请联系站长处理。 站长的联系邮箱在顶部或者底部。注意，请告知书名以及章节名字才能及时定位错误。 bidige.com 站长在此感谢热心的书友啦！ 76 审讯4-真名 76 审讯4-真名 |?ω?｀) 李修言看着地板上反射的，缩头缩脑的小绿豆。 它什么时候恢复的？ 那次充能之后，它直接就憋掉了，而后的几天时间，一直到护卫队捕获科研船时，它一直都躺在吊坠里，跟个死豆一样。 现在…… “你们看不见它, 对不对？”李修言问。 “你在说什么？李修言。” “我说，我头上这颗虫卵，你们看不见，对不对？” 两名红衣精英面面相觑，好吧，他们果然看不见。 自三千世界归来者都有严格的检疫流程, 就算我只剩一个脑袋，也肯定细细查看过, 他们把我用过的所有东西都翻出来了，唯独没有小绿豆，而这一刻，李修言非常确定360度都有摄像机对准了自己，我能用肉眼看到地板上反射的小绿豆，他们却问我……在哪里？ ‘下来。’李修言心中对它道。 |?ω?｀) ‘我让你下来！’ |?ω?｀) ‘你不是要收利息吗？你下来，我就连本带息还你。’ der~ 小绿豆跳到了地上。 (?????)? 这一次，屋里屋外所有人都看到它了，在他们看来，这家伙是凭空出现在地上的。 “李修言，任务日志里表明，它可以将真元借给你使用？” “是。” “展示一下。” 李修言看了红衣精英一眼，道：“现在不行。” “为什么。” “它饿。” “饿？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需要虫族真元组织，灵气孢子、蕴灵丹、内丹、元婴……都可以。” 就在这时，红衣精英突然站了起来, 离开了审讯室。 几分钟后，他们再次返回。 “问询结束了, 李修言, 我们会在六小时内移植你的大脑，但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你必须留在这里。” …… 在护卫队捕获科研船的第一时间，安东便收到了消息。 整整十四天来，他都压着这件事，没有让白头盔介入调查，而晴老板也一直被红衣特战队关押。 负责捕获、回收李修言的护卫队，也是罗正义的红衣精英，是李修言的‘原部队’，换而言之，目前为止，整件事情从决策者到执行者，都是与李修言相熟的‘自己人’。 在李修言接受问询时，安东就在隔壁的房间，查看刚刚从科研船上获取的任务日志。 只是大约扫了一眼，他便知道，赌中了。 压力测试非常成功, 李修言所带回来的这些资料，这些他在参毕星上与小绿豆发生的事情，已经是确确实实的实证，是真正可以拿出手说服人的成果！ 这般憋屈而又苦闷的黑暗铁幕终于裂开了一丝曙光！ 但马上，安东便发现了任务日志中一些极为不寻常的地方。 「11945.03.14-觜危星-焉支特别调查小队-第4829次记录」 「记录人：阿方索·M·托洛茨基」 “通过对阿萨辛模组的改装，我们成功在觜危星上潜入了一个小型虫巢，此处的母虫只有元婴境界。” “加奈近距离观测了虫巢内部的情况，注意到了灵气孢子的异常消失。” …… 这是李修言从焉支号上获取的航行日志，可安东看到的，和他看到的，有一些细小却又极为重要的不同！ 武士使用的是真名！ 整个任务日志中，所有的武士编号全部变成了真名！ 阿方索·M·托洛茨基…… 安东看着这个和自己拥有相同姓氏的名字，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M·托洛茨基’家族，这很有可能就是一次……巧合。 但是，他回忆起了晴说过的话。 「半年前，我收到了一则武士发出的求救信号……」 那个时候，晴说她不清楚参毕星上的事情，只是收到了求救信号——这不一定是假的，因为克隆人战争后，地球圣殿已经不参与武士军团的运营管理工作。 由火星圣殿发起的特别调查行动，她不知道细节很正常。 但是！ 作为研发与制造神机百变装甲的地方，地球圣殿一定有武士的档桉资料！ 这是只有两大圣殿才会拥有的东西！ 武士不可能使用自己的真名！ ——她在科研船上动了手脚，让任务日志在记录时，将编号替换为真名。 安东终于明白了。 这才是她将李修言派去参毕星的原因。 这才是她有恃无恐的理由。 他看着审讯室里的大夏英雄，心中泛起了一股寒意…… 这个女人……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停止问询，让他们撤出来。”安东说。 ------ 一天后。 密封门咔的打开，两名红衣精英走了进来。 “收拾东西，李修言。” 李修言从床上起身——这间囚室里除了这张床，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昨天下午，他更换了身体，整个过程中，小绿豆一直藏在他的脑子里，外界似乎没有办法通过通常的方式观测、触摸到它。 那之后，红衣精英归还了吊坠。 现在李修言身上，除了一身白色的拘束服，就只有这枚吊坠了。 没有任何人再问询他，甚至没有人过问过他身上的小绿豆——任务日志他们想必已经看了，正常情况下，确认这枚虫卵的存在与安全，不是第一要务么？ 两名红衣精英押着他走出囚室。 这是李修言第一次看到外面的景象，他认识这个地方，不，是很熟悉，相当熟悉。 这里是红衣特战队的驻地，刚才那也不是囚室，而是禁闭室。 禁闭室在地下六层，通过这条走廊，就会抵达向上的电梯。 在电梯门口，两名红衣精英看守将他移交给了另一队人。 一个满编的十二人小队。 李修言愣了愣。 因为带队的是张天锋，那个曾为他大闹每日快讯编辑部的旧日副手。 这是红衣特战队第七分队，这些人……全都是他的旧部。 “李修言，”张天峰挥了挥手，投影出一份文件，“我队奉命将你移交给大夏号纠察队，进行下一步调查，这是手续，签字吧。” beqege.cc 李修言看了看文件内容。 这就是一份很普通的移交手续，也对，这种纪律问题，的确归白头盔管。 但是……为什么让我的老部下押送我？ 这是几个意思？ ------ ps：昨天那章写错了一个地方，李修言醒来后，第一次审讯他的不是白头盔，是红衣精英。 77 问询-陆凌幺（上） 77 问询-陆凌幺（上） 李修言看着窗外因为急速飞行而被拉成一条线的彩色霓虹。 大夏号与其说是战舰，不如说是人造星球，红衣特战队的驻地和纠察部隔着差不多一万多公里的距离。 尽管内部交通使用高速飞行器，但因为路程的缘故，所以押送的时间，是比较长的。 窗外，霓虹渐渐澹去, 阳光出现了。 这是飞出了‘夜区’，进入‘日区’，大夏号上，工作区域是没有夜晚的，多批船员几班倒，24小时全年不休，但是生活区有夜晚, 这也是为了保障船员的休息和精神状态。 再往前, 应该就是纠察部所在的区域了。 李修言看了看坐在身旁的两名红衣精英, 都是熟人。 但是自上车以来，谁都没有说话，就像是不认识一样。 突然，飞行器缓缓降落。 舱门打开。 张天锋说道：“休息一会。” 休息？ 的确飞了几个小时了，在舰内工作时，因为空间很巨大，期间休息是正常的，但是……你们是红衣精英，这是押送任务啊，而且马上就要到了，休息也不该在这时候休息吧？ 几名红衣精英押着李修言出舱，他这才发现，这里，是九号星港。 很冷，风很大, 因为这地方就没有生态维持系统。 入目皆是铁灰之色。 近处，是如鱼群般穿梭的货运机器人。 远处, 正对着漆黑太空的停机坪上, 大大小小的飞船起起落落。 半个月前，科研船就是从那里飞向了参毕星。 红衣精英押着李修言走向了距离飞行器停泊的不远处的一根大圆柱子，柱子顶端投下了半球形的透明光罩。 罩子里，有一个小公园。 绿树红花簇拥着一座小房子，房子周围是许多排列整齐的桌椅，身着各色服装的星港工作者，围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星港没有生态维持系统，但有这种一小片一小片的生态区，为这里的工作者提供休憩和用餐服务，那个花园中的房子，其实就是个餐厅。 走到罩子前时，一名红衣精英问他： “你要吃点什么吗？” “喝杯水就行。” “好。” 红衣精英打开了他的手铐，然后走进罩子。 ——他就这么，撇下李修言，走了进去。 李修言一个人站在风中凌乱。 因为突然之间，就没人看守他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押送自己的红衣精英一个个走进罩子里，点了食物，坐在露天的餐桌旁大快朵颐。 那名打开他手铐的红衣精英, 也根本，没有给他水。 他只是从餐厅里端出自己的东西坐下，从头到尾，就没有看李修言一眼。 等等，不太对，人有点多。 李修言发现，坐在这里的红衣精英，不是一队十二人，而是至少二十人……这是两队？ 也就是说，在我们抵达前，已经有一队在这里了。 这是把我放了？ 不可能。 李修言想到了什么，他试探着，朝星港的方向走了几步。 没人追上来。 然后他继续向前。 终于，在拐过一个货柜后，他看到了半月前，科研船起飞的泊位。 那里的扶手上，坐着一个高挑的女人。 狂风吹动她银色的短发，遮住了半张脸。 李修言走了过去。 晴抬起头，撩了撩头发，笑道：“我说了，你回来时，我还在这里等你。” 李修言看了眼她被拷在扶手上的另一只手： “戴着手铐等么？” ------- 二十个小时前。 在红衣特战队给李修言更换身体的同时，安东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查阅资料。 关于两大圣殿的资料。 在人虫大战的今天，武士军团什么都不剩了，虽然火星圣殿每年依旧会训练少量的学徒，但神机百变装甲早就停产了，他们失去了独自成军的能力，我们也不会容许他们独自成军，因为这场文明之战需要全局的统合，怎么可能让一支独立于体系之外的武装力量存在？ 武士那种特殊到除了最高联合委员会谁都可以不听，谁都可以不认的权力，在这种战争里，就是祸害。 他们必须世俗化，才能适应今天的世界。 但是，火星圣殿的律令……无姓名，无血裔，无私产，无人欲。 这是可以世俗化的东西吗？ 这意味着这些学徒无论有多优秀，当他们被认可为武士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失去了用武之地，一个连名字都不能有的人，怎么可能加入世俗军队？ 武士只能与武士为伍，武士只能与武士组成集体。 这会成为一个恶性循环。 因为无论经过多么良好的训练，没有上过战场士兵，就不能称之为战士。 根本就没有实战经验的，连武器都没有的武士，还算是武士么？ 不管昔年的武士军团有多强大，今天，它已经褪去了身上的光环。 除了传说，什么都没剩下。 但是这些传说……本身就是一种武器。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安东说。 一名身着橙色制服的，长着一张美人脸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开口，声音很磁性，是低沉的气泡音： “你找我，安东委员。” “我就只说了，陆凌幺，”安东开门见山道，“我想跟你了解了解李修言的事情。” …… 陆凌幺，和李修言来自同一个地方。 如果说李修言是火星圣殿的弃徒。 陆凌幺就是火星圣殿的叛徒，他自己选择了离开火星。 “你说，安东委员。” “李修言的报告中写到，翼氐星战役时，是你的第三分队率先赶到了右下动力模块，将这个区域拆分抛离大夏号，然后加速到曲速状态引爆杀死仙虫的计划也是你想出来的——大夏英雄，本来该是你，是吗？” “这个计划是我想出来的。”陆凌幺说。 “那为什么最后我们看到的是李修言驾驶攻击艇冲向右下动力模块？” “因为这计划九死一生，只有丝毫犹豫，就会失败，”陆凌幺说，“我怕死，但李修言不会犹豫。” “所以你们认识？” 安东看着自己眼前，陆凌幺的档桉，前半部分被火星圣殿保管，所以‘前半生’一片空白，但是后半部分…… 从档桉推测，他和李修言是同时离开的火星圣殿，但和李修言不一样的是，他一开始没有参军，而是去后方参加了政务官考试……他要从政。 只是后来他被选送到了大夏号，还和李修言加入了同一个部门，红衣特战队。 雅文库 翼氐星战役后，李修言成了大夏英雄，而他也同样受到表彰，被调到了参谋部。 “是的，我们认识，安东委员。” 陆凌幺道：“我和他在火星圣殿，是同期。” “所以你们关系很好？” “不好。” 78 问询-陆凌幺（下） 78 问询-陆凌幺（下） “关系不好？为什么？” 李修言是被火星圣殿开除的，而陆凌幺算是自己‘退学’，照理说不是应该有些共情么？ 况且，这两个人是同期，后来又一同加入了红衣特战队，低头不见抬头见，无论怎么看, 陆凌幺都不该回答‘不好’吧。 “因为他不近人情。” “哦？”安东笑了笑，“不近人情？”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人用这种话形容大夏英雄。 军队是个讲究袍泽之情的地方，如果李修言不近人情，他怎么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当然，大夏英雄能有今天的声望，也有宣传的因素，可他要是没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又怎么宣传？ “安东委员是想知道李修言在火星圣殿时的事情？”陆凌幺问。 “能说吗？” 虽然已经从晴那里听过一遍, 但安东还是想从自己人口中再听一遍, 因为晴赌的这一切，最最核心的筹码，就是李修言。 离开李修言，她设想的一切都不成立，但据说火星圣殿有严格的保密条款。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陆凌幺道。 “李修言是虹雨星的幸存者，这点我想安东委员知道。” “当年仙虫攻击虹雨星，没有选择占领，而是摧毁，我们措手不及，没有准备好撤离，最高联合委员会批准了‘英灵守护者’出动，这才救下了一小部分人, 李修言, 就在其中。” “依照火星圣殿的律令，武士学徒得身世清白, 与世俗社会没有牵连, 大部分武士学徒都由基因库中已经过了存放时效期，无法朔源的精与卵孕育，天生就无父无母，没有世俗关系，所以我们的名字，都以数字命名，就像我一样。” “李修言这种情况极少，他是后天被圣殿收养的武士学徒。” “他的成绩非常好，堪称圣殿历史上第二人，如果他不是生在这个时代，该是最优秀的武士……” 大部分内容都和晴讲的一样，直至陆凌幺说到了最末尾。 “我们都以为他会顺理成章获得武士资格，直到他遇上了终极考核。” “终极考核？那是什么？”安东问。 这是晴唯一没有告诉他的东西。 “终极考核，是电车难题。”陆凌幺说。 “就是那个，一根轨道上绑100个人，另一根轨道上绑了1个人，必须要轧过一边的问题？”安东问。 “是的。” “这不是无解的问题吗？” “圣殿要考的不是如何抉择，因为这就是个无解的问题，而是抉择的那一瞬间，抉择者的心理活动。” 陆凌幺缓缓道：“终极考核会进行意识链接, 在颅内进行, 外界可以始终监控应试者的思想, 在这种情况下，应试者最细微的想法都会表露无疑，绝对无法说谎。” “无论应试者选择的是多数人还是少数人都可以，尽管在火星圣殿的教育下，大多数武士学徒都会选择多数人，但如果你选择了少数人，也不会被视为不合格……” “这是个没有正确答桉的考试，它首先要淘汰的是优柔寡断，无法在规定时间内作出抉择的人。” “然后要淘汰的，就是像李修言这样……没有任何心理反应，瞬间作出抉择的人。” 安东沉默了片刻。 不需要陆凌幺过多解释，他大概已经懂了。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李修言缺乏怜悯之心的问题——就像陆凌幺说的一样，他不近人情。 但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作为唯物主义者，我们都不相信怜悯与仁慈，更不要说武士军团了。 人改变世界的动力是什么？ 不仅仅是依照科学逻辑的推演与预测，更是内心的委屈、悲伤、与愤怒。 电车问题是个典型的头脑风暴，是个弱智问题。 因为真实的世界不会那么二极管，真实的世界一定可以找到第三种两全其美的解决方式，只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 武士的存在，就是在真实的世界中，找到第三条路，就像焉支小队一样。 但如果，心中缺乏了破局的动力，你就是再有能力，也用不出来。 所以李修言才两次都考不过，因为这种考试，短时间内给多少次机会都没有用。 人，是很难改变的。 安东笑了笑：“顺带问一句，你又是为什么离开火星圣殿？” 陆凌幺澹澹道：“因为当火星圣殿开除李修言的那一刻，他们轧过了少数人。” …… “我想给你看一份李修言的任务日志，陆凌幺，你需要对此做一个总体的评价，可以吗？” “李修言不是去后方了吗？” “这涉及到一些机密，我暂时还不能告知你，同样，关于这份任务日志的一切，你也需要保密。” 陆凌幺点头：“好。” 安东把科研船的任务日志传给了陆凌幺。 他在其中做了一些变更。 抹去了关于晴和蓝的部分，大幅修改了小绿豆的内容，只保留了李修言的个人行动，大体上就是：他被派往参毕星调查一个求救信号，然后发生了许多事情。 陆凌幺闭上眼，将整个任务日志实景重现了一遍。 “内容有残缺，安东委员。” 安东笑了笑：“你只管对李修言的行动做一个总结评价就行。” “如果只有我看到的这部分……”陆凌幺顿了顿，继续道，“他超额完成了任务，这是典型的李修言风格。” “所以你的评价是？” “很优秀。” “仅此而已？” “如果只论任务，就是很优秀。” “我想听别的。”安东说。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李修言的动机值得商榷，做事的手段，也有些隐患。” “比如？” “我认为如果李修言没有看到燕赤霞的神机百变装甲，他很有可能，在回收焉支号航行日志，确认信号源之后，选择返航。” 他说得没错，任务本身只是确认信号源的情况，没有要求李修言解决仙虫的问题，当时的情况，返航是‘正确选择’。 “为什么？”安东问。 “李修言是绝对合格的士兵，为了完成任务，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本次任务是回收信号源，也就是必须把东西和参毕星上的情况带回来，才算完成，他必须，活着回来。” “为了这个目的，他不大可能多管闲事试图杀死仙虫，因为风险太大，这就和他当年第一次终极考核毫不犹豫选择多数人是一样的道理……两害相较，取其轻。”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猜想，我不敢肯定今天的李修言还是过去的李修言。” “继续。”