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不想死(快穿)》
1、娘道文女主的女儿1
姜归坐在柴火堆上。
凛冽的西北风透过破破烂烂的柴房缝隙灌进来,冻得她鼻青眼肿的脸更白更青。
一阵欢笑声从几米之外的堂屋传来,笑得最响亮的是处于变声期的少年,那是这个家的宝贝凤凰蛋姜天赐,也是导致原身被关在柴房的罪魁祸首。
姜归并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她是外来的任务者。
她在自己的世界意外死亡,一道自称是系统的声音出现在她脑海中,告诉她有一个死而复生的机会——足够的愿力。
于是,她成了一名任务者,帮各个世界的许愿人实现她们的心愿,愿望实现后就能得到许愿人赠送的愿力。
这是姜归的第一个任务世界,许愿人是姜来弟。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家里极度重男轻女,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姜家几代单传,这一代唯一的男孙姜天赐就是全家女人的命根子,所有女人都是围绕着姜天赐服务的。尤其是姜来弟,一句话概括就是为弟弟生为弟弟死为弟弟奉献一生。
姜家那些事就是典型的民国苦情剧,不过姜来弟不是女主,她只是一捧微不足道的炮灰,女主是姜来弟亲妈林婉娘。
林婉娘是老秀才的女儿,因为八字旺夫多子嫁给姜继祖当填房,进门之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姜继祖嫌弃她大字不识一个,为了生儿子捏着鼻子委屈自己睡了,到头来却生了个赔钱货。姜老太觉得自己上当受骗,白瞎了二十块大洋的聘礼,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百般刁难。继女姜明珠视她如仇寇,处处针对刁难,甚至推她致早产。
但林婉娘都不计较,她认为自己高嫁到姜家,又没为姜家生下一个儿子,是姜家的千古罪人,所以她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尽心尽力伺候这一家人。
哪怕自己救下的视若亲妹妹的汪秋月爬了姜继祖的床,汪秋月还不以为耻反而洋洋得意。林婉娘痛不欲生,可为了丈夫为了子嗣,她贤惠地主动表示纳汪秋月为妾。
十月怀胎,汪秋月生下姜天赐。林婉娘喜极而泣,激动地对姜继祖说:我们终于有儿子了。又贤惠大度地表示,汪秋月替我们姜家生下男丁,就是我林婉娘的大恩人。所以哪怕汪秋月仗子行凶,堂而皇之地爬到林婉娘头上作威作福,林婉娘都一忍再忍。哪怕姜天赐只认汪秋月这个亲娘,闲着没事打姜来弟,他依然是林婉娘的心肝肉。
总之,无论姜家人怎么苛待她虐待姜来弟,林婉娘都逆来顺受还心甘情愿地奉献,她宽容大度、温婉柔顺、以德报怨、无私奉献……终于感动了那些狠狠伤害过她的人,一家人冰释前嫌,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苦尽甘来的林婉娘也成为街坊乡邻口中的好女儿好妻子好媳妇好后娘典范,被歌功颂德,简直能开个女德班授课。
那些人全然忘了林婉娘美名之上沾满了姜来弟的血与泪。林婉娘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好人,唯独不是姜来弟的好母亲。
打一出生,姜来弟就是林婉娘展示贤良的工具,来弟这个狗屁倒灶的名字就是林婉娘自己取的,取来向夫家表明自己的心志,大抵是恶心到了老天爷,所以再没让林婉娘生过。
姜来弟短暂的一生被林婉娘牺牲了个彻底,是成就林婉娘美名路上的最大垫脚石。
家里的脏活累活坏事永远少不了姜来弟,好吃好喝好事从来没她的份。姜家三个孩子,姜明珠和姜天赐都是宝,只有姜来弟是草,人人都能踩上一脚,踩得最狠的就是林婉娘,踩了不说还要假惺惺地掉几滴眼泪。
姜来弟十岁那年,被姜明珠推下船,姜明珠收力不及也掉了下去。岸上的林婉娘绕过更近的姜来弟救了姜明珠上岸才去救姜来弟。溺水过久的姜来弟高烧不退,郎中表示无能为力,建议如果送西医院用特效药,也许能救回一条命。可特效药那东西,价比黄金。
姜家早年还算富裕,可架不住子孙不成器,加上世道不好生意难做,而姜老太自从七年前独生子姜继祖失踪,病倒成了一个药罐子,姜家急速败落下来。不过再落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挤一挤医药费还是能挤出来的。
但是贤惠善良的林婉娘怎么能忍心让婆婆少吃几副药,耽误宝贝庶子交学费。她枝忍心抱着昏迷不醒的姜来弟冒着大雨跪在医院门口求人,跪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感动了一位医生,愿意免费为姜来弟治疗,才从鬼门关上捡回一条命。
类似的恶心事,不胜枚举。
就连姜来弟的人,都被林婉娘为了救好赌成性的姜天赐卖了。滑稽的是,来讨债的人原本看中的是姜明珠,毕竟姜来弟一根发育不良的豆芽菜哪里有丰满高挑的姜明珠漂亮。可绝世好后娘林婉娘怎么忍心继女落入虎狼窝。她苦苦哀求债主,苦求不得后,痛不欲生地献出了自己亲生女儿。
饶是如此,林婉娘也没放过姜来弟,继续在姜来弟身上敲骨吸髓供养姜家人,成全她的美名。
最后,姜来弟在绝望之下投入秦淮河,死的时候,年仅十八岁。
接收完原身记忆的姜归被恶心得够呛,她这是遇上活体圣母婊了。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林婉娘温柔贤惠的声音低低传来:“饿了吧?”一个黑面窝窝头从缝隙里塞进来,“快拿着。”
姜归哂笑,林婉娘不是不爱自己的女儿,只是她更爱姜家其他人,更爱她的贤良名。
那一点点母爱成了姜来弟暗无天日生命中唯一的光,哪怕她人生中大部分的黑暗同样来源于她的母亲。
悲哀的是,这光没有成为姜来弟的救赎,反而成为套在她脖子上的缰绳。姜来弟被林婉娘驯化成奴,偏偏又驯化得不够彻底,于是姜来弟格外的痛苦。她恨着林婉娘又爱着林婉娘,想拒绝林婉娘的索取又无法拒绝林婉娘的眼泪。最后,姜来弟选择用死亡解脱。
姜归无声冷笑,割亲生女儿的肉喂继女庶子吃,她林婉娘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
“你以前都挺乖的,今天是怎么了?我都问过天赐了,早饭时天赐还没起来,不知道那鸡蛋是我给你的,一时误会了。何况他就是跟你闹着玩,不是成心的,你怎么就当了真,居然动起手来,还把天赐打成那样。你也别怪你月姨打你,她也是心疼天赐。更别怨你奶奶把你关柴房。你怎么能打天赐?那是你弟弟,你是当姐姐的,不说让着弟弟,怎么能……”
林婉娘苦口婆心地洗脑,在她的话里,谁都没错,错的只是没有逆来顺受的原身,可事实上呢?
今天是姜来弟的生日,早饭时林婉娘塞给她一个鸡蛋,这是她过年以来得到的第一个鸡蛋,虽然家里的鸡鸭都是她在喂养。家道中落的姜家已经没有佣人,不过有林婉娘和姜来弟这两头老黄牛在,姜家其他人依然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主做派。
那个鸡蛋,姜来弟没舍得吃,下午干活累了才拿出来准备吃,正好被姜天赐看见了,姜天赐大喝一声:“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惊慌之下,姜来弟手颤了颤,鸡蛋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姜天赐脚边。姜来弟赶过去要捡,吃喝不愁的姜天赐可不心疼一个鸡蛋,一脚踩扁:“好哇,你居然偷吃鸡蛋!”
姜天赐踢了踢碎鸡蛋,盯着蹲在眼前的姜来弟笑的恶劣:“想吃鸡蛋啊,那你吃呀,你把它吃了我就不告诉奶奶你偷吃鸡蛋。”
姜来弟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姜天赐还一脸看猴戏地催:“你快吃啊,不吃我就告诉奶奶去了。”下一瞬,天旋地转,他重重摔在地上 。
原来是姜来弟突然抱住姜天赐的腿,将他掀翻在地,紧接着姜来弟跨坐在他身上连打带拧,神情狰狞又扭曲,疯了一般。
比姜来弟大了一圈的姜天赐愣是挣脱不开,撕心裂肺地大哭大叫。
这下好了,之前还宛如死人的姜家人集体诈尸,心急火燎地冲出来救宝贝凤凰蛋。
姜天赐的亲娘汪秋月首当其冲,一把揪着姜来弟的头发提起来,抬手就是两个巴掌:“死丫头居然敢打天赐,谁给你的胆子!”
躺在地上的姜天赐哭叫:“妈,我好痛!”
汪秋月看一眼儿子,白白胖胖的脸上一道血痕,心疼坏了,登时怒上加怒,狠狠一脚把人踢出去,犹不解气,抄起旁边挑水的扁担就打:“贱皮子,我让你打天赐,让你打!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下贱东西,居然敢打我家天赐。”
姜来弟十四岁,因为营养不良和繁重的家务,瘦骨伶仃一个人,哪里敌得过汪秋月这个成年人,只有缩成一团挨打的份。
扁担雨点似的落下来,血模糊了姜来弟的眼,躺在地上的姜来弟觉得就这样被打死了也挺好。
“差不多就行了,别真打死了。”姜老太冷漠地看一眼死狗一样蜷着的姜来弟,彷佛那不是她的孙女。
见好就收的汪秋月扔掉扁担,抹起眼泪来:“娘,我这也是气急了。大爷不知下落,天赐就是咱们姜家唯一的根苗,您看看,”汪秋月抬起姜天赐的脸朝向姜老太,“天赐脸都被抓破了,这要是破了相,可怎么办,来弟实在是太过分了。”
姜天赐被养得白白嫩嫩的脸上冷不丁多了一条抓痕,委实触目惊心,姜老太顿时惊着了,一叠声道:“还不赶紧去请大夫来,万一留疤了怎么办。”又恨恨扭头瞪着躺在地上疼到抽搐的姜来弟,“关到柴房去,这么大的火气,就饿上她三天败败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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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来弟就这么被拖进柴房,在疼痛恐惧愤恨中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成了姜归。
林婉娘傍晚才回来,为了让家里日子好过一点,她在一家棉纺厂里当纺织女工。她在村道上遇见了事先等候的姜明珠。姜明珠年方十八,生得明眸皓齿,细皮嫩肉,衣着光鲜,看着就像是富户人家的大小姐,与这个小村落格格不入。她虽然也是女孩,不过她是姜家第一个孙辈,生母又是姜老太的亲侄女,所以颇得姜老太宠爱,日子自然也就过得不差。
“明珠,你怎么在这儿,这里风大,赶紧回去,小心着凉了。”林婉娘端地慈母心肠。她是真拿姜明珠当亲生的女儿疼,准确地说比亲生的还疼。姜来弟风里雨里的砍柴割草,林婉娘可没心疼,只觉得理所当然。
姜明珠柔柔一笑,满脸担心地提醒:“娘,天赐今天又欺负来弟了,来弟还了下手,被月姨好一通打,还被关进了柴房,回去后你当心些。”
林婉娘大惊失色,最关心的是:“天赐有没有受伤?”
姜明珠细声道:“破了点皮,倒不严重。”
话虽如此,林婉娘仍是心急如焚,只恨不能插翅飞回去,对姜明珠道:“你慢慢走,我先回去瞧瞧天赐。”
姜明珠是小脚,走不快,她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眼望着林婉娘焦急的背影。林婉娘被她那秀才爹灌输了满脑子的贤良淑德,对她而言,夫家的阿猫阿狗都比她自己重要,唯独自己生的女儿不重要,是该和她一样当牛做马的。姜明珠再一次庆幸,林婉娘是她后娘而不是亲娘,若林婉娘是她亲娘,只怕她就是第二个姜来弟。
回到家的林婉娘奔向姜天赐住的正屋,见姜天赐脸上添了一道血口子,眼泪当场滚了下来,好似伤在自己心上。
汪秋月叉着腰数落:“不是我说姐姐,你是怎么教来弟的,竟然敢打弟弟,天赐可是咱们家的独苗苗,要是有个好歹,她赔得起吗,她就是死了也赔不起……”樱桃小嘴嘚啵嘚啵个不停。
林婉娘且顾不得她,上前就要看姜天赐的伤势,被姜天赐重重打开,他恶狠狠瞪着林婉娘:“别碰我,你生的赔钱货干的好事,我不想看见你,滚出去!”
林婉娘的手疼红了一片,但是她的心更疼,望着姜天赐的眼底满是难过:“天赐。”
“天赐饿着肚子脾气不好,娘,你快去做饭吧,做天赐最喜欢吃的梅干菜扣肉。”才踏进门的姜明珠细声细语地打圆场。
林婉娘感激地看一眼姜明珠,连忙道:“我这就去做。”
汪秋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位大小姐以前可跋扈着呢,林婉娘母女在她手里吃了多少苦头。一朝家道中落,又被未来婆婆撞见她辱骂继母幼妹趁机退了婚,才开始装好人。林婉娘就是个傻的,真以为姜明珠是个好的,哪里知道全家就属姜明珠最焉儿坏,一肚子心眼,说不得哪天被卖了还帮姜明珠数钱呢。
林婉娘一个人生火做饭,又伺候了家里老老小小的祖宗吃晚饭,在饭桌上又被汪秋月挤兑了一通,最后洗碗涮锅毕。林婉娘才拿着姜家人都不吃的黑面窝窝头去柴房当慈母。
“你先委屈一晚上,明天你奶奶气就消了,你好好跟你奶奶道个歉。”林婉娘谆谆教导,“再跟天赐道个歉,他们原谅你了,你就能出来了。”
姜归想缝上她的嘴,自己想当傻逼,还想洗脑别人当傻逼。
林婉娘又不厌其烦地说教了几句,见里头都没半点回应,也心灰意懒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窝窝头我放这儿,你自己拿,别跟自己的肚子怄气。”
不问前由,只看这一幕,可不是慈母。姜归一哂,闭上眼靠在柴火堆上养精蓄锐。
角落里的黑面窝窝头一点一点变凉变硬。
夜色也一点一点加重。
黑暗中,姜归睁开眼站了起来,月光从疏疏落落的缝隙里透进来,让她能勉强视物。她摸索着走到门边,推了下,不出意外,门被锁着。不过她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柴房的门并没有上铁锁,而是木销子,拨开木销就能开门。
柴房的门已经十分破旧,有一道很明显的空隙,姜归耐心地拿着细棍子一点一点拨木销。
忽然间,姜归听见了高高低低的蛐蛐声,在夜色里格外的清脆。大冬天哪来的蛐蛐,姜归当即停下手上的动作,凝神往外看。只见西厢房的门悄悄地开了,汪秋月鬼鬼祟祟地走出来,一边左顾右盼着一边走向院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大门。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还没彻底打开的门缝里挤进来:“宝贝儿,你可算是来了,冻死我了,你摸摸。”
“要死啦,你小声点,赶紧出去!”汪秋月娇斥,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黏腻,推着那男人出了门,从外面虚虚合上院门。
哇喔!
刺激!
姜归啧啧,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瓜。这个男人她认得,是村里的二流子聂老三,长得人模狗样,就是不干人事。在原剧情里,汪秋月会偷走姜老太的全部私房钱和他私奔。
原来汪秋月和这二流子这么早就勾搭上了,姜归心念一转,原本她打算卷了姜老太的私房跑路,她可不想留在姜家这个鬼地方当牛做马。不过现在,她决定吃完这个瓜再跑。
2、娘道文女主的女儿2
聂老三和汪秋月走后,姜归加快动作,不一会儿就拨开木销,然后她也小心翼翼地出了院子。
这农家小院是姜老太卖掉了镇上的老宅后在乡下买的,一进的四合院结构,百米内都没有邻居,因为姜老太不想跟乡下的泥腿子打交道。从镇上搬到乡下是无奈之举,但姜老太可不觉得自己就是乡下人了,她要和泥腿子划清界限。
优越的地理环境十分方便汪秋月和聂老三偷情,眼下也方便了姜归发现两人的踪迹。
姜归没跟太近,远远地缀着,看着两人进了山脚下的一间破屋。那破屋原是村里一个老光棍的房子,老光棍邋里邋遢还有点疯病,被村民排挤到山脚下单独居住。前年秋天老光棍病死了,尸体臭了才被发现,死相惨不忍睹,村民对那屋子便十分忌讳,各种灵异说法应运而生,渐渐成了大家口中的鬼屋,等闲没人敢来这一块地。这两人倒是会找地儿,为了偷情,半点都不讲究了。
汪秋月倒是想讲究,就是幕天席地也比这鬼屋好。可这天寒地冻的,不是没条件嘛,只能将就着。别说还怪刺激的,她不知道等下还有更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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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了地点,姜归快步往回走,却不是回姜家,通知姜家人哪有意思,姜老太为了脸面只会大事化小。
姜归摸了摸衣服上干涸的血迹,白天汪秋月那顿打可没留情。在原来的世界线里,姜来弟昏死在柴房里,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被发现。之所以被发现还是因为林婉娘要做工,姜来弟被关着,家务落到汪秋月头上。自打进了姜家的门,汪秋月过的就是少奶奶的日子,哪里愿意洗菜烧火做饭,便说服了姜老太提前把姜来弟放出来,打开柴房看见的却是进气少出气多的姜来弟。
眼下姜归之所以能走能跑全靠系统给的新手福利,治愈了她所有内伤。伤是好了,但汪秋月的盛情招待姜归可没忘,她要更隆重地还回去,才够得上礼尚往来。
“小北哥,小北哥。”
聂北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压着声音叫他,醒醒神一听,真的有人在叫他,声音慌乱又无助,还有点耳熟。他一个激灵爬起来,趿上鞋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一个惨兮兮的小姑娘,蓬头散发,鼻青脸肿,瑟瑟发抖,好不凄惨。
“来弟!”惊讶的聂北赶紧拉她进屋:“怎么了?大半夜的跑出来,他们又要打你!”
他家就在姜家小院百米外,隔得这么远了,时不时还能听到那边的打人骂狗的动静,是以知道姜来弟的日子水深火热。姜家刚搬来时他奶奶听见了还会去劝几句,都被我家的事用不着外人管撅回来,尤其是汪秋月,牙尖嘴利地很,而且越劝姜来弟受的罪就越多,奶奶也就不敢再去了。
姜归应景地打了一个哆嗦,像是怕极了,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俗称卖惨:“小北哥,他们拿扁担打我还把我关在柴房里,我疼得睡不着觉。”
卖的相当成功,年轻气盛又富有正义感的聂北握紧了拳头:“你等下,我给你拿点药。”
姜归连连摇头,拉住聂北的袖子,磕磕巴巴道:“不,不用。小北哥,我不是来讨药的,我,我看见……”她的双眼因为惊恐而睁大,乌溜溜的眼珠子有些瘆人。
“你看见什么了?”聂北的心提了起来。
姜归声音发颤:“我看见月姨和聂老三走……走了。”
聂北瞠目结舌,他已经十八岁,又早早的出去讨生活,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尤其知道聂老三是什么货色,凡是模样稍微好点的大姑娘小媳妇,家里男人又窝囊的,他都要嘴花花两句。当年他爹病故之后,家里只剩下老弱妇孺,这聂老三就对他娘犯过混。那会儿他才十岁,操起铁耙就是干,虽然吃了大亏,但那聂老三再也没敢调戏他娘。
姜归就是知道聂北和聂老三有旧恨,还知道他们有新仇。今年因为田地界限两人干过一架,聂北自己生得人高马大,还是村里年轻人的头头,一帮小伙子帮他,讨人嫌的聂老三只有挨揍的份。
所以姜归才会找上聂北,一则他不怕得罪混不吝的聂老三;二则他有威望捉奸更方便;三则他颇有怜贫惜弱的正义感。
“我,我跟了上去,他们去了西边的鬼屋。”
聂北后怕:“你个傻大胆,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你这条小命都悬。”
“我没想这么多,也不知道怎么就跟了上去。”姜归开始表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模模糊糊听见他们说什么远走高飞,聂老三还说……”
姜归的表情宛如天崩地裂:“他说,说天赐是他的儿子要一起带走。小北哥,天赐是我弟弟啊,奶奶和娘那么疼他,天赐怎么可能不是我弟弟。小北哥我该怎么办,我想告诉奶奶和娘,可我不敢,奶奶会打死我的。”
那模样,端地弱小可怜又无助。
对于姜归的话,聂北深信不疑。汪秋月就是他们村上出去的,年轻时就有些轻佻不庄重,和聂老三这个浪荡子有点什么,那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而姜来弟那么老实怯弱的人,怎么可能撒这种谎。
聂北怜悯地摸了摸姜归的头顶,瞧把这可怜孩子吓得,放软了声音安慰:“你别怕,有我呢。你先回去,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知道吗?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包括你娘,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来找过我。”
姜归六神无主地望着他:“奶奶也不能说?他们想带走天赐,天赐是奶奶的命根子,奶奶不能没天赐的。”
聂北心道这傻丫头,你奶奶要知道天赐不是她的宝贝金孙,生吃了姜天赐的心都有。他安抚姜归:“你别说,你奶奶脾气你也知道,她一定会迁怒你,我来说,我保证,他们带不走姜天赐。”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姜老太会不会赶走姜天赐了。
姜归如释重负般大松一口气,眼里是满满的信赖和感激。
聂北顿觉责任重大,没了汪秋月和姜天赐,这可怜丫头的日子应该能好过上许多。如是一想,聂北迫不及待准备捉奸,遂没时间送姜归回去,便叮嘱她回去路上小心。
姜归怯生生地点头,转过身,翘起嘴角笑了。
回到姜家小院,姜归抓紧时间挖宝。后院枣树下埋着姜老太的全部身家,姜老太怕被贼人偷去,特意埋在地下,以为万无一失,结果便宜了家贼。
在原来的世界线里,便宜了汪秋月。那以后,姜家的日子才是真正的穷困起来,也终于轮到林婉娘大显身手发光发热。
如今便宜了她,姜归一点都不介意让这些人早点穷困潦倒,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没了姜来弟,谁来填坑。
几分钟后挖出了一个二十厘米见方的红木匣子,姜归打开一看,沉甸甸的金条,宝石玉镯满满当当,还有一袋现大洋。姜归嗤了一声,老太太藏了这么大一笔私房,当年却对病得快死的姜来弟见死不救。这些年更是连个佣人都不舍得请,只把林婉娘和姜来弟当牛羊使,还不给一口好吃的,这老太太心够黑的。
偷黑心老太太的私房钱,姜归一点都不心虚,她心满意足地抱着匣子回到柴房,从里头拨上木销,然后等着吃瓜。
3、娘道文女主的女儿3
小破屋内酣战过两轮的聂老三和汪秋月正在中场休息,虽没力气再展雄风,可聂老三心里那股劲还没过去,两只手一直在汪秋月身上作怪,汪秋月被他弄得软成了一滩春水,呻.吟不止。
聂老三被叫得又热了起来,手上力气加大几分:“旷得慌了吧,嘿嘿,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当年你要是嫁给我,夜夜当新娘。”
年轻那会儿,聂老三的确想娶汪秋月,漂亮的女人他都想娶,只不过漂亮女人也不傻,哪里看得上家徒四壁游手好闲的聂老三。至于现在为什么看上了,只能说孤单寂寞冷。
“轻点,你轻点~”
“怎么个轻法,要不你给我示范下。”
“死鬼~”
“……”
屋外头的聂北并两个朋友二虎石头,三个小年轻听得面红耳赤,另几个年长的男人则是心猿意马。
二虎他娘急眼了,狠狠瞪一眼自家男人。她跟着来就是想着那场面全是男人不方便,怕自己男人和儿子长针眼,结果倒好,王八蛋当场发春了。
二虎他爹悻悻一缩脖子,拿眼看聂北。
聂北比划一番,各人就照计划好的分别堵住门窗。各就各位,聂北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房门,大喝一声:“你们在干嘛!”
笔趣阁
一.丝不挂的汪秋月尖叫一声,离当场去世只差那么一点距离。
经验丰富的聂老三愣了一下,一个激灵弹跳起来,光着屁股直奔窗户,被守在窗外的二虎父子摁住就是一顿打。
魂飞魄散的汪秋月也被二虎她娘就地摁住了,二虎娘不屑地呸了一声:“瞧着就妖里妖气的,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汪秋月面无人色,整个人抖得就像是秋风里的落叶,恐惧从四肢百骸涌出,完了!村里不会放过她,姜老太更会活撕了她。
不!
“我有钱,我给你们钱,”汪秋月心急如焚地利诱,“只要你们放过我,多少钱我都给你们,我有钱,我有好多钱!”
回应她的是二虎娘的一口唾沫:“你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当谁都稀罕。”
现场真有人稀罕,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这么多人呢,要是人少点还能串通下,对吧?人多的话,只能正气凛然地富贵不能淫。
聂北让二虎去请村长,又请二虎娘去通知姜家人,他们则押着聂老三和汪秋月去村里祠堂。
鉴于聂老三的人憎狗嫌,他只被允许穿一条裤衩子,这还是为了村里女人的眼睛考虑。作为女人,汪秋月倒是被允许把衣服穿整齐。
两人就被反绑着双手,被推推搡搡地前往祠堂,走到哪儿惊动到哪儿。沿途村民被毫不掩饰甚至故意制造的动静惊醒,心情都是从起先被吵醒的不悦转变为看热闹的兴奋,穿好衣服,立马跟上。
二虎娘小跑着赶到姜家小院外,一边用力拍打院门,一边大声叫喊:“婉娘!姜老太太!婉娘!姜老太太!”
柴房里的姜来弟精神一震,瓜熟咯。
二虎娘扯着喉咙嚷:“开开门,有急事,要紧事!”声音里透着那么一股兴奋劲,谁叫姜家人平日里总是摆出一副我们是上等人不屑跟你们这群下等人打交道的倨傲嘴脸。尤其是从本村走出去的汪秋月,都是用下眼角看人的。
瞧不上有本事别回村里住啊,还不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只能灰溜溜地回来,也不知道嘚瑟个啥。如今汪秋月和姜家出了这么大一桩丑事,二虎娘忍不住的幸灾乐祸。
被吵醒的林婉娘披了件棉袄急急忙忙跑出来开门:“出什么事了,二虎他娘?”
二虎娘压住高兴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凝重点:“汪秋月和聂老三在水根叔那屋子里偷情,被人逮了个正着。赶紧叫上你婆婆去祠堂,大伙儿都过去了,就等着你们呢。”
寂静的夜里,二虎娘中气十足的声音十分具有穿透力,屋里头早已经被吵醒只是懒得下床的姜老太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下直挺挺地惊坐起,哪里还有平时的虚弱,她连外套都来不及穿直接小跑出来。
目瞪口呆的林婉娘见小脚姜老太跑得摇摇晃晃,赶紧去搀扶。如遭雷击的姜老太却不领情,一把推开献殷勤的林婉娘,直勾勾盯着二虎娘:“你可别胡说八道!”
二虎娘当下绘声绘色道:“我们一群七八个人亲眼看见的,怎么可能胡说八道。我们进去时,聂老三正趴在汪秋月身上办事呢。那聂老三光着屁股想跳窗逃跑,被我家那口子当场摁住了。汪秋月还想拿钱堵上我们的嘴,搞笑嘛,把我们当什么了,谁稀罕她的脏钱。”
随着二虎娘的话,姜老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胸膛剧烈起伏,怒喝一声:“贱人!”当下奔往祠堂。
心乱如麻的林婉娘赶紧跟上去,再次伸手扶住步履不稳的姜老太:“娘,你要不先披件外套 ?”
怒火攻心的姜老太一巴掌挥开林婉娘:“用不着你假好心,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林婉娘满脸的受伤:“娘,您怎么会这么想,秋月……”她想说出了这样的事,我和您一样着急。怒不可遏的姜老太却没工夫听她莲言莲语,大步往前走。
林婉娘只得把话咽回去,飞奔回房取了一件大衣再飞奔追过去。
二虎娘看得摇了摇头。林婉娘在村里口碑是两个极端,大部分人觉得她是一等一的贤惠人,对婆婆言听计从,对继女庶子视如己出,把汪秋月这个给夫家传宗接代的姨太太当祖宗供着,可不是贤惠。
二虎娘属于少部分那一拨,她觉得林婉娘贤惠过头像个傻子。从姜老太到姜天赐再到汪秋月,哪个真心对她好了,她倒是心甘情愿地热脸贴冷屁股,掏心掏肺地讨好他们,还由着他们作践自己亲闺女。
姜天赐姜明珠姐弟俩养的白白嫩嫩穿的体体面面,完全是少爷小姐做派。姜来弟则是瘦骨嶙峋灰头土脸,小小年纪就要砍柴割草喂鸡喂鸭,还时不时挨打受骂,活脱脱的丫鬟。
他们这些外人看了都心疼,林婉娘这个做亲娘的却熟视无睹。
二虎娘恨铁不成钢,要有人敢这么欺负她闺女,她拿菜刀活劈了他们。林婉娘这个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是自己生的疼得不行,自个儿亲生的闺女却丁点不心疼。她又不是吃白饭的,自己做着工,完全能养活母女俩,压根没必要看姜家人脸色。可林婉娘就是挺不起腰杆,在姜家人面前跪着做人,带着姜来弟也只能跪着。
“大娘。”细弱的声音传入二虎娘耳中,伴随着拍门声。
二虎娘循声看向柴房,惊疑不定:“来弟?”她赶紧跑过去打开柴房的门,就着手上火把的光,看清了姜来弟凄惨不堪的模样,鼻青脸肿,头发上脸上带着干涸的血迹,登时大吃一惊:“他们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夭寿哩,谁打的?怎么下得了手!”
姜归眼圈一红,又忙忙擦了一把眼泪,像是不想被发现。见状,二虎娘更心疼了,对姜家人更添几分厌恶。
“月姨打的。”穿戴整齐的姜明珠打开房门走出来,她早醒了,比姜老太醒的更早,听着情况不妙,就没第一时间出来触霉头,此刻瞅准时机出来火上浇油。
果然,二虎娘怒上加怒:“早就知道她不是个东西,没想到她这么不做人,她也是当娘的,怎么下得了手。”
“大娘,月姨她真的和聂老三,他们?”姜明珠欲言又止,像是难以置信。倒不全是装出来的,汪秋月就算要红杏出墙好歹也挑个像样点的人,怎么会看上那种货色,当真是饥不择食。
二虎娘对姜明珠感官不错,觉得是聂家难得的正常人 ,便道:“真真的,我们七八个人亲眼瞧见的,还能有假的了。”她又心疼地看着姜归,“去三叔公家看过没?” 三叔公懂点医理,村民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
姜归垂头沉默不语。
二虎娘便知道没有:“你娘也真是的,到底在想啥。走,大娘带你去看看,可别伤到里头了。”
“用不着,大娘,没伤到里面,已经不怎么疼了,我不要紧的。”姜归还是低着头,抬着头她怕自己脸上的表情不到位。
二虎娘心下更酸涩,怎么可能不疼,只是疼习惯了。汪秋月这个杀千刀的,活该她有今天。
“来弟啊,你放心,以后汪秋月她不能再打你了。”
姜归适时愕然抬头。
二虎娘拉起她的手:“你去看了就知道。”让大伙儿瞧瞧汪秋月做的孽,罚起来就会更不留情。
4、娘道文女主的女儿4
走到院门口的姜归回头看了一眼,正看见姜明珠停在姜天赐房门前,勾了下嘴角。
在这个家里,最讨厌姜天赐的不是姜来弟,是姜明珠。姜天赐的出生让姜明珠的家庭地位直线下降。姜明珠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此刻她怕是已经在琢磨怎么利用这件事对付姜天赐,为自己谋利。
“姐,姐,她说的不是真的,我妈不会,她不会!”姜天赐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他都听见了,他不敢出去,他害怕。见到姜明珠,姜天赐扑上去紧紧抓住她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他们肯定弄错了。”
姜明珠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肯定有误会在里头,月姨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赶紧穿上衣服,我们去看看,你要不在,那些人欺负咱们家没男人,不定怎么往月姨身上泼脏水。”嘴里说着安抚的话,她眼底却噙着畅快的笑意。汪秋月仗着生了姜天赐,并不把她放在眼里,时不时刺两句,奶奶看在姜天赐的面上,总是和稀泥。如今汪秋月出了这种丑事,彻底完了,姜明珠通体舒畅。
姜天赐这会儿就是没头的苍蝇,拿姜明珠当主心骨,对她言听计从,立刻手忙脚乱地穿起衣服来,然后和姜明珠一起赶往祠堂。
祠堂内已经是人头攒动,火把将方寸之地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周遭人脸上或厌恶或兴奋的神情。
村长以及三位族老面沉如水地坐在椅子上,俨然是三堂会审的架势。
即将被审的聂老三和汪秋月跪在一丈外的空地上。只穿了一条裤衩的聂老三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抖得像是在筛糠,大冬天背上脸上都是汗珠子。汪秋月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脑袋低的像是要埋进裤.裆里,抖得直打摆子。
姜归刚挤进去,就听见姜老太高亢尖利的骂声:“我们姜家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居然敢偷男人,你的良心给狗吃了。你个不守妇道的贱人,怪不得要搬到三家村来,原来是为了和这个无赖偷情。你对得起继祖,对得起我们姜家的列祖列宗吗?你个杀千刀的娼妇,就这么渴得慌,没男人活不了是不是!”
栗栗危惧的汪秋月面如土色。她说服姜老太太搬回村子里当然不是为了聂老三,不过是想着既然要搬到乡下,姜家又没其他地方可去,当然是就生不就熟,好歹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有个什么也有点香火情。至于和聂老三勾搭上,那纯粹是机缘巧合之下成的事。可这会儿她说什么都是错,也骇得舌头都撸不直。
“是她勾引我的!”冷汗淋漓的聂老三彷佛刚从水里爬上来,惨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愤恨瞪视汪秋月,“她耐不住寂寞来勾引我,我一时没忍住就犯了混。村长,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聂老三痛哭流涕地求饶,砰砰磕头表忏悔之心,认罪认得相当标准。
汪秋月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声泪俱下的聂老三。一刻钟之前,这个男人还在和她颠鸾倒凤说着甜言蜜语,现在却把责任一股脑儿往自己身上推。可笑的是自己还考虑过和他远走高飞重新开始。她脑子里到底是进了多少水,居然会觉得聂老三可以托付终身。
姜老太怒上加怒:“你个不要脸的贱货,你就那么缺男人,那你干什么嫁进我们姜家,你该去窑子里当姐儿,千人乘万人骑!汪家怎么会养出你这种淫.荡下贱的女人!”
汪家的族老干咳了一声,目光不善地盯着口不择言的姜老太。在场的汪氏族人也露出不满之色。姜老太这一句,可把三家村姓汪的都捎上了,汪可是三家村三大姓之一。
“娘。”眼见着不好,林婉娘暗暗拉了拉姜老太的衣袖提醒。
姜老太也意识到了不妥,她看不上村里人,可也知道住在村里就不能把人得罪透,但是又拉不下脸面,只能瞪一眼林婉娘。
林婉娘赔笑一圈:“出了这种事,我娘实在是气坏了。”
汪族老冷哼一声,语气不阴不阳:“这秋月丫头以前都好好的,想不到现在居然能干出这种丑事,我们三家村几十年没出过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了。”言下之意,是嫁进你们家之后才学坏了,是你们姜家门风有问题,
姜老太气煞,不甘示弱:“好个屁,年轻那会儿就勾引我儿子,半夜爬了床,未婚先孕,骨子里就是个骚货!”
当年汪秋月差点被她老子卖进窑子,挣扎间抱住了路过的林婉娘的腿苦苦哀求,林婉娘就发善心把她买回家做了丫鬟。不到三个月,孕吐,才知道她暗地里和姜继祖成了事。姜老太很是不喜,但是碍于姜家子嗣稀薄,看在未来孙子的面上,她才捏着鼻子让汪秋月当了姨太太。
这些年看在姜天赐份上,姜老太嘴上不说,心里依然觉得汪秋月放荡,所以看她看的极紧,等闲不让她出门,就怕她做出丑事。万万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姜老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奶奶,你别这样说我妈。”晚了一步赶来的姜天赐正好听见这一句,当下哭着喊出声。
看见姜天赐,姜老太瞳孔一缩,大怒:“你怎么来了,赶紧回去!”
这时候,聂北越众而出,不着痕迹地掠一眼二虎娘身旁的姜归,目光落在怒目圆睁的姜老太脸上:“还有一件事,我听见聂老三和汪秋月说起,姜天赐是他的孩子,他们还想带姜天赐一家三口一起离开三家村。”
聂北当然没听见,可姜来弟听见了,那当然算是他听见了。这桩事里,他一个字都没提姜来弟,一开始和村长说的便是:他晚上睡不着,偶然看见聂老三鬼鬼祟祟经过,怕他偷鸡摸狗便跟了上去,就见聂老三去姜家接了汪秋月,两人一起去了鬼屋。他在外头听了会儿,确认他们在通奸,便回来找人帮忙。
晴天霹雳当头炸响,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姜老太如被五雷轰顶,两只眼睛瞪得滚圆,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有好一会儿,她都忘记了呼吸。
“胡说八道!” 汪秋月骇然失色,急赤白脸地向姜老太解释,因为惊恐上下牙齿剧烈碰撞,声音抖得不像话,“娘,天赐就是大爷的儿子,他长得那么像大爷,怎么可能不是大爷的儿子。聂北血口喷人,我和聂老三是今年八月才开始的,之前我们没有半点瓜葛。娘,除了聂老三外,我没做过其他对不起大爷的事,娘,你不能被他骗了,天赐是你孙子,他是你亲孙子,是你唯一的孙子啊!”
姜归轻嘲。
这会儿汪秋月倒是表现的十足像个慈母,可在原来的剧情线里,她和聂老三私奔时,带走了姜老太的私房,可没带走姜天赐这个儿子。姜老太勃然大怒,在姜明珠架桥拨火下,冷了姜天赐好一阵。而姜家也因为这桩丑闻,没脸继续留在民风相对淳朴的三家村,不得不搬了出去。也是因此姜天赐遇到了一群狐朋狗友,学了一身吃喝嫖赌抽的臭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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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北心平静陈述:“我没理由撒谎,我只是把我听见的说出来而已,至于信不信,姜老太太你自己决断。”
浑身是嘴都说不清的汪秋月目眦欲裂,恨得两眼赤红:“你为什么要害天赐!”她猛地转过头,冲着聂老三大叫,“你倒是说话啊,告诉他们天赐不是你的儿子。”
从天而降一个大胖儿子砸在头上,聂老三被砸懵了,被汪秋月喷了一脸口水才回神,连忙喊冤:“姜天赐怎么可能是我儿子,十几年前,汪秋月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还真有那么一点道理,可也有抬杠的人:“那她现在怎么就看得上你了,我看你们就是老相好,你年轻那会儿就喜欢围着汪秋月打转。”
聂北的好人缘开始发挥作用,就有人说:“聂北怎么可能冤枉你们。仔细看看,姜天赐和聂老三长的还有点像,尤其是嘴巴那里。”
一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姜天赐身上,针一样尖锐。
便是神魂动荡的姜老太都忍不住看姜天赐的脸,尤其是嘴巴,越看越觉得像,像得姜老太天灵盖上彷佛有重锤击打,眼前一阵一阵泛黑,又像是被泡在冰水里,寒意渗进了骨头缝里。汪秋月和人通奸让她震怒,聂北这番话却让她恐惧,恐惧到了灵魂深处。
姜天赐被四面八方扎过来的视线吓得面无血色,直往姜明珠身后躲,他流着眼泪无助地喊:“姐,姐?”
姜明珠一脸的不敢置信,直直盯着姜天赐的脸,心里飞快转着各种念头。
见状,心疼不已的林婉娘飞奔过去挡在慌乱无助的姜天赐身前,一脸坚定:“天赐怎么可能不是我家大爷的骨肉,他和大爷分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怕是聂北听岔了,或者有什么误会在里头。娘,天赐肯定是我们姜家人!”
汪秋月愣住了,她亲大哥就在现场,却一言不发,反而一脸唾弃。唯一一个站出来帮她说话的竟然是饱受她欺凌的林婉娘,百般滋味在心头翻滚。
姜老太不知道该信谁的了,心乱成一团,目光掠过神色坦荡的聂北,呼天抢地的聂老三,心神俱裂的汪秋月,坚决笃定的林婉娘,惊慌无助的姜天赐。姜老太捂着胸口直喘气,胸膛剧烈起伏,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天赐到底是谁的种?
5、娘道文女主的女儿5
神魂几乎要被撕扯成两瓣的姜老太霍然冲到汪秋月身前,紧紧抓住她的肩膀,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刻薄的面庞此刻扭曲到狰狞。
“你说,天赐到底是不是继祖的儿子?”一字一顿,几乎是从齿缝里蹦出来。
“是!天赐他就是大爷的儿子,是您的亲孙子!”汪秋月寒毛卓竖抖如糠筛,神情却是无比的斩钉截铁,“我要是骗您,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姜老太逼视汪秋月,目光如刀,像是要扎进汪秋月灵魂深处。
在这样的目光下汪秋月不寒而栗,呼吸都困难起来,她忍不住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就像搁浅的鱼。
良久之后,姜老太直勾勾盯着汪秋月的眼睛缓缓道:“我信你,日后要让我发现不是,我一刀一刀活剐了他!”
扑面而来的阴森刻毒,令汪秋月重重打了一个哆嗦,她想说点什么,可面对这样癫狂的姜老太,喉咙像是被割了一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剩下两只眼珠子因为恐惧不住颤动。
姜老太的话,大家都听见了,纷纷觉得姜老太老糊涂了,居然相信通奸的汪秋月而不信聂北。为了儿子,汪秋月当然是一口咬定姜天赐是姜家人。
“姜老太太,你怎么能相信她不信聂北。她么,当然说是的咯,聂北可没理由骗人。”
“我真的听见了。”聂北一点都不带心虚的。姜来弟听见了,他相信姜来弟,等于他听见了,没毛病。
“你为什么要害我儿子!”汪秋月怒视聂北,眼底的怒火恨不得烧死他。
聂北面不改色:“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想报复我!”聂老三喊起来,要姜天赐是他的种,他的罪名就能更重。
聂北不屑地嗤了一声:“我没你那么卑鄙。”
“就是,聂北才不是这种人。”村民帮聂北说话,一边是通奸的聂老三和汪秋月,且这两人素来口碑差;另一边是口碑好人缘佳的聂北,村民的偏向显而易见,都觉得姜老太稀罕孙子稀罕傻了,把个野种当宝贝。
百口莫辩的汪秋月恨得两眼充血:“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我!”
聂北不耐烦了:“我吃饱了撑的来害你,你敢做怎么就不敢承认了。”
要不是被绑着,汪秋月怕是要扑上去掐死聂北。
姜归都觉得有点对不起聂北了,让他替自己承受了汪秋月怨恨,可要换成她来揭露,是绝对没这效果的。
她人微言轻,很多人会觉得她是打击报复。不过,她的确是在打击报复。聂老三和汪秋月通奸是事实,两人是老相识也是事实。这年月又没有亲子鉴定,别看姜老太说信,可这根刺永远都会扎在她心上,时不时地痛一痛。尤其旁边还有一个姜明珠,她肯定会让姜老太想忽略都无法忽略。姜家以后的日子,想想就精彩纷呈。
“够了!天赐就是我们姜家人。”姜老太铁青着脸,重重甩开汪秋月站起身,直视村长,“依着我们姜家的家规,这样的奸夫淫.妇都该乱棍打死。”
趴在地上的汪秋月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迎面重重打了一拳,浑身的力气被一抽而尽,无力地瘫软在地。
聂老三更是吓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骇得整个人僵硬成石头,连反应都做不出来。
村长和几位族老对视一眼,捋了捋胡须:“按村规,通奸者一律沉塘!”
姜老太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阴森森盯着吓得魂飞魄散的汪秋月和聂老三,眼底涌出快意:“沉塘,好,沉塘!”
“不!”一股血直冲头顶,汪秋月肝胆俱裂,撕心裂肺地尖叫一声。
聂老三直接吓到当场失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村长,我知道错了,你怎么打我罚我都行,放我一马吧,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在聂老三声嘶力竭的哭求声中,再次响起了林婉娘的声音。
林婉娘跑到姜老太跟前重重跪下:“娘,秋月到底是天赐的母亲,求您看在天赐的份上饶了秋月一命吧。村长,各位族老,各位乡亲父老,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姜归啧了一声。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她的莲言莲语来了。
“啪”雷霆震怒的姜老太一巴掌打断了林婉娘。
那一巴掌姜老太用尽了浑身力气,林婉娘被打趴在地,嘴角渗出血色,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满脸深恶痛绝的姜老太。
姜老太喘着粗气,目光狠戾:“你替她求饶,你是不是也想学她偷人!”
“娘,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林婉娘伤心欲绝。
姜老太恶狠狠指着她:“那就闭上你的臭嘴,我还没死,姜家的事,轮不到你来说话。”
姜归捂住嘴,像是惊愕,其实在笑。恶婆婆大战圣母白莲花,恶婆婆胜。
另一厢,姜明珠悄悄在姜天赐耳边道:“你妈要被沉塘了,你还不去求情。”
心慌意乱没个主意姜天赐被姜明珠推了出去,他愣了下,跑到姜老太面前跪下哭喊:“奶奶,你别把我妈沉塘,奶奶,不要把我妈沉塘。”
见姜天赐替汪秋月求情,姜老太本就高涨的怒火蹿地三尺高,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姜明珠隐晦地勾了勾嘴角。
“娘,您就忍心天赐没了亲娘吗?”林婉娘还在火上加油,“娘,秋月纵有千错万错,可她为我们姜家生了天赐。娘,您就看在天赐的份上饶了秋月一命吧。”
“奶奶,你饶了我妈吧。”姜天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老太简直三尸暴跳七窃生烟,天赐血统不明,她还有脸提为姜家生了天赐,气不打一处来的姜老太一脚踹倒林婉娘:“你给我闭嘴!”转脸盯着涕泗横流的姜天赐,“你要是再敢替汪秋月这个贱妇求情,你就不再是我孙子。”
姜天赐骤然失声,对上姜老太阴冷刺骨的视线,整个人仿佛都冻成了冰坨,再也张不开嘴。
“娘!”林婉娘不敢相信姜老太会说出这种话来,还要再哀求,就被二虎娘截了话头,“我说婉娘,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汪秋月她坏了规矩就该受罚,你这样胡搅蛮缠不是故意为难人嘛。哦,这次放过了汪秋月,以后都有样学样了。我们村还要不要规矩,我们村姑娘还要不要嫁人了?”
“就是,就是。”一众村民应和。汪秋月是他们村里的姑娘,聂老三是村里毒瘤,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没有网开一面的理。
二虎娘撇了下嘴:“你也是够烂好心的,汪秋月把你家来弟打成这样,你居然还替她求情。你怎么就不把对汪秋月这份心分一点给来弟。”
心乱如麻的林婉娘这才发现她身旁的姜归,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开了染坊似的,顿时一惊,她知道女儿挨了打,但是并不知道被打的这么严重。
被奸情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村民也才注意到凄惨狼狈的姜归。
“这是汪秋月打的,怎么下得了手。”
“可怜见的,这都见血了。”
“黑了心肝地东西,活该沉塘。”
“来弟她娘,你瞧瞧,汪秋月把你家来弟打成什么样了,你还替她求情,你也忒不分好歹了。”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林婉娘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一时哑口无言。
汪秋月心急如焚,眼下林婉娘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汪秋月痛哭着忏悔:“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来弟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这一声姐姐,汪秋月喊得要多真心就有多真心。
喊得林婉娘感动了:“来弟打天赐,秋月才会气急之下失了分寸,我不怪她,何况她已经知道错了,她以后再也不会了。今天的事,她也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不会再犯,还请诸位乡亲父老,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二虎娘低头看姜归,就见她满脸的悲伤,二虎娘怜惜地拍了拍姜归的肩膀。这个林婉娘,对姨娘对庶子倒是好,怎么就不对女儿好点。时下大家是都更看重儿子,可也没这么轻贱女儿的。
眼见着林婉娘这般维护汪秋月,最厌恶的当属姜老太,她恨不得活剐了胆敢红杏出墙的汪秋月。
“你这么想救她,不如你替她去死!”姜老太的声音里蕴着浓烈的憎恨。
林婉娘震了震,似是没想到婆婆会说出如此绝情之话,她脸上划过浓浓的悲戚,转而又被坚定取代。她缓缓挺直脊背,一脸坚决无畏:“好,我愿意用我的命换秋月的命,天赐不能没有亲娘。”
村民匪夷所思地望着林婉娘,不少人露出动容之色。
二虎娘不可思议:“来弟难道就能没有亲娘?”
林婉娘神情哀戚又英勇坚定:“天赐还小,他更需要亲娘的照顾。天赐是我们姜家唯一的骨血,我作为姜家的媳妇,必须守护他,这是我的责任。你们若要杀秋月,那就杀了我吧,用我的命抵秋月的命。”
看见一线生机的汪秋月紧张不安地望着村长和三位族老,她知道,那才是能决定她生死的人。
其他人也在看村长。
老村长不吃她那一套,胡子一翘一翘,显然是被气坏了:“你拿我们的村规当什么了,是你一个妇道人家想怎样就怎样的。老夫告诉你,聂老三和汪秋月坏了规矩,必须沉塘,以儆效尤,谁求情都没用。你想死尽管去死,少拿死来要挟老夫。来人啊,把这两个德行败坏之人拖下去关起来,明日正午行刑。”
“村长!”林婉娘大声疾呼。
“闭嘴!”怒不可遏的姜老太一脚踹翻了林婉娘,踢了一脚还不够,又踢了一脚,像是要把今天的怒火全部发泄在林婉娘身上。
林婉娘没有反抗更没有挣扎,只哀哀哭泣。
“算了算了。”看不下去的村民拉住暴跳如雷的姜老太。
被硬拽着拖走的汪秋月哭喊:“姐姐,算了,不要再替我求情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姐姐,我之前那么对你,你却一点都不记恨我,我错了!姐姐,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姐姐,我对不起你!”
姜归啧啧,苦情剧的名场面来了。坏人死到临头,不能再作恶,于是幡然醒悟开始忏悔,饱受苦难的女主终于等来了她的圆满。
“姐姐,天赐交给你了,有你在我死了也放心。天赐,以后你要把你娘当成亲娘,他就是你亲娘,你要听娘的话。”汪秋月声声泣血,临终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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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娘泪如泉涌,声坚定:“秋月,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天赐,哪怕豁出我这条命去,我也会照顾好他。”
汪秋月泪中带笑:“姐姐,你的大恩大德,我来世当牛做马报答。”
妻妾摒弃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多么感人肺腑!多么感天动地!
姜归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汪秋月属于识时务,林婉娘则压根不属于正常人。她这种讨好型人格,活着就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肯定。
6、娘道文女主的女儿6
汪秋月和聂老三被带下去严加看管起来,围聚起的村民也各回各家。
姜家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姜明珠搀扶着姜老太,林婉娘揽着噤若寒蝉的姜天赐,姜天赐头一回那么温顺地让林婉娘揽着没有推开她。
至于姜归,林婉娘哪里还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满心满眼都是惶惶不安如丧家之犬的姜天赐。
姜归沉默地跟在最后面。
这一晚,别人有没有睡好,姜归不知道,反正她睡得挺好,睡得好好的却被人硬生生叫醒,起床气不轻的姜归面无表情地盯着屋顶。
“来弟,起来了,来弟。”怕吵醒别人,林婉娘压着嗓子喊。
姜归烦躁地拿被子捂住脑袋,仍然隔绝不了林婉娘的叫魂声,暴躁跳下床,打开门:“干什么?”
林婉娘被她不善的语气惊了下,倒是没多想,不假思索道:“快起来帮忙做早饭。”往日都是她们娘儿俩一起做早饭,不需她叫,来弟就会出来帮忙。
姜归气极反笑:“我脸上的伤你没看见,我昨天被汪秋月拿着扁担毒打,浑身上下都疼。”
林婉娘愣了下,目光触及她淤青红肿的脸,心里一疼:“娘一时忘了,你快回去躺着。”顿了顿,“你别怨你月姨,她,”剩下的话被姜归的眼神冻成冰坨,沉沉坠回肚子里。林婉娘愕然睁大了眼,她从来没在姜归脸上看到过这种眼神,厌恶又冰冷。
“要是挨打的是姜明珠姜天赐,你会不会忘了他们带伤。你怎么就不喊姜明珠姜天赐起来帮忙做饭,一定要喊我,我天生比他们下贱,活该干家务?”
林婉娘惊愕,彷佛不认识她一般:“来弟?”
姜归冷笑一声,砰的合上门,懒得与她争长短,更不想听她的莲言莲语。
林婉娘呆呆望着紧闭的房门,眼眶慢慢红了,是她不好,忽视了来弟,连她还带着伤都忘了,怪不得来弟生气。
望了望房门,林婉娘想说点什么,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落寞地转身去了厨房做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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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吃早饭并没有统一的时间,以往都是最早起床的林婉娘和姜来弟先吃,当然吃的是不一样的,她们只配吃粗粮。林婉娘吃完了去上工,姜来弟吃完了做家务。其余人则睡到自然醒再吃,有时候懒得出房门,还要叫姜来弟把早饭送到房间里再把空碗端出来。
林婉娘食不下咽地塞了一个窝窝头下肚,拿着四个白面馒头两个鸡蛋和半碟子昨天剩下的梅干菜扣肉去看汪秋月,总不能让她饿着肚子上路。
被吵醒的姜归睡不着,起床洗漱去了厨房。姜来弟想吃又不能吃的小米粥白馒头水煮蛋,姜归都吃了。说来可笑,姜家富裕,所以真没故意在吃食上克扣林婉娘母女,是林婉娘看家道中落,主动吃糠咽菜,还要求年幼的姜来弟和她一起吃糠咽菜节衣缩食。摊上这么一个妈,姜来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吃饱了,姜归回房补觉,正迷迷糊糊着,一阵激烈的喧哗入耳,凝神一听,原来是林婉娘送完吃的回来被姜老太堵了个正着。
经过一夜的发酵,姜老太仍然怒火滔天还烧更旺,见林婉娘居然仍和汪秋月勾勾搭搭,气急败坏地举起拐杖就打。
“你可怜她,你同情她,你是不是想学她偷男人。”
“淫.妇,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继祖不在,你们一个一个都反了天了。”
姜老太显然是把对汪秋月的怒火一块发泄在了林婉娘身上,林婉娘凄厉痛苦的哀嚎不绝于耳。
姜归没有半点同情,只觉得身心愉悦。这会儿觉得刻薄刁钻的姜老太都有那么一点点可爱了。和林婉娘这种人,能动手就千万别哔哔,因为你会被她呕死。
期间惯会做好人的姜明珠明哲保身。
窝囊废姜天赐更不用说。
姜来弟本尊若在会出去替林婉娘求饶,然后替林婉娘分担姜老太的怒火,可换成姜归,她正暗暗给姜老太加油鼓掌。
无人劝阻的姜老太直打到精疲力竭,喘着粗气铁青着脸回了房。
浑身疼的快散了架的林婉娘趴在地上痛苦呻.吟,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婆婆虽然不喜她经常骂她却从未打过她,这是她第一次挨打。
这时候姜明珠才从自己房里出来,她是不敢往姜老太枪口上撞的,慌乱又担忧地扶起林婉娘:“娘,你怎么样,还好吗?”
不问还罢,一问,林婉娘委屈伤心的泪水泛滥成灾:“明珠,我只是想让你月姨吃饱了上路,她毕竟是天赐的亲娘啊!”
“我知道娘你是出于一片好心,只出了这么大的事,奶奶正在气头上。” 姜明珠嘴上敷衍,心里骂林婉娘蠢。若非家道中落,奶奶老迈不中用,她都不稀搭理这样的蠢材。
姜明珠搀扶着悲痛欲绝的林婉娘回房安慰。
姜归继续补眠。
临近中午,整个村落都沸腾起来,纷纷聚到河岸边,村里好些年没出过沉塘这种事了。
姜老太也要去,她要亲眼看着那个贱人死,才能抵消心中那口恶气。汪秋月这个下作的娼妇,吃他们姜家的喝他们姜家的穿他们姜家的,竟然敢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她不死难消自己心头之恨。
姜老太不只自己去了,还逼着林婉娘和她一块去,她要让林婉娘瞧瞧偷人不忠的下场。
临走,姜老太叮嘱姜明珠在家看着姜天赐,不许他踏出院门一步。她浑浊的目光落在姜天赐的房门上,从昨天到现在,姜天赐没有踏出房门半步,饭都是林婉娘送进去的。
姜老太的眼神十分复杂,足足看了一分钟,她才咬着牙转身离开。
悲痛万分的林婉娘忍着浑身疼痛,亦步亦趋地跟上。
由始至终没被想起的姜归静静地坐在房里,神情有些怔然。
汪秋月要死了,死于沉塘这种极其残酷的民间私刑。
在姜来弟悲哀又短暂一生中,汪秋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姜归无疑是厌恶这个人的。但是此刻,她一手推动了汪秋月的死亡,心里又有些不得劲,毕竟是活生生一个人。不过,她并不后悔揭发这段奸情。
姜归又想起了汪秋月原来的结局,她和聂老三私奔之后,被聂老三骗走了全部财产,还被聂老三卖进了窑子。
数年之后,林婉娘遇见了浑身是病被老鸨遗弃等死的汪秋月。林婉娘自然是不计前嫌地把汪秋月接回家照顾。姜天赐憎恨汪秋月当年的抛弃,不肯认她还要赶她出去。林婉娘苦口婆心相劝,终于化解了母子隔阂,汪秋月得以含笑而终。
姜归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做尽恶事的坏人得到了善终,没有做过半点恶事的姜来弟却不得好死。死后,姜老太还嫌弃姜来弟肮脏玷污门楣,不许她葬入祖坟,只草草埋在乱葬岗。
甩甩脑袋,姜归甩走那点矫情,开始计划下一步。
姜老太和林婉娘抵达河岸边时,汪秋月和聂老三已经被捆住手脚装进竹笼子里,笼内还装了几大块石头,以确保连人带笼能顺利沉入河底,这种刑法被称之为浸猪笼,又被称为水刑。
聂老三的喉咙已经喊哑了,每喊一个字干涸的喉咙好像刮过刀片,口腔里布满了血腥味,可他仍然在不住地求饶。
汪秋月像是认了命,瑟瑟发抖默默泪流,眼望着姜家的方向。当姜老太和林婉娘出现在她视线内,她眼底骤亮,不见姜天赐,那光芒又瞬间湮灭。
看在眼里的林婉娘心如刀割,她悲痛万分地小跑到汪秋月的竹笼前。在她身后,姜老太正用吃人一般的目光狠狠瞪着她。
“天赐要来的,是我没让他来,这场面对他不好。”林婉娘泪如雨下地解释。
汪秋月用力点头,泪雨滂沱:“姐姐,以后天赐就拜托给你了,他就是你的亲生儿子,他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只管打只管……”
一声冷笑打断汪秋月,姜老太浑浊晦暗的双眼里满满的恶意:“天赐压根就不想来看你这个淫.荡下贱让他蒙羞的妈,是你让天赐以后没脸见人,他恨你都来不及,天赐他恨你,他恨不得你早点死!”
汪秋月心头一刺,全身上下的骨头都颤抖起来,悔恨绝望的泪水绵延不绝。
林婉娘还在安慰:“你是他亲娘,天赐怎么可能恨你。”
汪秋月听不见了,她知道林婉娘在撒谎安慰她,姜老太说的才是真的,她生的她养的儿子她了解,天赐肯定会恨她。汪秋月悲不自胜,泪水汹涌如决堤的江水。
在汪秋月肝肠寸断的哭声中,姜老太脸上的每一道都皱纹都露出痛快来。
看的周遭人摇头叹息,也不知是为了汪秋月还是姜老太。
“时间到了,行刑吧!”村长清了清嗓子。
几个壮年男子抬起装着汪秋月和聂老三的笼子走向河边。
林婉娘扑上去疯狂阻止,苦苦哀求:“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秋月吧,她已经知道错了,你们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村长,求求你们了。”
抬笼子的大汉不耐:“林婉娘,汪秋月犯了村规,就该惩罚,要是不罚,村里就乱套了。”
“就是,你哭哭闹闹就想汪秋月不挨罚,以后大家都学你,村规还有什么用。 ”有人极为不满林婉娘的胡搅蛮缠。
林婉娘仍然死死抓着汪秋月的笼子不放:“秋月错了该罚,但是罪不至死。”
“把她给我拖下去!”被一再阻扰的村长忍无可忍,“我们三家村的规矩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当下就有几个看不惯的妇人上前来拉林婉娘。
林婉娘死死抓着笼子不放,哪怕手指流血也不松开,然到底人微力轻,她被硬生生拉开。
被拖走的林婉娘痛不欲生地哭喊:“秋月!”
汪秋月已经被感动的热泪盈眶:“姐姐,姐姐,来生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好一段感天动地的妻妾情!
于是有人叹息:“这林婉娘倒是重情重义。”
重情重义的林婉娘无能为力地看着汪秋月连人带笼子抬到河水深处放下,哭的肝肠寸断。
约莫一炷香之后,确认里头的人必死无疑,村长带头离开,围聚的村民也纷纷散了。
林婉娘跌跌撞撞跑向河里,这回无人再阻拦,村里并不阻止家人收尸。见林婉娘单薄的身体吃力又坚决地拖拽着竹笼,终于有人动容,上前帮忙,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姜老太没有阻止,她只是阴沉沉地盯着林婉娘把汪秋月拖上岸,探了下鼻息后,趴在笼子上哭的伤心欲绝。
姜老太冷冷勾了下嘴角,两道法令纹变得更加深刻,深深看一眼林婉娘后,拄着拐杖离开。
一回到家,竟见一只鸡在枣树下叨啄,姜老太瞳孔扩张,气不打一处来:“鸡怎么会跑到院子里来,来弟,死丫头干什么吃的。”
她见不得腌臜,所以鸡窝鸭圈都搭在院子外,决不被允许跑进院子里,进一次,姜来弟就会被毒打一顿。
姜归待在屋里没出来,鸡是她故意引进来的,出现在枣树下更是她有意为之,她想让姜老太发现枣树下的秘密。
姜老太气急败坏,正要去教训姜归,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枣树下那块地像是被翻过,当下心头剧颤,急忙飞奔过去。
“嘎。”公鸡被惊飞了出去。
姜老太都顾不得上面的鸡屎,左顾右盼找到一把铲子就开始铲土,身手灵活的哪里像个常年需要卧床吃药的病人。姜归觉得姜老太这病就是闲出来的,遇上要紧事,腿脚可不就利落了。
铲出老大一个坑,都没铲到红木匣子,惊惧交加的姜老太撑着一口气在旁边又铲出几个坑。铲的姜明珠都坐不住了,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询问:“奶奶,你在找什么?”
找她的私房钱,找姜家剩下的所有财产,可她找不到了。姜老太两眼发直,脸上恐怖的丁点血色都没有,整张脸苍白的可怕。
强烈的不安涌上姜明珠的心头:“奶奶?奶奶!”最后一声徒然惊恐。
7、娘道文女主的女儿7
孙子和钱财是姜老太的命,一天之内,孙子可能不是她的孙子,私房钱不翼而飞。一个接着一个的巨浪打过来,终于打爆了姜老太的血管,姜老太直挺挺地倒下了。郎中过来一看,中风瘫痪,还挺严重。
姜家乌云罩顶,凄凄惨惨戚戚。
姜归真没想到还有这连锁反应,她就想让姜老太在她离开之前发现钱没了,正好嫁祸给汪秋月。她就是欺负汪秋月是个死人没法辩解。如此,她跑了之后,没人会想到她是卷款潜逃,也就不会花力气来追捕她。
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姜归虚情假意地叹了一口气。
林婉娘愁苦不堪地送走了郎中,强撑着笑容安慰眼歪口斜的姜老太:“娘,郎中说好好调养一阵,您就能好起来。”
“匣……匣……” 姜老太想说红木匣子,装满了金银首饰现大洋的红木匣子,奈何她吐字不清,话没说明白只流出一串晶莹的口水。感觉到脸上湿意的姜老太羞愤欲绝,她体面了一辈子,不想临老竟然落得这么一个身不由己的下场,不禁悲从中来,眼角沁出豆大的泪水。
林婉娘拿起帕子细心地擦掉姜老太流出来的口水和泪水,柔声道:“娘您别着急,过上几天就能好起来,越着急,这病就好的越慢。”
“奶奶,你在枣树下找东西是不是?”姜明珠紧紧攥着手心,眼带忧惧。她的心口扑通扑通地跳着,就像是藏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蹦跳着要破膛而出。
姜老太睁大眼睛,急切想说话,反倒说不出来,急得直喘气。
林婉娘连忙道,娘您别着急,郎中说你不能着急。
那是全部身家,若是丢了,如何维持生计,姜老太岂能不急,就连姜明珠都急:“奶奶你是不是在树底下藏了钱银,现在不见了?”
姜老太吃力点头,又是一通咿咿呀呀,她明明埋在枣树下的,怎么会不见了,不见了!
猜测成真,姜明珠如坠冰窖,急切追问:“多少钱?怎么会找不到了,奶奶你是不是放在其他地方忘了?”
“没……那儿……很……多。”姜老太急得眼泪直流,那模样瞧着可怜极了。
姜明珠心念如电转,咬咬牙:“奶奶,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您先听听,莫要动气,您要不同意那便算了。”
姜老太望着姜明珠。林婉娘是个蠢的,天赐小孩心性,唯有明珠稳重可靠。至于姜来弟,再一次被忽略了,在姜老太这,她压根就不算个人。
姜明珠斟酌着道:“奶奶,我想把家里的钱财点一遍,一来您治病需要钱,二来您看看少了多少东西。只怕月姨没少从家里往外头拿东西,就是奶奶您放在树下的那些东西,说不得也是月姨拿走的。”
姜归在心里给姜明珠点赞,干得漂亮。就是这样,是汪秋月偷走的,只能是汪秋月偷走的。
姜天赐下意识反驳:“我妈不会的!”
姜明珠侧过脸,没好气道:“没出事前,我也以为月姨不会和人通奸。”
要搁以前,姜天赐那暴脾气早就举着拳头揍姜明珠了。姜明珠虽得宠,可在姜天赐跟前也只有挨打的份。然今时不同往日,姜天赐也意识到了其中变化,所以他只是羞愤地涨红了脸。
这委屈又不甘的小模样可把林婉娘心疼坏了,她忙打圆场:“你大姐不是那个意思。”至于是个什么意思,林婉娘一时也说不上来,因为她知道姜明珠就是那个意思。其实她自己也有这个怀疑,不过哪好当着孩子的面说出来让他难堪。说不定后面还有更难堪的,林婉娘便让姜天赐去厨房煎药。这当然就是个借口,姜天赐哪里会煎药,于是她又让姜归一起去。
这回姜归倒是听话了,偷了老太太那么大一笔棺材本还把这老太太吓中风了,就给煎个药吧。毕竟她那么善良一个人。
姜天赐踩着重重的脚步离开,大概是把地面当成了姜明珠。难得的出了房间,他竟然也去了厨房,姜归笑了下,这是发现地位不稳要当孝子贤孙了。
姜归和姜天赐走后,经得姜老太点头同意,姜明珠开始翻箱倒柜地清点财产。姜老太的资产都在那个红木匣子里,身边就一些零碎的首饰和三十二块大洋。对普通人家来说着实不少,时下三个大洋足够一户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嚼用,林婉娘在纺织厂一个月也就三四个大洋的薪水。可对姜家而言,这三十二块大洋也就堪堪两个月的生活费,姜天赐的学费伙食费,姜明珠的衣裳皮鞋,姜老太的补药……
姜明珠脸色极为难看,她不知道家里确切有多少钱财,但是知道肯定不只这几个歪瓜裂枣。
“我们去月姨屋子里看看。”姜明珠心急火燎地赶过去,最后大失所望。
在汪秋月屋里翻出了一些首饰和金银大洋,但与姜明珠想象中的相去甚远,汪秋月把奶奶的钱藏哪里去了?她都不敢想没钱的日子怎么过?
姜天赐!姜明珠灵光一现,直奔姜天赐房间。
厨房里的姜天赐看见这一幕,冲出来问:“你要干嘛?”
林婉娘尴尬无措,对姜明珠说算了吧。
姜明珠阴沉着一张脸,逼视愤愤不平的姜天赐:“你妈是不是把东西交给你了?”
姜天赐一头雾水:“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
姜明珠声色俱厉:“你妈偷了奶奶的钱,是不是让你藏起来了!”
姜天赐勃然大怒,他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再是压不住霸王脾气,低头冲过去,将姜明珠重重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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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珠先是胸口一疼,紧接着后背撞到窗棂上,痛的惨叫出声,熊熊怒火蹿上心头,烧红了眼,她抬手就要打姜天赐。
“明珠!”林婉娘大惊失色,一把抓住姜明珠的手,“天赐一时气急了,他不是故意的。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体谅体谅他,别往心里去。”
姜天赐想起种种伤心事,悲愤交加,再次凶狠地撞向姜明珠。
被林婉娘抓着的姜明珠避无可避,腹部被重重一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顶了出来,痛的眼前发黑。
林婉娘惊慌失措,放开姜明珠,改去抱住姜天赐:“天赐,你别这样。”
气红了眼的姜天赐连林婉娘一块打,手脚并用,劈头盖脸乱打一气,打得林婉娘又肉痛又心伤:“天赐,天赐,你冷静下。”
姜天赐冷静不了,一夕之间,他妈成了偷汉子的淫.妇还被活活溺死,他身世变得不明不白,奶奶都不疼他了,就连姜明珠这个小贱人都爬到他头上来作威作福,他好恨!这一刻,姜天赐所有的恨意和怒火尽数喷涌而出,面上浮现与年龄不符的刻毒。
他恨!他怒!难道姜明珠不怒吗?自家成了臭名远扬的笑话,奶奶中风瘫痪在床,更恐怖的是家里的钱没了,往后生活都朝不保夕。姜天赐这个孽种不夹着尾巴做人居然还敢打她,他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金贵的小少爷,自己要百般容忍他?
姜明珠就近拿起扫帚,抡起来就打,她想教训姜天赐很久很久了。
姜归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狗咬狗,就差花生瓜子了。这群人可真会玩,她都有点舍不得走了。
被姜天赐打青了一只眼的林婉娘心焚欲裂,苦苦哀劝:“别打了,你们是亲姐弟啊。明珠,那是你弟弟啊,你当姐姐的怎么能打他。天赐刚没了妈妈,心里难受,你要体谅他。”
劝说无用,林婉娘一把抱住几近疯狂的姜明珠:“明珠,别打了,别打了。你是姐姐,别跟你弟弟一般见识,他还小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
有了拉偏架的,姜明珠顿时倒了大霉,被姜天赐狠狠揪住头发,脸上重重挨了两拳头,直接打出了血。
姜天赐狰狞着脸,目光狠戾,完全不分姜明珠还是林婉娘,连打带踹,歇斯底里。
饶是如此,林婉娘仍是紧紧抱着姜明珠不放:“天赐,你不能这样打姐姐。”
“你放开我!”躲不开又还不了手姜明珠气得直哆嗦,奋力挣扎:“他才不是我弟弟,他是汪秋月和聂老三通奸生的奸生子。他是我们姜家的耻辱,你袒护他,对得起我爹对得起我们姜家吗?”
闻言,姜天赐目眦尽裂,更加疯狂:“我是爹的儿子,我姓姜,你胡说八道,我要打死你,我打死你!”
都这样了,林婉娘依旧抱着姜明珠不撒手,还抱得更紧了,惟恐失去理智的姜明珠伤到姜天赐:“天赐,够了,天赐。明珠不要再说了,明珠你不能说这种话……”
冷眼看戏的姜归讥讽地撇撇嘴角,姜明珠好歹还做做表面功夫,对林婉娘客客气气。姜天赐可从来没给过林婉娘一个好脸色。但关键时刻,林婉娘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在姜天赐这一边,谁让姜天赐胯.下多了二两肉。凭那二两肉,在林婉娘姜老太这些人眼里,他就算是个废物也比女孩儿金贵百倍千倍。
8、娘道文女主的女儿8
“奶奶。”披头散发狼狈万分的姜明珠跪坐在脚踏上,抬着一张淤青红肿的脸哀哀哭诉:“天赐不让我检查他房间,还想打死我,只怕汪秋月把东西都藏在他那儿了。”
“奶奶,汪秋月和聂老三是打着偷了咱们家的钱带着他儿子一家三口一起远走高飞的主意。”
“聂北和汪秋月,奶奶,我当然相信聂北不信红杏出墙的汪秋月。”
“奶奶,我爹聪明孝顺,可天赐呢,他蠢笨不堪,留了两年级了,还常常忤逆您。他怎么可能是爹的孩子,分明是汪秋月和聂老三通奸生下来的孽种。”
“他要是我亲弟弟,我怎么都能容他,可他不是,我是万万容不得他的。看见他,我就想起他那无耻下贱的妈,想起汪秋月背叛了爹,辜负了您的信任。”
“奶奶,您真要替那对奸夫淫.妇养儿子吗?咱们家真要成笑话了,以后我爹回来了,得多难堪。”
姜明珠这声声哭诉跟催命符似的,催得躺在床上的姜老太满面煞气,手背上青筋暴起。
本在门口徘徊不知道该怎么向姜老太解释姐弟打架打出血的林婉娘,忍不住推门而入:“娘,天赐不是不敢让明珠检查房间,是接受不了明珠把他当贼。我和天赐说了原由,天赐马上就同意了,我已经检查过天赐房间,里头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也问过天赐,秋月没给过天赐任何东西。娘,天赐是您一手带大的,您难道还不相信他,他说没有就是没有。要么那些东西是被秋月给别人了,要么就不是秋月拿的。”
“不是她拿的还能有谁,你吗?”姜明珠冷冷瞪视林婉娘。
迎上她厌恶的眼神,林婉娘心头一刺:“明珠,我不是故意帮着天赐,只你是姐姐,要让一让你弟弟。”
“他不是我弟弟,他是汪秋月通奸生的孽种!”姜明珠的声音因为愤恨格外尖锐。
林婉娘寒心酸鼻:“明珠,你不能这样说天赐的。天赐是下手重了点,那是因为他年纪小不懂分寸,可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你难道不知道那些话有多伤人。我听了都要生气,更何况是天赐。外人那么说天赐就算了,明珠,你可是天赐的姐姐,你这样说他,他怎么能不伤心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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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珠怒目圆睁,以往听着她教训姜来弟,不觉得有什么,眼下换成自己,姜明珠只恨不得抓一把土塞进去堵上她那张臭嘴。合着姜天赐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她不让着姜天赐就是罪大恶极,她是姐姐,就活该要被姜天赐欺负。
“他妈汪秋月敢偷情,我为什么不能说。难道要我们姜家当绿头乌龟,替聂老三养儿子。你不姓姜,你当然无所谓。但是我姓姜,我绝对不允许一个孽种玷污我们姜家的门庭。”
林婉娘伤心之至,嘴唇颤抖,哀戚望着姜老太:“娘,天赐是您亲手养大的,怎么能因为外人一句话您就怀疑他的身世了。他的模样和大爷是分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可能不是大爷的骨肉。他小时候,大爷也是常说天赐像他的。”
想起儿子,姜老太悲从中来,老泪纵横,继祖若在,她岂会落到这步田地。若是继祖在,她何必犹豫不决。血统一事,向来是宁枉勿纵。可继祖下落不明,甚至生死未卜,她不敢也不能否决天赐的身世。但是又做不到毫不怀疑,所以痛彻心扉。
“天……赐是……我……孙子。”六个字姜老太说得千辛万苦,出了一身热汗。
林婉娘喜极而泣:“娘说了,天赐就是她的孙子。明珠,你以后再也不能说那样伤人的话了。你是当姐姐的,应该照顾弟弟,不能欺负他。”
姜明珠咬紧了一口银牙,愤怒的火焰在心头燃烧。就因为姜天赐是男的,所以奶奶自欺欺人到这地步,男丁就那么了不起。
坐在院子里煎药顺便光明正大偷听的姜归耸了耸肩,果然如此。无论是对姜老太还是林婉娘,男丁都是最重要的,甚至比她们的性命还重要。这是时代在她们身上留下的烙印,深入骨髓。
姜归瞥了一眼窗户缝后心惊胆战的姜天赐,这么个货色,无德无能只有下面二两肉,却成了姜家食物链的顶端,可悲又可笑。
打完姜明珠,姜天赐就有些后悔,平生第一次后悔打姐姐,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知道自己现在身份尴尬。他不敢去见姜老太,怕看见姜老太厌恶憎恨的眼神,他躲在屋子里,竖着耳朵想听清上房的动静,却听不分明,一颗心吊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不经意间撞上姜归凉凉的视线,狠狠瞪了回去,他再落魄再尴尬,也轮不到这个赔钱货冒犯他。
被瞪了的姜归呵了一声。
姜天赐没听见,但是天下嘲讽表情一个样,他看得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见他落难了,连姜来弟都来嘲笑他!姜天赐咬紧了牙关,狠狠在心里记上一笔。
稍晚一些,林婉娘进了姜天赐房间,给他吃了定心丸。知道奶奶还认他,姜天赐如蒙大赦,整个人彷佛被注入了杨枝甘露,立刻鲜活起来。
他随着林婉娘进了上房,不一会儿哭声响起。片刻后,走出上房的姜天赐已经神采飞扬,丁点不见之前的萎靡胆怯。
他高兴,林婉娘也就高兴了,高兴着高兴着又高兴不起来了,她想起了因为姜老太昏厥而耽搁的事情——替汪秋月收尸。
知道姜老太不喜,林婉娘便示意姜天赐回房,声音苦苦地开始说,才开了一个头,姜天赐便勃然变色:“我不去,奶奶会生气的。”他的声音愤恨又尖锐,“她做了那么丢人现眼的事,都是她,要不是她,我怎么会落到这地步,以后我还怎么见人!”
林婉娘忙道:“不管怎么样,她生了你。”
姜天赐怒瞪林婉娘:“你闭嘴。你再说,我就告诉奶奶去。”
林婉娘心碎神伤:“天赐,她已经死了,你……”
话说到一半,姜天赐蛮横地推了她一把:“你出去,出去,你闭嘴。”
林婉娘被强行推出房间,她神色哀戚地站在门口,苦口婆心地劝,只换来姜天赐怒气冲天地打开房门,用力砸了一个枕头:“闭嘴!你怎么那么烦!”
林婉娘捂着被砸疼的额头,难过地望着姜天赐。
姜天赐凶狠关上门。
林婉娘更加难过了,整个人就像是泡在黄莲水里,一直苦到了心里头。
“嗤”一声嘲笑从背后传来。
林婉娘转身,便见姜明珠站在屋檐,淤青肿胀的脸上挂着嘲弄。
“姜天赐给你几个好脸色,你就真以为他拿你当亲妈了。他是怕被奶奶赶出去才赖上你。现在他又是金贵的小少爷了,当然不会把你当回事。可笑,你还想摆亲妈的谱,在姜天赐眼里,你就是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佣人罢了。”
姜归无比赞同,就是,想白捡个儿子,哪有这么容易。林婉娘想的太甜了,她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为替儿子还赌债卖了亲闺女,拿亲闺女的皮肉钱养儿子,替儿子跪地磕头赔罪收拾各种烂摊子,做工做到吐血……受尽折磨饱经苦难,她才能感化姜天赐,换来一声情真意切的娘。
想把姜天赐养成自己亲儿子,林婉娘且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尚且不知道阻且长的林婉娘震惊愕然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姜明珠:“明珠!?”
不再伪装的姜明珠冷冷一笑。今天的事,让她意识到自己这几年干了一件蠢事。她根本没必要在林婉娘面前装好人,因为你对她好,她那样对你,你对她不好,她还是那样对你。那么自己又何必浪费心神对她好,林婉娘这种人就不配被人好好对待。
“你还在怪我。”林婉娘湿了眼眶,向前几步想解释。
姜明珠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掉头离开去找村长。家里已经翻遍了,都没找到奶奶藏的钱,她想可能是汪秋月交给了聂老三。不禁埋怨奶奶没有早点发现,如今奸夫淫.妇都死了,他们成了没头的苍蝇。
望着冷漠离开的姜明珠,心口缺了一块似的林婉娘怔怔落泪,好不心酸。她魂不守舍地走出院子,准备继续去替汪秋月收尸,由始至终没看一眼院子里的姜归。
姜归笑了下,原身小姑娘在这个家里唯一的存在感就是干活,当牛做马就是她存在的全部意义。
一个小时后,炉子前的姜归掀开药罐盖子瞧了瞧,熬得差不多,便准备去厨房拿碗盛出来。
“药煎好了是不是?”姜天赐打开房门走出来。
姜归淡淡道:“好了。”知道他准备当孝顺孙子喂药,正合她意,给那老太太煎药已经是她最后的良心了。
姜天赐恶声恶气:“好了还不快盛出来。”
姜归抬眸看他,眼神很平静:“你自己没手吗?”
姜天赐显而易见的愣了下,愣了几秒才回神,气急败坏:“姜明珠欺负我,你也想欺负我。”说话间抬脚踹向姜归,也不管旁边就是火炉。
姜归及时躲开。
姜天赐的脚直直踢进炉膛,当即惨叫一声,急急慌慌收回来,却被炉膛勾住脚尖,煤炉连带着上面的药罐子朝着他倒。
惊慌之下,姜天赐失去重心摔倒在地,炉子里的炭火和罐子里的汤药尽数泼在他小腿上。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9、娘道文女主的女儿9
正在收殓汪秋月遗体的林婉娘再次被打断。前来通知林婉娘的村民怀疑姜家是不是被人动了祖坟的风水。不然怎么会一天之内厄运连连:汪秋月通奸,姜老太中风,财产失窃,姜天赐烫伤,啧,有没有个头?
乍闻噩耗,林婉娘眼前阵阵发晕,身子打了个晃,不等站稳她撒开腿往家跑。
姜家十分热闹,都是被姜天赐惨绝人寰的嚎叫引过来的。
被人喊来的三叔公正在指挥人小心翼翼剪开姜天赐的裤子,那裤子被炭火烤焦又吸饱了水,与血肉黏连在一块。
面无人色的姜天赐时不时痛得抽搐下,叫都叫不出来,唯有气若游丝地呻.吟,眼泪混合着冷汗淋漓不绝,看着像是只剩下半条命了。
站在一旁的姜明珠用力咬着牙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幸灾乐祸笑出来,在聂老三那一无所获的郁愤被冲散,这就是汪秋月偷钱的报应!
“天赐,天赐!”林婉娘人未到,痛彻心扉的哭喊声先至。
在场的村民叹了一声:“这可要林婉娘的命了。”可见林婉娘慈母形象有多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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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约而同让开道,方便林婉娘近前。
林婉娘直扑床上的姜天赐,快得三叔公阻止都来不及。
被碰到伤处的姜天赐惨叫一声,叫得林婉娘心都要碎了,恨不得以身相替。
三叔公着恼:“别碰他伤口,会疼死人的。”
林婉娘手足无措放开姜天赐,天塌地陷一般泪如决堤:“天赐,天赐。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姜归便神情惶恐又不安地再次解释:“我在煎药,天赐骂我手脚慢还想踢我,我躲了下,他不知道怎么的踢到了炉子,就这样了。”
院子里只有她和姜天赐两个人,而她和姜天赐的强弱一目了然,世人多同情弱者,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况她说的太符合姜天赐性格了。
林婉娘看着姜归,嘴角蠕动了下,神色竟有些复杂。
姜归抬眸望进她眼里:“你是不是在怪我,觉得我不该躲。”
林婉娘神情有一瞬间的狼狈。她知道这样想没理,可她忍不住会想,来弟要是不躲的话,天赐大概就不会被烫成这样。踢一脚和烫伤,自然是踢一脚无妨。
二虎娘看得胸闷,林婉娘这模样什么意思,真怪来弟躲了,气得她心肝肺都疼:“这可不能怪来弟,要来弟不躲,说不准被烫伤的就是来弟了。这要怪只能怪天赐自己不小心,好端端踢人干嘛。”遭报应了吧。
有人附和,也帮腔说了两句,就怕姜家人迁怒姜来弟。姜家有多偏心,他们都是清楚的。这村里这么多人家,就数姜家条件最好。可村里那么多小姑娘,就属姜来弟最苦。
这时候,姜明珠微抬起脸,好让大家更清楚地看清她脸上的淤青:“出事后天赐吃了火.药似的,我之前就被他毒打了一顿。”她生得白皙貌美,衬得脸上的伤痕越加触目惊心。
原有点同情姜天赐的村民都想说一句活该了。
疼得死去活来的姜天赐想反驳,可完全没那多余力气,他两条小腿被烫得血肉模糊,彷佛有无数枚钢针在不断地扎,痛得他想立刻死了解脱。
三叔公瞧他那模样,对林婉娘道:“这烫的有点严重,我只能简单处理下,要不你带他去洋人的医院看看,这种伤还是那里拿手。”换成旁人家,三叔公不会这么建议,洋人的医院吃钱,不过姜家有钱。
林婉娘忙不迭点头,又请村民帮她一起送姜天赐过去。
虽然不喜欢蛮横无理的姜天赐,但是林婉娘人缘不错,所以有两个汉子表示愿意帮忙赶车送他们去西医院。
林婉娘急慌慌让姜明珠去拿钱。
姜明珠咬紧了后槽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拒绝,只好转身去姜老太房间。一推开门就见姜老太趴在脚踏上,姜明珠大惊失色:“奶奶!”
姜老太抓住姜明珠,急得五官扭曲,含含糊糊问:“天,天……赐?”她听见了天赐凄惨的哭叫声,心急如焚,挣扎着想出去看一眼,却摔下了床再也爬不起来。
姜明珠心头一堵,若出事的是自己,奶奶会不会爬着也要看一眼?答案浮现在脑海,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他没事,只是一点小伤。”
“这是怎么了?”听见姜明珠惊叫声的热心村民过来一看,赶紧上前帮忙扶起姜老太:“老婶子,你没事吧。”
姜老太嘴角颤抖:“天……赐?”
热心村民一脸唏嘘:“踢翻火炉,烫到了,这不急着送西医院呢。”
姜老太如遭雷击,身子剧烈颤抖。
“老婶子,你可保重自己,男孩子留个疤不碍事。”
姜老太嘴唇哆嗦着,竭力想说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着急起来,越着急越说不出话,嘴唇哆嗦的更厉害,连带着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热心村民被她哆嗦得心慌:“别急别急啊,不碍事,去了医院就好了,这就要送医院去了。哦,钱,需要钱,明珠你拿到钱没?”
姜老太颤颤巍巍看向梳妆台,嘴里发出嗬嗬声。
热心村民看懂了,拿眼催促姜明珠,总不能她一个外人去找钱的。
姜明珠想装不懂也不行,强压着不满拿了装大洋的荷包。这是家里仅剩下的现大洋了,一旦没了,他们可怎么办,那点首饰又能撑多久,姜明珠心慌极了。
生计这种事,林婉娘暂时是想不到的,她眼里只有痛不欲生的姜天赐。林婉娘急急忙忙带着姜天赐去了医院,热心的村民也纷纷离开,家里只剩下姜老太姜明珠和姜归。
折腾了这一通,姜归饿了,抬脚去厨房做饭,找出面条和鸡蛋做了一碗鸡蛋面,只做了她自己那一份。
坐在姜老太床畔哭穷上眼药的姜明珠也饿了,躺在床上的姜老太也饿,闻着食物香味两人饿得更厉害。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姜来弟来喊她们吃饭,姜明珠不耐烦地去了厨房。
入眼就是姜归坐在凳子上吃面条,面条上还卧着吃了一半的荷包蛋,姜明珠当即火冒三丈:“你竟然敢偷吃!”又发现锅里只剩下一点汤,不见另外的面条,简直难以置信,“你只做了自己的,你想饿死我和奶奶吗?”
姜归:“你没手没脚,不会自己做。”
对姜来弟,姜明珠早几年那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后来要装淑女了,人前会收敛,人后一如既往的颐指气使。要是在姜天赐母子那受了窝囊气,还会掐姜来弟两下泄愤,再威胁恐吓不许说出去。反正也不是个好东西。姜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原身小姑娘这是开了地狱模式。
姜明珠的反应和姜天赐如出一辙,都是愣了愣,显然是没料到一直逆来顺受的姜来弟胆敢呛他们。因为从来没被违逆过,所以格外不能忍受,更何况姜明珠积了一肚子的窝囊气,抬手就要扇姜归。
姜归动作比她还快,把剩下半碗面直接拍她脸上。
正中面门的姜明珠痛叫一声,吃进一嘴面条,鼻子里还呛进面汤,当即剧烈咳起来。紧接着膝盖窝一疼,身体往前倾倒,噗通跪倒在地,膝盖骨上传来阵阵剧痛彷佛碎了一般,疼得她眼泪直流。不等她回神,脖颈一凉,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姜明珠刹那间褪尽血色:“姜……来弟,你,你疯了吗?”
姜归握着菜刀架在姜明珠纤细的脖子上:“别乱动,要是我手一抖不小心划破了你的细脖子,那就不好了。就算不是脖子,划破了你这张漂亮脸蛋也不好,你说是不是?”
刀刃若有似无地刮过脸,姜明珠僵硬成石头,真的一动都不敢动,但是她控制不住牙齿上下打架,白着脸颤着声:“你别乱来,来弟,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需要冷静的是你。再对我动手动脚,指不定哪天我半夜拿菜刀把你们都砍成段,反正我这日子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姜归笑了笑,语气不像是威胁,而是在陈述。
她鼻青眼肿的脸配上这样平静的笑容落在姜明珠眼里,分外诡异,骇得姜明珠三魂六魄飞了一半,忽然间想起一句话:‘蔫人出豹子’。那是村北屠夫家那个常年被丈夫虐待的女人,去年夏天,那个懦弱胆小的女人竟拿丈夫杀猪的刀把熟睡的丈夫砍成了一堆肉泥,奶奶就说了这句话。
思及此,姜明珠两股战战,层层叠叠的恐惧袭来,一股热流下涌:“别杀我,不要,来弟,不要,我以后都不敢了,不敢了!”
淡淡骚臭味弥漫鼻尖,姜归瞥一眼毫无所觉的姜明珠,表情一言难尽,那么横居然那么怂。
她拿冰冷的刀身拍了拍姜明珠的脸:“这才对嘛。”
冷冰冰的刀身触碰脸颊,一股瘆人的寒意从相连的地方袭来,冻得姜明珠浑身血液都为之凝固,她浑身麻木,没有一点知觉,彷佛成了雕塑。
姜归嫌弃地挪了挪脚,冷酷不下去了,于是拎着菜刀走了。
只觉得死里逃生的姜明珠脱力般委顿在地,终于察觉到异样,呆若木鸡,下一瞬涨红了脸,失声痛哭。
10、娘道文女主的女儿10
又羞又恐的姜明珠手脚并用着冲出厨房,途径院子时,无意间瞥见姜来弟的房间,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姜来弟会杀了她。设身处地一想,若她是姜来弟,早就拿刀砍了他们这些人,姜明珠膝盖一软,险些摔倒在院子里,她踉跄着跑进姜老太的房间,连湿哒哒的裤子都顾不上回房换。
见到如此狼狈的姜明珠,姜老太吓了一跳,含含糊糊叫她名字。
惊魂未定的姜明珠伏在姜老太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是语无伦次的:“奶奶,姜来弟要杀我。她疯了,她真的疯了!她拿菜刀架在我脖子上,差点就杀了我。奶奶,姜来弟鬼上身了,她疯了,她早晚会杀光我们的。奶奶,我好怕。把她赶出去,把她卖了。不然她一定会杀光我们的,她疯了,她疯了一样!”
姜明珠颠来倒去那些话,她真心觉得早晚有一天姜来弟会暴起杀人,就像屠夫家的女人。出事前那么老实懦弱胆小的一个人,谁能想到她会乱刀活活砍死自己的丈夫。老话说得好,兔子急了也咬人。
姜老太听明白了,难以相信。姜来弟?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姜来弟?怎么可能?
可姜明珠哭得实在是太过凄惨惊恐,竟然还吓到失禁,姜老太不信也得信了。她气得瞪圆了眼睛,含含糊糊让姜明珠把姜来弟叫过来。
姜明珠哪里敢,姜来弟此刻在她眼里就是杀人饮血的厉鬼,她还拿着菜刀呢,姜明珠怎么敢靠近。
姜老太被她这窝囊样气死,只恨自己躺下了,不然她亲自去教训。见她中风了,一个两个都反了天。
哭了一通,姜明珠略略冷静下来,深深觉得姜来弟不能留了,留下就是颗不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炸了,会把他们全家炸得粉身碎骨。
“奶奶,来弟疯了,她会杀人的。这些年大家怎么对她,她都在心里记着。就像汪屠夫家的女人,说不定哪天晚上姜来弟就发疯把我们杀了。您现在病着,要是哪天她发了疯,您躲都躲不了。我现在想想,觉得天赐被烫伤恐怕和来弟脱不了干系,怎么就那么巧,天赐刚好踢翻火炉了。”
这下可是捅了姜老太的肺管子,又惊又怒,剧烈喘息起来。
深怕把姜老太气死了,姜明珠连忙安抚。
“卖……卖……掉!”姜老太的神情阴森又狠毒。
姜明珠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觉得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姜来弟卖了,永绝后患还能换点钱,就算是姜来弟她为家里做的最后一点贡献。
姜明珠眼底涌出痛快的笑意,敢拿刀吓唬她,害她出那种丑。她怎么能容得了她,要怪就怪她自己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那么,怎么卖?
奶奶瘫痪着,至于她自己?她是不可能沾手这种腌臜事的,这会坏了她苦心经营的名声。
她吃过坏名声的亏,四年前她辱骂林婉娘和姜来弟一幕被未来婆婆撞了个正着。本就因为家道中落对她不满意的白家趁机发难,指责她不孝不悌,名正言顺地退了婚。退婚之后,周遭那些人的嘴巴就像开了刃的匕首,凌迟得她体无完肤。当年奶奶卖掉老宅搬到三家村,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避风头。
经此教训,她格外重名声,这几年在人前颇费了点功夫经营贤淑端庄的形象,便是想凭借美貌和美名择一如意郎君。
多年努力怎么能因为姜来弟毁了,她配吗?
姜明珠想到了林婉娘,她把自己的想法和姜老太如此这般一说。
姜老太点头赞同。
姜明珠心头痛快至极,这才想起换裤子这茬,想起自己出的丑,漂亮的面孔再次扭曲,恨得直咬牙。
一边恨着却又一边怕着,怕得姜明珠都不敢回自己房间换裤子,就怕姜归冲上来砍了她。最后姜明珠只得勉为其难换上姜老太的衣裤。
姜归轻手轻脚地从上房后窗转出来回了房间,面色阴郁地坐在床上。
看看她都听见了什么?姜明珠和姜老太想让林婉娘卖了她,连怎么逼迫林婉娘就犯都想好了。在拿捏林婉娘上,这家人十分得心应手。
原身被她们卖了替姜天赐抵债,年纪轻轻投河自尽。现在就因为她得罪了姜明珠,她们又想卖了她 。在她们眼里,姜来弟就那么低贱,贱到她们可以肆意践踏。
姜归眼底迸射出惊人的愤怒,转瞬之间,又归为平静,静到极致,只剩下刺骨的凉。
这一晚,姜明珠是在姜老太房里的榻上睡的,睡前还把凳子桌子都推到门背后挡着,就是防着姜来弟半夜进来行凶。
姜明珠做了一宿的噩梦,梦见姜来弟举着菜刀站在床头,桀桀狞笑着说要把他们都砍成肉糜包包子。
她骤然惊醒,发现冷汗湿透了寝衣,之后再也睡不着。
姜明珠眼底泛着血丝,如蛛网密布。她绝对不能容忍姜归继续留在家中,一天都不行,不然她寝食难安。
这一晚,原本该是姜归离开之时。
姜来弟的愿望很简单:远离姜家这群人渣,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做人。
简单的让人心疼,这小姑娘太软了,被那样践踏都没有复仇之心。
原身没有,姜归有。
如有天助,汪秋月通奸,姜老太瘫痪,姜天赐烫伤,姜明珠自私,家中没有钱,姜家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姜归觉得自己可以暂时性地功成身退了。
可姜明珠偏要搞事情,她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拉下了,一家人没整整齐齐,十分难受。好,她成全她。
次日上午,林婉娘急急忙忙回村里拿钱,姜天赐烫伤得厉害,要用好药。林婉娘自然没有舍不得的,便是医生说要用她的血入药,她都没有不应的,更何况只是十五个大洋。
姜明珠不敢使唤姜归,就让林婉娘使唤姜归去洗脏衣服,她就不信姜归敢不听林婉娘的话。
果不其然,姜归乖顺地端着一盆脏衣服出了门 。
支开了姜归,姜明珠代替姜老太回答伸手要钱的林婉娘,家里没钱了。
林婉娘不假思索说当首饰换钱。
姜明珠眼底掠过阴鸷:“那是家里最后的钱财,要是当了,奶奶治病怎么办,我们以后怎么生活?”
林婉娘:“我会努力干活,我能挣钱。”
姜明珠:“你那点薪水够什么用,养活天赐都难。”
林婉娘哑口无言,泪水又滚了下来:“娘,那是天赐啊,是我们姜家唯一的骨血。”
闻言姜明珠脸颊抽了抽,唯一的骨血,合着自己算不得姜家骨血是不是?
林婉娘如泣如诉:“娘您难道忍心天赐没钱治病吗?日后大爷回来,我们可怎么向他交代。”
在姜继祖没回来前,姜老太当然不会放弃姜天赐,她不是不想救姜天赐,而是想逼林婉娘把姜来弟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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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有没有钱治病,就看娘您自己了?”迎着林婉娘疑惑不解的目光,姜明珠缓缓道,“卖了来弟,差不多也能值十五个大洋,不就有钱给天赐治病了。”
林婉娘呆了呆才急声否认:“不!娘,来弟有错,可她不是故意的,她也没想到会害把天赐害成这样,要知道会这样,她肯定不会躲的。”
“她就是故意的,”姜明珠咬牙切齿,“她先是故意害了天赐,还想害我,昨天她都拿菜刀架在我脖子上想杀我了。姜来弟她已经疯了,要是继续留着她,还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林婉娘如遭雷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卖!卖!”姜老太费尽气力吐出两个字,表明自己的态度。先是天赐,再是明珠,姜来弟就是个祸害,不能留。
姜明珠盯着林婉娘,眼底戾气汹涌:“你自己选吧,要姜来弟还是要天赐?”
11、娘道文女主的女儿11
当然是选姜天赐啊,那可是林婉娘的心肝宝贝肉。
在经过一番感人肺腑催人热泪的哀求伤心纠结挣扎之后,林婉娘在椎心泣血的痛苦之中万般无奈地放弃了姜来弟,期间留了一缸泪水。
一如她在原剧情之中。
姜来弟病得命悬一线,她不会苦苦哀求姜老太出钱,因为她知道那钱姜老太要吃药姜天赐要上学,无论哪一个都比姜来弟的贱命更重要。她只会痛苦地抱着濒死的姜来弟跪在医院门口卖惨,也不怕大雨加速姜来弟的死亡。
姜天赐欠了一堆赌债,还不上就要被砍手砍脚。林婉娘舍不得姜天赐断手断脚,也舍不得姜明珠被拖走抵债,便舍了姜来弟。姜来弟跪下来求她,林婉娘也跪下来求她救姜天赐。母女俩对着磕头,最后姜来弟在这场拉锯中落败,于是被拖走抵债。
现在亦是如此。林婉娘压根就没仔细想过便是她不答应,姜老太怎么可能不为姜天赐治病。她自以为姜天赐的命运在她一念之间,她舍不得姜天赐没钱看病,所以她又舍了姜来弟。
前世今生,姜来弟都是林婉娘最容易舍弃的那一个,哪怕姜来弟是对她最好的那一个。
做出了选择的林婉娘神思不属地去溪边找姜归。
姜归坐在溪水边的石头上,脚边是尚且干着的衣服,林婉娘下意识问:“衣服怎么没洗?”
姜归垂着眸,伸出长满冻疮的手:“手疼。”
林婉娘心里愧疚更浓,弥补一般道:“我来洗,我洗。”
正值隆冬,放眼望过去河面上结了薄薄一层冰,林婉娘砸破冰层,开始搓洗衣服,搓着搓着,林婉娘抬头问:“天赐说他让你盛药,你骂了他一句,他才会踢你,是真的吗?”
在西医院,姜天赐的伤情得到控制后终于能说话,立马告状或者该说是迁怒林婉娘。
懒得酝酿情绪做表情的姜归低着头,反问:“你信我还是信他?”
林婉娘不知道该信哪一个,天赐的确经常无缘无故欺负来弟,而来弟是从来不会说谎的,但是天赐伤成那模样,那么信誓旦旦。
心乱如麻的林婉娘又问:“明珠说你只做了自己的饭没给她和奶奶做,她才会生气。你就拿菜刀吓唬她,是不是?”
姜归还是那一句:“你信我还是信她?”
林婉娘依然不知道该信哪一个,所以心如寸割。
沉默了良久,林婉娘艰涩开口:“明珠挺生气的,你随我去医院照顾天赐吧。过几天回来,她们气就消了。”
姜明珠生她的气,所以让她去医院照顾姜天赐,难道姜天赐就不生她的气了?扯谎好歹把逻辑带上,这些人可真把姜来弟当傻子了。
姜归心下冷笑,嘴上柔顺地说好。
闻言,林婉娘鼻子发酸,眼泪险些掉下来,她眨了下眼睛,低下头用力捶打衣裳。洗完衣裳,她沉默地带着姜归回家。
倚在窗口的姜明珠露出一抹恶意满满的微笑。从今以后,她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不用再担心姜来弟半夜发疯。
“你回屋收拾几件衣服,吃过午饭,我们就去医院。”林婉娘声音里明显含着苦涩,眼神更是复杂。
姜归假装一无所觉,沉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开始换衣服。原身没一件好衣服,不过她昨天从姜天赐屋里顺了几件好衣裳裤子,把一些轻薄的金银首饰缝进夹层。不一会儿她换好了衣服,外面套上自己破破烂烂的旧衣旧裤,再把剩下的衣服连同重的金银首饰装进包袱。
姜归叹气,人家的系统多牛逼,配备各种逆天金手指,再不济也有个空间。可她的系统只会发布愿望展示剧情,连个陪聊功能都不开通,就那治愈福利也只有第一个新手世界才有。
收拾好,姜归去了厨房帮忙林婉娘做饭,拿热水泡开秋天采摘下来的蘑菇。
一个小时后,饭做好了,腊鸡蒸蘑菇,水蒸蛋,梅干菜蒸香肠,一碗大酱和一锅白米饭。
林婉娘挑了一小半饭菜留下,其余都端进姜老太的房间,让她和姜明珠吃,自己则和姜归在厨房吃剩下那点菜。
姜归:哦豁!
居然舍得给她吃这么好的饭菜,这是想在卖她之前给吃一顿好的,毕竟砍头犯行刑前都有个大鸡腿呢。
“吃吧,多吃点。”林婉娘强忍着心酸。
姜归配合她的表演:“你也多吃点。”说着把那还不够塞两嘴巴的腊鸡蒸蘑菇添进林婉娘碗里,自己则添了梅干菜蒸香肠。
林婉娘几乎端不稳自己的碗,要把碗里的菜添给姜归。姜归躲开,乖巧道:“我有了,我喜欢吃香肠。你多吃点,你还要照顾弟弟。”
闻言,林婉娘眼泪差点滚下来,她不敢再看姜归,低头机械地扒饭菜。
姜归也没看她,专心吃饭。
一顿饭在静默中吃完,林婉娘站起来准备去洗碗。忽然打了个晃,急忙扶住桌面,就听见对面的姜归问:“你是不是想卖了我?”
林婉娘瞳孔剧震。
姜归轻轻笑了下:“打算把我卖到哪里去?”
林婉娘一个激灵,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姜归:“秦淮河上?”
“不!”林婉娘骇然失色:“怎么会。”她又开始哭,豆大的泪水滚滚而下,心虚愧疚之下语无伦次,“你弟弟医药费不够,娘实在是没办法了。来弟,娘也不想的。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娘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嫁人后你的日子就会好过一点。”
她怎么会把女儿卖到那种地方去,只是打算把她早点嫁出去,一些娶不上媳妇的人家愿意花钱买媳妇。
“没办法。”姜归嗤笑,“不卖老太婆的首饰,不卖房子,不卖漂亮的姜明珠,也不卖你自己,偏偏就要卖我。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重要。”
无言以对的林婉娘只能泪流满面,喃喃:“来弟,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你别怪娘。”
原剧情里就是如此,林婉娘一边割姜来弟的肉一边哭着说对不起。
“怎么可能不怪你,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姜归面无表情地盯着林婉娘,替原身把心里话说出来,“你生了我,也亲手毁了我。如果有的选择,我宁愿从来没被你生下来,你这种人就不配生孩子。”
林婉娘肝肠寸断,眼前阵阵晕眩,竟然出现重影,她愕然又慌张地倒了下去。
姜归挑唇一笑,美味小蘑菇,让你免费看小人跳舞。真以为她那么犯贱还帮忙做饭,不过是为了把毒蘑菇混进去。这毒蘑菇是姜来弟秋天时采的,采来做陷阱捕猎,原身小姑娘十分能干,生活技能满点。可惜命不好,生在一群豺狼虎豹间。若能遇到一个好心人引导,人生绝对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检查一番,确认林婉娘彻底晕了过去,姜归拿绳子把她绑了起来并堵上嘴。随后她又去上房验收战果,姜老太和姜明珠都晕了,吃得多,她们晕得更早更彻底。姜归如法炮制把姜明珠也绑起来堵上嘴,姜老太也不例外,免得她醒来坏事。
处理好人和现场,姜归出去把停院门口的马车赶到后院。这马车是姜家的,专门为了方便姜天赐上下学置办,接送这样的差事自然是姜来弟的,所以姜来弟早早学会了赶马车。垃圾系统,还不如原身小姑娘帮得上忙。
再次感谢姜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十分方便偷人,各种意义上的偷人。姜归吃力地把五花大绑的林婉娘和姜明珠塞进车厢,扬鞭离开三家村。
百盟书
出了村,姜归戴上姜天赐的瓜皮小帽,把自己扮作小厮。一气把车赶到了隔壁塘溪镇,那是原剧情里姜家人离开三家村后定居的地方。
凭着记忆,姜归找到了当地一个有名的牙婆,不是好名声那种名,当年姜来弟便是经她之手卖到秦淮河上。
“这女的勾引我家少爷,把我家少奶奶气了个半死,好不容易我家少爷去省城进货了,我家少奶奶让我赶紧把这母女俩卖了。”
徐婆子一双精明的眼睛在姜归和车厢里骇得魂不附体的林婉娘和姜明珠之间来回打量。
“卖身契呢?”
“在我家少爷那呢,要有卖身契,说实话,我也不来找你徐婆了,是不是这个理。”姜归笑嘻嘻的,一幅深知你老底的模样。
徐婆子倒是笑了:“这没卖身契可卖不上价钱。”
“你看着给呗,我家少奶奶又不稀罕这个钱,就是想出出这一口恶气。你说这当丫鬟的,怎么都想当姨太太呢。”姜归唉声叹气,“你是不知道我家少奶奶受了多少窝囊气,就是我都因为这娘们被我家少爷打了一顿。”
姜归指指自己淤青的脸,好不唏嘘。
徐婆子就喜欢这样的卖家,她钻进车厢仔细打量,年轻的是个标志的美人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年纪大的那个长得也差强人意,还是有人要的。
“三十个大洋,不能再多了。”徐婆子报价。
姜归答得爽快:“好嘚。”
爽快得徐婆子哽了下,觉得自己价格出高了,买亏了!
姜归:“容我叮嘱她们两句。”
徐婆子识趣地走到远处,腾出空间。
姜归钻进车厢。见了她,林婉娘和姜明珠剧烈挣扎起来,嘴里呜呜呜呜个不停,拼了命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急得直瞪眼珠子。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姜归笑眯眯的。
姜明珠目眦欲裂,又恨又惧地瞪着她。怎么都没想到姜来弟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丧心病狂。她竟然想把她们卖了,其中还包括她亲娘林婉娘,姜来弟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林婉娘已经哭成了泪人,简直是伤心欲绝心神俱裂。来弟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她怎么可以这样!要真让她把明珠卖了,自己怎么对得起大爷,怎么向婆婆交代。林婉娘痛心疾首地看着姜归,无声控诉。
姜归敛起笑意,平静道:“我没想过做得这么绝,可你们想卖了我,我觉得我要是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是道德高尚而是迂腐。你们知道我被卖掉之后会遭遇什么吗?有些事不亲身经历一下是不会懂的,毕竟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你们亲身经历一下,大概能懂我为什么这么绝了。”
深入骨髓的阴冷渗透进四肢百骸,无边恐惧将姜明珠和林婉娘彻底笼罩,二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人不贩我,我不贩人;人若贩我,我必贩人。” 姜归扬唇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恶劣和邪气,“祝你们好运!”
12、娘道文女主的女儿12
“她骗人的!她说的都是假的,我们不是丫鬟婆子,我是她姐姐,这是她亲娘!”一能说话,姜明珠就开始心急如焚地解释,“她没权利卖我们,不算数,不算数的!”
林婉娘伤心欲绝地落泪,难以接受自己竟然被女儿卖了的不堪事实。
徐婆子毫不意外,她老早就察觉到这里头有猫腻,她做这门买卖,猫腻见多了,也就懒得理会。不过爹卖女,夫卖妻,兄弟卖姊妹不稀罕,儿卖母倒有点稀罕,可再稀罕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真金白银买回来,卖身契都签好了,怎么不算数。”徐婆子挑了挑眉头,“行了,认命吧,谁让你们摊上那么个丧良心的。”
姜明珠怒吼:“卖身契是你们强按着我按的手印,怎么能算!”
徐婆子倒是笑了,跟听了笑话似的:“卖到我这儿的,就没几个心甘情愿按手印的。”
姜明珠遍体生寒,灵光一闪:“我把钱还给你们,我家有钱,别说三十个大洋,三百个三千个都能给你,只要你把我放回家,我奶奶一定会重谢你。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康桥镇三家村姜家,我家真的有钱。”
就连哭成泪人的林婉娘都忍不住抬头望着徐婆子,眼里充满了希望。
“把你们送回去,你们家里人还不得揪着我闹个没完。” 徐婆子冷笑,做了这么多年买卖,什么伎俩没见过,“行了行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到了我这,安分点,别想着逃啊跑的。”
两个魁梧壮汉得了徐婆子示意,上来拉她们准备关起来。
姜明珠惊骇欲绝,林婉娘挡在她面前,哀哀哭求:“你们怎么能这样,还有没有天理了,你——啊!”一拳头狠狠砸在林婉娘头上,疼得她眼前发黑胃里想吐。
徐婆子不耐烦:“闹腾个啥,瞎闹腾。”
已经张开了嘴的姜明珠吓得赶紧闭上嘴,双眼因为惊恐而大睁。
徐婆子倒是笑了笑,是个识时务的,识时务好啊。
“这漂亮丫头不许动,谁敢动,老娘剥了他的皮。”这可是个好货色,能卖上高价。
战战兢兢的林婉娘和姜明珠被拖下去,分开关起来。
姜明珠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面孔发白,浑身哆嗦,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眼中的泪水滚滚不绝,心里的恐慌也绵延不绝。
她会被卖到哪里去,花船上?窑子里?
姜来弟,姜来弟!
姜明珠恨得咬牙切齿,她怎么能?她怎么敢?她疯了,她彻底疯了!
林婉娘可没姜明珠这么识相,她痛哭流涕着哀求,哪怕房间里只有她和另外两个被卖的女人。
“求求你们放了我女儿,她还小,还没嫁人。多少钱我还你们,只求你们放了我女儿,她是好人家的姑娘,你们不能毁了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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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到后来,林婉娘的喉咙已经嘶哑无法发声,她如丧考妣地靠在门上,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是她,都是她的错!她没有教好来弟害了明珠,她对不起大爷,对不起婆婆。
想起瘫痪的婆婆医院里还等着她的天赐,林婉娘肝肠寸断,又开始一轮新的哭诉:“我家中上有瘫痪在床的婆母,下有严重烫伤的幼子……”
姜归赶着马车到了码头附近,低价卖掉马车,然后一身狼狈地前往码头,问着人找到了在码头工作的聂北。
见到姜归,聂北十分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姜归红了眼眶,满脸惊魂未定:“早上我娘回来说接我去医院照顾天赐,我就跟她走了。结果我无意中听见她和一个大娘说话才知道,她想把我卖了换钱给天赐看病,为了多卖点钱,还想卖到那种地方去。”
聂北今天早上才离开村子,自然知道姜家那一系列事,听得义愤填膺,又觉得不可思议:“你娘想卖了你!”姜家怎么着也还没落到卖女儿的地步吧。
姜归伤心落泪:“我娘她怪我,觉得是我害得天赐被烫伤,她们都讨厌我,恨我,想卖了我。”
聂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姜老太姜明珠还罢了,林婉娘可是亲娘,她怎么狠得下心,简直令人发指。
“你是趁她们不注意跑出来的?”
姜归抽抽噎噎点头,接着忐忑不安地看着聂北:“小北哥,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聂北就道:“你说说看,能帮的我一定帮。”
“有没有船去上海?我一个族叔早几年搬到上海去了,他们一家都对我很好,以前经常照顾我,我想去投靠他们。我不敢回家,回去肯定会被她们卖掉,我不想被卖掉,不想被卖到那种地方去。”姜归捂脸痛哭,肩膀剧烈颤抖。
这年月内战外战不绝,治安极差,她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坐船,很容易着了道,因此不得不厚着脸皮再来麻烦聂北。
聂北也觉得她回家那是自寻死路,再想想这几年她过得那日子,真还不如去投靠亲戚看看,总不能更坏了。
“正好,今天就有一艘货船要去上海,我也要一块走,我跟管事说一声,加你一个。”他是跑船的,在这也做了三年,这点事应该不难。
捂着脸的姜归笑了,这世上终究是好人居多的。她也不能一个劲占好人便宜,掏出两块大洋塞进聂北手里,声音还是弱弱的:“小北哥,这钱你拿去打点用,我知道不容易,我给你添麻烦了,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聂北不想收,搞不好这两个大洋就是她全部身家,但是知道他不收,她恐怕不会安心,便没推辞,想着到了上海再还给她。
“你在这等等我。”
片刻后,聂北去而复返,告诉姜归事情成了。姜归当场给他表演了一个喜极而泣感激涕零。
人哪,不被逼一逼,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高的演艺天赋。她大概是被祖传手艺耽误的影后。
坐在员工船舱内,望着滚滚江水的姜归心情极好。
回想这两天的丰盛战果,姜归满意点头,来到这个世界后横亘在心头的那口窝囊气终于消散。
中途,姜归以长了虱子为由,亲手拿剪刀给自己剪了一个寸头。这个技能无论是姜归还是姜来弟都没点满,所以那头剪得跟狗啃过似的,丑得要命。姜归要的就是这效果,一个孤身小姑娘行走在外就是一块鲜肉。
从此没有少女来弟,只有少年姜归。
七日后,货船停泊在上海码头,不愧是第一大都市,码头上人来人往极为繁华。
聂北特意向管事请了假,送姜归去寻她那族叔。
所谓族叔,当然是姜归编来骗聂北的,不然聂北怎么可能同意带她来举目无亲的上海。不过对姜归而言,虽然举目无亲,但是她对这个城市很亲切,这是她真正的家乡,她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虽然她知道此家乡非彼家乡,但是她依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在这个城市重新开始。
“谢谢。”姜归郑重向聂北道谢。
聂北笑:“你这一路都跟我说过多少次谢谢了。”
姜归也笑,不好意思道:“小北哥,我去方便下。”
聂北:“那我在这儿等你。”
姜归看着他,轻轻笑了下,转身离开。
聂北东看看西瞅瞅打发时间,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姜归回来,不禁急了,走向公共厕所。
他不方便进去,正想找个女人进去帮他看看,就听门口收费的大娘吆喝:“小伙子,你朋友走啦,让我告诉你,不用找她。喏,还有一封信留给你。”
聂北呆了呆,不敢置信地重复:“走了!去哪儿了?”
“我哪儿知道啊!”大娘忙着收钱。
聂北回不过神来:“她怎么走了!”
大娘随口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啊!看看信不就知道了。”
聂北回赶紧接过信,当场拆开。
“小北哥,我走了,无需找我,我能过得很好。那个包袱里有我一点心意,感谢一直以来的照顾。另烦请将其中五十大洋以你名义设法赠与二虎娘,勿要提我,多谢!珍重!”
目瞪口呆的聂北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愣了足足一分钟才追问:“她往哪边走的?”
大娘:“这到处都是人,找不到的。”不过还是给他指了个方向。
聂北赶紧顺着那个方向去找,人海茫茫自然是找不到的,只能焦灼又无奈地放弃。事到如今,他已经反应过来,压根就没什么上海族叔,可没有族叔,她一个小姑娘又怎么在上海立足,她说她能,聂北却没那么容易相信,讨生活哪有这么容易。
这时候,聂北忽然想起她信里提到的包袱,她有两个包袱,一个她自己背着,一个他帮忙拿着,原来她是有意为之。聂北心情复杂地叹一口气,随意打开包袱,刚瞥了一眼,猛地合上,左顾右盼觉无异样才尽量神色如常地往回走。
到个安全的地方,聂北打开包袱,当即倒抽一口冷气,差点闪瞎眼睛。两条大黄鱼,五条小黄鱼,一筒银元,这些东西起码值一千个大洋。
聂北呆若木鸡,她哪来这么多钱?等等,姜家被汪秋月偷走了一大笔钱,那真的是汪秋月偷的?
聂北怔怔盯着金灿灿的金条,真相呼之欲出——来弟偷的。可他又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来弟?那么弱小可怜的姜来弟!
聂北觉得自己可能大概也许从来没有真正看明白过那个小姑娘。敢偷钱,还从不被怀疑,敢一个人留在上海谋生,真的弱小又可怜?
他不禁想起那天来弟告诉他,聂老三说姜天赐是他儿子。聂老三真的说了?那天公审时,聂老三和汪秋月模样不像在演戏,当时他就觉得有点奇怪,只是没多想。现在多想了下,他非常怀疑自己被骗了。
聂北一言难尽地搓了搓脸,感觉被狠狠上了一课:以貌取人使不得。
且说离开的姜归,她找地方换上姜天赐的体面衣服,这些时日下来脸上的淤青也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收拾收拾,倒像个普通人家的少年。
姜归塑造了一个被恶毒后娘赶出家门的可怜原配嫡长子形象,成功在熟悉又陌生的老弄堂里租下一间房。
房东是一位本地老太太,家里开着一间酱油铺子兼卖杂货。院子里加上她一共住了三户人家,一户是一对中学教师夫妻,另一户是报社记者。看起来都是很体面有礼貌的人,对此,姜归很满意,所以哪怕租金贵了点,她也不介意,她不差钱,只差安全又舒适的居住环境。
善良的房东金老太太十分同情被恶毒后娘赶出家门的小可怜姜归:“你这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找个工作,我都十六岁了,可以养活自己。”姜归把自己年龄说大了两岁,再大实在不符合形象,就现在这瘦小的模样也不大符合,姜归归咎于被恶毒后娘磋磨所致。以姜来弟的经历来看,也差不多,林婉娘这个亲娘比一般后娘还恶毒。
金老太太忧心,说了大实话:“你这样怕是不好找工作。”
姜归:“总要试试看的,我中学毕业,应该能做点简单的文书工作,我还会算账,还学过一点中医,只要能吃苦,想来能养活自己。”
金老太太惊讶:“你上过中学。”这年月中学生可了不得,多少人大字不识几个,看姜归的目光顿时变了,别看娃娃小,是个文化人哩。
姜归腼腆笑笑。
“你还学过中医?”金老太太反应过来。
姜归答:“我外祖父生前是郎中,我爹就是他的弟子……”姜归声音低了下去,给了金老太太脑补的时间。
金老太太补全:大概他爹娘就是这么在一起的,说不得老岳父还把看家手艺都教给了女婿,只是没想到女婿在女儿死后马上另娶新人还把外孙赶出了家门。金老太太一阵唏嘘,这世道啊,礼乐崩坏,人心不古。
姜归接着道:“我小时候跟着外祖父长大,耳濡目染学了不少药理知识。”
这话真的居多,她家里祖辈父辈都是从医的,祖父外祖父都是老中医,父亲心外科,母亲中医妇科。家里叔伯姑舅姨不是行医就是从事与医学相关的职业,第三代也没跳出这个圈子,她就是医学生。
金老太太上了心,她是老上海人,路子广。过几天老太太找上姜归,说有一家药堂招学徒,第一年只包吃没薪水,第二年开始看能力给薪水,问他要不要去应聘。
能继续学医,姜归求之不得,庆幸自己遇上贵人了。说来除了姜家人,这一路她遇上的都是好人。
应聘很顺利,比起其他人,姜归识文断字还懂药理,尤其一手炮制药材的功夫十分老练。
掌柜的也厚道,没把姜归当嘛事不懂都需要教的新学徒对待,给开了五个大洋的薪水,这倒是意外之喜。
回头姜归买了四盒糕点感谢金老太太,就这样开启了新生活。
这厢姜归在上海的生活顺风顺水地进入正轨,另一厢姜家人的命运则开始轰轰烈烈地脱轨。
13、娘道文女主的女儿13
姜归载着昏迷的林婉娘和姜明珠离开四五小时后,姜老太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悚然一惊,拼命喊却只能发出一点模模糊糊的声音,连屋子都传不出去,更遑论传到百米外的邻居家,姜老太只能又惊又慌地过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上午,之前约好针灸的郎中上门,满身便溺的姜老太才被发现,姜老太羞愤欲死。
郎中不敢自专,解开姜老太身上的绳子后,飞奔去找村长。他瞧着这事情不简单,像是遇上歹人了。
村民也是这样想的,七嘴八舌地问姜老太怎么回事?姜明珠呢?
姜老太本就口齿不清,又饱受惊吓和恐惧,中风程度更加严重,之前还能模模糊糊说话,眼下只能啊啊呀呀,谁听得懂。
听不懂就只能瞎猜,因为不少人看见姜归驾着马车离开,而姜归离开时将有问题的饭菜都处理掉。知道的太少的村民们连猜带蒙出这么一个推测:歹徒在林婉娘和姜归离开后潜进来抓走了年轻貌美的姜明珠,为了防止姜老太报信便将她绑了起来。
知道的太多的姜老太气得直瞪眼珠子,嘴角剧烈颤抖。从醒来都现在,她一刻都没有闭上眼,都在想这件事。
她们是吃着饭晕倒的,那饭菜绝对有问题,不是林婉娘就是姜来弟动的手脚,姜老太怀疑是姜来弟。明珠说她疯了,她是不是知道她们要卖了她所以真的疯了。她把明珠带走了,她会把明珠怎么样?
忧惧交加的姜老太蠕动嘴角,拼了命地想提醒村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流下一大串口水。
村民就说你放心,我们这就去通知医院里的林婉娘,也会报警。
牛头不对马嘴,气得姜老太头晕耳鸣。
村长派了二虎爹去医院找人,可医院里哪有林婉娘和姜归的身影,只有暴跳如雷又惶惶不安的姜天赐。
姜天赐怒骂:“她昨天回去拿钱后就没回来过,她死哪里去了?她居然敢把我一个人扔在医院里。”他在家里是老虎,到了外面立刻怂成老鼠,在人生地不熟的医院,怂得一夜没睡踏实,恨死了林婉娘。
二虎爹可不是姜家人,会惯着姜天赐的臭脾气,当下拉了脸,口气硬邦邦的:“你娘昨天中午就离开村子来医院了。”
姜天赐愣了下,怒不可遏:“她拿着钱跑了!她们跑了,都跑了!觉得我是累赘,她们就跑了!那钱是她们拿走的,肯定是她们拿的。”最后一句近乎咆哮,神情更是完全不符合年龄的阴狠怨毒。
二虎爹被他那模样吓得寒毛直竖。想说不可能林婉娘怎么可能丢下姜老太和姜天赐,莫不是遇上了什么意外,这年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只瞅着姜天赐那狰狞模样,张张嘴竟是不敢说了。
最后二虎爹把姜天赐带回了家,姜天赐打心眼里不想走,他还要治疗烫伤。然他没法待下去,因为没有后续的医药费更无人照顾他。
可回去后,他又能干嘛?一老一小,老的瘫痪在床,小的严重烫伤,躺在床上形同废物的祖孙俩相看泪眼,凄凄惨惨戚戚。
村长看着这不行,便让姜天赐亲舅妈薛桂花照顾祖孙,总不能让祖孙俩活活饿死在村里。
薛舅妈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假惺惺抹着泪让村长放心,一定照顾好大外甥和外甥他奶奶。
姜老太啊啊啊啊强烈反对,汪秋月娘家人和汪秋月一样刁滑,一直想占便宜,可她从没让他们如意过。自己落在他们手里,还不知道被怎么磋磨。
没人理会姜老太,也不知没看懂还是看懂了不理会。有人接手姜家祖孙这烫手山芋,大家便没了心理负担,纷纷离开姜家。
从这一天起,姜老太和姜天赐迎来了水深火热的苦日子,苦,真苦,从来没那么苦过。
薛舅妈可不会免费照顾祖孙俩,她是冲着姜家的鸡鸭蛋厨房里的米粮肉甚至钱来的。照顾当然会照顾下,不然没法和村里交代,但是想照顾多么精心那是不可能的,活着就行。
姜天赐自然要发少爷脾气,薛舅妈以前捧着他是想从他手里捞好处,现在?现在是姜天赐得看薛舅妈脸色过日子。姜天赐敢发脾气,薛舅妈就敢骂回去饿着他不给他换药。几回下来,姜天赐不敢横也横不起来了,见了薛舅妈就哆嗦。
难以接受落差的姜天赐整日以泪洗面,人都哭瘦一圈。
别说年轻的姜天赐接受不了落差,一大把年纪的姜老太也难以接受。
薛舅妈清理换洗哪有林婉娘频繁贴心,也不会像将姜明珠一样陪着她说话。
瘫痪的人脾气本来就差,姜老太更加。然而薛舅妈可不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林婉娘和姜来弟。姜老太一骂人,薛舅妈就不给她换洗让她臭在那。几次下来,姜老太被制得服服帖帖,为了让日子好过一点还得赔着笑脸讨好薛舅妈。
祖孙俩在欺软怕硬这点上一脉相承,对着林婉娘姜来弟就肆意欺辱,对着薛舅妈就摇尾乞怜。可见,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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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不堪言的姜老太和姜天赐分外想念林婉娘,魂牵梦萦地想,抓心挠肝地念。
被他们想念着的林婉娘也在想念着他们,一想自己不在,婆婆和天赐可怎么办啊?
五内俱焚的林婉娘是日也哭夜也哭,稍有力气便痛哭哀求,被毒打一顿消停下,不到两天又开始哭喊不休,然后再被打一顿,再哭,如此循环。
弄得徐婆子也烦了,麻溜地卖了,卖给一个外省四十来岁的老光棍。
要不怎么说林婉娘是女主呢,她跪地哭求:“大哥,我是被我那不孝女卖了的。我家中上有瘫痪在床的婆母,下有严重烫伤的幼子,我大女儿也被那不孝女卖了,至今不知下落。大哥,你是个好人,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婆母和儿子需要我照顾,我大女儿等着我去救她,大哥,我求求你,我替我们全家求求你。”
说罢,用力磕头,磕地头破血流。
老光棍感动了,真的放了她:“赶紧回家去吧。”
林婉娘感激涕零:“大哥,你是个好人,婉娘这辈子都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下辈子结草衔环报答您。”
感动的老光棍还给她准备了一点干粮。
得到自由后林婉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报警,希望警察帮她寻找不知被卖到哪儿去的姜明珠。可在这混乱的世道好警察是凤毛麟角,林婉娘没能遇上,无钱打点的她只得到了敷衍了事,林婉娘哭求,被打了出去。
林婉娘这才不得不认清残酷的现实,警察靠不上,她只能靠自己,可她连经手人徐婆子住哪儿都不知道,一路她们都在车厢里。
林婉娘伤心欲绝地痛哭一场,只得暂且放下寻找姜明珠之事。家中还有瘫痪的婆母受伤的天赐,也不知道她不在这些日子,祖孙俩怎么样了?一想起来,林婉娘便心如刀割,恨不得立刻飞回去。
就这么的,林婉娘踏上了回家的路,干粮吃完了,她就挖野菜树皮,挖不到就乞讨,靠着一双脚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时隔两个多月,林婉娘终于站在了熟悉的姜家小院前。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小院内外郁郁葱葱,一派生机盎然。
近乡情怯的林婉娘立在门前,潸然泪下。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
“走开,臭叫花子,不许待在我家门口。”刚走出来的小男孩嫌恶地瞪着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林婉娘。
林婉娘愣住了,这小男孩她认得,是汪秋月大哥家的小儿子小柱子。
小柱子凶巴巴叉腰:“愣着干嘛,快走啊,我们家没饭。”
“小柱子,我是你婉娘姑姑。”林婉娘向前走。
小柱子呆了呆,盯着林婉娘使劲瞅,终于在那张面黄肌瘦的找到熟悉感,顿时大惊失色:“娘,林婉娘回来了!”那语气,跟狼来了差不多。
对汪大舅一家来说,的确是狼来了。
他们美名其曰照顾姜家祖孙,一家七口都住进了姜家。姜家的院子可是村里头一份,岂是汪大舅家那两间破茅草屋能比。以前他们七口人挤挤挨挨睡,现在一人一间屋子还有空的。不仅睡得宽敞了,吃得也满嘴都是油,鸡啊鸭啊,仓库里的面米豆,两个月下来,汪家人都肥了一圈。更别提那些首饰了,姜明珠看不上,汪家人则是做梦都要笑醒。
这两个月,汪家人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更想长长久久滋润下去。晴天霹雳,林婉娘回来了,她怎么可以回来!
对于林婉娘的出现,汪家人是又惊又怒又慌。
姜老太和姜天赐就是喜了,大喜过望。汪家人日子过得有多滋润,祖孙俩就有多凄惨,简直是惨绝人寰。
屎尿拉一身两三天不给换洗那是家常便饭,姜老太长了满身褥疮,疼得她欲生欲死。吃的都是汪家人剩下的,还未必能吃饱,就这样了时不时还要被汪家人挤兑。更可恶的是,为了省事,汪家人把天赐搬到了她的房间,每次当着孙子的面被换洗,姜老太都羞愤欲绝。
姜天赐也不遑多让,在村民的压力下,汪家人没敢不给姜天赐治疗,但也舍不得花大钱治,只请郎中开点药保证不死就行。死是没死,可疼得他每天都想死,人都瘦脱形了。
祖孙俩个骨立形销,比当了两个月流浪汉的林婉娘还要憔悴病弱。林婉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素来体面端庄的婆母满身骚臭味,头发白了大半,脸上布满皱纹,整个人苍老了十岁不止。白白胖胖的天赐瘦得脸颊凹陷颧骨突出,眼底乌青面色苍白。
“娘!天赐!”林婉娘心疼地五脏六腑揪在一块。
姜老太怒火冲天地瞪着林婉娘,她的喜悦是那么短暂,顷刻间只剩下滔天怒火。要不是林婉娘不见了,她怎么会受这么多罪,要不是口不能言,姜老太早就破口大骂。
她不能骂姜天赐替她骂:“你还记得回来,你死哪里去了!你还有脸回来!你怎么不等我们被折磨死了再回来!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儿子吗,你对得起我爹我妈吗?”
面对林婉娘,当了两个月鹌鹑的姜天赐自动切换回盛气凌人的小少爷。无需人教,他就无师自通对谁能横谁不能横。
林婉娘痛哭:“我……”
姜天赐却没工夫听她解释,他恶狠狠瞪着门口缩头缩脑的薛舅妈母子:“滚出去,让汪家人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他们!”
门外的汪家人悻悻又悲愤,不甘又无奈。
他们能搬进来享福,是因为姜老太和姜天赐没人照顾,眼下林婉娘回来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赖着不走。
就算他们不想走,林婉娘也会赶他们走。从姜天赐嘴里知道祖孙的遭遇后,林婉娘罕见地怒了,姜家人是她的逆鳞,姜天赐更是逆鳞中的逆鳞。怒火攻心的林婉娘抡起扫把追着薛舅妈打,凶悍宛如护崽的母兽。
薛舅妈拽上小儿子夺命狂奔,去找地里的丈夫儿女。
这情形顿时引来了村民的注意,不一会儿,满村都知道林婉娘回来了,正追着薛舅妈打。
不少人暗道一声打得好。汪家的做派大家都看在眼里,缺德,太缺德了。但是怎么说呢,一来姜家祖孙俩没做下好人缘,所以没人愿意替他们张目;二来赶走了汪大舅一家谁照顾祖孙?这个烫手山芋都不想接,很容易没落着好反倒惹一身骚。
薛舅妈跑没了影,身虚体弱的林婉娘也追不动了,一个踉跄瘫倒在地上喘粗气,累得眼冒金星。
“婉娘,你没事吧。”
“喝口水缓缓。”
喝过水,林婉娘略略缓过劲,便听人问她这两个月去哪了,来弟呢?还有说你家明珠被歹人绑走了。
林婉娘悲从中来,凄声:“来弟,是来弟!来弟把我和明珠卖了!”
雷霆乍震,石破天惊。
“来弟把你们卖了!我看是你们把来弟卖了还差不多。”聂北神色端地严肃凛然,心里却有点虚。来弟说林婉娘要把她卖了她趁机跑了出来。林婉娘说来弟把她和姜明珠卖了。他比较倾向于……林婉娘想卖了来弟反倒被来弟先下手为强卖了,实在是姜来弟的胆大妄为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聂北一说,附和点头的人不在少数。
自打林婉娘和姜来弟失踪后,各种猜测四起,一开始都猜是两人在去医院的路上遇到坏人被掳走了。
后来更多人相信的说法是:林婉娘不是带姜来弟去医院而是想卖了,不幸被卖家一锅端了。
毕竟姜老太瘫痪在床,姜明珠又不会做家务,姜来弟和林婉娘都去了医院照顾姜天赐,谁来伺候家里那两个。之前林婉娘怪姜来弟躲开导致姜天赐被烫伤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林婉娘这个亲娘都怪,更别提向来刻薄的姜老太了。至于姜明珠,搞不好是那个卖家知道家中只剩下一个不中用的姜老太,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绑走了姜明珠。
有理有据,信这个说法的人越来越多。
谁叫姜家人跋扈,林婉娘对姜家人毫无原则又偏心,姜来弟卑弱可怜又无害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
当然,聂北的推波助澜功不可没,他在村里极有人缘和威望,人们会不由自主地相信他。
二虎娘就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唾了一口,厌恶道:“就没见过你这样狠心的娘,活该!”
唾弃完,二虎娘扭头就走,有空在这儿听林婉娘卖惨,还不如多插点秧苗。
正值春耕,大家都忙得很,三三两两散开,徒留下含冤受屈的林婉娘坐在路上,她心碎神伤地喃喃:“你们为什么不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来弟卖了我和明珠,她卖了我们!”
14、娘道文女主的女儿14
林婉娘的话村民表示不信,姜老太和姜天赐信。
姜天赐破口大骂,穷尽自己所会的污言秽语招呼姜来弟,他不恨姜来弟卖了姜明珠,只恨姜来弟卖了林婉娘,让他受了两个月的非人折磨。
姜老太骂不出来,但是刻骨铭心的仇恨在她眼底燃烧。明珠,她的明珠那么漂亮,是要嫁进名门望族当少奶奶的,姜来弟这个小贱人竟敢卖了明珠。明珠长得那么好,还不知会被卖到什么腌臜地方。
腌臜,姜老太僵住了,浑浊的目光落在林婉娘身上,林婉娘说她被卖给一个老光棍,经她苦苦哀求,对方就放她回家。姜老太不信这世上有这样的蠢蛋,只怕这林婉娘已经脏了。姜老太顿觉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戴在儿子头上。当下老泪纵横,先是汪秋月,后是林婉娘,一个两个都是不守妇道的淫.妇,他们姜家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正伤心落泪着,汪大舅一家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村长和汪家族老以及看热闹的。知道自己无法继续占便宜的一家人焉了吧唧,就像是被霜打过的老茄子。
姜天赐指着汪家儿子怒吼:“那是我的衣服,你给我脱下来。还有,我们家的钱,你们都还回来,那是我们家的!”
薛舅妈抹着泪:“哪有钱,钱都拿去给你和你奶奶看病抓药了。”至于首饰,汪家人一口咬定都已经当掉了。
村长懒得跟她掰扯,直接让人去搜,搜出来一些首饰,薛舅妈还要说都是她的,林婉娘已经认出来,这是我婆婆的,这是秋月的,这是明珠的,之前都收在我婆婆房里。
薛舅妈臊红了脸,强词夺理:“我们辛辛苦苦照顾……”
“够了,还不够丢人嘛!”汪家族老狠狠瞪一眼薛舅妈,“占便宜没够了是不是,真当村里人都是瞎的。”
村里都知道薛舅妈一家不像话,但是除了他们也没更好的照顾人选,不管怎么样,姜老太.祖孙俩还有口饭吃,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下林婉娘回来了,村长和几个族老就想赶紧把姜家这个烂摊子还给林婉娘,以后有个什么也怪不到村里。
在村长等人的强势干预下,汪家人灰溜溜地搬了出去。众目睽睽之下,明面上没带走任何姜家的东西,暗地里就不知道了,至于吃进去那些,那没法追究。
姜老太瞧着从汪家人那搜检出来的首饰,这就是他们家现在所有的家底,这么点东西够干啥,够干啥!
“快带我去医院!快点,马上,我不要当残废!”姜天赐大喊大叫,他的脚越来越使不上力,尤其是右脚。汪家那群混蛋却不舍得花钱给他看病,那明明是他们家的钱。
听得林婉娘心揪成一团,忙不迭说我去借车。
姜老太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林婉娘已经一阵风似的刮出去。姜老太脸色有些难看,家里只有这么点钱了,天赐这病一看,还能剩多少,她怎么办?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但是姜老太又说不出让别看了,那可是天赐,是他们姜家唯一的独苗苗,她现在这幅模样,更要靠天赐养老。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说,天赐真的是姜家人吗?对于天赐的身世,姜老太依旧无法释疑,因此难以心甘情愿地付出。愁肠百结的姜老太最后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林婉娘厚着脸皮借来了车,把姜天赐和姜老太一起搬了上去。她说,娘您也该去医院看看。姜老太这才舒坦了点。
无论什么时候,看病都是烧钱的,尤其姜天赐和姜老太毛病都不轻,那些首饰很快就被当完。钱花完了,人却没治好。林婉娘就把主意打到了那座院子上,眼下家里也只有那院子值钱了。
林婉娘悲悲切切和姜老太说:“娘,您和天赐的病都得治下去,房子没了不要紧,人才是最要紧的。”
姜天赐配合着哭嚎:“奶奶,我不要当瘸子,以后我怎么讨媳妇,怎么延续我们家的香火。我要是瘸了,长大了怎么孝敬您。”
姜老太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卖!我……不治……了。”要说那钱也没白花,姜老太又能含含糊糊说话了。
“娘!”林婉娘愕然。
姜天赐则是忍不住的窃喜,家里就那么多钱,奶奶不治,他就能多一些钱治腿。
将他眼底喜色尽收眼底,姜老太心底一寒,就像是被人在三九寒天按在冰水里,寒彻透骨。
不经意撞进姜老太眼里的姜天赐吓了一跳,急忙心虚低头,心跳如擂鼓。
浑然无觉的林婉娘悲伤又动容地喊了一声娘,却没劝。在她看来,姜老太为了姜天赐牺牲是天经地义,那是祖母对孙子浓浓的爱。林婉娘又感动又难过:“娘,是我无能,我没有照顾好你和天赐,我对不起大爷,对不起姜家。”
姜老太闭上眼,浑浊的眼泪顺着眼角漫出来没进枕头里,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痛心是失望还是悲伤。
第二天,林婉娘就迫不及待地赶回三家村,找上村长说明来意。
村长求之不得,姜家人太会出事了,他作为一村之长又不好不管,搬走了好,省得操心。
村长便道:“我替你问问。”
林婉娘感激不尽。
出于送神心理,村长不遗余力地帮忙,很快就找到一愿意买房的乡绅。
几天后林婉娘载着一车家当冷冷清清离开,留下一地唏嘘。当年姜家搬来时几大马车,何等气派,不过五年光景,瘫的瘫,伤的伤,失踪的失踪,家业也败光了。
可比原剧情里惨多了,原剧情里虽然被汪秋月卷走了大笔私房钱,但最后那点家底还在,更重要的是人都健健康康的。姜老太没瘫,更不需要纠结孙子是不是我孙子。姜天赐活蹦乱跳,姜明珠没失踪,还有林婉娘和姜来弟当牛做马伺候,现在却只剩下林婉娘这一头老黄牛咯。
姜天赐治腿,林婉娘那是毫不心疼钱的,很快卖房子的钱就花去了一半。姜老太坐不住了,磕磕巴巴让林婉娘省着点用。
林婉娘就苦苦地说:“娘,您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挣钱的,天赐的伤耽误不得。”
姜老太气了个半死,她整天围着姜天赐转,怎么去挣钱。以前她觉得林婉娘把天赐当成命根子好,现在却觉得碍眼了,林婉娘这个蠢货压根就不考虑现实困难。
不考虑现实爱子如命的林婉娘很快就把卖房子的钱用完了,医院开始赶人,林婉娘就跪着苦苦哀求。就像当年她没钱给姜来弟治病,抱着姜来弟冒雨跪在医院门口求人那样。不过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林婉娘没舍得带着姜天赐一起跪求。
可惜幸运不会每次都降临在她头上,这一次没有好心人出手帮忙,林婉娘和姜天赐被扫地出门。
“你说一定会治好我的,你说你会挣钱养我,你这个废物,你个骗子!你对得起我爹,对得起我妈吗?”伤心绝望的姜天赐劈头盖脸捶打林婉娘。
几乎快被愧疚淹没的林婉娘不闪不躲,只一个劲儿地哭:“对不起,天赐,是娘对不起你,是娘没用。老天爷啊!” 一道闪电应声划过天空,轰隆一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林婉娘哭倒在地,抬头问苍天:“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啊,为什么要让天赐受罪,他还是个孩子!”
当真是满腔的慈母之心,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可惜只有姜天赐这个观众,还是不买账的,他怒吼:“还不背我去那边,你想让我淋出病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解脱了对不对?”
这话无异于生生剜林婉娘的心,脸上的水滚滚不绝,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更多一点。
林婉娘爬起来,用她那并不宽阔也不高大的身躯艰难背起姜天赐,脚步蹒跚地走到屋檐下。
好不容易等到雨停,林婉娘又吃力地背着姜天赐回到租的房子。一进门便闻到从姜老太身上传来的屎臭味,姜天赐的嫌恶不加掩饰,哪怕对上了姜老太羞愤的目光也没有掩饰一下的意思。
姜天赐彷佛天生一双势利眼,知道哪些人该刻意讨好,哪些人又可以肆意践踏。以前姜老太掌握家里的权和钱,姜天赐讨好又亲近。现在姜老太身无分文只是个瘫痪在床的臭老婆子,姜天赐立刻变成不肖子孙。不过他对现在的养家支柱林婉娘也没讨好亲近,他知道林婉娘不需要刻意讨好,就会对他任劳任怨予取予求。
姜老太脸上的痛苦难以言喻,她知道久病床前无孝子,可不知道这个久那么短暂。其实在林婉娘没回来时那两个月就已经有迹象了,只是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不明显。如今她成了累赘,她的存在降低了天赐的生活水准,立刻明显起来。天赐在嫌弃她,嫌弃她怎么不干脆死了,省得拖累他们。
“娘。”安顿好姜天赐,林婉娘赶过来替姜老太收拾,脸上却挨了姜老太有气无力的一巴掌。
林婉娘动作顿了下,拉上帘子开始擦洗。她不怪娘,娘瘫痪在床脾气不好,心里苦。
心里苦地塞满了黄莲的姜老太固然对不孝的姜天赐伤心失望,却并不会因为林婉娘的孝顺而另眼相看,反倒因为林婉娘的逆来顺受,尽情发泄自己的憋屈。
在这点上,姜老太和动不动就对林婉娘大呼小叫没个好脸色的姜天赐不愧是嫡嫡亲的祖孙,都吃定了林婉娘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于是肆意欺辱,好让自己痛快点。
姜老太可不这么认为。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越来越坚信姜天赐不是她孙子。这种货色怎么可能是她孙子,只能是娼妇汪秋月和流氓聂老三生的坏种,他们姜家才不会有这种不肖子孙。
“天赐,天赐,这钱是要给你奶奶抓药的。”林婉娘苦苦哀求,声音苦得能拧出汁来。
姜天赐蛮横抢过手帕,一脚踹开林婉娘:“老不死的吃什么药,活着就是浪费粮食,早点死掉早点解脱。”
林婉娘没日没夜地干活做家务,又吃不好,整个人瘦得可怕。反观姜天赐被养出了一身横肉,三年下来已经比林婉娘高半个头。毫无还手之力的林婉娘被抢走手帕还被踹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姜天赐打开手帕,见只有几个铜元和两个一毛,气得大骂:“他娘的还以为有多少,藏的这么好,就这几个铜子还当宝贝。”
凶狠瞪一眼躺在地上的林婉娘,姜天赐一瘸一拐地骂骂咧咧离开,他的脚终究没治好,右脚留下了残疾。
林婉娘伤心落泪,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塞满了悲苦。这三年里,她一边要挣钱养家,一边要照顾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姜老太和姜天赐,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她一个人肩上,压得她迅速衰老。四十不到的年纪,却白了半边头,长满了皱纹,生生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不止。
哭了好一会儿,林婉娘忍痛爬起来,进屋替姜老太翻身。姜老太已经老得不像样,头发花白,脸上皱纹沟壑纵横,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对于刚才那一幕,姜老太没有问,林婉娘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她们都已经习以为常。
姜老太翘了翘嘴角,若有似无地冷笑了下。她老早就和林婉娘说过,姜天赐不是姜家子孙,是汪秋月和聂老三通奸生的孽种,那无赖混账模样和聂老三如出一辙。有那钱养这个畜牲不如去找明珠,她的明珠最乖巧孝顺了。可林婉娘吃了秤砣铁了心,认准了姜天赐是姜家人,这个蠢货,活该她遭罪。
这厢林婉娘沉默地替姜老太翻身擦洗,那厢姜天赐用抢来的钱买了一包烟,一脸谄媚地敬烟,笑得跟哈巴狗似的。
“刀哥,您看,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只要您刀哥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刀哥斜似笑非笑睨他一眼,正要调侃两句,就见一辆黑色的福特车缓缓停在饭店门口。刀哥一把推开挡了路的姜天赐:“一边去,别碍事。”
姜天赐摔倒在地,手不小心被石子磕破流了血,搁几年前他破点皮都能把全家折腾得鸡飞狗跳,现如今,姜天赐只皱皱眉胡乱往衣服上一抹,抬头寻刀哥。只见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刀哥朝着福特车点头哈腰。
车里下来一男一女,男的四十来岁的模样,一看就是有钱人。那女的倒是挺年轻,乌黑油亮的头发烫得整整齐齐,白皙的脖子里戴着珍珠项链,一身湖绿色印花旗袍,露出修长笔直的小腿,脚踩白色高跟鞋,手提杏色小手包,十分摩登。
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姜天赐愤世嫉俗地想着,忽的愣了愣,直勾勾盯着那个女人的脸看了三秒,姜天赐惊喜若狂:“姐,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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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娘道文女主的女儿15
漂亮的摩登女郎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年的姜明珠,姜天赐欣喜若狂,她显然过得很好!姜天赐顿时有一种久旱逢甘露的畅快淋漓。
刀哥拦住冲过来的姜天赐,不敢让他靠近贵客但是因为那一声姐也不敢粗暴把人推开。
姜天赐心急如焚:“大姐,我是天赐,天赐啊!”
姜明珠挑了挑精致的眉梢,姜天赐?仔仔细细端详一会儿,终于从那张写满了穷酸落魄的脸上找到熟悉感。认出之后,姜明珠笑了,笑得很是愉悦。看他过得不好,她就开心了。
姜天赐心跳如擂鼓,嗓子眼干涩得厉害:“大姐,你认出我了是不是,我是你弟弟天赐!”