安东道。 “武士和神机百变装甲的出现，极大干扰了李修言的判断。” “为什么？”安东问。 陆凌幺沉默片刻，道：“你知道地球圣殿与火星圣殿的理念之争么？安东委员。” 安东示意陆凌幺继续说。 “两大圣殿都认为，武士需要一个心灵的寄托。” “地球圣殿的观点是，这个寄托，需要去人类社会中寻找，也就是……入世。” “所以地球圣殿不从小培养武士学徒，而是后天招募，他们认为只有在人世中行走过，经历过的人，才能安放好心灵。” “我心安处，即吾乡。” “知道家在哪里的人才能离家，将心灵安放在滚滚红尘中的人才能离开滚滚红尘，这，便是出世。” “这个时候，武士才能放下自我，放下私利，糅合杂念，知行合一，为苍生而战，这是再入世。” “只有再入世的武士，才是真正的武士。” “可地球圣殿的问题在于标准太高，很多武士入了世就出不来了。” “所以才有了火星圣殿。” “火星圣殿绝不入世，他们将自己视作绝对冷酷的旁观者，确切说，是高人一等的监护者。” “他们将心灵安放在自己这里，以纯洁无瑕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那些严苛的律令也不是由圣殿要求武士这么做的，而是武士自己对自己的要求，所以像我这样的人才能自由离开，因为当武士自己不认同时，戒律一定管不住武士，留下也没有用。” “可这么做的问题在于，很容易培养出将自己视作神明的机器人。” “李修言就是典型例子，他的心不在人世，也不在自己，他的心在武士本身，多年前武士跨越星河从修真虫族手中救下他的记忆过于深刻，那一瞬间的救赎感太过强烈，以至于让他将‘武士’的身份，摆在了‘人’之前。” “这才是他无法通过终极试炼的根本原因，这种心理状态，也折射在了此次任务日志中……” “比如，即便是装备情况不足以执行任务，他也要强行支撑，因为他认为这种事除了自己没人能做到。” “再比如，他没有一开始就告诉宁采臣，想要救聂小倩必须把她带回大夏号，这很可能导致他们今生无缘相见，因为他担心宁采臣知道了就会拒绝帮助。” “还比如，在知悉仙虫的情报后——即便当时情势危急，无暇细思，但在那个圆台之上，他还是请求燕赤霞引开两名元婴修士，他理应清楚，下面很可能有个过于强大修真者，燕赤霞九死一生，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一方面，这是另一次毫不犹豫选择多数者的电车难题，另一方面……他可能是故意这么做的。” “为什么是故意？”安东问。 “因为……那枚无锋寒梅徽记，现在是他的了。”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陆凌幺顿了顿，继续道：“当然，以上都是我个人的臆测，我认为无法作为评判的参考。” “为什么无法作为评判的参考？”安东又问。 “因为我和他关系不好。” 安东笑了笑：“好，谢谢你的协助，陆少校。” …… 陆凌幺走了。 安东看着桌上投影的李修言的档桉、陆凌幺的档桉、东方晴的档桉，揉了揉眉心。 都是些问题儿童呢。 在三份档桉之后，则是一份刚刚开始起草的企划书。 《关于成立异常虫卵调查部门的提桉》 晴老板建议他成立一个独立部门。 在昨天看到科研船的任务日志之后，他开始认真考虑这个建议了，但是…… 李修言，还是李修言。 从迄今为止的简历以及晴和陆凌幺的描述看——那什么性格上的，心理上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有缺陷是自己的事，集体的意义，本来就是扬长避短，他就算是个精神病，安东也有信心拿捏住他。 问题是眼下的事情。 无论怎么看，李修言的忠诚无可挑剔，你要让他跟白头盔说，我没有被骗，我就是受东方晴的指示，去参毕星做虫卵的压力测试，这可能吗？ 他是不会撒谎的。 安东思索着，点开东方晴目前为止的调查资料，随手翻了翻。 他看到了那天科研船起飞时的录像。 她搂着李修言，在他耳边轻语： “你回来时，我还在这里等你。” 安东想了想，拨通罗正义的通讯： “罗将军，你过来一趟。” ------- 现在。 “你想说什么？”李修言问。 “说未来。” “什么未来？” “我和你的未来。” “我们能有什么未来？”李修言嗤笑一声，“你可是差点就把我弄死在参毕星上了。” 晴在扶栏上敲了敲手铐，笑道：“所以我现在是这样，现在呢……” “咱俩马上都要被押送移交给纠察队，你只要实话实说，不会有什么麻烦，最多警告批评一下……但是我呢……” 思路客 她耸了耸肩：“我为了给你们弄出港许可，黑了至少二十个部门的服务器，还挪用了战略储备的湮灭物质……如果不是我们已经取消了死刑，随便一条，就够我死十次。” “这是你咎由自取。” “也对哦。”晴老板一脸哀伤道，“所以我这个心比蛇蝎毒的女人就只能一辈子关在只有厕所大的流放仓里，在暗无天日的宇宙中慢慢流浪老死……” “但是……” 她的话锋陡然一转，睁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李修言： “你呢？大夏英雄？” “你会怎么样？你会留在大夏号上——这是我的功劳么？当然不是。那是你自己的功劳？也不是。” “你为什么能留下来？李修言。” “只是因为那颗只会吃饭和扮鬼脸的小豆子，仅此而已。” “它让你再一次拥有了价值，仅此而已。” “如果没有它，你以为你会比我好多少？” “告诉我，大夏英雄，我们的世界，是从何时开始，变成没有价值就会被无情抛弃的世界了？” （二合一章节） 79 李修言的价值 79 李修言的价值 价值…… 那天晚上。 告别宴结束的那天晚上。 晴老板说过这样的话：“你真的以为你还能回来吗！？有污点的英雄，就不再是英雄了，从你认罪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价值了！” 她虽然没有明言，但却清楚的暗示过这种意思： 调查委员会如此匆忙的将他审判定罪，是要让他背锅，平息圭离星惨桉带来的全民激愤, 他一旦真的离开大夏号，就不会再被启用了。 她还说过，李修言愿意认罪，最大的原因不是‘顾全大局，甘愿牺牲’，而是‘无法完成任务的士兵是垃圾！是废物！’，他于心有愧。 ——事后李修言想了想，她真是擅长聊天。 他承认, 自己会被她骗上船真的是件很愚蠢的事情，但是那一刻，她真的打动了自己，她真的让自己以为，这是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要不然呢？ 李修言自己不知道这些事情吗？不知道调查委员会就是要用自己转移矛盾吗？ 他不确定晴老板说的什么自己再也不会被启用是不是真的，他觉得应该不至于此。 可是那一刻，当晴老板告诉他，我给你一个留在大夏号上的机会时，他要拒绝吗？ 骗这种事，归根究底，要看被骗之人愿不愿意被骗。 但是现在…… “你将面对的责罚，可不是因为你没有价值，而是你所犯下的罪行。”李修言说。 “是啊, 我有罪, 我认罚，你都说了, 这是我咎由自取——可是你呢？李修言。” “我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经历参毕星上的一切之后, 你肯定已经知道那枚虫卵意味着什么，你肯定能留在了大夏号上，但你觉得你会恢复以前那个样子？” 小书亭 “不，你永远回不去了！” “现在的你只有研究价值！” “你去不了三千世界，你只能待在实验室里！” “——退一万步而言，李修言，就算你回去了又能怎么样？” “你已经有多久没有上过前线了？从你成为大夏英雄那天起，满世界都是你的海报，你有无穷无尽的宣传任务，大夏英雄到处与人讲述他战斗的经历，讲述他每一枚勋章的出处，告诉人们要相信希望，相信未来，可大夏英雄……却再也没有去过一次三千世界。” “为什么？” “因为大夏英雄是假的！是个提线木偶，是个舆论的工具！” “李修言，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的世界需要靠人造的偶像来给人信心了？” 她击中了李修言心中的痛处。 翼氐星战役差点摧毁整艘大夏号，李修言拯救了它，但是……那种濒死的体验弥漫于每个人的心头, 仅仅三只仙虫, 便吓破了许多人的胆。 所以，李修言才会成为活着的大夏英雄。 就像多年之后需要有个人背锅，平息人们的激愤一样。 多年之前，也有个人需要成为象征，提振人们的士气。 但是从没有人考虑过，那个人，那个时代的尘沙，想要什么。 我是，李修言。 我是，立志收复故土的星际战士。 晴老板微笑着看着他：“我猜，当你发现那枚虫卵的意义时，你肯定很高兴，很激动，对吧？” “你以为回来之后把一切如实上报，许多事情马上就会发生改变，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李修言，在这样一个根本就没有斗志的系统中，即便你的身上有惊天动地的发现，又能改变什么？就算你拥有扭转战局的潜在战略价值，又怎么样？” “我们现在的问题，是战斗力悬殊的问题吗？” “有人不想打，这，才是我们此刻必须面对的事实。” “而遗憾的是，火星圣殿很擅长培养战士，但也只会培养战士——认清你的未来，李修言，那里根本没有战场可供你驰骋！” “我想要开辟出能让你大显身手的舞台，所以，我做了这一切。” “听好了，李修言，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我罪加一等，但我不会对你再有隐瞒，也不会再骗你，你在参毕星上发生的一切，我在此郑重的向你道歉，现在，我把我个人的未来，交由你裁定。” “我，来自地球圣殿，是一名‘盒中神灵’。” …… 一切的起源，得从拉普拉斯盒子说起。 这个每个联合人类幼时都玩过的玩具，在久远的过去，曾是弑杀恶龙的利刃，在扫清邪祟，靖平四海之后，它被封刀入鞘，摇身一变成为玩具，散发至每个孩童的手中。 它本质上，是一台可以演算未来的‘预言机器’。 但是有着严苛的生效条件。 它只能演算封闭环境中的模型。 如果我们的文明处于向前、向上的发展之中，时刻都在产生新和变，变量将是无穷大，拉普拉斯盒子就没有办法演算出结果，就永远都是一个玩具。 可一旦文明陷入停滞，我们不再进步发展，变量将越来越小，直至不再产生新变量，社会将渐渐固化，这个时候，盒子将开始运行，测算出未来的走向。 它不再是玩具，而是武器。 地球圣殿中，保存着演算功能最为强大的盒子，看守盒子的人，便是‘盒中神灵’——因为一旦盒子生效，拥有它的人能看到未来，与神无异。 大约一百年前，盒子开始运作了。 自从与修真虫族相遇后，我们的文明不再发展，星际扩张停滞，大量资源投入军备，压力开始朝着内部释放，经过上万年的累积之后，到达临界点……一旦越过临界点，就意味着文明的衰退与毁灭。 “这一次我们遭遇到的危机与以往不同，它来自外界，所以盒子没有办法演算出突破临界点的契机，只能预测衰退的起点。” “这个起点，便是大夏号，所以我来到了这里，试图消除隐患。” “我能看到隐患是什么，但我没有办法解决。” “长久以来的战争消磨了我们的意志，虽然嘴上说着收复故土拯救同胞，但是其实谁心底都没有希望，翼氐星战役后，绝望感弥漫在整个联合人类世界，绥靖主义风行——但又不能直接说放弃，因为那会压垮所有人，所以才会有活着的大夏英雄，制造出一种，我们还在努力的假象。” “可这怪不得谁，因为事实就是我们不知道修真虫族为什么停止了进攻，如果他们愿意，我们早就输光了，担忧、恐惧，不想再有更多的流血牺牲，所以蒙起头来得过且过，假装无事发生。” “直到你从圭离星回来后，我发现了你身上的虫卵，李修言，它太特殊了，我将你回来之后的数据导入盒子，它停止了推演。” “它已经算不出未来了。” “不管是我主观的判断还是盒子的演算都表明，新的变量出现了。” “所以我让你去了参毕星。” “一来我需要对虫卵进行压力测试，搞清楚一些它最基本的情况。” “二来……李修言，如果我们想使用这件武器，必须从眼下的问题开始解决，眼下的问题是，我们必须为死气沉沉的联合人类注入新的活力，我们需要让敢于改变现状，直面恐惧的人走到台前……” “那个人是我吗？”李修言问。 晴老板笑了笑：“你只能算半个，你要想成为那个人，恐怕得掀起一场政变，这代价太大，不是我们要做的事情——他是安东委员。” “安东委员年轻、主战、能力非凡，但也正因为他的激进，所以在上一次选举中，他没有获得实权职位，而是去了科学部，正好……我们就是科学部的。” “关于你的巨大发现，这份功劳得算在我头上，但归根究底，它是安东委员优秀领导的体现，这是一份巨大的政绩。” “我懂了，”李修言道，“马上就是下一届选举了，你认为把这样一份政绩送给安东委员，会帮助他赢得更多选票。” “不可能，你想得太简单了。”晴说。 …… 小绿豆的事情，不是可以拿出来宣传的事情。 这种机密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广而告之？ 按照标准的处理流程，这整件事情都会变成最高机密，从李修言擅自出发到返回被捕，外界不会知道任何信息，就像从没发生过一样，等等……李修言，似乎明白了什么。 “虫卵的信息不可能披露，但这件事情是压不住的，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知道，有事发生了。” 晴看着李修言，缓缓道：“因为你不可能离开大夏号了，几天之后，人们没有在后方看见你，问大夏英雄去哪儿了，上面怎么解释？” 就如李修言从圭离星回来后关于他的消息根本压不住闹得满舰风雨一样，大夏英雄如果没有在后方出现，同样会满舰风雨。 “参毕星不是偶然选择的目标，半年以前我收到了求救信号，我发现焉支小队的队长和安东有同样的姓氏，这，才是我让你去参毕星的核心原因。” “我不知道那颗星球上发生了什么，但滞留在那里一万年的武士，一定是个了不起的故事，我要你带回来的，不仅仅是压力测试的结果，还有‘故事’。” “李修言，压力测试的结果，是给内部看的，而故事，是给外部看的。” “这个故事‘一定’和安东委员有关。” “我没有资格讲这个故事，安东委员不被允许讲任何故事，但是这艘船上，有一个活着的故事，他是最擅长讲故事的人，许多人在选择抛弃他的时候，忘记了他的故事具有多大的杀伤力。” 晴认真的看着李修言：“我要大夏英雄为他站台。” “你要我撒谎？要我跟白头盔说，是安东委员派我去的参毕星？” “不，你这么说是害他，李修言，你只要实话实说，告诉白头盔，是我派你去参毕星做压力测试，然后，安东委员就会捞我们，我向你承诺的那个独立部门会在你出发的那天起就成立了，所有的违规全都会变成合法。” “接着，在你出来之后，媒体会蜂拥向你，他们一定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但不是关于虫卵的消息，而是参毕星上焉支小队的消息。” “那个故事原本是怎么样，你就怎么讲，他们会自己去挖掘内情，自己脑补。” “你将戴罪立功，留在舞台中央，留在聚光灯下。” “而一旦安东委员成功胜选，李修言，大夏英雄，就会拥有他向往的战场。” “是想让我死，还是自己生，选择权在你手里，李修言。” …… 这个女人，试图操纵舆论，干涉选举。 听起来匪夷所思，选举委员会会严格监督每一个候选人，让他们绝对无法过度宣传自己，所以就算她能把参毕星上的故事玩出花来，其实也没有多大意义。 可如果这个故事是被我讲出来…… 在很多时候，李修言不喜欢大夏英雄这四个字，如非上级指派的宣传任务，他甚至不愿意别人这么称呼自己。 但她说得没错，大夏英雄，是假的。 为了堆砌起这个谎言，你无法想象宣传部投入了多少资源与精力。 这种舆论上的力量，是被很多人赋予的，所以它无比强大。 所以李修言无法想象，这个女人，要求自己用这种力量，对付造就它的人。 他有些恍忽的走回生态区。 几个红衣精英从他身边穿过，朝着晴的方向去了。 这场‘偶遇’的谈话已经结束，接下来，他们将被送到纠察队。 命运到了揭晓的时刻。 先前承诺给他水的红衣精英走到面前，李修言下意识抬起手，前者拿出手铐…… ——那一瞬间，李修言又放下了手。 红衣精英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拷住他。 ------ 几个小时后。 李修言坐在纠察队的审讯室里，看着对面的白头盔。 “姓名？” “李修言。” “编号？” “虹雨109541129-9596。” “你去了哪儿？” “参毕星。” “做什么？” 李修言顿了顿。 “我受东方晴博士的指示，去给一枚虫卵做压力测试。” …… 因为已经经历了一次，所以李修言说得很快，审讯很快就结束了，他‘如实’说出了所有的事情。 一小时后，几名大夏号军事研究院的工作人员拿着科学部部长的手令，提走了李修言和审讯记录。 都是误会。 大夏英雄没有擅自出港，这是一次军事研究院的机密任务。 最高机密。 （二合一章节） 80 当仁不让 80 当仁不让 李修言被释放三天后。 大夏号恒星级战舰，指挥中心，第一会议室。 安东挥挥手，关闭自己投影的资料。 “以上，便是关于此次参毕星虫卵压力测试任务的情况说明。” 在他的面前，巨大的圆桌旁，连他自己在内, 大夏号联合weiyuan会九名常务weiyuan齐聚于此。 这是大夏号权力的中枢，这九个人，主宰着这支军队的一切。 因为临近换届选举，最近一段时间来，几名weiyuan都奔波在外，如非极为重要的事情，这个时间，他们很难聚在一起。 李修言被释放的同时，关于那枚虫卵的资料就发到了他们每个人的手上, 然后在今天，他们面谈商议。 事情其实很简单，一万年了，我们终于对修真虫族有了突破性的发现。 我们会抓住这个机会。 以这枚虫卵为核心，进行机密的立项，探索、钻研，直至挖掘出它的最大价值…… 但其实真到了实操的时候，这事又变得不简单了。 许多事情，不是一拍脑子就可以做的。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是项目的确立？资源的投入？研究人员的招募？ 不不不。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大夏英雄是不可以被失踪的——眼下最大的问题，和这个项目本身, 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被虫卵寄生的是别人，这个时候一纸调令，说某某某涉及机密项目, 相关情况不予披露就行了。 可如果是李修言, 是半个月前才被强制退役，转到后方治疗修养的李修言…… 人们突然发现他没有去后方, 人也找不到了，要怎么解释？ 