“是天赐啊,我都没认出来,你变化太大了。”姜明珠似笑非笑。
姜天赐喜形于色,沉浸在姜明珠认出他的喜悦之中,完全没发现姜明珠皮笑肉不笑。压了压喜色,他眼泪说来就来:“大姐,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呜呜呜呜……”
姜明珠冷漠打断他:“回头再说。”旋即笑容甜美地挽住男人的手:“二爷,您先进去休息,我和他说说话。”
霍潭江打量一眼邋里邋遢的姜天赐,目露嫌恶之色:“行吧,早点回来。”又让刀哥听姜明珠吩咐。
姜明珠笑着说好。
刀哥也是满脸堆笑地说好。
见刀哥这哈巴狗似的模样,姜天赐只觉得扬眉吐气,得意洋洋地瞥他一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终于轮到他姜天赐翻身了。
刀哥冷笑,这个蠢货没看明白,他可看得明明白白,姜天赐这漂亮姐姐可不像对他有多少感情。
“你知道姜来弟的下落吗?”姜明珠漂亮的五官笼上森森煞气,令她的美貌失了光彩。
姜天赐义愤填膺:“这个小贱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看八成死在外面了。”
姜明珠不觉得姜来弟死了,只怕躲在哪里逍遥快活。这几年每每熬不下去的时候,她就想姜来弟,深恶痛绝地想,就是靠着这股恨意,她硬生生熬了过来,才有了今天。
姜明珠又问:“奶奶呢?”
姜天赐心里咯噔一下,死老太婆那么讨厌他,还一直叫嚣着他是野种……冷汗当即滚了下来。
人堆里混出来的姜明珠立刻察觉有异,逼视姜天赐:“我问你,奶奶呢?”
姜老太正在痛骂林婉娘,她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瘫痪多年脾气更加古怪暴躁,尤其林婉娘骂不还口,越加纵容了她的坏脾气。君不见,她可敢骂姜天赐?她敢骂,姜天赐就敢揍她。欺软怕硬这一点在姜老太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自从娶了你,我们姜家就倒了血霉,继祖离家出走……”姜老太叨叨逼个不停。
说来也有趣,几年光景下来,姜老太苍老得可怕,精神头却挺好。之前花了那么多钱都没能让她嘴皮子利落起来,这几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饭,病情没加重,反倒嘴巴利索起来,骂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
姜明珠就在姜老太的骂声中,走进那间破败阴暗又充满了不可名状气味的房间。
骂骂咧咧的姜老太戛然而止,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光鲜亮丽的姜明珠,足足过了十几秒,喉咙里才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明珠!”
林婉娘喜极而泣:“明珠,真的是明珠,这几年你去哪里了?”
痛哭流涕的姜老太就见姜明珠神色僵了僵,其实她也想问,但是她不敢问,年轻貌美的女孩被卖了,下场可想而知。再看孙女那一身风尘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姜老太痛彻心扉,狠狠瞪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林婉娘,哭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被瞪了的林婉娘还不知道自己踩了雷,兀自在问:“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又欣慰地擦了擦泪,“看样子你过的还好,那我就放心了。这几年一直……”剩下的话被姜老太狠狠吼了回去。
“闭嘴,你不说话会死是不是!”姜老太横眉立眼,“你是不是想说一直在担心明珠在找明珠。我呸!少在这假惺惺。你满心满眼只有姜天赐这个畜牲,我让你去找明珠,你只会围着这个畜牲转,你早就把明珠抛在了脑后。你个丧门星,要不是你生的小畜生,明珠怎么会受苦,都是你,是你们母女俩害惨了我的明珠。”
林婉娘伤心之至,几乎站立不稳,捂嘴痛哭:“对不起,明珠,是我没教好来弟,我对不起你。”
姜明珠古怪地看着未老先衰的林婉娘,在来的路上,她已经从姜天赐口中得知林婉娘的经历,林婉娘当年竟然跑了回来。讥讽地掀了掀嘴角,说不得不回来还过得轻松些,不过她知道林婉娘非常人,也许她还甘之如饴来着。
“对不起有什么用!”姜老太怒火冲天,“你们母女俩害惨了我们姜家……”
姜明珠无动于衷地听着姜老太尖酸又刻毒地把林婉娘骂了个体无完肤。林婉娘默默承受着,期间一句反驳辩白的话都没有。
姜老太没骂烦,姜明珠听得都不耐烦了,正想打断姜老太,就听姜老太骂起缩在角落里的姜天赐来:“明珠,奶奶悔啊。当年你说的都是对的,姜天赐不是我们姜家人,不是你爹的儿子,他是汪秋月和聂老三生的孽种,我们姜家怎么会有这样的不肖子孙。”
姜天赐面白如纸,冷汗雨下,要不是刀哥的手下守在门口,他都想跑。在姜明珠问他姜老太怎么样后,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死老太婆那么讨厌他,还一直叫嚣着他是野种,姜明珠那么听死老太婆的话,怎么可能照顾他。
闻言林婉娘急了:“娘,天赐模样分明和……”她再一次被怒不可遏地姜老太打断,“你闭嘴!你想认这个便宜儿子你认去,我们姜家绝不会认这个畜牲。我的继祖孝顺知礼,聪明能干,怎么可能生出这种货色。他分明是和聂老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流氓无赖。”
姜明珠听出来了,她奶奶是被不孝的姜天赐伤了心所以不想认这个孙子了,亲孙子不孝她难以接受,假孙子不孝她心里就能好受点,可悲又可笑。
“明珠,你不知道奶奶我这几年过得是什么日子,这小畜生嫌弃我不中用嫌弃我是累赘,打我骂我,连一口吃的都要跟我抢。”姜老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期间阴冷地掠一眼噤若寒蝉的姜天赐,那眼神和饭店门口姜天赐瞥刀哥那一眼如出一辙,都是找到靠山的扬眉吐气,简而言之就是小人得志,只能说谁养的孩子像谁。
姜明珠笑了,真正的笑:“真的呀?可奶奶您以前不老说天赐是我们三个里最孝顺的,以后你就指望着他给你养老。”
姜老太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望着眉眼弯弯的姜明珠,不知打哪儿刮进来一阵风,吹得她心头凉丝丝的。
“明珠?”姜老太声音发抖含着浓浓的惊疑,她伸了伸手,试图抓住姜明珠。
姜明珠立在那儿,没有一点靠近的意思。她打开真皮手包拿出一包女士烟,刀哥机灵地小跑过来为她点烟。姜明珠瞥他一眼,就着他手里的火柴点燃细长的香烟。
期间无论是姜老太还是林婉娘亦或者姜天赐都一眨不眨看着她没有出声。他们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妩媚动人的姜明珠不是当年那个姜明珠了。
姜明珠吐出一个烟圈,慢悠悠道:“奶奶你最疼天赐了,但凡他要的东西没有不给的,哪怕那是我的东西,他要,您就让我给,说我是姐姐要让一让弟弟,还说什么他以后要支撑门庭的,以后咱们姜家都指望着他,我出嫁了也得靠他撑腰。可奶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姜天赐,我巴不得他去死。可没办法,奶奶您疼他,我就不能讨厌他,我要是讨厌他,您就得讨厌我,我可不想和姜来弟一样活得还不如一条狗。所以啊,我只能假装喜欢他处处让着他。后来出了汪秋月那档子事,我想着您总不会继续疼他了吧。没想到您稀罕男丁到那种地步,都那样了,还要继续养着他。就因为他是男的,你觉得他能传宗接代,能给你养老。传宗接代,不知道传哪家的宗接哪家的代。养老,呵,奶奶,他给你养老了吗?”
姜老太悔不当初啊,泪水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汹涌不绝。
“明珠,你不能这样和你奶奶说话,”林婉娘满脸痛心,“你要怪就怪我,是我没教好天赐,都是我的错。”
姜明珠掸了下烟灰,嫌恶看着林婉娘:“你维护姜天赐的模样特别恶心,比姜来弟还恶心。”
林婉娘呆住了。
“就没见过你这么恶心的人,”姜明珠翻了个白眼,“对外人掏心掏肺,把亲生女儿当猪当狗,怪不得姜来弟连你都要卖,你要是我亲妈,我也得卖了你。”
林婉娘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为之颤抖:“明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嫁进……”
她的话再一次被打断,姜明珠可没兴趣听她的莲言莲语,直接吩咐:“拉出去打一顿,堵上那张破嘴。真是的,看着就来气,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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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哥当即指了两个小弟上前。
林婉娘愕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捂着嘴硬拖了出去,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拳脚落在肉上的痛哼声。
姜明珠随口道:“别打死了,她还得孝敬老人抚养儿子呢。”
噤若寒蝉的姜老太心凉了半截,孝敬老人?难道明珠没想把她接走?还是要把林婉娘一块接走?姜老太心里顿时七上八下没个着落,她还不敢问,只能忐忑不安地望着姜明珠。
姜天赐已经抖如糠筛,林婉娘都挨揍了,那么自己呢,刚刚姜明珠亲口说恨不得他去死。姜天赐悔得肠子都青了,本以为这个有钱姐姐能拉他脱离苦海,结果是来落井下石的,早知道就不认了。
见姜明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姜天赐噗通跪下,涕泗横流着忏悔:“大姐,我错了,我不是人。”一边哭一边自打嘴巴,“以前是我混账,我不懂事,我不该欺负你,我早就知道错了。”
姜明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表演,世事多么无常,当年那么不可一世的姜天赐居然变成了这幅窝囊样,大快人心极了!
姜天赐不敢停下,打得脸颊肿得老高,打得手都酸了,才听见姜明珠笑盈盈地开了口:“没想到啊,你也有今天。”
听她语气似乎松了,姜天赐心头微松,下一瞬脸上一痛,竟然是姜明珠把火红的烟头生生摁了上去,姜天赐本能地想避开,却被刀哥带人牢牢按在原地,剧痛之下姜天赐的哀嚎震耳欲聋。
听得门外头的林婉娘肝胆俱裂,疯狂挣扎起来,两个男人险些按不住她,堵住嘴的布条掉了出来,林婉娘痛声嘶喊:“明珠你不能这样对天赐,他是你弟弟,是你亲弟弟啊!”
“一个野种也想当我弟弟,他配么?”姜明珠红唇微挑,“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把鞭炮往我裙子底下扔,我腿上被炸出一个血口子,这个疤至今还在。”
冷汗如雨下的姜天赐不记得了,类似的恶作剧他干过太多,绝大多数时候倒霉的是姜来弟,偶尔也会有姜明珠。
“我那么疼,哭得都背过气去了,缓过来就想揍你,可奶奶说你还小不懂事我当姐姐的不该和你计较。”姜明珠漂亮精致的五官徒然扭曲,狠狠一脚踢向姜天赐裤.裆,“就因为你比我多了这个玩意儿!我就低你一等!”
“啊!”姜天赐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按着他的两个手下都忍不住抖了抖,无意识夹紧大腿。
“这玩意儿就那么了不起,你把我炸成那样,你什么事都没有,凭什么!就因为你多了那玩意儿,奶奶和爹就不疼我了,还纵容你欺负我,明明他们以前最疼我。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多了一坨烂肉!一坨烂肉!”姜明珠用力碾轧,忿恨的怒火在她心中燃烧,眼底涌动着憎恶的光芒, “把他下面那玩意儿切了,我小时候就特别想干这事儿。”
姜天赐吓破了胆简直魂不附体:“不要!大姐,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你打我一顿,狠狠打我。”
“我不打你。”姜明珠漂亮的红唇吐出恶毒的字眼,“我就想阉了你。”
“不要!明珠,你这要断了姜家的香火啊!”林婉娘三魂六魄都惊惶起来。
“他算哪门子姜家人,就算是,姜家的香火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把他当祖宗,可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垃圾!”姜明珠冷笑:“还不动手。”
“娘!娘!你快劝劝明珠。”五内俱焚的林婉娘寄希望于姜老太。
躺在床上的姜老太神情挣扎,她总是嚷嚷着天赐不是她孙子,心里却并非那么笃定,只是恨只是怨,所以才那么说,如此心里头能好过点。可眼见着姜天赐要被阉割,姜老太岂能一点都不心疼,她张了张嘴想阻止,话到嘴边却又沉沉坠了回去。若是自己替姜天赐求情,只怕会激怒姜明珠,可现在她只能指望明珠了。
姜明珠不禁失望,奶奶怎么就不和林婉娘一样继续把姜天赐当命根子,这样才有趣嘛!
“还不快动手!”
从没干过这种事的手下集体懵逼,茫然看向刀哥。刀哥也有点懵,他娘的这女人真狠!漂亮女人果然不能得罪。不敢得罪漂亮女人的刀哥开口催促:“动手啊!”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姜天赐晕死过去。林婉娘彻底瘫软在地,眼睛大睁着,眼角几乎要裂开,脸上更是恐怖的一点血色都看不见。
浑身剩下都透着欢愉劲的姜明珠走到林婉娘面前,高跟鞋尖挑起她的下巴:“没了这玩意儿,姜天赐还是你的宝贝吗?”
林婉娘目眦欲裂,眼底充斥着刻骨铭心的怨,血海滔天的恨。
“原来你也会恨啊,我还以为你没脾气的。”姜明珠轻蔑地笑了一声,抬脚走向门口。
姜老太大惊失色:“明珠,明珠,你不管奶奶了吗?明珠!”
姜明珠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姜老太。
姜老太挣扎着向她伸出手,老泪纵横:“明珠,别丢下奶奶,奶奶只有你了。”
“奶奶,你还有天赐啊。奶奶不是您自己说的,养儿防老,有儿孙才能老来有靠,姑娘家都是泼出去的水,指望不上的。养老,您得找你宝贝孙子,找我这泼出去的水干嘛呢。”
望着笑颜如花的姜明珠,姜老太觉得冷,一种渗入灵魂深处的寒冷。
姜明珠遗憾地耸了耸耸肩:“奶奶你压错宝了,你要是打小指望我给你养老,最疼我,我就能让你当老太君享福。可惜,你最疼的是姜天赐。”
姜老太悲痛欲绝,那种痛苦就像是从骨子里漫出来,如此的浓烈刻骨。
姜明珠无动于衷,毫不犹豫地离开。背后是姜老太撕心裂肺的哭喊,姜明珠一路向前走,没有回头。
16、娘道文女主的女儿16
“小姜大夫回来了。”
“刚出炉的烧饼,小姜大夫要不要来一个?”
“今天的梨子特别甜,小姜大夫要不要?”
姜归可是弄堂小红人,毕竟谁会不愿意和一个大夫打好关系,尤其这大夫还是个斯文有礼又大方的俊俏后生。
停在水果摊前,姜归挑了五个黄澄澄的梨子让老板秤。她嗓音低哑,任谁都想不到会是姑娘家。该狠下心的时候姜归从来不心软,一副药下去,声音便成了这样,日后也恢复不了姑娘家的柔和,姜归并不在意,嗓子在安全面前不值一提。
周铁国不肯收钱:“几个梨子能值几个钱,你可是我家阿宝的救命恩人。”四天前,他家小子陪他出摊,边玩边吃李子,不小心把整个李子吞了进去,要不是小姜大夫及时出手,阿宝就嗝屁了。
姜归不与他争论,按照时价放下五个铜子,拿起梨就跑。周家夫妻已经带着阿宝携礼登过门,小本买卖养家殊不易,这个便宜占了会亏心。
周铁国急眼,却不好不管摊子去追,只能跺脚:“小姜大夫这个人,真是!”
“算了算了,小姜大夫难得的厚道人,不喜欢占人便宜。”旁边米铺的白老板啜一口茶,慢悠悠道。
周铁国嘟嘟囔囔:“这哪里算占便宜。”
正在挑水果的老街坊笑:“以后你经常留点好水果给小姜大夫就行,他喜欢吃水果,瞧着多水灵啊,都是吃出来的。”
话题就这么歪了,歪到这么俊俏的小姜大夫什么时候娶媳妇,可有不少人盯着呢。无父无母有体面工作,俊俏有学问,多好的乘龙快婿。
“那位摩登小姐又来了。”白老板为老不尊地挤眉弄眼。
几个老街坊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姜归推开院门,去年开始她不再与人合租而是在同地段单独租了一个二层小楼带着一个四十平的小院。已经站稳跟脚不怕被欺生,姜归就想对自己好一点,何况她这情况与人合租到底不甚方便,她可不想被发现是女人,这世道对女人尤其是单身女人格外不友好。
一进门就看见葡萄架下坐在藤椅里逗猫的明媚少女。
“姜大哥,你回来啦。”声音里满满的雀跃,穿着精致小洋装的沈琳琳欢快小跑过来,脸蛋红扑扑的,杏眼亮晶晶的。
姜归牙疼了下,这事十分狗血。
半个月前,她帮偷溜出家玩耍的沈琳琳赶走了流氓。也不知道是男装的自己太迷人还是自己用银针扎瘫流氓的姿势太帅,被小姑娘看上了。姜归哭笑不得,又不方便说明性别,这姑娘被养得不谙世事,不像是能保守秘密的人。
姜归面若冷霜,十分的冷酷无情不礼貌了。
奈何沈大小姐英雄救美的滤镜有点重,只觉得她的姜大哥好清纯不做作,一点都不像那些谄媚油腻的臭男人,反正就是和外面的妖艳贱货好不一样。
倘若知道她想法的姜归大概会:“……”你早说嘛,我立马变成妖艳贱货。
沈琳琳丁点没有被冷到,她兴致勃勃地献宝:“我带了一罐猫粮来看咪咪,咪咪很喜欢吃,我过几天再送一罐过来。”欧耶!下次登门的理由都有了。
姜归想说不是所有猫都叫咪咪,她家咪咪,不,她家猫叫阿布。她搬出来单独居住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方便养猫养狗。猫狗双全,人生赢家。
被cue的阿布百忙之中从食盆里拔出脑袋,冲着姜归软乎乎地喵了喵,又一头扎回去狂吃猫粮,那模样像是八辈子没吃过好东西。
姜归心酸,原来的阿布什么味道的猫粮没吃过,吃的都不想吃,只想跟她抢饭吃。可这会儿猫粮是稀罕的舶来品,想买都没地买。
自责的铲屎官满心泪水,嘴上却无情:“不必了,阿布不需要吃这些东西。这罐猫粮已经开封,我就收下了,多少钱,沈小姐?”
沈琳琳悲愤:“姜大哥你怎么跟我谈钱,我们之间怎么能谈钱!”
姜归心道:我们之间只谈钱不谈恋爱。
“我们非亲非故,当然要算清楚。”姜归一本正经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钱。
气得沈琳琳直跺脚,气鼓鼓喊:“你好讨厌!我再也不来找你了。”说罢风一般刮了出去。
大黄狗石头从屋子里蹿出来,蹭了蹭姜归的小腿,像是在说,你怎么又把人气走了?
石头是一条流浪土狗,姜归遇见它时,它刚被两个瘦骨嶙峋的半大少年逮住,眼看着就要被扒皮下锅。姜归就用手里的烧鸡从少年们手上换下了阿布,让它避免了成为一锅狗肉的命运。一年下来,当初皮包骨头的流浪狗已经油光水滑十分威武气派。
姜归无奈摇了摇头,摸着它的狗头:“性别相同怎么谈恋爱,就算性别不同也不能谈,穷小子和富家千金有壁。”
石头当然听不懂,它被摸地直摇尾巴。
干啥啥不行争宠第一名的阿布心爱的猫粮都不要了,飞奔过来,熟门熟路地抓着姜归的长袍往上爬,喵喵叫个不停,要多甜有多甜。
姜归忍俊不禁,抓着它一通揉捏。
翌日清晨,姜归在阵阵诱人的香气中醒来。她先下楼将篮子挂在石头脖子上,然后往里面放了零钱,摸摸脑袋:“今天去蔡婆婆家。”
石头甩甩尾巴,欢快地蹦了出去。
姜归这才去卫生间刷牙洗脸,阿布蹲在洗漱台上喵喵叫,这是饿了。
含着牙膏的姜归嫌弃地一手指头把它戳翻,石头能看家能买早饭,它就只会喵喵喵卖萌当大爷。
出了门的石头直奔百米外的街道,两边的早点摊暗暗较劲,纷纷觉得今天被垂青的该是自己。却见石头蹲在蔡婆婆面前,好些人都忍不住失望之色。
蔡婆婆就老高兴了,嗓门都格外大:“老规矩,五个生煎,三个白煮蛋,两根油条,是不是?”她麻利地把生煎包油条和鸡蛋包好放进篮子里再拿钱,要是敢先拿钱,一准被龇,这狗精着呢。
钱货两讫,石头满意离开。
馄饨摊上的客人看得目瞪口呆:“这狗还会买早饭?!”
旁边的老街坊就笑了:“可不是,聪明着哩。”
一家三口排排坐,姜归就着用奶粉冲泡出来的牛奶吃油条生煎鸡蛋,石头阿布吃姜归亲手做的猫饭狗饭。她懒得给自己做饭,倒是愿意给猫狗做饭。
吃完早饭,叮嘱石头看好家阿布别捣乱,姜家前往回春堂。
金老太太威武,给她找的药馆竟然是业界翘楚回春堂,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老字号。她还格外幸运,入了镇馆之宝鹤延年鹤老先生的眼,被老先生带在身边教导。姜归想这大概得感谢祖父和外祖父,让她格外擅长和德高望重的老中医相处。
鹤老先生很忙,每周只坐诊两天,导致每个出诊日都门庭若市,也是姜归最累的时候。
“十二号,吴婧慧女士。”
高大英俊的男人揽着美丽优雅的女人走进诊室,姜归摆正脉枕的动作微微一顿,人生何处不相逢,这男人赫然是失踪多年的渣爹姜继祖。
姜继祖温柔地扶着女人坐下,客客气气地打招呼:“鹤大夫好。”还不忘笑着对身为助手的姜归点了点头,绅士风度十足。
显然姜继祖没认出姜归,他离开家时姜来弟才七岁,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如今就算是林婉娘站在姜归面前,都未必能认出姜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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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归也笑了笑,视线落在对面的女人身上。吴婧慧,她想起来了,这是姜继祖的第三任妻子。
在原剧情里,姜继祖不顾姜老太太的反对,带着大半家财前往南洋做生意,半年后突然失去音讯,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姜家人嘴上不说,心里却默认他出了意外,已经不在人世。
事实上是姜继祖在南洋投资失败血本无归,他没脸回家甚至不敢和家里联系,一心想翻本,好衣锦还乡。
梦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沉浮多年的姜继祖依然没有翻身。走投无路准备回家啃老的关头,他因缘际会之下英雄救美富家千金吴婧慧,吴婧慧对他一见钟情。毕竟,姜继祖卖相还是相当不错的,高大挺拔,浓眉大眼,乍看一身正气。
于是,姜继祖做了吴家上门女婿。在岳父的保驾护航下,姜继祖混得风生水起。因为依靠岳家,姜继祖当然隐瞒了自己有妻有妾有子有女的事,而为了不暴露,他十年来不联系家人,只当自己是孤家寡人。凉薄这一点上姜继祖十分的姜家人。
直到吴父病重,想落叶归国,吴家才举家回国。
在吴父死后第二年,姜继祖在陵城偶遇林婉娘。
彼时姜来弟已经投河自尽,姜明珠在姜来弟被拖走抵债之后,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惟恐下一个被卖掉替姜天赐抵债的是自己。她不再挑三拣四,火速嫁给一个富商当姨太太,一脚蹬开姜家人,拍拍屁股跟着富商去了陵城。
姜继祖遇到林婉娘时,正是林婉娘三个最艰难的时候。
姜天赐又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和烟债,被放高利贷的扣下,扬言十天之内不还钱就砍姜天赐一只手一只脚。姜老太惊恐得卧病在床,林婉娘去陵城找姜明珠借钱,可连姜明珠的面都见不到,更别提借钱。
走投无路的林婉娘冒着瓢泼大雨跪在姜明珠家门前泣问苍天,这感天动地催人泪下的一幕恰巧被路过的姜继祖遇见。
当时姜继祖已经四十多岁,和吴婧慧只养了一个女儿,因为吴婧慧体弱多病,显然也不可能再生儿子。他正在寻找家人,只姜家为了讨债搬来躲去,姜继祖一直没找到。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财大气粗的姜继祖从天而降,姜家的债务危机迎刃而解,迎来新的危机——下堂危机,不过这是林婉娘一个人的危机。
吴婧慧得知姜继祖早已成亲生子,痛不欲生却无法抽身,最后只能妥协,愿意奉养姜老太抚养姜天赐,但是她无法接受和林婉娘共侍一夫。
姜继祖当然喜出望外,漫说他就是姜老太和姜天赐都高兴,一边是有财有貌的吴婧慧,一边是无财无貌的林婉娘,姜家人当然选吴婧慧不选林婉娘。
姜继祖便想用一笔钱打发劳苦功高的林婉娘。
林婉娘是能用钱打发的么,她对钱没有兴趣,她只对姜家好媳妇好儿媳好母亲这个荣誉有兴趣。林婉娘宽宏大度地表示,只要你们过得幸福我就幸福了,我不打扰你们,我回老家守着祖坟过日子,又凛然表示我生是姜家人死是姜家鬼。
林婉娘离开后,姜家祖孙快快乐乐搬进吴公馆享福,再次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比姜家鼎盛时还奢侈。
然而好景不长,因为吴婧慧只有一个女儿敏敏,姜天赐满心以为自己会继承吴家所有财产,却在无意中听见身体每况愈下的吴婧慧想暗中立遗嘱把财产大头留给亲生女儿。姜天赐怎么可能舍得到嘴的肥肉,于是他勾引照顾小敏敏的丫鬟,让丫鬟动手脚害死小敏敏。
抱着女儿冷冰冰的尸体,病骨支离的吴婧慧伤心欲绝,当场吐血身亡。
后来姜继祖无意中发现幼女死亡真相,气得要打死姜天赐。姜老太苦苦哀求:那是你唯一的儿子啊。姜继祖当然知道,他也就是气急了嚷嚷,哪里真舍得打死,不仅舍不得打死还得倾力培养姜天赐。
奈何姜天赐就是扶不起的阿斗,签下暗藏陷阱的合同把整个吴家都赔了进去,姜继祖作为法人代表锒铛入狱。
姜老太急得中风瘫痪。
姜天赐成了无头苍蝇,终于想起被他们赶走的林婉娘。
临危受命的林婉娘一边照顾姜老太,一边安抚姜天赐,一边求爷爷告奶奶救姜继祖。
洒了一盆接着一盆的狗血后,林婉娘不仅救出了奄奄一息的姜继祖,还在这个过程中陆陆续续收获姜老太姜继祖姜天赐姜明珠的感激认可。
最后,一家人变卖掉吴家最后的产业,离开陵城这个伤心地回到家乡,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回忆完大概剧情的姜归彷佛被塞了一嘴苍蝇,恶心得慌,合着吴婧慧母女存在的意义就是给姜家人送钱。
17、娘道文女主的女儿17
吴婧慧自幼体弱,成婚多年无子,此次慕名而来就是想请鹤老大夫为她调养身体全做母亲的心愿。
姜归心里一动,剧情里的故事发生在三年后,自己应该还来得及做点什么。吴婧慧母女实惨,和姜来弟一样,都是姜家人通往大团圆结局路上的炮灰。
姜归记下吴婧慧的信息,中午吃饭时叫住在街上卖香烟的二河子,带着他去旁边面馆吃面条:“你大哥有空的话,麻烦他来一下医馆,我有事情要请他帮个忙?”
二河子的哥哥大海是道上的,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姜归想找只能通过二河子。
二河子咬着鸡腿含含糊糊道:“阿归哥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下午大海就来了,高大凶悍的青年,一身老子不好惹的气场:“姜大夫,二河子说您有事要我做?”开口却礼貌极了,盖因两年前姜归救过感染痢疾却没钱抓药的二河子,好人缘就是这么随手救出来的。
姜归就说让他帮忙调查一下吴家。
大海并不多问,只道:“三天内我就给您回信。”
姜归递了几个大洋过去:“你替我请办事的兄弟们吃回酒,总不能让他们替我白干活。”
知他性格,大海没推辞。
第二天下午,大海就带来了姜归想要的消息。
吴家一个月前刚来到上海,吴父病重,正住在圣玛丽医院内,虽然时日无多,人倒还清醒。
清醒着就好,如果吴父在生前就发现了姜继祖的真面目,姜继祖还能顺利执掌吴家大权?只要吴家父女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又没有小女儿作为牵绊,吴婧慧应该能避免原剧情里惨烈的结局。
从吴婧慧想暗中立遗嘱确保女儿利益这一点上来看,这位女士并非全无成算。她都怀疑,原剧情里若非吴父已死,大权落在姜继祖手中,吴婧慧自己体弱多病而女儿又年幼,她未必会向吃软饭的姜继祖妥协。
圣玛丽医院内的吴父收到了一封来路不明的信,信上说姜继祖有妻有妾有子有女,籍贯来历写得清清楚楚。
吴父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在他死后体弱多病又单纯天真的女儿只能依靠姜继祖,吴父很难说服自己不多疑。若他身康体健,他可以无所谓姜继祖人品,权当姜继祖是个哄女儿高兴的玩意儿。可他这种身体状况,姜继祖的人品攸关女儿下半生幸福,他不可能不在意。
出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吴父秘密派人拿着姜继祖的照片去姜家祖籍康桥镇打听,反正对他而言只是吩咐一句的事。
姜家在当地也是富贵了几十年的,很容易就打听出来。吴父怒不可遏,他的好女婿果真有妻有妾有子有女还有一个老母亲。可姜继祖却骗他们说家人全部死于匪祸所以他才孤身前往南洋打拼,似他这样的孤家寡人在当地并不少见,他还查过,姜继祖的确没有和亲人联络的迹象,所以他深信不疑。
哪来想得到,姜继祖居然能十年来对老家至亲不闻不问,这是何等的泯灭人性。对老母妻儿都能狠得下心,能指望他善待自己的女儿?吴父可不信例外,他只性本性,姜继祖本性自私凉薄。
一瞬间,吴父心里涌出杀意,在上海滩失踪个把人太容易了。下一瞬,吴父暂时压下这个念头,若他身体好,倒可行,然而他时日无多,先后失去丈夫父亲,慧慧怕是承受不住。以后无人护着她,她也该了解下人心险恶,多一点防备之心。
说的再多都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吴父去电报给手下阿坤,命他将姜家人引到上海和姜继祖相认。他希望女儿能看清姜继祖的真面目,更希望她能果决处理此事,那样自己走的时候能多一分安心。
那日姜明珠出了多年恶气,潇洒离开。被出气的姜家人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一个惨字了得。
姜老太心如死灰,彷佛随时随地都能驾鹤西去。人活一口气,姜天赐和姜明珠就是她那口气。
可现在,姜天赐被切了子孙根,无论他到底是不是她亲孙子,不能延续香火的姜天赐都是个废人。心爱的孙女明明过得很好却不管她死活。吊着命的那口气彻底散了,姜老太已是生无可恋。
林婉娘被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不过她大概属打不死的小强,手脚并用着爬过去,扑在昏迷不醒的姜天赐身上绝望痛哭,哭得天崩地裂,对她来说可不是吗?她满心满眼都是姜家的香火姜家的子子孙孙,现如今姜天赐的子孙根都没了,还怎么延续姜家的香火?
“天赐,天赐!老天爷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冲着我来!”万念俱灰的林婉娘捶胸顿足,“为什么要折磨天赐,他才十六岁,他还没娶妻生子,他还是个孩子!”
林婉娘放声痛哭,以头抢地:“大爷我对不起你,我没照顾好天赐,我们姜家的香火断了,断了!”最后一口气上不来,林婉娘眼前一黑,撅了过去。
要不是隔壁邻居心善,过来瞅了一眼,姜天赐大概会死于失血过多。林婉娘光顾着哭祭姜天赐那一去不复返的子孙根都没意识到止血这回事。
姜天赐也是命大,这样都没死,不过和死了也差不多,行尸走肉一般躺在床上,比死人只多了一口气而已。
林婉娘这人身上有一股韧劲,要不然也不能在这个世道下,咬牙养活了瘫痪的姜老太混账的姜天赐。
可现在她的韧劲随着姜天赐的子孙根一起死了,林婉娘心如枯槁只剩下活着的本能,干活挣钱照顾姜老太和姜天赐,却照顾的没以前那么贴心自然,彷佛只是依靠惯性在做事。
姜老太和姜天赐也惯性地吃饭活着,想死和去死之间隔着一道天堑,绝大多数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跨越。姜老太和姜天赐不属于少数,他们想死却不敢死,于是生不如死地活着。
转机出现在一个阴沉沉的下午,阴暗脏臭的破屋迎来一个陌生人,自称在上海见到了姜继祖,看样子过得极好,便来报个信。至于他为何这么好心,那是因为以前受过姜家恩惠,然后留下十个大洋略表心意,扬长而去。
这么一个破绽百出的谎言,姜天赐和姜老太却深信不疑,因为这是他们活下去的支柱未来的希望。
了无生气的姜天赐彷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快速回春,激动之下扯动下面的伤口,痛得出了一身冷汗。姜天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等他找到爹,他一定要和姜明珠好好算这笔血债。
绝望心灰的姜老太同样的心花怒放,她的继祖还活着!这么多年音讯全无,她都以为儿子在外头出了意外已经没了,老天有眼,列祖列宗保佑,她儿子还活着!
姜老太灰败的面容骤然绽放光彩,宛如吃了仙丹灵药,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明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不认她这个奶奶,继祖肯定不会,她的继祖最孝顺了。至于这么多年的了无音讯,姜老太拒绝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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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即将咸鱼翻身狂喜之中的姜天赐余光看见欢天喜地的姜老太,笑容渐渐消失。
撞上姜天赐的视线,姜老太嫌恶:“你一个野种高兴什么!”
一盆冷水混合着冰渣当头泼下,冻僵了姜天赐。
有了儿子还怕没有孙子吗,此刻在姜老太心里,姜天赐就是实实在在的野种,还是没了种的野种,令人作呕:“怎么,你还妄想让继祖养你,让我们姜家继续替聂老三和汪秋月养儿子,我呸!你做梦!”
姜天赐脸色变作灰黑,鬓角青筋跳动。倘若老太婆对爹说他不是他儿子爹会不会信老太婆的话?就算不信,可爹要是知道自己这几年怎么对待老太婆的,爹会不会失望?
姜天赐身上一阵阵冷,后脑勺嗤嗤冒凉气。不,爹不能不认他这个儿子,也不能对他失望。他过够了这种穷酸日子,他要过上好日子,一定!
姜天赐眼神变了,变得凶狠摄人。
“你就该和你亲爹聂老三一样,一辈子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最后不得好死。哈,你比聂老三还不如,聂老三好歹是个男人,能吃你妈的软饭。你呢,你算什么男人,你就是个没了子孙根的废物!”姜老太痛快淋漓,恨不得仰天大笑。汪秋月红杏出墙生野种,野种却被阉成了太监,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只觉得报仇雪恨的姜老太猛然对上姜天赐猩红的眼,霎时心底一寒,色厉内荏:“你想干嘛,小畜生!”
姜天赐脑中那根弦终于断了,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他扑向姜老太,拿起枕头狠狠捂住她的脸,面孔狰狞如恶鬼:“老不死的,你骂!你再骂啊,有本事你再骂啊!”
“呜呜呜呜。”姜老太拼命挣扎,然她一个年迈瘫痪的老人怎么可能挣得过暴怒下发狂的姜天赐,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归于平静。
死死捂着枕头的姜天赐气喘如牛,鼓出的双眼血丝密布如蛛网。
“天赐!”刚进门的林婉娘手中木盆应声而落。
18、娘道文女主的女儿18
一个激灵回神,林婉娘飞奔过去拉开姜天赐:“你在干什么?娘,娘?”
被拉开的姜天赐跌坐在地,剧烈喘息着,死死盯着不断摇晃着呼喊着姜老太的林婉娘。
林婉娘哆哆嗦嗦探了探姜老太鼻息,吓得一个哆嗦瘫坐在地:“娘!”
死了!老不死的终于死了,她不能再对爹胡言乱语了。姜天赐笑了起来,在林婉娘看过来时,立刻进入平生演技的高光时刻,他茫然无措,声音颤抖:“我不是故意的,我无心的,娘。”
一声充满了依赖和惶恐的娘,令林婉娘剧烈一颤,这是姜天赐第一次喊她娘,却来得那么不是时候,林婉娘只觉得一半身子被火烤一半身子被冰冻。
“娘,有爹的消息了。”姜天赐甩出晴天霹雳。
林婉娘耳畔轰隆作响,似乎有什么在脑中炸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扑上去抓住姜天赐的肩膀:“你……你说什么,大爷?大爷!”
“爹他在上海。”姜天赐继续他的表演,“我高兴坏了,可奶奶一直在骂我是个废人,还骂娘你,说你被卖过失了清白脏了,配不上我爹,不许你去找爹。她要让爹另外娶一个,生几个儿子。我很生气,气急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就,怎么就这样了。”他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用力捶打,“我只是想让她别说了,我没想到会这样。娘,我无心的,我没想这样的,娘,我该怎么办,娘,我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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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姜天赐的话,林婉娘神色风云变幻。
婆婆死了,可天赐不是故意的,婆婆骂人确实刻薄,她都能想象得到婆婆会怎么骂天赐,肯定一口一个野种太监废物,好好的孩子被明珠那么残忍地去了根已经够可怜,婆婆还往伤口上撒盐,天赐哪里受得了,一时冲动才铸下大错,而且他也是为了维护自己。天赐知道错了,已经后悔莫及。人死不能复生,若是毁了天赐,婆婆九泉之下也无颜见姜家列祖列宗……林婉娘找了一堆理由,终于成功说服了自己。她是天赐的娘,她有责任保护天赐。
林婉娘抱住惶惶无措的姜天赐,声音坚定:“天赐,别怕,有娘在。”
姜天赐靠在林婉娘怀里,嘴里翘起一个得意又不屑的弧度。他已经不是个全乎人,亲爹态度难辨,让林婉娘为他冲锋陷阵,也许是个助力。
姜老太病死的消息傍晚传开,没有人多想,一个瘫痪多年的老太太死了很正常。不正常也没人有闲情逸致去追究,住在这一带的人,为了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
一卷破床单,荒郊野外一个坑,埋葬了曾经不可一世的姜老太。
林婉娘和姜天赐怀揣着无限希望,坐上去上海的船。
一抵达上海,在‘好心人’的指点下,林婉娘和姜天赐当天就在街头偶遇姜继祖。
姜继祖惊呆了,难以相信这个枯瘦如柴的老女人竟然是林婉娘,林婉娘明明比他还小五岁,如今两人看起来却像是两辈人,她怎么老成这样了?
望着和离开时相比,只是更加成熟了点依旧体面矜贵的姜继祖,林婉娘再一次自惭形秽。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高攀了继祖少爷,要不是自己八字好,怎么可能嫁给样样出色的继祖少爷。现在更加配不上了,林婉娘羞窘地缩了缩脚指头,涌出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爹!”姜天赐可不管老不老的,他就知道这个男人看起来十分有钱,那是他亲爹,是他的荣华富贵。
姜天赐激动扑上去抱住姜继祖,涕泗横流:“爹,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好想你啊!”
姜继祖下意识想挣脱肮脏邋遢的姜天赐,奈何姜天赐八爪鱼一样紧紧缠抱着不放。姜继祖只能一脸被雷劈地瞪着形容猥琐的姜天赐。
天赐?他是天赐?他怎么可能是天赐!
姜继祖离开时,姜天赐才五岁,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别提多漂亮可爱。这几年姜继祖想起儿子,脑海中便会浮现一个挺拔俊朗阳光帅气的少年。
可眼前这个:矮小黑瘦,贼眉鼠眼,还是坡脚,比街头的乞丐还不堪入目,这怎么可能是他姜继祖的儿子?
苦守寒窑十一年的林婉娘感动落泪:“大爷,这是天赐啊,我们的天赐已经长这么大了。大爷,婉娘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天赐,让天赐吃苦了。”
姜天赐配合地嚎哭:“爹,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爹,你终于回来了,爹,我好想你啊。”
姜继祖知道,看母子俩这幅难民样就知道他们这些年肯定过得很苦。同时也疑惑,他离开时,家里光景尚可,他们怎么就沦落到这地田地了,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娘呢?”
姜天赐哭声一顿,眼神心虚地闪烁起来。
林婉娘悲声:“大爷,婉娘对不起你,娘她去了,是我没照顾好娘。”
姜继祖心口一刺,踉跄了下,眼眶慢慢红了:“怎么没的?”
林婉娘:“娘四年前中风瘫痪,半个月前刚去了。”
姜继祖痛苦:“娘身体那么好,怎么就瘫痪了?”
“是姜明珠,都怪姜明珠,姜明珠偷了奶奶的钱跟人私奔了,奶奶就气得中了风。”姜天赐抢答。
他们都说是他妈偷了老太婆的私房钱,他不信。要真是他妈偷的,他妈肯定会留给他,但是他妈没有,所以这钱肯定是别人偷走了,他怀疑不是姜明珠就是姜来弟。看在林婉娘可能还有点用场的份上,姜天赐决定是姜明珠,本来他就更恨废了他的姜明珠。反正绝对不能是他妈,更不能让爹知道他妈和聂老三的事,哪个男人能容忍被戴了绿帽,万一爹也怀疑他的身世怎么办?
姜继祖震惊,明珠!聪慧伶俐的明珠,怎么可能?
林婉娘心虚愧疚得不行,却不敢出声否认,一旦否认,就会扯出秋月,这会牵累天赐。婆婆就因为秋月的错不认天赐,天赐已经够可怜了,不能再被大爷迁怒怀疑。
林婉娘泪流满面:“大爷,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教好孩子。”说到底明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来弟卖了她,只怕她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才会移了性情伤害天赐。
姜继祖痛心疾首,姜明珠是他第一个孩子,又是青梅竹马的表妹所生,打小玉雪可爱聪明伶俐,他极为疼爱,不曾想她长大后竟然成了这等模样。
缓了缓,姜继祖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女儿:“来弟呢?”
“来弟也没了,病没的。”心虚难受之下,林婉娘不敢直视姜继祖,低头落泪。
在来的路上,天赐再三叮嘱,有些事绝不能告诉大爷,对她对他都没好处。譬如秋月通奸,天赐被阉,婆婆死因以及她被来弟卖过。她也不能敢让大爷知道,怕大爷会和婆婆一样怀疑她的清白。
在历经了老母亲病逝心爱长女私奔的噩耗之后,姜继祖已经没有多余的痛苦分给面容模糊的小女儿,他没问什么时候没的什么病没的,只哀叹一声。这一声叹息便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全部感情。
姜继祖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大街上,极不妥当,万一被人看见……他赶紧领着林婉娘和姜天赐去了最近的饭店。
接下来就是林婉娘和姜天赐你一哭我一诉地讲述这些年的经历,魔改过的那种。
姜继祖做梦都想不到报应来得那么快,他把吴家父女骗得团团转,而他被林婉娘和姜天赐母子骗得团团转。
“你们先在这里住着。有空我再来看你们。”心力交瘁的姜继祖掏出一叠钱放在桌子上。
姜天赐顿时两眼冒金光,里面的贪婪是那么的直白,深深刺痛了姜继祖的眼,这居然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他已经年过四十,怎么可能不想儿子,这几年越来越想,可碍于吴家父女,只能压下寻找的念头,想着日后再寻。然而怎么都想不到,儿子竟是如此不堪的模样。
姜继祖带着浓浓的失望,恹恹离开饭店。
姜天赐两眼放光地数钱,数完了全部塞到自己兜里,上一秒还心花怒放下一秒咬牙切齿:“不带我们回家,肯定是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这些年过得滋润着呢,真够可以的,这么多年都不管我们的死活。”
林婉娘面白如纸,无意间瞥见光可鉴人的装饰镜里的自己,面黄肌瘦,皱纹横生,头发斑白,就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妪。层层叠叠的苦意从心底漫上来,苦得她整个人都麻木了。
姜天赐没空关心失魂落魄的林婉娘,他关心的是姜继祖有没有其他儿子。没有,那他就是姜继祖唯一的儿子,姜继祖肯定会管他,以后他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若有,姜天赐脸色蓦地阴沉下来,竟有些摄人。
19、娘道文女主的女儿19
姜继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各种郁郁,面带微笑地下了车走进家门。远远的就听到悠扬舒缓的钢琴声,是吴婧慧在弹奏,她师从名家技艺精湛。
姜继祖倚在琴房门口静静聆听,白色三角钢琴前吴婧慧的温婉典雅,美好得宛如一幅油画。姜继祖身心逐渐放松,这才是他的妻子。
弹奏完,吴婧慧才发现门口的姜继祖,笑容绽放:“回来了?”
姜继祖上前,双手搭她肩头,温情脉脉地问:“爸爸还好吗?”
想起命不久矣的父亲,吴婧慧神色微黯:“今天精神还不错。”
姜继祖安抚地拍了拍的肩膀,“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爸爸。”
吴婧慧容色好转:“好啊。”
姜继祖又问:“今天的药喝了吗?”
恰在此时,保姆过来说药煎好了。姜继祖便拥着吴婧慧去客厅喝药。
姜继祖道:“鹤老先生不愧是业界泰斗,你脸色比以前明显好多了。”
吴婧慧:“是啊,我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不少。”
姜继祖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的孩子就会来了,我有预感。”
吴婧慧面色微红,不禁伸手抚了抚小腹。她做梦都想要一个孩子,可以她身体状况真的能有孩子吗?
姜继祖伸手覆在吴婧慧手上,成婚以来,他就迫切想要一个他和吴婧慧的儿子,这能增加他的安全感。见到姜天赐之后,他更加想要一个孩子,一个体面优秀的儿子。
翌日,姜继祖和吴婧慧一起去圣玛丽医院探望吴父,关切问候一番,姜继祖告辞离开。吴父有心历练他,让他考察上海市场。姜继祖也想证明自己,好让吴父放心把家业交给他。
吴父望着神色一如往常的女儿就知道姜继祖没把老婆儿子找上门的事告诉女儿,哼,他怎么可能说出来自毁前程。想起这个王八蛋骗了他们这么多年,吴父就恨不得把他扔进海里喂鱼。
“你看看吧。”吴父把一叠照片递给吴婧慧。
吴婧慧纳闷接过,照片上不是姜继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老年妇人或者尖嘴猴腮的年轻人,有几张是那个年轻人抱着姜继祖,看样子在哭。
吴婧慧指着照片上的姜天赐问:“这是继祖以前认识的人?”
吴父咬牙:“姜继祖的儿子。”
吴婧慧呆住了。
“那个女人是姜继祖的妻子,第二任妻子!”吴父来气,姜继祖竟然娶过两个,还有姨太太。
吴父:“什么家里人都没了,骗人的。他家里有一个老娘,还有一妻一妾,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吴婧慧已经做不出反应了,维持着目瞪口呆的状态。
良久之后,吴婧慧晃了晃,扶着椅背在沙发上慢慢坐下,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眼里泪光涌动,无助又慌乱:“爸爸,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
吴父的心针扎似得疼,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却被一个人渣欺骗感情,还骗了整整八年。
吴父:“这么重要的事都能瞒着你,还一瞒就是八年,为了不被拆穿,对母亲妻妾儿女不管不顾,可见他这个人有多狠心自私。我在他不敢不对你好,但是等我走了,等他彻底接管了咱们家,对你好不好就看他的良心了,你觉得他有良心这东西吗?”
“爸爸我是不信他有的,更不信以后他能照顾好你。所以刚开始知道的时候,爸爸想制造个意外让他消失,这样你好歹能少伤心一点。可再想想,这些年什么事都是爸爸替你解决,你没经过事,太单纯太傻,很容易受骗上当。所以爸爸没动手,爸爸希望你见识下人心险恶,更希望你能亲手处理好这件事。被骗了不要紧,谁没个看走眼的时候,爸爸在生意场上也没少被人骗,重要的是懂得及时止损。”
字字句句都是慈父心肠,吴婧慧已是泪流满面,浑浑噩噩地被看护扶到旁边的休息室缓神。
老管家阿福忧心忡忡:“真让小姐自己处理,万一小姐舍不得?”
吴父面若冷霜:“在上海滩死一个人很难吗?”
老管家懂了,小姐能慧剑断情丝最好,断不了老爷替她断了姜继祖的狗命,反正绝不可能留下这个渣男。
吴父一脸沧桑地叹气:“阿福,我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养女儿绝不能养得太天真单纯,不然就是送羊入虎口。”
姜继祖可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大佬岳父的死亡名单,工作到一半实在没心情,于是他去了锦华大饭店,想赶紧送走林婉娘和姜天赐,免得夜长梦多。
锦华大饭店内,姜天赐点了一桌山珍海味,心情大好之下,他开恩叫上林婉娘一起吃大餐,昨天她表现得不错,爹没有怀疑他们。
姜天赐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不过他本来就没什么形象可言。
林婉娘有些神不守舍,‘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这个念头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大爷是不是在外面另外娶妻了?毕竟这么多年了,大爷身边总要有个人照顾。林婉娘一阵心酸,又想那大爷是不是另有儿子了,如此倒也好,毕竟天赐被明珠废了,姜家的香火总要有人延续下去。
孰不知,被她惦记的吴婧慧此刻就坐在他们斜对面一个偏僻隐秘的座位上,她想亲眼看看,看一看姜继祖的儿子,更看一看姜继祖的……妻子。
笔趣阁
吴婧慧目露难堪,姜继祖和林婉娘并没有离婚,严格说来,自己这段婚姻是不合法的,林婉娘才是姜继祖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姜继祖怎么能隐瞒这么重要的信息和她结婚?若知道他有妻室,她再喜欢他也不会和他结婚。他怎么能整整八年都瞒得滴水不漏?是不是还有其他事瞒着自己,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他竟然能抛下母亲妻儿十年不闻不问,全然不管家人会多担心他惦念他。
爸说得对,姜继祖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良心,他能那么无情地对待母亲妻儿,将来就有可能无情地对待她。
“姜明珠!”
正在嚼蟹腿的姜天赐突然暴喝一声,激动地站起来,怒视懒洋洋走进门的姜明珠,恨得两眼通红。
姜明珠是跟着霍潭江来上海谈生意的,睡到日上三竿下来吃饭,正慵懒地打着哈欠,差点被这一嗓子闪了腰,定睛一看,居然是姜天赐和林婉娘。不禁诧异,这锦华饭店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地方,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她哪知道这是她亲爹干的好事,好巧不巧选了她住的这家。
“呦,这是咸鱼翻身了。”姜明珠打量焕然一新却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姜天赐和林婉娘,“捡到金子了还是抢劫银行了?”
姜天赐下意识想说我找到爹了,幸好及时刹住车。可不能让姜明珠遇上爹,否则他们撒的谎会被拆穿。
“明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林婉娘气得不轻。
姜明珠红唇轻挑:“看来没了那玩意儿,姜天赐依然是你的宝贝嘛。我说你到底图什么,图他没了子孙根,图他给你养老?”
“贱人,你闭嘴!”姜天赐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暴跳如雷:“你得意什么,不就是个被男人玩的臭婊.子,你有什么可嚣张的。这几年你被多少个男人玩过了,是不是很爽,爽的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姜明珠嘴角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森森煞气:“死太监!”
姜天赐如遭雷击。
姜明珠恶劣一笑,红唇轻启:“死太监!”
三个字比任何恶言恶语都刺人心,姜天赐猩红了眼,抓起银叉扑向姜明珠。
刚有一个起势便被姜明珠身后的保镖踢飞。飞出去的姜天赐撞翻一张餐桌,痛呼一声,‘哇’地吐了,刚刚吃进去的山珍海味全吐了出来。
“天赐,天赐?”林婉娘惊慌失措扑上去,抬头愤恨瞪视姜明珠:“明珠,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已经把天赐害成这样,你还要怎么样,你要逼死他吗?他可是你亲弟弟。”
餐厅里的吃瓜群众表示信息量有点大。
准备上前阻止的侍应也惊了惊,果断放弃原计划。虽然他们这种地方一般是不允许吵闹,但是他觉得这会儿自己要是阻止了这场闹剧,可能会被客人们投诉,投诉打扰他们吃瓜。
姜明珠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一个通奸生的野种,算哪门子弟弟。”
吃瓜群众再次表示震惊。
刚刚进门的姜继祖同样震惊:“明珠,你在说什么?”
姜继祖一眼就认出了姜明珠,毕竟他离开时姜明珠已经十一岁。
“爹!?”这下轮到姜明珠震惊了。
姜继祖走向她,神情无比严肃:“你为什么说天赐是野种?”
瞬息之间,姜明珠就明白过来林婉娘和姜天赐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原来是找到爹了。
“爹,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姜天赐慌了神,连身上的痛苦都感受不到了,只剩下惶恐,“她恨我,她巴不得我倒霉。”
林婉娘焦急帮腔:“大爷,你别听明珠乱说。”
看着非富即贵的姜继祖,姜明珠一瞬间脑中转过好几个念头,权衡过后便道:“我胡说八道。爹你大可去问奶奶,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姜天赐是汪秋月和野男人生的野种,他们偷情还被一村的人当场捉奸,最后沉了塘。”
“你奶奶半个月前去世了。”姜继祖心有点乱,这和天赐他们说的完全不一样,天赐说汪秋月是病逝的。
姜明珠愣愣反问:“去世了?”一股寒意直蹿天灵盖,她走的时候,奶奶还好好的,怎么就没了,是不是因为她?姜明珠遍体生寒,手脚发僵。
死无对证,姜天赐心头一喜,下一瞬如坠冰窖,从头到脚都在冒凉气,他听见姜明珠说:“爹你可以去康桥镇三家村打听打听,全村都知道汪秋月和聂老三的事。要不是汪秋月又是通奸又是偷走奶奶的私房钱,奶奶也不会中风,也就不会早早地去了。”对,都是汪秋月的错,与她无关。
姜天赐心头剧颤,爹要是真的去打听,就什么都瞒不住了:“爹你别听她乱说,没有的事,她胡诌的。”
姜继祖脸色发白:“可天赐和你娘说是你拿了钱与人私奔,气得你奶奶中风。”
姜明珠一愣,接着气极反笑:“他们可真机灵,把脏水泼到我头上。”她怒指心惊胆战的林婉娘,眼底恶意一闪而逝,“我是被她的好女儿姜来弟给卖了,她也被卖了!”
林婉娘勃然变色,如坠冰窟,惊恐望向姜继祖:“大爷,不是,大爷你听我解释。”
“爹你还是去三家村打听打听吧,打听后就知道到底是谁在说谎。”姜明珠可不怕被打听,她最大的污点就是被卖了,爹只会心疼她。至于没管奶奶,奶奶已经死无对证,只剩下满口谎言的林婉娘和姜天赐,爹当然会更信自己。
姜继祖眼眸发沉,儿女说法截然相反,他肯定会去打听。然而在打听之前,他心里隐隐有了判断,只因姜明珠太从容笃定,反观姜天赐林婉娘心虚慌张的一目了然。
后知后觉发现被围观了,姜继祖脸色发黑,压下满腹疑问,冷声:“都跟我来。”话音刚落,无意间瞥到角落里脸色苍白的吴婧慧,姜继祖整个人都不好了。
吴婧慧整个人也很不好,爸爸给她的资料十分详细,所以她知道姜天赐是个不孝不悌的泼皮无赖,甚至涉嫌谋杀姜老太,同样有谋杀嫌疑的还有林婉娘。还知道姜明珠阉了姜天赐……可文字到底是苍白的,哪里比得上活生生的姐弟相残来得震撼。
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
瞬息之间,吴婧慧恍然,怪不得姜继祖那么可怕,因为他们一家人都是那么可怕,骨子里就流淌着恶毒。
吴婧慧内心对姜继祖的最后那点不舍荡然无存,因为只要一想到她要是继续和姜继祖在一起,就少不得要和这群牛鬼蛇神打交道,她就不寒而栗。一个姜继祖都已经足够她胆寒,更遑论再加上三个姜家人。
“慧慧?”心神大乱的姜继祖奔向吴婧慧。
吴婧慧慌了神,此刻在她眼里,向她跑来的姜继祖不再是风度翩翩温柔体贴的丈夫,而是狰狞可怖的食人怪兽,她忍不住转身就跑。
“慧慧!”姜继祖心急如焚,急忙追出去。
“爹!”姜天赐急得也想追,却有心无力,反倒扯动痛处,疼得冷汗直流。
林婉娘怔怔望着门口,连旁边痛苦呻.吟的姜天赐都没关注。她整个脑海里只剩下刚才慌乱跑走的漂亮女人,她就是大爷的新人吗?
关键人物姜继祖走了,姜明珠也没闲功夫和姜天赐磕牙,血统不明还是个太监,爹怎么可能重视他,秋后的蚂蚱而已。
姜明珠蔑然瞥一眼姜天赐,扭着腰离开,她得好好想想将来,爹显然混得很好,这是她改变命运的机会,能做大小姐,谁愿意做交际花。
姜明珠倒是自以为找到了破局的希望,姜天赐就倒霉了,他大好的局面被姜明珠毁得一干二净。姜天赐恨得椎心泣血,恨不得将姜明珠食肉寝皮。
黯然神伤完的林婉娘终于注意到姜天赐,惊慌失措:“天赐,你流血了。”
一肚子火气的姜天赐怒骂:“嚎什么嚎,还不快送我去找大夫。”
侍应生善良提醒隔壁街就是回春堂。
回春堂里的姜归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抬手摸了摸跳动的右眼皮,右眼跳财左眼跳灾还是右眼跳灾左眼跳财?好像是右眼跳财左眼跳灾!下一瞬,左眼皮不争气地跳了跳。
姜归放下手,封建迷信要不得,大概是昨晚上没睡好。
“大夫,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儿子受伤了。”
姜归赶紧迎上去,与焦灼忧心的林婉娘对了个正眼。
姜归:“……”封建迷信可以要一要。
20、娘道文女主的女儿20
林婉娘微微一愣, 觉得迎面走来这年轻人没来由的面熟。
“你发什么愣,想疼死我吗!”姜天赐没好气。
林婉娘敛神,赶紧扶着疼得嘶嘶抽凉气的姜天赐往里面走, 满心满眼又只剩下痛苦的姜天赐。
姜归好笑, 林婉娘还真是几年如一日的二十四孝慈母。到了这一步, 姜归也不好退下, 这不合规矩,不过她中途不着痕迹地让同事顶上。让她给姜天赐治疗, 她怕公报私仇,砸了回春堂的招牌。
疼痛之下, 姜天赐对姜明珠咒骂不休, 旧恨未了又添新仇,姜明珠已然牢牢占据姜天赐仇恨榜第一名, 遥遥领先第二名, 活剐了姜明珠的心姜天赐都有。他怎么能不恨姜明珠, 先是阉了他,这对一个男人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后在他好不容易找到爹可以翻身时横空冒出来坏事, 要是爹也像死老太婆那样不认他, 他以后该怎么办?
分神留意的姜归心里一动,姜明珠也在上海,这是阖家大团圆了, 有意思。
“臭婊.子怎么没被人弄死在床上, 老天瞎了眼,居然没收了这个贱货……”气急败坏的姜天赐喋喋不休口吐芬芳,替他处理的刘大夫忍无可忍:“安静,这里是药堂, 请保持安静。”
姜天赐悻悻闭上嘴,他就是这么个人,欺软怕硬。
林婉娘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接待其他病患的姜归,眉头紧紧皱起来。
处理好伤,林婉娘扶着姜天赐离开,她忍不住回头又望了望。
伸手拦下黄包车的姜天赐见状,不耐烦地问:“你看什么?”
林婉娘犹犹豫豫地说:“刚才那个蓝色衣服的大夫,有点像来弟。”
“姜来弟?”疼得压根就没正眼看姜归的姜天赐嘲讽,“你发癔症了吧,那是个男人,怎么可能是姜来弟。姜来弟怎么可能变成郎中,你想得倒美。”
林婉娘讪讪,是啊,怎么可能,大概是人有相似吧。
姜天赐烦躁:“你有空想姜来弟,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跟爹交代。都怪姜明珠这个烂货,早晚有一天老子弄死她。”骂骂咧咧地上了黄包车。
药堂内的姜归笑了下,林婉娘有一搭没一搭的打量,她当然发现了。她这几年固然变化不小,但还没到换脸的地步,林婉娘察觉到什么也属正常,毕竟是亲娘嘛,姜归讽刺地勾了下嘴角。
回到锦华饭店,林婉娘忍不住回想在药堂内见到的面善青年,整个人显得有点神不守舍,不过很快就被惶惶不安的姜天赐吸引了心神。
姜天赐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旦爹派人去三家村打听,马上就能知道他撒了好多谎,届时爹会怎么看他?会不会怀疑他的血统不认他这个儿子?
姜天赐打了一寒颤,他好不容易找到爹,眼看着苦日子就要到头了,难道又要被打回十八层地狱。
姜天赐心焚欲裂,林婉娘安慰,反倒做了他的出气筒,被骂得狗血淋头。
姜天赐战战兢兢地躲在房间里,连吃饭都没心情下去,只让人送上来,他现在是既怕姜继祖来,又怕姜继祖不来。
第二天林婉娘劝不动姜天赐去换药,便只好自己去拿药回来给他换。一靠近回春堂,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个面善青年,一脚踏进门,忍不住搜寻,找到了在药房抓药的姜归,直勾勾地盯着看。
被人这么盯着,姜归当然有感觉,不过她神色如常地工作,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明天见。”姜归和同事打了招呼,离开回春堂。她家离药堂不远,走路十五分钟,所以姜归向来步行上下班,今天也不例外。例外的是,姜归选择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一个拐角后,姜归贴墙而立,几秒后,神色匆忙的林婉娘出现在她面前。
跟踪人的林婉娘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惊慌,只有愤怒:“来弟,果然是你!”
姜归平静看着她。
林婉娘怒气冲冲:“别以为你穿成这样我就认不出你,我是你娘,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认得出来。”
姜归笑了下,这具身体已经换了芯子,言行举止与真正的姜来弟截然不同,她这个娘怎么就没发现。
“你怎么会变得那么坏!怎么可以卖了我和明珠,你知不知道明珠沦落风尘,这都是你害的。明珠因为这些年的遭遇性情大变,竟然阉了天赐,这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卖了明珠,明珠不会变成这样。你让我怎么跟你爹交代,怎么对得起姜家的列祖列宗。”
在姜天赐面前唯唯诺诺的林婉娘此刻中气十足,彷佛找到了为人母的权威。
姜归无心欣赏,她发现了整段话里唯一的人话:“姜明珠阉了姜天赐。”
气急之下失言的林婉娘脸色白了白,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林婉娘更加愤怒:“都是因为你,明珠才会变得这么狠心,天赐差点就死了,这全是你害的。”
姜归嗤了一声:“那你怎么不说我为什么要卖你们?”
林婉娘噎了下,神色一变,悲声:“娘也是逼不得已,天赐的病不能耽误。我只是想把你嫁出去收点彩礼,权当做家里没白生养你一场,算你报答家里。当年你两个舅舅便是用我的彩礼才娶上你两个舅妈。我只是想让你嫁人,可你呢,你竟然把我和明珠卖给了牙婆,你还是人吗?”
姜归反唇相讥:“我也是逼不得已,我没钱离开,所以只好把你们卖了,权当做我回敬你们这么多年来让我当牛做马。”
林婉娘一呆,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姜归脸色一沉到底:“彩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就是把我卖给男人换钱?你怎么不卖你自己卖姜明珠去换彩礼,舍不得了,你倒是舍得卖我。你卖我是逼不得已是天经地义,我还不能反击,我反击卖了你们就是坏。双标玩得真溜,拿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倒让我当圣人。”
林婉娘怔怔看着姜归,猛然间鼻子一酸,眼泪滚了下来:“来弟,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绝不会这样对娘说话。”
雅文吧
姜归气极反笑:“所以我以前过的猪狗不如。你当然希望我还是以前那个模样,对你言听计从,帮你把姜家人当祖宗供起来。就算被你卖了也只能认命不敢反抗,卖掉之后还得继续给你钱,让你养姜家那群吸血虫,成全你当好儿媳好后娘的美名。以前那是我傻把你当娘,所以被你压榨奴役。现在我不傻了,你看我过得多好。”
“来弟!你怎么能说这种话。”痛心疾首的林婉娘抬手挥过去。
姜归扣住她的手腕,狠狠按在麻筋上,手脚发麻的林婉娘摔倒在地,忽的后脖根上一痛,还没等林婉娘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已经瘫软在地,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林婉娘大惊失色:“你对我做了什么?”
姜归手里捏着一枚银针,阳光下透出寒芒,扬唇微笑:“我能卖你一次,就能卖第二次。再有下一次,我肯定给你找个好去处,煤矿或者海外的橡胶园怎么样?保证你一辈子都跑不出来。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姜天赐,我会让他给你作伴,保证你们娘儿俩永不分离。”
她的笑容与林婉娘记忆深处当年那抹恶劣又邪气的笑容重合,林婉娘毛骨悚然,寒意从骨头缝里沁出来。
“不,你不能这样!”林婉娘声音抖得不像话,瞳孔剧烈颤抖。
姜归垂眸直视惊恐的林婉娘:“那就别来碍我的眼。”
躺在冰冷地面上的林婉娘眼睁睁看着姜归毫不犹豫地离开,只觉得心如刀绞。当年那么乖巧听话的女儿怎么会变得如此陌生又可怕,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打湿了青石路面。
半个小时之后,逐渐恢复力气的林婉娘爬了起来,她是不敢再去找来弟了,她一点都不怀疑来弟真的会把她和天赐弄晕卖掉,就像当年卖了自己和明珠那样,这样的经历,她绝对不想再遭受一遍。
权当她没生过这个孽障,林婉娘伤心地抹着眼泪回到锦华大饭店。
她一进门便被守株待兔的姜明珠堵在大厅。姜明珠派了人在饭店门口守着,两天没见亲爹姜继祖来,忍不住着急起来,急得实在坐不住,于是找上了林婉娘。
“爹住在哪儿?”
林婉娘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声音苦苦的:“我不知道。明珠你……”剩下那些劝说她改邪归正不要再为难天赐的话被姜明珠堵了回去,“你怎么会不知道!”
林婉娘:“我真的不知道,大爷没告诉过我们。”
姜明珠面上愤怒被讥讽取而代之:“看来我爹不想被你们缠上,看见那天那个女人了吗?慧慧,我爹叫得多亲啊,八成是我爹后来娶的老婆,又漂亮又有气质,比你可强多了,指不定儿子已经生好几个。你和姜天赐这个野种,趁早死了心,别指望爹会接纳你们。”
林婉娘如被万箭穿心,嘶喊:“天赐不是野种,他是大爷的亲生儿子。”
姜明珠嗤笑一声:“等爹调查清楚之后,你看爹会不会认他。以前那么疼他的奶奶都不认了,你觉得爹会认,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被戴绿帽子,尤其姜天赐和聂老三一个德行。至于你,把个野种当宝贝养着,你以为我爹会谢你,想得倒美。”
林婉娘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在颤抖。
心头终于舒畅的姜明珠摇曳离开。
全家的希望姜继祖正痛不欲生。
那天,姜继祖追着吴婧慧出去,只来得及看见吴婧慧坐进车离开,他追着车跑,不小心摔倒在地,前面的汽车依然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快。
顾不得破皮流血的手掌,姜继祖叫了一辆黄包车,追汽车自然追不上,只能判断出吴婧慧去了医院。
想起医院里威严的岳父,姜继祖头皮发麻脸色泛白,他向来怕这个岳父,要不然也不敢这么多年不联系家里,就怕露出蛛丝马迹被岳父抓到把柄。
差一点姜继祖都不想追到医院去了,可早晚要面对,赶早不赶晚。姜继祖只能硬着头皮前往医院。
医院里,吴婧慧坚定地告诉父亲:“爸,我要和姜继祖离婚,他太可怕了,他家里人也好可怕。他们一家都不是正常人,我绝对不要和他们打交道。”
此时的吴婧慧可不是原剧情中的吴婧慧。原剧情中的吴婧慧失去了最大的保护伞,就连万贯家财都掌握在姜继祖手中,而她自己体弱多病朝不保夕,女儿才两岁,一旦她走了谁来照顾,更没有人在背后安慰她支持她,吴婧慧怎么敢离婚也离不了婚。
可此时的吴婧慧,父亲尚在,庞大的家业也在父亲掌握之中,更没有女儿牵绊。姜继祖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她喜欢的男人,现在,她不喜欢了。活在吴父羽翼下吴婧慧尚未经历过风浪,她被吴父保护的太好,她的世界非黑即白,姜继祖有了污点,整个人便只剩下污点,曾经的柔情蜜意全都不复存在。
吴父简直是喜出望外,还以为女儿要犹豫不决好久,他甚至都做好了女儿舍不得姜继祖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女儿这么果断,果然是他的女儿!就该这样,不就是一个男人,比他年轻比他俊朗的比比皆是。
“好,好,好。真是爸爸的乖女儿!”吴父欣慰地拍着吴婧慧的手,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因为喜悦舒展开,“你有这决断,爸爸就放心了。”
被允许进病房的姜继祖浑然不知道等待他的是吴父早就准备好的绝杀,他还以为这事有回旋的余地。
姜继祖一脸愧疚伤心地进门,声情并茂:“慧慧,你听我解释。”
吴婧慧忍着气:“那你就解释下,你明明已经娶妻生子,为什么欺骗我这么多年,你还娶过两个妻子甚至有姨太太!”
“我爱你,慧慧,我怕你知道后会不接受我,我真的太爱你了,我不想失去你!”姜继祖痛苦地盖住脸,“慧慧,我知道不应该,但是我真的太爱你了。”
吴父有点想吐,还想杀人,他强忍住了。
吴婧慧气急败坏:“你爱我所有你就欺骗我!爱一个人绝对不会欺骗对方,尤其是这样恶意欺骗。你别恶心我了,你根本不是爱我,你是爱我的身份,爱我爸的钱,你想当吴家女婿所以欺骗我,才不是因为爱,是因为贪婪自私。你贪图我家的钱,所以欺骗我,你自私自利,所以能抛妻弃子不养母亲。”
姜继祖上演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的痴情戏码,吴婧慧表示我不听我永远都不想看见你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老怀安慰的老父亲迅速甩出早就准备的离婚协议书。
姜继祖当然不肯签字。
吴父的保镖让他不想签也必须签。
姜继祖被吴家父女的雷厉风行打懵了,整个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离婚了,怎么就离婚了?!
吴婧慧其实也有点懵,整整八年的感情,但是一想姜继祖整整欺骗了她八年,顿时觉得像吞了一把苍蝇那么恶心。
她定定神:“看在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
失魂落魄的姜继祖眼底绽放出惊人的亮光。
“你母亲并非自然死亡,是被人活活闷死的,不是林婉娘就是姜天赐,具体你自己去问。”吴婧慧有那么点不自在,阿坤刚透露姜继祖在上海,当天姜老太太就死了。阿坤向来心细,便检查了下姜老太太的尸体,果然发现姜老太太并非病死而是被人活活闷死,是姜天赐还是林婉娘,或者二人合谋?她忍不住会想,要阿坤没去,姜老太太是不是就不会死。
姜继祖如遭雷轰电掣,脑子里一片空白:“不,不可能!”
吴婧慧:“你自己去问他们吧。我没什么可和你说的了,你走吧,以后好自为之。”
“慧慧。”姜继祖还要纠缠,他怎么可能轻易认命。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吴家女婿这个身份上,失去了吴婧慧,他将一无所有。
吴父一个眼神过去,阿坤拧住姜继祖把他拖了出去,嫌弃他娘们似的哭嚷,一把抽出姜继祖上衣口袋里的手帕塞进他嘴里,世界终于安静。
姜继祖被扔到医院外头,他爬起来就想往里头冲。
阿坤掰了掰手指,骨节咯咯作响,在姜继祖惊恐的目光下,重重一拳砸向他腹部。姜继祖斜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干呕,不等他回神,一顿拳打脚踢疾风骤雨般袭来。
几分钟后,打痛快了的阿坤把离婚协议书甩在气若游丝的姜继祖脸上:“再敢出现在大小姐面前,见一次揍一次。”
躺在地上的姜继祖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脑袋不再嗡嗡作响。他勉强爬起来,细看离婚协议书,看明白之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他被净身出户了!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
吴父冷笑,入赘到他吴家时,姜继祖就是一穷二白,离婚后当然要被净身出户。想分走他吴家的财产,想的倒挺美。
老管家阿福忧心忡忡:“姑……姜继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再找小姐,小姐向来心善,毕竟一夜夫妻百夜恩。”
吴父纳闷:“是什么让你觉得老爷我改吃素了,那王八蛋骗婚,你觉得离个婚我就能消气?”
阿福:“……”
吴父寒声:“前脚离婚后脚失踪,慧慧还不得多想,再让他蹦跶两天。”
浑然不知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姜继祖还在企图挽回吴婧慧,甚至都顾不上吴婧慧说的姜天赐林婉娘可能害死了姜老太,老婆儿子杀了老母亲这种人伦惨剧哪里比得上他自己的荣华富贵重要。
四十岁的姜继祖学二十岁的小年轻冒着大雨站在吴公馆外等吴婧慧,好不痴情。
吴婧慧烦躁拉上窗户,理智上她知道姜继祖绝非良人,可八年感情却没那么容易割舍,一条宠物狗养了八年都难以舍弃,更遑论柔情蜜意的枕边人。
吴婧慧心神不宁地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咬咬牙再次走到窗前,拉起窗帘布往外看,姜继祖已经不见。吴婧慧松了一口气,就这样吧,好聚好散。
孰不知姜继祖是被阿坤带人拖到角落里又胖揍了一顿,连门牙都被打掉了一颗。
这一回姜继祖没能顽强地爬起来,他晕死了过去。
一直在悄咪咪关注吴家的姜归,终于盼来软饭男被金主扫地出门这种大快人心的名场面。
吴女士威武,遇上渣男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相信他渣,还相信‘他爱你’。
身心舒爽的姜归翻出一张唱片放进留声机,又开了一瓶红酒,这是一个值得放松的夜晚。
过了九点,姜归准备休息,关窗时正见夜色中一道身影翻过墙头跳进院子。
“汪!”石头怒吼冲上去。
“石头!”
听出其中制止意味,石头没有表演恶狗扑人,只是虎视眈眈盯着站在墙角一时之间进退两难的人。
姜归冲下面的人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快步下楼。
“聂北。”姜归声音压得很低。方才就着月光她认出了墙头上一闪而逝的那张脸。
墙角处手暗暗扣着枪的聂北愣了下,惊疑不定地望着姜归。
“我是姜来弟。”姜归言简意赅。
聂北愕然,眼前这个清秀英俊的青年是姜来弟?怎么可能?看着看着竟然真的从他脸上找到了几分熟悉的影子。
姜归已经听到了远远传来的嘈杂声,开门见山:“抓你的?”
聂北犹豫了下,点了点头,他原本就是想借这个院子逃到对面那条街上。
姜归并不多问,逡巡一圈,直接道:“你躲到狗窝里,里面的气味能掩盖你身上的血腥味。”这狗窝是姜归专门让木匠定做的,有一米高,塞得下一个人。
聂北带着伤,姜归一闻就闻得出来。
聂北踌躇了又踌躇,生怕连累了她。
姜归已经不由分说把他推向狗窝,若是别人她会明哲保身,但聂北不行,她能顺利从姜家脱身,聂北功不可没,他对她有大恩。
挨家挨户的搜查终于轮到姜归这个小院,姜归镇定上前开门,微微惊讶:“黄队长?”
黄队长带着手下鱼贯而入:“原来这是姜大夫的家啊。”
姜归:“大晚上的这是怎么了?”
黄队长一脸晦气:“抓红匪呢,妈了个巴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比耗子还会躲。姜大夫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姜归沉吟了下:“我家石头刚才叫了两声,搞不好就是红匪经过,它发现了。”
循着他的视线,黄队长发现了蹲在狗窝里的石头,双目炯炯,威风凛凛,一看就是条好狗,黄队长夸赞了一句:“姜大夫你这狗养得可真好。”
姜归笑了笑。
黄队长:“照规矩,我们得搜一搜。”
姜归:“应该的,不过请黄队长兄弟们动作轻点,我这不少的药材。”
黄队长就说:“听见了没,轻一点。”一挥手让手下去干活,他自己则站在院子里等。
姜归说黄队长看你嘴唇干燥口角生疮,火气有点旺。
黄队长大吐苦水自己急得好几天没睡好了,都是被红匪闹得。
姜归便说我这有降火去躁的药。拿了一大包出来,不只送了黄队长,还有在场所有人的份。
那厢搜查动作顿时更加温柔,并且很快搜完,黄队长心情不错地带着药去了下一家。
直到黄队长一行走了半个小时,姜归确认安全,才让聂北从狗窝里出来进了房间。
“谢谢!”因为失血过多,聂北面无血色,声气也透着股虚弱。
姜归一边开药箱一边道:“你也帮过我很多次。”
聂北笑了下。
处理好伤口,姜归道:“你先休息,有什么话明天等你醒来再说。”
筋疲力尽在药物作用下还有些昏昏欲睡的聂北不再强撑,心神一松,他立刻昏睡了过去
姜归收拾好残局,在窗前的榻上睡下,好应对晚上聂北的突发情况。
躺在榻上,姜归却难以入眠。
没想到聂北走上了那条路,倒也不是特别意外,他本就是个富有正义感的人,不然当年也不会帮助非亲非故的她。
聂北的出现,倒把姜家人灌进她脑子里的狗血控了控,生活不是只有狗血还有战火。这个世界和她原来世界的历史极其相似,她所处的国家正处于黎明之前最黑暗的那段时期。
系统给的剧情里从未提到这些,系统只告诉了她一盆又一盆的狗血。可和噬人的战火比起来,这些狗血又算得了什么。
怎么在这个狼烟四起人如蝼蚁命如草芥的乱世里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才是当务之急,而不是一群人渣纠缠不清,所以怎么让渣渣尽快消失,她得好好想想。
21、娘道文女主的女儿21
第二天上午十点, 聂北才悠悠醒来,一夜安眠又有好药,他精神明显好转,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郑重向姜归道谢。
姜归推了推盘子:“吃点东西吧。”
腹中饥饿的聂北近乎狼吞虎咽地干掉盘子里的鸡蛋和馒头, 末了打了一个饱嗝, 不少意思地挠了下脸。
“你变化真大, 要不是你自己说,我肯定认不出来。”就是现在, 聂北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比他还短的头发, 小麦色肌肤, 一举一动之间丝毫不见女气,便是个头也和寻常男子没差多少。
姜归:“毕竟四年了, 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这个模样更安全。”
聂北赞同:“看样子, 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又道,“你让我交给二虎娘的大洋我给了,给了他们一百大洋, 二虎在县里开了一家杂货铺, 日子过得还行。你给我那些,额,我都用完了。”说到后来有些不好意思。
姜归没问上千大洋四年不到的时间怎么用完的, 以他现在的情况, 一万个大洋都用得完。
两人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客套地叙旧。姜归并没有问昨天的事,聂北也没有主动解释,知道的越多对她越不好。
不想连累她, 聂北便说晚上他就离开。
姜归回要是没更好的去处可以留在这里把伤养好,她这儿还算安全。现在出去说不准正好被四处搜查的撞上,反倒麻烦。
一没去处二伤势不轻的聂北厚着脸皮说那就给你添麻烦了。
叙到中午,姜归抱着上来凑热闹的阿布下去准备午饭。
目送一人一猫离开,聂北靠回床上,神情若有所思。
模样的确有几分姜来弟的影子,她自己也承认是姜来弟,但聂北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实在是变化太大,大的判若两人。
曾经的姜来弟胆小懦弱,对姜家人言听计从,几乎不像一个活生生人,更像姜家的人牲。
现在的姜归胆大冷静,敢当着警卫队的面藏匿他并且收留他这个‘红匪’,看那个队长的态度,显然她是一个体面人。
要不是这变化从她离开时就已经展露,聂北都要怀疑她是假冒的,甚至怀疑是不是那边派来针对他的谍报人员。
四年前的姜来弟就已经变了,时至今日,聂北早已明白过来,当年的捉奸,看似是自己主导,实则自己只是她手里的棋子。她借自己的手解决掉汪秋月还让姜天赐变得身世不明,趁乱拿走钱栽赃给汪秋月,又直接或者间接造成姜老太中风,姜天赐烫伤,林婉娘和姜明珠被卖。一环套着一环,整个姜家被她搅了个天翻地覆。
聂北并不觉得她做得过分,换做他是姜来弟,也许会更过分。他只是惊讶,惊讶于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快完成蜕变。在那之前,她的爆发一点征兆都没有,彷佛一夜之间就性情突变,宛如换了一个人。
被压抑太久的人会触底反弹性格大变,她就是放把火烧死了全部姜家人,他都觉得合乎情理。可就来弟做的那一系列事,实在不像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一个软弱无主见的人不可能突然变得有勇有谋,也不可能突然就会写一手好字。当年他没有多想,毕竟姜家富裕过。后来他无意中知道,姜来弟并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聂北想不明白,觉得她整个人充满了疑团。不过,他能确定她确实是姜来弟,对他充满善意。
这厢聂北受伤有故人姜归悉心照料,姜继祖就没那么好运。
昏死过去后,他被路过的好心人送到了医院。整个人烧得浑浑噩噩,断断续续烧了七天才彻底退烧清醒。
对姜继祖而言,七天只是睁眼闭眼的事情。对锦华大饭店内指望着靠姜继祖鸡犬升天的林婉娘姜天赐和姜明珠而言,那是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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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姜天赐,第五天他就没钱付昂贵的房费了,不得不离开锦华大饭店,但是又怕姜继祖来找他找不到,怎么办呢?让林婉娘在饭店门口等着呗,至于他自己,则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馆先住着。
很是不巧,那几天暴雨如注,林婉娘要多凄惨有多凄惨,不过她大概是不觉得自己惨的,说不得还觉得自己十分伟大,只恨没有姜继祖这个主要观众捧场。
三天后,捧场的终于来了,胡子拉碴一脸青肿的姜继祖出现在林婉娘面前。两次毒打,终于把姜继祖打怕了,他不敢再贸贸然去找吴婧慧,他决定先解决掉家里人以显诚意,到时候再去找吴婧慧道歉乞求原谅。
“大爷,你怎么了?”林婉娘心痛极了,扑向姜继祖,被姜继祖无情甩开,林婉娘满脸受伤。
若说之前对林婉娘姜天赐还有点怜惜愧疚,现在因为他们的出现而一无所有的姜继祖只剩下怨恨,他们为什么要出现!
姜继祖咬牙切齿:“我娘是被你和天赐害死的是不是?”
晴天霹雳,林婉娘唰得惨白了脸,整个人都打了一个晃。
姜继祖目眦欲裂:“真的是你们,你们还是人吗?”
林婉娘含含混混哭喊:“天赐不是故意的,他无心的,那是个意外。”
“他就是故意的,他是汪秋月和人通奸生的野种,你们怕娘告诉我,所以杀了她。”姜继祖并不笨,要真是个笨蛋也不能骗娶到吴婧慧,他很快就根据已知的线索推测出自认为的真相,准确度惊人,“你们一直都在骗我,明珠说的才是真的,我娘是被汪秋月气中风,姜天赐这个畜生为了掩盖真相杀了我娘。你是帮凶,因为你被卖过,你怕我知道,所以你和姜天赐合谋杀了我娘!”
林婉娘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指控,简直是肝胆俱裂痛不欲生,眼泪更是滚滚不绝:“我没有,我怎么会杀了婆婆,大爷,我没有!”
“就是你。”姜明珠从饭店里冲出来,恶狠狠瞪视林婉娘,“是你和姜天赐杀了奶奶,你们怕自己做的丑事被爹知道。爹,报警把他们抓起来,让他们给奶奶偿命!”姜老太之死一直重重压在她心上,她忍不住会想奶奶的死是否和她有关?现在终于可以解脱,是林婉娘和姜天赐合谋杀了奶奶,他们才是该千刀万剐的杀人凶手。
“不,爹,不是这样的。”闲着没事跑来饭店等姜继祖的姜天赐冲过来,“爹,你别听姜明珠血口喷人,她恨我,她记恨我小时候不懂事欺负过她,她恨得甚至阉了我。”
满腔怒火的姜继祖目瞪口呆,匪夷所思看着满脸屈辱的姜天赐。
姜明珠急忙解释:“爹,那是因为我知道姜天赐不是我们姜家人,他是汪秋月偷情生下的野种,我恨他混淆了我们姜家的血统。”
神魂动荡的林婉娘泣声:“大爷,天赐怎么可能不是您的儿子,他和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睁着眼睛说瞎话,”姜明珠指了指姜天赐又指了指姜继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眼瞎了是不是,姜天赐也配当我爹的儿子,他就是聂老三那个流氓混混的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想借姜天赐扒上我爹。”
“我没有,我不是。”林婉娘哭得不能自己,哀哀望着姜继祖,“大爷,天赐小时候,您亲口说过,天赐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大爷,天赐他是您的亲生骨肉。天赐这些年吃了太多苦遭了太多罪,您不能不认他啊。”
姜天赐声泪俱下:“爹,你别听姜明珠胡说八道,她恨我,恨不得我死,她嘴里没一句实话。她是出来卖的,她这种人说的话怎么能信。”
姜明珠也哭:“爹,我要是有一句谎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爹,我是被姜来弟卖掉的,你知道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林婉娘悲不自胜:“大爷,我对不起你,我没教好来弟,都是我的错。”
姜天赐痛哭:“爹……”
姜明珠饮泣吞声:“爹……”
林婉娘泣不成声:“大爷……”
声声哭诉化作利剑,穿透皮肉,钻过骨骼,直插心脏。姜继祖脑袋轰隆隆作响,他什么都听不见了,一步一步后退,痛心疾首指着眼前涕泗横流的三个人:“我没你们这样的家人,你们不是我儿子不是我女儿,你林婉娘更不是我妻子!”
“大爷!”林婉娘如坠冰窖。
“爹。”姜天赐心急如焚想扑上去,却见姜继祖掉头就跑,姜天赐赶紧追。
“爹!”姜明珠也急忙追。
可他们一个是跛脚一个穿高跟鞋怎么追得上,唯一一个有可能追得上的林婉娘呆愣愣僵在原地,只觉得天塌了,大爷竟然说她不是他的妻子。林婉娘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三魂七魄几乎都要被抖出来。
没追到人的姜天赐和姜明珠仇视地瞪着对方。
姜天赐怒骂:“现在好了,爹跑了,你满意了。”
姜明珠回想姜继祖脸上的失望就觉骨寒毛栗,愤怒一点都不比姜天赐少:“你个畜生,竟然敢杀了奶奶,爹是被你们寒了心。”
“我没有,你别污蔑我。”姜天赐声音尖利地否认。
“不是你们还能是谁,我走的时候奶奶好好好的。”
“奶奶是被你气死!”
“你胡说!”
一言不合,一肚子火的姐弟俩扭打成一团,一个跛脚一个女流,倒是取得了微妙的平衡,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最后是姜明珠姗姗来迟的保镖打破了平衡,姜天赐只剩下挨打的份。
被抓破了脸的姜明珠尖着嗓子喊:“给我打,狠狠地打。”气不过,姜明珠穿上飞出去的高跟鞋凑上去狠狠踢了两脚泄愤。
姜天赐抱头求饶:“别打了,别打了,要出人命了……姜明珠,你住手,我告诉你姜来弟的下落,你难道不想知道姜来弟在哪儿?”
事实证明,姜天赐这一招祸水东引非常成功,姜明珠瞬间叫停,揪着姜天赐的领子将他提起来:“她在哪儿?”
“你不打我我就说。”姜天赐还想讲条件。
姜明珠一巴掌扇过去,扇得姜天赐头晕耳鸣:“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她装成男人在回春堂里当大夫,林婉娘认出来的。”前几天林婉娘跟他说了,他没在意,他满心都是怎么向爹交代,想着过了爹这一关再收拾那个小贱人。不过现在,他觉得可以让姜明珠和姜来弟狗咬狗。按林婉娘说的,姜来弟这会儿也不是个善茬。
姜明珠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滔天怒火在她胸中燃烧。
下班的姜归才走进弄堂,便被紧张兮兮的邻居大妈提醒,说那位摩登小姐来了,没一会儿好像是她的家里人也跟来了,在她院子里吵了好一会儿。
大妈一脸的鼓励,话里话外我祝福你们冲破门第之见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姜归:“……”
姜归谢过好心大妈,快步往家里赶,她家里可还藏着一个大活人呢。
“阿归哥,你回来啦。”抱着阿布的沈琳琳兴匆匆迎上来。
姜归目光越过她落在院子里的三个男人身上,身姿挺拔,气质悍勇,姜归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普通人,更像军人。
领头的容长脸男人微笑示意了下:“冒昧打扰,我等是来接我家小姐回府的,只小姐说一定要等姜大夫你回来才肯走,不便之处请见谅。”
姜归也笑着点了点头,看一眼吃得肚皮溜圆的阿布,再看向沈琳琳:“沈小姐。”才开了个头便被沈琳琳撅了噘嘴打断,“我知道你又要赶我走,你这个人真是的,一点都不讨喜,以后肯定娶不到老婆。”
闻言姜归倒是笑了,能这么说可见这姑娘想通了,原本她就没觉得沈琳琳有多喜欢她,这姑娘纯粹是被家里管得太严了,想叛逆一下。
“那就不娶吧。”
沈琳琳不高兴:“那怎么行,你长这么好看,不结婚生宝宝,多可惜。”
姜归哭笑不得。
沈琳琳也笑了,笑着笑着叹了一口气:“我要走了,我哥要送我出国上学。”
姜归:“上学是好事。”
沈琳琳哼了一声,“我在国内也上着学呢,我哥就是不想让我参加游.行。他们这些人最自私了,自己不爱国,还不许我爱国,讨厌死了。”
姜归静默下来,十日前成百上千以高校学生为主的人们游.行示威,要求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她看见沈琳琳走在队伍前列,一改在她面前时的天真俏丽,整个人激昂愤慨,有种别样的光彩。后来她从报纸上看到,那场游.行被武力镇压,抓了二十多个带头的学生。
姜归:“你哥大概有他自己的考虑。”
沈琳琳没好气:“不就是想明哲保身吗?”
季副官无奈:“小姐。”
沈琳琳气鼓鼓瞪他一眼:“你别说话,看见你就来气,你跟我哥是一丘之貉。”
季副官苦笑着摇了摇头。
沈琳琳翻了个白眼,看回姜归,声音失落起来:“我就是来和你打个招呼,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姜归:“一路顺风。”
沈琳琳等了等,等了又等,来气:“你就没别的话要说了。”
姜归:“好好学习。”
沈琳琳气得瞪圆了杏眼,重重一跺脚:“你个臭木头,一辈子单身吧。”诅咒完,气呼呼跑了。
季副官对姜归打了一个招呼,赶紧带手下追上去。
站在原地的姜归不禁笑了笑,关上院门,走上楼,问聂北:“没事吧?”
聂北道:“他们没发现我。”
姜归看了看他:“那就好。”便下去准备晚饭。
她走后,聂北不自在地拍了拍额头。此次他来上海的任务就是为了说服驻扎在上海沈临渊将军抗日,只刚见了一次面,便被军统的人发觉,这才有了他带伤翻入姜归院里那一幕。
聂北低低一叹,任务已经完成,季副官过来其实并非为了沈小姐,而是借沈小姐之名找他,沈将军处境也不乐观,一举一动都在军统监视下。
自己的伤也好的差不多,该离开了,再留下只会给姜归带来危险。
吃晚饭时,聂北提出告辞。
姜归既不惊讶也没问他要去哪儿,只给他准备了一些药物和钱,不少钱,很多时候有钱能使鬼推磨。
聂北十分不好意思:“你冒险收留我,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这钱我不能要,你一个人生活不易。”
姜归笑:“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我虽没那么英勇无畏,但举手之劳还是能做的,你就让我尽一点心意吧。”
聂北鼻子一酸,像是有什么要涌出来,被他狠狠压了回去,他肃然向姜归敬了一个礼。
当晚聂北离开了这座小楼,消失在夜色里,姜归以为这会是永别,不曾想多年会在那样的情形下再遇,不过那已经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送走了聂北,姜归又过上了一猫一狗的日子,只是和以前到底有些不同了,她更加关心时事,国内外局势越来越紧张,惶惶不安的情绪在整个上海滩弥漫,治安也变得混乱。
如今姜归出门,都会在身上放一把枪,她用一条小黄鱼换来的,从此成为神枪手百米外百发百中那是白日做梦,防身倒是差强人意。
出国前一天,沈琳琳出现在回春堂,对姜归说:“陪我走走吧,我明天的船。”
姜归和同事说了一声,随她离开。
沈琳琳神色恹恹的,一直不说话。
姜归也不说话。
两人漫无目的走在路上,越走越偏,走到僻静处,沈琳琳停了下来,凝视姜归,欲言又止。
姜归静静看着她。
“我原本学的是油画,不过这次出去,我想改学医。学画没有意义,学医好歹能治病救人。”
姜归想了想,便道:“学医很累,你要做好准备。”
沈琳琳:“其实这些话都是骗我哥的,我学医只是因为你。”
姜归:“……”
见他没有感动反倒无语的模样,沈琳琳难过又失落,咬了咬牙,狠了狠心:“你能不能……”抱抱我。
恰在此时一伙流里流气的人蹦了出来,不怀好意地吹起了口哨:“多了个小美人,诶呦,大伙待会儿有艳福了。”
姜归一把将沈琳琳扯到身后,估量局势。
望着挡在身前那并不十分宽阔的后背,沈琳琳又想起了他们初遇那一天。她甩开保镖偷溜出去却被一群流氓盯上,他们拽着她往巷子里走,她哭她喊却没一个路人出手相救,反而匆匆避开她求助的目光,惟恐惹来麻烦。只有他,他没有避开她求助的眼神,他救了她。
胸口彷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一股勇气盈满全身,她不想走了或者她可以说服阿归哥跟她一起去国外上大学。
“待会儿我说跑你就往前跑,我有办法脱身。”姜归压低了声音对沈琳琳说。
沈琳琳心里头暖得不行,就像泡在温泉里:“阿归哥,你别怕,我……”剩下的话又被对面的怪叫声打断,“小两口说什么悄悄话呢,说来让哥哥听听。”
“你傻啊,那男的是个女的。”
心头小鹿乱撞的沈琳琳:“???”
“对对对,瞧我这脑袋怎么忘了,扮的还怪像的,看脸蛋长得应该不错,”矮瘦男人摸了摸下巴,“老子就喜欢搞高个子的女人,带劲。”
“你这是缺什么补什么。”
“我喜欢那个,长得真甜,这么嫩,不会还是个雏吧。”
几个男人哄堂大笑。
沈琳琳天真但并不傻,哪里听不懂那群人的荤话,气得粉面带煞:“可闭嘴吧,你们这群癞蛤.蟆,恶心死人了。”
“生气了生气了,生气起来真漂亮!”鹰钩鼻男人大笑着走上去,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沈琳琳深吸一口气,高喊:“来人。”
话音未落,墙头后面跳出三个人,弄堂前后也出现了人,个个身强体壮,一看就很能打。
这下之前还耀武扬威的混混可笑不出来了,开始哭,撕心裂肺地哭。
气呼呼的沈琳琳捡起掉落的棍子上去抽鹰钩鼻:“你不是挺威风的,你再威风啊,再威风啊,臭流氓,混蛋王八蛋臭皮蛋。敢在姑奶奶.头上动土,知道姑奶奶我是谁吗?”
就是不知道啊!
被打得屁滚尿流的混混们只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这群人明显不是普通打手,他们也是街头打架打惯了的,却一招都扛不住就被打趴了下,对方绝对是专业打架的。可雇主只说是一个无权无势无亲无故的女人,他们也打听过没什么背景,哪里想到会栽在一个小娘皮手上。
后悔莫及的鹰钩鼻一边惨叫一边求饶:“姑奶奶,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大量放过我们一马,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后,你还想有以后,你们祸害多少人了,你说!”沈琳琳气势汹汹,抽着抽着她忽然僵住了,脑海里浮现血淋淋的两个字——完了,她甜美娇俏的小仙女形象崩了。
姜归默默把按在腰上的手放下,走近几步问领头的鹰钩鼻:“谁指使你们的?姜天赐?姜明珠?”她人缘尚可,不至于结下需要收买流氓教训她的仇,想来想去也只有那对姐弟。
鹰钩鼻哼哼唧唧。
姜归抽走沈琳琳手里的木棍,朝他手上用力一捣,十指连心,鹰钩鼻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嚎。
姜归目视旁边的矮瘦男人声音平静,静的人背后发凉:“谁?”
矮瘦男人情不自禁蜷缩手指,求生欲满满:“姜明珠,是姜明珠,她让我们轮了你,再卖到最下等的妓院里,我们也是拿钱办事,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她去,放过我们吧。”
沈琳琳火冒三丈,这群人丧心病狂,居然想轮.奸!等等……他们什么意思?后知后觉的沈琳琳惊疑不定地望着姜归,神色变幻如同风车,觉得自己心头的小鹿在死和不死之间疯狂试探。
“抱歉,我是女子。”事已至此,姜归也不再隐瞒,觉得告诉她真相也好,让她彻底死心。
啪叽,心头小鹿摔死了,死的不能再死。
沈琳琳一脸空白地瞪着姜归,姜归已经做好了挨打受骂的准备,自己虽非故意,但的确伤了她的感情。
过了好一会儿,沈琳琳不可思议大叫:“你居然是女的!怪不得你不喜欢我,因为你是女的,你压根就不喜欢女人。我还想难道我就那么没魅力,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我长得漂亮有权有势有地位还倒追成那样,你居然都不动心。我都有点怀疑你喜欢男的,原来你是女的,当然不会动心啊!”
望着惊喜亢奋的沈琳琳,姜归:“……???”
沈琳琳拍拍姜归的肩膀:“你不需要抱歉,要是你故意表现的喜欢我,那才要抱歉呢。你又不是故意在我面前装男人,我知道单身女人生活很危险,扮男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诶,你扮得真像,我都没看出来,那么多人都没怀疑,你真厉害!”
一时之间,姜归被完全不按理出牌的沈琳琳震得无话可说。
她不说,沈琳琳说:“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出国啦。”心上人在,她舍不得,心上人不再是心上人她就舍得了,这逻辑,好像……没问题。
沈琳琳又八卦:“那个姜明珠是谁啊,这么狠毒?”
姜归实话实说:“我异母姐姐。”
沈琳琳惊愕了一瞬,张张嘴想问又忍住了。她打听过姜归的背景,被赶出家的原配之子,子划掉,换成女。不过她现在怀疑这个背景的真假,毕竟性别都能是假的,还有什么是不能是假的。她孤身一人在外生活,同父异母的姐姐居然收买混混想对她做那么过分的事,简直比杀人还要恶毒,可见家里矛盾不小。沈琳琳不想触及她伤心事,硬生生忍住了好奇心,还体贴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姜归:“报警。” 这几年下来,她结了不少善缘,手上也有点钱,她准备趁机解决掉姜明珠这个麻烦,她可不想以后都活在防备之中。
“就该这样嘛,我最烦打断骨头连着筋血浓于水那套了,被家人欺负了就得顾忌血缘关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对方欺负你时也没见她顾念亲情。”吐槽完,沈琳琳热心表示可以让她的保镖帮忙扭送到巡捕房,并充当证人。
姜归郑重谢过她。
沈琳琳挥挥手表示小意思啦:“我出来很久了,我就先回家了。有什么你只管吩咐小王就行。”
“一路顺风。”姜归笑着送上祝福。
沈琳琳笑眯眯挥手:“好的呢,你也要顺顺利利的,我走了,拜拜~”她脚步轻快地走了,就像一只快活的小鸟。
上了等候在旁的汽车,眼泪猝不及防地滚了下来,连沈琳琳自己都措手不及。她知道姜归看不见,于是任由眼泪往外涌,绵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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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领带最衬二爷了。”姜明珠细长手指翻飞, 灵活地替霍潭江打领带。
霍潭江搂着她的小蛮腰,低笑:“你挑的都好看。”捏捏她尖尖的下巴,“我看你今天心情特别好嘛?”
姜明珠娇俏一笑, 风情无限:“我替二爷高兴呢, 等二爷打通谢家这条通天路, 那还不是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她更高兴姜来弟马上就会掉进十八层地狱。她掉进粪坑里打滚求生, 凭什么姜来弟能当郎中体体面面做人。她受过的苦遭过的罪,她要让姜来弟都经历一遍, 余生都不得解脱。
“这小嘴真甜,”霍潭江轻佻地点了点她的红艳艳的朱唇, “要是能顺利搭上谢家这条船, 爷以后还愁什么,军需这块肉肥着呢。”
霍潭江正畅想着金光闪闪的未来, 一列巡捕粗鲁上门, 态度毫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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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潭江大惊失色, 强压下惊惧好声好气地问,最后拿钱开路才被领头的小队长告知:“我说你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是不是?居然敢得罪沈大小姐。”
霍潭江茫然:“沈大小姐?哪位沈小姐?”
小队长:“还能是哪位, 沈将军的妹妹, 沈大小姐。”
霍潭江又惊又恐:“我怎么敢得罪沈大小姐,我连沈大小姐的面都没见过,何来得罪一说, 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谢家靠沈将军才有今天, 连谢家他都得巴结着,借他十个八个胆子他都不敢得罪沈家,怎么可能招惹沈家大小姐。
小队长:“误会个屁,沈大小姐身边的警卫亲自抓着歹徒来巡捕房报的案, 那帮人全都招了,就是你身边的女人指使他们袭击沈大小姐的和她朋友,你女人干的事,你说跟你没关系,这话你向沈将军解释去。”
霍潭江怒视姜明珠:“你干的?”
姜明珠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彷佛僵硬成一块石头,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沈大小姐和她朋友?姜来弟怎么会成了沈大小姐的朋友。
见状霍潭江哪里还不晓得,真的是她,当下急怒攻心,抬手就是一巴掌:“贱人,你都背着我做了什么?”
姜明珠被打趴在地上,终于回过神来,尖声高喊:“我只想对付姜来弟,没想伤害沈小姐,误会,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这话你跟沈大小姐沈将军说去。来人,带走。”
霍潭江冷汗如雨下:“和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我包养的一个姐儿,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我怎么敢动沈大小姐。”
小队长表示相信,在上海滩,谁敢得罪沈大小姐,沈将军的十万驻军又不是吃素的,可谁叫他们那么寸呢。
姜明珠被巡捕押出去时,林婉娘正好就在饭店门口,她在等姜继祖。
那天之后,姜继祖又失踪了,一失踪又是七天,姜天赐快疯了,林婉娘离疯也不远了。对林婉娘而言,作为丈夫的姜继祖就是她的信仰,她的人生围绕姜继祖而展开,她要替姜继祖孝顺母亲做一个好儿媳,她要为姜继祖抚养儿女做一个好母亲,如此她就能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好母亲,好妻子,构成了她的全部人生。
可姜继祖亲口否定了林婉娘,姜继祖认定是她和姜天赐合谋杀了姜老太,不承认姜天赐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认可林婉娘是他妻子。
林婉娘的天,轰隆一下,塌了。
林婉娘游魂似的徘徊在锦华大饭店门口,等待着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姜继祖,连姜天赐都顾不上了。
冷不丁看见姜明珠,半死不活的林婉娘呆了呆,本能地凑上去:“明珠,你怎么了?”
“怎么了?拜你的好女儿所赐,林婉娘,你可真替我们姜家生了一个好女儿,害得我们姜家家破人亡。我们姜家上辈子是不是挖了你们林家的祖坟,所以这辈子派你们母女俩来报仇。”
林婉娘呆愣愣的:“来弟?”
“林婉娘,你要是还想挽回我爹,那就赶紧去找我爹,让我爹来救我。你要想清楚,姜天赐是个野种还是个死太监,我爹怎么可能还会认他。可我是爹最疼爱的女儿,我爹再生气也不会不管我。” 霍潭江明显靠不住,姜明珠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不知去向的姜继祖身上,虽然姜继祖也不太靠得住,然她别无选择。
林婉娘死气沉沉的眼里突然有了光,亮度惊人,宛如迷航的船终于看见灯塔。大爷那么疼明珠,肯定不会不管明珠的,大爷那天就是一时气话,回过头来肯定会心软,她不能让明珠出事。
林婉娘就要阻止他们带走姜明珠,刚一动手便被一警棍抽飞出去:“疯婆子,发什么疯呢。”说着粗鲁地把姜明珠推上警车。
躺在地上的林婉娘一时缓不过劲来,她太虚弱了,一个好心的大妈关心地问:“你怎么样?
林婉娘顿时泪如雨下:“我的女儿被巡捕房抓走了。”
要搁几十年后,这话只会招来异样的目光。可现在,巡捕房在老百姓眼中就是穿着制服的恶霸流氓,大妈立刻露出同情之色:“为了什么?”
林婉娘哭诉:“是我那丧天良的小女儿,四年前她就卖了我和她姐姐,现在不知道又使了什么手段把她姐姐抓了起来。”
这下聚拢过来的百姓可就惊呆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林婉娘并唾骂她口中的小女儿。
林婉娘彷佛从众人怜悯和愤慨中汲取到无限力量,听从他们的建议决定去找姜来弟。虽然她最想找姜继祖,但是她真的不知道姜继祖在哪儿,不然也不会在锦华大饭店门口盘桓,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回春堂在姜来弟。至于之前的警告,此刻的林婉娘哪里还记得。
回春堂里自然没有姜归,姜归在巡捕房。
姜归报案的过程格外顺利更是得到了空前的重视,在这里她再次感受到了二十一世纪的警民一家亲。她准备打点的钱都没机会拿出来,更别说找认识的人。
姜归当然知道是因为陪同报案的小王,那天沈琳琳的保镖出现在小院之后,她便隐隐有所怀疑,今天终于确定,沈琳琳是沈将军的妹妹,而不是她以为的富家千金,这姑娘倒是挺低调没架子,也很善良。明明都快哭了,却选择笑着离开,还不计前嫌让警卫帮她,姜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正在此时,被押解进来的姜明珠和姜归在大堂不期而遇。
一见姜归,姜明珠惨白的脸变得铁青,阴狠怨毒地瞪着姜归,恨不得用视线将她千刀万剐。
“算你运气好!”咬牙切齿的声音里蕴含着惊人的恨意。
自己沦落风尘以色侍人,害了她的姜来弟却走了狗屎运,摇身一变成了受人尊敬的郎中,还成了沈大小姐的朋友。
凭什么自己摔进粪坑不得翻身,姜来弟却从粪坑里爬了出来重新做人。明明她什么都不如自己,她不如自己漂亮不如自己聪明更不如自己得宠。
姜归沉静看她:“善良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善良?”姜明珠彷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你配吗?你卖了我,你还卖了你亲娘,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是你们先想卖了我,我只是以牙还牙。”姜归声音不急不缓,“若非我先下手为强,现在恨得咬牙切齿的那个人就是我。”
刻骨铭心的仇恨猛然爆发,姜明珠怒吼:“那不是没卖掉嘛,你又没什么损失,你凭什么卖了我,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姜归被她的厚颜无耻气笑了:“没被卖掉不是你们心慈手软,是你们太蠢,斗不过我。这么蠢还想做坏事,不自食恶果没天理。”
姜明珠暴跳如雷,挣扎着要扑过去,那架势像是要活活咬死姜归。
姜归冷冷看着她:“世上最愚蠢的就是你这种人,蠢而不自知,自以为聪明绝顶能肆意玩弄别人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姜明珠简直是七窍生烟,被强行押下去时一路都在恶狠狠地诅咒:“姜来弟,你等着,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姜归迎着她刻毒的目光,缓缓道:“好啊,我等着你变成鬼来找我。”
姜明珠蓦地惨白了脸。
还没被带走的霍潭江哭丧着脸,瞅了瞅一身长袍的姜归,看着像男人,可根据他了解的情况,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人。他已经顾不上惊讶了只剩下苦逼,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他不就是个包养了个女人,哪知道这女人闯了大祸,牵连到自己,他冤死了。
“姜小姐,在下霍潭江,是新隆布行的老板。”霍潭江自报家门,“明珠虽然是我包养的女人,但是对于她做的事我完全不知情,我若是知情肯定会阻止她,我是生意人,讲究以和为贵,不与人结仇。”
姜归看着迫不及待撇清关系的中年男人,霍潭江,原来是他!不得不感慨剧情强大的惯性,原剧情里,姜明珠就是做了霍潭江的姨太太。
说起来,姜明珠的生存能力着实令人叹服。
明明那么讨厌姜天赐,可为了讨好手握大权的姜老太,姜明珠能几年如一日地扮演好姐姐。
后来目睹了姜来弟的下场,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的姜明珠毫不犹豫地踹了姜家那一群累赘,委身能当她爹的富商霍潭江,昔日大小姐折腰做了姨太太。
林婉娘哭着求上门借钱,姜明珠没有一丝心软。后来发现亲爹姜继祖极其有钱,她立马上门认亲,将自己描述成被大妇欺压身不由己的可怜姨太太,成功取得家人的谅解。
后来姜明珠借着姜继祖的势,挤掉原配成功上位。转身配合霍潭江骗傻子姜天赐签下暗藏陷阱的合同,帮丈夫夺了娘家财产。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前脚姜明珠帮男人坑爹,后脚原配儿子也坑爹,还坑得更狠直接坑了爹命。失去靠山的姜明珠母子被原配儿子扫地出门,无处可去的姜明珠厚着脸皮带儿子投靠娘家,姜家没一个人肯接纳姜明珠除了林婉娘。在林婉娘声泪俱下,姜明珠最后当然被接纳了,同时林婉娘也收获姜明珠真心实意的一声娘。
姜明珠精明着呢,她是姜家活的最明白的一个人,只是太爱耍小聪明,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
姜归:“查清案情是巡捕房的事,我只是来报案而已,有什么,霍老板和办案人员说。”
霍潭江噎了下,他这不是怕她利用沈大小姐搞事情嘛,若非沈大小姐,以自己财力他怎么会被押到巡捕房。然而虽心有不忿,但是霍潭江面上不显,好脾气地苦笑了下:“姜小姐说的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说清了就好。”
姜归要笑不笑地勾下嘴角。
办完所有手续,姜归和警卫小王几个离开,姜归郑重谢过对方:“麻烦几位军爷陪着我折腾了这么久,看时间也快用晚饭了,方便的话,我在醉仙居摆一桌致谢?”
小王憨憨道:“晚饭就不用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这都是分内之事。”
保护沈琳琳是分内事,帮她可不是,姜归拿出几张纸币:“那你们得空自己叫一桌席面。请务必收下,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就算沈小姐知道了,也是不会怪罪的。”
几人互相瞅瞅,也不是什么大钱,便不再扭捏,小王接过来:“那我替兄弟们谢过姜大夫这顿酒。”
姜归微笑:“是我该谢你们。”
谢绝送她回家的好意,姜归与小王等人道别分开,她拦下一辆黄包车,正要坐上去。
斜次里冲过来一个人,可不就是林婉娘。
“你又做了什么,明珠怎么会被抓起来?”劈头盖脸就是质问,好一副慈母心肠。
姜归微一挑眉:“姜明珠把你的心肝宝贝姜天赐废了,你不应该恨她入骨的吗?她倒霉了,你怎么还不高兴?我来猜猜,因为姜天赐被阉了没法替你传宗接代延续姜家香火,所以现在姜明珠是你的心肝宝贝了。”
林婉娘怒声:“你胡说什么,天赐和明珠都是我的孩子,明珠只是一时冲动失了分寸,这里头也不全是明珠的错。”
姜归啧了一声:“果然是放弃姜天赐这个废物了,没想到你还挺现实的,好歹当命根子疼了十六年,一朝没了用场立马当做垃圾甩了。”
林婉娘彷佛受了奇耻大辱,涨红了脸:“你自己狼心狗肺,就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冷血。你个不孝女,卖了我和明珠还不够,现在又来害明珠,你是不是要害死明珠才罢休。我们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你还不满意吗,是不是要我们全都死了,你才满意。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早知如此,当年我就不该生下你。”
林婉娘哭得肝肠寸断,要不是这个孽障卖了明珠,后面那些事都不会发生,明珠不会阉了天赐,天赐不会杀了婆婆,大爷更不会因为婆婆的死对他们失望。
姜归的脸色一沉到底:“你以为我愿意被你生下来,你生的不是女儿,你生的是奴隶。”
“那你把命还给我!”林婉娘眼底一片通红,一改哭哭啼啼的悲情作风,竟然扑上去想打姜归。
说来无论遭遇何种欺辱林婉娘对谁都不敢动手反抗,唯独对姜归一而再地想动手教训,上一次在弄堂里是,现在亦然。说白了,哪怕在姜归手里吃了好几次教训,十四年根深蒂固的思维习惯让林婉娘认不清现实,觉得她依旧可以对姜来弟为所欲为。因为姜来弟是她生的,命是她给的,就该听她的。
可惜,姜归不是姜来弟。姜归狠狠一脚踹倒林婉娘,瘦小虚弱的林婉娘当即跪趴在地上,林婉娘痛呼一声,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姜归:“你竟敢打我,我是你娘!”
姜归不言语,转身从目瞪口呆的车夫车里拿起一根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木条,抬手就是一棍,抽在林婉娘脸上,脸颊立刻肿胀流血。
林婉娘叫得更加惨痛,张嘴要喊,木条重重打在她嘴边,霎时满口鲜血。姜归没有停手,又是重重一下。
林婉娘的莲言莲语令人暴躁极了,她不想听。林婉娘想说,那就打到她说不了。
其实,姜归想揍林婉娘很久了。她自问脾气很好,毕竟他们当医生的若脾气不好,很容易把日子过成武打片,不过林婉娘总能成功触发她的坏脾气。
23、娘道文女主的女儿23
“爹呢?”姜天赐劈头就问, 彷佛没看见林婉娘青肿带血的脸一瘸一拐的身形,只看见她又是孤身一人回来,“你没找到爹, 你又没找到, 你怎么这么没用!”
怒不可遏的姜天赐怒吼着推搡林婉娘:“你回来干嘛, 你出去找啊, 找不到爹你别回来。”
林婉娘被推出了房间,也不知是伤心还是被碰到伤口, 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哭,你就会哭, 你哭什么哭, 一把年纪了天天哭,你以为你是孟姜女嘛!”姜天赐气急败坏, 整个人都在发抖, 是气的更是怕。爹又不见了!临走前爹说没他这个儿子, 爹是不是又跑了?就像十一年前那样,他丢下他们又一个人跑去外面享福,不顾他们的死活。
失望很可怕, 更可怕的是得到希望之后的失望。
横空出现的姜继祖给濒临死境的姜天赐带来无限希望, 让他重拾活下去的希望,可这希望太过绚烂短暂,一晃而逝, 铺天盖地的失望又将他彻底淹没。
姜天赐抖得就像是秋风里的落叶, 难以想象如果爹真的不要他了,他以后该怎么办?
他要当有钱人家的少爷,要当人上人,受人尊重被人敬畏, 而不是像一条茅坑里的蛆,只能在茅坑里找屎吃,被人践踏被人鄙视,人人都能踩一脚。
“吵什么,吵什么!”店家没好气地上来,目光不善,“你们已经欠了两天住宿费,今天要是再不交,抱歉,小店容不下你们这两座大佛了。”
姜天赐身上哪有钱,当初姜继祖给他那一叠钱早就被他大手大脚花得精光,若是有钱,他何至于这般歇斯底里。
林婉娘苦苦哀求老板,甚至跪了下去,瞅她那惨烈模样,店家到底动了恻隐之心,多给了他们一晚上的时间,让他们明天一早再走,这是最后的宽限。
林婉娘还要再哭求。
店家生气了:“你别得寸进尺,再闹,现在马上走。”
林婉娘不敢求了,只无声痛哭。
店家晦气得打了一个诶声,又厌恶瞪了一眼姜天赐。这几天下来,店家已经看清姜天赐叉烧的本质,在他眼里林婉娘则是溺爱儿子的悲情老母亲。
这一打岔,姜天赐也不敢再赶林婉娘出去找姜继祖,放她进屋,却没停止谩骂:“你答应了我妈要照顾好我的,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是爹的儿子我又废了,就想不管我了。有本事你别管我,看我爹回来之后你怎么向他交代,我怎么可能不是我爹的儿子,爹就是一时气话,爹怎么可能不管我……”
声色俱厉之下是姜天赐怯懦的心,爹无踪无影,他怕林婉娘也不再管他,那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他不断地搬出爹和妈,反反复复提醒林婉娘必须照顾他。
直到姜天赐说累了,林婉娘才哭着道:“明珠被抓进巡捕房了。”
姜天赐先是一愣,紧接着是喜:“活该,这个小贱人终于倒了霉,她犯了什么事,严不严重?”
望着喜出望外的姜天赐,林婉娘痛心疾首:“那是你姐姐,她被抓了!”
“她不是我姐姐,她毁了我一辈子,她毁了我!”姜天赐咆哮,额角青筋毕露,突然抬脚狠踢林婉娘。
坐在椅子上的林婉娘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她懵住了,茫然看着姜天赐。
姜天赐凶狠盯着她:“她那样对我,你还心疼她,你到底帮谁的。你脑子有病是不是,是她告诉爹你被卖过你脏了,你还帮她说话,你是不是傻。”越说越生气姜天赐又狠狠踢了林婉娘。
可怜林婉娘先是被姜归打了一顿,紧接着又挨了姜天赐一顿踢,伤上加伤,林婉娘简直苦不堪言痛不欲生。
停下来的姜天赐喘着粗气问:“姜明珠怎么会被抓?”
浑身疼得快散了架一般的林婉娘啜泣着答:“是来弟动的手脚。”
姜天赐惊愕了一瞬:“姜来弟,他不就是个郎中吗?”
林婉娘悲声:“我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
姜天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登时计上心头:“她在回春堂是不是?”
马上意识到他打算做什么的林婉娘吓了一跳:“别去找她,来弟变了,她六亲不认的,我身上的伤就是她打的,她已经不是以前的来弟了,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这一点姜天赐是万万没想到,姜来弟竟然会打林婉娘,长胆子了嘛。不过他可不怕她,他都没钱吃饭要流落街头当乞丐了,姜来弟能比穷更可怕吗?不可能!
只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谁让姜天赐从没和姜归正面battle,那次烫伤属于意外,他没直接在姜归手里吃过亏,因此忌惮有限。
“不找她,明天我们睡大街去,明天吃屎嘛!”姜天赐没好气,“光脚不怕穿鞋的,她敢不管我,我们就闹,闹得她没法工作。只要她还想做人,她就得管我们。”
清晨,一辆黑色汽车停在回春堂门口,阿坤快速打开后车门,吴婧慧下了车,她是前来复诊的。
“那是不是爹那天去追的女人?”姜天赐心花怒放,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能找到爹,还要什么姜来弟,她能比爹有钱吗?
林婉娘亦是喜出望外:“是她,是她,就是她!”
两人一瘸一拐跑过去,像极饿了好几天的鬣狗看见香喷喷的猎物。
不等他们靠近,阿坤向前一跨,挡在吴婧慧身前两米处,拦下激动难耐的林婉娘和姜天赐。
望着魁伟彪悍的阿坤,姜天赐不由自主地怂了,往林婉娘身后挪了挪,在后面用力捅林婉娘的腰。
林婉娘倒是没怂,她满心满眼都是她不知所踪的大爷,林婉娘的目光越过阿坤哀哀落在吴婧慧身上:“大爷在哪?求求你告诉我们好不好,我们一直在找他,我是大爷的妻子,这是大爷的儿子,我们千里迢迢来到上海就是为了找大爷。”
看着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林婉娘和姜天赐,吴婧慧一时倒有些不忍,可再想想他们干的事,竟然杀了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太太,那点不忍顿时荡然无存。
吴婧慧道:“我不知道,我已经和他离婚了,离婚后就再没见过他。”
离婚!?林婉娘脑袋嗡得一响,竟是反应不过来。
姜天赐倒是既惊且喜,他可不知道他爹是吃软饭的,有钱的前提是老老实实待在吴家女婿这个位置上。他还在欢喜,他们离了婚,自己的地位就更加稳固。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我爹房子在哪儿?你都已经和我爹离婚了,干嘛还要瞒着我们?”姜天赐不忿。
吴婧慧皱眉,很是不喜他这种语气:“他在上海没有房子。”
姜天赐呆了呆,没房子,怎么可能?他爹那么有钱!
吴婧慧懒得理睬他们,转身就要进医馆。
“你别走,把话说清楚。”姜天赐急了,抬脚想追,被阿坤推了一把,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他顾不得生气,嚷嚷,“那我爹工作的地方在哪你总知道吧。”
吴婧慧耐着性子回答:“他已经被开除了。”
“开除!”姜天赐愤怒尖叫,“我爹自己做生意,怎么可能被开除,你骗人也编一个好一点的借口好不好?”
走上台阶的吴婧慧生气:“他做的生意是我家的,我们离婚了,他当然被开除了,听懂了吗?我已经在半个月前和他离婚,至于他去哪,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麻烦以后你们别来找我打听。”
姜天赐呆若木鸡,他听懂了,所以如坠冰窖。怎么和爹说的不一样,爹说他做生意的。可这个女人的意思分明指他爹是吃软饭的,也许就因为他们的出现,他爹才被这个女人踹了,所以不只工作没了房子也没有了,那爹他还有钱吗?
同样听懂了的林婉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的,大爷怎么可能靠女人,大爷那么能干,绝对不可能!
“我看你们也别找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阿坤突然开口,“十有八九他已经远走高飞。”
台阶上的吴婧慧台阶下的姜天赐林婉娘皆是一惊,不约而同看向阿坤。
阿坤:“这不明摆着么,姜继祖隐瞒已有家室这一点与我家小姐结婚,得罪了我家老爷,他怎么还敢留在上海滩。尤其还有你们这样一群家里人,奸生子,弑亲的,做娼的,一个个都想赖上他,他不跑难道留下来被你们吸血吃肉,换谁都得跑。反正他有钱,年纪也不是很老,随便找个地方重新成家立业不好吗?”
吴婧慧的表情从惊愕到恍然再到愤怒,显然相信了。姜继祖就是如此自私自利一个人,他能丢下家人跑一次,为什不能跑第二次。
见她信了,阿坤心里一松。姜继祖已经与大地同眠,老爷身体骤然恶化,恐夜长梦多,老爷便让他送姜继祖上路。
不只吴婧慧信了,姜天赐也深信不疑,他飞黄腾达的少爷梦彻底碎了,碎成渣渣。姜天赐崩溃了,出离愤怒嘶吼:“他又跑了!又丢下我们跑了!天下哪有他这样当爹的!王八蛋!混蛋!”
林婉娘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喉咙彷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她踉跄着退了一步,一屁股瘫坐在地,就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再也支持不住。
望着绝望又惊恐的林婉娘和姜天赐,吴婧慧对姜继祖的厌恶又加重几分,怎么会有这么冷血无情的人。就算要走,好歹把话跟他们说明白,不管怎么样都等了他十几年,冲着这一点,姜继祖就欠他们一个交代。
吴婧慧厌恶地皱了皱眉就要走,背后又传来姜天赐的叫喊:“你别走,你不能丢下我不管,你嫁给我爹了,就是我们姜家的媳妇,你就应该照顾我。”
吴婧慧惊呆了。
周围群众也目瞪口呆。
饶是姜归也瞠目结舌,她知道姜天赐厚颜无耻,但是没想到他还能突破人类下限。
姜天赐却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这个女人嫁给了他爹,那就是他娘,就算他爹走了,也应该照顾他,就像林婉娘一样。这些年他爹不在,林婉娘不依旧尽心尽力照顾他。至于离婚,他们姜家是旧派人家,没有离婚一说,这个女人一天是姜家媳一辈子都是姜家媳。
姜天赐振振有词:“你做过一天姜家的媳妇,就一辈子都是我们姜家的媳妇!”
终于回过神来的林婉娘含泪肃声:“女子嫁了人就该从一而终,你怎么能和大爷离婚?不考虑别的,你也该替你的孩子考虑下。”
围观的人群里竟然还有几个若有所思地点头,显然赞同二人的恶臭理论。
吴婧慧气得不轻,她甚少这般生气:“我和他没有孩子,我非常庆幸这一点。还有你们搞清楚好不好,现在是民国,不是清朝,就算是清朝也还有和离一说!我和姜继祖结婚时都不知道有你们这些人存在,否则谁会和他结婚。姜继祖隐瞒了在老家结婚生子的事实和我结婚,我们的婚姻建立在谎言上,认真说起来根本不算数。现在,我们已经离婚,我和姜继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和你们更没有关系!你想认我当妈,让我像她一样把你当祖宗供起来,我还没那么蠢!”
吴婧慧恶心地想吐,再次庆幸果断离婚,不然姜天赐这个恬不知耻的小流氓就是她的继子,林婉娘这个女人是不是还想和她共侍一夫和她以姐妹相称。天哪,姜家这群人有病,病在脑。
阿坤见吴婧慧脸色不好,忙道:“大小姐没必要和这种垃圾生气,您先进去看病,我来收拾他们。”
吴婧慧缓了缓,嫌恶:“以后别让他们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再看见他们。”
阿坤:“是。”
没了吴婧慧,阿坤也不再和他们打嘴仗,直接招呼上司机,两人一起拎起林婉娘和姜天赐走向墙角。
围观人群里之前赞同林婉娘和姜天赐的,有心想路见不平仗义出手,不过比量比量双方体型差距,默默认怂。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婉娘和姜天赐被一顿痛揍,嚎得那叫一个惨。
可怜林婉娘二十四小时内挨了三顿打,而姜天赐虽然只挨了一顿,但他是阿坤亲自出手,伤势并不比林婉娘轻。
阿坤撂下警告,扬长而去,留下破布娃娃一般的林婉娘和姜天赐躺在地上。
“下手够重的,别出人命吧。”
“活该,让他们想讹人。”
“话不能这么说,一日为母终生为母。”
“呸,母你老母,民国了,醒醒!”
“……”
趴在地上的姜天赐忍着剧痛含含混混开口:“姜来弟,回春堂姜归是我姐,她是我亲姐。”
奄奄一息的林婉娘和姜天赐被好事之众抬进回春堂:“姜大夫,他们说是你娘和弟弟。”
一双双眼睛跟探照灯似的盯着姜归看,姐姐?女的?别说以前没想到这一茬时没发现,现在看来这小姜大夫长得的确有些女相。
“姐,我和娘终于找到你了。”姜天赐惨兮兮地哭,眼底却涌动着恶意,那眼神很像某种险恶的冷血动物。姜来弟要是想不认他们,他就跟她鱼死网破,他不好过她也别想有太平日子过。爹跑了,爹后娶那女人指望不上,姜来弟就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死也不会松手,他受够了穷吃够了苦,再也不想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林婉娘一边痛得倒抽凉气一边流泪,大概是还记得昨天那顿毒打,不敢说话只不停地掉眼泪,看起来分外可怜。
人天生就是同情弱者的,之前吴婧慧和林婉娘姜天赐,就有不少人同情他们,只是碍于凶悍高大看起来就不好惹的阿坤,不敢哔哔。
此刻面对斯文单薄又没背景的姜归,之前那无处安放的正义感顿时倾巢而出。
“姜大夫,他们真的是你娘和弟弟?”
“姜大夫你是女的啊?”
“你娘和你弟弟太可怜了。”
……
姜归唇角弧度渐渐拉平,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刚在吴婧慧那吃了苦头,又来招惹她,是伤疤没好就忘了疼,还是觉得她是软柿子好捏。
姜归回答:“他们的确是我家人。”
人群哗的一声热闹起来。
姜天赐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干脆的承认了,他都做好了撒泼打滚闹得她干不了这份活最后不得不花钱消灾的准备。
惊愕之下,姜天赐呆在那,反应不过来。便是旁边的林婉娘也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瞪着姜归。
姜归平静道:“他们想卖了我,我就偷跑了出来。”姜天赐下意识想反驳,反正这种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却听姜归说,“没想到他们找来了,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家人,我现在过得也还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这么一番话可太符合人们血浓于水与人为善的观念了,本有指责之意的纷纷改口,夸姜归孝顺明理大人有大量是个能干大事的。当然也有一些人不甚满意地看着她,彷佛在指责她烂好心,这世上无论何时总归是有明白人的。
听了后半截话,姜天赐闭上了嘴。既然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了他们还透出要照顾他们的意思,他就不跟她争这高低,她毕竟还要做人,要脸好名声那就有软肋,有软肋就不怕她不就范。
正要离开无意中吃到瓜的吴婧慧从不可思议中回神,怜悯望着姜归,觉得她有点傻,这样的家人躲都来不及,怎么能沾手。她想说点什么,然看看莫名兴奋的周围人再看看心平气和的姜归,终究没说话,清官难断家务事。
打发了或好心或恶意的人,姜归请同事处理林婉娘和姜天赐身上的伤口。
姜天赐一边痛得龇牙咧嘴一边沉浸在咸鱼翻身的喜悦之中。
林婉娘倒是有些不安,之前还那么对她,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难道是来弟终于想通了,毕竟来弟本性还是好的,三个孩子就属她最柔顺最体贴,思及过往,林婉娘潸然泪下,动容地唤了一声:“来弟。”
姜归在外面应付关切的同事,这些多是真心关心她的,便是鹤老先生也叹:“自古清官难断家务,我也不说别的,就说一句话,个人的意志不要轻易被大众舆论裹挟,坚持你想坚持的,放弃你想放弃的。”
姜归心头一暖:“师父的话我会谨记。”
姜归把林婉娘和姜天赐带回了家安置。
林婉娘本就有些悬乎的心终于安稳下来,她的来弟,乖巧贴心的来弟回来了!
笔趣阁
林婉娘眼泪汪汪看着姜归,感动又欢喜。
姜天赐也觉得姜归还是以前的姜来弟,顿时找到了昔年姜家小少爷的感觉,颐指气使:“快做饭去!饿死我了,我要吃肉,吃烤鸭,吃青花鱼……”
姜归给他吃了一巴掌。
猝不及防之下,重心不稳的姜天赐直接被扇倒在地,姜归踩着他的脸,面容阴鸷:“我的容忍有限,大不了我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我会医术,到哪都能吃上饭,你们呢?想有口饭吃,就给我安分点。”
姜天赐又惊又恐又怒,最后恐惧占了上风。正如她说的,大不了她离开上海,她能活下去还能活的很好,可他不能。这一刻,姜天赐又想起了姜明珠,同样是姐姐,姜明珠恨得阉了他,被他欺负的更厉害的姜来弟只怕更恨他。如今不过是碍于面子不得不收留他,要是惹急了大不了远走高飞,就像不负责任的爹一样。
“姐,”姜天赐相当能屈能伸,他的脊梁骨早就被穷敲断,“我错了,我一定听话,我一定乖乖听话。”
林婉娘就没这么识相了,姜归的妥协让她忘了之前在姜归手里吃过的那些亏,又当她还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姜来弟:“来弟,你怎么能这样对天赐,天赐只是饿了,他是你弟弟啊。”
姜归俯视姜天赐:“扇她,十个巴掌一个大洋。”
姜天赐愣了愣。
林婉娘一呆,又要哭:“来弟……”
姜归:“认清楚你现在靠谁吃饭。”
姜天赐犹豫了下,走向林婉娘。
林婉娘难以置信地看着姜天赐:“天赐,你怎么这样,天赐——”
“啪”一巴掌打断林婉娘的哭诉,见姜归没有任何心疼之色,姜天赐就更不心疼了,又不是他亲娘,反手就是一个巴掌。
林婉娘终于反应过来要躲,神情相当伤心震惊。她不是第一次被姜天赐打,可这次不一样,是她的女儿让她的儿子打她,一个敢吩咐一个敢听话,林婉娘简直痛不欲生。
十个巴掌一个大洋呢,穷疯了的姜天赐哪里能让她躲,他虽然是坡脚可胜在年轻,抓住瘦弱的林婉娘轻而易举。
“好吵,堵上她的嘴。”姜归说。
姜天赐就随手捡了抹布堵上了林婉娘的嘴。
姜归就这么冷漠地看着姜天赐兴奋地把林婉娘打成了猪头。到了后来,林婉娘嘴里的抹布被打落,可她已经肿得说不出话来,她只能伤心欲绝地用眼神谴责姜归,眼里的泪水成串成串往下流。
姜归扬唇一笑,掏出四个大洋扔在地板上:“干得不错,看牢她,别让她下来丢人现眼。你最好也别下来,石头认人,被咬了自认倒霉。”
想起那条凶悍的大黄狗,姜天赐咽了一口唾沫:“好的好的。二姐你放心,我都听你的。”
姜归一走,姜天赐心花怒放地捡起地上的大洋,居然真的有钱拿。他彷佛看到了一条新的致富之路,随随便便就是四个大洋,可见姜来弟手上有钱,以后得好好抱紧她的大腿。
姜归阖眼躺在葡萄架下的藤椅里,脚边蹲着石头,怀里坐着阿布,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摸着阿布的尾巴。
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博学的师父,友善的同事,和睦的邻居,有房有钱有猫有狗有地位。
她不想被破坏,更不想养两条蛆。
姜归睁开眼,眼神是沁人心骨的凛冽。
活着,不好吗?
这七天姜天赐过得很开心,除了要注意别招惹姜归外,有吃有喝还有药,虽然离他梦寐以求的锦衣玉食大少爷水准还有点距离,但是也比之前战战兢兢好多了。
林婉娘就很不开心,她想劝来弟放过明珠,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到巡捕房,她既然能接纳他们为什么不能原谅明珠。说来明珠也是可怜人,若非被来弟卖了,怎么会沦落风尘,性情大变。纵然明珠对来弟做了什么,看在这一点上,来弟也不该和明珠计较。
让明珠出来,他们一家人坐下说开种种误会重归于好,大爷回来见了肯定高兴。
可她才开了个口,来弟就让天赐打她,天赐竟是毫不留情。想起来林婉娘就止不住的眼泪,忍不住想不知所踪的大爷,要是大爷在这里,明珠就不会被抓起来,天赐不会为了钱低头,来弟也不敢这样对他们。
大爷到底何时会回来?悲从中来的林婉娘眼泪滚滚不绝,含泪进入梦乡。
再次醒来是被瑟瑟冻醒的,林婉娘茫然四顾,看见了站着的姜归和好几个陌生男人,以及反绑着手脚躺在地上满脸恐惧的姜天赐。
“唔唔唔。”林婉娘拼命想说话。姜天赐也唔唔唔个不停。两人惊惧交加地瞪着的姜归。
夜风凉凉,吹走乌云,皎洁的月光印在姜归眼底,雪亮如刀锋,令人不寒而栗。
“我说过的,我能卖你第一次,就能卖你第二次。你怎么就不信呢?”
林婉娘如遭雷击,浑身的血在这一刻逆流而上,直冲头顶。
姜归笑了下,笑得却比今晚的夜风还凉,凉得林婉娘和姜天赐彷佛赤身置身冰原,抖得像筛子一样。
姜归目露疑惑是真的疑惑:“到底是什么给了你们可以威胁我的勇气,我是爱惜名声想过太平日子,但是花钱养着你们和花钱弄走你们相比,正常人肯定选择后者啊,反正在上海滩,想让你们这种垃圾消失不费吹灰之力。”
林婉娘和姜天赐吓得面无人色,恐惧和绝望死死咬着他们,两人拼了命地想说话,却只能唔唔出声,也不知道是在哀求还是咒骂。
姜归无心听,听了生气,生气伤肝,她还是对自己好一点吧,忽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决定和林婉娘分享一下,毕竟以后就没机会了。
姜归直视林婉娘:“姜继祖不是跑了,是被吴家解决了。”
挣扎扭动的林婉娘蓦地僵硬成雕像,直勾勾盯着姜归,连呼吸都忘了。
姜归:“骗婚这么恶劣的事,吴家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姜继祖,吴家可比我有钱有能耐多了,解决一个姜继祖,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
你看,你把姜家的男人姜家的香火看得比命都重要。可现在,姜家的男人,一个死了一个废了,姜家的香火断了。要不是你带着这个废物来找姜继祖,姜继祖就不会东窗事发,也就不会死。换句话说,姜家的香火断在你手上,你是姜家的千古罪人。”
杀人诛心,林婉娘的心就是以夫为天把延续夫家香火当成使命。
现在,姜归当着林婉娘的面活生生掏心捣碎。
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林婉娘整个人都傻了,既不再挣扎也不再发声,彷佛三魂七魄皆离体,只剩下一具腐朽的躯壳。
姜归唇角微翘,灭顶的绝望,姜来弟尝过,她也该品尝下。
“尽量别让他们死在路上,我花了不少药养好来着。”
大海只能说尽量,并不敢保证,毕竟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姜归理解地点头。
姜归看着冷汗和眼泪齐流的姜天赐,微微一笑:“觉得日子过得太苦,所以想吸我的血吃我的肉,你马上就会发现,以后的日子更苦。活着吧,好好活着,就像我之前那十四年,当牛做马地活着。”
第二天,左右邻居都知道,林婉娘和姜天赐卷了姜归的钱跑了,纷纷同情,觉得她太倒霉了。又大骂林婉娘和姜天赐不是东西,姜归愿意不计前嫌接纳他们,他们却卷款携逃,简直丧尽天良。尤其是之前劝过姜归放下过去原谅林婉娘和姜天赐的人,脸火辣辣的疼。
贱人消失,姜归觉得天蓝了,空气也更清新了,她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轨上。
不过多少还是因为姑娘家的身份暴露多了点不一样,好在她在这生活了四年,人缘尚可,倒也没太大的不一样,起码回春堂的工作没丢。
“请问是姜大夫家吗?”
姜归站在门口,打量站在门口的中年女人和青年。
“你好,我是霍潭江的妻子,这是我儿子,”霍夫人歉然一笑,态度诚挚,“我们是为外子赔礼而来。”
霍潭江至今还被扣押在巡捕房,霍夫人和儿子霍艇一得到消息,立刻赶来上海捞人。走访了生意场上的几个朋友,才知道大概情况,其实这事丈夫冤枉的很,只是运气太寸,竟然间接得罪了沈家大小姐,然而沈家门槛高,他们够不着,便寻上姜归这个当事人。想着事情是冲着她去,只要她松了口,沈家应该会高抬贵手。
姜归让开路:“请进。”
霍夫人和霍艇心里都是松了松,觉得有戏。
姜归将人领至客厅,泡了茶后坐下。
霍夫人一脸愧疚:“实在是对不住,外子识人不明,竟是险些伤了姜大夫,幸好没有铸成大错。”
姜归忽然笑了下:“霍夫人委实贤惠,霍老板公开包养情人,如今霍老板因情人闯祸身陷囹圄,霍夫人居然还替他四处周旋。”
霍夫人脸色骤变。
姜归语气不急不缓:“霍夫人为了救霍老板,四处做小伏低求人。就是不知道霍老板脱险后,会不会感念霍夫人这份情谊,从此收心不再拈花惹草弄出几个私生子,也不再宠爱姨娘庶子,威胁霍夫人和令公子的地位。”
霍夫人瞠目结舌,直愣愣看姜归。
姜归微笑望着她,笑容意味深长。
呆愣半响,霍夫人醍醐灌顶,瞬间打通任督二脉,只觉得脑袋前所未有的清明。
辛辛苦苦救那糟老头子,她图啥?图他勾三搭四恶心自己,图他宠爱庶子跟儿子争家产。
糟老头子出不来,生意会有一时的艰难。糟老头子出来了,他们母子起码得受一二十年的艰难,要是糟老头子宠妾灭妻,那得是半辈子的艰难。
她到底是抽了哪门子风,居然到处点头哈腰地想把那个王八蛋捞出来。
有钱寡妇,她不香吗?
24、娘道文女主的女儿24
霍夫人死活要留下带来的礼物, 却不再是歉礼而是谢礼,感谢姜归一语惊醒梦中人。
姜归没推,她受之无愧!狗改不了吃屎, 霍潭江在原剧情里能为了姜明珠让原配下堂, 谁能保证日后他不会。当然是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最可靠啊, 至于牢里的霍潭江, 渣男死活关她什么事。
茅塞顿开的霍夫人脚步轻快不复来时沉重,似懂非懂的霍艇一脸懵逼。
霍夫人恨铁不成钢, 戳儿子脑袋:“你说说你,人姜大夫看着比你都小几岁, 还是个姑娘家, 做人就这么通透。你倒好,猪脑袋, 要你有人姜大夫一半精明, 你娘我还用得找替你操心么?也怪我, 平时把你保护的太好。这人啊,还是得自己闯一闯吃点苦头,就像姜大夫那样, 小小年纪就出来讨生活, 摸爬滚打着也就学聪明了。”
霍艇委屈,此时的他还没被姜明珠教做人,是个铁憨憨。
霍夫人更愁, 摊上个憨憨儿子, 她可不得更替他把障碍清除掉,将来给他娶个厉害老婆,生个聪明孙子,孙子一定得好好教。反正绝不能让庶子坐大, 否则他们娘儿俩哪里还有活路。霍夫人一阵庆幸,自己差点就犯下致命错误。
霍艇小心翼翼问:“那娘,我们接下来干嘛?”
“去拜访刘副局长。”霍夫人眼里寒光一闪而逝,想捞一个得罪沈家的人不容易,想让一个人出不来却不难。霍夫人还决定顺脚踩一踩那交际花报答点拨之恩。姜大夫能暗示她篡丈夫位,想来也不会顾念姐妹之情,这种恨不得搞死你的姐姐一辈子不出现在眼前才清净。
可怜牢里的霍潭江巴巴打点了人把老婆从老家搬来当救兵,本以为自己能少受点罪早点出去,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出不去,姜明珠干的那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们就是纯洁的金钱和肉.体关系,可不带连坐的。
哪里晓得他老婆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不想当渣男背后宽宏善良大度任劳任怨无怨无悔的贤妻了,她想当有钱的快乐寡妇。
霍夫人不遗余力地四处打点,势必要让霍潭江出不来。
另一头,姜明珠为了减轻自己身上的罪责,也是不遗余力地把黑锅往霍潭江身上甩:“霍二爷可怜我的遭遇,就说要帮我报仇,他给了我一百个大洋,让我找陈禾他们对付姜来弟。要不然我一个弱质女流哪里能认识道上的人,更没有胆子做这种事。”
外面的姜归也在四处使劲,姜明珠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怎么对别人都可以,别人却不能报复,被报复了不会反省己身,只会认为都是对方的错。倘若让她出来了,肯定会再次找上自己,她可比林婉娘和姜天赐有杀伤力。
在各方努力下,姜明珠被判了五年七个月,霍潭江还比她多了半年。
判决下来第三天,吴婧慧再次来到回春堂,她后天就要离开上海去港岛,这次来想请鹤老大夫多配一点药带走。
姜归注意到她手臂上的黑纱,心想大概是吴父去世了。
吴父三天前走的,临终前叮嘱女儿,国内局势远比他想的混乱,不宜久留,而南洋他树敌太多,遂让他们去相对安全的港岛。
“阿福,阿坤,慧慧我就交给你们了。”吴父深深地看一眼阿坤,阿坤从小保护女儿长大,后来慧慧说阿坤当个保镖屈才了,让他安排个有前途的工作。当时他就看出阿坤这小子对慧慧有心思,他当然不乐见,遂把阿坤调到自己身边。这小子除了那点不该有的心思,旁的倒都是拔尖的。到了这一刻,不禁后悔,早知道还不如成全阿坤,这小子对慧慧能二十年如一日,甩了姜继祖十万八千里。
老管家阿福老泪纵横:“老爷放心,我就是豁出自己这条老命,也会保护好小姐。”
阿坤则是砰地一下跪了下去:“老爷放心。”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在吴婧慧肝肠寸断的哭声中,吴父带着对女儿的担忧和眷恋溘然长逝。
鹤老大夫捋着胡须:“中医开药讲究三因:因人而异,因地而异,因时而异,开药必须辩证施治,多开是不成的,至多给你开十天。这样吧,我师弟就在香港,医术不在我之下,我给你写个介绍信,届时你到了港城可以去找他。”
吴婧慧感激不尽。
鹤老大夫提笔细写吴婧慧的脉案和过往用药。
吴婧慧的目光偏了偏,落在一旁的姜归身上,目光澄静气质淡然,与她见到的姜家人截然不同。
迎着她的目光,姜归微微一笑。
吴婧慧怔了怔,也轻轻笑了下。
姜归目送吴婧慧和阿坤带着介绍信走出诊室,视线在吴婧慧身旁的阿坤背上点了点,这个男人看着吴婧慧的眼睛里有光,也看得出来吴婧慧很信任他。
原剧情里,吴婧慧陷在姜家人的包围中孤立无援,显赫多年的巨富之家,竟然没有一个忠仆。其中原因,姜归料想是被姜继祖暗中铲除了,他一个外姓女婿接管家业本就底气不足,自然容不下忠于妻子的老臣。
现今没了姜继祖,吴婧慧的命运已经改写,她没去陵城,她有钱有忠仆,去了港岛也能过得很好。
真好,无论是吴婧慧还是霍夫人,她们都是为了自己而活,所以能果断踹掉渣男涅槃重生。不像林婉娘,守着渣男当珍宝,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讨好男人。倒不知道林婉娘此时如何了,回首过往是否后悔莫及。
林婉娘没有后悔,在姜归说出是她害死了姜继祖断了姜家香火后,她的心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一具迟早会腐烂的肉.体,一具行尸走肉怎么后悔。她还活着,却已经死了。
真正后悔莫及的是姜天赐,短暂的余生都浸泡在当牛做马的痛苦和铺天盖地的后悔中。
枯瘦如柴的姜天赐蜷缩成团尽量减少挨打面积,虎虎生风的鞭子落在身上,每一下都疼得他眼前发黑,姜天赐咬破牙龈满嘴都是血。恍惚间,他想起小时候自己拿抽陀螺的鞭子抽姜来弟:“你转啊,你怎么不转,跟陀螺一样转,转啊转啊转啊!笨死了,你怎么不会转!”
“啪!啪!啪!啪!”
姜天赐已经分不清这是自己挨打的声音还是打人的声音。我为什么要去找姜来弟,明明林婉娘提醒过的。他都没把姜明珠怎么样,姜明珠就恨得阉了他。他把姜来弟当畜生欺辱,姜来弟怎么可能不恨他,他为什么觉得姜来弟会养他。层层叠叠的后悔贯穿全身,姜天赐后悔,不是后悔欺负姜来弟,而是后悔自投罗网。穷很可怕,可姜来弟她比穷更可怕,早知道……可惜这世上没有早知道。
秋天的时候,两党合作联合抗日的捷报传遍全国,姜归坐在回春堂内,看着欢欣鼓舞的人们高举领导人的巨幅照片声援政府,每个人的神情都斗志昂扬,不觉微笑。
此时的国家的确落后贫弱,但是她的脊梁骨一直没弯曲。
侵略者却想狠狠打断她的脊梁骨,令她折腰,令她屈服。
轰炸来得猝不及防,孩子在上学,工人在干活,女人在做饭……平淡地如同之前的每一天,从天而降的弹火却让这一天染上不详的血色。
天上是疯狂轰炸的飞机,地下是惊恐逃窜的百姓。
繁华街道瞬息之间化为断壁残垣,鲜活的人变成焦黑残缺的尸体。触目皆是弥漫的烟火,四起的哭声,分离的肢体,成河的血泊。
这是姜归第一次直面战争的残酷,不是文字不是照片不是影像,是亲眼看见活生生的人被炸成残肢头颅。
一个女人趴在血泊中,身躯微微拱起,微弱的哭声从她身下传来。灰头土脸的姜归跑过去翻开她的身体,看见了她用自己血肉之躯牢牢护住的两岁小女孩。
女人后背被炸的血肉模糊,已经死了,小女孩却只受了轻伤,她的母亲将她保护的很好,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她。
姜归快速替小女孩处理好伤口,然后交给志愿者,小女孩紧紧抓着母亲不肯松手,用尽全身力气在哭,哭声又细又弱,最后被含着泪的女学生强行抱走。救活人都尚且来不及,实在无力安排死人。
姜归马上投入下一个伤者,猝不及防看见熟悉的面庞,瞳孔一颤:“二河子!”