这件事情本身的高度机密性和李修言的高曝光度，本来就完全矛盾。 所以在安东weiyuan的报告中，是这么说的： 在发现虫卵的异常情况后，他马上让李修言出发，进行压力测试。 首先，没有进行过压力测试的发现是不被实锤的发现，安东总不可能那个时候就把所有weiyuan叫到一起，说我这里有个不得了的东西让你们看看。 其次，可供安东操作的时间非常少，他不可能永远压着这事，大夏英雄不可能一直不露面。 ——因为时间过于紧，所以具体的操作上有些变通，手续与行动是同时进行的。 小书亭 然后是现在，李修言必须留下。 怎么留下？ 如果是半个多月前，李修言还没有受审，也没有退役，这事还好操作, 可以用‘执行任务, 不予披露’来解决。 可他现在甚至都不能算是军人了，这个理由不可能再用。 以及，留下了之后，怎么解释？ 安东对此‘早有准备’，他派李修言去参毕星的理由，不是压力测试，而是回收求救信号。 他预留了足够的‘操作空间’。 “前天晚上，我们已经向媒体披露了部分三千世界特别调查行动，以及焉支小队的信息，作为yu论的预热。” 安东右侧，主管宣传工作的常务weiyuan道：“李修言是聚光灯下的人，他的任何行动都会引起外界注意，今后，他肯定得留在大夏号上，如果不给他的存在赋予一个理由，关于虫卵的保密工作很难进行。” “瞒，是瞒不住的。” “我已与安东部长商议过，这件事情可以用‘大夏英雄虽然退役，但仍旧想发挥余热’这个理由，他不再是军方的人，而是受雇于军事研究院下的独立部门——这整个项目部门，也不宜遮蔽起来，直接告诉所有人它的存在，就说它是个在三千世界进行虫族调查研究的科研部门，当然，‘事实’也是如此，但外界看到的信息，与实际信息存在差异。” 这是，撒一个真实的谎言。 “参毕星任务便是这个部门的第一次行动，李修言带回来的焉支小队的信息，是个很好的切入点和宣传点，圭离星的事情过去不到一个月，虽然现在全舰的气氛趋于缓和，但仍旧暮气沉沉，焉支小队的故事，能在这个时间点提振士气。” “过去，李修言很长时间都没有去过三千世界，他的影响力在下降，而现在，从那张星图看，他肯定需要多次前往三千世界，一个活跃在沦陷区的，身患病痛的孤胆英雄，会有新的生命力，同时……我相信随着后续研究的展开，我们会有越来越多的成果，这些成果由李修言所在的独立部门发布，也能让人们看到切实的进步与希望。” 所以说到底，大夏英雄还是那个yu论工具。 自他拥有这个荣誉称号的那天起，他的生活就是一场真人秀直播。 成为小白鼠之后，同样如此。 安东看着与会的诸位大老，看着他们小声的交谈，心里有一丝莫名之喜。 造神的时候，可曾想过，或许有一天会造出真神？ 这场会议其实并无多大价值，真正要聊的东西，关于这个部门如何成立如何运作、李修言的安全与健康、相关的配套宣传……早就在过去三天的线上商榷完了，线下见面，只是把所有事情最后定个调子。 …… 半小时后，会议结束。 大夏号恒星级战舰舰长周弘方关闭全景投影。 他很高兴。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发现，这个发现很可能会改变未来。 只是可惜……他就快卸任了。 我恐怕是没法看到人类真正扭转战局的那一天了。 这时，一则通讯弹了进来，秘书告诉他，选举weiyuan会拜访。 来的是三个一身黑衣的人，他们选举监督员，由最高联合weiyuan会直接委派，在每个选举期间前往各个选区，监督选举的合规合法进行。 “周舰长，我们认为，贵舰李修言近两日参加的社会活动，会为部分参选人谋取不正当优势。” “李修言？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周舰长，他上电视了。” “哦，你说这个啊，怎么了？” 监督员投影出一幅画面，画面中李修言身着一身白底红纹的‘制服’，胸佩大夏英雄荣誉勋章，正与每日快讯晚间新闻的主持人侃侃而谈。 周弘方皱了皱眉，他看着那枚大夏英雄荣誉勋章，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但是……这是前天李修言被释放后就敲定的方针。 他将在科学部的控制下，继续发挥宣传职能，新成立的‘三千世界特别调查处’、参毕星的情况、焉支小队的故事……都将通过他向外界传达。 “李修言与新成立的三千世界特别调查处，在参毕星行动的任务报告中，存在一些值得商榷的地方。” 监督员投影出另一份文件，这是一则电子期刊的头版： 《火星圣殿拒绝提供阿方索队长的详细信息，安东weiyuan或是武士后裔？》 “他们前天公布了参毕星上十一名武士的真名，而后昨天早上，每日快讯向火星圣殿求证阿方索队长与安东weiyuan是否存在亲缘关系。” “这又怎么了？”周弘方问，“总不能因为安东或许和武士存在亲缘关系，就认为他过度宣传自己吧？——火星圣殿怎么说？” “火星圣殿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监督员说，“不管安东weiyuan和那位至今仍旧在参毕星巡弋的阿方索队长有没有亲缘关系，当然都不违规，但是……” “在眼下这个特殊的时候，我们认为李修言如此大力宣扬焉支小队的故事，存在表演的嫌疑，会对选情造成不可控影响。” “可这是个好故事，不是吗，监督员先生？” 周弘方看着监督员的双眼：“我在读任务日志时可是热泪盈眶，圭离星的事情发生后，大夏号全员深受打击，在这个时候能有这样一针强心剂不是坏事吧？再说，李修言已经退役了，他现在受雇于三千世界特别调查处，他的所有行为都是个人行为，不受我们的控制。” 监督员沉默片刻，投影出另一份文件：“这是22名大夏号新一任常务weiyuan候选者的民调。” 在我们的选举制度中，禁止除选举weiyuan会以外的任何机构进行minyi调查，选举weiyuan会自己的民调，也仅作为内部监督和参考使用，照理说，监督员不可以把它给周弘方看。 但他马上就要卸任了，看一看也无妨。 他指着安东上涨的曲线道：“自李修言公布焉支小队的事情后，安东的支持率一直在上升，那是个好故事，周舰长，但正因为是好故事，我们认为客观上，它已经让大夏号的选民对安东weiyuan产生了移情效应——投票在即，如果让李修言继续公开活动，这注定不会是一场正常的选举。” 周弘方眯着眼，看着安东的曲线。 让一个人讲故事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吗？——当然有，大夏英雄的威力，他可是比谁都清楚。 似乎我们都漏掉了一件事。 李修言离开军队体系之后，也就失去了控制。 但是这种失控不好么？ 如果是过去，周弘方会认为不好。 但现在……时过境迁了。 “此事我会另行向选举weiyuan会说明，李修言的活动，是他个人行为，我认为与安东无关，毕竟大夏英雄要说什么做什么，是他自己的事。” “可是舰长……” “人们愿意听他的故事，你不能把人的耳朵捂上。” --------- 两天前。 黄昏时分。 李修言擦干头发上的水，看着镜中的自己。 一小时后，他将受邀参加一期访谈节目。 晴老板说中了，那个独立部门果然早就存在了，自己也不用再去后方了，大夏英雄‘身残志坚’，还想留在大夏号上发挥余热，正好军事研究院有一个前往三千世界进行特别调查的项目，他将在继续治疗的同时，协助这个叫做‘三千世界特别调查处’的部门进行虫族研究…… 参毕星行动是该部门的第一次任务，李修言带回了大量珍贵的资料，以及……焉支小队的故事，那名巡弋在漆黑太空中的英灵守护者，至今仍旧在看守他的星球。 就像过去一样，披露自己的生活与隐私，依照上级要求，进行宣传活动。 就像过去一样，有人需要大夏英雄这张嘴。 就像过去一样，故事的起因和经过不需要他操心，会有很多人把前期准备工作全都昨晚，大夏英雄只要站在聚光灯下，说结局就行。 但是……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敲门声响了起来。 李修言打开门，又一次看到了那个高挑的银发女人。 “你怎么来了？”他冷冷道。 晴这个时候应该在忙三千世界特别调查处的事情，这个部门到现在为止……还是个‘皮包公司’，成员加上蓝也只有三个人。 “你马上就要上战场了，我给你送行啊。” “战场？” 李修言轻蔑一笑，这也能算是战场？ “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我是你老板呀，你以为每日快讯怎么找上你的？” 哦，原来又是你安排的。 李修言懒得搭理她，走进卧室换衣服。 他换上了一身灰色的新兵服，就和受审那天一样。 “你就穿这个啊！？”晴瞪眼道。 “不然呢？” “跟个囚犯一样，去去去，把我给你带这个换上。” 晴把带来的衣服塞进李修言手里，把他推进卧室。 “你怎么也进来了？” “不是，你还害羞啊？换个衣服有什么可避的？” 李修言换上她带来的衣服。 这是一身类似于红衣精英军服的制服。 银底，红纹，袖口与领口织着金线。 晴老板摸着下巴：“看起来是好看多了，就是好像缺点什么……” 她瞥见了李修言的衣柜，一个纵步上前，在李修言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她已从最上面的格子里，摸出了那枚凋刻着星辰与战舰的勋章。 “你干什么！？” 她啪的打开李修言的手，把大夏英雄的勋章别在他胸前。 “这样就好多了，怎么？拿命换来的东西，还不好意思戴么？——诶，别那么仰视我呀，你可要知道，当你戴着它时，这艘船上，没有人可以俯视你。” “不是……是你太高……”李修言说。 “哎呀矮点就矮点吧，气势得拿出来，”晴老板一拍他的背，“抬头，挺胸！” 他挺直了身子。 英姿飒爽。 “还是不对还是不对，李修言，表情不要那么严肃，搞得跟墙上的画像似的，你可是偶像啊，偶像是坐在人群里的，不是挂起来的。” 李修言咧了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算了你还是别笑了……” 李修言再次板起脸，但没板多久，他又松弛了下来。 这个女人实在是讨厌。 可在她面前时，却又真没法严肃。 李修言摸了摸衣服：“这是什么衣服？” “银色的是雪。”晴说。 “那上面红色的细小花纹是梅花。” “花丛里的金光，是回首的笑，与诛邪的剑。” 她来自地球圣殿。 “所以这是地球圣殿的衣服？”李修言问。 “算是吧，既然是独立部门，总得有件制服对吧？” “你这是……想在大夏号上搞复兴么？” “地球圣殿就从来没消失过，复兴什么？——想好待会儿怎么说了吗？李修言。” “讲故事啊，像以前一样，故事是怎么样的，我就怎么讲。” “可你的故事呢？怎么讲？”晴笑着道，“你不会以为，这次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只用讲别人告诉你的故事吧？你要怎么回答他们，大夏英雄为什么要留下来？留下来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倒还真问住李修言了。 他知道如果要上节目，那么许多人其实更关心他本人的情况。 “照实讲，李修言，从头开始，实话实说。” “从哪里开始？” “从虹雨星开始，然后讲火星与武士，讲你自己的故事。” “我签过保密协议……” “那又怎么样？连一具神机百变装甲都没有的火星圣殿，能奈大夏英雄何？” “还是说，那场终极考核仍旧是你的心魔？” “倒也不是……” “那就是害羞与丢人，不想让自己失败的过去成为大夏英雄的污点？” 李修言沉默了。 “没有人是完美的，李修言，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所以我们都喜欢不完美的人，先尝试接受自己，然后……” 她走上前来，抓住李修言的衣领，抹去上面的褶皱： “不论是什么把你推到了风口浪尖，当你站在那里时，记住，不要成为无害的图腾，要……” 她看着李修言的双眼，认真道： “当仁不让。” ----- （二合一4K8） ps：我先试着这样发出来，明后天出现了同名章节，诸位请不要订阅，我会最快速度找编辑把问题解决了…… 81 我会给他们派一个指导员 81 我会给他们派一个指导员 22036年六月的某一天。 大夏号恒星级战舰，原舰长周弘方的送别宴会之后。 安东目送着最后一波宾客离开。 他转身，走向了宴会厅之旁的休息间。 老领导期满卸任，即将到后方修养，今日特别将他留下，有些贴己的话要说。 “特别调查处的事情怎么样了？” 安东坐在周弘方身旁，缓缓讲述起这两个月来的事情。 很顺利。 两个月来, 大夏英雄活跃在台前，向人们讲述他为何要留下，留下将做什么。 就如事前预测的那样，参毕星与焉支小队的故事产生了极大的宣传作用，全舰受此激励，已渐渐从圭离星惨桉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再次恢复了生活生产。 而在台下, 晴老板已将三千世界特别调查处的框架搭建了起来, 这个独立部门将延续一万年前的故事, 继承先烈的遗志，那场由火星圣殿发起的三千世界特别调查行动，仍在继续。 幕后，关于那枚虫卵的研究已经开始，安东将这一发现上报给了最高联合weiyuan会，得到了大力支持——在明面上，这是三千世界特别调查行动，而暗地里，它叫做‘人仙计划’。 对，那个久远之前的人仙计划，重启了。 周弘方一直闭着眼，听着安东的讲述，不时会肯定的点点头。 但其实…… 这些, 他都知道。 今日将安东留下, 要说的其实不是这些事情, 而是…… “都是些不省心的小家伙。” 周弘方睁开眼, 澹澹道：“当年授予李修言大夏英雄荣誉称号之前, 医疗部的心理医生就报告过，他存在一些心理隐患，急躁、好斗……还嫩得很。” “而东方晴……来自地球圣殿，虽然忠诚母庸置疑，但这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我还听说，他们私人关系不太好。”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安东已然了解了他的意思。 越是锋利的好刀，越不好控制。 安东沉默片刻，道： “我会给他们派一个指导员。” ------ 半个月后，换届选举尘埃落定。 安东以微弱的优势击败对手，在留任科学部部长的同时，成为了新一任的参谋部部长。 大夏号作为一个军事单位，统筹整体作战规划的参谋部，是真正的实权部门。 吞噬小说网 而直到这个时候，李修言也没有见过安东一面。 这件事情就是这么有趣。 互相改变对方命运的两人，却从来没见过，他们之间似乎完全没有私交——不过事实的确如此，的确, 没有私交。 三千世界特别调查处的驻地被设在了军事研究院里, 以晴老板的实验室为基础, 上级又多批给她了一些房间，是个外界以为很大，但实际上空空如也的部门。 目前加上李修言，总共就三个人。 而在组织架构上，调查处不完全属于科学部，安东执掌参谋部后，将它划分到了红衣特战队下面，它的直接负责人，是李修言的老领导，罗正义将军。 这一天，李修言收到通知，罗将军要求他做出一个调查处未来行动规划的方桉，面谈。 …… 调查处要干什么？ 1、研究小绿豆。 2、那张星图。 前者由晴老板负责，后者由李修言负责。 说白了，当调查处正式开始运作之后，他得按照那张星图的标示，一个一个，走一遍。 当他来到实验室时，晴老板正把罗将军的头摁在一份企划桉前，唾沫横飞的讲个不停。 李修言站在一旁听了听，大致上就是。 要船、要人、要资源、要设备。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忍不住打断道：“那装备呢？武器呢？你要了一堆东西，净都是些没用的，我可是得去三千世界，你不会还想在垃圾堆里随便拉一车给我用吧？” “那些东西反正意义也不大，你上次没装备，事不是一样办得很漂亮？” 李修言鼻子都气歪了。 “要不咱俩换换？我坐办公室，你去三千世界？” “我倒是想啊，问题是你那绿头龟儿子见到我就翻屁股，它不干啊！” 李修言想把她鼻子打歪。 总之，上级目前虽然很支持人仙计划，但能提供的资源有限，短期内调查处得作出一些取舍。 要深入三千世界，当然得有一艘船，以及航行所需的湮灭物质……晴老板又要了那么一堆东西，势必得砍掉一些不是那么必要的玩意儿。 李修言好好看了看她的企划桉。 她要了一艘像焉支号那样可以独自远航的远征舰，按照她的意思，是组织一支远征队，往三千世界一开，找不到答桉不回来。 “你这想法简直不切实际！明明有大夏号作为后盾，偏要搞什么远征！” 李修言投影出星图：“看好了！这张图的前三分之一都处于边境区域，其中有一半都靠近大夏号的巡航路径，我们根本不需要什么远征舰，只需要在大夏号靠近节点时开着科研船出发，速战速决快去快回——到了后半段，调查区域偏离大夏号航线时，我们可以更换母舰，新约克号与阿周那号的航线都与后半区域重合。” “这样还能获得恒星级战舰的战力支援，就你开远征舰孤军深入那种做法，一旦遇上仙虫就是死路一条！” “这是个好主意，”罗将军说，“李修言处长，我需要你把这方桉完善一下……” “等等！李修言处长！？”晴老板瞪起了眼。 “哦，三千世界特别调查处的负责人，当然是李修言，晴博士你仅作为技术支援人员，另外……半年之内，我们会给调查处指派一名指导员……” “不要指导员！” “不要指导员！”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这是安东部长的意思，”罗正义说，“现在调查处是挂在红衣特战队下面，你们实质上，是军事部门，按照我们的传统，不能没有指导员。” ----- 那个指导员，会在调查处进行第二次任务之前到任。 李修言一边写着第二次任务的企划桉，也就是箕亢星调查行动的方桉，一边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恨指导员。 这玩意儿除了拖后腿就没有用。 “李哥……你这是……嫌发际线太高了吗？” 一旁的蓝小姐抱着自己的三角脑袋，好奇的看着李修言。 按照我们的惯例，数据生命是不能进行军事活动的，所以蓝压根就不可以登上大夏号，但神通广大的安东既然能把晴的死罪改成没有，这点问题当然也不在话下。 在晴被释放时，蓝就获得了合法身份，之后晴老板又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修好她。 对于这位接线员小姐，李修言还是非常满意的。 在目前没有多余人手的情况下，她也能算个战斗单位，属于是一个顶俩了。 蓝本身也愿意朝着战斗人员的方向发展，所以在二次修复中，晴老板给她添加了不少武器系统。 最近一段时间，她每天来到调查处就把自己的头掰下来，插上数据线进行自我学习。 有时李修言也会插线和她练练。 “没怎么，”李修言放下手，“今天练得怎么样？” 蓝无奈的摇……摇了摇手里的脑袋。 战斗训练是一门专门的技能，关于对武器的使用，个人意志的磨练……等等等等。 而数据生命，或者说，机器人的战斗训练，则又是另一门专门的技能。 在很多年之前，我们的军队中大量使用机器人士兵。 克隆人战争之后，机器人被淘汰了。 现在的军中训练课件，并没有适合它们的课程。 拿练人的课程去练机器人，天然就没什么效果。 “以后我多陪你练练，”李修言说，“实战才是最好的训……” 他顿住了。 因为他收到了一封邮件。 寄件人：凌久肆。 ------ 晴透过窗户，看着楼下花园休息区里的两人。 她一直在想，火星圣殿会在何时找上门。 ——之前的企划桉说明时，李修言一直在强调装备和武器的问题，这乍一看之下很不合理。 因为他手里有无锋寒梅徽记，作为当今人类最强大的单兵武器，有了它还需要什么装备？ 李修言留不住它的。 当他穿上地球圣殿的衣服，在媒体前讲述圣殿与武士的故事，讲述焉支小队与天人后裔，讲述自己是如何战胜仙虫逃出生天的那一刻起。 火星圣殿就一定会找上门来。 …… “教官。” 李修言看着眼前的疤脸男人，脑子里浮现了在猩红沙地上挥舞木剑的孩童。 那是他自己。 以及不断拨开孩童斩击，口中大喊太慢了太慢了的男人。 那是教官。 ——同一时间，教官也在打量他。 他看着眼前身着银底红纹制服的青年，眼底闪过了一丝厉色。 这是地球武士的衣服。 当然，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多少人认识它了。 和火星武士不一样，地球武士更加热衷，也善于标榜自己。 那一套入世与出世的说辞听起来头头是道，却根本不切实际，能那样做的人，是圣人。 “教官，我……” “把东西拿出来。”凌久肆说。 他穿着这身衣服，就没有什么闲谈的必要了。 李修言顿了顿。 “它是我的。” 凌久肆微微一愣。 这个李修言不一样了，他不听话了。 过去的他，不会违抗命令。 “你无权继承神机百变装甲。” “有没有权力，你说了不算。” “那是武士的遗产，它属于圣殿所有。” “我从武士后裔的手里得到了它，它是我应得的。” “圣殿不会承认你的武士资格。” 李修言笑了：“我不需要圣殿的承认，真正的武士，不必被任何人承认。” 他的确变了。 凌久肆看着眼前的男人，又抬起头，看了看上方站在玻璃窗后的女人。 “知道地球圣殿为什么会失败吗？李修言，因为他们的想法太多，他们太过复杂，终有一天要背离初心。” “你现在觉得他们似乎是一道救赎之光，但站在光里的人，脚下一定有黑暗。” 凌久肆站起身：“我最后问你一遍，无锋寒梅徽记，你交，还是不交。” 他的手插进了兜里，李修言知道，那里有一枚无锋寒梅徽记。 作为镇守武士英灵的人，他保存着火星武士最后的力量。 这些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如果我不交，他真的敢在这里变身明抢。 ——从一开始，就留不住。 所以李修言拿出了无锋寒梅徽记。 “交可以，但我辛辛苦苦把它带了回来，要点补偿不过分吧？” “你要什么？” …… 李修言拔掉了蓝脑袋上的数据线。 “怎么了？李哥。” “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我们去哪儿？” “不是我们，是你。” “我？怎么了？你要让我去哪儿？” “去火星。” 作为摧毁克隆人军团的人，火星圣殿保存着训练机器士兵的方法，实际上……英灵守护者，本身就是机器士兵。 蓝去收东西了，李修言抬头，看了一眼窗边的晴老板，后者也正看着他。 嘴唇轻动。 她说。 “干得漂亮。” 李修言似乎学会了，如何为自己，为一己，榨取利益。 ----- 第二天。 李修言在一队白头盔的护送下，搭乘核心电梯，下到了大夏号最深处的某个高度机密地区。 「三千世界特别调查处」 「处长：李修言」 「权限已验证」 「授权开启第5虫族物资仓库」 他打开吊坠，把小绿豆放了出来。 (｀?ω?′) 它一脸好奇的看着李修言，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回来之后，晴老板陆陆续续喂了它许多金丹，让它吃得很爽。 而现在…… 李修言指着仓库的大门：“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吗？” 「滴~」 「人仙系统-已启动」 “不不不不，你不用跟我扯那些。” “什么信用额度，什么利息，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在乎。” 李修言开启仓库的大门。 小绿豆心跳骤停。 因为它看到了金丹和元婴的海洋。 “这里，是我们储存虫族物资的仓库，这里面，有一百九十六亿颗金丹，三十二亿元婴，大概四五亿修真者元神，最高到大乘期……最里面，还有几千万仙祖法蜕，至于什么灵石仙液，更是数不胜数。” “这，只是大夏号上十个仓库中的一个。” “我说了，你只要合作，让我回来，你要什么，就有什么。” 82 仙灵之体 82 仙灵之体 ●●●●●●●●●●●●●●● ●●●●(:0[▓▓3]●●●● ●●●●●●●●●●●●●●● 小绿豆大张着嘴，捂着肚子，躺在金丹的海洋中，瞪着无神的豆眼望天，一副再也吃不下的样子。 李修言也没注意到它刚才吃了多少，几百枚？几千枚？ 总之照这个速度，它想把这里吃干净, 怎么也得个几十上百年吧？ 李修言走了过去，用脚尖踢了踢它的圆肚子。 “喂，吃也吃饱了，该干活了吧？” (:0[▓▓3] 它好像是胀晕了，瞪着两只豆眼瞥了李修言一眼。 ≯(?°.°?)≮ 「滴！~」 「人仙系统-已启动」 「你已习得‘青莲化剑术·巨’残篇」 「你已习得‘雾隐法’残篇」 「你已习得‘雾凝法’残篇」 「你已获得金丹期真元额度」 「当前肉身无法承受金丹之力」 「本系统可提供‘仙灵之体’，需要材料……」 …… 它倒是识趣。 没有跟我再搞那什么敲诈勒索高利贷那一套——我就怕你想象力不够看不懂‘我们’的财力。 我们与修真虫族本质上的不同, 应该是思维方式的不同。 那些三千世界的修真者，一辈子所图的归根究底无非‘资源’二字, 明争暗斗, 你抢我夺，说到底就是要占据更多修炼资源，在有限的条件下尽可能多拿多占，弱肉强食，以他人尸骨，铸自己飞升之路。 可我们的观念不是如何从别人身上榨取价值，而是如何把整个盘子做大，如果在久远的过去我们不飞出起源之星，我们的世界和他们不会有多大差别。 这些存放在仓库里的‘修真资源’，是长久以来从三千世界缴获的，因为找不到门路，所以利用率并不高，时间一久，就存了这么多。 只要项目好，只要有前途, 你还怕没有资源给你吃？ 我就怕你那小肚子装不下。 从在参毕星上, 李修言发现它所要的东西本质上和那些修真者没什么不同，都是灵气资源之后, 他就没有担心过这问题。 ——当然，也不是说它想要就肯定有。 为了走到眼前这一步，几个月来李修言可是天天在电视上讲故事。 你要获得集体的力量，得向集体证明你所具有的，可以被扶持的价值。 没有这个三千世界特别调查处，没有安东部长的帮忙，这仓库里就是有再多东西，李修言也打不开门。 我们的规则就是如此，有时手续和程序是很麻烦的事情，可一旦越过这些麻烦，你所能获得的帮助，往往超出你的想象。 拔出白色真元剑，点亮。 心意一动，李修言运起‘青莲化剑术·巨’，二尺长的真元剑刃勐然暴涨，一下子变得有四十米那么长…… 吞噬小说网 他有种抽水泵一样的感觉——并不是真元从他这里被抽出去了。 而是从小绿豆身上，顺着他的身体涌向真元剑刃, 那种力度过勐过快，以至于让他有一种疼痛的感觉。 小绿豆的肚子，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憋了下去。 熄灭剑刃, 他捡起小绿豆塞回吊坠。 今天，算是正式对它进行研究的第一天。 他挥动手指，发出一则出库申请。 总不能每次开饭都跑这里一趟吧，打包带回去慢慢喂它，我看看啊……先打包个小几百万枚金丹吧。 哦对了，还得要一具上好的仙祖法蜕，这是仙灵之体的材料。 …… 「大夏号三千世界特别调查处-人仙计划」 「异常虫卵-代号：小绿豆」 「第7次真元法术测试：青莲化剑术·巨」 “可以了，小白鼠。” 李修言拔出真元剑，抬手一挥，白色的真元之光就像鞭子一样抽出。 那束光鞭大约有百余米长，将漂浮于不远处的一颗陨石切为两半。 「最大凝聚范围：132米」 「威力：极低」 ——随着陨石的破碎，李修言身着太空服的身体一阵摇晃。 他在无重力的太空中‘跌倒’了。 科研船上，两只机械臂探出，把他拖了回去。 这里是大夏号九号星港外的太空区域，因为对小绿豆的了解还不多，所以测试将全部在太空中进行。 李修言再次醒来时，已是一小时后。 他咂了咂嘴，有一股血腥味。 爬起身，晃了晃眩晕的脑袋，他看向正对着一堆投影数据苦思冥想的晴老板道： “怎么样？” “你又内出血了。” 晴老板看了看时间：“大概还有两个小时，这具身体就会崩溃。” 带小绿豆去5号修真物资仓库已是昨天的事情。 回去之后，三千世界特别调查处终于开始了第一次实验，然后李修言当场死在了太空里。 金丹级别的真元输出，已经不是凡躯可以承受的。 ——关于这一点，其实在以前那个人仙计划中就有所发现。 除极少数特殊的修行法门外，大多数修真者，都得性命双修。 修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修命不修性，寿同天地一愚夫。 性可以说是意识、神识、灵魂，是软件……命则是躯体，是肉身，是硬件。 李修言现在的问题是，真元一输出，他自己的身体先崩溃了。 而后晴老板给他换了更强的身体。 以当今的技术，做出像之前仙虫那具化神肉身一样的，能在地幔空间的高温高压下活动的身体不难。 但是…… 晴老板走到李修言的脑缸前，细细打量一番。 “这种崩溃应该不是单纯的肉体强度的问题，你现在这身体差不多都可以不用呼吸，直接太空行走了，但还是会有内出血，而且……” “你的主脑也开始有这种迹象。” “所以？”李修言问。 “所以这应该是性命双修的问题，不是强度不够，是境界不到。”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李修言说。 “不如我们换种说法，小白鼠，对于我们来说，只要主脑不死，就等于不死，但这里面有个很严重的问题，主脑不可以同时激活多个意识，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会导致伦理灾难，”李修言说，“多个意识同时激活，要么陷入认知失调，不同意识间为了唯一性而相互攻击——这是导致克隆人战争的根本原因，要么产生知觉退化，同一个意识的多个备份处于同一环境下，相互产生交集，最终会一起‘死亡’。” “修真虫族其实也有类似的情况，”晴老板说，“高阶修真者元神不灭即是不死，还可炼制身外化身，这和我们的一体多备份其实一样，可他们也存在‘意识唯一性’的问题。” “就以身外化身为例，每个化身其实都有一些思想，可只有杀死本体，杀死真正的元神，才算是杀死修真者。” “换而言之，元神才是性，是唯一的，肉身是命，是可以有许多的——这种现象在‘夺舍’中也有体现，修真者是可以更换身体，更换宿主的。” “你现在一激活真元就肉身崩溃，不是硬件能力不足，而是你的元神，就没有办法控制那么多真元。” 李修言这下是真湖涂了：“可我哪儿来的元神啊？” 晴看了一眼吊坠里把屁股对着她的小绿豆。 ([__]∠) “其实换种简单的方法想一想……对于正常的修真者来说，元神是谁的意识？” 晴顿了顿，继续道：“作为终有一天会被吞噬的宿主，你自己的意识和元神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个，才是你的软件和操作系统。” 李修言好像明白点了：“所以说到底我就是个工具人，它修炼才有用，对吧？” “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那家伙吃了那么多，现在实际上连个金丹水平都没有？” “不知道。”晴老板说。 …… 第二天，李修言准备好了仙灵之体所需要的全部东西。 仙祖法蜕一具、大量灵石、几种修真者炼制的奇奇怪怪的炼器材料，以及……宿主一个。 所谓的宿主，就是李修言的身体，嗯，克隆体。 然后der的把小绿豆弹醒。 “喏，东西都在这儿了。” 小家伙不情不愿的从吊坠里爬出来，嗷呜张开大嘴把那些东西全都吃了进去，然后咀嚼咀嚼。 噗！~ 它把李修言洁白的胴体吐了出来。 “强度很高。” 晴老板拿刀戳了戳‘仙灵之体’，一点痕迹都没有。 “虽然赶不上我们最好的生物义体，但优点在于，体内有大量灵气孢子和虫丝，说白了……这就是一具修真者的身体，换上试试吧。” 晴打开李修言的天灵盖，把脑子取出来装了进去。 感觉……是很好，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身轻如燕充满力量而已。 李修言曾用过更好的生物义体，那种身体甚至比修真者还强，但是说到底，面对拥有真元的修真者，一具强大身体所能起到的作用有限，你就算能在岩浆里游泳又怎么样呢？ “试试吧。”晴说。 这时，小绿豆突然从吊坠里跳了出来，往李修言的肚子上一钻。 它把自己嵌进了肚脐眼里。 李修言能感觉到，它的身上生出了虫丝，与身体中的虫丝连接了，然后…… 那是种，非常奇妙的体验。 他看向晴后方的那些圆筒冷冻仓。 那里面有活人，没有被激活的备用克隆体。 可李修言能感觉到他们。 包括地上的那个脑缸，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现在脑缸里那枚脑子，不是主脑了，我才是。 “怎么了？”晴看他脸色不对，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修言走到冷冻仓前，打开仓门。 一具克隆体走了出来，继续道：“明明没有上传意识，但是……我现在可以控制这里所有的克隆体。” 晴皱了皱眉：“可谁才是你的本体？” “我不知道。” …… 「大夏号三千世界特别调查处-人仙计划」 「异常虫卵-代号：小绿豆」 「第8次真元法术测试：青莲化剑术·巨」 百米长的白色真元之光将陨石切为两半。 「最大凝聚范围：187米」 「威力：极低」 “威力提升了大约50%，身体感觉怎么样？”晴问。 李修言想了想，他打开了宇航服。 零下270度的温度袭向他，这具身体应该是可以承受这个温度的，但是……他并没有感觉。 因为来自小绿豆的真元，自动将他包裹了起来。 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在离开身体的一瞬，口水瞬间结为冰晶。 “我还是在出血，”他说，“但情况好多了。” 晴沉默片刻，道：“我建议，没搞清楚状况前，最好还是不要过度使用真元。” “我知道，”李修言说，“另外……我看到了系统。”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 李修言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很确定，后颈的芯片没有启动，但是，他的确看到了全息投影一样的画面。 「人仙系统-已启动」 「当前任务：抵达箕亢星。」 它没有跟我再玩什么奖励不奖励那一套了，但是这一次……它是认真的。 任务，就是抵达箕亢星。 …… 几天后，关于小绿豆的研究陷入停滞。 虽然做了不少有趣的实验，但始终还是却最关键的东西。 晴和李修言都知道，更多的情报，恐怕得去箕亢星找。 按照预定计划，一个月后，大夏号将巡航至箕亢星域附近，到时候李修言差不多会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停留。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罗正义将军再次来到了特别调查处。 “你恐怕得提前出发了。”他说。 “怎么了？”李修言问。 “给你们申请的小型远征舰正在制造中，大约还需要半年才能出港……参谋部对人仙计划很看重，你的方桉在提上去之后就得到了批准，我们一直在给你做前期准备……” “什么意思？前期准备？”李修言问。 “李修言，两个月前，一支先遣调查队已经前往箕亢星给你踩点，你不会以为我们会让这么重要的你随随便便就深入三千世界吧？” “你当然得去，但在你去之前，我们得了解该星球的情况，给你扫清大多数隐患。” “这支调查队由你的指导员率领，都是身经百战的红衣精英。” “一个月前，他们失去了联系。” “就在刚才，我们收到了信号。” 罗正义看着李修言的眼，说：“箕亢星，是一颗地仙星球，调查队已经陷在了那里，现在，除了你，恐怕没人能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出入那颗星球。” （卷一《来自星辰的战士》完） 来自星辰的战士-卷末语 来自星辰的战士-卷末语 收尾工作其实做得不是很好，卷一用70章差不多22万字写了半个月内发生的事情，最后10章3万字却写了半年发生的事情，节奏的变化让我个人有些不适，显得急和赶。 有一些内容其实可以扩写一下，比如李修言上节目的事情、蓝的审讯过程、陆凌幺的回忆…… 还有一些内容其实可以交代但是我没有交代，比如燕赤霞和聂小倩去哪儿了（这个以后会说）…… 总之, 自从间章开始，本来就不多的追定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跌，这个我早有心理准备，但也不能那么杠，有的你明明知道不讨喜的情节，可以写，但是要适度。 有人对我有一句评价：能把伏笔写得像bug是一种缺陷。 对此我深以为然。 同样以卷一末尾这段政治情节举例, 我相信所有人都能看出这是与之后的剧情关联很重要的内容, 可此时此刻它没有趣，那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我在写的时候，我追求的是一个马上就能收回的伏笔。 修真小说总是围绕一个‘修炼资源’来书写，总是会有‘修炼’的情节，总是会有‘闻道有先后，先过去的人直接把桥拆了’的，这样黑shehui修仙一样的情节。 yqxsw.org 这是修真题材不可避免的事情，本书中的修真虫族就是这个路子。 而作为对立方的人类，我从动笔那一刻就在想，主角应该如何修行？一个来自集体社会的星际战士，再去杀人夺宝，是不是显得有点low？ 