二河子大腿以下血淋淋空荡荡,气若游丝:“阿……归……姐姐。”知道姜归是姑娘以后,二河子立马改了口,并且格外爱往她身边凑,姜归推测是他成长过程中缺少母爱,所以向往女性。
“疼……我……疼……”二河子脸上满是血泪,五官因为疼痛变形扭曲。
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姜归狠狠压下,不让它模糊视线,迅速插针封住几个关键穴道尽可能止血止痛:“马上就不疼了,别怕,阿归姐姐在。”
姜归打开医药箱拿出针筒,一边抽药一边和他说话:“打了针就彻底不疼了,姐姐一定会救你,你别怕。”
因为痛苦二河子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他的声音低如蚊呐:“我不想……死……我……要和……姐姐……学——”
姜归眼睁睁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大大的眼睛还睁着,里面盛满了痛苦和眼泪。
之前强忍住的泪水终于从姜归眼里滚了出来,姜归捂住嘴,却挡不住哭声的漫溢。那个八岁就上街头讨生活,狡黠的,少年老成的,总是脆生生喊她姐姐的小男孩,死了,死在她面前。
“姜大夫。”旁边帮忙的学生担忧地叫了一声。
“我没事。”姜归深吸一口气,伸手合上二河子的眼。
姜归站了起来,脱下身上染血的外套盖在二河子脸上,走过横七竖八的尸体,走向刚从废墟里挖出来的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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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娘道文女主的女儿25
在夜以继日的狂轰滥炸下, 大片城区摧毁无遗,放眼望去,满目疮痍, 惨不忍睹, 宛如人间炼狱。
作为大夫, 姜归忙得后脚跟打后脑勺。直到轰炸结束, 她才在晚上腾出空回家看看,义安里弄堂侥幸没遭遇轰炸, 因此气氛尚可。
见到姜归,金老太太很高兴, 差点以为她在外面出事了, 庆幸唠叨了两句,金老太太难过道:“你家石头不大好了, 那群小瘪三趁乱闯空门, 石头护家被打伤了, 不太好了,我要带到我那儿去照顾,它还不肯走, 一定要在家等你。”
姜归扭头往家跑, 石头没有如往常那样迎上来,它虚弱地趴在台阶上。阿布头挨着石头趴在边上,见到姜归, 石头和阿布都激动叫起来。
阿布一个箭步蹿过来, 焦急又委屈地喵喵叫,时不时回头看石头。
石头也想跑过来,可它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低低地呜咽一声。
姜归走过去, 伸手想检查,石头伸舌头轻轻舔她的手。
“石头,让我检查下。”姜归摸了摸它的脑袋。
石头又舔了舔她的手腕,望着姜归放心地闭上了眼。
姜归手颤了颤,慢慢拂过它温热的身躯。
“喵!”阿布凄厉叫了一声,跑过去拱石头,伸出爪子挠石头的鼻子,可再也没等来石头不耐烦的一拍。
“喵喵喵。”阿布咬姜归的衣角。
“阿布,石头走了。”姜归声音平静无波澜,嘴角的颤抖和眼里的湿润却出卖了她。
阿布还在一个劲地咬着姜归的衣服。
姜归静静坐在地上,旁边是身体逐渐冰凉的石头,脚边是坚持不懈咬衣角的阿布。阿布不懂死亡,姜归懂,这两天她送走了太多太多人。在死亡面前,人力是那么的渺小。
姜归埋葬了石头,洗去一身硝烟和血污,抱着不安的阿布入睡。第二天她把阿布拜托给金老太太,再次回到她的战场上。
遇见大海时,他正扭送一群趁火打劫的混混去巡捕房,两人只来得及点头打了个招呼,便各忙各的去了。
休息时,大海找到姜归,说:“姜大夫,我报名参军了。”
姜归并不意外,亲眼看着家园被毁亲人罹难,谁能不恨,简直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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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归由衷祝福:“保重。”
大海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这两年一直混在道上,还觉得自己算是混出头了。现在想想,蠢的可以,有那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力气,干嘛不去打鬼子。”
姜归不言语。
“我要是走正道,二河子也许就……” 大海声音低了下来,鼻子酸得厉害,“二河子很喜欢您,嚷嚷要和您学医长大了做大夫,还偷偷跑去学校蹭课学字,想识字了再来求您。”他的声音哽咽起来,偏了偏头仍是阻止不了眼底汹涌的泪水,他只能伸手盖住双眼,匆匆道:“姜大夫,我走了,您是好人,您一定好好好活着。”
大海后退两步,郑重鞠了一个躬,转身大步离开。
姜归目送他抖着肩膀离开,拐了个弯,彻底消失不见。
三两口划下粥,姜归又忙起来,这一忙就忙到了姜明珠,她被送到姜归面前时浑身血污已经奄奄一息。女子监狱塌了一半,姜明珠不幸被埋,又幸运地被挖了出来。
出气多进气少面如金纸的姜明珠乍见姜归,彷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是你!滚……我就……是死也不要你……来救我。”
明明都虚弱成那样了,姜归依然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憎恨。姜归面不改色地先给她扎了三针止疼止血。
“我救不了你。”这几天亲手送走了太多人,姜归已经能大致分辨出哪些人可以抢救哪些人不能,对于回天乏术的她能做的只是尽量减少他们最后那段路上的痛苦。
试图微弱挣扎的姜明珠不动了,或许那几针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回光返照,姜明珠看起来精神了点:“姜来弟,你知道我有多恨你?”
姜归:“知道。”
姜明珠:“……你是不是也恨我?”
姜归:“不。”
姜明珠讥笑:“我用不着你假惺惺。”
姜归:“你想多了,恨是无能狂怒。”
姜明珠一怔,过了会儿才明白过来几个意思:因为不能有仇报仇所以恨,那是无能为力的狂怒。而她姜来弟什么仇都报了,她当然不恨。想明白的姜明珠差点当场去世,恶狠狠瞪着姜来弟:“你他妈的——”
姜明珠的声音戛然而止,到底你他妈的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反正不可能是忏悔。
确认她死亡,姜归无喜亦无悲,平静替她合上眼皮,一如之前送走其他人。她是姜明珠,也是在这场国难中罹难的同胞。
“回来了,”金老太太心疼地看着瘦了一大圈脸色蜡黄眼底乌青一看就没好好休息过的姜归:“我熬了小米粥,赶紧喝一碗,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别仗着年轻就作耗自己。等你老了就知道苦了……”
姜归没拒绝,坐在小木桌前慢慢喝粥,怀里是撒娇的阿布,旁边是絮絮叨叨关心的金老太太,温暖又平和的人间烟火,令她暂时忘却血和火。
喝完一碗粥,姜归问:“金奶奶,你愿意收养阿布吗?”
金老太太纳闷:“你不想养了?不对啊,你不是当宝贝养着的。”一条弄堂里谁不知道姜归把猫狗当孩子养,花费不比别人养个孩子少。这花了钱养的就是不一样,愣是比别人家的猫狗讨人欢喜。
姜归回:“我要去部队当医生了。”生在此间,总想做点什么,也该做点什么。
金老太太愣了愣,忽尔红了眼眶,声哽咽:“好,奶奶替你养着阿布,奶奶和阿布在家里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接阿布噢。”
“好的,奶奶。”姜归笑起来,眼睛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月牙一般。
看得金老太太呆了呆,这么好看的囡囡,有文化懂医术,想嫁个好人家一点都不难,却要上战场,还不知道能不能……金老太太眼泪滚了下来。
给阿布找好去处,姜归没了后顾之忧,处理好身后琐事,三日后,坐上去前线的大卡车。
车上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孩,年轻稚嫩的面孔坚定又无畏。一轮轰炸,没有吓退国民,反而彻底激发了大家的血性。
战地医院的日子很艰难,这段时期,无论是前线还是后方没有不艰难的,无他,穷闹的。缺人手缺医药缺器材,唯独不缺伤员。
姜归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可能猝死,觉得小命岌岌可危的姜归每天睡前都会在脑子里叨逼叨逼系统,可种植可养殖的空间,先进的未来科技,神乎其神的仙丹妙药……在梦里什么都有,醒来什么都没有。
系统压根不鸟她,姜归怀疑自己绑定了一个假系统。
一晃就是四年,姜归前面四年辛辛苦苦精心养出来的正常人样,彷佛一朝回到八年前,又是瘦骨嶙峋一芦苇杆子。
芦苇杆子虽瘦好歹健健康康没断手没断脚,比被送到医院手术台上的血人聂北好了十万八千里。
姜归想过自己可能会遇见聂北,但是绝不想是在手术台上。姜归深吸一口气,神色冷静下来。
聂北的手术很成功,不过因为伤势严重,第三天上他才醒过来,这也是姜归有意而为之,以他伤重情况,醒得早那是活受罪。
姜归去查房时,聂北正醒着,开口第一句便是:“又是你救了我。”
姜归笑:“希望下次我们见面时,你不再是血淋淋一个。”
聂北笑起来,牵扯伤口,倒抽一口冷气。
姜归:“你注意点,好不容易把你从阎王爷那抢回来。”
“一定一定,好不容易从鬼门关上回来,我惜命着呢。”聂北忽生感慨,“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不是,我不是说没想到你会参军,对这我一点都不意外,我是想说,这么多医院,没想到我就来了你的医院。当年也是,那么巧就翻进了你的院子。”
姜归道:“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两人相视而笑,战火缭绕,朝不保夕,故人相遇,活生生的,是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
叙了旧姜归询问聂北各项情况,留下一句好好休息,走向隔壁床。
聂北看着她,如今她不需要再女扮男装,但是依旧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穿着洗得发白的白大褂,整个人都透着精明干练专业,就是那种她说什么,你都会深信不疑。隔壁床好歹也是个旅长,回答问题乖得跟孙子似的。
几天后,聂北知道了真相,隔壁的旅长动机不纯。
聂北:“……”没想到那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暗藏花花心思。
后来聂北又知道,在这所医院,暗藏花花心思的不要太多,斯文的男医生,成熟的首长,年轻的战士,据说那个英国来的战地记者也不怀好意,经常拿着蛋糕咖啡献殷勤。
聂北觉不可思议,前面几个就算了,后面那英国佬,国籍不同怎么谈恋爱?
“姜医生英国话说的贼溜了,人翻译都没她说得好,上次那批英国佬送来的医疗器戒说明书没人看得懂,全靠姜医生,要不就成废铁了。”脑袋被绷带绑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张嘴说话两个鼻孔出气的老大哥感慨,“人姜医生厉害着呢,医术好,懂得多,长得又漂亮,谁不喜欢啊。”
聂北不由自主地点头,点到一半,目光如炬盯着老大哥。
老大哥宛如窦娥,就差飘雪了:“我有老婆,我俩好着呢。倒是你?”
聂北倔强与他对视,三秒后此地无银三百两转开脸。
老大哥就像是凯旋的将军,得意得笑,得意得笑,笑得聂北恼羞成怒,拄着拐杖落荒而逃。
老大哥哈哈大笑:“年轻人,抓紧咯,至今还没人攻下姜医生这块高地,我看好你哦,革命和家庭,咱们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是你想抓就抓得住的吗?
聂北悲愤地想,站着说话不腰疼。
姜归太忙了,每天都有伤患不断从前线送到后方医院,她又专门负责重症患者,更加繁忙,忙到连吃饭都得争分夺秒。
聂北想见她一面极为不容易,好不容易见到了,才说上三两句话,那边就有人心急火燎地喊:“姜医生!”
姜归立刻跑过去,在这里,医生护士个个脚踩风火轮,就没慢慢走的时候。
转眼三个月的时间过去,聂北的伤也好了。
聂北去找姜归辞行,难得遇上她有稍微空闲的时候。
聂北道:“我明天出院。”第二个月起,他就转到了另外一位医生下面,她专盯重伤患。
姜归含笑点了点头:“伤势刚好,平时多当心点。”
聂北望着她,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更不知道怎么说。心情十分之崩溃,觉得他娘的怎么比打鬼子还难,他宁愿去单挑十个鬼子。
其实姜归也有点崩溃,聂北的心思她知道,知道后她就有意避免见面。
聂北深吸一口气:“我,”握了握拳头给自己加油鼓劲,“我来跟你道声别,我马上要回前线,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下来。不过我坚信战争很快会结束,我们一定会胜利。”好好的告白变成了思想汇报。终究聂北还是没敢说出口,正如自己说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下来,要是不能,岂不是徒增伤悲。
姜归笑容渐渐消失,心头沉甸甸的。在战场上,死亡每天都在发生,也许昨天还在插科打诨,明天就是阴阳两隔。
“我们一定会胜利,所以你一定要努力活着下来,享受自己亲手打下来的战果。”
聂北愣了愣,咧嘴笑了,大声道:“好!”他啪的立正敬了一个军礼,眼角有光,“我会回来的。”
聂北走了,一直到战争结束,他们取得胜利,姜归都没有再见过他。
“同胞们,今天,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
广播将这句话传送到这个崭新国家的每一个角落,此刻这片土地上只剩下一种声音,那是欢呼。
姜归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碧空晴日,露出喜悦的灿烂的笑容。
京城事了,姜归回了一趟上海,埋葬石头的荒土坡已经被开垦成农田,上面满是热火朝天干活的人,姜归徒然生出沧海桑田的感慨。
幸好,金老太太依然住在老弄堂里,老态龙钟的金老太太还记得姜归,抓着她的手直掉眼泪:“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好,回来了就好,就好。”这些年她已经送走太多太多人,儿孙,亲朋,邻居……终于等回了一个人。
姜归笑着道:“我答应过您要回来接阿布的。”
金老太太难过:“阿布没了。”
“毕竟这么多年了。”这在姜归的意料之中,不过总要亲自确认下的。
姜归陪着金老太太说了好一会儿话,金老太太絮絮叨叨述说着那段艰难岁月,末了道:“现在好了,终于可以踏踏实实过日子。”她目光慈爱地看着外面玩耍的孙儿,“这群小娃娃有福气,长在新社会。”
姜归含笑点了点头。
姜归走后,金老太太的曾孙女趴在地上从椅子下面扒拉出一个信封:“奶奶,这是什么?”
金老太太打开一看,里面是钱,刚干的眼眶又湿了:“这孩子,这孩子……”
姜归回到了京城部队大院,论资排辈论功行赏下来,她分配到了一座二层小楼。她端坐在沙发上目视前方,彷佛凝视着虚空中并不存在的系统:“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如果想现在离开,这具身体会怎样,死亡?”
系统:“死亡或者用ai代替您,ai会仿照您的性格习惯一直到寿终正寝,如何选择完全取决于您,您也可以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直到寿终正寝。”
姜归静默良久:“与其用ai为什么不让姜来弟自己来?”
系统:“……???”
姜归:“许愿人以灵魂为代价向你们许愿,心愿完成后交易完成。虽然我已经完成姜来弟的心愿但是没有递交结果,所以这个交易还处于未完成状态,她的灵魂应该还没消失,对吗?”
系统:“……! ! !”
姜归打商量:“不如先让姜来弟帮ai干个活,就当我晚交卷?反正小世界里就算过了一百年在你们系统空间也不过是一眨眼,你们没损失,我也没损失,姜来弟能享受新人生,三全其美,何乐不为?”
系统:“……我问问。”
姜归:“中!”
26、娘道文女主的女儿26
“姜院长, 你好点没,有没有想起什么?”
姜来弟学着姜归的模样笑了笑:“想起了一些,不过总是模模糊糊的。”
对方就开心地说慢慢来不着急, 能想起来一点就代表好转了, 早晚都能想起来, 就是想不起来也不要紧云云。
姜来弟又笑了下。
失忆是姜归为她编造的保护伞, 临走之前,姜归故意撞伤了头, 对外宣称她失忆了,骗过了所有人。这样, 自己就不用辛苦地扮演她。
其实, 她的一切自己都记着,自己一直都在, 姜归感觉不到她, 她却能看到她看到的, 听到她听到的,触到她触到的,彷佛自己就是她。
那种感觉真好, 她活了十八年, 从来不知道原来人可以活成这样。原来她可以不听林婉娘的话,原来她可以反抗姜家人,原来她可以那样活着, 离开姜家人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活得像个人,做人的感觉真好,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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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来弟辞掉了姜归的职务,她虽然不再是以前的姜来弟, 但更不是姜归,她没有她那样精湛的医术通透的为人。但是这十六年来从姜归身上学到的已经足够自己受益一生,她会学着做一个勇敢自立的人,用余生去学。
姜来弟改了名字,改成姜忆归,她不是姜归也永远成不了姜归,她可以回忆着她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努力成为全新的姜忆归。
周围人纳闷,好端端怎么改名了,要是改个建国国庆什么的还能理解,这加个忆字是什么意思,古古怪怪的。自从失忆以来,她一直都古里古怪的,如是一想,大家好像也能见怪不怪了。
姜忆归就笑着解释:“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想早点回忆起来,就加个忆字进去。”
好像也有点道理,周围人也不再追着问,反正只是个名字而已。
他们不再纳闷追问,有一个人却无法不追问,那就是聂北。
他所在的部队一直执行着最艰巨的任务,哪怕建国后也在战斗着,直到这一年,他们部队终于完成任务凯旋回京。
交接完各项工作,聂北即刻找姜归,这一找就发现姜归变成了姜忆归。
姜忆归在医院后勤部工作,原本上头想让她继续当院长,虽然失忆不能再救死扶伤不能再管理,当个荣誉院长便是,毕竟功勋摆在那,组织不会亏待劳苦功高的同志。只她坚持不谋其政不在其位,于是安排到了技术含量相对较少的后勤部。
见到聂北,姜忆归微微一惊,回忆回忆,隐约明白过来,倒有些不好意思。
聂北:“好久不见。”
姜忆归有点拘谨地点点头:“好久不见。”
聂北:“方便不方便说几句话?”
姜忆归:“好的。”她和办公室的另一个同事打了一个招呼,随着聂北离开。
聂北停在医院里一处僻静的小道上,直视姜忆归,开门见山:“你不是她。”
姜忆归愕然。
聂北倒是笑了:“你们不一样,你们的眼神很不一样。你是来弟?”
姜忆归慢慢收起惊愕,静默不语。
聂北:“她,我是说姜归,她怎么了?”
姜忆归心里翻江倒海,用了极大的力气才不至于失态,她狐疑看着聂北:“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说来话长,聂北的参谋罗益民是正儿八经的德国名牌大学硕士,搞心理学的,非常适合搞参谋,反正聂北和他合作的非常愉快。
因为聂北偶尔会假公济私往后方某战地医院发个慰问电报,罗参谋忍不住八卦之情,问了。
在姜归面前聂北扭扭捏捏,对着能穿一条裤子的战友,聂北压根就不知道害臊两个字怎么写,反倒洋洋得意。要知道在这连蚊子都是公的前线,你要是有个对象那是全体单身汉羡慕嫉妒恨的目标,没有对象有个暗恋对象那也是十分值得骄傲的丰功伟绩。
这一嘚瑟,聂北说的有点多,把姜归性格大变判若两人的事迹也说了。
罗参谋是学啥的,人家是学心理学的,一听就觉出味不对儿,追着问,问得聂北拉响了警报,警告:“朋友妻不可戏。”
罗参谋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回去琢磨琢磨,还是决定告诉自己的傻师长,我怀疑你的女神可能是多重人格。然后摆事实讲道理,用无可反驳的事实以及正常人不明觉厉的学术理论把聂大师长霹得外焦里嫩。
回过神,聂北紧张兮兮:“对身体有没有影响,严不严重,会不会出事,她自己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被喷了一脸口水的罗大参谋废了九牛二虎之劲让聂北相信多重人格属于心理疾病对身体影响不大,又道未必是多重人格,也许就是在压迫中性情大变了,并且答应有机会亲自会会他女神……总之在嘴皮子磨破之前终于安抚下忧心忡忡的聂北。却再也没机会亲自会会了,罗益民没能从战场上下来。
忆起牺牲的战友,聂北舌尖发苦,再看姜忆归,苦意更浓。他做到了他承诺的,他们胜利了,他活着回来了,可她却变了,她还能变回来吗?
聂北知道自己这个念头很自私,可他忍不住问:“她还会再出现吗?”
姜忆归感到很抱歉:“她走了,不会再回来,对不起。”
聂北想回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她就是为了保护姜来弟才出现,如今姜来弟不再需要她保护,所以她功成身退,天经地义。
可嗓子眼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聂北说不出话来,只能生拉硬拽了下嘴角,努力笑了笑。那笑里没有半分笑意,唯有苦涩和灰败。
笑得姜忆归都难过起来,怜悯地目送失魂落魄的聂北离开,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火红的残阳里。
【本世界完】
天台上的风呼呼刮着,刮得人头皮发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惟恐这一眨眼,便再也看不见心爱的人,只能看见粉身碎骨的尸体。
“一诺,一诺。”浑身无力的何月蓉瘫软在丈夫姜国清怀里,哭声断肠,“你回来,你过来,你不要做傻事,到妈妈这里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爸爸妈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爸爸妈妈知道对不起你……”
“不知道!你们不知道!你们要知道就不会那样对我,你们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你们是怕我带着她一起死!”姜一诺吼得声嘶力竭,无意识带动手中的刀,被刀抵着脖子的姜雪薇痛呼一声,白皙柔嫩的天鹅颈顿时多出一道细长伤口,红白相间,触目惊心。
天台上的人骇然失色,只觉得那伤落在自己脖子上,痛入骨髓。
“姜一诺,薇薇要是有个闪失,我绝对不会放过你。”顾少轩神情阴狠如同地狱修罗。
姜雪薇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潸然而下,眼中流露出的依赖和无助,让顾少轩五内俱焚,无一处不疼。
“你打算怎么不放过一个死人?”姜一诺歪头看顾少轩,神情竟有些许天真,却看得对面的人汗毛直立。
顾少轩噎了噎,这真是活生生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他横行江城三十年终于遇上了一个真不要命的。但顾少轩是谁啊,他可是掌握江城经济命脉的男人,他意有所指地瞥一眼姜国清:“你不要命,难道你就没有在乎的人了。”
“好一个霸道总裁!”感慨完,姜一诺脸色一变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有病呀你,我都要死了,我管别人死活,我有这么善良嘛,这么善良的人明显是你的薇薇啊,只有她才会不忍心看着你伤害无辜的人。可今天,这么善良的人会陪心如蛇蝎的我一块死。”
“你敢!”顾少轩脸色发青,目光如剑。
“我为什么不敢!”姜一诺笑得很开心。
心惊肉跳的姜一帆忍无可忍:“姜一诺!你够了没有,你到底要怎样。大家觉得委屈了你,处处补偿你,薇薇也竭尽全力帮助你提点你甚至讨好你,是你自己得寸进尺,才落到现在这地步。你自己不想活了,就要拉薇薇陪葬,你怎么能……”
剩下的话被放开何月蓉奔过来的姜国清一巴掌打的戛然而止。
姜一帆不敢置信瞪着盛怒的姜国清:“爸!”
姜国清没看姜一帆,他悲伤望着神情癫狂的姜一诺,语气乞求又沉痛:“一诺你别做傻事,你现在还能回头,爸爸送你出国,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姜一诺看着姜国清,眼泪滚滚而下,她缓缓摇头:“回不了头,我杀人了,我杀了梁兵,尸体就藏冰箱里,我把他杀了,砍成一块块,猪肉一样码得整整齐齐。杜鹃也是我杀的,那个贱人没钱买粉,就想卖我挣钱。她不是喜欢粉嘛,我给她打了一管大的,爽死她!”她得意大笑,眼泪却依旧成串成串往下流。
骇得对面的人毛骨悚然,后背一阵一阵的冒凉气。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又哭又笑的姜一诺,疯了,她疯了!顿时更加紧张被她挟持的姜雪薇。
姜雪薇精致清纯的面容白上加白,笼上更深的恐惧,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害怕呀?”姜一诺扭头看姜雪薇,哪怕瑟瑟发抖,她也不见狼狈只令人心疼,哪像自己哭得像条狗,令人生厌。
姜雪薇眼眶里滚出晶莹的泪水:“他们的确薄待了你,可罪不至死,你不该杀人的,杀了他们也赔上了你自己的人生,值得吗?”
“哦豁,好善良的小仙女!仙女本仙了。怪不得他们那么喜欢你,喜欢到宁愿伤害我这个亲生女儿也不舍得伤害你这个假女儿。”姜一诺面容乍然扭曲,眼底恨意滔天,“发现你不是亲生的,姜国清何月蓉依旧喜欢你,比喜欢我还喜欢你。可你知道你亲爸梁兵发现我不是亲生的之后,他怎么对我吗?他强.暴我,那个人渣,那个畜生,他强.暴了我,我才七岁!杜鹃那个贱人就在旁边看着我被他糟踏。他们都该死,该死!”
姜雪薇震惊瞪大双眸,眸底盛满了不敢置信。
姜国清何月蓉彷佛被施了定身术,僵硬成了化石。姜一帆目光闪了闪。
姜国清手脚发颤,非常努力地出声:“你,你从来没说过。”
姜一诺哈了一声,无尽的嘲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让你们耻笑我鄙视我嫌弃我嘛,你们本来就看不起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太妹,让你们知道,你们还不得更嫌弃我。何况就算我说了,你们会信?我告诉你们不是抱错不是抱错是杜鹃故意调包,你们信了吗?没有!你们都不信我,你们不信,你们都认为我在说谎我在卖惨。可那是梁兵亲口说的,他求我别杀他,他亲口说的,知道我不是亲生的,所以他才强.暴我,杜鹃才会袖手旁观。可你们不信我,你们说我心术不正满嘴谎言恶意往你们的小公主身上泼脏水。”
骤然知道不堪真相以及杀人的恐惧都没有击垮姜一诺,真正让她崩溃的是家人丁点都不相信真相,其实他们压根就不在乎真相不在乎她,他们只在乎姜雪薇的纯洁无辜。
“心术不正满嘴谎言。是啊,我那么恶毒那么坏一个人,你们又打心眼里想维护姜雪薇,当然不信我说的话。可我想当坏人吗,我也想和她一样当纯洁无暇的小公主!可梁兵吸毒贩毒的,杜鹃吸毒卖.淫的,被他们养大的我怎么当小公主。三年前被你们接回来,我以为我不再是梁小雨,我可以是姜家小公主姜一诺。后来我才发现,梁小雨永远都是梁小雨!阴沟里长大的小太妹怎么努力都变不成公主,哪怕穿上最华丽的公主裙也只能当恶毒女巫。”
姜一诺脸上那令人不适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只余下难过,那种难过真是从灵魂深处透出来:“还不如让我一辈子当梁小雨呢,起码,我不会那么恨。”
“姜雪薇,你知道我有多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是没害过我,可我就是恨你,我恨你能无忧无虑长大,我恨你那么优秀耀眼,我恨本该卑微如泥的你享受了属于我的灿烂人生。我也很我自己没用,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倒霉,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出淤泥而不染当个好女孩。我把对我自己的恨一并给你,全部用来恨你。”
“姜雪薇,我们同一天出生,就让我们同一天去死吧。”姜一诺笑容里满满都是恶意,抱紧姜雪薇从三十层高楼一跃而下。
“不要!”
“薇薇!”
“一诺!”
顾少轩姜一帆和姜国清冲到天台边,看见的是紧紧抓着断裂栏杆挂在墙上的姜雪薇。心脏差点停止跳动的顾少轩赶紧伸手抓住魂飞魄散的姜雪薇:“薇薇抓紧我,别松手,抓牢我。”
姜一帆急忙帮忙。
闻言,瘫软在地的何月蓉一骨碌爬起来。
何月蓉抱着失而复得的姜雪薇嚎啕大哭:“薇薇,薇薇。”
惊魂未定的姜雪薇捂脸哭泣:“妈妈,我没抓住一诺,对不起,我没抓住她,我想抓住她的。”
何月蓉哭声骤停,抬眸看向浮空。
姜国清无力跪地,眼眶慢慢红了。
27、错爱一生1
发着低烧的小女孩饿了, 她虚弱地爬起来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四瓶啤酒,两个番茄和一盒鸡蛋几根葱。
她搬来小凳子, 踩着凳子拿出番茄鸡蛋, 熟练地开始淘米烧菜, 虽然她才七岁, 但是自从奶奶在她五岁上去世后,饥饿让她迅速学会如何喂饱自己。
梁兵一个单身汉带着个小女孩, 想起来当宠物逗一逗,想不起来几天不回来都是有的。后来发现他不回来, 小女孩也没饿死, 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便成了家常便饭。
姜归来时,小女孩正在吃饭, 嘴里含着一大口番茄炒鸡蛋, 糖放的太多, 齁甜齁甜,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烧味觉失灵还是小孩嗜甜。刚从艰苦年代过来,养了一身勤俭节约好习惯的姜归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旋即倒了一杯水解腻。
抱着玻璃杯的姜归打量四周, 这是一套三居室,因为两个月前迎来了女主人,多了许多女性化审美的崭新家具, 阳台上还多了五盆花。
此时此刻,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梁兵和杜鹃一大早便出去了,把正在发烧的七岁小女孩独自反锁在家。
显然,这是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噢,他们不是小女孩的父母,他们连人都不是。
为了一己私欲,他们一点一点摧毁了本该灿烂过一生的姜一诺。
姜一诺便是姜归这次任务的许愿人,又是一个炮灰。姜一诺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姜雪薇的对照组,用她的卑贱恶毒衬托姜雪薇高贵善良。
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一个高洁如天上云,一个卑贱如脚下泥。
滑稽的是,这命运是被人恶意篡改的。
姜一诺本是富家千金,却被未婚先孕的失足少女杜鹃偷偷调包。从此杜鹃的亲生女儿姜雪薇成了富豪姜家的女儿,而真正的姜家女儿姜一诺则被杜鹃报复性地甩给诱使她失足的梁兵,她自己则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杜鹃和梁兵这一对是非常典型的早恋反面案例。
那是古惑仔电影红遍内地的九十年代末,别人看电影当乐子,杜鹃看电影当真。
街头小混混梁兵初中就辍学,身后经常跟着一帮毛都没长齐的所谓兄弟,顶着五颜六色的脑袋成天不是打架就是打游戏。这样的离经叛道对循规蹈矩家教森严的乖乖女充满致命诱惑。在乖乖女杜鹃眼里,梁兵就是小说中描述的酷帅酷帅坏小子。
可现实生活不是电影也不是小说,乖乖女和坏小子没有保持纯纯的爱恋,表面坏内里更坏的坏小子引诱乖乖女偷吃禁果酿下苦果。
哪怕换到二十年后,未成年学生怀孕都是丑闻,更遑论二十年前。
父母老师社会的反对谴责彻底激发出杜鹃的叛逆,她主动要求梁兵私奔。四个月后,杜鹃后悔了,原来生活和她看的爱情小说完全不一样,有情并不能饮水饱,朝夕相处更让她发现梁兵并非小说中的深情坏小子,他就是扎扎实实里里外外的坏,坏的不能再坏。
被现实教做人的杜鹃挺着八个多月的肚子一个人跑回了家,又哭又跪,终于取得了父母的原谅,前提条件是打掉孩子。
杜家父母带着杜鹃去医院引产,可因为月份大,被引下来的姜雪薇是活的健康的甚至完全看不出早产,姜雪薇的锦鲤光环在出生那一刻就体现。
而因为手术创伤再次怀孕几率极小的杜鹃,看着活生生的可爱女儿,突然涌出无限母爱,她想抚养自己的女儿。
杜家父母怎么可能同意,纵然怀孕几率小,那也有几率存在,何况医学技术只会越来越昌明。而女儿若是想留下这孩子,那么她这辈子肯定会被毁。杜家父母坚持孩子必须送走,否则就和杜鹃断绝关系不认这个女儿,反正宁可不养女儿也绝不养外孙女。
在外面吃了四个月生活的苦的杜鹃无奈妥协,她站在婴儿室外看即将被送走女儿,不知道她会被送往何方,更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再见的机会。不禁悲从中来,泪流满面,忽然之间听到两个护士的闲聊。
“1号床产妇的老公可真大方,生了女儿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医生护士都送了红鸡蛋和礼物,还有一个红包,两百块呢。我的妈呀,上上下下三十来个红包,六七千块钱呢,我一年不吃不喝都攒不下。”
“人家做大生意的,哪是我们能比的。你没看见人家开的那车,进口车,听人说百来万一辆呢,关键是有钱都未必能买到,还要有关系。”
“嘶,我的乖乖,百来万!”
一个疯狂的念头猝不及防涌入杜鹃脑中。收养的感情上总归不一样,对方不可能完全当做亲生的疼爱,还不知道被送到哪里,万一那家人条件不好,或者以后有了亲生的孩子,不疼女儿怎么办?
杜鹃隔着玻璃直勾勾盯着一号婴儿床,趁人不备走了进去。两个婴儿的人生就此被强行错位。
出院后,出于报复梁兵的心里,杜鹃甩开父母把孩子放在了梁兵家门前,梁兵欺骗了她的感情,她也要欺骗梁兵的感情让他替别人养女儿。至于梁兵肯不肯养这个孩子,反正不是她亲生的,不养她也没什么损失。
梁兵自己还未成年,尚且养不活自己,当然不愿意养个拖油瓶。是梁兵的寡母舍不得孙女,咬牙抱进家门,取名梁小雨,一直养到五岁,她自己因病去世无法再养。
彼时梁兵手上有点钱了,姜一诺又会自己照顾自己,加上母亲临终前苦苦哀求,梁兵便把姜一诺接到自己身边。
而杜鹃在父母的安排下转学到外地,准备重新开始。然三好学生想变成江湖大嫂只要堕落就行,江湖大嫂想变成三好学生却非那么容易。中途辍学的一年以及那些事在杜鹃身上留下了浓重的印记,她没法再专心上学。高二下学期,杜鹃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退学,去了深圳打工,生活并不如意。
六年后,落魄的杜鹃偶遇发达的梁兵,两人立刻旧情复燃。
姜一诺真正的噩梦开始。
梁兵发现杜鹃对姜一诺十分冷淡甚至不耐烦。虽然他自己也没多喜欢这个女儿,偶尔脾气上来还会打两下,却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对自己的种不上心,尤其他心知肚明杜鹃压根就瞧不上自己只是瞧上了自己的钱,杜鹃这样连做戏都懒得做,梁兵分外不爽。
一吵二闹,杜鹃不小心说漏了嘴,被梁兵逼问出真相,梁兵才知道自己这些年都是在替别人养女儿。不过因为梁兵压根就没花多少感情在姜一诺身上,尤其还藏了见不得人的心思,并没有多少被欺骗的愤怒。知道杜鹃把亲生女儿换到鼎鼎有名的大富豪家里,梁兵反而说不出的高兴。
今天两人就是偷看亲生女儿姜雪薇去了。
正当时,门上传来开锁声,是梁兵和杜鹃回来了。两口子喜气盈腮,尤其是杜鹃眼角眉梢都带着盈盈笑意,她如今才二十四岁,芳华正茂,本就是个美人,心情一好,更显得人面桃花。
姜归看着,杜鹃倒是和姜雪薇有五分像,不过姜雪薇容貌更加精致。母女俩气质更没法比,杜鹃在社会的大染缸里摸爬滚打多年,一身的市侩俗气,哪里比得上被保护在城堡里的小公主姜雪薇,高雅清纯,一颦一笑都透着天真美好,令人不由自主想呵护。
见姜归面前放着一饭一菜,无论是梁兵和杜鹃都没有任何大惊小怪。杜鹃也就刚回来那两天惊讶过,马上便适应过来。不是亲生的又没养过当然不会心疼,反倒庆幸自己当年的决定明智极了。
“自己做饭了啊。”梁兵随手把钥匙放在玄关柜子上,走向姜归。因为发烧她脸色绯然,嘴唇嫣红,有种别样的荼蘼,梁兵眼神发直,喉结滚动了下,伸手想摸姜归的脸。
姜归跳下椅子,面无表情看着梁兵。
梁兵讪讪缩回手,并不觉姜归行为反常,因为姜一诺之前就害怕他的触碰。
梁兵在还不知道女儿不是亲生的时候,他就存了龌龊心思。而姜一诺是个敏感的小女孩,她虽然不懂那种眼神的意味,但知道危险,本能的躲避。后来杜鹃回来了,她本能地寻找妈妈的庇护,却被杜鹃加速推入万丈深渊。
得知姜一诺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没了血缘伦理的羁绊,早就蠢蠢欲动的梁兵看姜一诺的眼神日渐恶心。
心有所觉的杜鹃选择了袖手旁观,她的态度纵容了梁兵的兽性,就在这一年的六一儿童节当天,梁兵借着药劲侵犯了姜一诺。期间姜一诺逃到主卧向杜鹃求救,杜鹃没有救她,反而让出房间方便梁兵行凶。在之后的四年里,杜鹃一直充当着梁兵的帮凶,威胁恐吓洗脑控制姜一诺,帮助梁兵遮掩兽行。
直到梁兵因为贩毒被抓,姜一诺才逃离他的魔爪,却在杜鹃诸如你是耻辱你很脏你会被人嘲笑的洗脑下,姜一诺并没有对人说出梁兵的兽行。因此梁兵少判了几年,而因为胆子小没有参与贩毒只是吸毒的杜鹃只被强制戒毒。
戒完毒出来的杜鹃很快复吸,没钱买毒.品,她就躺着赚毒资。可她把自己吸成了鬼样子,生意不好,于是盯上姜一诺。在这个行业里,青涩稚嫩的漂亮小女孩才是尖货,可遇不可求。
格外敏感的姜一诺察觉杜鹃的险恶用心,一不做二不休,趁机给杜鹃打了一管白.粉,让她爽得上了天。
“这孩子。” 梁兵看一眼杜鹃,“我先回房了。”
杜鹃溜一眼回房的梁兵,再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姜归,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再看姜归,她的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打量还有挑剔,有点对着情敌的那种味道,看完了,杜鹃跟着进了房间。
盯着紧闭的房门,姜归脸色骤然阴沉,眼底寒光凛凛。
房间里,梁兵和杜鹃坐在床上,一起谈论着刚才见到的姜雪薇。
杜鹃这几年一直都在悄悄关注姜雪薇,当年她在医院特意记下了姜家的情况。当她生活困苦时,想一想看一看女儿,心情便会徒然好转。她这一辈子就这样了,陷在淤泥里不得翻身。幸好,她的女儿和她不一样,女儿是有钱人家的小公主,女儿漂亮又可爱,她会拥有锦绣人生,过得很幸福。
梁兵端详数码相机内的照片:“鼻子长得像我,又高又挺,小丫头挺会长的。”这种感觉很玄妙,梁兵一时形容不来,反正他对外面的梁小雨从没产生过,这不是亲生的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梁兵为自己这七年的不负责任找到完美理由。
杜鹃把脑袋凑过去,目光温柔似水。
梁兵瞥她一眼,似笑非笑:“你挺能耐的嘛,居然能想到这种操作,高材生就是有想法。”
当年梁兵叫她高材生,杜鹃只觉得无比甜蜜,此刻却品出讽刺来,她眼圈一红:“你用不着讽刺我,我是做的不地道,可我是为了我自己吗?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女儿。我爸妈不肯告诉我要把孩子送到哪儿,一旦送走,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女儿。更不知道那家人好不好,万一虐待我们的女儿怎么办?但凡有办法,我至于么?”
久别胜新婚,又是昔年女神,梁兵正稀罕着,立马服软,伸手抱她:“诶呦呦,哪跟哪啊,我就随口一说,哪是讽刺啊,我谢你还来不及。”
杜鹃扭开脸。
梁兵环着她,好声好气哄:“我夸你呢,要不是你,我们闺女哪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你等着啊,以后闺女认回来,肯定谢你这个亲妈。”
杜鹃急得白了脸:“不行,你不能去认女儿,这会害了她。”
“别急啊,我又没说现在,现在当然不能认,”梁兵拍拍她雪白柔滑的脸蛋:“等她长大了,我们再去悄悄地认回来,难道你不想闺女喊你一声妈?”
怎么可能不想,杜鹃做梦都想,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现在说这个还早,你在外面千万别乱说,要传出去了,不说女儿就是咱俩都没好。”
“我知道,我又不傻。”梁兵点点头,张嘴打了个哈欠,眼睛沁出一滴泪,模样有点萎靡。这是瘾来了,梁兵放开杜鹃,“宝贝,飞一个,快活快活。”
杜鹃下意识磨了磨牙,面露期待之色,她本就不是有自控能力的人,不然当年不会那么轻易被梁兵诱惑堕落。加上梁兵的恶意引导,早已染上毒瘾,深陷其中。
梁兵从床头柜中拿出货和工具,两人很快便腾云驾雾飘飘欲仙,在药劲下,干柴烈火地干起来。
下午三点五十,姜国清站在幼儿园门口,准备给即将放学的女儿一个惊喜,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接他家小公主放学了。
四点,悦耳铃声准时响起,等待在门口明争暗斗抢了好一会儿c位的家长眼前一亮,摩拳擦掌准备第一个冲上去。
姜国清一边鄙视这种幼稚行为一边暗暗准备,大门一开,撒腿就冲。
没能第一个接到孩子的姜国清看见了焉焉的姜雪薇,登时心疼蹲下去:“怎么了,看见爸爸不高兴呀?”
姜雪薇眼眶一红,委屈地扑进姜国清怀里,小脸埋在他肩窝里一拱一拱,就像是在外面被欺负了的小动物。
可把姜国清心疼坏了,一边搂着女儿安抚一边目光询问幼儿园老师。
“姜先生是这样的,我们园要选一个节目参加市里的六一汇演,雪薇的小提琴拉得很好,不过甄瑶瑶的扇子舞非常有特色,加上雪薇去年已经上台表演过,所以我们今年选了甄瑶瑶,雪薇有点难过,真是不好意思了。”
吕老师有点儿尴尬,一般都是家长捧着老师,可他们幼儿园的学生非富即贵。就拿这两个学生来说,姜雪薇爸爸是本市大富豪,妈妈是著名画家。甄瑶瑶爸爸在市委班子,妈妈是大律师,哪个都得罪不起。
姜国清理解地笑笑:“薇薇给老师添麻烦了。”
吕老师忙道:“没有,薇薇特别懂事,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很喜欢她。遇上这种事小孩子失望是难免的。”
“薇薇听见没,老师夸你呢。”姜国清抱起女儿,颠着哄,“不表演多好啊,爸爸一直想带我的小公主在外面过生日,可自从你上了幼儿园都没机会了。今年终于有机会了,我们去迪士尼看白雪公主好不好?”六一儿童节是女儿的阳历生日。
姜雪薇依然趴在肩窝里没反应。
姜国清心道看来是真难过了,连最喜欢的白雪公主都没用,正想冒着被老婆训的风险拿出冰激凌大招,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出车祸了,就在幼儿园门口那条街上,接孩子的妈妈不知怎么的把车冲进了一家玩具店,幸好没有伤及路人,但是妈妈和副驾驶座上的小女孩浑身是血的被抬进救护车。
“爸爸,你抱疼我了。”姜雪薇拖着奶音眨着眼睛,皱着娇憨的小脸控诉。
脸色微微发白的姜国清松了松不由自主箍紧的手臂,他望着天真无邪女儿,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他听见有人在哭喊,那个出事的小女孩叫甄瑶瑶。
回到家,姜雪薇乳燕归巢一般扑进出来迎接的何月蓉怀里,何月蓉大多时间都在家中创作,日常陪伴女儿,因此姜雪薇极为依赖她,在最亲的母亲面前,她的闷闷不乐更加明显。
爱女如命的何月蓉自然要问是不是在幼儿园里受委屈了?
姜国清简单说了下情况。
何月蓉就开导女儿:“老师不选薇薇不是因为薇薇不好,是老师想给其他小朋友一个表演的机会,也是老师心疼我们薇薇每次生日都那么累所以给你放个假,让爸爸妈妈带薇薇出去庆祝生日。”
姜雪薇奶声奶气:“真的吗?不是因为吕老师更喜欢甄瑶瑶。”
“当然不是啊。我们薇薇这么漂亮可爱,你们吕老师最喜欢你了,她都跟我说过好多次了,从来没见像我们薇薇这么漂亮懂事的小朋友。”
姜雪薇漂亮的小脸蛋上浮现两个小酒窝,甜甜笑起来。
何月蓉爱怜地捏了捏她的脸。
五点多,上小学六年级的姜一帆被司机接回家,一进门就将正在玩芭比娃娃的姜雪薇抱起来亲了一口。
姜雪薇咯咯娇笑,奶声奶气叫哥哥哥哥。
“你想不想哥哥啊?”
“想!”
“有多想?”
“那么那么想。”姜雪薇短短的胳膊划了一个最大的圆圈,憨态可掬的动作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姜雪薇歪了歪头,不懂他们笑什么,她抱着姜一帆的脖子,茫然地睁着又大又圆又黑的眼睛,看得人几乎要化成水。
何月蓉从儿子怀里抢过女儿,爱不释手地亲了亲她白嫩嫩的脸蛋。
“这次六一你有节目要表演吗?”何月蓉问姜一帆。
姜一帆:“我们老师让我和另外一个同学表演钢琴和小提琴合奏。啧,她小提琴还没我们薇薇拉得好。”姜国清大学期间便开始创业,姜一帆出生时,家里条件已经非常优越,而何月蓉出自艺术世家。夫妻俩有钱有资源,在儿女培养上不遗余力,走的是精英教育全面发展的路线。
何月蓉:“这样啊,难得今年薇薇没节目,我和你爸想带她去迪士尼过生日。”
姜一帆立马道:“我也要去,表演哪有薇薇生日重要,我和我们老师说换人,反正别找我。”
何月蓉好笑,嗔儿子。
姜一帆玩着姜雪薇肉乎乎的小手:“薇薇想要什么礼物?可以要两份哦,一份生日礼物,一份节日礼物。”
姜雪薇歪了歪头,甜滋滋道:“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姜一帆喜笑颜开。
玩着言笑晏晏的妻儿,姜国清心里沉甸甸的。
周一早上,姜国清送女儿去幼儿园,状似随意地问吕老师甄瑶瑶情况。
吕老师难过:“盆骨粉碎性骨折,很严重,甄瑶瑶恐怕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姜国清心神一凛。
姜雪薇小脸发白,清澈无暇的眼眸里浮现难过和恐惧,声音带上了哭腔:“瑶瑶一定很疼,爸爸我要去看瑶瑶,我把我最喜欢的白雪公主送给她,她是不是就不疼了。”
吕老师怜爱地摸了摸姜雪薇柔软的发顶:“雪薇真是个好孩子。”
“爸爸放学后带你去看瑶瑶同学。”姜国清轻轻擦掉女儿的眼泪,定了定神,不过是巧合罢了。
六一儿童节当天,姜国清和何月蓉正装坐在观众席上,等待着女儿的表演。因为甄瑶瑶出了意外,幼儿园选了姜雪薇的小提琴独奏。
心情复杂的姜国清其实并不想女儿登台,他更想带着妻儿去迪士尼过生日。然姜雪薇更喜欢登台表演,一心想培养女儿当艺术家的何月蓉也支持,说迪士尼什么时候都能去,这样的登台机会却不多。
六一儿童节,姜雪薇的生日,同样是姜一诺的生日。
原剧情里,梁兵就在这一天强.暴了姜一诺,杜鹃冷眼旁观。
亲生父亲的侵犯,亲生母亲的纵容,在往后的岁月里日日夜夜凌迟姜一诺,纵然十二年后真相大白,恶果却已经深入骨髓,姜一诺终身都无法解脱。
床上是昏迷不醒的梁兵和杜鹃,床下是慢条斯理带一次性手套的姜归,她对身体里的姜一诺说:“一份迟到的节日&生日礼物,送给七岁的你。”
小书亭
28、错爱一生2
今年的六一儿童节, 恰逢周六,葛进许丹宁夫妻带着儿子小峰去海洋公园过儿童节,晚上又吃了肯德基, 把儿子美得不行, 抱着变形金刚做梦:“妈妈, 我明天还要过儿童节。”
许丹宁戳儿子脑袋:“想得美你, 你这一天花了我和你爸俩人一个星期的工资,天天过节, 我可养不起你。”
‘叮’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小峰率先蹦出去, 不曾想迎面撞上一个跌跌撞撞的人。
小胖墩被撞得向后倒,幸好被眼疾手快的爸爸葛进伸手捞住。
对方一个趔趄, 不等站稳, 惊慌逃向楼梯, 留下一串急促喘息声。
“什么人啊,道歉都没有。”葛进抱怨。
“老公,老公!”许丹宁惨白着脸拉抱着儿子的丈夫衣服, 声音抖得不像话, “血,那个人身上都是血。”
畅想中文网
葛进知道,他已经看见地上的血, 他一把捂住儿子的眼睛, 沿着血迹的方向看向大门洞开的602室。
一个小女孩惊慌失措地从602室哭着跑出来:“我爸爸,我爸爸死了。”
葛进认出来那是602业主的女儿,好像叫小雨,每天自己一个人上下学, 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
葛进立马让妻子带着儿子回家报警和打120 ,他则壮着胆子进了602,客厅地板上一串血脚印,是从主卧室出来的。
隔着半开的门,葛进已经闻到浓烈血腥气,他咽了咽唾沫,脚下生了根不敢动一步,毕竟作为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这时候,屋内传来虚弱的痛苦的呜咽声,葛进一个激灵,死人他怕,活人还怕什么。出于救人的心思葛进赶紧进屋,就见602业主梁兵四肢大张地被绑在床上,光秃秃的下身血肉模糊,嘴里含着什么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生殖器官。
作为男人,葛进当场如坠冰窖,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隐隐痛起来,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啊。那女的看着清清纯纯柔柔弱弱,可真看不出来能下这么狠的手。
毛骨悚然的葛进上去抖着手扒拉出那东西。气若游丝的梁兵痛苦呻.吟:“救……我,救我!”
葛进一边解绑住他手脚的衣服床单一边道:“已经打120和报警了,你撑住了,120很快就来了。”忍不住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痛不欲生的梁兵也不知道啊,他只记得今天来了一批好货,他和杜鹃都尝了点,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然后就被活活疼醒,看见的就是鲜血淋漓的自己和趴在地上睡的杜鹃,她手里还抓着染血的水果刀。地上的杜鹃被他弄出的动静吵醒,一醒来就见了鬼似的逃走。
乌拉乌拉的救护车载走了梁兵,整个小区也流传开梁兵被杜鹃阉了的传说,纷纷猜测是不是梁兵出轨杜鹃因爱生恨挥刀断根。女人们哼唧哼唧斜睨丈夫,目光往下偏。男人们夹着大腿根赔笑。
送到医院后,梁兵的血是止住了,但是他那玩意被剁碎没法接回去,并且在他体内检测出毒.品反应。
逃跑的杜鹃也被抓了回来,同样在体内检测出毒.品。绑梁兵的布条阉割梁兵的水果刀上也都找到了杜鹃的指纹。
调查走访显示案发时间并没有第四个人进入602室,至于现场第三人,拜托,那只是个七岁小女孩。
拘留所里的杜鹃抱着头崩溃大哭:“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干的,不关我的事!”可她无法解释她为什么手握那把刀,连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因为毒.品产生幻觉阉了梁兵。毕竟她是那么地恨梁兵,深深地恨着毁了她人生的梁兵。如果没有他,自己可能已经大学毕业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可能还在读研究生,反正绝不会是为了一口毒.品,对他言听计从,任由他花样百出地凌.辱自己。
最后这起案件定性为一起吸毒致幻伤人恶.性.事件,杜鹃是犯罪嫌疑人。
梁兵则是另外一桩贩毒案的犯罪嫌疑人,检验出他吸毒之后,警方立刻搜查602室,在卫生间里发现了56克海.洛.因。
待两人从戒毒所出来,等待他们的还有牢狱之灾。
但凡知道此事的无不同情姜归,觉得这个孩子太可怜了。
倒是几个知道梁家情况的邻居撇撇嘴:“叫我说抓起来了才好,那两口子不做人。当爸的十天半个月不着家,让一个上幼儿园的女娃娃自己吃饭上下学,也不怕出意外。当妈的也不是好东西,几年不管孩子,回来了不说补偿,跟男人一样,就晓得自己玩,一点都不照顾孩子,还让孩子伺候他们。”
“我家客厅能看见他家厨房,好几次看见小姑娘自己做饭吃,从没见过她妈进厨房。”
“梁兵打孩子厉害着呢,拿烟头烫孩子……”
“吸毒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要我说,死了才好。去福利院也比跟着这种不靠谱的爹妈好,小姑娘长得漂亮又那么懂事,说不定就被好人家收养了。”
“不能送福利院吧,爸爸家没人,妈妈家还有外公外婆,这样的情况好像不能送福利院。”
杜鹃父母没出现,出现的是杜鹃大哥杜鹏。杜鹏来的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可他没办法,他是系统内的,领导找他谈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能怎么办?在法律上,作为外祖父母他爸妈的确有抚养义务,所以他只能捏着鼻子过来领烫手山芋。
姜归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有一眼没一眼地看正在和妇联工作人员谈话的杜鹏。
在原剧情里,杜鹃死后,姜一诺到了杜家。杜家连杜鹃这个亲生女儿都不认,自然不会用心教养外孙女,倒不至于打骂就是视如空气冷暴力。
姜一诺那么敏感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被厌恶,她也不喜欢杜家人看垃圾的眼神,于是小小年纪就在外面混。一改在梁兵和杜鹃身边时的孤僻冷漠阴郁,她暴躁易怒充满攻击性,拉帮结派打架斗殴,成了人人皆知的坏女孩。
站在杜家的角度来看,这一家子也挺倒霉。
办完手续,杜鹏从社工手里接走了姜归。
姜归也乖乖跟着杜鹏坐上了去西南的火车。当年杜鹃的事情闹的很大,杜父杜母都是老师,实在受不了流言蜚语,夫妻双双申请调回西南老家,二十年拼搏一朝回到原点,无怪乎那么厌恶杜鹃和姜一诺。
这一家算不上好人,但也算不上大奸大恶的坏人。和面目可憎的梁兵和杜鹃一比,杜家人都算得上眉清目秀。
那两个人渣应该人道毁灭,活着完全是浪费空气。
姜归并不介意动手,从那个年代走来,杀两个人渣对她而言并没有心理障碍。不过姜一诺不想再次染上人命,人她都亲自杀过,并没有从中得到解脱,反倒成为梦魇。这一次,她想当个好女孩。
因此姜归退而求其次,把他们双双送进监狱,有时候活着并不比死了更幸运。
火车经青城山车站时,姜归撇开杜鹏悄悄下了火车。
她从未想过去杜家,也没想过回姜家。
姜家,终有一天她会回去,但不是现在,现在回去是找虐。
姜雪薇运气好到邪门。
引产手术是奔着让她死去的,她愣是一点伤都没有并且看起来像足月出生的孩子。反倒是杜鹃差点死在手术台上最后人虽没死却伤了子宫难以再孕。
vip婴儿室突然漏水,姜一诺才会和姜雪薇睡在一间婴儿室,还那么巧让杜鹃发现姜一诺出生富贵人家动了歪心思。
婴儿室四个护士值班,居然能让杜鹃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孩子调换成功。
十九年后无意间身世大白,但是罪魁祸首杜鹃已经死去多年,而牢里的梁兵父爱爆棚,一口咬定不知道姜一诺不是自己的女儿。在没有任何证据以及有心人维护的情况下,人生错位只是天意弄人。
就连姜一诺也以为是一场意外,她一直以为侵犯她的梁兵和被她杀死的杜鹃是她的亲生父母,极致的痛苦和自我厌恶让她放逐自己,成了不折不扣的坏女孩。
姜雪薇是高贵无瑕的小公主,姜一诺是劣迹斑斑的小太妹,她还毫不掩饰对主动释放善意的姜雪薇的敌意,并且将心中敌意付诸于行动。一个极度不完美的受害人当然无法引人同情,自然也就无人苛责完美的既得利益者姜雪薇。
姜一诺的针对从来没有一次成功过,每一次都是自食恶果。在这个过程中,姜一诺从可怜的受害者变成了人憎人恶的加害者,姜雪薇的出身污点也不再是污点。
不止是姜一诺,其他人也不能幸免。但凡对姜雪薇有恶意,哪怕没恶意只是妨碍她的人下场都十分凄惨。
就连姜一诺抱着姜雪薇一起跳楼这样的杀招,柔弱无骨的姜雪薇居然能单手抓住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断栏杆。
姜归毫不怀疑,就算姜一诺当时选择割喉也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发生,保证姜雪薇幸免于难。
姜雪薇这逆天的运气简直就是人形锦鲤,黑心的那种。姜雪薇她不是单纯的好运,更像是在掠夺他人的气运,她的幸运背后每每都有另一个人惨遭噩运。
如果自己现在回姜家,无论姜雪薇会不会被送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不可能被送走。一旦她暴露在姜雪薇眼前,即便她不针对姜雪薇,作为妨碍姜雪薇幸福的绊脚石,她肯定会倒霉,还是有血光之灾的那种倒霉。所以她得找到对付姜雪薇诡异气运的办法之后再回姜家,完成姜一诺的心愿。
想起姜一诺的心愿,姜归的表情一言难尽。姜一诺的愿望是成为如姜雪薇一般纯洁无瑕的小公主。
这傻孩子,到死都没看明白。
纯洁无瑕?她都快不认识纯洁无瑕这四个字了,分明是写作纯洁无瑕,读做茶艺大师。
茶艺可不是她的长项,姜归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师薇茶技以制薇?
算了,这个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拜师学艺。
系统给的原剧情里有关于青城山有高人的记载。
姜国清一直在暗中寻访高人,尤其是姜一诺跳楼身亡之后,他加大了寻访力度,好不容易得了一点消息赶往青城山,却在高速路上惨遭连环车祸,姜国清当场死亡。姜雪薇头号舔狗姜一帆继承家业,姜雪薇的康庄大道更加幸福平坦。
好好的现代都市世界变成玄幻都市,姜归十分淡定,掠夺气运的人形黑锦鲤都有了,要没个降妖除魔的天师,她还怎么做任务。
29、错爱一生3
青城山是道教发源地之一, 山上的常道观名闻四海,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香客不远万里赶来祭拜祈福。
姜归要去的却不是如雷贯耳的常道观,而是鲜为人知的玄门第一派——归一宗。玄门避世百年, 寻常人不得而知, 也就金字塔上那一撮人知道这世间真有玄门存在。
姜归能知道还是因为原剧情里姜国清千方百计向上打听到了一鳞半爪, 打听的代价就是姜国清死于车祸, 这就是威胁到姜雪薇的下场。
姜一诺之所以能屡屡针对姜雪薇而没死,她估摸是因为姜一诺从来没有对姜雪薇产生过实质性威胁, 反而姜一诺每做一次妖都能替姜雪薇刷一次美名。
而姜国清的身份地位以及他想做的事,对姜雪薇产生了实质性的威胁, 所以他葬身车祸。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姜一诺觉得所有姜家人都偏心姜雪薇,其实姜国清偏爱的那个人是她。姜国清是姜家唯一一个意识到姜雪薇危险的人, 因为了解, 所以他更不敢把这种偏爱表现出来, 他怕自己的偏爱会给姜一诺带来杀身之祸。他一直就想让姜一诺出国避其锋芒,是姜一诺犯轴死活不肯走,有两次被姜国清强行送出去, 她又跑回来继续给姜雪薇送人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下了降头一样。
姜归叹了叹气。
好不容易躲开心怀善意以及恶意的人来到青城山的姜归环顾一圈,传闻归一宗外有守护阵法,外人不得入。
姜归呼叫系统:“你不给我开挂就算了你好歹给我指点下挂的方向吧。要不然我一个凡夫俗子怎么做这任务?”
系统无应答。
姜归觉得系统在装死, 这是她在上一个世界积累出来的经验, 吐槽从来不回应,有正经事秒答。
久无应答,歇够了的姜归也不再报侥幸之心,站起来继续乱走, 还有一种传闻,归一宗有缘者达。
姜归觉得自己运气尚可,可以撞撞看,万一瞎猫撞到死耗子了呢。转到日落西山也没撞上大运的姜归找了一个山洞,准备就地扎营过夜,她这次过来准备十分充分,小帐篷吃的喝的都有,还有一把梁兵贡献的枪。她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她就不信系统把她送到这个世界,任务会无解。
“喵~”
姜归循声看过去,就见一只通体雪白瞳孔乌黑的猫从草丛里走出来,小家伙大概她一个手臂那么长,丁点不畏人,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姜归仔细看了看,辨不出品种,不过瞧着品相挺好,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那么问题来了,这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被人遗弃?走丢?或者神兽?
“喵喵,过来。”管他是什么,先撸了再说,长夜漫漫,有只猫陪伴,简直是老天爷送温暖。
白猫无动于衷。
姜归拆开一袋面包:“喵喵。”
白猫盯着姜归看了三秒,迈步走了过来,姜归简直心花怒放,握着面包的手稍微往前伸了伸。
白猫停在距手三步外,盯着姜归看。
姜归被猫糊住的脑袋恢复清明,这猫不对劲,看人的眼神彷佛人,绝不是普通猫。猫妖?神兽?高人宠物?姜归定了定神,平静与它对视。
片刻后,姜归缓缓道:“我来此并无恶意,只为寻访仙缘。”
白猫甩了下尾巴,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里。
白猫走了好一会儿,姜归才慢慢吐出一口气,也许自己走的方向是对的,
第二天出发时,姜归在不远处又发现了那只白猫,她客气地笑了笑,对方没理她,一转身又消失在草丛里。
之后两天,姜归时不时都能看见白猫,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几天下来,姜归也习以为常,看起来对方并无恶意,就算有恶意,目前的自己也无招架能力,即如此,该干嘛干嘛。
第五天,在姜归几乎弹尽粮绝准备下山时,她终于遇到了一个人。
“终于来新人了!”对方心花怒放,两眼放光。
姜归盯着他头顶十分有性格的绿毛以及洋溢的杀马特气质,陷入沉默之中。
绿毛弯腰看姜归:“小妹妹,你好厉害哦,居然能走到这里。”
姜归继续保持沉默。
绿毛兴奋:“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姜归不再沉默:“姜归。生姜的姜,归去来的归。”
“你可以叫我阿绿哥哥,绿色的绿。”
姜归:好像知道为什么头顶绿了。
姜归装嫩:“哥哥,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仙境哦,你到了这里就可以修仙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姜归望着满脸我在享受骗小孩恶趣味的绿毛,再次陷入沉默之中,感觉自己走错地方了,怎么办?
半个小时后,姜归这种感觉更浓。
“你既然能走到这里,命里注定与我归一宗有缘,你可愿拜我为师,做我归一宗的一百零八代弟子。”
听声音听语气十分仙风道骨,可看脸瞬间破灭,盖因这位向姜归提出橄榄枝的师父长了一张可可爱爱的娃娃脸,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比绿毛还幼齿,绿毛好歹看着像个十七八岁的杀马特。
娃娃脸师父,杀马特师兄,姜归心态有点崩,她强忍住了,噗通跪下:“我愿意,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娃娃脸师父喜笑颜开,连道三声好:“阿绿,你小师妹一身尘土,你先带她下去梳洗。”
“好的嘞。”阿绿响亮应答,然后一把将还跪着的姜归拉起来,“小师妹走,师兄带你去无尘池。”
不看娃娃脸师父,不看杀马特师兄,单看这琼楼玉宇,煌煌宫殿,姜归又找到了几分玄门大派的底气,她试探着问:“师兄,怎么不见其他师兄师姐?”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遇上。
阿绿理所当然回:“师父就我们俩徒弟,哪来其他师兄师姐。”
姜归有点懵:“那其他师叔师伯的弟子呢?”
阿绿:“哪来师叔师伯,整个归一宗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啊。”
只有我们三个人。
我们三个人。
三个人。
姜归声音依旧很稳:“我们归一宗不是玄门第一派,怎么会只有三个人?”难道师父师兄能以一敌百。
阿绿幽幽一叹:“整个玄门只剩下我们归一宗了。”
晴天霹雳来的猝不及防,姜归稳不住了:“什么叫只剩下我们归一宗了?”
阿绿沧桑脸:“天地灵气日益匮乏,玄门衰落,各大门派逐步凋零,也就我们归一宗根基深厚,才能坚持到今天。”
阿绿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姜归的肩膀:“小师妹,你我可是归一宗甚至整个玄门的希望啊。”
姜归:“……! ! !”
三秒钟前,她觉得这个门派药丸;现在,她觉得整个玄门药丸。
她可算是知道为什么玄门要避世了,拢共才两个人,避世还能保持高深莫测的形象不灭,出世谁都知道玄门日薄西山,玄门不要面子嘛?
怪不得姜国清砸了那么多钱都找不到,这怎么找!
姜归用力摸了一把脸,忽然又看见了那只白猫,立刻问:“师兄,那猫是?”
阿绿看了一眼:“有缘猫。奈何化形丹已经失传,不然你我又能多一,”阿绿盯着看了又看,不是很确定地说,“应该是师弟吧。”
姜归:“我看它十分通人性。”
阿绿骄傲脸:“能进入归一宗自然不是普通猫,想来因缘际会开了智的,不过程度不高。哎,现在灵气这么匮乏,动物想开智太难了。”
闻言,姜归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失望,下一瞬撸猫之魂再次熊熊燃烧,既然是普通猫当然可以勾搭:“喵喵。”
白猫瞥他们一眼,转身离开。周身洋溢‘我很高贵,你不配’的女王气场。
姜归:我不配!
阿绿彷佛看见了姜归身上具化的失望,就道:“后头池子里养了不少鱼,味道不错,你有空抓几条喂喂它,喂上几次下来肯定就不怕你了。”
姜归闻之心喜:“谢谢师兄。”
阿绿也闻之心喜,当师兄的感觉,一个字,爽!两个字,真爽!三个字,非常爽!
无尘池,并非一个池,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内有一口主池,便是无尘池,波光粼粼,雾气氤氲,很有几分仙气飘渺。
姜归那颗被整个玄门只剩下两个,不,现在是三个人的惨烈现实,打击的有点脆弱的小心脏又坚强了几分,人的确少了点,底蕴看着还在的样子。
泡完澡出来的姜归把看着两个字去掉。这池水一泡,她连日风餐露宿的疲惫一扫而光,她觉得她现在精力充沛到可以去当斗牛士的牛。更神奇的是,一出水池,湿漉漉的头发,瞬间变干。这底蕴妥妥的还在。
衣服是绿毛师兄准备的,一套粉白色古装,姜归想应该是山上没有她能穿的现代衣服,有空下山置办两身,看绿师兄那头发,应该可以下山。
等候在外的阿绿乍见粉粉嫩嫩可可爱爱的姜归,两眼放绿光:“我就知道你穿这件裙子好看。怎么能扎马尾,铃铛不好听红佛石不好看?”
阿绿伸手往兜里一抓,抓出一个明显超出裤兜体积的巨大木匣,木匣打开,里面四层头饰,件件灵光涌动。
姜归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些一看就不是凡品的首饰上也不在神奇的裤兜上,在阿绿身上,这一刻,她彷佛看见了沉迷换装游戏的小表妹。
阿绿两眼闪闪发光,期待望着姜归,声音甜如蜜:“小师妹,你喜欢戴哪件,要不我们一件一件试过去?”
姜归:“……谢谢,不用。”
阿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望下去。
不想当活体洋娃娃的姜归视而不见:“师兄,我们去见师父吧。”
娃娃脸师父正在种菜,啊,不,种灵植。一改之前的矜持,兴致勃勃向姜归介绍自己的宝贝:“这是迷榖,折一枝条佩戴在身上便不会迷路,宗门地域广阔,你又是刚来难免不认识路,为师给你折一枝。”
姜归怔怔望着眼前这枝纹理发黑有点像构树的枝条,静了静才询问:“是《山海经》里的那个迷榖?”
娃娃脸师父:“不然还有哪个迷榖?”
姜归捏了捏虎口,对自己说,你可是见识过系统见识过穿越的人,怎么能被区区《山海经》震惊,很好,姜归又稳住了,她稳稳当当接过迷榖枝条,还不忘向娃娃脸师父道谢。
娃娃脸师父又摘了一把韭黄一样的草递给姜归:“这是祝馀,吃上一口,一个月不会饿。”
《山海经》: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馀,食之不饥。
姜归镇定接过,试探着吃了一口,清甜多汁,有点像冰菜,味道不错,一咽下去,那点饥饿感不翼而飞。
“这荀草可是女修最爱,服用可以美人肌肤,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每日服用。”
姜归:这师门,爱了爱了。
“师父,该行拜师礼了。”
阿绿打断大有要把整个花圃挨个介绍过去的师父,这个花圃里面可不仅仅有他们归一宗上百代人的积累还有其他门派凋落前托孤送过来的。简而言之,整个玄门的奇花异草都在此,要一一介绍过去那是说上九天九夜都说不完。听师父说上九天九夜的花草经,阿绿打了一个哆嗦,太可怕了。
“对对,瞧我,把正经事都忘了。”娃娃脸师父意犹未尽,“回头再慢慢和你说。”
阿绿同情看姜归,看见的却是兴致勃勃两眼闪闪的姜归。
姜归甜甜道:“好的,师父。”
阿绿:小师妹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宗门险恶。
拜师礼极为简单。
姜归随着师父师兄到了归一殿,里面悬浮着历代掌门画像,最大最显眼的便是开宗祖师爷。
姜归跪在师祖爷画像前的蒲团上,娃娃脸师父取了一滴心头血放在一盏灯内点燃,这盏灯是本命灯,魂不灭灯不灭。
听到取心头血时,姜归还悚了下,却发现娃娃脸师父只是拿着一件有点像毛笔的东西隔空点了点她心口位置,有点疼,跟被蚊子叮了一口差不多,那毛笔样的法器顶端便多了一滴血。
姜归觉得自打来了归一宗,自己不是在懵逼就是震惊。
望着火苗摇曳的本命灯,姜归好奇,这盏灯绑定的魂魄,是她还是姜一诺?看师父师兄神态,应该没发现她一身两魂的秘密。是不是说明,还是系统技高一筹?姜归若有所思地眨了下眼。
至此,姜归成为归一宗第一百零八代弟子,开启她修炼问道之旅。
“小师妹,你想住哪一殿,随便挑。”阿绿财大气粗一挥手,人家房子论间算,归一宗论殿算。谁让偌大宗门只剩下三个人,莫名怜爱。
姜归挑了离娃娃脸师父和杀马特师兄最近的一座宫殿,确定下住址之后,娃娃脸师父送来拜师礼和乔迁礼,刷刷刷从袖子里掏出三口大箱子。
“这些法器适合小女孩家用,你先拿着,等你引气入体便能使用。这些果蔬与你身体有益,记得食用,喜欢吃哪个告诉为师。”
杀马特师兄也送出乔迁礼,也是刷刷刷三口大箱子。
“小师妹,你看这些裙子漂不漂亮,什么颜色都有。这些鞋子也好漂亮,你穿肯定好看。还有还有,这些法饰也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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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六口能把她装进去的箱子,姜归想静一静。
静完了,姜归问阿绿:“师兄,我能下山吗?”她想买几身正常的换洗衣服。
阿绿:“不能了啊,宗门关了,想出去得等下次开门。”
姜归:“下次什么时候开门。”
阿绿:“十二年后。”
姜归:“???”
姜归的惊疑实在太明显,阿绿解惑:“为了避世,咱们归一宗都在阵法里,那个阵法十二年开一次门。”他喜滋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上个月刚开了门,我下去染了个头发,怎么样?帅吧!”
姜归:“……帅!”
阿绿喜笑颜开。
姜归再问:“既然关着门,我怎么能进来?”
“有缘人随便进,能进不能出。”说起这个,阿绿就开启体内洪荒之力吐槽,“垃圾阵法,毁我青春。现在山下可比以前热闹多了,好吃的好玩不要太多,可我居然十二年才能下山玩一次,你说这阵法是不是个垃圾。”
姜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师兄,你多大了?”
平平淡淡阿绿:“一百二十六岁。”
冷冷静静姜归:“师父呢?”
一百二十六岁阿绿:“三百几来着,我给忘了。”
姜归眨了下眼睛,妥了,她可以毫无负罪感地装嫩,因为她本来就嫩。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冷静。”阿绿破功大笑,捏了捏她的马尾辫,“我看你倒是个天生的修道苗子。”
姜归的确是个天生的修道苗子,天赋极佳,心性坚韧。她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除开吃饭睡觉都钻研修炼。
在这点上,阿绿就远不如她,认清长得可可爱爱的小师妹不可能给他当洋娃娃满足他装扮爱好的残酷现实后,阿绿只能继续给纸人换装。
爱学习的孩子有糖吃,沉迷修炼不可自拔的姜归发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法术:“阿布,这个法术特别有趣,是不是?”
姜归快乐地揉了揉怀里的白猫,在她坚持不懈的文鳐鱼一百零八吃下,她终于配撸高贵白猫。姜归单方面决定叫它阿布,她检查过了,是个小伙子呢。
高贵白猫漫不经心地瞥一眼玉简。
魂梦术,摄人魂魄进入施术人构造的梦境。
姜归觉得这个法术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她想让当年劝姜一诺善良的人经一经姜一诺的苦。
30、错爱一生4
三秋水餐厅位于俯瞰全城的明珠大厦顶层, 此刻这家需要提前一个月预订才可能有位子的餐厅内却只有一桌客人。
鲜花遍地,琴声悠扬。
高大英俊的青年,清纯俏丽的少女, 举杯对饮, 美好如画。
姜雪薇试探着抿了一口红酒, 被辣到后皱着脸吐了吐舌头:“好难喝, 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喜欢喝酒。”
顾少轩被她可爱的模样取悦,微带愁思的脸上露出如水一般温柔的笑容:“都跟你说了, 小女孩不应该喝酒,给你换果汁还是牛奶?”
姜雪薇不服气, 皱了皱鼻子:“我十八周岁了, 我成年了,不是小女孩。”
顾少轩目光脉脉, 无限宠溺:“可在我眼里, 你永远都是小女孩, 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小女孩。”
姜雪薇白皙的脸颊染上绯色,眼眸清亮如水。
顾少轩含笑望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情谊:“我的小女孩, 生日快乐!”
姜雪薇笑颜如花:“顾大哥, 我今天很快乐,你是不是也应该快乐。”
顾少轩讶然。
姜雪薇隔空抚他眉头:“你都皱了好几次眉头了,还时不时看手机。是有什么事情吗?要是你今天还有工作要忙, 你去忙好了, 我没事的。”
顾少轩似乎有些动容她的乖巧懂事,他叹了一声:“你这丫头。一点小事罢了,哪有陪你过生日重要。”
姜雪薇担忧地望着他:“能让你愁眉不展的,肯定不是小事。你说嘛, 还真把我当小孩子了,今天可是我的十八岁生日,从今天起我就是成年人,我是个大人了。”
顾少轩忍俊不禁:“其实也没什么,你知道我本来想在618那天推出荔枝·微雨系列手机。”
姜雪薇俏脸泛红,顾大哥毕业后没有进家族企业,而是自主创业,开发了荔枝手机。这款手机以平价颜美深受年轻人欢迎,三年不到,荔枝企业便已经成功上市。微雨系列手机还是顾大哥送给她的礼物,那个微字就是取自她的薇。
顾少轩捏了下眉骨:“远大年中也想推出新系列,他们就想狙击我,居然告我的团队剽窃了他们的技术。前年就闹过这么一次,韩厉这个人做事太霸道,不允许其他公司出头挑战他们行业龙头的地位,仗着政府大力支持他们远大,一旦见其他公司发展起来就肆意打压,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要不是政府支持,上次的官司我们怎么会输,这次恐怕……”
顾少轩郁郁叹了一口气:“薇薇对不起,微雨系列恐怕不能如期推出了。”
姜雪薇义愤填膺,攥紧粉拳:“韩厉怎么可以这样仗势欺人,太过分了,难道就由着他们颠倒黑白打压别人。”
顾少轩无奈:“韩厉就这么个人,好了好了,乖,不生气,生气都不漂亮了。今天是你生日,我们不谈这些扫兴的事。还没到最坏的地步,我再想想办法,也许还有转机。”
姜雪薇担忧:“真的吗?”