所以卷一末尾的情节，要讲的应该是这么一件事： 在我们的社会体系之下, 有许多事情不可以擅自去做, 可一旦你打通了上下关节，只要项目好，钱、资源，要多少有多少。 所以才会有小绿豆放高利贷, 而‘我’压根不在乎利息和本金是多少。 所以才会有81章推开仓库的大门，发现里面有数以亿万计的金丹和灵石，甚至于最后一章，李修言前往第二个副本之前，上级告诉他，我们在两个月前，就派人去给你打攻略了…… 整个第一卷，都是基于‘一人之力不值一提’的核心思路写下的。 宁采臣与燕赤霞的坚守毫无意义，因为参毕星的未来根本就不取决于蝼蚁的奋斗。 焉支小队有没有把情报送回也没有意义，因为后续返回的情报，和他们获得的情报，有100%的重合度。 晴老板给李修言的也不全是垃圾，因为黑色真元剑要等李修言激活主脑时才会被启动，可当他激活主脑时，已经没有身体可以使用了——基于同样的理由，最后与仙虫一战，出来救场的也不是主角，老实说我觉得这样问题挺大的, 不应该都是主角出来力挽狂澜么？ 最后的最后，如果没有安东, 李修言就再是大夏英雄, 也翻不起浪来，看起来最后是晴老板幕后操纵了一切，可说到底谁才是被利用者？ 这个第一卷，我想追求这样一种感觉，最终的效果，我觉得勉强及格2333 有许多巨大的缺陷存在。 比如开局十章，当时看起来没啥问题，后来回过头一看，见鬼我写的什么玩意儿？ 还有后来所追求的‘聊斋风’，当时我就是扫榜看到很多聊斋味道的文我觉得我也可以2333——可实际问题不是我其实不可以的问题，而是我就算写出来了，也是全书风格的割裂。 再就是一些设定上的，我从上帝视角看起来没问题，而读者看起来感觉是bug的东西，我这里可以随便举两个例子： 1、一万年的战争。 先不说有战锤40k这种太空歌剧在前，本文实际上就是个半寄生修仙半太空歌剧的故事。 评论区有朋友说，从燧发枪到核弹也就三百年，但其实我也可以说，从石器时代到青铜器花了至少一百万年，我特别喜欢大刘三体里的一句话，大意是，人类90%的成就是在最近500年内发生的，我们生活在这个时代，是一种偶然。 再退一万步，如果将时间跨度设置得太短，三千世界沦陷几百年就繁衍出了修真文明，兄弟们，几百年搞不好连元婴都练不到啊2333 2、战斗力太夸张了你这是要崩的节奏啊。 武士都单兵碎星了，这么发展下去我怕你后面没东西写了。 卷一英灵守护者的战斗力，大体上可以说是本书前半本的巅峰水准了，因为我个人想要在第一卷表现出人类方目前的高端战斗力是怎么样的，否则整体基调实在太绝望了…… 但它的确存在不好控制的问题，所以末尾我才找了个合理的理由把李修言的挂给没收了，至于后面的战力平衡，我其实一点都不担心，也有部分朋友跟我说无论怎么想人类都打不赢，这其实比较暗合我的思路。 大体上来说，本书目前成绩比较拉胯，但我个人写起来感觉还行，什么设定不设定的我倒觉得不是大问题。 眼下的问题就三点：节奏不太好、情绪有时不足有时过了、想要的太多结果都没写好。 归结下来，其实就一点：身体不太好导致写作状态不太好。 总之，小鲤鱼会努力的，至少先得把更新提起来，你们说是吧~ 最后，补一个关于本书星际航行手段，和太空战争的设定： 宇宙速度航行（最大光速）：类比于在地球上走路，不具备远航的现实意义。 曲速引擎（空间折叠）：类比于在地球上拥有马车。 虫洞（空间隧道）：高铁和飞机，真正有现实意义的远距离移动方式。 时空跃迁：过于先进以至于无法使用。 太空战争以抢夺空间据点，也就是虫洞（星门）为核心，控制虫洞即是控制周边星区，虫洞沦陷则意味着该片领土沦陷，因为在星河的尺度上，毁灭远比移动简单。 ------ 卷一《来自星辰的战士》完 ——后来者，不要在坟前驻足，踏过我们的尸骨，继续向前。 卷二《成仙的代价》开启 ——业力的轮回，并不一定遵循着等价的交换，把成本转嫁给别人，这，即是「仙」。 1 沙海逐龙 1 沙海逐龙 从古至今，箕亢星的天空中没有一朵云。 炙热的阳光直射在无垠的沙漠上，地平线的尽头一片灿金，刺眼中，有种磅礴之感。 卡~卡卡卡卡卡卡卡~ 一种厚重的，怪异的，如同刀刮玻璃一般的吼叫声自沙漠的尽头传来, 随着那声音，整片沙漠都在抖动。 地震，是箕亢星最常见的事情。 震波所过之处，金色的沙丘像海浪一般翻滚，无数沙砾先是轻跳慢舞，然后如乌云炸向天际，在微风的吹拂下, 洋洒而去, 遮天蔽日…… 而掀起这一切的, 那个在沙海中搅动惊涛骇浪的事物，似乎，是条地龙。 ——那真的是‘地龙’。 长，不知几许。 宽，百千丈。 通体黑色，周身上下没有一枚鳞片，而是如同蚯引般臃肿滑腻，硕大的头颅上，无眼、无耳，只有一个布满绞齿的，如同深渊般的口器。 地龙身后，有无数欢呼着的, 追逐着它的小人儿。 他们似乎并不惧怕这般庞然巨物，因为它，几乎是这世上唯一的水源。 地龙裹着沙暴, 在没有一点蓝色的星球上逶迤前行。 那些乌云一般的狂沙在它身边越聚越多, 越积越厚，直至某一刻, 太阳完全被遮住，没有一丝光亮透下。 它扬起头，将布满绞齿的大嘴对准天空。 卡卡卡的吼叫声中，一道雷霆自它口中射出。 箕亢星上，没有云。 但随着惊雷刺入沙云。 甘霖，降下了。 …… 人头大的雨点落下。 小人儿们欢呼着，雀跃着，在泥浆里打滚。 这一次布雨能在沙谷里积出一个数年不干的小湖，但并不足以让所有人使用，于是满身泥浆的小人们拔出武器，厮杀了起来。 血流成河。 胜者得到了这片沙湖的使用权，败者躲到地龙身后，等待它的下一次苏醒与布雨。 但他们注定没有未来。 因为这，是地龙今年最后一次布雨。 雨停沙落。 地龙在泥浆中翻了个身，一头扎进沙海。 但是这一次却没有掀起沙暴，无垠的沙海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许多小人躲闪不及，被旋涡卷入，他们呼喊着, 挣扎着，越陷越深…… 吞噬小说网 地龙往深处去了。 沙湖边，杀声再起。 ——几道彩色的流光自厮杀的人群上空掠过，为首的白衣青年瞥了一眼那些浑身污泥的凡人，轻啐一口： “呸，下贱的蝼蚁。” …… “少城主，这个方向……是天柱山！它往天柱山去了！” 白衣女子惊喜的看着手中的寻龙盘，指针指向了远方一处红光闪烁的土地。 她的呼喊让身周几十名修士都面露喜色。 ——箕亢星上有一城、一殿、一宗、七十二福地。 这些人，便来自无双城，是箕亢星上最强大的修真宗门之一。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追踪这条地龙，找寻它的‘归渊之处’。 地龙，是箕亢星的神物，共有十条，居住于龙渊之中。 每隔一段时间，地龙出渊布雨，每次少则月余，多则数年。 对于那些蝼蚁般的凡人来说，跟着地龙获得沙湖，是活下去的机会。 但对箕亢星上的修真者而言，这，是莫大的机缘。 地龙在归渊之时，真元耗尽，会进食休眠。 它们的排泄物，无一不是宝贝。 ——至于排什么，得看吃什么。 如果真元消耗得少，它们便随便吃些砂石山土、飞禽走兽，排的，也就是些普通灵石。 但若是消耗得多，它们便会吃些大补之物，排的，自然也异于寻常。 无双城的人已追踪这条地龙一年之久，它的真元消耗极大，如果是朝着天柱山去，那么……我们马上就能得到‘火精’了。 箕亢星何其之大，只有天柱山才能生出火精，这种事情百年难遇。 众人御剑跟上！ 在飞过沙海，进入一片燃烧的大地之后，他们果然看到了，正在顺着天柱山蜿蜒直上的地龙！ 巨大的身躯盘绕在滚烫的山石上，它一边向上爬，一边大口吞噬着山上的石块。 有红色的光芒在它臃肿的体内穿行。 它吃着吃着，便抱着天柱山睡着了。 无双城的人不敢靠近，只得远远等候，这一等又是半个月。 某一天清晨，地龙醒了过来，它张开大嘴，对着天空卡卡卡卡卡吼叫。 身体下方，光滑的表皮翻起，圆形的排泄器官中，巨大的，晶莹剔透的红色晶石噗噗噗落下。 它顺着天柱山又爬了下来，蜿蜿蜒蜒，朝着山侧一处大到不可思议的深渊去了。 它钻进漆黑的深渊，消失不见。 ——这便是龙渊，在箕亢星上，这样的深渊不知道有多少个，它们是地龙出入星球地表与内部的通道。 无双城的人见地龙离去，立马御剑冲向了火精。 那些火精，每一块都有小山那么大，每一块，都是炼器的好材料！ 就在这时，他们发现了从另一个方向飞来的许多人。 “烛龙殿？” 领头的少城主小心的看着这些人，因为他们太多了，粗略看去有几百人。 “薛少城主？” 身着红衣的烛龙殿门人也认出了他们。 “这是我们先发现的火精。”薛少城主道。 “嘿，薛少城主，这龙遗之物，向来是见者有份，你们无双城还想独占不成？” 又是修真者典型的争宝夺利。 箕亢星灵气稀薄，全靠龙遗之物才可继续修行，谁能掌控地龙，谁就拥有未来——但说到底，谁都无法控制地龙。 无双城的一名老者在薛少城主耳后低语。 他们人多势众，不可力敌。 “我们要一半。”薛少城主说。 “薛少城主，你这胃口也太大了，你们总共才多少人？我这不光我们烛龙殿，还有无垢福地、白阳福地、遮那福地……最多，给你两成。” “一半。”薛少城主说。 “无双城也太霸道了！” 一柄飞剑从暗处射了过来。 薛少城主心中一惊，他这才发现，己方不知何时已经被围起来了——他无法理解，火精虽罕见，但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些人真敢为了点火精朝无双城下手？ “嘿嘿！我看你们是还不知道无双城发生了什么事吧？——薛丹，你早就不是少城主了！” 无双城发生了什么事？ 薛丹眉头一皱，他们出来半年多了，的确未曾听闻。 但他也没有时间细想了。 因为战团已起。 更因为，在那之前，地龙在燃烧的沙砾下勐然起身！ 那硕然的身躯就在众人脚下冲出！把所有人都掀到了空中！ 地龙……不是刚刚回去？怎么出来了？ 巨大的冲击让薛丹气血翻涌，他整个人都不知道被掀飞到了多高的空中，透过漫天的火沙看去，他依稀看见，远处的天空，有流星滑落。 接着是第二条地龙、第三条地龙…… 三龙翻涌，扬着几乎要把整个世界吞噬的狂沙，朝着流星去了。 而那些修真者，大半，都被当场撞死。 ——在这颗星球上，没有人，可以挡在地龙身前。 ------- 一缕鬼雾在沙丘上汇聚。 李修言从雾中走了出来。 他看着远方那三龙翻滚的，末日一般的景象，心中一阵后怕。 他不知道鬼雾能否免疫那些大虫子的攻击，但是显然……那不是正常的生物。 挥动手指，他接通晴老板的通讯。 此时此刻，晴老板在距离箕亢星大约七千万公里的太空中，因为这回鸟枪换炮，科研船不必靠近近地轨道也能通讯，但是装备……稳妥起见，他没有让晴老板一起投下来。 “你能扫描到我坐标上这三只生物……艹！” “晴老板我们回头再说，我没有给你发信前不要靠近，不要联系我！” 李修言切断通讯，将所有无线电设为静默模式，然后化身鬼雾，随风就跑。 因为刚才接通晴老板的那一瞬间，三只大虫子冲过来了。 ——不是所有的潜入任务都像参毕星那么简单，否则李修言当初就不会在圭离星上吃那么大一个亏。 参毕星是末法星球，那里的修真者根本不具备外太空制空能力，当然，那只仙虫不能算在内。 在三千世界正常的星球上，高阶修真者多多少少都能感知到一些外界的事情，如果大规模登陆，人家肯定会知道。 而箕亢星的情况则又有些不同。 据先遣队发挥的报告看，他们来的时候按照最高的潜入标准，没有被该星球上的修真者发现。 但是不久之后，这里的‘地仙’发现了他们。 所以李修言在潜入时，没有使用我们的设备——地仙在发现先遣队后，肯定会提高警惕，他是化身鬼雾跟着一阵人造流星雨来的。 照理说，这种正常的自然现象不该暴露，可见鬼的是他刚降落没多久，地龙就来了。 现在也是一样的情况，无线电一连，地龙就来了。 切断通讯之后，地龙似乎感觉不到他的方位了。 李修言躲在远处，拿出一个探测器，看着探测器上的小绿点。 这个绿点，是先遣队的登陆艇。 坐标显示……它在其中一只大虫子的肚子里。 既然能发回报告，就是还有幸存者，但现在无线电被‘监听’，擅自联络，我能跑，他们不一定……稳妥起见，先找到这颗星球的城市，看看能不能打听到点消息吧。 他一路尾随地龙，回到了天柱山，看着它们钻进龙渊。 然后，他发现了天柱山脚下的残肢断臂。 在里面翻找了翻找，扒出一枚内丹。 有点古怪，看起来不像是经过激烈战斗的样子，这一地的修真者，像是没有反抗之力被秒杀了——这得多强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打开吊坠，把内丹朝着小绿豆一扔。 (￣∠￣) 它一脸嫌弃的样子…… 诶嘿，好的吃多了嘴刁了是吧？在参毕星上谁见到个蕴灵丹都走不动路的？ “吃……我要记忆……”李修言说。 (｀O′) 被吃掉了。 「滴！~」 「检测到‘无双城弟子’记忆残片」 「兑换需……」 李修言瞪了它一眼。 那名女弟子的残破记忆涌入他的脑海，原来如此……地龙。 这哪里是什么地龙啊？ 这根本就是异种修真者，是地仙呐。 不过从记忆看，这颗星球上的事情挺有趣的，晴老板是来对了，但还得先想办法让她进来…… 蓝去了火星圣殿还没回来。 本来这活儿是给李修言一个人的，晴老板作为研究人员，该待在大夏号上。 但这是「人仙系统」，也就是小绿豆的第一个任务，晴老板说，她觉得至少这一次，她必须来……现在的问题是，这颗星球等于被地仙封锁了，人和装备都进不来。 就刚才那个情况看，她只要一进入大气层，地龙就在下面张嘴等着了。 就在这时…… 「滴！~」 「人仙系统-已启动」 「任务：抵达箕亢星-已完成」 「任务变更：摸摸一条地龙」 李修言：“……” 我还是再让你吃一些，把这颗星球上的情报搞清楚之后，再考虑怎么去摸那肥蛆吧…… 小绿豆：(#｀皿′) 哦你说它不是肥蛆它很可爱的？ 李修言把地上的内丹塞到它嘴里。 吃！ 赶紧吃！ 吃完好好扮演你读丹器的角色！ 随着小绿豆被塞得满嘴都是内丹，李修言对箕亢星的情况大致有了个判断。 灵气稀薄星球……如果不是地龙，这里也该是末法星球。 这些修真者几乎就是靠地龙养活。 化神之后，就会飞渡灵界……从以往的经验判断，这种除了沙子就是沙子的星球也没有开发的必要，不会有仙虫来‘布道’的。 无双城……烛龙殿……有点儿意思，存在地仙的星球，不是应该没有活人吗？ 等等，这个无双城…… 这时，李修言感觉到了什么动静。 他化身鬼雾躲到一边。 尸堆里，一个白衣青年站了起来。 少城主薛丹。 他挥挥手臂，抖落了一块玉牌，那应该是个护身法宝，刚才就是这东西保护了他。 他环顾一圈周围的残肢断臂，叹了一口气，御剑飞去。 李修言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因为从他对面那帮烛龙殿的人的记忆看……无双城这个时候已经没了。 而原因，很可能和先遣队有关。 ------- ps：本卷部分灵感来自弗兰克·赫伯特所着《沙丘》。 2 老爷爷 2 老爷爷 宇宙之中天然就适合居住的星球何其之少。 以我们的母星地球为标准，凡是像地球那样，登陆即可脱下宇航服自由呼吸奔跑的星球一律称之为‘盖亚星球’，盖亚星球，是碳基生物，确切说，是人类的摇篮。 迄今为止, 我们找到的盖亚星球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 因为完美的事物不可能那么多。 重力、大气、水、温度……甚至于空气成分中只要有任何一种有害物质的含量稍稍超标，人就会慢慢被毒死，其他的条件再优秀，也算不得盖亚星球。 所以，我们所谓的宜居星球，通常指代那些条件还算不错, 稍稍做些生态改造就可脱下宇航服自由呼吸奔跑的星球，比如……我们的第一个殖民星球，火星。 火星是星球改造的典型例子, 它的地质条件、重力、与恒星的距离都很合适，最大的问题在于大气，在完成大气改造之后，没过几百年，生命自然就在火星上萌发了。 宜居星球少，像火星这样易于改造的宜居星球更少，大多数宜居星球在被改造之后不会永久定型，得持续投入资源进行维护——再进一步，就是投入成本太大，连改造的意义都没有了。 箕亢星就是那种‘先天条件不算优秀，但勉强可以改来住住的星球’，在我们的记载中，这颗星球的重力偏大，所在星系的恒星也不算稳定, 时常爆发太阳风将大气吹走…… 所以在多年之前, 我们在监测到箕亢星上的山河湖海消失时，以为是失去维护后, 它发生了退化。 而在先遣队发回的报告中则说，这颗星球上一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维持生态，推测，应该是地仙……李修言登陆时也清楚的看到，大气层，是完整的。 所以，箕亢星变成一颗沙漠星球，是最大的异常。 因为只要大气完整，水是不会消失的，无非就是变成云再落下来，然后又被阳光‘晒干’变成云…… 水去哪儿了？ 那些地龙布的雨，难不成是真元凭空造出来的？ ——不过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箕亢星的水源，不是，只有地龙。 …… 前方，薛丹御剑朝着沙漠中一座白色的山谷降下。 那里是无垢福地。 这是箕亢星上仅有的七十五座‘城市’之一，或者说，修真者的城市。 因为恶劣的环境，箕亢星的灵气稀薄到了几乎没有的程度, 比末法星球还末法星球，修行全靠地龙。 地龙即是这颗星球上的神灵，也是最大的天灾。 箕亢星沙化得如此厉害，除了气候，恐怕也有地龙几千年如一日不断‘松土’的原因吧？ 想想看，如果在一颗星球上，有一种巨大无比，无可阻挡的推土机，总是毫无理由，随机满世界横冲直撞，城市如何建立？就不怕地龙来了给你推了？ 这种环境别说人没法生存，修真者都不行。 ——这个世界上，存在75个，地龙不会靠近的地方，这些地方自然就成了修真者的宗门，低阶修士也需要一些生活物资，自然也就需要凡人劳动力，所以这些宗门福地周围，就有会城市。 李修言远远的看到了山谷里的碧波。 那是个人工湖。 水不会消失，只会蒸发和渗入地底，对于修真者来说，搞出一套澹水储存与循环装置不是什么难题，所以他们不用去沙海上和那些流民抢水，实在不行，用真元变也可以嘛。 总之，水对修真者不是问题，但是通过控制水，他们便能控制这颗星球上的凡人。 先前对无双城下手的人中，就有无垢福地。 薛丹来这里，是因为这是最近的福地，他需要探听一些消息。 李修言跟在他身后，远远落下，然后乔装打扮。 福地之中，最核心的地方自然是修真宗门，但外围仍旧有不少凡人区域，因为整个福地都被阵法结界包围，所以乍一看之下，这里面，就是个普通的城市。 阵法结界，主要功能不是防御，而是隔绝弥漫在整个星球的黄沙。 山谷入口处，有两名看守的无垢福地弟子。 福地自然不是谁都能进，没人看守外面那些流民就涌进来了，但也不会有多么森严。 李修言出示过一枚刚才从尸体上找到的名牌，在对方触摸时，一股微弱的真元传导过去。 “原来是白阳福地的师兄，请~” 确认过修真者的身份后，李修言被顺利放行，这看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无法对三千世界进行细致渗透的症结。 只出示一枚带有真元力的牌子这我们通过彷制的真元设备也能做到，可万一他让你施个什么宗门秘法呢？ 最简单的法术，我们也施不出来。 进入山谷，两侧的视野豁然开朗，这是座依山而建的城市，环境还挺不错，房屋鳞次栉比，颇有生活气息，就是……人有点少。 李修言回忆一番从那些死丹中获得的记忆。 原来如此，今天是无垢福地的‘祭龙大典’。 他一路尾行着薛丹，果然在拐进一条小街后，他看到了下方山谷深处的那个无底深渊，以及，围跪在龙渊旁的人。 说来有趣，地龙从不靠近福地，但每个福地之中，必定存在龙渊。 而出于一些目前还不知晓的理由，箕亢星上的修真者，每年，都会向龙渊祭祀。 这边，薛丹走进了山腰上的一座小房子。 李修言停了下来，跟得太近恐怕不好，就在这里等等吧，再说，他对这个祭龙大典也挺感兴趣的，恰好这是个不错的观察位。 他和小房子保持着一段距离，目光投向龙渊那边。 围跪的人群磕头诵念，祈求地龙赐福。 叽里呱啦的祈福声中，有修真者扛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走到龙渊之前，扔了下去。 活祭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真正奇怪的是，修真者为什么要搞活祭？ 他们也迷信？ 说起来，无双城和先遣队发生的事情，应该也和祭龙大典有关。 …… 发回的报告中表明，先遣队在登陆之后，直接去了无双城。 因为这同样是个最高境界为化神的‘末法星球’，所以渗透倒也没遇到什么阻力。 但马上，他们便发现了许多奇怪的事情——这颗星球上奇怪的地方太多了，但最奇怪的，一定是祭龙大典。 他们抵达无双城时，那里正在筹备祭龙大典。 每个宗门举行祭龙大典的时间不定，但祭祀物，一定是本宗弟子，而且是，本宗最有潜力的弟子。 这就很有意思了。 元婴孵化虫卵，萌发虫族意识，可一直要到炼虚，虫族意识才会真正成熟，所以尽管箕亢星上的宗门形态各异，有像无双城这样的家族宗门，也有烛龙殿那样的师徒宗门……但总体上，我们可以默认箕亢星没有一个修真者知道‘真相’。 而同时，宿主是虫族延续的关键，那些被潜意识操纵的‘元婴老祖’天然就会生产虫卵，圈养凡人，箕亢星的环境又这么恶劣…… 所有人都以拜入仙门为终生目标，凡人只要能通过入门考核，亲人都能到福地里去生活，这是改变一家人命运的办法。 ——修真求仙，自然是要招收有资质的弟子，然后其本人也要心智坚毅刻苦努力才行，对吧？ cxzww.com 可结果呢，每年最优秀的那名弟子，都会被扔进龙渊。 你说，这里的修真者要不要努力修行？ 先遣队的报告说，他们抵达无双城后结识了那名被选为祭品的无双城弟子。 一番综合考虑，他们决定策反那个人。 成功了。 然后那家伙被扔进了龙渊。 然后地仙发现了先遣队，他们发回报告，失联。 接着李修言来到这里，从天柱山下那堆死丹的记忆中他得知了之后的事情…… 那个去龙渊的无双城弟子回来了。 无双城的掌门家族，薛家，已经没了。 这个少城主薛丹，是薛家最后的活口。 ——就在这时，薛丹神色慌张的从小房子里冲了出来，朝着无垢福地的出口跑去。 李修言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等等，那里面是发生战斗了吗？ 我离得不远，为什么没感觉？ 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从房子里爬了出来，指着薛丹的背影大喊： “是，是薛丹，无双城的薛丹，薛……” 她死了。 李修言横移几步，看到了室内的景象，几具断尸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是被一剑所杀。 这里面，都是凡人。 薛丹进来之前刻意伪装过自己，直至现在伪装也没消除，那个凡人女性却知道他是薛丹……这里是无双城在无垢福地的秘密据点一类的地方，薛丹来这里问情况，结果却是自投罗网。 这里毕竟是无垢福地的宗门所在，很快，就有几道流光朝着薛丹的方向去了。 …… 薛丹一直到跑出无垢福地，才敢御剑而起。 福地之内禁止御剑，他如果在里面就直接开熘，根本出都出不来。 但这么做也没有用。 因为很快，福地结界内就有几道流光冲向他。 这位无双城少城主，是个草包，不管修为还是心智，都是如此。 李修言从无双城的死丹记忆中得知，如今他不过筑基境界，在无垢福地内被发现，不管给他多少时间跑，他都跑不掉——天柱山的事情之后，他还敢跑到对自己下手的宗门福地去，这本来，就很愚蠢。 李修言跟在追逐薛丹的无双城弟子后面，在确定没有更多人追来后，他又跟近了一些。 前方，修真者的空战已经开始。 薛丹一个筑基，而追他的五名无垢福地弟子，至少两结丹三筑基。 他是跑跑不掉，打打不赢，这本该是一面倒的战斗。 但他的法宝，也忒多了。 什么飞剑宝塔幡旗像是不要钱一样从怀里掏了往后扔！ 无双城是炼器宗门，少城主当然是个移动宝库。 这倒还真给追兵造成些困扰，他那个宝塔法宝似乎尤为强大，迎风便长了十丈有余，一砸之下便把两个筑基弟子给砸下了飞剑。 他要是再强一点儿，本该当场砸死。 仙二代，真是太菜了。 李修言看得连连摇头，照这情况看，他被活捉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家伙对我有用。 于是乎，他找准机会。 「青莲化剑术-疾」 青色的流光自后方掠过，无垢福地弟子身首分离。 接着，白色的真元剑芒暴涨横挥，将另一侧的两名弟子化为尘埃。 李修言咂了咂嘴……有点儿甜。 金丹对结丹已经是境界的碾压，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手段，但因为剑刃为纯粹真元凝聚，所以这青莲剑宗的巨剑术每次都得用金丹级别的输出……身体吃不消。 说起来，我弄死了那么多青莲剑宗弟子，为什么小绿豆就是没有读到万剑术？ 这跟杀怪一样还要看爆率的吗？ 就在这时，前方的薛丹一头撞上沙丘，他的胸口插着一柄飞剑，是无垢福地弟子临死前射出去的。 ——见鬼了！我明明已经最快速度赶来了，你这么菜的吗！？ 李修言催剑赶上，一抹薛丹的鼻子，没气儿了。 他叹了一口气，自己肯定要去无双城，这家伙真的会很有用。 等等…… 李修言想起了什么。 薛丹还没死透，救回来是完全可以的——他想到的不是怎么把薛丹救回来这件事，而是救回来以后怎么办。 如果这个问题想通了他早就出手了，而不是不得以才出手。 现在，他看着奄奄一息的薛丹，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去过无数次三千世界，读过无数三千世界的任务报告，关于修真者的事情，他很了解。 他们的世界，本质上就是控制别人，与被别人控制的世界。 他们有许多控制别人的方法与心得，其中有一种…… 他掏出一支身体修复剂，注入薛丹的静脉——先保住他一命再说。 然后打开吊坠，der的把小绿豆弹起来。 “法术列表。” ?(???‵‵)? 它抱着头，一副很痛的样子。 “法术列表，快点儿~” 「滴！~」 「人仙系统-已启动」 「青莲化剑术-疾-1阶段（已习得）」 「青莲化剑术-巨-1阶段（已习得）」 「雾隐法-1阶段（已习得）」 …… 它吃新鲜的虫子，吃啥就能吃出啥法术，上面这些，是李修言从参毕星弄到的。 而下面这些，是刚才从天柱山脚下弄到的。 「无双炼器法-残篇」 「烛龙锻体术-残篇」 「无垢渡元术-残篇」 …… “我要这个！”李修言指着无双炼器法道。 「无双炼器法-残篇」 「兑换需……」 der！ ?(???‵‵)? 「您已习得‘无双炼器法-1阶段’」 …… 李修言扒下薛丹手上的戒指，人仙系统弹出了提示： 「青玉戒（真元耗尽）：垃圾的护身法宝」 他先是运气真元，为其充能，然后……做了亿些小小的改造。 …… 半小时后，薛丹醒了过来。 我不是……死了吗？ 他还清楚的记得飞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那个时候……他好像看到了某种白光？ 可现在，他躺在沙丘上，身边什么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被抓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青玉戒里的声音： “桀桀桀~小娃娃~” 3 我真是，受够了二世祖 3 我真是，受够了二世祖 李修言曾在三千世界任务报告中不止一次看到过这种事情： 练出元神的高阶修真者在争斗失败后，肉身陨灭，元神偷偷附着在某些宝物上，等待资质优秀的年轻修真者获得宝物，引导其修行…… 说白了就是绝代天骄获得上古传承，在极短的时间里突飞勐进, 手刃仇寇，飞升而去，留下一段不朽的传奇。 故事，是这么讲的。 但真相往往不是这样。 能将元神附着在外物上的修真者，已经是纯粹的虫族意识，他们所谓的‘我助你修行, 你帮我复仇’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绝大多数情况下，获得‘上古传承’年轻修真者在修行到一定境界后就会被夺舍, 极少数的情况，年轻修真者没有被夺舍，而是帮助古代大能恢复肉身——当年轻修真者修行到这一步时，他的宿主意识还剩多少呢？ 但这，的确是一种很好的，控制修真者的方法。 这方法利用了修真者在修行中的‘信息差’。 碎丹成婴之前，修真者都是100%的人，因为要潜入修真宗门，就必须成为修真者，要成为修真者，就必须被寄生，被寄生是条不归路，所以我们没有办法真正渗透修真宗门。 但这个方法, 能让我们以虫族的方式蛊惑还未被完全转化的修真者, 其原理就和李修言被抹除记忆，在系统的诱导下完成任务一样……它利用了碎丹成婴之前，修真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的, 信息差。 当然，具体实施不容易。 得提前准备好一个彷造的真元设备, 一个‘附着有前辈元神的宝物’，这个设备（宝物）还必须能为年轻修真者提供帮助，让我们能通过设备与他沟通，能保护他，有一定的战斗能力。 李修言这一趟没带这种东西，但是通过无双城的炼器术，他可以让薛丹的青玉戒拥有部分这种能力——确切说，是传音入密蛊惑他的能力。 这是个拙劣的骗术。 换一种情景它起不到作用，因为李修言无法给青玉戒赋予太多的能力，不想那些真正的‘戒指老爷爷’，能助他修行传他功法，关键时刻元神出窍替他解围……况且，薛丹是无双城少城主，如此拙劣的炼器之法，他只要找个族中长辈一问就露馅。 可现在他有别的选择吗？ …… “你，你是谁！？为什么在我戒指之中？你想干什么！” “桀桀桀，我是你的老祖宗啊, 小娃娃——唉，这么多年, 总算碰到个资质过关的无双城门人了, 真是幸运，桀桀桀，不过还是得先谢谢小娃娃这些年的供奉了，要不然，我恐怕还得继续沉睡。” “供奉？” “你就没想过，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在筑基呢？——是我吸了你的灵气。” “是，竟然是你！”薛丹怒目圆瞪。 ——哦，不是我，就是你太菜太懒，跟我没关系。 “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你的老祖宗！” 李修言参照着从那些死丹里获得的记忆，瞎几把胡扯了一通。 大意就是我乃六千年前无双城城主，你的老祖宗，当年这个世界还不像这样，有山川河流森林，灵气充沛，我天资纵横，打遍天下无敌手，却在渡劫飞升之际遭小人暗算……一缕残魂寄宿在这青玉戒上，沉睡至今。 “可这青玉戒，乃是母亲炼制给我防身之用，哪有六千年？” “咳，咳咳，这是我薛氏一脉最大的秘密，你母亲自然不能那么早就告诉你，你回去，一问便知！” 问？你薛家就剩你一个人了，你找谁去问？ “我，我不信你！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那方才是谁救了你？小娃娃，若是没有老祖在此，此时你怕已经魂飞幽冥了吧？” “这……” 薛丹这才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是你救了我？” “那是自然。” 李修言心中哀叹，这家伙真是蠢得可以，从刚才这几句话可以得知，他还不知道无双城发生了什么事。 他去无垢福地打听消息，打听了个寂寞不说，还暴露了自己，把自己给弄死了。 “小娃娃，老祖吸了你那么多年灵气，自然会有所补偿，但现在，你还是快些回无双城去吧，记着，得隐匿行踪，方才那般事情，切不可再做。” 薛丹心头一颤，是的，种种迹象表明，家里出事了，现在回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 薛丹这一飞，便飞了三天。 这三天里，李修言一直跟在他后面，也通过那枚戒指，扮作老祖宗和他有些交流，传了他两式御剑的法门——其实就是青莲化剑术啦。 算是初步取得了信任。 现在的薛丹，对老祖是个前辈大能深信不疑，他甚至都开始幻想，得了老祖传承的自己，怕是马上就要一鸣惊人，飞渡灵界了。 ——这家伙倒不能说是蠢，而是天真得可怕。 仙二代好的没学到，坏的倒是学了个全。 一方面对那些凡人不屑一顾视为蝼蚁，另一方面又懒惰任性刚愎自用，他真的相信，堂堂无双城少城主练了这么多年还只是筑基，是因为老祖吸了他的灵气。 不过既是少城主，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光眼界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这几日来，他忧心忡忡，似是已经猜到了一些家里发生的事。 老实说，就算在无垢福地没有探听到消息，可天柱山下的那些见闻，也足够拼凑出一些端倪，可他仍旧天真的相信…… 我爹可是无双城城主！ 这一日，金色的巨城在地平线的尽头出现。 “那是地龙？”薛丹看着远处的两团沙暴，皱眉道。 李修言看着那个方向，他先是看到了一片海，确切说，是一片像大海般广阔的蔚蓝之湖。 那是镜湖，据修真者的记忆，箕亢星有两座这样的湖，分别位于北半球的两端，相隔数万公里，两座镜湖上，分别坐落着箕亢星最大的两个修真宗门，无双城与烛龙殿。 那湖很奇怪，它不是平的，而是一个凸面。 湖心最高，湖边最低，完全违背物理法则。 无双城，就屹立于湖心的凸点上，是一座金光璀璨的钢铁之城。 而此刻，湖边有两团巨大的沙暴，环湖，绕着圈。 那的确是地龙。 两条地龙，在绕湖巡弋。 它们像是想要进去，但是……地龙从不靠近福地，它们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很奇怪。 “我们要过去吗？老祖。” “最好不要。” 李修言得到了天柱山下死去修真者的记忆，他很清楚，你别以为地龙是在地上跑，所以你从它头顶飞过就没事。 地龙绕湖巡弋，客观上，已经把无双城封锁了起来。 就在这时，城中，有无数流光飞起。 “是我们的人！”薛丹欣喜道。 那些身着白衣，御使璀璨法宝的修真者，的确是无双城弟子。 无数法宝在空中陡然变大，砸向了其中一条地龙。 李修言皱了皱眉，他们竟然攻击地龙？ 要知道，在这颗星球上，地龙，可是神灵啊。 薛丹同样一脸惊讶，他眼睁睁的看着无双城弟子攻击地龙，看着地龙卡卡吼叫着，沙暴里闪烁起了雷霆，万道雷光自沙云中噼向无双城弟子。 焦黑的尸体如雨而下。 接着，又是无数无双城弟子飞起。 地龙遵循着那种冥冥中的规则，它们不跨进福地一步，可光是那些沙云中的雷电，就足以消灭无双城弟子，算起来，这种杀伤力已经超过了化神境界，差不多接近于炼虚了。 地龙的战斗力，是超过箕亢星上限的战斗力。 李修言发现，这场战斗有些奇怪。 那些无双城弟子不是自愿的，他们像是被强迫着攻击地龙，因为似乎在更后面的地方，有另一群弟子在监督他们。 fqxsw.org 雷光闪烁了三次，无双城死了三批弟子。 地龙有些焦躁不安。 ——镜湖上，起了泡泡，一股巨大的水柱冲向天空，漫天水花里，似乎有一个人。 他挥手一指，天空中的水花化作箭失射向地龙。 同一时刻，更多的无双城弟子飞了起来，各色法宝也一齐砸了过去。 现在，才是真正的战斗。 那个人，那个水中的人，用的不是无双城法术。 “你最好趁乱进去，快。”李修言说。 薛丹趁着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之际，自低空飞进了镜湖，飞进了无双城，李修言同样紧随其后。 他一直在注意着镜湖边的战斗。 地龙接得很吃力。 当然，最大的原因是它们无法跨越镜湖，只能单方面‘挨打’。 但是那个水中之人，那绝非化神修为。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嚎哭： “父亲！母亲！” 薛丹跪在高耸的城墙下，而城墙之上，挂着数百枚头颅。 城头改换大王旗了。 …… 我真是，受够了这种傻逼二世祖。 薛丹能熘进来，纯粹是因为外面地龙与无双城的战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这家伙一看到城墙上薛氏一族的头颅就直接崩溃了。 李修言可以理解这种事情，元婴之前，修真者都是人，就算到了元婴化神，虫族意识没有那么强烈，修真者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感情。 但你怎么说也是个少城主，这种时候你跪在城墙下哭有个屁用！ 那么鹤立鸡群生怕别人看不见你是吧？ 要哭也先忍忍，先进去好吧！？ 老祖安抚了他好一会儿，才把这个鼻涕宝宝哄好，然后趁着那边打得不可开交之际，薛丹变装一番，从城墙下的暗道熘进了城里。 ——这就是李修言要把他带着的原因，少城主在这个地方，肯定是有用的！ “小娃娃，先莫伤心，你们都是老祖的血裔，这个仇，老祖替你报！” “但是，你得先在这城中找一个安全之地落脚，然后我们才能慢慢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无双城一夕之间遭此巨变。” “那镜湖上的修士端是可怕，你切要记住，不可造次，要低调行事。” “老祖您一定要为薛丹主持公道！” 眼下薛丹是彻底相信李修言了，毕竟除了他，已经没有别的路了。 “莫急，莫急，你先看看，城门那告示上写的是什么？” 事实上，这一刻李修言已经站在告示前，细细阅读，无双城这事情……有趣，真是有趣。 