“相信我,好吗?薇薇。”顾少轩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姜雪薇却安不了心,远大集团背景那么深厚,韩厉的强势之名,她都有所耳闻,顾大哥真的能避开对方的恶意狙击吗?
“上蛋糕吧。”顾少轩询问姜雪薇。
姜雪薇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华丽精致的五层蛋糕被推上来,姜雪薇低落的心情瞬间抬头,惊喜看着最上层穿着礼服拉小提琴的翻糖娃娃,娃娃的五官和她有七分相似,姜雪薇激动捂住嘴:“顾大哥!”
“喜欢吗?”
“嗯。”笑逐颜开的姜雪薇用力点头,“天啊,好像好漂亮啊。”
顾少轩含笑道:“没有你漂亮。”
姜雪薇似嗔似喜地看他一眼。
顾少轩眼眸暗了暗,走过去从后面环住她,大掌包裹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我陪你一起点蜡烛。”
姜雪薇偎依在他怀里,小脸红扑扑,眼眸清亮水润,十足的小女儿模样。
顾少轩带着她的手点燃数字蜡烛,放开她的手,改为环着她的纤腰:“许愿吧。”
姜雪薇侧过脸看他,猝不及防眼前一黑,她茫然无措地大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呼吸交错,唇齿相依,脸腾地红起来了,如同抹了十层腮红。
顾少轩声音低哑暗沉:“十八岁生日快乐,我的女孩!”
酡红了脸的姜雪薇不敢看他黝黑逼人的双眼,慌慌乱乱转过脸:“我,我许愿啦。”
“许吧。”
炙热的呼吸掠过耳畔,烫得姜雪薇轻轻一颤,她红着脸闭上眼,双手合十,默默许愿。
顾少轩凝视着她,眼底柔情如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深思与期待。
“我好啦。”姜雪薇睁开眼。
顾少轩含笑道:“那切蛋糕吧。”
姜雪薇眨了眨眼,她的眼睛又大又圆,瞳孔乌黑剔透,看着人时格外天真纯洁:“你就不好奇我许了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顾少轩宠溺道,“可不能说。”
姜雪薇甜甜一笑:“我不说,顾大哥你等着哦,我的生日愿望每次都会实现的呢。”
顾少轩眼角绷了绷,笑容不改:“听这话,你的愿望和我有关。”
姜雪薇歪了歪头,俏生生道:“我不告诉你。”
顾少轩无奈一笑。
晚上十点,顾少轩送姜雪薇回家,只送到别墅区大门百米外。
顾少轩揶揄:“真的不让我送你进去?”
姜雪薇抓着安全带,小声道,“我还没告诉爸爸妈妈我们的事。”她和顾少轩是去年开始谈恋爱的,去年她还未成年呢,而顾少轩比她大了八岁,是哥哥的同学,他们一直都是暗中交往。
顾少轩:“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叔叔阿姨?丑女婿总得见岳父母吧。”
姜雪薇主动抓住顾少轩的手,放软了声音撒娇:“再过段时间嘛,现在说,爸爸妈妈肯定猜到我们老早就谈恋爱了,我不想你给爸爸妈妈留下不好的印象。”
顾少轩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又亲:“逗你玩的。”
两人在车里甜甜蜜蜜腻腻歪歪了一会儿,顾少轩才下车将姜雪薇送到小区对面,目送她走进小区。
收到姜雪薇发来的平安到家微信后,顾少轩回了一条好好休息,才准备驱车回家。
姜雪薇:[开车要小心哦.jpg]
趴在床上的姜雪薇抱着手机甜蜜地笑起来,忽然听见敲门声:“薇薇,我进来了。”
姜一帆拿着一杯热牛奶进来:“今天玩得怎么样?”初中以后,薇薇阴历生日和家人过,阳历生日则和同学朋友过。
姜雪薇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和哥哥说今天和室友们一起过生日。她哪里敢让哥哥知道自己和少轩在谈恋爱,哥哥可是三令五申不许她早恋的,要知道她不仅早恋还是和少轩,哥哥一定很生气。
“玩得很开心。”姜雪薇接过牛奶,发现姜一帆两眼发直,疑惑叫了一声,“哥哥?”
姜一帆猝然回神,艰难挪开眼:“你早点休息吧。”
望着匆忙离开的姜一帆,趴在床上的姜雪薇疑惑地眨了眨眼,哥哥今天是怎么了?她下意识低头喝了一口牛奶,不经意间瞥见自己胸口,登时涨红了脸。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森系连衣裙,领口宽松,一低头就能看见雪色春光。怪不得哥哥落荒而逃,姜雪薇把头埋进枕头里,羞死人了。
逃回房间的姜一帆大口喘息着,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他努力想要忘记看见的,可那一抹雪白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姜一帆盖住眼睛,重重把自己摔在床上。他早就知道自己对薇薇不是单纯的兄长对妹妹的喜欢,他也知道那是不道德的,所以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
一个鲤鱼打挺,姜一帆直挺挺坐起来,奔向衣帽间的保险箱,拿出一份资料。
可他们不是亲兄妹,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近来流行基因检测预防疾病,刚好他有朋友做这个的,年初他就带爸爸妈妈和薇薇一起做了一个检查,万万没想到检测出薇薇和他们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天知道他当时拿到这个结果的心情有多复杂,既喜且忧。
他暗中调查,经过多方验证,确认是医院当年把薇薇和那个叫梁小雨的女孩弄错了。薇薇是梁家的孩子,梁小雨应该才是他亲妹妹。鉴于梁小雨十二年前就已经失踪,无法做亲子鉴定确认,他也不是很确定,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
一方面他想告诉父母真相,一方面又不敢。
梁小雨过得很不好,五岁以前跟着捡破烂的奶奶生活,五岁以后跟着吸毒贩.毒的养父,七岁上养父养母双双入狱,梁小雨被养母的哥哥带走,却在火车上失踪,从此了无音讯。
十几年前火车站这种地方人贩子猖獗,只怕梁小雨是被拐走了,一个小姑娘会被卖到哪里?搞不好早已经死了,就算活着只怕也极惨。
爸妈要知道该多伤心,又会怎么看待阴差阳错来到他们家的薇薇。薇薇过的那么幸福,梁小雨却过得那么凄惨,爸妈心里会不会不舒服,甚至迁怒无辜的薇薇。
再有薇薇,她要是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肯定会伤心欲绝。
还有外面那些人,一旦知道薇薇不是他们姜家人,亲生父母竟然是罪犯,他们肯定会嘲笑奚落薇薇,薇薇怎么受得住。
……
出于种种考虑,姜一帆选择了隐瞒,想着先暗中寻找梁小雨,如果能找到人,情况大概会好一些。可他找了半年仍然一无所获,他怀疑梁小雨已经凶多吉少。
时至今日,姜一帆不想再等下去,他也等不了了,他不想只能以薇薇哥哥的身份守护她。
书房内,姜国清如遭雷霹,有好一会儿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就那么直勾勾盯着鉴定书,眼神却无焦距。
从未见过父亲这般失态的姜一帆心慌起来:“爸,爸你还好吗?”
姜国清眼珠子动了动,他慢慢抬起头,直视姜一帆:“这个检查是一月中旬做的,现在已经是六月份。”
姜一帆心跳漏了一拍,他稳稳心神:“我怕你和妈白白担心难过,就想找到梁小雨再告诉你们,毕竟现在也不能确定她就是。可我找了小半年都没线索,想着再瞒着你们不好。”
“白白担心,白白担心。”姜国清喃喃两遍猛地重重一拍桌子,怒视姜一帆,“你怕我们白白担心就自作主张瞒下这种事,你就没想我来找比你偷偷摸摸的找更有效率,没想过也许就因为你耽误了这四个月,你亲妹妹可能就多受了四个月的苦,甚至就在这段时间内遭遇了不测?”
姜一帆煞白了脸,显然被勃然大怒的姜国清吓到。
姜国清逼视他的双眼:“你真的只是怕我们白白担心吗?”
在那样的目光下,姜一帆有一种自己竭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念头无所遁形的惊恐,他不由自主地低头避开姜国清摄人的目光:“爸,对不起,是我想当然了。”
姜国清失望极了。
他知道一帆不是怕他们白白担心,也许有那么点,可更多的是怕贸然说出真相会伤害薇薇。薇薇是他从小护着长大的妹妹,一帆疼爱是人之常情。可梁小雨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本该无忧无虑长大的孩子却落到那样不堪的家庭,七岁就失踪,但凡他对亲妹妹上点心,就该分得出轻重缓急。
“把你查到的线索全部交给刘秘书,这事你就当不知道,谁也别说,尤其你妈和薇薇。”
姜一帆惊讶抬头,爸刚才还不是训他隐瞒,怎么自己也要隐瞒?
姜国清:“你妈和薇薇都帮不上忙,不必让她们白白担心。”
又是白白担心,却是真正的白白担心。姜一帆的脸火辣辣得疼,就像被父亲隔空扇了一巴掌。
“你出去吧。”
姜一帆再一次落荒而逃,尴尬窘迫之余还有如释重负,套在他脖子上名为血缘的枷锁终于松了一个扣,等爸找到梁小雨便能彻底解开。可若是找不到,姜一帆烦躁地皱了皱眉。
还能找到吗?
姜国清盯着鉴定书出了神,不祥的预感丝丝缕缕袭上心头,寸寸收紧。
两个孩子抱错了,成长环境天差地别。
他的孩子杂草一样艰难长大,甚至于生死未卜。
如珠如宝养大的薇薇竟然不是他的骨肉。
姜国清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过分的震惊。
本该生长在贫寒之家的薇薇幸运地来到了他们家,而他们家本该锦衣玉食的女儿却倒霉的去了薇薇家。
薇薇有多幸运,他的亲生女儿就有多倒霉。
毛骨悚然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薇薇打小气运就极旺,旺得他不寒而栗。
她强烈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无论过程多么曲折离奇,最后都能得偿所愿。
小时候是想妈妈在家陪她,于是准备出席活动的何月蓉就崴了脚。
比她大的孩子跟她抢滑滑梯,于是那孩子倒栽葱摔下来,摔得头破血流。
儿童节汇演想上台表演,于是原本要上台的甄瑶瑶出了车祸,后半生都将在轮椅上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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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独来看,都能是巧合,可放在一起,骨寒毛竖。
随着薇薇长大,这样的‘巧合’越来越多,他无法再自欺欺人。他怕她无意识伤害人,更怕她有意识伤害人,所以他不敢告诉她,怕她滥用这种诡异的能力。他一点一点教导她做个善良宽厚平和的人,这两年这种事情也慢慢少了,他相信薇薇并非有意伤害别人。
可现在,自己的亲生女儿可能就是薇薇这种诡异能力下的受害者,他的心情顿时变得极为复杂。
人都是自私的,针不扎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有多疼。姜国清苦涩一笑,这算不算报应?报应他没能阻止薇薇。可他又能怎么阻止,杀了她?把她上交国家?作为一个父亲,怎么狠得下心。就算现在,知道薇薇不是亲生骨肉,他依然狠不下心。
不忍之中还掺杂了三分恐惧,其实他一直都在隐隐地恐惧薇薇这种诡异的心想事成能力。
不让一帆说出去就是因为恐惧,他怕薇薇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薇薇会希望那个孩子回来吗?一个她深深亏欠却无法弥补,会破坏她现在的幸福生活,还会给她带来源源不断流言蜚语的人,她愿意让她……活着吗?
姜国清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彷佛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他的脖子慢慢收紧。
31、错爱一生5
显示屏的光印在镜片上, 对面的人看不清顾少轩的眼神,却能看见他翘起的嘴角。
“韩厉被花盆砸进了医院,至今还昏迷不醒, 听说最好就是个植物人, 远大都乱套了。”技术总监罗胜天毫不掩饰幸灾乐祸之情, “这是得多倒霉啊, 在自家公司楼下被自家公司脱落的玻璃砸进医院,哈哈哈~”
顾少轩推了推眼镜架, 嘴角笑意更浓了些。
恰在此时,任务栏上的微信图标亮了亮。顾少轩点开名为宝贝的头像, 对话框里是姜雪薇发来的照片, 入镜的只有她的白皙如葱段的手和一杯奶茶,下面是[巨好喝谁喝谁知道.jpg]表情包。
顾少轩眼底笑意加深, 可真是个大宝贝, 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正在逛街, 时值高考前夕,然姜雪薇是艺术生,已经手握录取通知书, 所以她快快乐乐地和同样被提前录取的好朋友丁佳依打卡网红奶茶店。
“这是发给谁啊?”丁佳依试图窥屏。
姜雪薇快速摁灭手机。
丁佳依挤眉弄眼:“又是那位神秘的x先生。”作为姜雪薇形影不离的闺蜜, 她当然知道姜雪薇有男朋友了,只是从来没见过庐山真面目。
姜雪薇微微红了脸。
“我说咱们马上就要上大学了,你这恋情是不是也该从地下转到地上来了。”
姜雪薇咬着吸管, 苦了脸:“我不敢。”
丁佳依:“这有什么不敢的, 我们都毕业了,不算早恋。”
姜雪薇眉头轻蹙,我见犹怜:“我哥哥会生气的。”
丁佳依愣了愣,旋即哈了一声:“哎呀呀, 精心养大的玉白菜被猪拱了,妹控哥哥可不得伤心欲绝。”
姜雪薇被她逗笑了。
丁佳依乐:“话说你哥要知道了,会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甩出五百万支票让x先生离开你。”
脑海里顿时有了画面,姜雪薇乐不可支,余光瞥到一幕,笑意倏尔凝固。
一男一女一猫走进奶茶店,皆是十八九岁的模样。男人五官深邃俊秀,嘴角含笑眉目含情,奶奶灰的半长发扎成马尾,丝毫不显女气只有少年气,宛如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男主角。抱着白猫的女人反而是齐耳短发,乌黑油亮的头发衬得肌肤如雪,五官精致,气质清冷出尘,有几分仙气。
这两个人彷佛自带聚光灯,但凡所见之人不由自主行注目礼,而两人习以为常一般,神色自若地排队。
猝不及防撞上那女人的目光,姜雪薇身子一僵,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被猛兽盯住的刺背感,手脚瞬间发凉。她下意识想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姜雪薇骇然失色。
这一男一女一猫,正是阿绿姜归和阿布。
两人一猫上个月下的山,下山第一件事,姜归忽悠阿绿把一头回头率百分百的绿毛染成奶奶灰,虽然现在仍然有百分百的回头率,盖因颜值太高。
洗精伐髓脱胎换骨是修炼最基本的益处,加上奇花异草灵丹妙药的滋养,玄门遍地俊男美女。虽然如今灵气匮乏,但归一宗可是继承了整个玄门的遗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认真算起来,姜归和阿绿的修炼条件比灵气充沛时的核心弟子都优越。十二年的修炼下,她如今的模样和原本的姜一诺都有了不小的差别。
时隔十二年再次下山,还是面对如此花花世界,阿绿就像是脱缰的野马,连最爱的换装游戏都不爱了,沉迷手机不可自拔,成为新一代网瘾少年,紧跟微博潮流四处打卡。两人就这么一路从青城山打卡打到江城。一抵达江城,就是打卡时下最热门的网红奶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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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款奶茶在网上可火了。”阿绿兴奋点着海报上的主打奶茶,“我今天终于能拔草。”
“那就这款吧。”姜归遥望姜雪薇,猜猜她看见了什么?她看见姜雪薇周身裹着血红气团,浓稠绵密到几乎看不见她这个人。每一缕血红之气代表一桩恶孽,她这是造了多少孽。
姜归捏了一个发诀,隔空勾过来一缕将凝未凝的血气。
“可冰激凌牛油果我也想吃?”阿绿陷入这也想吃那也想吃的纠结中。
姜归:“都买。”
阿绿心花怒放:“好啊!”低头看阿布,“阿布要哪个?”
白猫看着海报。
阿绿点头:“和阿归一样。”
白猫满意掠他一眼。
旁边两个女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绿光,内心疯狂尖叫,健气小奶狗&又美又飒女王&傲娇猫咪,这一家三口我可以!
“薇薇,你怎么了?”丁佳依紧张地看着脸色发灰甚至冒白汗的姜雪薇。
姜雪薇如梦初醒,猛然发现自己能动了,她一把抓住丁佳依撑住发软的身体,惊骇瞪着低头撸猫的姜归。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不能动,是对面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可她真的动不了,那绝不是错觉,姜雪薇心乱如麻,眼底浮现忌惮。她不喜这个女人,第一眼就不喜欢,非常不喜欢,不喜欢之中还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丁佳依担忧极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反正也不远。”
“我没事,我们走吧。”姜雪薇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现在她极为不舒服。
丁佳依还要再劝,却见姜雪薇已经抬脚快步往外走,她连忙跟上。
姜归弯了下嘴角。
“你好。”
姜归抬眸,看穿着汉服的少女。
汉服少女脸蛋红扑扑的,目光落在白猫身上:“请问,你这猫是什么品种,好可爱。”
作为铲屎官,自家猫主子被人夸,姜归与有荣焉:“我也不知道,这是我捡到的。”
汉服少女失望又羡慕,目露期待:“它长得好可爱,我能摸摸吗?”
姜归:“我家阿布不喜欢生人。”
汉服少女难掩失望,眼巴巴瞅着。
白猫用尾巴扫了扫姜归的手臂,姜归把它理解为算你识相,她必须得识相,她哪敢让小姑娘摸,阿绿想摸阿布都被挠花了脸。阿布只认她,真是甜蜜的负担。
买了奶茶出去,走到无人处,阿绿一手冰激凌牛油果一手冻顶乌龙茶,嫌弃:“你勾那玩意干嘛?”
阿绿比姜归多了一百多年的道行,再怎么荒于修炼也不可能十二年时间就被姜归后来居上,自然对姜归的小动作一清二楚。
“也许还能抢救一下。”姜归绕了绕手上将凝未凝的血气,这是姜雪薇最新的恶孽,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不过可以确定目前还没死人。
“就当积德行善了,”阿绿吸一口乌龙茶,“那人有点古怪,血光冲天,这是造了多少孽。”
姜归笑了下,眼底却无笑意:“你也看不透她的古怪之处?”
阿绿跳脚:“我那是没认真看。”
姜归:“那你认真看看。我先去处理下这个。”
阿绿斗志满满:“你等着,你师兄永远是你师兄。”
师兄妹分道扬镳,姜归对着那缕新鲜出炉的血气算了一卦,随即打了一辆车:“第一人民医院。”
“姑姑,你去休息下吧,哥这有我。”杜文阳劝形容枯槁的韩夫人,不过三天光景韩夫人彷佛老了十岁,连鬓角都白了。
韩夫人直直望着重症监护室内的韩厉:“我在这儿陪着他,这样他一醒来就能看见我。”
杜文阳眼角发酸,还想再劝,嗓子眼里却像是塞了一把沙子。姑姑姑父早年拼搏事业,姑姑一直到四十岁上才艰难生下表哥,那是姑姑的命根子。
杜文阳看向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韩厉,医生说最好的情况是植物人,最坏的情况……他用力砸了下眼,老天瞎了眼,姑姑一家每年用在慈善上的钱以亿计算,不都说好人有好报吗?
杜文阳偏头擦掉眼泪,不想刺激姑姑,就听见了敲门声,“进来。”
开门进来的是守在门口的保镖,韩厉病危的消息一经传出,娱乐记者比财经记者还趋之若鹜,有些记者为了搞个大新闻简直无所不用极其,他们不得不派了保镖严防死守。
“有位小姐说她也许能救韩总。”
杜文阳皱眉:“什么来历?”不怪他听到这话没激动,实在是这两天来了不少骗子,也不知道那群人脑子怎么想的以为他们会病急乱投医。
保镖吭哧了下:“没说。”
杜文阳瞪他。
保镖心虚,硬着头皮道:“是位挺年轻的小姐,看着很,很厉害的样子。”对,就是很厉害,见了她你就会不由自主的信服。
杜文阳来气,这说的什么狗屁话,正要训斥,却听见他姑姑虚弱道:“请她过来。”
“姑姑?”杜文阳惊讶。
韩夫人木着脸:“就算不行,有损失吗?”
杜文阳沉默,姑姑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可能指责吗?那是一个年届古稀的老人对唯一儿子的担忧。
不一会儿,杜文阳就见有人推门而入,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他不合时宜地呆了下,他没少和女明星网红厮混,自问见过各色美人,此刻却着实被惊艳了一把。
便是深陷于儿子凶多吉少至痛中的韩夫人都认真看了看姜归,目露惊愕。
被望着的姜归开口:“我能看看人吗?”
杜文阳没被美色冲昏头:“你是谁?”
“姜归。”姜归望着韩夫人的眼睛。
杜文阳拧眉,他问的不是名字,而是来历,“你说你能救我哥!”
姜归没看他,依然目视韩夫人:“检查了才知道能不能救。”
杜文阳气:“你……”
“好,我带你进去。”韩夫人眼神发直。
话说到一半被打断的杜文阳惊呆了,不可思议:“姑姑!”
韩夫人:“我的儿子我难道不能做主。”
杜文阳被噎住了,一会儿看反常的姑姑,一会儿瞪诡异的姜归。就那么几句话,姑姑就让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进重症病房看表哥,天哪,姑姑是不是中邪了。
真中邪的韩夫人内心简直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那些话并非她本意,她身不由己。惊惧的同时又心生希望,这小姑娘显然不是凡人,她是不是真的能救儿子,总不能是来害儿子的,儿子这情况哪里还用得着人来害。
姜归笑了下,带着几分安抚之意。
重获自由的韩夫人小心翼翼道:“您?”
姜归:“抱歉,事急从权,冒犯了。”
韩夫人能理解,她也是大风大浪里拼出来的,对方要是不露这一手,自己不可能允许她进入监护室。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
杜文阳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怎么几秒钟的功夫,姑姑跟换了一个人是的,都用上您用上泰山了,以姑姑的地位,能让她这么客气恭敬的,放眼全国都屈指可数。
眼见着韩夫人按铃叫医生,大有要给这个邪门女人换上无菌服进入重症监护室,杜文阳整个人都不好了:“姑姑,你怎么能……”
“你闭嘴。”韩夫人喝断杜文阳,重重拍下他指着姜归的手,歉然道,“小辈不懂事,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杜文阳:“……!!!”
姜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韩夫人对杜文阳道:“你别说话,我心里有数。”
杜文阳气不打一处来:“我咋觉得您被她下了降头。”
韩夫人怒瞪杜文阳:“你给我少说两句,出去!”
杜文阳出离愤怒了,还要再说,韩夫人已经吩咐保镖‘请’他出去。
被亲姑姑驱逐的杜文阳:我一定在做噩梦,一定!
没了叽叽歪歪的杜文阳,姜归很顺利地换上无菌服进入监护室,韩夫人也跟着进来了,她屏气凝神一瞬不瞬地看着姜归,眼里带着希望与祈求。
略做检查,姜归抬头看向韩夫人。
韩夫人心跳如擂鼓。
“能救。”
一时之间韩夫人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姜归拿出一个白色瓷瓶,韩夫人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刚刚说她能救儿子。
韩夫人喜形于色:“真,真,不,不不,肯定是真的,真的。谢谢,谢谢您,实在是太谢谢谢谢您了。”曾经叱咤商场的女强人激动的语无伦次。
姜归在韩夫人又惊又喜的目光下,直接把瓷瓶对准韩厉的嘴,韩夫人正要提醒儿子无法自主吞咽,可姜归已经倒完了。她懵在原地,却没见有液体从嘴角渗出来。她狠狠捏了下自己,对方可是高人,用的自然不是寻常药,如是一想,韩夫人信心大增。
姜归直起腰:“他身体不错,大概一个小时后就能醒过来。”她刚刚喂的是横公鱼汁。《山海经》上有记载:长七八尺,形如鲤而赤,昼在水中,夜化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乌梅二枚煮之则死,食之可去邪病。除了夜化为人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这鱼味道好极了,阿布特别喜欢吃。说曹操想曹操,姜归有点想阿布了,医院里不方便带阿布进来,她只好放让阿布自己玩一会儿。这可是他们第一次正儿八经分开。
万万没想到能这么立竿见影,韩夫人简直是喜极而泣,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到了嘴边只能不断说谢谢。
人未醒,姜归不便走,就坐在外面等。
韩夫人度秒如年,整个人都坐立不安,即是充满期待又惶惶不安,百忙之中还得招待姜归,总不能把高人冷落在旁。
百无聊赖的姜归掏出手机打算问问阿绿师兄他那情况,眼角瞥到一蓬雪白,可不正是她家阿布。
“阿布!”
阿布投进姜归怀里。
“你自己找来了啊。”姜归蹭了蹭阿布的脸。
阿布拿爪子拍了怕姜归的脸。
韩夫人表情有点懵,神秘莫测高人和人间烟火女孩只隔了一只猫。
半个小时后,重新出山在公司主持大局的韩老先生赶到,跟着韩老先生一起过来的还有被强制隔离在外满腹委屈心酸的杜立阳
杜立阳委屈死了,正要好好告状,拆台的来了,他亲亲表哥韩厉醒了!
杜立阳张嘴瞪眼,表演了教科书一般的目瞪口呆。
韩夫人激动的红光满面,整个人再次焕发出生机。
韩老先生强忍住激动,郑重向姜归鞠躬:“大恩大德,铭感五内。但凡用得着我们韩家的地方,我们定当竭尽全力。”
姜归开门见山:“老先生想知道韩厉好好的为什么会遇上这样的无妄之灾吗?”
韩老先生神色一顿,凝重起来:“请您指教。”
姜归:“韩厉命格极好,顺风顺水大富大贵福禄双全,命中并没有这一劫。,也就是他命格好,才没有当场死亡。”
韩老先生心往下沉,已经想到了什么。他站的位置高,所以知道这世上有玄门存在。在电话里听了老妻的话,他就怀疑他们是遇上玄门中人了,如今看来,儿子惨遭横祸也和玄门有关。
“是有人要害韩厉?”
姜归点头。
韩老先生语气格外恭谨:“敢问是谁?”
姜归:“姜雪薇。”
韩老先生茫然,显然不知道姜雪薇是谁。姜家豪富但是和韩家还隔着阶层,并无来往,若说姜国清,也许他还知道。
姜归:“顾少轩的女朋友。”
韩老先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明白之后,怒从心中起,顾少轩为人阴损,做生意爱搞商业间谍那一套鬼蜮伎俩,可没想到如此丧心病狂,竞争不过就要害人性命,简直令人发指。
留下护身符,姜归抱着阿布离开医院,笑眯眯道:“韩家会竭尽全力打击报复顾少轩,他最在乎的就是他霸道总裁的身份,真想看看他破产变成穷光蛋的样子。”姜一诺上辈子那么惨,姜雪薇的头号守护神顾少轩功不可没。
想让顾少轩变穷光蛋,光有韩家还不够,还得封印姜雪薇的诡异能力,让她‘帮’不了顾少轩,姜雪薇才是顾少轩的王牌。姜国清能察觉到姜雪薇的邪性,顾少轩也能,他可没少利用姜雪薇排除异己扩张自己的商业帝国,每次危机都靠着姜雪薇化险为夷,他是平安了,别人却危险了。顾少轩对姜雪薇的爱有几分是冲着她能力几分冲着本人,只有顾少轩自己知道。
“师兄,你看出什么没?”姜归打电话给阿绿。
阿绿:“有点儿意思,我回来和你说。”
32、错爱一生6
阿绿试图偷袭姜归怀里的白猫, 未果,他委屈巴巴看姜归。
铁石心肠姜归:“说正经事。”
阿绿委屈撇撇嘴:“看她命格,本该夭折早亡, 就算侥幸不亡, 也是刑克六亲一生孤苦凄凉的命。偏偏她气运极好, 这不科学, 她这种命格的人气运应该极噩。我仔细观察了下,发现她本身的确厄运当头, 但是她能借运,不断借来别人的气运化解自己的噩运, 生生压制住自己的命格。可被她借走气运的人没了气运护身, 就只能倒大霉,她那一身血孽就是这么来的。”
姜归若有所思地捏着白猫的耳朵, 与她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果然是借运。姜雪薇并非天生好命, 真是天生好命,就不会投胎到杜鹃肚子里还差点被引产殒命。也不是有心想事成的能力,要能心所想事皆成, 姜雪薇早就成神。姜雪薇是能掠夺别人的气运, 让别人倒霉,成全她的好命。
出生时掠夺她亲妈杜鹃的气运,用杜鹃的半条命成全她的生机。紧接着掠夺姜一诺的气运, 用姜一诺的不幸成全她的富贵出身。现在又掠夺韩厉的气运, 用韩厉的命成全她的心上人。
最开始这种掠夺应该是无意识的,可现在?从小到大时不时就能‘得偿所愿’,就连傻子都知道想要什么许愿就行,姜雪薇可不是傻子, 怎么可能一无所觉。
姜归沉吟:“借运是邪术,她怎么会拥有这种能力,我观她并没有修炼痕迹。”
“不知道!”阿绿耸耸肩,“应该是天生体质特殊,我听师父说过,古早时期,什么特殊体质的人都有,像什么天生灵体一出生就能自动萃取天地灵气,还有先天炉鼎,纯阳之体,通玉凤髓之体,奇奇怪怪的人多着呢。这种夺人气运的都不算什么。”
姜归:“能封印她这种能力吗?”
阿绿摸了摸鼻子:“我已经封印了,不过只是暂时的,这个人有点邪门,我得再研究研究。”他解释自己为什么把人封印了,“这种能力对普通人很危险,普通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她身上血光冲天,可见已经滥用能力作恶,既然遇上了哪能置之不理,对吧?出来之前师父再三叮嘱,不能利用法术为非作歹但可以积德行善。”
“对!”姜归递过去一张银行卡,刚刚韩家给的谢礼:“这里面有一千万,密码六个六,五百万捐掉,剩下的你随便花。”
阿绿心花怒放喜笑颜开:“师妹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姜归商业互吹:“我也很爱你。”
话音未落,胸口被拍了下,姜归低头,对上白猫不满愤怒的眼神。
姜归亲了亲白猫的鼻尖,灌迷魂汤:“我最爱你,全世界我只爱你,刚才那句我没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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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猫满意了,得意睨阿绿。
阿绿:呵,女人。
在韩家的帮助下,姜归顺利恢复了梁小雨的户籍。无人申请注销,所以哪怕梁小雨失踪了十二年,户口仍在,倒是省了不少麻烦。顺便,姜归还给阿绿师兄办了一个户口,师兄妹两人终于不再是黑户,可喜可贺。
姜归去见了还在服刑的梁兵,他因为贩毒藏毒被判了十五年。
而杜鹃因为故意伤害罪致人重伤被判了八年半,她早已经出狱,目前人在山城戒毒所内。毒瘾可戒,心瘾难戒,坐了八年牢,再大的毒瘾也戒了。可杜鹃自控能力差,过了八年也戒不掉心瘾。她出狱后很快又复吸,不断在戒毒复吸中循环,照这情形下去,要不了几年又得死于毒.品。不过,姜归可不会让她那么轻易去死,要死也得在死之前把该还的债都还了再去死。
在原剧情里,梁兵是在姜一诺十一岁那年入狱,被抓时运气好,身边毒品不多,比现在少判了两年。减刑后,梁兵在姜一诺二十二岁那年出狱。
出狱后,无以为生的梁兵去找自己的亲生女儿姜雪薇,自然没讨到好。他不敢惹姜雪薇,于是找上了姜一诺,妄想用小时候的事敲诈姜一诺。
当时姜一诺已经在姜雪薇的阴影下生活了三年,精神几近崩溃,面对敲诈勒索还想动手动脚的梁兵,杀意油然而起。
姜一诺把梁兵骗到自己名下一处别墅内,迷晕后把梁兵绑起来进行虐杀。就在这个过程中,痛不欲生只求速死的梁兵说出杜鹃恶意掉包的真相。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认为是医护人员失职造成了两个孩子的阴差阳错,便是姜一诺都如此认为。梁兵却告诉她,不是天意弄人是恶意调包,是杜鹃为了让亲生女儿上天堂所以把她拽进地狱替她女儿受难。梁兵和杜鹃明知这一点,不觉亏欠,反倒肆意凌.辱她折磨她毁了她。
滔天的恨,泼天的怒,淹没了姜一诺,她想杀了杜鹃,可杜鹃已经死了,死在她十二岁那年,死在她手里,她还傻傻地被弑母的痛苦自厌折磨了十年。
她的恨,她的怒,尽数涌向了梁兵和杜鹃的女儿姜雪薇。姜一诺跑到姜国清和何月蓉面前告诉他们真相,可没人相信劣迹斑斑的她,只觉得她又在恶意中伤姜雪薇。
姜一诺彻底崩溃走上极端,你们作为父母不替我主持公道,我自己给自己讨公道。她挟持姜雪薇上了天台想同归于尽,想让姜国清和何月蓉痛彻心扉,然而最后死的只是她自己。
原剧情中的梁兵是凶神恶煞的,十几年的牢狱生涯令他恶上更恶。如今的梁兵却是个怯懦佝偻的中年男人。
曾经作为穷凶极恶的毒.贩,就算在监狱里,也属于恶人,一般囚犯不敢招惹。梁兵本人又长得人高马大正年轻,虽然没混到监狱大哥的位置,却也有点江湖地位,日子过得其实还行。
可现在的他被阉了,是个男人都会觉得高他一等把他当成异类鄙视他嘲笑他。梁兵活在监狱最底层,是个人人可欺的软蛋,噢,他没蛋。
“你是小雨?”梁兵的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可思议。梁小雨小时候就长得很漂亮,可眼前这个人,已经超越漂亮的范围,有种令人说不上来的气质,五官中也没有丝毫的熟悉感。
姜归平静望着他,淡淡道:“是。”
梁兵好奇:“这些年你去哪里了?”看她模样,失踪这十二年明显过得很好还是非常好。就算他在坐牢,也知道梁小雨十二年前失踪了,毕竟他是她的父亲,警方会告知他。梁兵神色忽然一顿,想起了几天前来过的姜国清,对方询问梁小雨那七年的生活情况,以及看他能不能提供有关梁小雨下落的线索。姜家已经知道弄错了孩子,幸好并不知道是故意调包。
梁小雨突然出现,是被姜国清找到了?那他们会怎么对待他的女儿?梁兵顿时紧张起来,他活着生不如死,外面的女儿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以及未来保障。
姜归微微一笑:“我活着回来了,你挺失望的吧,是不是很怕我威胁你亲生女儿姜雪薇的地位。”
梁兵大惊失色:“你,你都知道了?你见过姜家人了?”
姜归直视着他,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在捏诀,心神大乱正是施展魂梦术的好时机:“我不仅知道我不是你和杜鹃的女儿,还知道杜鹃是恶意调包。你呢,为了让你的亲女儿继续过好日子,和杜鹃一起隐瞒真相。”
梁兵骇然,脸颊肌肉重重一跳,下意识道:“你胡说!”
姜归拿出一台老旧的数码摄像机,在梁兵难以置信又惊恐的目光下放了一段录像。
这台数码摄像机是当年梁兵买的,被她拿来暗中录下梁兵和杜鹃甜甜蜜蜜讨论姜雪薇的画面。
“我查了下,这姜家超级有钱,身家都上亿了,你说咱们女儿将来能继承多少?几千万总有的吧。”梁兵笑哈哈。
“有钱人都重男轻女,大部分财产还是给女儿的。”杜鹃语气酸的不行。
梁兵:“女儿毕竟是嫁出去的嘛,谁让你没生个儿子,要是个儿子不就多了,能分一半呢。”
杜鹃没好气:“要是儿子,我怎么换。”
梁兵就笑:“所以你知足吧,女儿才好啊。那姜家再怎么重男轻女,几千万嫁妆总是要给咱闺女的,咱俩下辈子搞不好就指望那丫头吃香喝辣。”
杜鹃忧心忡忡:“你说薇薇能认我们吗?”
梁兵:“她敢不认,没我们,哪有她现在的好……”
对面的梁兵猛地扑过来要夺数码摄像机,姜归一掌打开梁兵的手,趁机在他魂魄上烙下法印。
狱警及时出现,制服发狂的梁兵:“安静,安静!”
被按在桌子上的梁兵猩红着眼怒吼:“你想干嘛,你到底想干嘛,这和雪薇无关,她是无辜的!”
“她无辜,难道我不无辜。”姜归冷然直视梁兵,“我本该在一个幸福美满又富裕的家庭长大,可因为你们的一己之私,沦落到你们这种人渣身边,你们还不善待我。六一那天,你想做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
梁兵因为愤怒涨红的脸唰的惨白,只觉得整个人都泡在冰水里,她知道,她竟然知道!骤然之间,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是你,是不是你?不!不可能,那时候你才七岁,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姜归望着他,慢慢翘起嘴角,那是一个愉悦的弧度,她的神情明明白白在说:就是我!
轰隆一声,梁兵如遭雷击,目眦欲裂:“是你,竟然是你,你这个贱人!”他疯狂挣扎,桌子嘎吱嘎吱作响,逼得两个狱警动用了警棍,电麻了梁兵。
手脚发软的梁兵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只能直勾勾瞪着姜归,眼里有恨更有恐惧。是她!七岁她就能阉了自己嫁祸杜鹃,现在她长大了,她肯定变得更可怕,他的亲生女儿会有危险!
姜归似笑非笑看着他,眼神凉如水:“祝你夜夜有好梦。”
梁兵重重打了一个哆嗦,背后阵阵发寒,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缠着心脏,还在逐渐收紧。
恢复过来的梁兵歇斯底里地喊:“我要告她,我要上诉,梁小雨,梁小雨阉了我,她是个怪物,她很危险,你们快把她抓起来。”
无人理会,谁会理会他这种一听就不靠谱的胡言乱语,反倒是梁兵因为袭击访客又喧哗闹事被关了禁闭。
被关在狭□□仄的禁闭室内,梁兵冷静下来,更深的恐惧渗入骨头缝,令人不由自主地战栗。
梁小雨才七岁,无凭无据,没人会相信他的话。就像自己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一直都认为是杜鹃吸.毒吸high了,神志不清之下报复他。
七岁就能布下这么恐怖的局,十二年后,她会变成什么样?她是不是还要报复他,以及报复他的女儿。梁兵如坠冰窖,浑身冒凉气。这十二年她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死在外面,为什么?梁兵五官狰狞扭曲如同厉鬼。
惶惶不安却又无能为力的梁兵不知不觉在精疲力竭中睡着。
打坐修炼的姜归忽然睁开眼,脑袋枕在她腿上的白猫也睁开了眼,黑暗中,漆黑的眼眸莹莹生辉,注视着施展魂梦术的姜归。
梁兵茫然地看着头顶放大的脸,那是杜鹃,年轻时候的杜鹃,憔悴虚弱还鬼鬼祟祟。下一瞬他被杜鹃抱了起来,抱了起来?
梁兵一脸懵逼,直到被放到另外一张婴儿床,再眼睁睁看着杜鹃又把他旁边的婴儿抱进他之前睡的那张婴儿床,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在梦里,他就是被杜鹃调包的梁小雨。梁兵纳闷自己怎么会做荒诞的这种梦,他努力想醒来,却无济于事。别说醒来,他连想控制自己的身体都难,这具身体的听觉味觉触觉彷佛都是他的,可唯独控制权不是他的。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的灵魂被塞进一具傀儡内,他被无形的傀儡线控制着一言一行。
杜鹃甩开想把孩子送走的杜家父母,悄悄把孩子扔在他家门口。
当时杜鹃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他并不在意,可现在他变成了那个孩子,亲眼看着杜鹃神色扭曲地说:“梁兵你个王八蛋,你替别人养女儿去吧。”
梁兵气不打一处来,想扇死这个贱人,尤其是跟着他妈吃苦时,梁兵杀了杜鹃的心都有。
他妈骨子里就重男轻女,虽然把孩子抱了回家养,却没多用心,不饿死就行,忙起来尿布都懒得坏,他屁股大腿都红了长癣甚至溃烂,又痒又痛,可他妈根本不管。梁兵想骂人想打人,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由自主地哭,哭得撕心裂肺。
梁小雨小时候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梦到这里,梁兵开始慌开始怀疑,这真的只是一个梦,一个梦怎么能这么漫长这么真实。为什么他会是梁小雨,他不想当梁小雨这条可怜虫。
他拼了命地想醒过来,可他真的醒不过来。他熬不下去了,他想去找姜家,他知道姜家在哪儿,姜家有钱,他现在是姜家的亲生女儿,到了姜家,他就能过上好日子。至于亲生女儿姜雪薇,他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了她,大不了一起留在姜家就是,反正姜家有钱养得起两个女儿。
可他只能想想,他控制不了这具身体,明明能过好日子却只能跟着他妈过苦日子,梁兵只觉得度日如年。
五年过去,他妈死了,他到了自己身边。梁兵没有觉得解脱,因为他太了解自己了。跟着自己还不如跟着他妈,好歹有口饱饭吃,不至于挨打,更不会被……
他从‘梁兵’腋下逃出去,惊慌失措地跑向主卧。
“不要找杜鹃,杜鹃不会救你,逃出去,出去喊人啊,快逃,快!”梁兵心急如焚,可他的腿并不听他的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进卧室扑向杜鹃,吓得眼泪直流:“妈妈,妈妈,爸爸他……”
咣当一声,‘梁兵’追进房间,他猩红着眼,喘着粗气,就像一头吃人的怪兽。
‘梁兵’看着杜鹃,杜鹃看了看‘梁兵’,又看了看他,开始甩他的手。
他紧紧抱着杜鹃的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我害怕,妈妈,妈妈!啊——放开我,放开我!”
‘梁兵’用力抱起了他,他一边疯狂踢打一边死死抓着杜鹃的手不放,指甲翻开都不觉疼,却被杜鹃硬生生掰开手推向‘梁兵’。
这个臭婊.子,这个该被狗操的婊.子,他要杀了她!杀了她!
梁兵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这样的遭遇,就像一块砧板上的鱼肉毫无挣扎之力的被侵犯,还是被自己,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面目可以如此丑陋,丑陋到他想吐。
四年,这样的日子整整过了四年。好恶心,恶心的他想去死,可他死不了,他只能活着受罪。老天有眼,‘梁兵’被抓了,他的噩梦终于结束。
‘梁兵’贩毒被抓,判了十三年,这个混蛋应该判死刑,阉了他,绞死他!
“那些事你不能告诉警察,知道吗?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们都会说你是坏女孩居然跟自己爸爸睡觉,他们会朝你吐口水扔石头,你的老师同学都不会再喜欢你,他们会躲着你,觉得你脏,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不想被人取笑不想被孤立,就不能让人知道。还有他们要是知道了,会觉你下贱,都来弄你,懂了吗?”
梁兵只恨自己不能控制这具身体,不然他一定要掐死杜鹃这个臭婊.子,这个臭婊.子怎么不去死。
很快,杜鹃这个贱人真的死了,她自己卖不上钱,没钱买毒.品,竟然想当老鸨卖他挣钱,想让他再继续过那种日子,她该死,她早就应该去死。一针高浓度海.洛.因下去,杜鹃爽死了!
这是他在这具身体里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痛快。就该这样的,那些欺负你的侮辱你的,统统把他们送进地狱。
大概是经历了杀人的刺激,他性情大变,不再阴郁冷漠孤僻,变得暴躁易怒充满攻击性。
梁兵觉得这样挺好,凶狠一点,才不会被人欺负,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这是他混出来的经验。那几年虽然穷困潦倒,但是真没受什么窝囊气,也是梁兵过得最舒畅的几年,可就那么短短的几年而已。
姜家找到了他,很糟糕的第一次见面。他因为打架进了拘留所,他穿着囚服鼻青脸肿就像条丧家之犬,对面的男人和女人衣着光鲜亮丽一看就是上等人。他们坐在同一张铁桌上,明明是亲生父母和孩子,却像两个世界的人,格格不入。
当时的他不懂,他以为自己终于熬出头,他是姜一诺了,他能过上好日子了。后来才知道,等待他的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地狱。
姜雪薇是他亲生女儿,可他做了十九年的梁小雨,本该锦衣玉食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的梁小雨。面对姜雪薇这个女儿,他爱不起来,只有嫉妒只有恨。
他不喜欢以主人家姿态迎接的姜雪薇,不喜欢她假惺惺的维护,不喜欢她妆模作样的道歉,不喜欢她被众星捧月的宠爱……他看见她这个人就觉得恶心地想吐。
姜雪薇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容是那么刺眼,他替她受苦受难,她凭什么就可以这么幸福,她的幸福是偷来抢来的。
他要抢回来,可他怎么也抢不回来。
阴沟里长大的梁小雨怎么抢的过城堡里长大的姜雪薇,梁小雨输得一败涂地。
梁小雨永远都是梁小雨,就算改了名字,他也变不成姜一诺,他身上永远都刻着梁小雨的烙印。
愤恨与不甘日日夜夜折磨着梁小雨也折磨着他,出狱的‘梁兵’竟然还自投罗网。
梁小雨会虐杀‘梁兵’,他一点都不意外,哪怕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只要一想起那四年的黑暗经历,他就想杀了他自己。
只是他没想到,他又变成了‘梁兵’,正在被凌迟的梁兵。他再一次被阉割,这一次却没了上一次的恨,只剩下悲哀。
他悲哀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梁小雨,看着她把那东西榨成肉糜强行灌进他喉咙里,喉间一阵翻滚,他想吐,就像当年那样恶心的想吐。
期间梁小雨一直都面带着微笑,渗人至极。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她已经不正常。
他被凌迟活活疼死,死之后,他又成了梁小雨。梁小雨以为告诉姜国清和何月蓉杜鹃是恶意调包孩子,他们就不会继续偏爱姜雪薇。无意抱错是天意弄人,姜雪薇只是运气好。恶意调包却是犯罪,姜雪薇得来的一切都名不正言不顺。可姜国清和何月蓉压根不相信她的话,他们觉得她在恶意抹黑姜雪薇。
梁小雨疯了,她抱着她最恨的姜雪薇一起跳楼,可坠楼的只有她自己,粉身碎骨脑浆迸裂的痛苦都比不上没有同归于尽的悲恨。
二十二岁的梁小雨跳楼身亡,结束了她绝望又悲哀的一生,她这一生过得最快乐的时光竟然是当不良少女那几年。
梁兵带着一脸泪水醒来,久久无法回神,那真的是一个梦吗?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如此真实地过了二十二年。猝不及然的,耳边回响起似笑非笑的声音:‘祝你夜夜有好梦’。
明明正值夏天,梁兵却彷佛置身冰窖,阴森的寒意爬满全身,渗进灵魂深处:“不!”
33、错爱一生7
白猫静静地看着精神崩溃到以头抢地的梁兵, 看样子他是宁肯自残也不想再经历一遍方才的噩梦。可他死不了,姜归在他身上不仅施展了魂梦术,还用法器保他不死, 她要让他活受罪。
可见她是有多厌恶这个人, 旁观了整个梦境的白猫若有所思。
“干什么, 住手, 快停下。”狱警急忙赶来制止自残的梁兵,对一旁的白猫视若无睹。
头破血流的梁兵被制住手脚抬上担架, 谁也没有看见一道白色气息直直被打入梁兵体内。
瞥一眼血流满面的梁兵,白猫的身影消失在禁闭室内。小家伙到底见识少, 梦终究是梦而已, 再真实也只是梦,既然那么厌恶, 当然得以其人之道百倍还治其人之身, 他留下那道气息能让梁兵真正品尝到满身大汉的滋味。
下一瞬, 趴在姜归腿上的白猫睁开漆黑的双眸,几步爬到姜归肩膀上,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
“阿布, 别闹。”姜归略显疲态, 魂梦术十分耗费法力,尤其她构造了那么复杂漫长的梦境,以她如今境界来说并不容易。
姜归把阿布从肩膀上抱下来, 点了点它的鼻子:“睡觉吧。”今晚有点累, 不修炼,只睡觉。
姜归躺进被窝,阿布就趴在她的枕头上。狠狠.撸.上两把,再来一个晚安吻, 姜归闭上眼。
白猫:又来又来,身为女孩子一点都不矜持!
清晨的阳光和煦又明亮,姜家一家四口有说有笑地坐在餐桌前享用早餐。
何月蓉温柔询问姜雪薇暑假想去哪里玩:“这个暑假你能好好放松一下。”
姜雪薇托着腮苦恼:“上学的时候一天到晚想出去旅游,可真放假了,忽然就哪里都不想去了,就想在家陪爸爸妈妈。”
何月蓉忍俊不禁:“嘴巴真甜,看来必须得给你一个奖励,给你一套公寓怎么样,就在你学校附近,偶尔可以带同学一块玩。”这是她和丈夫早前就商量好的,女儿为了陪他们放弃了国外名校,而是选择了江城大学。江城大学虽然也是国内名校,可在艺术领域到底不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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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薇笑意盈腮:“妈妈真好,我爱你。”
“你只爱妈妈?”姜一帆笑着插话
“哥哥我也爱你。”姜雪薇望着姜一帆,清澈如水的眼眸里都是盈盈笑意。姜一帆几乎要溺毙在里头,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我也爱爸爸。”姜雪薇转过来,笑看姜国清。
姜国清笑:“一大早的就来灌迷魂汤。”
姜一帆笑容微凝,自嘲地翘了翘嘴角,在薇薇眼里,他只是哥哥,她爱他只是妹妹对哥哥的爱。姜一帆不禁看姜国清,爸到底什么时候才准备公布真相,要是三年五载都找不到梁小雨,或者发现梁小雨已经死了,爸是不是打算就一直隐瞒下去。隐隐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的姜一帆心烦意乱,不禁后悔自己当初走错了一步棋,他也许不该只告诉爸爸。
“咦?”姜国清抖了下手里的报纸。
姜一帆下意识道:“爸,怎么了?”
姜国清:“韩厉今天下午三点要召开新闻发布会。”
“叮”正在切荷包蛋的姜雪薇一个用力,银叉刮过磁盘发出刺耳声音。
在座的另外三个人不约而同都看过去。
姜雪薇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彷佛只是一个小小的用餐意外。
姜一帆笑了下,说道:“前两天不都在说韩厉情况很不好来着,他还能召开新闻发布会。”
姜国清也是纳闷才会疑惑出声。
何月蓉随口道:“现在的新闻有几条能信的,一家为了流量乱发消息,其他媒体深怕被落下争先恐后的转载,谣言就是这么造出来的。”
姜国清却不赞同,据他所知,韩厉是真的凶多吉少,都住进重症监护室了。再退一步,一个人被高空玻璃砸得头破血流当场昏迷,就算没性命之危,也没必要才三天就出来主持新闻发布会吧,他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说起来,这个韩厉也挺倒霉的,被自家公司的玻璃砸了,想找人负责都没法找。”姜一帆吐槽了一句,“不过韩厉没事,少轩得倒霉了,他那官司要在618前受理了,他的618新品发布会都得泡汤。”作为顾少轩的同学,还是生意有往来的同学,姜一帆当然知道顾少轩又被韩厉告了。
姜国清眼皮子跳了跳,他对‘倒霉’这两个字心理性过敏,忍不住瞥一眼姜雪薇,发现她在走神。
“薇薇?薇薇!”
“啊?”姜雪薇骤然回神,疑惑望着姜国清,“爸爸?”
姜国清:“吃着饭怎么吃出神了?”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约了佳依喝早茶来着。”姜雪薇拉开椅子站起来,“爸爸妈妈哥哥,你们慢吃,我先走了啦。”
在何月蓉的嗔怪中,姜雪薇匆匆离开。她这么着急当然不是和丁佳依喝早茶,是想去见心上人,顾大哥现在肯定不好受,这种时候作为女朋友,她当然要陪在他身边。
姜国清皱起眉头,突来其然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是刘秘书。刘秘书告诉他,找到梁小雨了。
姜国清瞳孔剧烈收缩,放在桌餐桌上手无意识握紧,他的声音却是极其镇定寻常的,“好的,我知道了。”
何月蓉随口问怎么了?
姜国清道:“生意上一点事。”
何月蓉顿时没了兴趣,她是从来不管姜国清生意上的事,她一个搞艺术的也不懂。
姜国清强忍着跌宕的心情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早餐,然后和姜一帆各自坐车离开。姜一帆虽然在姜家企业内,不过他在新成立的分公司内,所以父子两并不同路。
上了车,姜国清立刻拨电话给刘秘书询问详细情况。
四十分钟后,姜国清站在一间公寓前,明明来的路上是那么迫不及待,可到了门前,他竟然不敢按门铃,见了面他该说什么,那个孩子会是什么脾性,会不会认他……看照片她生活应该尚可,自己找上她会不会反而害了她?
姜国清目露挣扎与悲哀,放在门铃上的手缓缓往回收。
“咔嚓。”防盗门猝不及防地从里面打开。
姜国清愕然睁大眼,愣愣看着眼前的女孩,长得和刘秘书发过来的照片一模一样的女孩,不,比照片上更漂亮更有气势。
一时之间,姜国清竟然反应不过来,怔愣愣地站着。
望着怔愣的姜国清,姜归微微一笑,突然想起了当年姜国清和姜一诺的初次见面。
姜一帆不做人,特意选在了姜一诺最狼狈的时刻。姜一诺给姜国清和何月蓉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聚众斗殴被拘留的不良少女。
为了姜雪薇,姜一帆坑起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来那是毫不手软。为了实现他兄妹变成有情人的愿望,姜一帆千辛万苦寻找梁小雨。找到后他发现梁小雨可太惨了,打小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还极有可能被梁兵侵犯过,可梁兵的女儿姜雪薇却在他们家活得像个小公主。他担心父母会不会因此迁怒姜雪薇,纠结了好一阵,最后兄妹变有情人的念头战胜了让心上人一直当好妹妹的念头。姜一帆决定告知父母真相,但是又怕梁小雨的回归威胁到姜雪薇,于是处心积虑地安排在拘留所认亲,毕竟向往美好是人之本性。
后来发现梁小雨羞于提及自己被梁兵侵犯一事,姜一帆也就心安理得地假装不知道。毕竟这可能触及父母的底线,进而影响父母对他心上人的感情,他怎么忍心他善良无辜的薇薇受委屈。
姜一诺有点被恶心到了,于是她想了想开心的事。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就是姜一帆最好的写照。
顾少轩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这是哪怕竞争对手倒霉地全部死了也无法解决的破产危机,他需要的是巨额资金。顾少轩找大舅子姜一帆借钱,姜一帆巴不得顾少轩倒霉,他好接手姜雪薇,落井下石都来不及怎么会雪中送炭,于是不肯当善财童子的姜一帆意外死亡。
先是亲生女儿当着她的面跳楼身亡,三个月后丈夫死于车祸,一年后儿子死于酒精中毒,何月蓉几近崩溃,而姜雪薇就是她仅剩下的精神寄托。姜雪薇顺理成章接管姜氏,帮顾少轩度过破产危机。
“请进。”姜归侧身邀请。
看着毫不意外的姜归,姜国清有点懵:“你知道我要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姜归:“我知道。”
姜国清惊愕:“你怎么知道?”
“卦象告诉我。”姜归笑得高深莫测,十分符合她玄门高人的形象。其实她是被迫营业,被在她脑子里唧唧喳喳个不停兴奋的姜一诺所迫。
大概是修炼的缘故,她今年开始偶尔能感应到体内的姜一诺,而系统彷佛并无察觉。当初因为师父没有发现她一身两魂,她怀疑系统所代表的的势力凌驾在玄门之上。直到姜一诺蹦出来,系统无所觉,她改变了想法,也许这个世界的玄门力量比她想象中更强,未必输给系统,有点搞头的样子。
压下搞事情的蠢蠢欲动,姜归让姜一诺安静:‘我保证闪亮登场让你爸惊为天人,替你一雪前耻,所以你给我安静点,别吵吵。’
姜一诺:‘闪闪闪,你是整个星空最闪亮的崽。你一定能艳压姜雪薇,让所有人都知道姜雪薇跟你比就是一坨狗屎。’
姜归:“……”这倒霉孩子这么多年有用的东西没学会多少,学阿绿紧跟网络潮流倒是快。
34、错爱一生8
在短暂的惊愕之后, 姜国清以极快的速度接受了姜归‘我七岁那年被人贩子拐走幸遇师父从此踏入玄门’的说辞。
姜国清知道玄门,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打听,为了雪薇, 她的能力太过诡异可怕。
人非圣人, 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不可见光的心思。譬如他, 生意场上遇到不择手段竞争的极品对手, 气急了也会想老天爷怎么不打个雷劈死那个王八蛋。
现实中老天爷不会劈了那王八蛋,他自己也不会去劈那王八蛋。绝大多数人的阴暗心思只停留在想一想阶段, 并不会造成任何危害,所以无伤大雅。
然而雪薇的心思却会成真, 惹她不高兴的人妨碍到她的人会倒霉。意识到这一点之后, 他从不敢在雪薇面前抱怨,就怕她入了耳进了心, 还以让雪薇无忧无虑为由让妻子和儿子不要在雪薇面前抱怨。
可这只能减少并不能杜绝, 人生在世, 怎么可能万事都顺风顺水毫无波折,在雪薇成长的过程中总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但是饶个圈子, 她又能顺心如意。
这些年有多少人因为她一个念头倒霉, 姜国清完全不敢深想。纵然雪薇并非故意,但伤害就是伤害,有些伤害他可以暗中弥补, 有些却无法弥补也没机会弥补。他一直各方打听玄门就是希望封印雪薇这种诡谲能力, 不让她再无意识地伤害无辜的人,奈何并没有进展。
没想到亲生女儿会机缘巧合拜入玄门,姜国清喜不自禁。他都做好了这个孩子这十二年遭遇非人甚至回不来的准备,幸好, 这十二年她过得很好。姜国清眼眶有点潮,他掩饰性地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清冽甘甜口感妙不可言,更令他惊奇的是水一入腹,他立刻感觉到通体舒畅,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姜国清惊奇望着姜归。
姜归笑了下。
这就是玄门玄妙?那她是不是就不会被雪薇的能力伤到?她有没有办法封印雪薇的能力?姜国清喜色凝固,让她帮雪薇,这话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这是韩厉名下的房产,韩厉是你救的?”姜国清寻了个能说得出口的话题。从刘秘书那得知她住在韩厉的公寓内,他着实被惊到了。眼下知道她入了玄门又亲自体会了一把玄门玄妙,姜国清就想到了早上的报纸。
姜归点头。知道她无居所,韩家还送了这套公寓,是谢礼也是想打好关系。到了韩家这份上,钱财只是数字,和玄门中人打好关系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姜归觉得韩家人品尚可,遂欣然接受又送了一颗让韩厉快速复原的药。
小书亭
“你想过韩厉为什么那么倒霉吗?”姜归揉了揉趴在腿上的白猫:
姜国清眼皮子跳起来,他混迹商场多年,如何听不出这话里有话,心不住往下沉了沉,凝视姜归:“为什么?”
姜归迎着他的视线,声音不疾不徐:“顾少轩是姜雪薇的男朋友。”
姜国清愣住了,忽然就想起了早上雪薇的失态,就在他说出韩厉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后,她还匆匆忙忙离开家。
姜归依然是慢条斯理的,并不咄咄逼人:“你真以为姜雪薇对自己的诡异能力一无所知。”
彷佛有惊雷在姜国清耳边轰隆炸响,掀开了那层遮羞布,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他却不敢把它放出来。
“从小到大,妨碍她的得罪她的她讨厌的人都会倒霉,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偶尔发生,而是经常发生,几十成百甚至上千次的发生。小时候可能意识不到,你觉得她都十九岁了还会毫无所觉?你认为姜雪薇有这么迟钝和愚蠢?”
无边寒意渗入四肢百骸,争先恐后地涌向心脏,姜国清心脏剧烈收缩,面庞也在刹那间褪尽血色,苍白的就像一具雕像。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认为雪薇不是故意伤害别人,她是无意识的,人的思想是最难掌控的。
可偶尔在血淋淋的惨况面前,他又会忍不住的动摇,雪薇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出现在她生活中,他这个旁观者已经意识到,她这个当事人真的就一点都没意识到?意识到之后,她又会怎么做?
每次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很快都会被他强行压下去,他告诉自己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雪薇真的毫不知情更不会利用自己的能力害人,并且反复强调这一点。身为一个父亲,他难以相信自己的女儿并不是他以为的纯真善良,哪怕她是个怪物。
即便如今他已经知道雪薇并非他的亲生女儿,可血缘是假,十九年的感情是真,姜国清也不愿意相信雪薇并不纯良。
可现在,面前的姜归明明白白告诉他,雪薇对她的能力心知肚明。
早上雪薇的失态又告诉他,雪薇对自己的能力不仅心知肚明还利用了自己的能力帮顾少轩铲除竞争对手。
她的失态不是不小心,是惊讶韩厉居然能出来主持新闻发布会!她惊讶应该不死也重伤的韩厉怎么可能出来主持新闻发布会?
她都知道,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她还明知故犯,用自己的能力害人。之前那些人里,有多少是被她无意识伤害的,又有多少是她有意伤害的。
难以继续自欺欺人的姜国清只觉得心里的一个角落彻底坍塌,他整个肩膀都塌了,靠在沙发上,双手微微颤抖。
姜归目光怜悯,自己养大的看似纯洁无瑕的女儿实际上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没几个人能平静接受这样的反转和落差。姜国清这都属于心理素质好的,没当场崩溃也没死活不信,到底是在商场上成功打出一片天地的成功人士。
在姜归喂阿布吃完了一盒文鳐鱼片后,姜国清回过神来,他又挺直了背,望着姜归:“她这种能力,就不能控制吗?” 这种能力实在太过可怕,更可怕的是拥有它的人开始肆意滥用。
“可以。”姜归点头。
姜国清眼底微亮。
姜归:“不过她一旦失去这种能力,就会噩运到头。她本身气运极厄,只是靠掠夺别人的气运压制住了自己的噩运,才能那么鸿运当头。她的能力就是掠夺别人的气运。”
掠夺别人的气运,一直对姜雪薇能力只有模模糊糊概念的姜国清霎时清明,可不就是掠夺气运。
那些人都出了各种意外,这种意外大家都会归咎于运气不好,而雪薇的运气一直都很好,原来她的好运是从那些人身上掠夺而来,她的幸运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之上。一旦没了这种掠夺别人气运的能力,倒霉不幸的那个人就会变成她自己。
姜国清艰难开口:“她怎么会拥有这种能力?”
“不清楚,大概是天赋异禀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姜归目视姜国清,“你还想封印她的能力吗?”
姜国清瞳孔一颤,不封印她会继续害人,封印了她就会倒霉恐怕不是普通的倒霉。过了好一会儿,姜国清低声道:“不能再让她害人了。”她已经有意识地利用自己的能力害人,继续让她拥有这种能力,往后会有更多无辜的人付出血的代价,她不能再造孽了。
姜归在脑海里问紧张了个半死的姜一诺:‘这下满意了?’
姜一诺哼唧了下,显然是满意了。要是姜国清不舍得让姜雪薇倒霉,她非得呕死。姜一诺催促:‘快点告诉他,杜鹃是故意调换,不是阴差阳错是恶意欺骗,这些年他被梁兵和杜鹃耍得团团转。’
姜归看着姜国清,说了一声好。
话音刚落,姜国清的脊背又塌了下去。他肯定会于心不忍,毕竟如珠如宝养了十九年,就算养只小猫小狗都会舍不得,何况是个活生生的女儿。
姜归拿出那台陈旧的dv,这应该能减少他的不忍之情。阴差阳错替别人养女儿和被恶意欺骗养罪魁祸首养女儿,那是两回事。
姜国清疑惑看姜归。
姜归:“你看了就会明白。”
看得姜国清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毕露。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是医护人员的无心之失导致两个孩子弄错,毕竟姜雪薇运气那么好,会发生这种过失一点都不奇怪。他也相信当时刚出生的姜雪薇并非故意掠夺亲生女儿的气运,故意改变两个人的命运。
他怎么都没想到,不是无心之失,不是运气使然,是杜鹃恶意调包。杜鹃为了让自己的亲生女儿过上好日子,于是调换了他们的女儿。她还没有半点愧疚之心的把他的女儿扔给不负责任的梁兵,让他的女儿在贫寒交迫中长大。对于自己的女儿,杜鹃和梁兵明知亏欠却不善待,竟然还恬不廉耻地觊觎他们姜家的财产,而自己却如珠如宝地疼爱他们的女儿。
发现真相以来,姜国清都在告诉自己不能因为梁兵和杜鹃迁怒姜雪薇,孩子是无辜的。可现在,他无法再把姜雪薇把梁兵和杜鹃分开来看待,她是梁兵和杜鹃恶行的既得利益者。
“我要让杜鹃坐牢。”姜国清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他知道杜鹃在山城戒毒所内,他去见过梁兵,也去看过杜鹃。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一点女儿下落的线索,也想看看养育过女儿的他们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当时的他虽然痛心于这两个人是社会败类,但是并没想过报复他们。现在,他却恨毒了这两个人渣,这两个人渣应该去死,不,死亡太便宜他们了,他们应该活着受罪。
姜归也是这么想的,之所以没动手就是想让姜国清动手,这是他身为父亲应该替自己女儿做的。
哪怕姜归告诉姜一诺,在她和姜雪薇之间,姜国清更爱她这个亲生女儿,甚至最后的死亡也是因为想替她报仇,姜一诺还是半信半疑,因为她没感受到过。
这不能怪姜一诺,因为姜国清的爱并不敢表现出来,他的爱是沉默内敛又隐秘的。很多时候为了保护姜一诺,他还会站在姜雪薇那边。
也不能怪姜国清,他不是不爱自己的女儿而是不敢把爱表现出来。在姜一诺一次又一次的‘倒霉’中,姜国清早就品出姜雪薇对姜一诺的态度并非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愧疚不安想补偿。
姜国清无比清楚,一旦他表现出偏爱姜一诺,姜雪薇意识到自己地位受到威胁,只怕他们父女俩都会有杀身之祸。他甚至都不敢告诉姜一诺真相,因为以姜一诺的脾气性格绝对守不住秘密。姜国清只能表现出你太令我失望了你给我赶紧出国好好反省,想通过驱逐来保全姜一诺。
现在,姜国清主动说出要让杜鹃坐牢。姜一诺终于相信了,她相信爸爸更爱她,因为他没有为了维护姜雪薇想隐瞒真相。一旦调包的真相被公布,名不正言不顺的姜雪薇将面对铺天盖地的闲言碎语,远远大于当年受到的。
忽然间姜归眼眶酸涩了下,那是姜一诺在哭。她以为自己一生都没被人珍爱过,原来不是这样的,爸爸爱她,很爱很爱她。
姜国清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离开,短短两个小时,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汹涌打来,打得他头晕目眩心乱如麻,他需要好好的冷静冷静梳理梳理思绪。
前脚姜国清刚走,后脚姜归接到来自监狱的电话,那头的人告诉她这个家属,梁兵出事了。姜归以为是梁兵自杀,做了那种噩梦,想自残太正常了,活着看不见一点希望唯有痛苦,简直生不如死。所以她特意动用了一样法宝,确保梁兵死不了,让他活着赎罪。
可电话那头的人尴尴尬尬说的是:梁兵在医务室被两个强.奸惯犯给强了。
姜归:“……???”
好重口味的强.奸犯,这是得多么饥不择食。
趴在姜归肩头的白猫咧了咧嘴,说好了满身大汉就是满身大汉。
挂了电话的姜归揉着白猫纳闷:“魂梦术后遗症?”
白猫斜睨她,想得美。
35、错爱一生9
顾少轩捏了捏挺拔的鼻梁, 眉眼间都是郁躁。韩厉竟然醒了,本因为他倒下方寸大乱的远大集团立刻恢复井然有序。而韩厉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把告他们窃取商业机密这桩官司提到最高级别,显然要重点狙击他。
韩厉知道了?
不可能!
顾少轩否定这个念头, 韩厉怎么可能知道, 他那纯粹就是意外,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意外。
“顾总, 姜小姐打过一个电话,听声音很急, 让您空了尽快给她回电话。”生活秘书徐刚新拿着手机上前。
顾少轩目光一闪,拿起手机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回拨电话, 很快就被接通,可见对方一直在等回电。
“顾大哥?”姜雪薇声音急急的软软的。
顾少轩:“抱歉, 刚刚在开会, 手机不在身边, 所以没接到你电话。”
“没事的。”姜雪薇善解人意极了,“顾大哥,今天早上爸爸哥哥聊到韩厉醒了, 哥哥说你可能会有麻烦, 真的吗?”
顾少轩眸色阴沉三分,语气更加温柔,声音里却透露出一丝想掩饰都掩饰不住的疲惫:“你哥乱说的, 没有的事, 我能处理好。薇薇,你别瞎想,你只要当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就好。”
姜雪薇心揪了下,状似随意道:“不都传韩厉不好了, 怎么又好了?”
顾少轩也想知道怎么突然就好了,他确定韩厉已经是濒死状态,却在一夜之间起死回生还能出来召开新闻发布会,简直匪夷所思,这不科学!科学?顾少轩心念一动,他身边就有一个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存在——姜雪薇。姜雪薇能让人倒血霉,真正的血霉。他试过,屡试屡灵,在韩厉身上也灵验了。不是姜雪薇的能力失灵了,而是中途出现了他不知道的变故,看来姜雪薇也不知道的变故。
顾少轩故意沉吟了下才道:“韩厉好的有点邪门,是不是韩家请到了什么人,用了非常规手段。”
姜雪薇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懵懵懂懂地问:“啊?非常规手段?什么样的非常规手段?”
顾少轩若有所思地按了按额头:“谁知道啊。我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好了,薇薇,我这里还有工作要处理,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
姜雪薇:“顾大哥,你不忙吗,要不你先处理工作吧,有时间了我们再一起吃饭。”
顾少轩声音宠溺:“再忙也有时间陪你吃饭,和你一起吃饭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放松。”
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格外低沉富有磁性,姜雪薇悄悄红了脸,心里甜如蜜:“好的,那我们晚上见。”
顾少轩盯着黑了屏的手机,久久没有移开视线。他在想,韩厉能不能在三点前再有个血光之灾,就算新闻发布会照常召开,可没有韩厉的远大和有韩厉的远大威胁性截然不同。再退一步,韩厉倒霉,他就高兴。黑色的手机屏幕倒映出顾少轩狭长冰冷的双眼,险恶又阴森。
心神不宁的姜雪薇给何月蓉打了电话,说要和丁佳依在外面玩一天,晚上也不回家吃饭。之前姜雪薇就经常用丁佳依当幌子和顾少轩偷偷约会,所以何月蓉毫不怀疑,只叮嘱在外面注意安全。
下午三点,韩厉带着一顶帽子出现在新闻发布会上,帽子边缘还能看见绷带,脸上也有结痂的伤口。姜归治好了韩厉的所有内伤,但是外伤依然存在,不然医护人员还不得疯了,就现在,医护人员已经有点疯。一个快死的人突然行动如常,这个世界还能不能讲点道理。
不讲道理康复了的韩厉端坐在镜头前,严肃对外宣布不惜一切代价追究荔枝手机窃取远大商业机密,并放出部分证据。同时还有几家曾经被荔枝手机窃走核心技术而元气大伤甚至破产的企业负责人在韩厉之后发声要起诉顾少轩。
坐在影音室里观看新闻发布会的顾少轩砸了水杯,神色阴鸷如同暗潮涌动的江水,韩厉怎么不去死。
奶茶店里的姜雪薇失手抓扁了手中的奶茶,红色的液体溅了一手,血一般。姜雪薇却无反应,她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正中央讲话的韩厉,漂亮又清澈的眼睛大睁着,里面满满的不可思议。
姜国清也在观看新闻发布会,一直看到结束,韩厉都好好的,没有出现任何意外。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相信,姜雪薇的能力已经被姜归封印,她不能再害人。
姜归,想起这个名字,姜国清嘴里彷佛被塞了一嘴酸枣,她不叫梁小雨,她叫姜归。他的姜,归来的归。这个孩子嘴上不说,可她心里一直都惦记着家,她想回归到姜家。
姜国清擦了下眼角站起来,身为爸爸,他有责任有义务让他的孩子回到她自己的家,这些年,他们亏欠她太多太多。
姜一帆被叫回了家,他到家比姜国清还早一点。何月蓉见了他十分奇怪:“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姜一帆也纳闷:“我爸让我回来的,说有事要说。”
何月蓉皱眉:“你爸爸怎么回事,也让我在家等他,别出门。”
母子俩对视一眼,都想起了姜雪薇,姜一帆问:“爸爸有说叫上薇薇吗?”
何月蓉摇头:“你爸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要是普通事,不会撇下薇薇,不叫上薇薇只能不是好事。一直以来老姜都不允许他们把外面遇到的烦心事跟薇薇说,老姜舍不得薇薇听不好的事影响心情。她还笑话过老姜,这是要把女儿养在玻璃罩里与世隔绝,就不怕她长大了被人骗,老姜就说谁敢骗他们的女儿。
姜一帆想的则是,爸是不是找到梁小雨了,所以薇薇不便在场,越想越有道理,一想到马上薇薇就不再是他亲妹妹,他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妈,你别多想。”姜一帆不是很走心地安慰开始胡思乱想的何月蓉。
何月蓉没法不多想,遂拨打姜国清电话问,姜国清说他马上就到,让他们等等。
五分钟后,姜国清回到家,神色端凝严肃。
何月蓉紧张,姜一帆激动。
“老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别这样,我心慌。”何月蓉上来就问,她被姜国清弄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简直坐立不安,什么坏念头冒了出来。可她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
她如珠似宝养大的薇薇不是她的女儿。
薇薇的亲生母亲恶意调换她们的孩子。
她的亲生女儿被薇薇的亲生父母虐待。
亲生女儿七岁被拐幸好平安归来认亲。
何月蓉呆呆望着面色沉痛又担忧的姜国清,只觉得被五雷轰顶,既说不出话来,也做不出任何表情。
漫说毫无心理准备的何月蓉呆若木鸡。便是姜一帆也惊呆了,他只以为他爸要宣布找到梁小雨了,的确,他爸是宣布找到梁小雨了。可他做梦都没想到他爸会扔出这样的重磅炸.弹。
姜一帆遍体生寒,怎么可能是恶意调包,明明是医护人员的工作失误,他们两家都是这场阴差阳错的受害人,薇薇是无辜的。
“爸,你是不是弄错了?这是一个意外,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姜一帆强自镇定,垂死挣扎。
何月蓉眼珠子动了动,哀哀望着姜国清。
姜国清知道,妻子和儿子都希望这是一个意外。无意抱错和蓄意调包完全是两回事,就像在法律上过失杀人和故意杀人的量刑天差地别。
无意抱错是天灾,恨不得人。
蓄意掉包是人祸,当然会恨。
恨杜鹃丧尽天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好日子就偷走他们的孩子。恨杜鹃和梁兵故意践踏漠视自己的孩子。恨杜鹃和梁兵欺骗了他们十九年的爱女之心,他们爱姜雪薇是因为以为那是自己的女儿,可到头却发现十九来年疼爱的是仇人的女儿,情何以堪。
姜国清拿出了那台dv。
何月蓉剧烈喘息着,胸口上下起伏,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破碎的泣音从她喉咙里溢出来:“不,不可能的。怎么可以,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梁兵和杜鹃一口一个的咱女儿我们闺女,就像一个又一个的巴掌重重甩在何月蓉脸上。何月蓉瘫坐在沙发上,三魂七魄彷佛都被抽离,只剩下一具躯壳。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姜一帆最后那点侥幸灰飞烟灭,他的脸忽青忽白,真的是恶意调包,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做了就算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沾沾自喜地说出来,言谈间把他们姜家当做傻子,还无耻地觊觎薇薇的嫁妆想沾光。便是他听了都火冒三丈,更何况爸妈。
姜一帆硬着头皮去看姜国清和何月蓉。
哪怕已经看过好几遍,再次看这几段视频,姜国清的拳头依旧硬了。梁兵和杜鹃简直丧尽天良,偷换了孩子他们没有丁点心虚愧疚,只有洋洋得意。
何月蓉再是好脾气,面对如此做了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梁兵和杜鹃,也是怒不可遏。
望着怒火冲天的姜国清和何月蓉,姜一帆一颗心一直往下沉一直沉到冰窖里。怎么办?爸妈恨极了梁兵和杜鹃,他们会不会迁怒无辜的薇薇。
“爸,这段视频你哪里找到的,”姜一帆急切道,“梁小雨给你的?”