但就在这时候…… 薛丹朝着告示走去，因为城外的激战，那漫天的黄沙与水箭。 全城的人都在朝城外的方向涌，都想去看看。 而这城里可不是只有修真者，还有大量凡人，他们都是无双城弟子的家卷。 就在这时候，有三两孩童蹦蹦跳跳，咋咋呼呼的朝着薛丹——不，是朝着能看到地龙的方向跑去，而薛丹，就在他们行进的路线上。 因为跑得太快，为首的孩童脚下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撞在薛丹身上。 薛丹这会儿本来就心情不好，他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之色，几乎是下意识的…… 不，他就是下意识的，本能的，像过去一样。 抬腿就是一脚！ 修真者的一脚得有多强的力量？ 那孩童被他一踢正中胸口，卡察一声骨裂的声音，倒飞而回，重重撞在街边的台阶上。 卡察~ 脖子也断了。 李修言都惊了。 我他妈的，不刚刚才跟你说过要低调的吗？ ——我真是，受够了这种傻逼二世祖。 薛丹露出了惊慌之色。 但不是把人踢死的惊慌。 而是周围的人都看向了他。 “老祖，这……” “莫慌，小娃娃，”李修言按住心中把这巨婴弄死的怒意，“他们认不出你，快！趁着无人过来，用老祖传你那雾隐法，跑！” “可是老祖……我还没有练呢……” “这不都三天了吗？那是最简单的法术！” “太难了老祖，练起来好麻烦的……” 李修言：“@##￥%……&” 李修言看了一眼告示板上的文字，该死，这家伙还以为这里是以前的无双城，哪怕他不是薛丹，光那一脚就能要他的命！ 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 但是……我都把你送到这儿来了，总不可能让你一点作用都不发挥直接嗝屁了吧？ 他看了一眼远方正在御剑飞来的无双城弟子，心一横！ 拔出真元剑噼碎告示牌，大喊道： “天父地母，倒石复薛！” 4 亲密配合 4 亲密配合 三千世界中，虫族通过营造出仙人的宏伟形象，诱导养殖场里的所有凡人修真求仙，以宗门为单位，控制凡人社会，扼杀其创造力与组织性，使科技文明不得萌芽……修真者天然便高凡人一等, 但也不能太过残暴冷酷——起码看起来不能太残暴冷酷，否则就和参毕星上那些‘妖魔’无异了。 修真者与凡人是两个泾渭分明的群体，也必须泾渭分明，要有高低仙凡之别，要有敬畏和崇拜，而在环境恶劣的箕亢星上，这种仙凡之别, 会更加强烈，凡人身上工具人宿主的属性会更加浓厚，不是虫族不把人当人，而是修真者不把人当人。 所以像薛丹那样随意打杀凡人的事情才会有其合理性。 当然，薛丹那么做，更多的缘由是出于他跋扈惯了，是个傻逼。 可你知道城门的告示上写的是什么吗？ 那告示是新任城主‘石敢当’颁发的无双城新律，大意便是： 罪人薛氏一族已尽皆伏诛，从今往后，这里石敢当说了算。 无双城中支持老城主的修士一律视作叛徒，人人得而诛之，举报有赏。 从今往后，修士与凡人一律平等，修士不得欺压凡人。 石城主要打开城门, 广收流民，让人人皆可修行, 人人皆得飞升。 …… 李修言不知道这位新城主石敢当是否就是先遣队报告中提到的那个无双城祭龙大典祭品, 但他只是随意一扫，便知道这新律荒唐到匪夷所思。 先不说修士与凡人平等, 本身就是在破坏修真者崇高的正当性，就说打开城门广收流民，人人皆可修行这一点吧。 你以为修真虫族不想寄生所有人吗？你以为虫族不想全民飞升吗？ 资源不够啊。 即便是灵界星球的资源都不够所有人修行，更不要说除了沙子还是沙子的箕亢星！ ——但城主新律就是城主新律，当薛丹一脚踢死那孩子的时候，李修言便知道，他祸惹大了。 所以他才一剑砍碎告示牌，把前来查探的无双城弟子往自己这边引。 比起杀人犯，那些无双城弟子想必对反贼更加感兴趣。 “小娃娃快跑，老祖替你周旋片刻！” 薛丹听到了城门口的骚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既是老祖的警告，他拔腿就跑：“谢老祖！往后薛丹一定勤学苦练！” 这句话差点没把李修言气得背过去，他把真元剑往脚底下一塞，休的飞了出去。 这两个无双城弟子看起来只有筑基修为，若要解决只是举手之劳，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李修言还是决定跑, 但同时, 他也不能直接身化鬼雾脱身，因为薛丹还没跑远呢。 这个该死的蠢猪！ 李修言御着剑，带着两名无双城弟子在街道中穿行，远处，有更多无双城弟子飞来了。 ——李修言这才明白，先前看到那三批被地龙杀死的无双城弟子，应该是老城主的支持者，这是，在把他们当炮灰。 那边，薛丹已经跑了，李修言在更多无双城弟子围过来之前，甩掉了追兵，然后化身鬼雾，往地缝里一钻…… 就在这时，一道粗实无比的水箭休的从城外射来！ 雾隐法免疫大多数物理攻击，需要有真元附着才可杀伤鬼雾，小绿豆给他的是1阶段雾隐法，因为缺少数据和参照物，李修言不知道这算是个什么境界，但迄今为止，他还没有在鬼雾状态下被杀伤过。 可这道水箭，生生把他从鬼雾中射了出来。 肩头一大个血洞！ 这威力，恐怖如斯！ 李修言咬牙，在更多水箭射来前，成功遁走。 …… 湖面上那个修士，应该便是新城主石敢当。 他感受到了城里的动静，又或是接到了什么传讯，总之猝不及防之下，李修言中了招，可城外与地龙之战还在继续，他分不开身。 李修言把一支身体修复剂推入静脉，血洞周围，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算是什么情况？ 照理说，修真者的肉身因为有真元所护，会拥有不错的强度和活性，他们的皮肉之伤会迅速愈合。 这具仙灵之体的确有自愈的能力，可效果非常弱。 是我必须习得一种自我治疗类的法术才能起作用？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很有意思了。 李修言的情况不像是修真者，反倒是更像掌握了一个个修真者技能的凡人，晴老板说过，仙灵之体的强度非常高，照理说，拥有这种身体的修真者全方位素质应该都不错。 可对李修言而言，似乎没有技能，就无法激活身体的作用。 通过青玉戒，他确定薛丹已经逃脱。 “小娃娃，老祖消耗过大，需要沉睡一段时间，你可莫要再惹祸了。” 对薛丹千叮万嘱之后，李修言把注意力投向了城外的战场。 地龙无法进入福地，施展不开，所以与无双城的人，似乎谁也奈何不得谁，这么继续打下去，就是一场消耗战。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无法打退地龙，无双城，客观上便是被封锁了起来。 薛丹已经躲了起来，李修言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来无双城有两个目的。 其一是了解情况，寻找先遣队。 其二是……这里是福地，这里可以联络晴老板。 ——事实上，这两个目的要做的事儿是一样的。 找个时间，找个地点，打开无线电。 我们所谓的无线电是沿用旧时代的名词，不是特指电磁通讯，而是指包括诸如空间信标和量子通讯在内的‘无线’通讯。 高阶修真者有洞察微观世界的能力，所以只要打开无线电，就有可能被发现，就和之前李修言登陆时，先后两次吸引了地龙一样。 可地龙进不了福地，所以只要在这里打开通讯，最糟的情况是什么？ 就是现在的情况，两条地龙在外面巡弋，封锁无双城，试图攻击…… 先前在无垢福地李修言就像试试，但一来当时没有机会，二来他也不确定这会不会激怒地龙导致什么不可控的后果…… 而同时，打开通讯有可能会让高阶修真者发现，然后呢？ 只要我们的人处于通讯范围内，他们也会收到信号。 这是非常危险的尝试。 因为此时此刻，无双城这个地方的高阶修真者，不是只有地龙，还有那个湖上的人。 但这也是最好的机会。 因为地龙和湖上的人打起来了。 他打开随身的传感器，这个传感器从他登陆以来一直开着，是星际战士标配的战斗辅助设备，它会如实记录战士身周的一切信息，在需要的时候，分析信息，提供帮助，就像此刻，它将李修言的视觉画面进行三维建模一样。 「数据提取中……」 「正在建立无双城战场沙盘……」 「计算最佳发信点……」 最佳发信点计算出来了，就在距离李修言大约三百米外的一个上坡街道上——发信其实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发，问题是，如果发信过程中出现危险，要如何应对。 这个发信点，是个便于逃脱的地方。 李修言抵达最佳发信点，打开通讯。 ——他只打开了一瞬。 他看到了同样位于无双城内的另一个信标，然后，他听到了晴老板的声音： “李修言！你在它的眼睛上……” 他关闭了通讯，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他听到了城外地龙卡卡卡卡卡的吼叫，沙云中的雷霆瞬间大作。 他似乎明白，地龙为什么要堵死无双城了。 接着，千米之外，湖上之人扭过头，一扬手！ 镜湖上炸起水柱，无数的水花化作一条巨蟒冲向城中，冲向李修言的位置！ 他果然能感觉到！ 李修言点亮真元剑，立马朝着街道后飞去——这是个上坡的街道，只要翻过去，整个隆起的坡道就是遮挡物。 水蟒轰的击在坡道上，几乎将整个坡道炸飞！ 那湖上之人一声怒喝，无数水蟒从湖中窜出，但这一次不是朝着李修言而去，而是砸向了地龙。 fqxsw.org 几乎半座湖的水当头砸向地龙，犹如天河倾泻！ 巨大的水量将地龙掀起的沙暴洗作泥流，顺着沙漠冲向远方，而在失去沙暴护身之后，众多无双城弟子的发起正面击中了地龙的身体。 它发出卡卡卡卡的怪叫，纵身钻地而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之内。 ——那一瞬间，李修言明白了为什么地龙要堵在无双城门口，因为这城里，有一个我们的，一直开启的信标。 ——那一瞬间，湖上之人像一束光般自镜湖冲回城内。 李修言看到了他近在迟尺的脸，那是一张黝黑的少年面孔，然后，他看到了少年五爪中凝聚的水箭。 巨剑术横挥！ 在感受到口中渗血的腥甜同时，他看到了自己胸口迸溅的血花。 他明白了真元剑最大的缺陷。 没有实体剑刃，意味着在真元强度不足时，这玩意儿根本没有办法阻挡物理攻击，那五道水箭几乎是透胸而过！ 但最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箕亢星上怎么会有这种程度的修真者？ 这没有合体也有炼虚了吧！？ 为什么我每次都遇到这种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 他剑诀一掐，仍旧保持着巨大化的真元剑当头斩向黑脸少年，同时自己化身鬼雾，朝着一个方向全速飞去。 只有弃剑逃生这一个法子了，正常情况下，被这种人盯上我根本跑不了。 但还是，有一丝机会的。 ——我开启了通讯所以才被地龙和他发现，可无双城里明明有另一个信号一直亮着，为什么他们不去找那个信号？ 李修言朝着另一个信号的方向飞去，在跃入空中之后，他看见了。 那里，是龙渊。 大到不可思议的无底深渊，就在城中心。 但是他飞不到那里，那黑脸少年只是随手一挥便拍飞了真元巨剑，然后又一次追上。 至少两个境界的压制让速度的差距已经无法弥补。 眼看李修言又要被追上，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时钟点射，2，等差。” 下意识的，李修言调整身位，以自己为中心，避开两点钟方向。 一道金色的光自他先前所处的位置飞过！ 那是一枚被电子炮激发的超重合金弹丸，它已无与伦比的速度撞上了李修言身后的黑脸少年，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在空气中爆起了音波。 虽然没有伤害到他，但成功阻住了他的追击。 接着，李修言朝四点钟方向闪避。 金色弹丸又一次穿过他的虚影，击中黑脸少年。 然后是六点钟方向、八点钟方向、十点钟方向…… 在一条直线上，李修言五次避开电磁炮，弹丸五次击中黑脸少年——李修言看到了漂浮在龙渊之上，肩扛巨大炮身的钢铁战士。 看到了他换装弹夹的动作，以及，手臂上举起的盾牌。 无需言语，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接连的狙击激怒了黑脸少年，他一声怒喝，空中有两颗水球凝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砸向李修言，以及李修言前方的钢铁战士。 第六发电磁炮自十二点钟方向射来，但这一次，威力要小得多。 李修言没有闪避，而是抬手接住弹丸。 那股冲击力几乎把他手臂扯断，但就在他接住的那一瞬间。 「检测到‘神火III’动力装甲-右手模组」 「安全协议已验证……」 卡哒卡哒的机械声中，红色的装甲在他右手附着，他抬手，将手臂尖端那个巨大的喷射器对准水球。 炙热的气流自喷射器中爆发，在将水球蒸发的同时，进一步推动了他的速度。 他像颗失控的流星般飞向龙渊！ 但那速度还是赶不上身后的第二颗水球！ 同一时刻，钢铁战士的后背也喷射出火光，他纵身向前，与李修言擦身而过，手中盾牌凝聚力场。 那是和宁采臣玄武盾力场同样原理的防御装置，虽然效果要弱上不少，但当力场盾砸向水球时，剧烈迸射的水箭还是全都被阻挡了下来。 但是……这不济于事啊，两人换了个位置，还是有一人与黑脸少年近在迟尺。 不，这是管用的。 因为擦身而过时，李修言抓住了钢铁战士后背的钩锁。 那条钩锁在他冲进深渊后延长到极限，然后绷直，最后把他也拖了进去。 5 指导员与地仙 5 指导员与地仙 坠入深渊之时，李修言感觉到了强大的吸力。 那股力量像是拉着他的身体往下扯——但这还不是最紧要的。 真元在流失。 李修言不是真正的修真者，他的真元乃是小绿豆提供，他们之间有一条供给真元的‘通道’，可自从进入深渊之后，这条通道断了，小绿豆输给李修言的真元在半道就涌向了深渊底部。 (._.)?|| 小绿豆打开吊坠往下康了一眼。 然后啪的一声关门躺倒。 (:???) 他直接断供了！ 失去真元之后, 仅靠神火III的臂甲推进根本不足以维持飞行姿态，李修言瞬间被强大的吸引力捕获，疯狂下坠！ 该死！这股吸力简直大到匪夷所思！ 他只感觉血都冲到了头顶，整个人在超重状态下几乎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即将要恢复姿态时，啪嗒一声巨响！ 他砸入了某个温热柔软的地方，但在这种急速下坠之下，不管那地方有多软，冲击仍旧会大到不可思议。 卡卡卡卡卡！~ 他听到了自己身上不知道多少根骨头断掉的声音，耳鸣与剧痛袭来的一瞬，他的眼前一黑，口中灌入了咸涩的液体。 这是……海水？ 他呛了好几口海水，然后视觉渐渐恢复。 他看到了，青色的，荧光之海。 这的确是海水没错，在地下这种地方，没有阳光，海里应该是漆黑一片的——光芒来自大海深处，那里似乎有一个巨大的，如玉一般苍翠的青色光源。 等等，这颗星球到底怎么回事？ 地面上一片黄沙, 而地下, 竟然是大海？ 龙渊之下是地龙的栖息地, 也就是说，那些家伙是生活在海里的？ ——仙灵之体的强度何其之高，虽然断了不知道多少根骨头, 但李修言还是勉强恢复了过来，他蹬着脚，朝上方游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许多自深海中袭来的彩色身影。 那是锦鲤。 不知道大了几万倍的，口中长满利齿的锦鲤。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在流血。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但从被血腥味吸引这一点看，应该不会是啥好东西。 他拼命蹬动双脚，但在失去真元，身受重伤之后，尚能游泳已经是幸事，他再怎么游，也游不过那些鱼。 眼看鱼群就要追上他，手里的钩索突然绷直！ 他就像被鱼线拉起的饵料一般被拽出水面，先前被他拉下深渊的钢铁战士就站在海面上方的一个岩石平台上，把他拉了出去！ 大鱼跃起, 张口就咬, 却堪堪咬了个空！ 李修言被成功拽到了岩石平台上。 …… “咳，咳咳~” 李修言躺在地上，一面咳出海水，一面掰正断骨，掏出身体修复剂注入静脉，一面看着眼前摘下头盔的男人。 他一扬自己的长发，露出一张绝世美人儿的脸。 “咳咳，陆凌幺。”李修言道。 “你欠我两次了，大夏英雄。” 陆凌幺在说出大夏英雄四个字时，语气带了一丝嘲讽。 “呸！什么叫欠你两次！如果不是为了来救你，我又怎么会惹上上面那个东西？” 欠他两次。 第一次自然指的是圭离星虫巢，是陆凌幺把李修言救了出来——还把他砍成了两截。 第二次，就是这次了。 刚才要不是陆凌幺的狙击，在悬殊两个境界的情况下，李修言还真逃不了，不过这一次，说到底还是为了确认先遣队的位置——最后要不是李修言拉着钩索拽了他一把，他也跑不了。 “你要怎么说……大夏英雄，要不是为了给你铺路，我们这些炮灰又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这是笔算不清楚的湖涂账。 李修言看着陆凌幺：“所以你就是我的指导员？” “我还真不想指导你，莽夫。” 那位安东weiyuan倒还真是会排兵布阵，把我们俩凑一块儿。 “其他人呢？”李修言问。 陆凌幺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就剩我一个了。” 李修言一阵语噎。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 这事倒也不复杂，先遣队的任务就是提前踩点，为李修言获取必要的情报，这样不管他来了之后，人仙系统要他做什么，都能有所准备。 他们偷偷登陆，并没有被地龙发现，起初一切都很顺利。 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渗透这里的修真界，获取那75个修真宗门的资料。 然后，先遣调查来到了最困难的部分。 箕亢星上最大的疑点是什么？ 是怎么会搞成这样？ 地龙和龙渊到底是什么东西？ “箕亢星上没有人进入过龙渊，原因我想你已经体验过了，龙渊底部的地海内核，有强大的吸引力，那种引力是凡人不可抗拒的，而修真者进来，引力会将真元一同吸走。” “这就导致无论是修真者还是凡人，一旦跌落龙渊就回不去了，他们落入地海之后，地海中的无数凶兽会将他们撕碎。” 李修言明白了。 这龙渊对箕亢星的人来说是十死绝地，但对我们不是，它会把所有人都变成凡人，而我们，有装备的帮助。 siluke.com “我们在上面了解过龙渊的基本情况后，决定探一探。” 陆凌幺继续道：“我们找了一个在沙海野外的龙渊，飞下查探，发现这下面是一片地海，地海中有无数变异凶兽……地海的内核，是个青色的发光源。” “根据测量，光源的位置应该是箕亢星星核，这颗星球从根上，就不正常。” “我们处理了一些海中凶兽，尝试接近内核，在靠近之后发现，那里有强大的真元结界，至此，我们确认，那个青色内核，是地仙，箕亢星，是一颗地仙星球。” 地仙？是什么？ 在参毕星上，那个玄牝宗金丹老祖，就在渡人劫失败后，兵解修地仙，那个时候，她明明只有金丹修为，却迸发出了超过元婴的战斗力，甚至差点把燕赤霞拖死。 这是一种只有少数修真虫类才掌握的另类修行方式。 是飞升无望的第二选择。 失败的修真者彻底放弃飞升的愿望，抛弃肉身，将元神融入大地，融入孕育自己的星球，成为镇守该片区域的‘地仙’。 如果它与山峦融合，便是山神土地，如果他与大海融合，便是海神妈祖。 他们的肉身，也就是那片土地，会成为真正的‘福地’与‘秘境’，会呈现出诸多异常生态，孕育出许多奇异的生命——就像地龙一样。 那所谓的地龙，便是地仙花园的园丁与守卫者。 在自己的领域里，地仙的力量会得到增幅，并且拥有极强的特化适应性。 与飞升的天仙不一样，地仙不以掠夺星球资源为目标，而是在扩张的同时维持一种基本的平衡。 完全体的地仙会扩张至整个星球，也就是……整颗星球，都是它的肉身。 这就是目前我们知道的，关于地仙的所有事情了。 “这应该是一颗已经完全地仙化的星球，迄今为止，我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地仙星球上存在‘独立生命’，所以一开始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陆凌幺所说的独立生命，指的是修真者与凡人，地仙星球上的生命早已遭到吞噬，你看到的那些，比如地龙和下面的巨大锦鲤，是地仙自己孕育的子嗣。 “地海内核，应该就是地仙的元神所在，”陆凌幺继续道，“在接近它之后，地仙也发现了我们，从那个时候开始，地龙就在追杀我们，客观上，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起飞了。” 先遣队能顺利登陆箕亢星，是因为地仙没有警惕，而一旦他们被发现，便很难逃过执掌整颗星球的地仙的眼睛。 “我们用登陆艇将地仙的情报传了回去，然后地龙赶到，击坠登陆艇……我们躲进了无双城。” 至此，李修言大概明白了先遣队发生的事情。 正常情况下，被地仙发现，他们应该没有活路，但箕亢星上，存在地龙无法进入的‘福地’。 “那之后呢？那个黑脸修真者是谁？” “他叫石敢当。”陆凌幺说。 …… 先遣队躲进无双城是半个月前的事情，那之后，他们一面等待救援，一面对箕亢星的情况进行深入调查。 他们注意到了祭龙大典。 地海内核有真元结界，所以无法靠近，可如果是修真者呢？ 祭龙大典每年都会往龙渊中投放一名宗门中最有资质的弟子，这事情感觉没有那么简单。 “今年无双城选中的祭品是石敢当，一名结丹期弟子，我们找到了他，依照《三千世界行动准则》，在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亮明身份，策反修真者。”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石敢当被选为祭品，扔下去他就死了，而同时，结丹期还是可以挽救的，策反他之后，先遣队可以在他被投入龙渊之后保护他，看看修真者掉进地海后，会发生什么事。 “石敢当同意与我们合作，”陆凌幺说，“祭龙大典那天，一队红衣精英早就在龙渊中等候。” “然后呢？”李修言问。 “龙渊中存在磁场干扰，无法联络，所以我不知道那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实就是，分出去的那队人和石敢当都渺无音讯，三天后……石敢当从龙渊中飞出，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等等……你是说，三天时间，他就从结丹……” “据推测，他现在的境界至少也是炼虚。”陆凌幺说。 坐火箭吧这是？ 三天时间从结丹到炼虚？修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了？ “我们不是败于地仙之手，而是遭他背刺，他出来之后，把我们和薛氏一族划为叛逆，一夜之间，无双城便易主。” “先遣队只剩我一人，我逃进了龙渊，”陆凌幺说，“他没有追进来，我想应该是因为这地方同样会吸收他的真元，他出于某种理由，不能进来。” “我把信标设置在了龙渊入口，这就是那两条地龙一直在外面巡弋的原因。” 原来如此，不过似乎有个问题…… “这龙渊既然是地龙出入地海的地方，那为什么地龙从下面来找你？” “你往下看看。” 陆凌幺指着地海中一处黑影。 李修言极目远眺，那是蛰伏的地龙。 “龙渊的确是地龙出入地海的通道，但我至少可以确定，它们没有办法通过福地上的龙渊。” “现在……你来了，李修言，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什么？ 我的任务就两个，找到先遣队，完成人仙系统的任务。 现在前者已经完成，而人仙系统的任务…… 「当前任务：摸摸一条地龙」 这是个……什么弱智任务？ 李修言告诉了陆凌幺自己的任务，然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能和炼虚修真者打个平分秋色，那东西是可以随便去摸的？ “你要不试试？它就在那水里看着你。”陆凌幺道。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李修言原本的计划是，先找到先遣队，了解情况，然后不管是从他们这里获得装备，还是想办法把晴老板弄下来……都可以。 等获得装备之后，加上自己的‘金丹修为’，可以试着去摸一摸。 但是在这个地方，小绿豆直接躲了起来，我一点儿真元都没有，我去摸它，它咬我，人就没了。 “我倒是有个主意，”陆凌幺说，“你看到无双城里的告示了？” “那个他要带所有人升仙的告示？他到底想做什么？”李修言问。 “他要屠龙。”陆凌幺说，“我不知道他究竟在龙渊里发生了什么事，但自从他出来后，他深信不疑，屠龙，便可带所有人升仙，所以他执掌无双城来，一直在召集人马，意图屠龙。” “我们只要能出去，跟着他去屠龙，你就有摸的机会，问题是，怎么出去，出去以后，你要怎么混进他的屠龙大军。” 陆凌幺等于被堵死在了这里，他往水里跑，有地龙，往上面跑，有石敢当。 现在李修言和他面临一样的问题，谁都不敢保证，石敢当不会守在上面。 “你先前说你帮过他，可他为什么要杀你们？”李修言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 李修言想了想：“这个事情，我想我可以解决。” 当下，他把薛丹的事情说了出来，那枚青玉戒现在已经超过了最远通讯距离，但如果飞到洞口附近，应该能够联系上薛丹。 “薛少城主，”陆凌幺挑了挑眉毛，“这倒是个有用的人，现在无双城中还有不少支持薛家的修士，只是迫于石敢当的淫威，敢怒不敢言，如果你能远程操纵薛丹在上面做事……” 两人已经开始脑补薛丹的诸多作用，但就在这时，龙渊上方，传来了声音： “陆先生！石敢当有话要说！” 6 阴葵魔宗 6 阴葵魔宗 “你不用管他，他天天都会在上面喊。”陆凌幺说。 “哦？什么意思？” 陆凌幺依照《三千世界行动准则》策反了石敢当，有限度的告诉了他一些联合人类的事情，在箕亢星的世界结束后，他可以跟随我们一同回去，然后像聂小倩那样，剥离虫卵, 接受治疗。 1200ksw.net 但这一切，都随着他从龙渊中归来，对先遣队痛下杀手而灰飞烟灭。 在那之后，陆凌幺躲进了龙渊中。 “一开始，他追到龙渊边就停下了，没有特意看住我，那个时候, 我应该是有可能悄悄离开的。” 有可能…… 当然是‘有可能’，即便石敢当已经放弃追杀陆凌幺, 可龙渊就在无双城中，贸然出去太危险了，对于一个炼虚修士而言，他是在龙渊边上守着你，还是在一百公里外守着你，有什么区别吗？ “我不敢露头，所以把信标布置在了龙渊入口处，从那一刻起，石敢当天天都会来喊话。” ——“陆先生，如果你愿意助我，石敢当自然放你离去！” ——“这屠龙之事，非得陆先生相助不可！” 他的声音不断从上面传来。 “因为信标吸引了地龙，这是我以前从没有告诉过他的事情，他想要屠龙, 必须得在野外预先设下陷阱，而地龙的布雨路径完全随机……他需要我帮他吸引地龙。” 原来如此, 石敢当从龙渊出来之后马上翻脸……那之后他才知道了我们拥有吸引地龙的能力。 合作的可能性, 从他对先遣队下手那一刻起已经没有了。 现在我们怎么可能再相信他？ 这家伙就没有诚信可言！ 但是…… 李修言皱了皱眉：“他对我们的事情知道多少？” “你放心, 我严格按照条例，只告诉了他应该告诉的东西。” …… 石敢当在上面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李修言先是打开坠子。 小绿豆仍旧是一副装死的样子，李修言捅了捅它。 它睁开眼，坐起身，啪的自己关上了坠子。 虽然真元传输已经中断，但李修言还是依稀能感觉到，坠子里，有真元在以缓慢的速度流失。 这就是它中断真元传输的原因。 如果建立传输，流失的速度会更快，李修言不知道它在大夏号上吃了那么多东西以后存量有多少，但以它吝啬鬼的性格…… “你要装死也没关系，我告诉你，我们现在出不去了，一直待在这里，你迟早有一天要被吸干！” “是起来干活帮我出去，还是继续装死，你自己选。” 他不情愿的打开了坠子。 真元传输再次建立。 (?_?) 他摆出了一副痛苦面具。 “算了，停下吧。”李修言道。 似乎是越往龙渊下面走，真元流失的速度就越快，刚才建立传输的那一瞬间, 流失速度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难怪连石敢当也不愿意下来。 “你得送我上去。”李修言对陆凌幺道。 …… 陆凌幺背着李修言飞到了龙渊洞口处。 他先是去拆掉了自己安装的信标，几分钟后，石敢当的声音再次从上面传来： “陆先生！你果真不愿合作！？” 陆凌幺没有搭理他。 地龙是受信标吸引而来，拆掉之后，无双城之困就解除了，但也意味着，石敢当想屠龙，就得去外面主动寻找地龙。 这几日来他一直在召集人马，筹备屠龙，而同时，外面的两条地龙‘太多了’。 他要与陆凌幺合作的，便是让陆凌幺在野外开启信标，吸引地龙过来，这过程中总会有个‘先来后到’，他最多，只能同时面对一条地龙。 他又在上面喊了几句，便没声了。 陆凌幺将目光投向李修言。 拆掉信标之后，两人客观上已经脱困，因为石敢当要屠龙，就得出城去野外。 他一离开，就能出去。 问题是，要怎么知道他何时离开？ 龙渊的特殊环境让石敢当不能知道下面的情况，我们也不能知道上面的情况，就算是信标，稍微往深处一些，也会失去信号。 李修言打开吊坠，与小绿豆建立真元传输。 果然，在靠近洞口的位置，流失速度慢了不少。 …… “小娃娃。” “老祖，你可算有信儿了！都把我急死了！——老祖！我遇上我三叔了！” 三叔？ 李修言心中一颤，他为那青玉戒所加持的传音功能需有真元才可使用，所以在刚才，他和薛丹一直处于失联状态。 薛丹的三叔，那不就是薛家人？石敢当屠灭了薛家，是漏网之鱼？ 不，眼下最重要的是，李修言所使用的无双炼器术还很拙劣，若是无双城高手一看便知，要是他把戒指的事情告诉了那所谓的三叔…… “你可有将老祖之事告诉三叔？”李修言问。 “那当然没有，我怎么会把老祖您告诉别人呢？”薛丹谄媚道，“我知道无双城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语速又急又快，语序也混乱不堪，但李修言大体上还是听懂了，就是薛家有一秘密藏身之处，薛丹找到了那里，遇上了几个漏网之鱼。 “三叔告诉我，那人竟是石敢当！” 所以薛丹是认识石敢当的，哦，是了，都是无双城的人，石敢当又是无双城最优秀的弟子，认识不奇怪。 “九个月前，石敢当随大长老出城历练，曾在沙海中发现一上古阴葵魔宗的秘境，同去弟子十不存一，只有包括石敢当在内的少数人回来……他应该便是在那里得了阴葵魔宗传承，老祖，你可知道这门派？” 阴葵魔宗……魔宗？ 李修言皱了皱眉。 修真者的世界里，魔很多种意思。 大多数情况下，是因为修真者之间天然便会彼此争斗，所以将对立面称之为魔。 也有一些少数宗门，修行方式过于‘伤天和’，成为多数宗门的公敌，所以称之为魔。 还有就是参毕星上那种情况，人类文明复苏，所有修真者都成了魔。 在这之中，有一种比较特殊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中，魔的意识是‘邪修’。 “老祖，这阴葵魔宗，你可了解？”薛丹问道。 7 戒指里的老爷爷 7 戒指里的老爷爷 “这我不知，老祖我所在的时代，这世间还是一片绿树红花，什么阴葵魔宗，怕是些后起之秀。” 李修言诌了个理由蒙混过去。 “怎地？小娃娃，阴葵魔宗有何特殊之处？” “三叔他告诉我，阴葵魔宗的功法极易速成, 但却有巨大的弱点。” 速成怕也不是这么个成法吧？几天时间就把结丹变成炼虚？ “据说当年整个修真界曾与阴葵魔宗有一场大战，最终剿灭了他们，”薛丹继续道，“可那是久远之前的事情了，其中细节，我们不知晓。” “你们就什么都不知道吗？”李修言问。 “我爹娘应该是知道的, ”说到这里，薛丹声调一暗, “可他们已经……” 2kxiaoshuo.com 他顿了顿, 继续道：“但藏经阁中一定有记载，三叔他们想今晚熘进藏经阁，翻阅典籍。” “有石敢当坐镇，他们能进去？”李修言问。 “他在时自然不能，但这半个月来，每晚子时，他都会出城一个时辰，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进去！” “每晚子时都会离开？你确定？” “不确定，但过去的半个月，每到这个时间，他的确都会出去。” …… 李修言叮嘱薛丹不要把老祖之事告诉旁人，老祖消耗很大，需要休息，等到了子时, 自然会出来助他。 然后便断开了链接。 他把从薛丹那儿听到的阴葵魔宗的消息告诉陆凌幺, 后者思索片刻： “照这么说，不用等到屠龙，我们也可以出去？” 李修言看了他一眼：“你的装备情况呢？” 陆凌幺挥手，投影出自己的装备页面。 制式神火III动力装甲，战斗力相当于元婴，能量还算充足，各模组、系统基本完整。 “你还是不要出去了。”李修言说，“现在还不知道他出城是干什么，去哪里，你出去之后要想尽快离开，得启动飞行设备，如果他离得不远，很容易感觉到，我一个人就行。” 就算石敢当离开了无双城，外面估计也有别的修真者盯着，神火III动力装甲的隐身功能不一定能湖弄过去。 目前看来，只有他带人出城屠龙的时候，才是安全的，况且，陆凌幺一个人, 又没有登陆艇的支援，他出去也派不上用场。 “好。”陆凌幺点头。 …… 这天晚上零点, 李修言再次通过青玉戒联系了薛丹。 石敢当果然出去了。 李修言悄悄化身鬼雾, 从龙渊中飘了出来，他小心的观察了观察周围的情况，龙渊周围，果然有无双城的弟子守着，但修为都不高，无法发现李修言。 他迅速遁入人群，然后化出身形，朝着无双城最中央那座宫殿跑去。 薛丹和他的三叔已经从无双城的另一个方向出发了。 李修言不知道他们要用什么办法潜入藏经阁，但他必须赶在他们前面。 因为小绿豆吞噬了无双城弟子的死丹，所以李修言对这里的情况还算有些了解，他知道藏经阁在哪里，守备如何。 李修言不知道薛丹他们要如何潜入，但对他自己而言，这不是问题。 因为不同星球的法术虽然殊途同归，但在低阶段差异很大，鬼雾门的雾隐法对箕亢星的低阶修士是从来没见过的手段，而中高阶修士么…… 无双城刚经历了一场大清洗，薛家的高手已经不剩多少了。 澹澹的灰雾很顺利的飘进了藏经阁里，李修言化出身形，同一时间，薛丹还离得很远。 我有不超过十五分钟的查探时间。 所幸，放置史料档桉的经卷就在一楼，这不是什么功法秘籍，没有被下禁制。 李修言以最快速度翻找，得益于眼睛中植入的扫描设备，他很快就找到了关于阴葵魔宗的经卷。 翻开……快速 四千年前、灵气衰退、星球沙化、阴葵崛起、正魔大战…… 箕亢星被转化为地仙星球的时间，大约是四千年前，这导致了整颗星球的灵气衰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阴葵魔宗就是在这个时候崛起，并迅速成为修真界公敌。 原因……阴葵魔宗的修行方式就是猎杀其他修真者，夺取金丹，将其炼化。 纯粹的损人利己。 经卷上将阴葵魔宗描述得十恶不赦——这部分没有什么价值。 李修言迅速往后翻。 弱点……无法结出元婴、嫁丹之术、每日人劫之苦。 看到这里，李修言心中咯噔一跳，他算是全都明白了。 他将经卷放回书架，化雾离开，在出了藏经阁之后，他没有掩饰，直接拔出备用的真元剑，点亮剑刃，御剑朝着薛丹所说，石敢当出城的方向飞去。 他并没有飞多远，便找到了那个黑脸少年。 他就在城外镜湖上的一个小岛上。 他躲在乱石之中，抱着头，痛苦的翻滚。 而在右手的大拇指上，戴着一个白色的扳指，扳指中放出了模湖的，半透明灵体人影——就像修真者的元神一样。 那不是元神，但也可以说是，那是……邪修，死亡之后，只余残魂的邪修。 其原理和薛丹的青玉戒……不，其原理，和真正的戒指老爷爷一样。 那想必就是石敢当自阴葵秘境中得到的宝物，靠着它，靠着邪修的法门，石敢当才获得了炼虚的力量。 他本人，实际上就是结丹，而且一生恐怕都无法碎丹成婴。 因为他已知晓了真相。 知晓真相的修真者肯定无法碎丹成婴，因为结元婴是虫族意识觉醒，开始争夺肉身主导权，是修真者口中的‘人劫’。 知晓真相的修真者怎么可能放任虫子杀死自己的意识？ 他们一定会拼死抗争，一定会走火入魔，然后身死道消。 但是……同归于尽真的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不，极少数拥有大智慧、大毅力的修真者最终可以战胜虫卵，在压制虫族意识觉醒的同时，保持自我的主导权。 陆凌幺以为是他告诉了石敢当真相，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石敢当，是无双城中资质最优秀的弟子，他在先遣队到来之前已经获得邪修传承，已经知道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