姜国清直视姜一帆,目光如剑。
姜一帆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剩下的话冻结在喉咙里,出不去也下不了,噎的他心慌意乱。
姜国清声若冷雨:“你想说什么,想说你亲妹妹弄虚作假故意污蔑梁兵和杜鹃。”
被戳穿心事的姜一帆涨红了脸,哪里敢承认,低了头不言语。
姜国清又气又失望:“为了维护雪薇,你就这么想往你亲妹妹身上泼脏水,那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就算你没有手足之情,做人最基本的同理心呢?你妹妹遇上这种事,便是外人都会同情她怜惜她而不是怀疑她。”
来自于父亲的严厉指责彷佛火舌,烧得姜一帆脸上发烫,他恨不得就地挖了个坑埋了自己,弱声弱气地解释:“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你心里最清楚。”姜国清冷冷看着他,“你不是怀疑吗,我会把这些视频交给警方,警方会验证真假。”
姜一帆大惊失色霍然抬头,不敢置信地喊:“爸,你要报警?”
姜国清肃声:“杜鹃偷走了你妹妹,我难道不该报警抓她。”
姜一帆心急如焚:“可爸你考虑过薇薇没有,报了警,这事会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薇薇是那样来到我们家的,你让她怎么做人?”
“所以呢,为了薇薇,你要我放过偷走你妹妹的薇薇生母,是不是还要继续隐瞒薇薇的身世,就当你亲妹妹从来没出现过。”姜国清的神色突然平静下来。
满心满眼都是心上人的姜一帆并没意识到这种平静下的汹涌暗潮,他急忙忙道:“爸,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当然要认回梁小雨。只是我觉得没必要告杜鹃,让外人看我们家的笑话,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且对薇薇伤害太大。当然,我也不是说要放过杜鹃,对付这种人,有的是比坐牢更出气的手段对付她。”
“好像有点道理。”姜国清慢慢吸了一口气,指尖微微痉挛。
姜一帆心里一松,不觉露出几缕喜色:“爸你也……”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重重打在姜一帆脸上,猝不及防的姜一帆被打趴在沙发上,嘴角渗出血,可见姜国清这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力气。
小书亭
姜一帆趴在沙发上,连痛都没感觉到,只剩下难以置信:“爸!”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样的儿子!”姜国清暴跳如雷,怒指姜一帆:“你是真的一点都没替你亲妹妹考虑过,一丁点都没有。但凡你把她当妹妹,你就说不出这种没良心的话。”
姜一帆倏尔惨白了脸,心虚的同时又有一股愤懑,“爸你说我没替梁小雨考虑,那你有替薇薇考虑过吗?你就一定要害的薇薇身败名裂,薇薇虽然不是你亲生女儿,可她喊了你十九年爸爸,一直把你当亲生父亲。”
看着理直气壮的姜一帆,姜国清心灰意冷:“替雪薇考虑就要委屈你妹妹,我已经亏欠她十九年,但是我不欠雪薇。要欠也是雪薇欠了我养育之恩,应该由她做出让步,而不是我们让步委屈你妹妹迁就她。”
眼见着姜国清铁了心,姜一帆方寸大乱,寄希望于何月蓉:“妈,你就由着爸毁了薇薇吗?”
何月蓉身子一阵一阵的发软发凉,看看哀求心慌的姜一帆,又看看铁青着脸的姜国清,目光在父子俩之间来回移动,神情痛苦又挣扎。
姜一帆红了眼眶:“妈,薇薇是无辜的,杜鹃的事要是传开了,薇薇就彻底没法做人了,薇薇是你一手养大的,那么善良那么优秀,你忍心她被人耻笑被人奚落。”
姜国清声音发沉:“我们的女儿更无辜。那是我们盼了多年的女儿,怀孕时我们每天都和她说话,出生后却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和她说,她就被人偷走了,偷走她的杜鹃必须付出代价。”
何月蓉泪如决堤滚滚不绝,那是她盼望多年十月怀胎拼命生下的女儿,杜鹃却偷走了她,偷走了还不善待她。她好恨,她恨不得亲手杀了杜鹃。
何月蓉捂着嘴失声痛哭,声音破碎不堪:“报警,告她,她应该坐牢,一辈子都在牢里忏悔赎罪。”
姜国清如释重负,幸好妻子站在他这一边,不会让那个孩子太过难堪。
姜一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爸不在乎薇薇,连妈也不在乎薇薇,他们都想把薇薇往绝路上逼,薇薇只有他。无限的勇气注满全身,姜一帆一把抓起茶几上的dv就跑。
姜国清:“……???”这个混账玩意儿竟然以为抢走dv有用?告杜鹃的重要证据,他当然有备份。就算没有备份坐不实杜鹃的罪名,他认定是恶意调包,没有证据也是恶意调包,外人看的是他的态度不是所谓的证据。
36、错爱一生10
姜一帆抢了dv就跑, 才跑出院门就意识到自己干了多蠢的一件事。
抢走了dv又如何,就算告不成杜鹃拐带儿童。只要他爸妈对外宣布薇薇和梁小雨是被人恶意调换,他担心的那些都会发生。这件事最关键的是他爸妈的态度, 他们说是无意抱错就是无意抱错, 他们说是恶意调包就是恶意调包。显然现在两人因为梁兵和杜鹃的恶心行径, 想对外宣布是恶意调包, 他们因为梁兵杜鹃的恶行迁怒了无辜的薇薇。
怎么能这样!薇薇是无辜的,凭什么要让她为了从来没见过的亲生父母的行为付出那样惨烈的代价, 一旦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薇薇会被口诛笔伐到体无完肤, 她会沦为笑话, 薇薇那么善良柔弱,怎么受得了。
姜一帆痛苦地抱住头蹲下去, 他用力捶打脑袋。他错了, 他不应该为了一己私欲就告诉爸爸薇薇不是他们姜家人。可他真的没想到局面会闹成这样, 要知道,他宁肯一辈子当薇薇的哥哥守护她。
追悔莫及的姜一帆掏出手机拨打姜雪薇的电话:“薇薇,你在哪儿?”他突然很想见见薇薇, 他在犹豫要不要提前告诉薇薇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或者让薇薇和他一起求求爸妈手下留情。毕竟爸妈那么疼爱薇薇,也许他们就是一时激愤,自己和薇薇好好求一求, 爸妈就心软了。
姜雪薇在自家位于市中心的一套空置公寓内, 她的裙子被奶茶弄脏了,便来这里换洗一下。她偶尔会带朋友来这里开party,所以公寓内有她的衣物。
洗完澡,姜雪薇裹着浴巾坐在沙发上出神, 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她一跳,拿起手机一看是姜一帆,她定了定神,接通电话。
“我和佳依在逛街呢。”姜雪薇娇憨道,“哥哥怎么了?”
姜一帆:“今天我难得有空,想起我们好久没在外面吃饭了,不如今天晚上哥哥请你吃大餐。”
姜雪薇:“上个星期六才吃过呢,今天不行呀,我和佳依都约好了,我要是放她鸽子,她要生气的。”
姜一帆:“那我请你们一起吃。”
姜雪薇哼哼:“哥哥其实不是想请我吃饭是想请佳依吃饭吧。”
姜一帆急忙解释:“怎么可能,没有的事,你别瞎想,我怎么看得上丁佳依。”
“那哥哥看得上什么样的?”姜雪薇笑盈盈追问。
姜一帆顿了顿,慢慢说道:“哥哥喜欢我们薇薇这样的。”
姜雪薇咯咯咯笑起来,清脆甜美的铃声通过信号传到姜一帆耳中,抚慰了他焦躁不安的心,再次点燃他的勇气,他必须保护薇薇。
“那你和丁佳依好好玩,注意安全。”姜一帆决定回去再和父母推心置腹好好恳谈一番。
“好的。”挂了电话,姜雪薇脸上笑意如潮水齐齐退下,她心烦意乱地揪着手机上的挂饰,脑子里乱糟糟的。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顾少轩。
“好的,顾大哥待会儿见。”姜雪薇急忙换好衣服出门,因为一直低头发微信,没留神进了往上的电梯,等她意识到电梯门已经合上。姜雪薇懊恼地皱了皱眉头,郁闷地盯着亮着的楼层按钮,居然要到21楼。忽然间在光可鉴人的电梯门板上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姜雪薇霍然扭头,惊愕瞪着斜后方的高大男人,漆黑的瞳孔剧烈收缩,韩厉怎么会在这儿?
韩厉静静凝视姜雪薇,目光压迫逼人。在姜雪薇进来时,他便已经认出她。就是这个看起来极为天真无害的小女生掠夺了他的气运导致他险些意外身亡,不是无意,是故意,为了她的心上人顾少轩。
在这样的目光下,姜雪薇身体发僵,心跳如擂鼓,她不由自主转过身,可依然能感觉到落在背上的目光如同芒刺,扎得她浑身难受。
姜雪薇拿着手机的手指渐渐绷紧,韩厉为什么这样盯着她,他……知道?不可能!
‘咣当’电梯剧烈晃了晃,顶上的灯闪烁两下熄灭了,电梯厢内霎时陷入黑暗,只剩下应急灯发出盈盈绿光。
姜雪薇惊呼一下,吓得紧贴电梯壁。
“电梯坏了!”
“会不会掉下去,这里可是十八楼,卧槽,十八楼,要不要这么巧!”
“快按紧急铃,叫保安来。”
……
惊慌的声音渐次响起,手机发出白光照亮了电梯厢,驱散了部分惶恐。站在显示屏前的姜雪薇被人扒拉到后面,不小心撞到轮椅,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她厌恶地瞪一眼拉她的中年男人。
“你没事吧?”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女孩语气关切。
姜雪薇低头,发现韩厉的手稳稳抓着轮椅,显然他们是一伙的,心生厌烦,淡淡道:“没事。”见手机还有两格信号,她立马拔出顾少轩的电话,“顾大哥,我被困在电梯里了,我好害怕。”
姜雪薇的声音泫然欲泣,充满了惊惶无措,就像是遇险的小动物,令人揪心。
“薇薇你别怕,我马上过来,报警了吗,电梯里面有没有其他人?”
“已经有人报警了,有人的,有八九个人。”姜雪薇不安极了,她从来没遇见过电梯故障,之前看过的各种电梯惊魂新闻一股脑儿冒出来,吓得她惶惶不安。尤其旁边还有一个看着不善的韩厉,大大加剧了她这种不安。
顾少轩不断安抚她。
电梯外面终于传来保安的声音,说消防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让他们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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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还要等不能马上出去,被困在电梯内的人生气地抱怨起来:“要等多久,这可是十八楼,你们快点,要是有个意外……”
电梯内人心惶惶,苏胜英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别怕,马上就能出去。”
轮椅上的年轻女孩笑着道:“我不怕,妈妈。小舅舅,要不要和姜小姐说一声,她还在等我们。”
正在和物业公司打电话的韩厉微微一颔首,结束通话后拨打姜归手机。他们是来找姜归的,见识过姜归医死人活白骨的神奇之后,他妈就想到了他表姐苏胜英因为车祸致残的女儿,遂委婉询问姜归,姜归说可以带来给她看看。
苏胜英一得到消息立马赶来,却因为飞机晚点迟了。正巧韩厉新闻发布会结束,他便代替本想陪苏胜英来的韩夫人过来,对于神通广大的姜归,他亦是十分好奇。
得知韩厉他们被困在电梯,姜归抱着白猫到了十八楼,十八楼走廊上已经站了不少人,有物业保安有家属还有看热闹的。
姜归瞅着电梯门看了看,轻轻一挑眉梢。
韩厉被夺了气运,短时期内运气会有点背,不过他命格好,这点背运无伤大雅,待他自身气运回来便无碍。
姜雪薇无法再夺人气运压制自己的噩运,会慢慢开始倒霉。
两个点背的凑在一块,负负得正那是妄想,电梯出故障,才是正常。
这种正常向意外,姜归爱莫能助,灵异事件她能降妖除魔,机械故障她不是维修工。
不是维修工的姜归抱着猫等维修工,不仅等来了维修工消防员,还等来了焦急的顾少轩。
顾少轩一边通过电话安抚电梯内的姜雪薇,一边十分霸道总裁地命令消防员快点救人。
在消防员的努力下,紧闭的电梯门终于被打开一条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里面的人争先挤,惟恐晚出去一步就会遭逢不幸。
姜雪薇身娇体弱哪里争得过,只能委屈无助地留在后面,可怜兮兮地喊顾大哥。
心急如焚的顾少轩恨恨瞪着狼狈爬出来的人:“薇薇别怕,我在外面等你。”
电梯厢内只剩下姜雪薇、韩厉以及苏胜英母女,姜雪薇一个箭步奔到出口处,手脚并用往外爬,含着泪喊:“顾大哥,顾大哥!”
顾少轩挤开消防员拉姜雪薇。
被挤开的消防员:“???”好叭,男女朋友,理解。就是这一对年龄差有点大的样子,男的显然是社会精英成熟男士,女的像刚上大学的小女生。
年轻的消防员摸着后脑勺看紧紧相拥的顾少轩和姜雪薇,露出了单身狗的羡慕。
“发什么愣,里面还有人,有个小姑娘行动不方便,小心一点。”
韩厉抱起外甥女往上送。外面的消防员赶紧接手,也是小心翼翼,很顺利接出人,因为没有轮椅,她只能坐在地上:“谢谢你们。”
年轻的消防员憨憨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可惜,这么年轻这么好看的小姑娘竟然不能走路。
“喝口水缓缓。”姜归递过去一瓶水,笑看着年轻女孩,“甄瑶瑶?”
“谢谢。”甄瑶瑶接过水,“您,是姜小姐吗?”有些不确信,出奇的年轻,也出奇的美。
姜归点头,瞥一眼旁若无人拥抱在一起的姜雪薇和顾少轩,姜雪薇身上有一缕血孽之气连在甄瑶瑶身上。她已经看过甄瑶瑶的命格,也是个好命的,本不该有残疾这一劫,显而易见,又是姜雪薇造的孽。可姜雪薇压根就没对这个名字有任何反应,也是,那么多人她怎么记得住每一个,或许还根本不想记住。
韩厉把折叠好的轮椅递出去,再把苏胜英送出去,最后才是他自己。
抱着姜雪薇的顾少轩目光一颤,韩厉!?他也被困在电梯内,是薇薇的能力,因为薇薇本人恰巧也在,所以只是有惊无险?
惊魂未定的姜雪薇在顾少轩的怀抱里平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被围观了,红着脸松开顾少轩,然后看见了一旁的姜归,微微一惊。奶茶店里遇见的那个女生,她看起来状态很好,姜雪薇抿紧了唇。
姜归勾了勾嘴角,要笑不笑地看着姜雪薇:“我安然无恙,你意外极了?” 修炼之人五感格外敏锐,那天她清晰地感觉到来自于姜雪薇的恶意。姜雪薇的能力便是以恶意驱动,若非自己有道行,少不得要遭殃。可其他人却没有自保之力,所以他们可能只因为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行为无意间惹到姜雪薇,就招来杀身之祸。
在这个末法时代,姜雪薇这样的能力这样的心性对普通人而言简直是灭顶之灾。
姜雪薇骇然,她,她什么意思?
姜归微微一笑:“人在做,天在看。”
姜雪薇如遭雷击,俏丽的脸庞刹那间褪尽血色,苍白的近乎透明,望向姜归的眼神不自觉染上惊惧。
“薇薇?”顾少轩揽着心神大乱的姜雪薇,目光晦涩地看着姜归,这个女人话里有骨头,像是知道薇薇的能力。她和韩厉还是认识的,韩厉突然康复?顾少轩眼眸发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涌上心头。
姜雪薇稳稳心神:“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
姜归轻啧了一声,不再理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姜雪薇,秋后的蚂蚱而已,她对韩厉他们道:“走吧。”
37、错爱一生11
苏胜英推着甄瑶瑶跟随姜归进客房检查, 甄瑶瑶被照顾的很好,虽然瘫痪多年下肢肌肉神经难免萎缩,但是她的情况并不严重。
苏胜英手心里都是冷汗, 紧张不安地看着检查的姜归, 嘴角剧烈颤抖, 想问又不敢问。
当年若非她开车不小心, 女儿怎么会小小年纪就瘫痪,要不是为了照顾女儿, 巨大的愧疚早就将她逼疯。这些年来为了让女儿重新站起来,她放弃了工作带着女儿辗转国内国外各大医院, 可得到的结果都是治愈希望渺茫。
这些年来, 不断地重复着希望失望,太痛苦了。就在他们濒临放弃的节骨眼上, 她接到了舅妈韩夫人的电话。
这个年轻的小姑娘, 看起来和瑶瑶一样大, 她能治好瑶瑶吗?苏胜英迅速甩走这个丧气的疑惑,她肯定行的。韩厉都被下了病危通知书,还不是在她手里起死回生了, 瑶瑶这伤和韩厉一比, 那是小巫见大巫,肯定能有的救。
在苏胜英和甄瑶瑶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下,姜归抬头:“可以治好, 康复后能跑能跳。”
巨大的惊喜从天而降, 砸晕了母女二人,两人都呆呆的,像是反应不过来,可嘴角的颤抖和眼角的湿润昭示了她们的喜悦, 她们是欢喜地傻住了。
缓过神来苏胜英捧着女儿的脸又哭又笑:“瑶瑶,你听见了吗,你能站起来你能站起来了!”滚烫的眼泪砸在甄瑶瑶手上,甄瑶瑶喜极而泣,这些年妈妈因为愧疚没有一天是真正开心的,妈妈终于可以解脱,“妈妈,我以后能站起来了,我能当个正常人,你不用再替我难过。”
压在心头多年的巨石消失,苏胜英抱着女儿失声痛哭,他们一家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断断续续的哭声透过房门传出来,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韩厉皱眉,这是没得治绝望痛哭还是能治喜极而泣。
不经意间韩厉对上猫爬架上白猫的视线,韩厉觉得这猫像是看他不爽,眼神颇有点不善和嫌弃。韩厉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一只猫哪来这么多情绪,可这只猫?韩厉盯着白猫看,越看越不对劲。
白猫盯着韩厉:你瞅啥?
幸好韩厉看不懂,不然要是祖籍东北的韩厉来一句‘瞅你咋地’,怕是有当场去世的危险。
片刻后,敷完药的姜归出来洗手,白猫两三下爬到她肩膀上,看一眼韩厉。姜归用手背刮了刮它脸,知道它是不喜外人,正确来说,它不喜欢人,阿绿都不喜欢。
韩厉眼神询问眼眶发红的苏胜英母女,苏胜英激动道:“瑶瑶的腿能治,姜小姐说能治!”
韩厉心中大定,转身想谢姜归。
姜归已经去洗手间洗手了,小声对白猫道:“他们马上就走,你别闹啊。”
肩膀上的白猫扒拉下姜归的头发,勉强同意了。
等苏胜英激动地向韩厉说完情况,姜归才从洗手间出来,迎面就见甄瑶瑶灿烂又感激的笑容。姜归报以微笑,她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并没有因为年幼残疾沉浸在伤痛中不可自拔,她活的阳光又温暖,这离不开她自己的努力更离不开家人的呵护。
当年若有一个人这般细心呵护姜一诺长大,她不会走上极端。
姜归笑容微敛,无论是姜一诺还是甄瑶瑶,她们本该有锦绣人生。姜归看着喜形于色又如释重负的苏胜英:“你不需要自责,你女儿会这样并非是你大意,是有人掠夺了她的气运,不是车祸也会是其他血光之灾。”
欣喜若狂的苏胜英笑容凝固在脸上,愕然望着姜归。
甄瑶瑶也愣住了。
有经验的韩厉立刻问:“是姜雪薇?”
姜归略一点头。
韩厉脸色铁青:“瑶瑶出事时才七岁,姜雪薇竟然也能下这种毒手,她到底是什么怪物?”他要对付顾少轩,作为顾少轩女朋友的姜雪薇对付他,尚且能理解。可瑶瑶那会儿才七岁,那会儿姜雪薇也差不多大,她居然就会害人,简直令人发指。
“我有个幼儿园同学就叫姜雪薇。”甄瑶瑶抓着轮椅的手轻轻颤抖。
姜归:“你可以回想一下,出事前是不是和她有矛盾。”
“六一汇演,本来应该是我上台跳舞,我出车祸后,姜雪薇代替我上台表演。”甄瑶瑶声音发颤。当时她还太小,并不理解自己的伤势有多重,她还在难过自己不能去表演,她还记得姜雪薇来医院看过她,后来从好朋友那知道是姜雪薇代替她上台表演。那段时日是她命运的转折点,之后很多年她都时不时想起,所以记忆格外清晰。
房间内的空调温度并不低,韩厉苏胜英却不寒而栗。就因为一个幼儿园的表演机会,瑶瑶在轮椅上度过了十二年。
“她还是人吗?”苏胜英的声音因为愤怒格外尖利。
挺巧,从小到大无往不利的姜雪薇也在怀疑姜归不是人。很小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讨厌的人会倒霉,越讨厌越倒霉,没有一次例外。
那个女人却是例外,听她意有所指的话,她像是知道自己的特殊能力并且不畏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姜雪薇遍体生寒,面无人色。
“薇薇?”顾少轩担忧地唤了一声,伸手碰了碰她冰凉的脸,“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望着满脸关心的顾少轩,姜雪薇身体渐渐回暖:“我有点后怕。”
“别怕,我在。”顾少轩温柔地抱住她,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姜雪薇靠在顾少轩胸口,看不见他若有所思的双眼。
姜家别墅内。
姜国清被姜一帆抢了dv就跑的愚蠢行径气笑了,笑容又苦涩又悲哀。
何月蓉亦被姜一帆弄懵了一瞬,回过神来下意识替儿子解释:“一帆只是太关心薇薇了。”
“他只关心雪薇,一点都不关心他的亲生妹妹。” 姜国清齿冷心寒,关心雪薇人之常情,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妹妹,可他不能为了维护雪薇就想委屈一直被亏欠的亲妹妹。
何月蓉喉间发堵心脏发疼:“孩子,那个孩子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之前姜国清只大概说了下情况,当下姜国清便详细地说了下:“杜鹃偷走孩子后扔在梁兵家门口,被梁兵的母亲抱了回去,梁兵成天在外鬼混根本不着家,就靠一个老太太捡破烂养两个人。我打听过,那老太太嫌弃我们孩子是个女孩,照顾的并不用心,只管饿不死,其他就没有了。”
何月蓉捂着脸,却挡不住眼泪四溢,她的肩膀不住颤抖。
“五岁后,梁家那老太太走了,孩子就到了梁兵那边。那老太太还管孩子吃饭,梁兵是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孩子就学会了自己做饭自己上下学,才五岁,都没橱柜高的人,自己给自己做饭吃。”
姜国清声音微哽咽,雪薇活得像城堡里的小公主,可他们的女儿却像石头缝里艰难求生的野草。
“在她七岁上,杜鹃出现了,孩子的境况并没有改变。杜鹃是半点都不觉得对不起我们的孩子,对孩子不管不顾,这个女人心太狠。所以我绝不会放过她,她必须去坐牢。”姜国清后怕起来,“再后来杜鹃吸毒后致幻阉了梁兵被抓,你说杜鹃那天要是想伤害的是我们的女儿,恐怕我们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她。梁兵和杜鹃都吸毒,吸毒的人根本没有理智可言,那孩子能平平安安是多大的侥幸。出事那天还正好是六一,是孩子的生日,我们在陪着雪薇过生日,那孩子却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
何月蓉泣不成声,五内俱焚。
姜国清眼眶微红:“后来梁兵因为贩毒也被抓了,孩子没人照顾,就被杜鹃的大哥杜鹏接走却在火车上被人拐走。幸好孩子自己有造化,遇到了她师父。”
何月蓉哭声顿住,有点反应不过来,师父?
姜国清:“他师父是世外高人。”
何月蓉被着突如其来的神转折弄懵了,愣愣望着姜国清,觉得自己脑袋有点不够用。
姜国清能理解,他也懵过:“不是江湖骗子,是真的高人,我们的女儿否极泰来有大造化。”
姜国清一通细说,何月蓉半信半疑,不过她对丈夫向来深信不疑,便说服自己信了。她也想相信,她当然愿意亲生的女儿过得好而不是在外面吃苦受罪。
“我想见见她。”何月蓉急切道。
“要见,当然要见。”姜国清看着何月蓉:“不过再见姜归之前,雪薇的事我们得商量下。”
何月蓉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无意识收拢五指,紧张看着姜国清。
姜国清斟酌着说:“我想把雪薇送出国,公布真相后,雪薇少不得陷入舆论的漩涡,与其留在国内被人指指点点,不如出国留学,她那专业本来就是留学深造更好。”
何月蓉不敢置信地瞪着姜国清:“你要赶走薇薇!”他的话乍听得在理,是为了薇薇好。可他们三十年夫妻,她怎么可能听不出丈夫言下之意,不是普通的出国留学,他是在驱逐薇薇。
姜国清静默下来。
他邀请姜归回家。
姜归说她和梁兵杜鹃的女儿绝不可能共存,姜家有姜雪薇就没姜归,有姜归就不能有姜雪薇。
当年姜一诺是那么想让姜国清和何月蓉赶走鸠占鹊巢的姜雪薇,作为受害人的姜一诺怎么可能愿意和施害人的女儿姜雪薇当一家人,尤其姜雪薇还是她所受到伤害的最大受益人。姜雪薇得到幸福建立在她的血泪痛苦之上。
可姜一诺不敢说出来,如果二选一,他们肯定会选姜雪薇放弃她。她在阴沟里生活了太久,她不想再被扔回阴沟里。
现在姜一诺终于有底气让他们选择,大人不能那么贪心两个都要,只能选一个,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们选谁?
“我不同意!”何月蓉激动地站起来,布满泪水的眼底浮现愤怒,“你要告杜鹃我支持,那是杜鹃罪有应得。但是你不能因为他们迁怒薇薇,薇薇是薇薇,梁兵杜鹃是梁兵杜鹃!”
姜国清沉声:“可雪薇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为了让雪薇过上好日子,杜鹃才会偷走我们的女儿,因为他们,我们的女儿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她好不容易回来了,难道还要她和雪薇共处一个屋檐下当姐妹吗?你不觉得这太过残忍。”
姜国清的话好像一盆冰水当头淋下,激动愤慨的何月蓉哑了火,她声音发抖:“那就让她们分开,我们家那么多房子。”
姜国清直指核心:“谁和我们住?”
何月蓉脸上血色尽失,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
姜国清:“当然是姜归,她才是我们的女儿,是我们亏欠了十九年的女儿。让雪薇搬出去,你不觉得这样会让雪薇更加难堪,还不如让她出国留学,远离国内的是是非非。”
纵然知道雪薇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单纯美好而是可怕,可当做亲生女儿疼爱了十九年,不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在感情上,他还是盼着她好的,虽然这很不道德。在不知道真相时,他做不到大义灭亲,现在知道了真相,他还是做不到大义灭亲,人终究是自私的。
“这根本不是出国留学,是驱逐!你以为薇薇不懂其中含义吗?在她最难过的时候,我们不陪在她身边安慰她而是驱逐了她,她会崩溃的!老姜,你不能这么残忍。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陪在薇薇身边支持她保护她。
老姜,薇薇也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养了十九年的女儿,就当我们生了两个女好不好?一个回来了,为什么一定要赶走另一个。她们可以都留在我们身边,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两个女儿。你都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她们相处不来。你不是说姜归是个好孩子吗?薇薇也是好孩子。她们肯定处得来,就算不能亲如姐妹,也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何月蓉的声音近乎哀求,她流着泪哀哀望着姜国清,脆弱地就像枝头摇摇欲坠的花,只要姜国清一个否定,就能彻底将她打落枝头坠入万丈深渊。
姜国清心痛如绞却没有心软妥协:“她们不可能和平共处!我们怎么可以要求受害人和施害人的家属和平共处,这太荒谬了。我和老刘因为生意翻了脸,你和刘太太十几年的交情还不是断了,只是生意纠纷都这样。我们怎么能够要求姜归不计前嫌接纳雪薇,你让她情何以堪。”
何月蓉失声痛哭:“不一样,这不一样!薇薇连梁兵和杜鹃的面都没见过,怎么能把他们混为一谈,薇薇是我们的女儿,和他们没关系。”
“雪薇也是梁兵和杜鹃的亲生女儿。梁兵和杜鹃亏欠姜归,雪薇亏欠姜归,我们也亏欠姜归,我不能让孩子回到自己家里还要如鲠在喉。我已经决定送雪薇出国。”
说到最后,姜国清的声音近乎冷酷,直刺何月蓉灵魂深处,她跌坐在沙发上哭得喘不上气,全身都在颤抖,声音也在抖:“那我和薇薇一起走。”
姜国清难以置信:“你是在威胁我吗?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和雪薇一起走了,姜归会怎么想?”
何月蓉柔弱的面容上浮现坚毅,那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保护:“那你想过被送走的薇薇会怎么想,她会觉得被我们所有人都抛弃了,万一她做傻事怎么办?”
姜国清悲凉:“所以你宁愿让我们的亲生女儿觉得她妈妈更爱养女而不是她。”
何月蓉狠狠闭上眼,声哽咽,“就说我出差。”
姜国清苦笑:“你当她傻吗?”姜归那么通透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那你要我怎么办怎么办?”何月蓉捂脸痛哭,崩溃大喊,“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你不能为了一个就往死里逼另外一个。”
“无辜。”姜国清喃喃了一遍,直视何月蓉,“如果我告诉你雪薇并不无辜呢。”
伤心欲绝的何月蓉哭声顿住,抬起脸,隔着眼泪看见了姜国清晦涩难辨的脸庞,莫名而来的恐惧突然攥住她的心脏,“你,你什么意思?”
姜国清深吸一口气,他本来不打算告诉何月蓉的,那些真相太过可怕,他怕妻子承受不住。能这么快在两个女儿之间做出选择,雪薇的可怕起了极大的作用。她真的太可怕了,可怕到让他不敢面对。
“从小到大,薇薇身边经常有人出意外,摔倒算小的,车祸,触电,误伤的,被高空坠物砸到的,什么样的意外都有,轻则流血,重则非死即残。出事的人,多多少少和薇薇有过矛盾。”姜国清面孔渐渐苍白,气息不稳,“一开始我没多想,只以为是巧合,可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你还记得吗?幼儿园的时候,薇薇很想参加六一汇演,可老师没选她,选了另外一个小姑娘,当天那小姑娘就出车祸瘫痪了。
上小学时,有个小男生拉她辫子,那个小男生体育课摔了一跤,一只眼睛刚好摔在石头上。
薇薇十岁那年,燕广陵抄袭你的作品不仅不承认还公开把你的画批评得一无是处,那一阵你特别生气,可没等开庭,燕广陵食物中毒死了。
姜一帆和同学打架,轻微脑震荡住院,没两天,和他打架那个男生用微波炉爆炸,重度烧伤。”
随着姜国清的话,何月蓉呼吸急促起来,一阵阵寒意从脚底袭上来,直冲天灵盖。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们对雪薇抱怨吗,因为你们抱怨的那个人会出意外,很严重的意外。”姜国清嗓子眼干的厉害,无边的恐惧笼罩心头。意识到雪薇的恐怖能力之后,他想制止,但是无能为力,这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制止的,幸好姜归制止了她。
“荒谬,怎么可能!”何月蓉牙齿切切,全身骨头都在咯吱作响,她曲臂保住自己,“都是巧合罢了,跟薇薇有什么关系,她那么小,又能做什么。”
“她拥有诡异的能力,能掠夺她讨厌的人的气运,被夺走气运的人就会倒霉。小时候她是无意识地掠夺,长大后却是故意掠夺,韩……”
“爸!”门外偷听的姜一帆听不下去了,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怒视姜国清,“爸,你怎么能往薇薇身上泼这种脏水,掠夺气运!这么滑稽的话你也说得出来。是不是梁小雨跟你说的,这么明显的装神弄鬼你居然也信。爸,你到底是怎么了,就因为梁小雨是你亲生的,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因为薇薇不是你亲生女儿,你就把她说成害人的邪祟,要把她往死路上逼,血缘关系就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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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不可遏姜国清抬手就是一巴掌,怒骂:“血缘关系要是不重要,你凭什么享受我挣来的一切。你要不是我亲生的,你以为你能有今天的风光。当初被调包那个怎么就不是你,不让你尝尝好好的人生被恶意篡改的痛苦不甘。”
姜一帆捂着脸,悲愤至极:“就算被换的人是我,我也只会怪做错事的人而不会牵连无辜。梁兵和杜鹃造的孽凭什么要让薇薇来承担后果,十九年前她只是个孩子,不是她要求杜鹃调换孩子,更不是她让杜鹃和梁兵苛待梁小雨,薇薇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爸,你怎么能因为梁小雨过得不好就迁怒薇薇,想让薇薇也过得不好。爸,你以前那么疼薇薇,比疼我还疼薇薇。怎么能这么快就翻脸无情,好像十九年的感情都是假的。你现在心里眼里都只有刚找回来的梁小雨,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看梁小雨才是邪祟,给你下了降头。”
姜国清气得手抖:“我还想问雪薇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连基本的是非公道都没了。”
“赶走薇薇就是爸你所谓的是非公道吗,因为她可怜,所以大家都要无原则让着她迁就她,狗屁的是非公道。她就是自己过得不好,见不得薇薇过得好。”
“你!”姜国清勃然大怒,抬手就想扇这个混账东西。
姜一帆学机灵躲开了,跑到何月蓉身后,义愤填膺:“妈,我爸他被梁小雨下降头了,居然能说出那种荒谬的话来。既然爸他这么容不下薇薇,那我们带她离开这个家。让薇薇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我们,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会陪着她保护她。反正现在爸眼里只有梁小雨,一心想替梁小雨报复薇薇,她何必继续留在这个家里遭罪。”
姜国清气得面孔都涨紫了,胸膛剧烈起伏,恶狠狠瞪着姜一帆,目光像是要吃人。
姜一帆后背发凉,但是在维护姜雪薇的信念下没有怂,他撇开眼看何月蓉:“妈,你不会信了我爸的鬼话吧,这都二十一世纪了,他居然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还信的真真,他被梁小雨洗脑了。”
如坠冰窖的何月蓉眼珠颤了颤,望着气愤难当的姜一帆,身体忽然回暖。是的,丈夫在胡言乱语,薇薇怎么可能是他说的那样,薇薇就是个普通小女孩而已。
见状,姜一帆继续怂恿:“妈,要是连你都不要薇薇了,薇薇会受不了的,她会崩溃。妈,薇薇是你一手养大的,她那么善良美好,你忍心毁了她吗?”
何月蓉当然不忍心,一帆小时候保姆带得多,薇薇却是她亲手带大的,小小一个奶娃娃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乖巧又贴心,善良又美好,绝不是丈夫说的那样。这里头肯定有误会,症结在那个孩子身上:“我想见见姜归。”
38、错爱一生12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 姜国清和何月蓉坐在自家会所的包间内等待姜归,夫妻二人各怀心思,异常沉默。
姜一帆并不在场, 昨天他就被愤怒的姜国清扫地出门。正好, 姜一帆也不想见被下了降头似的姜国清。
愤然离开的姜一帆想找姜雪薇。
姜雪薇却说她要和丁佳依看日出今晚上不回家。姜一帆气苦, 后听她无忧无虑的声音, 心想也好,她好好在外面玩, 他先替她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不离开家最好,一定要离开的话, 也要把妈一块带走, 那就不是爸赶走薇薇,是他们不屑和梁小雨这种神婆打交道。什么世外高人, 依他看是和那些招摇撞骗的神棍学会了装神弄鬼。
咬牙切齿的姜一帆恶狠狠盯着包厢, 他爸是没让他来, 但是他有他妈。他倒要亲自会会梁小雨,看她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居然能把他爸洗脑成那样。一个老牌名校大学生成功企业家居然开始搞封建迷信, 以为薇薇是邪祟, 简直不可理喻。
十点差五分,等得不耐烦的姜一帆看见侍应生领着一个气质出尘抱着白猫的年轻女人出现在走廊上。姜一帆看得一愣,纵然他心有所属, 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极美, 外貌与气质双绝。
冷不丁见她停在父母所在的包厢前,姜一帆瞠目结舌,她就是梁小雨?怎么可能!
姜归掠一眼鬼鬼祟祟的姜一帆,掀了掀嘴角, 推门而入。
饶是何月蓉已经在姜国清处看过照片,可见到姜归真人,还是不可避免的惊艳了一瞬。这孩子长得真好,站在那儿自有一股高华的气度,不比精心培养出来的名门闺秀差。
“姜归,这是妈妈。”姜国清打破安静。
何月蓉望着姜归,神情复杂极了。见到失而复得的女儿,她还出落的很好,身为母亲当然喜悦。可她却把薇薇说成邪祟,因此丈夫想驱逐薇薇,喜悦又被难过和不满冲淡。
一时之间,何月蓉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女儿才好。
望着神色变幻的何月蓉,姜归挑唇一笑。
当年母女第一次见面在压抑的拘留所内,面对穿着囚服的女儿,何月蓉的情绪极为复杂,欢喜有,激动有,难过有,难堪也有。
何月蓉出自艺术世家,被娇宠着长大。后嫁给事业有成的姜国清,夫妻恩爱,儿女双全。儿女聪慧优秀,是她的骄傲。她这一生顺风顺水一派繁华,一直都活在别人的羡慕嫉妒恨中。
姜一诺的横空出现却打破了她幸福美好的平静生活,劣迹斑斑难登大雅之堂的姜一诺是她完美人生里唯一的不完美。
人们嘲笑她替别人养女儿,嘲笑她亲生女儿是丢人现眼的小太妹,嘲笑她变得鸡飞狗跳的生活。
微薄的怜爱愧疚被现实消磨殆尽,只剩下嫌弃和难堪。何月蓉虽然竭力想掩藏情绪想努力当一个好母亲,但是她实在是演技有限。何况在嫌弃中长大的姜一诺对这种情绪再敏感不过,姜一诺无比清晰地明白,纵然她和何月蓉血脉相连,可永远都比不上和何月蓉朝夕相处十九年的姜雪薇。
现如今,姜一诺不再是不堪的不良少女,然何月蓉的欣喜依旧有限,因为亲手养大的姜雪薇才是她最心爱的女儿。其实,何月蓉对姜一诺的喜欢与姜一诺是否优秀无关,不优秀的姜一诺会让她难堪,优秀的姜一诺会让姜雪薇难堪。大概姜一诺不出现对何月蓉来说才是最完美的。
并非所有父母都爱子女,同样的并非所有子女都爱父母。总有些血脉相依的至亲缘深情浅,如何月蓉和姜一诺,有缘做母女,却无法母女情深。
这一次,姜一诺对何月蓉不再有期待,无欲则刚。
姜归拉开椅子坐下,并不曾唤人,何月蓉不配。她是姜雪薇的好母亲,不是姜一诺的。
姜国清看看面容复杂的何月蓉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姜归,满嘴苦涩,他知道这会是一场并不愉快的见面,他想避免,可早晚都要面对,拖延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该来的总是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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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归的沉稳有些出乎何月蓉的意料,没有乍见至亲的激动只有平静从容,可见心性稳重坚韧。
何月蓉一颗心慢慢往下沉,她想见姜归,一则出于一个母亲对素未谋面女儿的思念;另一则是希望说服她接纳薇薇。不奢求她们亲如姐妹,她知道这个要求强人所难,她只求姜归把薇薇当成陌生人不要敌视排挤薇薇。只要姜归愿意接纳,丈夫自然不会再坚持驱逐薇薇。
真的能说服姜归吗?何月蓉心里起了一阵风,寒凉彻骨。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放下后,她开了口。
“你爸爸已经报案,请了最好的律师跟进,一定会让杜鹃得到应有的惩罚。”
何月蓉在示好,她觉得姜归应该乐见这一点。在杜鹃一事上,她是支持丈夫的,纵然她知道杜鹃一旦被判刑,薇薇难免会被殃及。但杜鹃犯法了,那就必须伏法,她相信薇薇能理解。她不会为了薇薇就包庇杜鹃,也不会为了杜鹃迁怒薇薇。杜鹃是杜鹃,薇薇是薇薇,绝不能把她们混为一谈。
姜归嗯了一声,神色依旧冷冷清清。
何月蓉有一种拳头砸到棉花上的无力感,说不清的烦躁涌上心头,让她放弃了迂回婉转,她直接道:“杜鹃她是罪有应得,但是那些恶行都是她的个人行为,与薇薇无关。出事时,薇薇还只是一个孩子,她无法左右杜鹃的罪行。”
姜归看着急切的何月蓉,眼神平静无波澜。她怀里的白猫也一瞬不瞬地盯着何月蓉,漆黑的眼眸就像黑色的漩涡,隐着危险的锋芒。
何月蓉心里一突,本能地想错开视线,却不知为何移不开,同时烦躁之情越来越浓,让她有种不吐不快的冲动。
“你不应该因为杜鹃的恶行迁怒于薇薇,她是无辜的。你怎么能对你爸爸说薇薇故意掠夺别人的气运来害人,这太荒谬了。”
“阿蓉!”姜国清大惊失色,瞪视一反常态的何月蓉。
何月蓉却是不为所动,兀自愤愤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污蔑有多严重,你把薇薇说成了一个可以用意念害人的怪物,肆意害人的怪物,这太过分了!”
姜国清急白了脸,想阻止却发现自己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他骇然看着姜归。
姜归:“……???”
讲真,姜归也有点懵,她的剧本是这样的:何月蓉苦口婆心地劝她和姜雪薇当好姐妹,她么,当然不同意,然后何月蓉恼羞成怒吐露真心话。那么她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送何月蓉遨游梦境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哪想到何月蓉直接进入真心话环节了?还不是正常进入!
不是她干的,她还没这本事。
她没感觉到阿绿气息,阿绿好像也没这道行。
姜归低头看着趴在她手臂上的白猫。福尔摩斯名言:排除所有不可能的,不管剩下那个多么不可能,那就是真相!
白猫懒洋洋睨她一眼,白蓬蓬尾巴扫过姜归下巴。
姜归:“!!!”
姜归哪还有心思管何月蓉在说什么,她满脑子我家阿布终于开窍要成精了,不枉她喂了那么多好东西。都成精了,离化形还远吗?按照时间来算,阿布化形后应该是个萌萌哒小正太吧。
对面的何月蓉并没有因为姜归的不捧场而停止她的指责,她眼神是慌乱又惊恐的,语气却是愤慨的。
“薇薇是个善良的好女孩,经常救助流浪动物,她怎么可能会害人,更不可能有你说的那种所谓掠夺气运的能力。你爸说你拜了高人为师,学了一身好本事,把薇薇说成怪物就是你所谓的本事吗?你是不是装神弄鬼欺骗了你爸爸,让他信了你这种一听就是骗人的胡话!是不是你对你爸做了什么,让他一定要把薇薇赶出去。”
姜国清急的眼珠子剧烈颤抖,眼神哀求又慌张地看姜归。
沉浸在我的猫要成精喜悦中的姜归分神关注了下气急败坏的何月蓉:“你觉得我不应该因为杜鹃迁怒姜雪薇。那我来做个假设,为了让自己儿子接手公司,姜一帆的叔叔杀了姜一帆,你会不会依然善待他毫不知情的儿子姜一路。”
被加了真心话buff的何月蓉不假思索回答:“当然不会,他爸爸为了他杀了一帆,我恨他都来不及。”
姜归微微一耸肩:“你怎么能因为姜一路的爸爸迁怒姜一路呢,姜一路是无辜的。”
何月蓉的脸乍红乍白,羞愤欲绝。
姜归冷冷一笑:“为了姜一帆,你倒是迁怒无辜了。怎么换成我,你不仅不迁怒姜雪薇还要求我不迁怒她,甚至要求我当圣人和姜雪薇和平共处,你可真够双重标准的。
别表现的自己多么高尚多么讲理似的,不就是你更在乎你自己在乎姜一帆更在乎姜雪薇,所以无视我的痛苦,还想用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绑架我。
我告诉你,我就是因为杜鹃和梁兵迁怒姜雪薇。姜雪薇从我的痛苦中攫取幸福,在我面前,无辜这两个字,她不配。我就是容不下她,姜家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姜归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笔直看冷汗直流的何月蓉:“你选谁?”
何月蓉拼命抿紧双唇,可还是听见自己的声音:“薇薇。”
姜归笑了下,无悲无喜,只有释然,她抬手拍了拍何月蓉的肩膀,手心法印没入何月蓉的身体,烙在她灵魂之上。
她说过的,要让劝姜一诺善良的人经一经姜一诺的苦。
未经他人苦,莫劝人向善。你若经我苦,未必有我善。
经历了姜一诺的痛苦,何月蓉要是能待姜雪薇一如当初,她服。
这一掌拍完,冷汗直流的何月蓉便觉身上一松,终于能控制自己说话,可她已经无话可说。她浑身发软地靠在椅子上,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离,望着姜归的眼里满满都是惊恐。
心情不错的姜归微微一笑:“我装神弄鬼的本事你见识过了,你还坚信你的薇薇就不能装神弄鬼?那么多血淋淋的意外摆在眼前,你还想自欺欺人到几时。”
何月蓉整个人都抽搐了下,就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懵了,初夏时节却彷佛置身冰窖。
贴着包厢门偷听的姜一帆听着情况不妙,再一次忍不住冲进来,就见他妈一头一脸的冷汗,魂不附体一般瘫在椅子上。
“妈,你怎么了?”姜一帆冲过去,怒指姜归,“你对我妈做了什么?”
姜归想了想:“灵魂拷问。”
姜一帆愣了愣,随即勃然大怒:“你到底想干嘛!你到底是想认祖归宗还是想回来报复我们,这才几天,家里就被你搅得天翻地覆。就算之前这些年你受了苦,可又不是我们害了你。你找梁兵和杜鹃去啊,你盯着薇薇干什么,你受的苦和薇薇有什么关系,你不能因为自己吃了苦头,看薇薇过得好就想薇薇也吃苦找平衡,你是不是心理变态!”
“你给我闭嘴。”喊完发现自己能动的姜国清站起来,“你说的是人话吗?给我滚出去!”
姜一帆怒气冲天:“我说的怎么不是人话,哪句不是实话,自从她出现,家里全都乱套了,我们之前过的多好,都是因为她。”
“这个家早就乱套了,十九年前就乱了,都是因为杜鹃!”姜国清怒声,“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
姜一帆怒吼:“我没良心,没良心是爸你自己。薇薇可是喊了你十九年的爸爸,你怎么能狠心赶走她。”
父子俩吵得脸红脖子粗,姜归低头捣鼓手机,凉丝丝道:“心理变态的那个人是你好不好,身为哥哥居然喜欢上了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你动心的那会儿,姜雪薇可还是你亲妹妹。”
正在和姜国清瞪眼厮杀的姜一帆如遭雷击,张着嘴瞪着眼,呆若木鸡。
姜国清和何月蓉也都是呆住了,彷佛被施了魔法,全部成了木头人。
就是坐在姜归胳膊上的白猫都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情。
这一刻,包厢内一片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姜归把手机怼到姜一帆面前:“发现姜雪薇不是你亲妹妹高兴坏了吧,以为可以兄妹变成有情人。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情,姜雪薇早就和你的老同学暗度陈仓了,说起来,你还是他们的媒人呢。”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紧紧相拥的姜雪薇和顾少轩,要多亲密就有多亲密。姜一帆的眼珠子几乎要脱眶而出,他一把夺过手机看起来,眼珠通红,胸膛剧烈起伏。
这段视频是昨天出事那电梯口的监控拍到的,姜归通过韩厉从物业公司那要了过来,这不马上就有了用武之地。
姜归拍了拍姜一帆的肩膀烙下印记:“你为了她冲锋陷阵,人家却忙着和男朋友约会,啧啧。”
心上人和老同学在一起了,自己还是红娘,好惨一舔狗!
好喜闻乐见的。
若说之前姜国清和何月蓉还在怀疑不肯相信,此刻姜一帆的反应却说明了一切。惊愕,愤怒,不敢置信……还有恶心铺天盖地袭来。
纵是姜国清都撑不住,晃了晃身子,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怪不得姜一帆会告诉他身世真相,以他对雪薇表现出来的毫无原则的维护,他应该巴不得这个秘密永远都不见光。
他说出这个秘密是为了成全他自己的龌龊心思。
他竟然在雪薇还是他亲妹妹的时候爱上了她,还想修成正果。
他维护雪薇不是出于兄妹之情而是出于男女之情。
姜国清心内翻江倒海,胃里也翻江倒海,这个畜生,他还是人么!
何月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生生晕了过去。
39、错爱一生13
姜归并没有跟着去医院, 她可没心思当孝女,想来何月蓉也不想看见她这个专门来打乱她美好平静生活的所谓亲生女儿。
姜归抱着猫回家,盯着他漂亮的黑眼睛夸:“阿布, 是你干的吧?干得漂亮!”
白猫静静看着姜归。
姜归笑盈盈问:“你是不是成精了, 是的话你点点头, 不是的话你摇摇头。”
白猫不点头也不摇头。
姜归:“别这么高冷嘛, 你都会用法术了,你肯定成精了, 你什么时候能化形?要不要我帮忙,你想化形成什么样, 要不要我给你参考参考。师父说, 动物成精比人修炼更难,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阿布你真棒!”
姜归没忍不住埋头吸了一口猫, 趁着没化形多吸两口, 以后就不好吸了。
白猫伸出肉爪子摸了摸姜归的脸,又来又来,整天动手动脚一点都不矜持。
吸完猫, 姜归打电话问阿绿什么个情况。
阿绿激动地大呼小叫:“我马上回来!”
回来后阿绿妄想假公济私撸猫, 换来两爪子。顶着满脸爪痕的阿绿委屈极了,巴巴望着趴在姜归肩膀上的白猫,眼神如饥似渴。
“检查, 我就是想检查下。”阿绿再三强调, 端的义正言辞。
白猫睨着他,神色高冷又傲慢,通身‘我很高贵,你不配’气场。
姜归干笑:“你可以用眼睛检查。”
阿绿幽怨看她。
姜归尬笑两声, 阿布不肯被他撸,她也不能强猫所难呀。
阿绿抹一把脸,脸上爪痕荡然无存,盘腿坐好:“看不出什么来。别说建国以后动物不许成精,建国前也没动物成精。现在这灵气,人都没法修炼了,动物还怎么成精,我活了一百来岁一个成精的动物都没见过,就是师父都没见过。”
阿绿摊手耸肩:“都没经验啊。”
“可阿布就是成精了,他都会用法术了,还是高阶法术。”姜归揉揉阿布的脑袋。
阿绿眼热:“有点像真言术,可能是阿布的天赋技能。天道损有余补不足,动物成精难,可一旦成精,往往天赋异禀。像狐狸精,天生就会魅惑。其实阿布干的事也有点像魅惑啊,猫这种动物,也会魅惑人心啊,你看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当猫奴。”
阿绿兴奋了:“来啊,阿布,魅惑我一下,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白猫盯着阿绿。
阿绿跃跃欲试,两眼兴奋冒绿光。
姜归目露期待,就见盘坐在地毯上的阿绿身子向前一扑,双手撑地跪趴下,仰头,张嘴:“汪汪汪。”
姜归:“……???”
被迫当小狗的阿绿:“……!!!”
阿绿兴奋不起来了,他抑郁了,可他的身体非常兴奋,他就像一条快乐的小狗在客厅里撒欢地跑,边跑边汪汪汪。
阿绿崩溃:救命啊!小师妹!
小师妹已经不厚道地笑倒在地,真正意义上的捧腹大笑,玄门之光的形象包袱掉了一地。
“汪汪汪汪汪汪!” 阿绿自闭了。
“阿布,别闹了。”乐不可支的姜归捏捏阿布的脑袋。
白猫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满屋子乱跑的阿绿终于停下,一骨碌爬起来,怒指姜归怀里的白猫:“太过分了!”
白猫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
阿绿怂了,飞快缩回手,严肃脸:“不许再来,再来我翻脸了啊,我真的会翻脸的,我翻起脸来可凶可凶的。”
白猫可凶可凶地盯着阿绿。
威胁失败反被威胁的阿绿告状:“师妹,你看他!”
姜归看白猫,揉了揉他的下巴:“他三岁,我们不跟小朋友一般见识。”
阿·三岁小朋友·绿: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好吧,不敢讲。
白猫转过脸不再恐吓阿绿。
阿绿郁闷看姜归:“这还没化形呢,就能控住我了,阿布有点花头,你到底喂他吃了什么东西。”
姜归也很迷茫:“就随便喂喂,很多东西是师父给的,说可能对阿布有好处。”
阿绿:“回去了问问师父,别揠苗助长了,你问问阿布,有没有不舒服?”
“问过了,没有。我检查过他体内气息也都正常。”
阿绿发出羡慕嫉妒恨的感慨:“那大概就是人和妖的区别了。”
也只能归结与此,姜归更关心:“阿布什么时候能化形?”
阿绿哪知道,给出标准答案:“问师父。”
这下轮到姜归郁闷了,师父在闭关,天知道什么时候出关,短则一两年,长则百八十年。
“该化形的时候就化形了,随缘吧。”姜归很快想通,又问阿绿他针对姜雪薇的再看看行动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阿绿来了精神:“我察觉到一缕同道中人的气息。”
姜归:“和姜雪薇有关?”
“不知道。我追到一半那缕气息就消失了,之后就再没察觉到过。先是姜雪薇,再是出现同道中人,都在江城,有点巧了。” 阿绿摩了摩下巴,“那个人查不到,就好好查查姜雪薇,看看有没有关系,反正你也不急着收了姜雪薇。”
收拾姜雪薇不难,她血孽缠身,姜归可以理直气壮地把她当妖魔邪祟除了。不过这样一来干脆是干脆了,姜一诺怨气难消。
“有什么我能做的?”
阿绿:“你先把家务事处理好,往死里逼一逼姜雪薇。要是两人真有关系,狗急了跳墙,也许能把那人逼出来。”
不用姜归出马,已经有人在逼姜雪薇。
顾少轩位于市中心的大平层内,姜雪薇穿着一件宽大到能遮住大腿的男士衬衫坐在餐桌前吃爱心早餐。
昨晚,姜雪薇不是和丁佳依看日出去了,她是和顾少轩共度良宵到日出。
因为公司陷入官司中,早上顾少轩不得不离开温柔乡去公司开会。临走前做好一顿爱心早餐,大大抚慰了筋疲力尽醒来却没看见男朋友的姜雪薇。
姜雪薇吃着有点干了的三明治,神情是说不出的甜蜜和娇羞,不知想起了什么,耳垂慢慢红起来。
突如其来的铃声打破她甜蜜的回忆,姜雪薇拿起手机:“哥哥。”
姜一帆两眼布满血丝,嗓音喑哑:“你在哪儿?”
姜雪薇心虚了下,摸了摸鼻子:“在外面呢,刚吃好早饭,正准备回家补觉。熬夜好累哦,下次再也不陪佳依看日出了。”
姜一帆抓着手机的手背上青筋浮现,昨晚她真的是和丁佳依看日出吗?她是不是和顾少轩在一起?姜一帆两颊肌肉绷得紧如石头,逼自己冷静开口:“我让司机来接你。”
“不用麻烦李叔,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姜一帆心往下沉了沉:“日出好不好看?”
“好看啊。”姜雪薇不假思索回。
“那发我两张照片,让我也欣赏下。”
姜雪薇噎了噎:“我拍的都不好看都被我删掉了,哥哥你也知道,我拍照技术那么差。”
姜一帆的心一沉到底,薇薇喜欢发朋友圈,要是真的去看日出了,怎么可能不发个定位再发个九宫格。这么大的破绽让他想自欺欺人都不行,昨晚上薇薇不是和丁佳依在一起,她是和顾少轩在一起。男女恋人共度一个夜晚,会做什么不言而喻。愤怒还有绝望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涌来,彻底淹没姜一帆。
“你早点回家休息。”姜一帆第一次率先挂了姜雪薇的电话,下一瞬狠狠把手机扔了出去,这哪里扔的是手机分明是顾少轩。
手机砸到墙上发出砰的巨响,惊得过道上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吓了一大跳,惊疑不定地看姜一帆。
姜一帆捂住脸,颓然靠在墙上,他大口喘息着,嫉妒和愤怒将心脏撕扯成片,带来窒息的痛苦。
被挂了电话的姜雪薇愣了下,这是从来没有的,不过她并未多想,只当姜一帆有工作。打电话和顾少轩说了一声自己要回家,腻歪两句,姜雪薇回卧室换衣服。
与此同时,姜一帆也离开医院回家,他不敢去见爸妈,爸妈也不想见到他。他知道自己对薇薇的感情暂时见不得光,毕竟他们当了十九年的亲兄妹。所以他想先去掉这层血缘关系,慢慢让大家不再把他们当兄妹看,大概需要三四年届时薇薇正好大学毕业,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由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薇薇会喜欢上别人,更没想过那个人会是顾少轩,风流成性的顾少轩,薇薇怎么可以喜欢上他。肯定是身经百战的顾少轩欺骗了年少无知的薇薇,薇薇还没上大学,顾少轩竟然能下得了手,这个王八蛋这个禽兽!
姜一帆开着车风驰电掣回到家,姜雪薇还没到,他打发了佣人,坐在客厅里等。
回来的姜雪薇看见的就是脸黑如锅底眼底血丝如蛛网的姜一帆,她吓了一大跳:“哥,你怎么了?”
姜一帆直直看着姜雪薇,乌漆漆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姜雪薇被他看得发瘆,咽了口唾沫:“哥,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怪吓人的。”
姜一帆挤出一抹笑,语气却掩不住的咄咄逼人:“你昨晚和谁在一起?”
姜雪薇的瞳孔出现明显的收缩。
滔天的怒火和嫉恨猝然如火山爆发,姜一帆厉声:“和谁!”
姜雪薇吓到了,她瑟缩了下:“哥?你干嘛呐!干嘛把我当贼审。”
“和顾少轩是不是!”姜一帆的脸因为愤怒涨红。
姜雪薇不禁害怕,下意识扭了头就要往楼上走,却被暴跳如雷的姜一帆用力拽住手腕,姜雪薇痛叫,“哥,你抓疼我了。”
姜一帆却是不为所动,嫉妒已经将他的理智啃噬殆尽,反而更加用力地将姜雪薇扯到自己胸前:“是不是顾少轩,昨晚你和他在一起!你们做了什么?”
姜雪薇惊恐瞪大眼,不敢置信望着面孔狰狞的姜一帆。
“你怎么能和顾少轩在一起,他是个花花公子,男女关系一团乱,你怎么可以和他这种人在一起。”姜一帆怒吼,“你居然还和他在外面过夜,薇薇,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地下恋情被戳破,姜雪薇正不安惶恐着,可一听姜一帆如此诋毁心上人,她顿时生气了:“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顾大哥。顾大哥之前是交过不少女朋友,可那都是年少轻狂不懂感情,和我在一起后,他就再没理会过其他女人。顾大哥对我是真心的,哥哥你不能因为以前的事就带有色眼镜看他。我也是真心喜欢顾大哥,我已经成年了,我有权利交朋友。”
这一番话简直是把姜一帆的心脏挖出来拧成麻花,他怒不可遏:“顾少轩他有狗屁的真心,他这种人哪来的真心,他压根就没有心。你知不知道,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有个女同学也以为自己是顾少轩的真命天女,最后你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顾少轩玩腻之后把她踹了,那女生最后跳楼自杀了。”
“我知道,顾大哥跟我说过,是那个女生太过极端,动不动就以死威逼顾大哥必须听她的。这样的女朋友谁受得了,最后她会跳楼,这是顾大哥也没料到的。”
姜一帆不可思议:“你知道,你还和他在一起,你就不怕自己会是下一个。”
“不可能,顾大哥不会和我分手。就算要分手,我也不会寻死腻活,我没那么傻。”姜雪薇放软了声音,“哥,我知道你是怕我受伤,可我已经长大了,我都要上大学了,我能处理好个人感情生活。你别把我当小孩子,连我交男朋友都要管。爸爸妈妈他们不就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我谈个恋爱有什么关系。”
“不行!”姜一帆断然否定,“你马上和顾少轩分手,必须和他分手!”
“我不!”姜雪薇气的眼泪都出来了,“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你凭什么干涉我谈恋爱啊,我都成年了,就算你是我哥也没权利阻止我交男朋友。我绝不会和顾大哥分手,我喜欢他,我不会和他分开。”
岌岌可危的理智之弦,啪的一声,彻底断了。
姜一帆抓住姜雪薇的肩膀,眼神炙热又疯狂:“我喜欢你,薇薇,我爱你。”
姜雪薇惊呆了,愕然瞪着面色潮红的姜一帆,嘴巴大张,彷佛被人硬生生塞了一个鸡蛋。
姜一帆眼神一变,低头亲下去。
姜雪薇奋力挣扎,吓得眼泪直流,混乱中一巴掌甩在姜一帆脸上。
这一巴掌打走了姜一帆脑中精.虫,他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如纸,身体颤了颤,彷佛站立不稳。
姜雪薇趁机挣脱他的钳制躲到沙发背后,惊恐哭喊:“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疯了,我是你妹妹,是你亲妹妹啊!”
“不是,你不是我妹妹,你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姜雪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一反应是荒谬:“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姜一帆重重坐回沙发上,看着姜雪薇说:“十九年前你亲生母亲杜鹃在医院里把你和梁小雨换了,你不是我妹妹。”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姜雪薇声音愤怒又尖锐,放在沙发背上的手下意识收紧。
姜一帆笑容发苦:“爸已经报警要告杜鹃拐卖,爸妈刚刚见过梁小雨,梁小雨还要求爸妈把你赶出去。”
姜雪薇面孔寸寸发白,漂亮大眼睛里满满的不可思议,还有惊恐,以及愤怒。
“薇薇你别怕,”姜一帆连忙表忠心,“爸被梁小雨下了降头,变了一个人似的,但是我和妈站在你这边,在我们眼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姜雪薇捕捉到关键信息:“爸爸要把我赶出去,为了梁小雨。”
姜一帆感同身受的难过和愤怒:“梁小雨这个人有点邪门,不知道给爸灌了什么汤,让爸对她言听计从。这个女人居然还说你邪门,能掠夺别人的气运害人,她可真敢说。”
姜雪薇如遭雷击,整个人都踉跄了下,眼底的恐惧犹如实质。
“薇薇你别怕,她就是个招摇撞骗的神婆,妈把她好一通骂。”姜一帆以为她姜雪薇是在恐惧装神弄鬼的梁小雨,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想安抚,思及之前的莽撞又不敢贸然碰她。
姜雪薇神魂动荡,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炸开。掠夺气运?她不知道自己的特殊能力是什么,她只知道,她聚精会神讨厌一个人,那个人很快就会倒霉,是因为自己掠夺了对方的气运?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往上冲,直冲天灵盖,姜雪薇险些魂飞魄散。梁小雨到底是什么人,她又知道多少?
“你说梁小雨是神婆?”
“她说她拜了高人为师,什么高人,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十有八九是个骗子。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简直不知所谓。”姜一帆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和不屑。
姜雪薇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脸上苍白的毫无血色,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她还说了什么?”
“就一个劲儿地说杜鹃害了她,所以她恨你。她就是自己过得不如意,所以见不得你过得好,想让你也过得不好,才能心理平衡。简直莫名其妙,她过得不好,那都是命,怎么能怪你。你别怕,我绝不会让她伤害你。”姜一帆终于发现姜雪薇的骇然惊恐,“薇薇,你怎么了?”
他急惶惶安慰:“薇薇你别怕,无论发生了什么,你永远都是你,大人做的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在我和妈这,你就是你,和其他人无关。我和妈会永远站在你身边,至于爸,他就是一时被梁小雨迷了心窍,早晚有一天他会清醒过来。”
这样的诉衷肠并没有感动姜雪薇,她压根就没听清楚姜一帆的话,她满脑子都是拜了高人为师说出她能掠夺气运的梁小雨,梁小雨肯定知道什么,她又那么敌视自己。姜雪薇心头发凉:“梁小雨在哪儿?”
“我不知道。”看着额头上沁出冷汗的姜雪薇,姜一帆心急如焚也心痛如绞,“薇薇你别怕,我不会允许她伤害你,还有妈,妈她也会保护你。”
“妈妈呢,还有爸爸,他们和梁小雨在一起?”姜雪薇忽然想起来。
姜一帆支吾犹豫起来。
“爸爸妈妈是不是不想见我,他们不要我了。”姜雪薇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尖刻起来。吓了姜一帆一跳,他匆忙道:“薇薇你怎么会这么想,妈住院了,爸在医院陪着她。”
“妈妈怎么会住院?”姜雪薇惊讶。
因为知道了他对薇薇的心思被气晕过去,姜一帆难以启齿,他说:“见面很不愉快,妈受不住,晕倒了。”
“梁小雨也在医院?”姜雪薇目光一闪,她必须得见一见梁小雨,只知道一个名字根本没用。
说到这里姜一帆就来气:“妈晕倒了她一点都不管,直接走了,简直没良心。”
“你有梁小雨的照片吗?”姜雪薇又问。
姜一帆说没有,有点奇怪地看姜雪薇。
姜雪薇失望至极,压了压情绪,问姜一帆:“妈在哪家医院?”
姜一帆想劝她暂时别去,妈受了那么大的刺激,眼下可能不是很想见到她,又想错的是自己,和薇薇无关,妈那么疼薇薇怎么会迁怒薇薇。梁小雨袖手旁观,薇薇就更应该去看望妈,让她知道哪个女儿对她是真心的。
想明白之后姜一帆道:“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自己过去。”姜雪薇飞快拒绝,没有一丝犹豫。
说完,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显然两人又想起了之间的尴尬,姜雪薇一刻都待不下去,转身就往外走。
姜一帆伸了伸手,抓到一抹空气,他颓然跌坐回沙发上,生拉硬拽了下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怎么会搞成这样。爸妈视他为没有人伦的畜生,薇薇避他如蛇蝎,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局面了。
姜一帆痛苦地抱住头,眼底涌现愤怒与怨恨,都怪梁小雨,要不是她拿出那段视频刺激他,局面不会糟糕成这样。
医院里,何月蓉早已经醒了,醒过来之后泪流满面。坐在她对面的姜国清满脸的沧桑疲惫,静静看着何月蓉落泪。
“我和薇薇一起出国。”何月蓉泣声说道。
姜国清垂了垂眼皮,之前妻子说和雪薇出国带了几分赌气,这回却是真心实意,她想隔离姜一帆和雪薇,断了姜一帆的龌龊念头。这个畜生,他居然爱上了雪薇,简直没有人伦廉耻。
女儿被调换,儿子没人伦,姜国清悲从中来,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样惩罚他。
“好。”姜国清其实并不想同意。
想出国散心可以,何月蓉和姜归刚刚撕破脸,短时期内不宜见面,徒惹尴尬。但是不能和雪薇一起,他一直都记得姜归的话,雪薇不能再掠夺别人的气运压制自身噩运,妻子和雪薇一起,恐怕会被连累。只以何月蓉现在的精神状态,自己要是和她说这些玄乎其玄的事,她又要激动,索性口头答应,到时候有的是办法让她走不了。
“姜归。”何月蓉泣不成声,她狠狠闭上了眼,仍是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滚落,“我对不起她,我不应该要求她不迁怒薇薇,她的迁怒是人之常情。可我做不到因为她迁怒薇薇,我不是个好母亲。”
何月蓉捂住嘴,失声痛哭。正如姜归举得那个例子,她不可能不迁怒姜一路,因为对姜一路的情分远不是一帆能比。而她之所以能不为了姜归迁怒薇薇,是因为她对薇薇的感情重于姜归,她更在乎薇薇的感受而不是姜归的。
她不愿承认自己偏心,可事已至此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偏心,偏爱的不是最亏欠的姜归,而是一手养大的雪薇。她知道情理上而言,她应该偏爱姜归,那才是她亲生女儿,最无辜可怜的亲生女儿,被亏欠最深的亲生女儿,可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姜国清面上浮现悲哀之色,何月蓉是雪薇的好母亲,无论如何都爱雪薇。只是她对雪薇越有情,对姜归就越无情。好在还有自己,自己会加倍补偿姜归。
“好了,别哭了,这大概就是命吧。”姜国清叹息一声,带着无尽酸涩。
何月蓉拉过被子蒙住头,放声大哭,哭声断肠。
被窝里的哭声时高时低,渐渐低下去,良久后彻底归为无声,姜国清拉下被子,入眼的是已经哭累了睡过去的何月蓉。他沉沉一叹,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开病房。
殊不知,何月蓉已经陷入梦魇之中。
她知道姜归七岁以前过的很苦,可百闻不如一见更不如亲身经历。当她成为‘梁小雨’,她终于体会到那有多苦。
梁母要捡破烂没法看顾‘梁小雨’,她就把‘梁小雨’用绳子绑起来系在三轮车上,免得乱跑。
绑在三轮车上小人儿,夏天被晒脱皮,冬天被吹皲脸,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半袋子零食就能让她咧嘴大笑。
这个时候薇薇在干嘛,她可能坐在冬暖夏凉的琴房里练琴,可能在花园里玩玩具,可能被自己追着喂饭吃。
针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那有多疼。
她终于彻底明白姜归为什么那么厌恶薇薇,厌恶到说出有她没薇薇有薇薇没她的地步。纵然薇薇是无辜的,可薇薇享受了本来应该属于‘梁小雨’的幸福生活,而‘梁小雨’代替薇薇吃苦受罪。作为当事人的姜归,怎么能不恨不怨。
做了五年‘梁小雨’的她,都忍不住怨恨起来,这样的日子太苦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日子能过得这么苦,人可以活得如此卑微,真正的如蝼蚁。
每一天都在度日如年,苦的她想一死了之,可她死不了,她只能活着受罪。
想死死不了,她开始盼着到七岁,听丈夫的意思,‘梁小雨’七岁后过得尚可。姜归在她面前露了一手,她知道姜归不是在装神弄鬼,那个孩子真的遇上了高人,她不奢求什么奇遇,她就想脱离苦海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七岁到了,却不是解脱,而是无边地狱。
被梁兵压在身下那一刻,何月蓉已经感受不到痛苦,只剩下绝望。
原以为生活已经苦到极致,原来还能更苦。
当年,‘梁小雨’一个七岁的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居然没疯也没寻死。
何月蓉无时无刻不想去死,可她死不了,她觉得自己快疯了,被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活活逼疯。
何月蓉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丈夫明明说就在七岁那一年,杜鹃会阉了梁兵,梁兵杜鹃双双入狱,‘梁小雨’会被杜鹃的哥哥带走,然后被拐遇上世外高人。
是不是她记忆混乱了?还是丈夫怕她难过隐瞒,或者是姜归羞于启齿隐瞒了不堪的真相,再或者是她疯了发癔症。
杜鹃并没有阉了梁兵,她被梁兵糟蹋了整整四年,好不容易梁兵被抓逃离魔爪,杜鹃却想逼迫十二岁的她卖.淫供她买毒.品。
她还是人吗?
她根本不是人!
不配当人的杜鹃死了,何月蓉去了杜家,堕落成人嫌狗憎的不良少女。
在拘留所,何月蓉见到了‘自己’,优雅端庄的‘自己’,她想回到自己身体内,她要做自己,不要做‘梁小雨’。
然而她回不去,她只能继续困在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里当‘梁小雨’。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自己’暗暗不喜,被‘自己’不断拿来和姜雪薇比,被比到尘埃里,卑贱如泥。
何月蓉第一次发现‘自己’是那么的面目可憎。
是杜鹃毁了她的平静生活,不是‘梁小雨’。
是姜雪薇鸠占鹊巢,不是‘梁小雨’横插一脚。
‘梁小雨’是偏激极端不讨喜,可那都是杜鹃和梁兵造成的。她怎么能嫌弃在社会最底层长大的‘梁小雨’不如梁兵和杜鹃的女儿姜雪薇优秀出色,要是从小生活在姜家,‘梁小雨’也能长成一个优秀的好女孩,比姜雪薇更优秀。
何况,姜雪薇就真的优秀吗?
姜雪薇面慈心苦,纯真善良的面孔下满满都是小心机。她在无声又隐晦地刺激排挤打压‘梁小雨’。
可‘自己’就像个傻子似的,夸赞姜雪薇的善良大度,责备‘梁小雨’的恶毒偏激,帮着姜雪薇逼疯了‘梁小雨’。
甚至在‘梁小雨’跳楼之后,‘自己’第一反应是庆幸姜雪薇的大难不死,而不是难过亲生女儿‘梁小雨’的惨死。
这样的‘自己’好可怕,何月蓉摇头,那不是自己,她没有那么凉薄狠毒,那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怎么可以不爱。
‘梁小雨’死了,何月蓉终于脱离那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可她依然没有解脱,她像是一抹游魂跟在姜雪薇身畔。
看着姜雪薇安慰‘自己’,而‘自己’并没有因为‘梁小雨’死之前揭露出的不堪真相迁怒姜雪薇,爱她如故。无论是丈夫还是儿子都没有因为‘梁小雨’的死迁怒责怪姜雪薇,反而安慰她开解她。
可姜雪薇根本不需要安慰开解,她压根就没有半点自责愧疚只有愉悦。
何月蓉日日夜夜跟着姜雪薇,见过她私底下最真实的模样,毛骨悚然的模样。
这真的是自己养大的薇薇吗,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陌生恐怖,就像一个怪物。
对,怪物。
姜雪薇肯定是个怪物,要不然他们一家三口怎么能在‘梁小雨’死之后,继续心无芥蒂地疼爱姜雪薇。
姜一帆爱着姜雪薇,没有理智可言。‘自己’是个糊涂蛋,感情用事。可丈夫那么精明一个人,他怎么会跟着糊涂。
很快,何月蓉发现自己想错了,丈夫没有糊涂,他一直都是全家最清醒也是唯一清醒的那个。
何月蓉看见姜雪薇偎依在顾少轩怀里,眼底泪水氤氲:“那天在天台上,爸爸喊的是一诺。”她苦涩一笑,笑得何月蓉心头一凛。
“关键时刻见真情,爸爸最爱的到底是一诺,毕竟一诺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顾大哥,我害怕,害怕爸爸会因为一诺怪我,一诺死了,我却活着,爸爸肯定恨我。”
不祥的预感的袭上何月蓉心头,她开始担心丈夫。从顾少轩口中得知丈夫在做什么后,这种不安更加浓烈。
顾少轩告诉姜雪薇:“姜叔叔私下好像在找玄门的人。”
何月蓉清晰地看见姜雪薇身体僵了僵,眼底掠过慌乱:“玄门,真有玄门存在,我还以为都是小说乱写的。”
“小说来源于现实,我听家中长辈提起过,真的有,就如小说中描写的那样神通广大能沟通天地。姜叔叔大概是想超度姜一诺的,也是一片爱女之心。”
“那爸爸找到了吗?”姜雪薇神色有些不自在,顾少轩却像是没发现,可何月蓉看的清清楚楚,顾少轩心知肚明,他是故意说给姜雪薇听的,他想干嘛,他是不是想害国清。
顾少轩:“好像有线索了。”
姜雪薇瞳孔战栗。
那一刻灭顶的不安将何月蓉淹没,她惶恐不安心急如焚,觉得会有极为可怕的事情发生。
真的,发生了。丈夫车毁人亡。
听到噩耗姜雪薇神色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彷佛早有预料。
过了一会儿,姜雪薇自言自语:“爸爸,你为什么要找玄门,是你逼我的,我不想的。”
“她拥有诡异的能力,能掠夺她讨厌的人的气运,被夺走气运的人就会倒霉。小时候她是无意识地掠夺,长大后却是故意掠夺。”
丈夫的话如同惊雷在脑中回响,何月蓉就像被人抓着脑袋按进冰窟窿里,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是姜雪薇,是她!她怕丈夫找到玄门中人对付她,所以她掠夺了丈夫的气运,害丈夫出了车祸。
何月蓉目眦尽裂,恨意滔天。她还是人吗?那可是她爸爸,如珠如宝把她养大的爸爸,她怎么能害死他。
何月蓉恨得枕戈泣血,‘自己’却还是把姜雪薇当做宝贝,甚至在顾少轩濒临破产需要巨额资金拯救时,帮着姜雪薇劝姜一帆出手帮忙。姜一帆不同意,‘自己’竟然拿出所有私房钱交给姜雪薇。可对顾少轩来说,那点钱只是杯水车薪。
姜雪薇再次去求姜一帆,无功而返,还想去求‘自己’帮忙说情。
顾少轩名为安慰实则下蛆:“算了,薇薇,姜氏到底是你哥做主,就算何阿姨想帮我们也有心无力,别闹的他们母子失和。就这样吧,我再想想办法,会有办法的,你别为我担心,你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怎么能操心这种事。”
姜雪薇若有所思,低头的瞬间,眼底划过阴鸷的光。
何月蓉遍体生寒,已经意识到姜雪薇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姜一帆酒精中毒死了。
没了儿子,‘自己’这个蠢货把姜雪薇当成活下去的唯一指望,自然对她言听计从,反正这偌大家业早晚是要随着姜雪薇陪嫁到顾家的。
顾少轩吸着‘姜氏’的血,平安渡过破产危机,还将‘姜氏’收为己有,事业更上一层楼。期间小叔子父子想阻止,都惨遭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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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一个又一个,死的何月蓉已经麻木不仁。她在想何时轮到‘自己’碍了姜雪薇的眼意外身亡。也许得‘自己’死了,她才能解脱,哪怕是真的死了也好。让她解脱吧,她觉得自己支撑不住了,真的。
何月蓉大睁着眼,天花板上的灯闪耀着白光,刺得她眼泪直流。
“妈妈,妈妈?” 焦急担忧的声音朦朦胧胧,彷佛从天边传来。
何月蓉眼珠动了动,视线重新聚集,落在忧心如焚的姜雪薇脸上。
姜雪薇被她直勾勾的眼神和黑漆漆的眼珠吓得一愣:“妈妈,你怎么了?”
何月蓉无声盯了她几秒,猛地伸手掐住姜雪薇纤细的脖子,惊天动地的怨恨全部化作力量凝聚在她双手之上,令姜雪薇毫无挣扎还手之力。
“去死吧,你这个怪物!”
何月蓉咬牙切齿,五官扭曲狰狞如讨债的厉鬼。
40、错爱一生14
姜一帆终究是不放心, 毕竟医院里除了何月蓉外还有被梁小雨下了降头的姜国清。
在姜雪薇走后没多久他也去了医院,姜一帆不敢进病房,就站在门口竖着耳朵听。
冷不丁听到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动静, 提心吊胆的姜一帆立即冲进去, 竟见他妈恶狠狠掐着薇薇的脖子, 薇薇被掐得直翻白眼。
“妈!”姜一帆骇然失色, 一个箭步冲上去掰何月蓉的手,居然掰不开, “妈你快放手,这是薇薇, 是薇薇啊!”
何月蓉置若罔闻, 面庞上尽是刻骨的憎恨,她竭尽全身力气掐扼姜雪薇的脖子,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个怪物, 为女儿为丈夫为儿子报仇。
眼见着何月蓉鬼上身似的, 姜雪薇舌头都露在外面,姜一帆哪里管得着何月蓉是亲妈,再怎么也掰不开何月蓉铁钳一样的手后。他心一横, 随手操起一样东西砸向何月蓉。
“你干嘛!”在阳台上冷静了冷静的姜国清回来, 并没有看见被姜一帆挡住的被掐得翻白眼吐舌头的姜雪薇,只看见姜一帆这个混账儿子竟然拿水杯砸何月蓉,脆弱的玻璃水杯应声而碎, 霎时血花四溅, 伴随着何月蓉的痛呼。
来不及阻止的姜国清勃然大怒,狠狠踹开姜一帆:“畜牲!”
被踹开的姜一帆带着姜雪薇一起踉跄几步,重心不稳,双双摔倒在地。姜雪薇摔在姜一帆身上, 她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因为吸得太急,空气呛进肺里,开始剧烈咳嗽。
“薇薇,薇薇。”姜一帆抱着姜雪薇心焚欲裂,不住拍着她的后背顺气。
看清姜雪薇脖子上青紫淤痕,姜国清愣了愣,似乎意识到什么,他看向手臂染血的何月蓉。
何月蓉浑然不觉疼,她扑向姜国清紧紧抱住他,欣喜若狂:“国清,你回来了,你没死,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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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蓉你怎么了?”姜国清发现何月蓉神情极为不对劲,似乎神志不清。
何月蓉充耳不闻,她又看见了姜一帆,又惊又喜:“一帆!”下一瞬才看见被姜一帆抱着的姜雪薇,喜悦瞬间被惊恐怨毒取代:“你快离开那个怪物,她会杀了你,快跑!”
何月蓉就要冲过去救儿子,却被姜国清拉住:“阿蓉,你冷静一下,冷静!”
何月蓉冷静不了,她又看见了丈夫和儿子,他们还活着,她决不允许姜雪薇再害死他们,哪怕豁出自己这条命去。姜雪薇这个怪物,必须去死,她活着只会害人,他们全家都会不得好死。
“你放开我,我要杀了她,她是吃人的怪物,你说的是对的,她是怪物是邪祟!”何月蓉疯狂挣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浑不似人,刺得姜国清头皮发麻脸色发白。
何止是姜国清骨寒毛竖,还坐在地上的姜一帆和姜雪薇皆是骇然失色。
姜一帆都忘了给姜雪薇顺背,他瞠目结舌望着恨意滔天的何月蓉,难以相信这是他一惯优雅端庄的母亲,更不敢相信那么疼爱薇薇的母亲居然说薇薇是怪物还要杀了薇薇:“妈,你怎么了?”
姜雪薇更是抖如糠筛,心脏骤然紧缩,使得供血不足的大脑阵阵晕眩。怪物,妈妈居然说她是怪物,恐惧与愤怒牢牢攫住心脏。姜雪薇听见自己的牙齿在切切碰撞,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
“怎么回事?这么多血!”医护人员冲进来,见状惊呼起来,将激动癫狂的何月蓉团团围住,在姜国清的同意下,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还有人问姜国清要不要报警。
姜国清沉默摇头,看着歇斯底里的何月蓉在镇定剂的作用下终于平稳下来,又睡了过去,可眉头依旧紧皱,彷佛夹着深入骨髓的痛苦悲恨。
这厢何月蓉一进入沉睡状态,姜归便有所觉,她并没有再次拉何月蓉入梦。
她察觉何月蓉已经神魂不稳,在外人看来那只是区区两个多小时的梦境,可对陷于梦境中的人而言,那是整整二十三年,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与现实无异。
梁兵这种凶神恶煞的人渣比何月蓉少经历一年且没有经历心爱养女害死丈夫儿子的人间惨剧,醒来之后尚且想自残解脱。更何况承受能力更弱心理素质更差的何月蓉,再拉她入梦,十有八九会精神崩溃。
可见魂梦术这种法术有多霸道,简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绝世利器。这样的法术施展也不易,眼下心力交瘁的姜归就是想再来一次也是有心无力。且她也没赶尽杀绝之心,她想让何月蓉感同身受下姜一诺的苦,并不是想逼疯何月蓉。
白猫鼻尖蹭了蹭姜归的脸,姜归笑起来,顶了顶他的额头。梦境带来的沉郁心情一扫而空。没有什么烦恼是一只猫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狠狠吸一口猫。
姜一帆惊疑不定:“爸,我妈——”剩下的话消失在姜国清锐利目光下,姜一帆打了一个寒颤,就算昨天乍然得知他喜欢薇薇,爸都没用这种眼神看过他,不是厌恶不是失望,只有冰冷。姜一帆心里起了一阵寒风,凉意渗透五脏六腑,遍体生寒。
姜雪薇心跳如擂鼓,张了张嘴也想问怎么回事,目睹姜一帆的下场之后,她合上嘴唇,嘴角和眼角止不住的发抖。
姜国清静静看着护士挑出何月蓉手臂上的玻璃渣,鲜血染红了病服和床单。
姜一帆面无人色,有点喘不上起来。他不是故意的,当时妈疯了一样掐着薇薇,他又掰不开妈的手,只能……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医生护士叮嘱两声,离开病房,房门啪嗒一声合上,下一瞬,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姜一帆被打偏了头,惨白的脸顿时变得红肿,他不敢看姜国清的眼睛,低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妈快把薇薇掐死了,我实在拉不开,一时情急才会伤了妈。爸,妈她是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变成这样?”
姜国清也不知道为什么何月蓉会判若两人,睡着之前她还亲口承认自己的确偏心,在姜归和姜雪薇之间更偏爱亲手养大的姜雪薇。一觉醒来,居然差点掐死姜雪薇,还口口声声姜雪薇是怪物。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一帆怀疑是不是梁小雨搞鬼,先是他爸后是他妈,和梁小雨接触之后都跟变了个人。之前说他爸被下了降头是气话,目睹他妈的疯狂之后,姜一帆坚定的唯物主义信仰开始摇摇欲坠,怀疑梁小雨是不是真的会下降头。只他刚做了错事,姜一帆不敢说出来触怒他爸,打算私下找找那些所谓的大师看能不能对付诡异的梁小雨。
姜国清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看向一直埋着头看不清神色的姜雪薇,触及她脖子上的青痕,目光闪了闪:“雪薇,姜一帆已经都告诉你了吧。”
姜雪薇身体颤了颤,呈现出一种极度的紧绷。
姜国清:“你不是我们的女儿。当年你亲生母亲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在医院里把你和我们的亲生女儿姜归换了,并且没有善待姜归。作为一个父亲,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看见你,我就会想起你的亲生父母,想起他们偷了我的孩子,虐待我的孩子,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你要是愿意的话,出国吧,学校我会替你联系好,学费生活费这些你都不必担心。”
“爸!”姜一帆呼哧喘着气,一脸的不满和愤慨,正要咆哮。
姜国清冷冷打断他:“你给我闭嘴,你可以坚持你的立场,我不管你,你也别想改变我的立场。如果是无意抱错,如果梁兵和杜鹃善待姜归,我都能不迁怒雪薇。可杜鹃恶意换孩子还虐待姜归,我不可能以德报怨,继续疼爱他们的女儿。如今的安排,已经是在看在十九年的感情上,我问心无愧。”
姜雪薇抬头,漆黑的眼里都是泪水,水汪汪一片,面上的伤心到达极致,全身都在细细颤抖。她这样子看起来极为楚楚可怜,瞬间击中姜一帆的软肋,他放软了姿态苦苦哀求:“爸,梁兵杜鹃是梁兵杜鹃,薇薇是薇薇,你为什么要把他们混为一谈,因为他们迁怒薇薇。”
“你别跟我车轱辘那些话,你能把他们分开看,我不能。”姜国清厉声,眸光冰冷直视姜一帆,“你是个不在乎血缘的畜牲,我不是。”
姜一帆涨红了脸,终于说不出话来。
姜雪薇抽泣一声,哭声细细的,彷佛受了伤的幼崽,扣人心弦。她的声音因为脖子受伤,格外的沙哑悲痛:“因为我不是您和妈妈的亲生女儿,所以妈妈才恨得想杀了我吗?”
姜国清怔了怔,肯定不是因为这个,但是因为什么,他不知道。
上一刻还愤怒于他说雪薇诡异甚至气上姜归,觉得他被姜归洗脑迷惑。下一刻,她居然说雪薇是吃人的怪物恨得想杀了她。
“国清,你回来了,你没死,你回来了!”
何月蓉狂喜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姜国清神色微变,听话音阿蓉觉得他死了,她是不是做了噩梦,她又梦见了什么?竟然如此的沉浸当真,把现实和梦境都能混淆。
两行泪水漫下,打湿了姜雪薇细白的脸颊,她饮泣吞声:“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很抱歉,我能理解您和妈妈恨我不想见到我。可我妈妈说……说我是怪物。”姜雪薇痛苦地抽噎一声,“妈妈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姜国清定定直视悲不自胜泪水涟涟的姜雪薇。
姜雪薇忽觉凉意刺骨,在这样的目光下,一颗心不住往深渊下坠。
姜国清目光清亮又锐利,不乏森寒,一字一顿缓缓道:“你明白的。”
姜雪薇心下一突,指尖无意识痉挛了下,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们知道了,不,这不可能!
眼泪再次扑簌簌往下滚,姜雪薇悲凉一笑:“是姜归说的吗?您和妈妈都相信她。”她闭上眼,每一根睫毛都透出无辜和难过,“我欠了她的,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姜雪薇睁开眼,眼神清澈如同山间水,里面涌动着浓郁深刻的悲哀。她郑重朝着姜国清和床上的何月蓉深深鞠了一躬。
“您和妈妈的养育之恩我永生难忘,不管你们认不认我,在我心里,你们永远都是我的爸爸妈妈,唯一的爸爸妈妈,将来我一定会报答你们。
还有,我替他们向你们道歉,对不起,他们深深地伤害了你们,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
对于姜归,请代我向她说一声对不起,我对不起她。虽非我故意,但我的确占了她的位置,让她受了那么多年苦,我对不起她。幸好,她回来了,我是该离开这个家,把一切都还给她。
爸爸,我不想出国留学。我知道您让我出国是为我好,想让我避开流言蜚语平静生活。可这些是我应该承受的,我已经成年,我能承受。我不应该也没资格再让您为我操心。后面的人生,我会靠自己去走。爸爸,妈妈,谢谢你们爱了我十九年。”
泣不成声的姜雪薇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面对这样通情达理又善良坚强的姜雪薇,任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心软。
君不见,姜一帆已经感动又心疼地泪如泉涌,目光愤懑地看着姜国清,无声谴责他的冷酷无情。
姜国清简直是毛骨悚然,若非真相是他自己察觉到并且深信不疑的,面对这样的姜雪薇,怕是他也要动容心软,怀疑姜归因为嫉恨恶意中伤她。
以往不就是这样吗?血淋淋的意外发生后,她总会为遭逢不幸的人难过伤心,有时候还会善良地去探望安慰他们,就像纯洁无瑕的小天使。所以他才能一直自欺欺人,不断告诉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的特殊能力,她不是故意伤害别人。
这个孩子,她太可怕了,她的能力可怕,她的心更可怕。
41、错爱一生15
看着楚楚可怜的姜雪薇, 姜国清觉得冷,四方八方涌来的寒意侵入四肢百骸,一直凉到心里。姜国清面色发白, 竟是不敢再直视姜雪薇, 他错开眼, 沉声道:“那随便你。”
捂着脸哀哀哭泣的姜雪薇哭声一顿, 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爸爸居然说随便她, 爸爸居然没有挽留她!惊愕,愤怒, 不敢置信……种种情绪喷涌而出, 扭曲了姜雪薇的脸。
“爸,你真的不要薇薇了, 你怎么能这样!”姜一帆立刻为心上人打抱不平。薇薇那么善良, 爸怎么能这么铁石心肠一点都不为所动。
姜国清的脸变成铁青, 他现在是看见姜一帆就来气,尤其见不得他为姜雪薇张目。之前以为是兄妹之情,虽然是非不分, 但尚且还有可取之处。现在知道他是出于男女之情, 简直是深恶痛绝甚至是恶心作呕。
“我做的决定不用你来置喙,你不满,你也可以走!”
姜一帆义愤填膺:“走就走。薇薇, 我们走, 你别怕,就算爸妈都不要你,你还有我。”
姜国清声若冷雨:“公司你也别去,你觉得血缘都是狗屁, 无所谓。那你就别享受因为血缘从我这得到的东西。你有本事自己出去打拼,看看离了我你能混出什么名堂,到时候你就能知道姜归这些年失去的是什么。”
姜归失去的不仅仅是父母的疼爱,还有优越的物质条件,能让她领先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人的起跑线,更加平坦广阔的未来。幸好她有奇遇,不然长在那种环境下,她这一辈子等同于毁了。
姜一帆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当下掷地有声:“好!离了姜家,我就不信我不能出人头地。”
姜国清冷笑。
被嘲讽了一脸的姜一帆火冒三丈,伸手拉住姜雪薇:“薇薇我们走。”
姜雪薇躲开姜一帆的手,哭得伤心又歉意:“哥,你别这样,我离开家是应该的。我来到这个家里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你不要为了我跟爸怄气,你快向爸爸道歉。爸爸,你别生哥哥的气,哥哥是心疼我才会这样,过几天,他就会想明白了。”
姜国清已经分不清这里头有多少是真心又是假意,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分辨。
“他想不明白的,他脑子有病,病得不轻。你离他远一点,他对你有龌龊心思,压根就不是兄长对妹妹的感情,你别让他占了便宜。”
姜雪薇神色一僵,爸爸居然已经知道姜一帆的念头,爸妈对她这么不念旧情,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在里头。他们不想姜一帆和自己接触,姜一帆是亲生的,那么只能驱逐她这个不是亲生的。
姜国清看了看惊愕的姜雪薇,神色复杂:“你好自为之吧。”末了他疲惫地挥了挥手,“你们都走,走吧。”
姜雪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短短几个小时,她的世界天翻地覆。爸爸妈妈不是她的爸爸妈妈,爸爸要赶走她,妈妈差点杀了她。对她百依百顺的哥哥对她有爱慕之心。爸爸妈妈还都觉得她是能掠夺别人气运的怪物。
姜雪薇心头猝然一凛,既然爸爸妈妈相信她有这种能力,他们为什么不怕她还敢这样对待她,他们就笃定自己舍不得伤害他们,还是有恃无恐?
有恃无恐。
姜雪薇立刻想起了另外一个有恃无恐的人,那个女人。电梯口的记忆在脑中回放,姜雪薇捕捉到重点,jiang小姐,她记得有人称呼那个女人为jiang小姐。哪个jiang,江还是姜?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叫姜gui,年龄也正好。
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姜雪薇瞳孔细细战栗,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所以她对自己充满恶意,所以爸爸妈妈不怕自己。
难以名状的恐惧涌上心头,姜雪薇如坠冰窟,脸色发白头皮发麻,整个人苍白到失去了颜色,就像一座灰白的雕像。
姜一帆心如刀割:“薇薇,你别怕。”
姜雪薇目光落在姜一帆脸上,神情有一瞬间的古怪,在姜一帆靠过来时,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被避如蛇蝎的姜一帆彷佛万箭穿心,痛不欲生:“薇薇你别这样,我不会伤害你。”
“哥,我想一个人冷静冷静。”姜雪薇泪水盈眶,打湿了浓密的睫毛,极为我见犹怜,“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心里好乱,我真的好乱好乱。”
姜一帆五脏六腑被用力撕扯,他道:“你千万别做傻事,无论如何,你还有我。”
姜雪薇凄然一笑,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只有满满的悲伤。她就像一朵被疾风骤雨无情摧残过的鲜花,脆弱惹人怜。
姜一帆目送魂不守舍的姜雪薇离开,颓然趴在墙上,握拳狠狠砸墙。是他没用,没能保护好薇薇。
离开的姜雪薇当然是去找顾少轩了,她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少轩问不出情况,只好烦躁地撇下满桌工作来找姜雪薇。
顾少轩看清姜雪薇青紫带着指痕的脖子,大惊失色:“谁干的,你要不要紧?”
来自于心上人的关心紧张彻底击溃姜雪薇,她哭得浑身颤抖:“顾大哥,我妈妈要掐死我,他们说我不是他们的女儿把我赶出家门了,我该怎么办?顾大哥,我该怎么办?”
顾少轩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姜雪薇哭哭啼啼把杜鹃换孩子的事情简单说了,这些她不说,爸爸妈妈也会对外宣布,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来说。至于旁的,诸如姜一帆暗恋她,爸妈觉得她是怪物,自然没敢说。
听罢,顾少轩都得说一声狗血,细想想又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种事发生在身负异能的姜雪薇身上一点都不奇怪。
顾少轩温柔地安慰伤心欲绝又惶恐无助的姜雪薇:“好了别哭了,叔叔阿姨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等他们缓过来就会意识到你是无辜的,不该迁怒你。你是他们疼爱了这么多年的掌上明珠,他们怎么可能舍得不要你,他们只是需要时间冷静。再退一步,就算他们不要你,你还有我,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让人嘲笑你欺负你。”他并不在意姜雪薇姜家千金的身份,有这身份锦上添花,没有也不要紧,她真正的能力才是无价之宝。
压在姜雪薇心上的巨石荡然无存,她最怕的就是连顾大哥也不要她了,如释重负的姜雪薇感动地抱紧顾少轩,边哭边喊:“顾大哥,顾大哥。”依恋之情溢于言表,彷佛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顾少轩轻抚着她的后背,心想对他而言,也许是好事。姜雪薇会更加依赖信任他。
傍晚时分,何月蓉幽幽醒来,她盯着洁白的吊顶,目光发直,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醒了。”坐在沙发上小憩的姜国清赶紧过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话未说完便被惊恐万状的何月蓉紧紧抱住腰。
姜国清愣了下,伸手拍着她的后背,放软了声音:“是不是做噩梦了,都是梦,不当真。”
意识到自己抱住的是实实在在有体温的人,何月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她用力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生疼,疼得她眼泪直流,她能控制自己的手脚,能触摸到自己,还能感觉到疼痛,她不是孤魂野鬼。
“怎么哭了,哪里难受,我叫医生。”
“国清,国清……”何月蓉抱着姜国清哭得喘不上气,哭着哭着,她突然推开丈夫奔向洗手间,直勾勾瞪着镜子上倒映出的脸,那是属于她自己的脸,不是梁小雨。想起作为梁小雨度过的那段时光,何月蓉嚎啕大哭,哭得毫无形象,也不知道是在哭自己还是哭真正的梁小雨。
姜国清心急如焚,夫妻三十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伤心痛苦又绝望的何月蓉,他上前揽住何月蓉,放任她痛哭发泄。
一直到哭得嗓子眼发哑,何月蓉终于停止痛哭,她无力地瘫在姜国清怀里,抖着声音哭诉:“我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这个梦真实的可怕,就像是亲身经历。”
姜国清低声问:“你梦见了什么?”
成串成串的眼泪夺眶而出,何月蓉双眼圆睁,眼角仿佛随时随刻都会裂开,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我梦见自己变成了姜归,还是梁小雨的姜归,我在垃圾堆里吃着垃圾长大,和你说的一样,不,比你说的还要凄惨可怜,每一天都像活在地狱里。”
姜国清心口一刺,忍不住抖了下,发现怀里的何月蓉也抖起来,抖得更加剧烈,浑身骨头都要散架。
“在梦里,梁小雨被梁兵强/暴了。”
姜国清霎时僵住,那一刻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姜归,她,她小时候是不是,是不是被?”何月蓉死死抓着姜国清的手臂,嘴唇剧烈颤抖,张了张嘴却不敢再说下去,上下牙齿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姜国清后背一阵一阵的冒凉气,两条腿不受控制的颤抖。
一时之间,安静的洗手间内只有何月蓉牙齿碰撞声和姜国清的喘气声,过了好一会儿,姜国清才问:“你还梦见了什么?”
何月蓉抖得更厉害,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齐齐发抖,抖得姜国清心里发慌:“别说了,都是梦,都是假的,已经过去了,你放轻松,放轻松。”
“你和我说,姜归七岁后拜了高人为师。梦里不是这样的,她……”何月蓉咬着牙断断续续地陈述,那些不堪黑暗的记忆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她整个人一阵发冷又一阵发热,就像不断在火焰地狱和极寒冰窖中轮回。
姜国清发现何月蓉状态不对,让她别说了,何月蓉却拼了命地在说,“……她死了,她当着我们的面跳楼死了。”
一声凄厉的哭嚎冲出何月蓉的喉咙,那声音简直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仿佛一个讯号,她抱着姜国清哭得撕心裂肺:“她是被我们活活逼死的,是我,是我逼死了她。她活着的时候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她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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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知道只是一个梦,姜国清还是红了眼眶,嗓子眼发堵,他说道:“只是个梦而已,姜归好好的,我们可以让她以后每一天都过的很幸福。”
“我怎么会做这样可怕的梦。”何月蓉眼神涣散,“你知道后来我又梦见了什么吗?我梦见我变成了鬼跟在姜雪薇身边,你要去找玄门对付她,半路上你出车祸死了。一帆不肯借钱给顾少轩,一帆酒精中毒死了。但凡不顺着她威胁她的人,都出了各种意外死了。”
“你说她能掠夺别人气运倒霉,想让谁死就让谁死,是真的吗?”何月蓉缓缓摇头,自言自语,“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诡异的能力。要她真有这样的能力,她真的像梦里这么坏,我们应该会马上出意外死掉吧。”
何月蓉重重打了一个激灵,声音变了调:“不,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有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
“阿蓉。”姜国清心惊胆战,惊惧望着神态失常的何月蓉,觉得她的精神岌岌可危,当下安抚,“你别说了,都是梦,都是假的,没有这种能力,你放心,没有的。”
姜国清扶着何月蓉走出洗手间,触到她的手,和冰块一般冷,带得他也冷入骨髓。
手脚发软的何月蓉由他扶着向外走,仍是在说:“可姜归有奇怪的能力,她能控制我,让我把心里话说出来。你说,我会做这个梦,是不是和她有关?”
何月蓉抬头,直勾勾看着姜国清的眼睛,声音又轻又飘:“她恨我,惩罚我,报复我。”
姜国清愣在原地,脸颊肌肉颤了颤。
何月蓉突然笑了下,笑容发苦:“是她吧,这世上哪有这么真实的梦,还那么巧,我变成了她。世上居然真的有这种神奇的能力。姜雪薇的能力也是真的吧?”
两行泪顺着红肿不堪的眼角滚落,何月蓉声音不稳:“这些年,邻居,同学,朋友,我们周围时不时就有人出意外,都是她做的,是不是?”
姜国清耳畔轰然炸响,不敢置信看着泪流满面的何月蓉。
何月蓉喃喃:“我才是陪她最久的人,我知道的比你还多。不过我只觉得是不是风水不好,我们怎么会遇上这么多不吉利的事情。我没想过,我真的没多想,我怎么可能多想呢?薇薇那么善良可爱,那是我的女儿,她怎么可能会害人,都是巧合罢了。”
语无伦次的何月蓉崩溃大哭,她用力捶打姜国清:“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不是巧合!为什么!”
刹那之间,姜国清悲从中来,眼泪猝不及防滚下来。他难道不希望是巧合,亲手养大的女儿,哪怕不是亲生骨肉,谁又愿意她是个满手血腥的杀人狂魔。
何月蓉嘶声痛哭,那种痛苦就像是从灵魂里透出来,三魂七魄都在齐齐哀鸣。
良久之后,何月蓉沙哑着声音低语:“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掐了姜雪薇,她一定很恨我。”梦境与现实重叠,带来加倍的恐惧,她惊惶起来,用力推姜国清,“你离我远点,我会连累你,你走,你快走!”
“姜归已经封印她的能力,她不能再害人了,你别怕,你不会出事,我也不会出事。”姜国清柔声抚慰,拥住疯狂推搡他的何月蓉。
何月蓉僵住,她怔怔望着姜国清,小心翼翼求证:“真的?”
姜国清:“真的,这种事我怎么会骗你。”
何月蓉如释重负,整个肩膀都放松下来,喃喃呓语:“封了好,封了好。不能再有人出事,她不能再害人了。国清,你说她怎么会拥有这么可怕的能力?”
“不知道,姜归说可能是天生的,这世间有一些人就是生来就具备特殊的能力。”
“我想见一见姜归?”何月蓉抬眸望着姜国清,神色有些忐忑,还有恐惧。
姜国清静默了一瞬,说好。
施展法术后精疲力竭的姜归抱着猫躺在沙发上看萌宠网红的视频回血,俗称云出轨。幸好,白猫大人有大量,并不屑于跟一只布偶猫隔着网络争风吃醋,他惬意地趴在姜归腹部小憩,贡献自己的身体当ipad支架。
看着心形屁屁修剪教程,姜归涌出浓厚的兴趣,蠢蠢欲动地摸了把阿布尊臀。
白猫睁开眼看了看姜归,就见姜归笑得甜如蜜。
“这个好不好看?”姜归调转ipad屏幕,一脸诱惑,“是不是很好看?美腻了,我给你剪一个?”
白猫抬头,黑沉沉的眼珠罩着姜归。
心中警报立即作响,想起阿绿的悲惨经历,不想当狗的姜归扔掉ipad,抱起白猫化身舔狗:“说着玩呢,你天生丽质完美无缺,不需要人工美化,你就是完美本美。”
这个求生欲,可以打满分。
白猫用爪子摸了摸姜归的脸,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姜归给了个您真是大度本度的笑容,心里想的是:淦,道行比我高,猫奴失去尊严!
突如其来的铃声打破姜归的悲愤,拿起电话一看是姜国清,接通后,姜国清说,他和何月蓉想来见见她。
姜归并不意外,她压根就没想深藏功与名,也猜得到他们猜得到,这本来就没什么难猜的,猜不到才是傻。
“我在家里,你们过来吧。”
半个小时后,何月蓉和姜国清抵达。
何月蓉臂膀处裹着纱布,面无血色,眼眶红肿,眼底布满血色,比分开时狼狈憔悴了十倍不止。
姜国清浑身上下也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悲凉伤痛来。
姜归目光在何月蓉的纱布上绕了绕,侧身让他们进来。
“我做了一个梦。”何月蓉望着姜归,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拐弯抹角。
姜归勾了勾嘴角,清清冷冷望着她。
何月蓉瞳孔一颤,真的是她!泪意再次袭来,何月蓉不想再哭,可她止不住喷涌的泪水,却说不出这眼泪是为了什么而流。
姜归看一眼何月蓉,声音很淡:“很绝望吧,刀子扎在自己身上才会知道有多痛。你现在能理解我为什么那么厌恶姜雪薇了吗?能理解那些因为姜雪薇惨遭厄运的无辜者了吗?”
何月蓉捂住嘴,眼泪和哭声从指缝里钻出来,她的身体薇薇痉挛抽搐,彷佛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随时要爆炸。
姜国清喉结滚了下想问什么,却不敢问出来。在何月蓉的梦里他们一家三口的死亡是假的,可这些年身边非死即残的那些人都是真的,那么她被梁兵……是真还是假?
“你七岁生日以后的事情,都是假的,是不是?”姜国清终究是问了出来,他不想揭孩子伤疤,可作为父亲他必须知道孩子遭遇了什么。
姜归意识到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垂了垂眼,浓密的睫毛在脸上罩下一片阴影。她没有,但是真正的姜一诺被侵犯过,伤害并不会因为时光回溯就消失。依着她,她才不会否认,就应该让他们歉疚心痛怨恨,这是他们当年应该承受而没有承受的。
可姜一诺想当纯洁无瑕的小公主,她不想再背负污点。姜归告诉她,这并非她的污点,污溃恶心的是梁兵,不是她,她没有任何错。但姜一诺无法释怀,不然当年也不会临死之前才吐露真相。姜归能理解,这个社会针对女性套上了太多贞操枷锁。
“梁兵想但是还没来得及就出事了。”姜归尊重姜一诺的意愿。
姜国清和何月蓉不约而同露出劫后重生的庆幸,紧绷起的神经明显松了松。
姜归微一挑眉,抬眸:“如果没封印姜雪薇的诡异能力,你们觉得梦里的事情会不会成真?”
刚刚松弛的神经再一次绷紧,姜国清何月蓉浑身发僵硬。
现实中,姜国清一直在暗中寻找玄门中人,如果姜雪薇知道了,她会坐视不理吗?
如果顾少轩遇到了破产危机,姜一帆出于嫉妒肯定不会出手相帮,姜雪薇能放过他吗?
更重要的是,他们一个驱逐她一个差点掐死她,她会手下留情放过他们吗?
瘆人的寒意顺着脚底板一直袭向心脏,冷的血管里的鲜血都凝固,姜国清和何月蓉煞白着脸,身体细细战栗。
离开时,何月蓉几乎站立不稳,全靠姜国清扶着才能勉强走路,坐在车内,何月蓉忽然想起儿子:“一帆,一帆!”她手忙脚乱拿出手机打给姜一帆,却被提示正在通话中。
姜一帆在和姜雪薇通话,姜雪薇问他要杜鹃梁兵的资料。
姜一帆不疑有他,只当她想了解下亲生父母,毕竟谁会不好奇。就说我发你邮箱,还表忠心他们是他们,你是你。翻译过来就是你亲生父母虽然是人渣,但是在我眼里你是纯洁的天使,所有人都会和我一样觉得你是天使,你不需要因为人渣自责难过,你一点错都没有。
“哥,谢谢你……”姜雪薇的声音是哭泣后的发涩,满满的动容,可她的神情却是冰冷的。
姜一帆彷佛从这一句感谢里汲取到无限力量,又是一通可鉴天地的忠心,末了他状似无意地问:“薇薇,你现在在哪儿?”
姜雪薇哽咽:“在我一个朋友这。”
“是,顾少轩吗?”姜一帆艰难问出口。
姜雪薇沉默不语。
死一样的寂静,落在姜一帆耳里无疑是默认,嫉恨扭曲了他的脸,抓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哥,我先挂了。”
嘟嘟嘟的忙音刺激得姜一帆血流奔腾,浑身都在隐隐作疼,他再一次砸了手机。姜一帆呼哧呼哧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布满血色的眼底充斥着惊人的恨意。
随着姜一帆手机的阵亡,何月蓉的提示音从正在通话中变成已关机,何月蓉忧心如焚。如今在她看来姜雪薇等同于吃人的洪水猛兽,儿子却对姜雪薇死心塌地,各种不好的念头窜出来,令她神经质一般坚持拨打儿子手机。
“他不会听你的,他满脑子都是姜雪薇。为了姜雪薇,他能毫不犹豫砸伤你,在他眼里,我们俩算个屁,加起来都比不上姜雪薇一根手指头。”姜国清强势拿走何月蓉的手机,不让她做无用功。
“难道就继续放任他,万一他出事了怎么办?”
“姜雪薇用不了能力了,能出什么事。姜一帆就是被我们保护的太好,才会这么自私,他就是欠教训。”
何月蓉悲从中来,亲生女儿冷漠疏离,养女害人无数,儿子执迷不悟,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被钝器凌迟。
面白如雪的姜雪薇躺在床上。
顾少轩被一个又一个的紧急电话叫走,因为韩厉的恶意针对,顾少轩的麻烦接踵而来,让他疲于应对,实在不能陪伴安慰姜雪薇。
姜雪薇善解人意让他离开去忙正事,人一走,她又陷入极度的不安空虚之中。
爸爸妈妈不要她了,她没家了。
她只剩下顾大哥了。
被窝里的姜雪薇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张开眼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这样的黑暗给她带来微薄的安全感,最深的恐惧终于倾泻而出。
她的神奇能力暴露了。
有人不畏惧她的能力。
惊惧惶恐就像藤蔓紧紧缠绕心脏寸寸收紧,这比知道自己不是姜家亲生女儿更可怕。偏偏她还不能告诉顾大哥,只能一个人承受。她不敢告诉顾大哥,她怕顾大哥害怕她。
怪物。
妈妈说她是怪物。
她才不是怪物,她是上天的宠儿气运之女,所以才会拥有这样神奇的能力,那些人和她作对就是和上天作对,当然会得到天谴,和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害得他们,是老天爷在惩罚他们,那是他们的天劫。
妈妈怎么能说她是怪物,她明明一直都在默默地帮他们。她那么爱他们,他们却因为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就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就像丢垃圾一样丢了她,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冷血无情!
是不是因为他们觉得姜归比她更厉害,更有利可图,所以他们抛弃她讨好姜归。
姜归,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42、错爱一生16
姜归她不是人!
借酒浇愁的姜一帆咬牙切齿, 瞳仁亮堂堂,迸射出强烈恨意。
一切皆因姜归而起,是她破坏了他们幸福平静的生活, 如果她不出现, 一切都还好好的。
爸妈不会知道他对薇薇的心思。
爸妈不会赶走薇薇。
薇薇不会难过。
都是姜归害的。
她为什么要回来?
姜一帆仰头灌酒, 灌到一半, 把酒瓶狠狠砸出去,砸到酒柜上乒铃乓啷一阵响, 酒花碎片洒了一地。
无动于衷的姜一帆趴在吧台上,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着什么, 只能听清不断重复的薇薇二字。
过了一会儿, 烂醉如泥的姜一帆从椅子上滑到地下,在冰冷的地板上醉死了过去, 眼皮下的眼珠剧烈转动, 那是在做梦。
初夏的炽烈阳光穿过窗玻璃热热闹闹洒进来, 躺在地上的姜一帆身体抽搐了又抽搐,就像一条触电的鱼,猛地一下子, 弹跳了下。姜一帆直挺挺坐起来, 宿醉之后的头,疼得欲裂,可都比不上直达灵魂的痛苦。
姜一帆目眦尽裂, 眼底的血丝密密麻麻, 瞳孔深处布满惊恐和绝望,他扶着膝盖剧烈喘息,犹如老旧的破风箱,喘息声让人怀疑下一秒他的肺就会炸开。冷汗一层又一层地往外冒, 让湿透的衣衫湿上加湿,贴在身上又黏又腻。
姜一帆却一无所觉,他仓皇四顾,入目一片狼藉,再次与梦境重合。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真实与虚假。
气喘如牛的姜一帆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把头埋到水龙头下爆冲,混沌的大脑在持续不断的凉水下终于稍稍冷静。
这是现实,不是梦!
他还活着,没有醉死!
那都是梦!
在梦里,他一直在喝一直在喝,喝得烂醉如泥,喝到后来心脏紧缩血液奔腾,被酒精泡到迟钝的大脑也意识到情况不好,他呼救,可冷冰冰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没人能来救他。
他死了,死于酒精中毒。在他死后,薇薇继承了姜家,顾少轩成了姜家有实无名的主人,姜氏集团成了顾少轩的血袋,不仅帮他破产危机,还让他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顾少轩很轻松地将姜氏集团收入囊中,不服气的反对的作梗的,都会意外身亡。只要顾少轩向薇薇轻描淡写地抱怨几句,那些人就会遇到各种意外,然后死亡。久而久之,还有谁敢和顾少轩作对,不是没人怀疑顾少轩暗中下毒手,可没有任何证据。
姜一帆不寒而栗,醉死之前,顾少轩想让他注资二十五亿帮他挺过难关,他没答应,薇薇来求他,妈也来帮忙说话,他都没答应。他怎么可能帮助顾少轩,他巴不得顾少轩倒霉,这样自己才有机会得到薇薇。
然后,他就酒精中毒死了,和那些妨碍顾少轩最后莫名其妙意外身亡的人多像。
爸也是因为车祸意外身亡的,在去寻找玄门的路上。
爸爸找玄门是想遏制薇薇恐惧的能力。
薇薇杀人于无形的能力。
想让谁死谁就会死的能力,简直荒谬,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能力。
梦里的事情怎么可能当真,都是假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肯定是因为爸妈的莫名其妙的话才会做这种光怪陆离的梦。
姜一帆猛地一僵,爸妈是不是也做了差不多的梦,所以才会口口声声薇薇是怪物,妈甚至差点掐死薇薇,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几个小时后妈态度突变,一定是妈做了类似的梦,混淆了梦境与现实。
姜归,是她!肯定是她!
真正的有古怪的那个人是姜归,她会邪术。
所以他才会又做了另外一个更离谱的梦。
在那个梦里,被杜鹃掉包的人变成他,他从富家公子变成贫民窟的穷小子,没有锦衣玉食,只有贫困交加。幼年时期被梁兵侵犯,青春期在冷暴力中度过,成年时才真相大白回到家里。面对的是备受宠爱表面上对他愧疚有加却暗中打压排挤他的薇薇。最后的他精神崩溃跳楼自杀。
简直离谱的不能更离谱。
可身在梦中,他明知这是假的不可能的,却还是忍不住因为梦中的事厌恶怨恨薇薇。
他怎么可以怨恨薇薇,那都是假的,不是真的,薇薇怎么可能是梦中那模样。
这一刻,姜一帆只觉得醍醐灌顶,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当然是假的,是姜归作怪挑拨离间,爸妈把梦境信以为真。姜一帆怒气磅礴,爸妈怎么会中这样一看就离谱的计,竟然因为一个梦就相信薇薇是坏人,就算再真实又如何,假的就是假的。
姜一帆想打电话唤醒被姜归蒙蔽的父母,找不到手机,想起被自己愤怒之下砸了,他直奔书房座机。
“妈,你和我爸是不是都做了奇怪的梦!”电话一接通,姜一帆劈头盖脸就是质问,“梦见你们被杜鹃换了,吃了很多苦,梦见薇薇变成拥有诡异能力的坏人,所以你们都说她是怪物!”
何月蓉激动:“你也梦到了。”
姜一帆气急败坏:“果然是这样!妈,你们被姜归耍了,那都是姜归耍的把戏,她才是怪物,你们想想,正常情况下,我们怎么可能做一样的梦,梦境还那么清晰真实,这明显就有问题,你们怎么能相信,在你们眼里薇薇到底是什么,一个梦就让你们否定她整个人。”
万万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儿子的幡然醒悟而是严厉斥责,何月蓉呆住了。
就是姜国清都意外了一瞬,听到姜一帆做梦他还窃喜了下。做一个梦比任何语言都直接有效,不见何月蓉梦醒之后意识到对姜归的亏欠,不再自欺欺人,肯面对真实的姜雪薇。不曾想姜一帆如此冥顽不灵,竟是一点都没有醒悟的痕迹,还反过来指责他们。
要不是姜归说姜雪薇不会下降头,姜国清都怀疑姜一帆被姜雪薇下了降头,不然怎么会这样死心塌地执迷不悟。
姜国清忽然苦笑,会爱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姜一帆就不是正常人,怎么能用常理来推断他。
想是这么想的,姜国清还是道:“这十几年,雪薇身边有多少人出了意外,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和雪薇或者我们有矛盾,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回想一下。”
“那都是巧合罢了!”姜一帆的回答不假思索。
姜国清失望透顶:“一次可能是巧合,两次也可能是巧合,可这世上没有几十次上百次的巧合。姜一帆,这种话说出来,你良心不会痛吗?”
姜国清悲凉一笑:“你当然不会痛,你压根就没有良心,你妈被你砸伤,这都过去一天了,你一句关心的话没有,打电话过来不是关心是质问,姜一帆,我和你妈怎么会生出你这样没良心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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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姜国清直接挂掉电话,他旁边的何月蓉已是泪如雨下。
话筒中传出嘟嘟嘟的忙音,姜一帆拿着话筒,慢慢涨红了脸,越来越红,彷佛有铁在烙。他想打过去关心一声道个歉,可手指像是有千斤重,按不下重拨键。姜一帆重重抹一把脸,告诉自己:揭穿姜归真面目之后再去向爸妈解释道歉,他们就会理解自己。
姜一帆打电话给一个家里十分信这一套的朋友,拜托他给自己推荐几位有真本事的大师,他就不信没人对付得了她。
大师还没就位,杜鹃已经因为涉嫌拐卖婴儿被拘留,姜归抽空去见了她一面。
因为常年吸|毒,杜鹃已经吸得不成人样,瘦骨嶙峋皮包骨,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病态。大概就算不坐牢,也没几年能活,早晚会死在毒品之下。
见到姜归,杜鹃苦苦哀求她放过姜雪薇,把一切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十足的慈母心肠。
姜归并没有感动,只觉得恶心。她的慈母心肠建立在姜一诺的痛苦之上,多么令人恶心的慈母。
“姜雪薇已经被赶出姜家。”
杜鹃如遭雷击。
姜归凝视杜鹃,眸光冷如刀刃:“她的报应这才刚开始,你且看着。”
杜鹃遍体生寒,眼底迸射出惊人的恨意,忽然发难扑向姜归。
姜归趁机拍了拍杜鹃的肩膀落下法印,让她也体会下自己那恶心的慈母心肠,看她梦醒之后对姜雪薇还慈母不慈母的起来。
杜鹃被狱警制伏,她疯狂挣扎,恶毒咒骂。
姜归看着杜鹃的眼睛,微微一笑:“从别人那里偷来的,终究会还回去。”
不再理会歇斯底里咆哮的杜鹃,姜归转身离开,姜雪薇偷来的好运用完了,她开始还债,也必须还。
随着杜鹃被抓,姜家女儿被恶意调包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夜之间传遍整个上流圈子。
姜雪薇的手机振动不停,都是名曰关心实则奚落的朋友同学。
姜雪薇根本不敢打开信息框,她抱着顾少轩哭得肝肠寸断,哭自己的伤心欲绝,更哭自己的彷徨不安,前者可以诉之于口,后者却只能她自己独自承受。
她的能力好像失灵了,无论是梁兵杜鹃、韩厉还是姜归爸爸妈妈都活的好好。
对于后面几人,她有心理准备,姜归既然敢当面挑衅她,肯定有恃无恐。可为什么连梁兵杜鹃都失灵了!如果说梁兵杜鹃也是姜归搞的鬼,姜归就是想留下梁兵杜鹃把她钉在耻辱柱上。那么其他人呢?她试过了,没用,她用不了自己的能力了。
姜雪薇浑身发冷,冷到骨头缝里灵魂深处,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惊慌失措的姜雪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顾少轩忍不住暴躁。
姜雪薇四面楚歌,顾少轩处境更不好。两家银行拒绝了他的贷款,另有其他公司落井下石开始催账。现在不仅仅是韩家在倾尽全力对付他,韩家的姻亲甄家苏家居然也搅进来,一个韩家已经足够他焦头烂额,更何况加上政治背景强大的甄家苏家,他根本无力招架。
顾少轩他想利用姜雪薇的能力铲除这三家人,可已经过去好几天,这三家人依然活蹦乱跳,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以前每回他和姜雪薇‘诉苦’之后,不出三天他就会心想事成,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他已经确信不是姜雪薇‘业务太忙’无暇顾及自己,姜雪薇自己都不能心想事成。十有八九是姜雪薇那边出了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看来他不得不打扰下老祖宗。
恰在此时,咯啦一声脆响,顾少轩和姜雪薇头顶璀璨华丽的水晶吊灯猝然掉落,砸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
43、错爱一生17
姜雪薇和顾少轩双双进了医院, 顾少轩只是轻伤,反倒是被顾少轩抱在怀里的姜雪薇伤势颇重,虽无性命之忧, 可被一块水晶碎片划伤右脸, 留下一道十二公分长的伤痕。
医生神色凝重地告诉顾少轩, 会留疤, 以现今的医美手段而言,可能无法完全根除, 让病人以及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顾少轩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口袋,那里面是一张焦黑粉碎的护身符, 若非老祖宗给的这张护身符, 恐怕自己凶多吉少。
思及姜雪薇,顾少轩脸色沉郁, 吊灯坠落和她突然失灵的能力有没有关系?从来都是姜雪薇让别人倒霉, 今天居然轮到她倒霉。顾少轩总觉得隐隐的不安, 彷佛有什么在脱离掌控。
“顾少轩!”
一声厉喝伴随着重拳迎面而来,猝不及防之下,顾少轩被打中正脸撞到墙上, 一时之间头晕眼花, 紧接着身上一重。
怒火冲天的姜一帆饿虎扑狼一般扑向顾少轩,提拳就揍,每一拳都是竭尽全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顾少轩被打懵了, 根本无力招架。
“你就是这么照顾薇薇的, 这才几天,你竟然让薇薇进了医院,王八蛋!”姜一帆咬牙切齿,要不是他有个朋友在这家私人医院, 他都不知道薇薇受了那么重的伤,想起薇薇的伤,姜一帆恨不得活活打死顾少轩。
如果不是保安及时上来制止,顾少轩真的有可能被暴怒失去理智的姜一帆活活打死。
“顾少轩你给我听好了,要是薇薇有个会什么闪失,我和你没完,我绝不会放过你。”被强行拉开的姜一帆恶狠狠瞪着顾少轩。
顾少轩擦了擦脸上的血,眼里的凶狠并不比姜一帆少半分,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他没跟疯狗一样的姜一帆争论,而是打电话报警。
前脚姜一帆因故意伤人被警察带走,后脚姜国清与何月蓉就得到了消息,何月蓉心急如焚,就要去捞儿子。
姜国清却冷漠道:“他不是口口声声离了我们也能活的很好。”
“这是能斗气的事吗,万一他真的被关起来怎么办?”
“顶多拘留几天,”姜国清看何月蓉,“要是姜雪薇想救他,就会替他向顾少轩求情。姜雪薇愿意,他没事,姜雪薇不愿意,正好让他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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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月蓉怔了怔,神色纠结挣扎:“薇薇受了重伤。”
姜国清若有所思,向来运气逆天的姜雪薇竟然会遇上这种意外,她是开始还债了吧。想起这些年来因为她受伤甚至丢命的无辜者,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不忍烟消云散。
姜国清望着何月蓉,知道她想去看姜雪薇。情感上他能理解,理智上他不能苟同,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想想姜归。”
甘蔗没有两头甜,想要姜归就必须和姜雪薇划清界限。何况在姜国清这里,姜雪薇这头的甘蔗并不甜只有毒。
最终何月蓉没去医院探望姜雪薇,要说全都是出于顾忌姜归的心情那是骗人的。更多的是不知道敢如何面对双手沾满鲜血的姜雪薇,也怕自己见到凄惨的姜雪薇后心软动摇。
五内俱焚的何月蓉掩面而泣。
录完口供从警局出来,顾少轩都没有接到姜家的电话,他不快地眯了眯眼,姜国清倒是沉得住气。他原还想借着姜一帆的事试探下姜家对姜雪薇的态度。如今他腹背受敌,要是姜家愿意帮忙当然再好不过,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算盘大概率要落空。
姜国清对失而复得亲生女儿的在意程度,远超过姜雪薇这个养女,以目前情况来看,姜家是彻底抛弃了姜雪薇。
自从姜家亲生女儿回来,无往不利的姜雪薇便开始节节败退,不仅被赶出姜家彷佛还失去了那种逆天能力。
巧合吗?
姜归。
顾少轩舌尖咀嚼这个名字,眼前浮现一张清冷出尘的脸,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儿。她七岁失踪,今年横空出现,中间十二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彷佛凭空消失了十二年。这十二年,姜归身处何处,又经历了什么?
顾少轩有种怀疑,需要老祖宗帮他确认,当下,顾少轩赶回云山老宅。
老宅矗立在云深林重处,灰白色的建筑物如同一抹幽灵,阴森又不乏寒意。
不可一世的顾少轩此刻卑躬屈膝,满脸的敬畏崇拜:“老祖宗,我的护身符烧坏了。”
被顾少轩称为老祖宗的青年面容与顾少轩有三分相似,不相似的地方是更加英俊,年纪看起来也和顾少轩差不多,不过气场更加强大甚至危险。
顾离垂眸望着顾少轩手里的那捧黑灰,沉默不语。顾少轩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竖起耳朵。久等不到老祖宗开口,顾少轩心头打鼓。忽见老祖宗飞身掠出去,口中厉喝:“滚出来!”
这一声蕴含法力,凡夫俗子顾少轩耳鼻冒血当场被震晕过去。直到脸上挨了一脚,顾少轩猛然惊醒:“老祖宗!”
顾少轩愕然看着狼狈不堪的顾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活了两百年的烈祖,活神仙老祖宗竟然会受伤。
“人是跟着你来的。” 顾离阴沉着脸,眼神阴冷如同吐信毒蛇,吓得顾少轩两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恐万状到话都说不出来。
顾离盯着他,盯得顾少轩冷汗如雨下,浑身骨头都在战栗,顾离收回逼人目光:“应该是护身符起作用让他盯上了你。”
闻言,顾少轩宛如死里逃生,忍不住瘫软在地。
顾离所料不差,的确是顾少轩身上的护身符烧毁那一瞬间,阿绿再次察觉到气息,遂盯上了顾少轩,跟踪他来到云山。
被叫破隐秘术那一瞬,阿绿就知道自己遇上硬茬子了。两人一番斗法,他实力略有不逊,但是对方有暗伤,倒是打了个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又不想同归于尽,遂就此作罢。
同样狼狈的阿绿坐在姜归面前,如是这般把经过一说。
姜归毛遂自荐:“要是加上我?”
阿绿看着姜归。
姜归也看着阿绿。
阿绿讪讪:“这不是简单的数学题,一加一不一定大于一。”
姜归面无表情:“一加一小于一。”
阿绿悻悻:“差的有点多,我还得担心你被他抓了威胁我。这不怪你,是你入门时间太晚。十二年时间你能修炼到这一程度已经是天才,比我当年强多了。只怪那个老东西是个活了两百多年的老怪物。”
姜归告诉自己,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只怪自己太年轻。可还是好生气的,气得姜归抱起白猫疯狂撸,撸着毛茸茸的猫,姜归灵光一闪,举起白猫对着阿绿:“加上阿布怎么样?”
阿绿眼前一亮,马上又熄灭:“阿布能控制我,法力应该不低,可问题是他会不会用呢,你看他,傻乎乎的。”
傻乎乎的白猫挠了阿绿一脸血爪子。
阿绿想破口大骂,张嘴之前想起当小狗的黑历史,忍辱负重咽了回去,只控诉地望着姜归,无声告状:你看他,又欺负我!
姜归抱起白猫哄了一通,随后满怀期待地望着他:“阿布,你会不会其他法术,很厉害很厉害那种?”
白猫静静看着姜归。
姜归倔强与他对视,片刻后败下阵来,无奈又郁闷地告诉阿绿:“他不会!”
阿绿悲愤,吃了那么多灵丹妙药,居然只会控制他学小狗,简直暴殄天物。
姜归也悲愤:“难道就没办法了。看样子这个人肯定知道姜雪薇的古怪,我都怀疑姜雪薇是不是他用什么歪门邪道之术造出来的。就算姜雪薇的诡异能力和他无关,但是他能放纵顾少轩利用姜雪薇的能力滥杀,走的肯定不是正道。”
“邪魔外道这点可以肯定,他的法术有点像金光盟的路子,金光盟的人炼鬼驭鬼,甚至会为了收集鬼魂故意杀人制造鬼魂。”阿绿沉吟,“这年头灵气不足,人死后连鬼都做不了。”
“姜雪薇满身的血孽。”姜归想到一个可能,心头一凛。
阿绿与她对视一眼,面容沉重:“大补之物。”
恰在此时,失踪了整整十二年,久的姜归怀疑已经挂了的系统诈尸,展示了一段新剧情。
手握姜雪薇这个大杀器,顾少轩无往不利,在商场上呼风唤雨。
而被顾少轩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姜雪薇,也活的彷佛在蜜罐里。
可生活哪有真正意义上的万事如意,总有些小小的不如意。
比方说,生意越大顾少轩越忙,越容易招蜂引蝶。
小公主姜雪薇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少不得要撒撒娇闹闹脾气。
问题是别人撒娇闹脾气顶多小拳拳捶你胸,姜雪薇一点不高兴可能要你命。关键她还不是故意要你命,就是一时生气控制不住情绪,一点点讨厌一点点愤怒,顾少轩就得倒血霉。要不是有顾离的护身符,顾少轩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用。
命是保得住,可大伤小伤不绝,长此以往,顾少轩哪里受得了。眼见着姜雪薇越来越容不得一点忤逆,顾少轩既不想忍受姜雪薇的公主脾气,也不想忍受三天两头的意外挂彩。
可他无能为力,只能咬牙忍着。一直忍到时机成熟,顾离炼化姜雪薇这颗十全大补丸治好陈年暗伤。
不过顾离也没得意太久,大概是冥冥之中天注定,他炼化姜雪薇造成的动静引起了青城山上娃娃脸师父的注意。就是那么巧,师父闭关结束且恰逢十二年一回阵法开门。
师父带着阿绿下了一趟山,轻而易举地降了妖除了魔。
失去了姜雪薇和顾离庇护的顾少轩,被蜂拥而上的仇敌撕成碎片。
姜归:还带隐藏剧情的!
上个世界可没这情况,姜归若有所思,上个世界的完整剧情大概也是新手世界的福利之一。这个世界要是一上来就告诉她顾离是幕后boss,她肯定请师父晚点闭关,降个妖除个魔再去闭关。可现在,师父在闭关,就算能把师父请出关,可大门已经关上,即便师父出了关也出不了归一宗。
姜归感受到了来自系统的恶意。
她问系统:你是不是故意搞我?
系统无应答。
不知道是再次挂机还是装死。
习以为常的姜归整了整思绪。
迟到总比不到好,通过这段剧情,起码她知道了姜雪薇和顾少轩都不得好死,坏人没有笑到最后,这个结局值得欣慰。
还知道了姜雪薇不是顾离恶意培养出来的,她是天生地养的灵异之体,走上邪路全是自己的选择。
更加知道了顾离好像很怕这个法器,姜归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古朴铜铃,目光灼灼。
44、错爱一生18
“不好!”姜归倏然变色, “那个人很有可能会提前炼化姜雪薇,想提升实力对付你。”
阿绿也意识到这个可能:“她在仁爱医院。”
师兄妹二人立刻赶往仁爱医院,可姜雪薇已经了无踪影。
阿绿懊恼打头:“肯定是他带走的, 完了完了, 我打他本来就有点勉强, 等他炼化了姜雪薇实力更上一层楼, 就得想来炼化我们了,对他来说, 我们比姜雪薇还补。”
头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十全大补丸的姜归:“……”
阿绿:“风紧扯呼,回宗门?”
姜归:“十二年间, 他能造多少孽。就算以后请师父收他, 可这些血孽恐怕会成为你我的心魔。”
阿绿:“那绝逼不行!心魔这东西会死人的。赶紧把压箱底都拿出来,最好在他实力没大增前砸死他。”
姜归拿出一个铜铃。
阿绿呆滞脸:“……金刚铃怎么会在你这?”
“师父给我的, 让我给阿布戴着玩, 不过阿布不喜欢。”姜归看了一眼冷漠脸的白猫。
“师父偏心!金刚铃, 鬼修克星。”阿绿心花怒放,“我要有金刚铃,我刚才就能弄死那老怪物, 妥了妥了。问题是, 老怪物躲在哪个耗子洞里?”
姜归和阿绿面面相觑,两人去了一趟云山,果然没在那栋古屋内遇见顾离也没顾少轩的踪影。
狡兔三窟, 顾离当然不会傻乎乎地留在云山等着阿绿上门。他已经从阿绿的法术上认出他出自玄门第一宗——归一宗, 这种背靠大宗门的弟子,不是有一堆令人暴躁的法宝,就是有一堆同门长辈,简直赖皮得令人发指。
非常识时务的顾离立刻遁了, 他不想和阿绿对上,起码现在还不想。现在,顾离就想炼化了姜雪薇疗伤。
顾离有些可惜,他本想再养养,这样的先天运体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奈何强敌环伺,若是不尽快提升实力,自己危在旦夕。和自己的安全比起来,这点可惜也只能不可惜了。
顾离开始摆阵法,准备炼化。
浑身上下都包着纱布,就像一具木乃伊的姜雪薇躺在阵眼上,露在纱布外的两只眼睛里蓄满了恐惧,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流。她拼了命地想说话,可她被顾离施了定身术,怎么都开不了口。
姜雪薇哀哀望顾少轩,恐惧、疑惑、愤怒……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两个人的眼神在半空中有短暂的对视,姜雪薇千言万语,顾少轩无动于衷,他对姜雪薇的兴趣起于老祖宗的指点,说白了就是对超自然力量的追逐,现在姜雪薇失去了她的能力,在顾少轩眼里便只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
顾少轩小心翼翼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困惑:“老祖宗,姜雪薇的能力怎么不灵了?” 姜雪薇的能力实在逆天,乍然失去,顾少轩很有些不舍得,有那么点能不能收为己用的小心思。不能收为己用,老祖宗用也行啊,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来,顾家只剩下自己这根苗,老祖宗不帮自己还能帮谁。
惊恐万状的姜雪薇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顾大哥在说什么?他,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能力。
过往记忆呼啸砸来,砸得姜雪薇头晕耳鸣,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那些似是而非的抱怨都是他刻意而为,他就是想利用自己的能力替她铲除对手。
那么,他对自己,是否有真心?
望着连眼角余光都不肯分给自己的顾少轩,答案不言而喻。姜雪薇漆黑的瞳孔剧烈战栗,浑身血液都在刹那之间沸腾,带来饱胀的刺痛感,侵袭身上每一寸骨肉,痛的她喘不上气来。
布置好法阵的顾离瞥一眼顾少轩,淡淡道:“她被封印了,应该是刚才那个人干的。”
顾少轩恍然,被封印了,怪不得。
顾少轩好奇:“能解开吗?”
顾离垂眸凝视姜雪薇:“能,但是没必要。”下一瞬,顾离惊愕地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漂浮起来的姜雪薇。
姜雪薇怒睁的双眸猩红一片,那里面充斥着刻骨的仇恨,滔天的杀意。
“你早知道,你利用我,你一直都在利用我!你不爱我,你和他们一样都是虚情假意,都不爱我!该死,你们都应该去死!”
顾少轩骇然失色,顷刻之间手脚发软冷汗淋漓,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找顾离求救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只剩下被摄取的感觉。这一瞬间格外漫长五感六识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某样东西在离他而去,那是他的气运。
顾离挑了挑眉,不无惋惜地啧了一声。极致的恨怒竟然能够冲破归一派的封印和他的定身术,可见她的意念力有多强大,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能积累那么多血孽。可惜生不逢时,要是生在玄门昌盛时,她这种天赋,必然成就不凡。
顾离一哂,右手捏诀,隔空打向姜雪薇,再次将她封印。
姜雪薇摔落在地,痛呼一声,人也从那诡异的状态中回神,她愣了下,下一刻连滚带爬就要跑,马上又被定在原处,只剩下眼珠子还能动。
“老祖宗。”惊魂而定的顾少轩跑到顾离身边,声音发抖:“她夺走了我的气运。”
顾离不以为意:“回头我给你处理。”
魂飞魄散的顾少轩吃到定心丸,大松一口气,只觉得死里逃生了。他可不想成为姜雪薇恐怖能力下的亡魂。若说之前对于姜雪薇将被炼化还有一点点可惜,可惜姜雪薇的能力,说实话,姜雪薇给他的帮助比老祖宗带来的还多。老祖宗可不会更懒得理会他那些事,姜雪薇却会对他言听计从,能替他排除异己。
不过现在,顾少轩不可惜了,他巴不得姜雪薇赶紧被炼化。姜雪薇已经恨毒了他,她又拥有那么恐怖的能力,姜雪薇不死,死的那个就是他自己。
因为姜雪薇的爆种,阵法出现了一点偏差,顾离开始调整。
无所事事的顾少轩站在角落里不敢添乱,无意中对上姜雪薇忿恨怨毒的眼神,顾少轩冷笑了下:“我骗你,你难道不也骗了我,杀人如麻的恶魔装成纯洁无瑕的天使。你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发现不了你心狠手辣的真面目,姜国清和何月蓉能这么果断的不要你,不就是因为知道了你的真面目。”
姜雪薇涨红了脸,脸色又一点点变得铁青,眼珠因为愤怒怨恨几乎要脱眶而出。
那模样实在瘆人,顾少轩不适地转开眼,去看调整阵法的顾离,眼里生出狂热的光。老祖宗已经是可以呼风唤雨的活神仙,炼化姜雪薇之后,老祖宗实力更上一层楼。有这么一座强力靠山在,韩厉他们又算什么。奈何自己不能修炼,顾少轩遗憾至极,忽见低着头的老祖宗身体一颤,猛然抬头。
一阵悠远又庄严的铃声彷佛从天边直到灵魂深处。顾少轩当场呆若木鸡,脑中发白。
姜雪薇亦是呆愣。
这铃声自然是金刚铃,感谢姜雪薇冲破封印那一瞬间的灵气波动,让无从下手的师兄妹找到了顾离藏匿的老鼠洞。
顾离脸色突变,当即遁走。
“哪里逃!”阿绿威风凛凛厉喝一声,颇有些小人得志的猖狂,手握克敌法宝金刚铃,敌人还没炼化姜雪薇提升实力,此时不猖狂更待何时。
一个逃一个追,顾离和阿绿眨眼之间消失,姜归倒是没走,阿绿师兄有金刚铃在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一个能打对方十个。
望着姜归,姜雪薇和顾少轩齐齐一震,皆是先惊愕后恍然。
顾少轩豁然开朗,她果然是玄门中人,所以她一出现,姜雪薇开始诸事不顺。
姜雪薇不想相信可在现实面前却不得不相信,怪不得她不怕自己,因为她是玄门中人,就是她封印了自己的特异能力。绝望和恐怖如同藤蔓绞住心脏,姜雪薇知道,自己这一次在劫难逃,姜归怎么可能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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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归的确在考虑要不要趁机收了姜雪薇。
失联了好几天的姜一诺突然上线:‘有没有办法彻底封印她的能力?’
‘父母爱人名声,还有能力,她统统都没了。收了她反倒是解脱了她,太便宜她了。’
‘你看她现在这样子多好看啊,我可从来没见过她落魄的模样,她现在多像一条丧家之犬,和我当年多像啊。我还没欣赏够呢,可以的话,你让我多爽两天。”
姜一诺现在的心情可以用六个字来形容——爽,真爽,爽歪歪。
代入姜一诺的立场,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姜雪薇可不比一死百了的姜雪薇更让她愉悦。
姜归从善如流:“有办法,用金刚铃能彻底封印她的能力。”
姜一诺心花怒放。
本以为自己难逃一死的姜雪薇见姜归飞身离开,愣了又愣,姜归怎么走了,她没杀自己,为什么?姜雪薇忍不住庆幸,可更多的是惶恐不安,就像头顶上悬了一把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刺穿她。
寻着阿绿的气息,姜归很快就找到了阿绿和顾离,顾离已经被打残,阿绿趾高气昂,手握金刚铃,颇有种老子天下一的威武霸气。
姜归忍俊不禁。
阿绿洋洋得意:“就说我有金刚铃,一个能打他十个。”
话音未落,顾离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射向姜归。
姜归并未掉以轻心,所以也就没有措手不及。她早就用法宝把自己武装到了头发丝,归一宗就是这么豪迈。君不见打了一架,顾离伤上加伤,阿绿吞了几把药又活蹦乱跳还拿到了克敌法宝金刚铃,名门大派的快乐顾离想象不到。
心里不慌的姜归还有余力反击,只是还没等她用法宝砸死妄想偷袭的顾离。趴在她肩膀上的白猫飞出去,嗷呜一口,吞下射过来的黑色流光,白猫歪了歪嘴,露出这玩意儿真他妈难吃的嫌弃表情。
姜归目瞪口呆,回过神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冲上去抓住猫:“快吐出来!阿布,你怎么能吃这么恶心的东西!”
45、错爱一生19
姜归是崩溃的。
第一反应是阿布会不会吃坏。
第二反应才是那可是个人, 就算是个坏蛋,那也是个人,她萌萌哒的猫崽居然吃了一个人!
什么是五雷轰顶, 这就是了。
姜归很有种伸手把阿布吃进去的东西掏出来的冲动, 要不把阿布倒过来抖一抖, 看能不能抖出来。
大抵意图太过强烈, 强烈到几乎具象化。也有可能是姜归的表情太过崩溃和嫌弃。
白猫考虑了下,张嘴吐了一团乌漆墨黑的东西, 那东西落地之后慢慢涨大,涨大成一个人, 却是个白发苍苍鸡皮鹤发的小老头, 奄奄一息,进气多出气少。
姜归瞠目结舌, 那反应能与之前阿布吞下黑色流光时媲美。
白猫嫌弃瞥一眼地上那坨, 凡胎俗体, 食之无味弃之不可惜。
姜归觉得自己平素挺稳一个人,可现在,她磕磕巴巴问:“阿布, 你对他做了什么?”
望着受了大惊吓的姜归, 白猫拿尾巴轻轻扫了下她的脸,颇有点安抚的意味。
然而,安抚了个寂寞。
姜归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直视萌萌哒的阿布了, 把萌萌哒划掉, 改成深不可测。
阿绿替阿布回答姜归的疑惑,声音跟梦游一样,透着股发自灵魂的虚弱劲:“他的修为和生命力都没了。”
姜归和阿绿不约而同看向阿布,显然易见, 顾离的修为和生命力被阿布吃了,他居然还能吃掉别人的修为和生命力,还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吃法。
不由自主的,姜归脑海中出现一个画面:高冷傲娇白猫嗷呜一口吞下一条鱼,吐出一串鱼骨头。哦,没有鱼骨头,白猫嘎嘣嘎嘣把鱼骨头嚼下去了。
姜归看了看鱼骨头,不,顾离,生出一丢丢的同情,好惨一反派!
壮志未酬身先死的顾离用尽最后一点生命力怒视阿绿,大宗门出来的弟子最不要脸,斗法从来不是靠自身实力,靠层出不穷的法宝,靠帮手,居然还靠战宠!
羡慕嫉妒恨的顾离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尸体瞬间化作一堆黑灰,风来,扬出去。
阿绿唏嘘:“挫骨扬灰,这就是练邪功的下场。”
姜归收起微妙表情,差点以为阿布还能自动处理厨余垃圾。
顾离一死,他加渚在姜雪薇身上的定身术消失,姜雪薇恢复自由,她立刻就跑。哪怕每跑一步都会扯动伤口,让她死去活来,伤口崩裂鲜血直流。可在惊人的求生欲下,姜雪薇咬着牙忍痛在跑。她必须逃,不管两边谁赢了,她留在原地都没有好下场。
顾少轩不就知道留在原处危险,早就逃之夭夭。
一个趔趄,姜雪薇滚下山坡,伤上加伤,浑身疼的仿佛散了架一般,有那么一瞬间,姜雪薇觉得自己会被活活疼死过去。
终是爬不起来,无力躺在灌木堆里的姜雪薇崩溃大哭,涕泗横流。泪眼朦胧中,姜归出现在视野里,姜雪薇身体一颤,下意识蜷缩起来,似乎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巨大的恐惧下,姜雪薇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呼吸,心跳快得几乎要破膛而出,惊慌又恐惧地望着姜归,眼眸深处还藏着浓烈的愤恨与嫉妒。
姜归冷冷看她,摇动金刚铃,在姜雪薇身上又加了一层封印,保证她就算自己爆炸也爆不了seed。
山坡下的姜雪薇就觉身上一凉,不祥的预感汹涌袭来,见姜归转身就走,不知哪来得勇气,她嘶声:“你对我做了什么?”
姜归置若罔闻,顷刻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徒留下姜雪薇留在山坡下的灌木乱石堆里。
夕阳西逝,暮色四合,夜色笼罩山峦,重重树影彷佛成了吃人的野兽,蛇虫鼠蚁出没,游走经过。
无边恐惧淹没姜雪薇,明明是夏天,姜雪薇却彷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寒冷侵入骨髓直达灵魂深处。
“救命,救救我,呜呜呜……救我……”
姜雪薇哀哀哭泣呼救,声音碎在呜呜呼啸的山风里,传不到人耳里。
直到第三天,濒死的姜雪薇才被驴友意外发现,善良的驴友把姜雪薇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最终,姜雪薇的命是救回来了,右腿膝盖以下却因为蛇毒导致神经坏死,不得不截肢。
醒来之后,得知自己少了一条小腿的姜雪薇崩溃了,不是大哭大闹的崩溃,而是心如死灰地默默流泪,顷刻之间打湿枕头。
看得护士十分不忍,安慰了几句后询问姜雪薇亲人或者朋友的联系方式。
姜雪薇死气沉沉的眼珠动了动,出现微弱的光芒,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人是顾少轩。下一刻姜雪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底迸射出惊人的恨意。
“我哥的手机号是……”姜雪薇报了姜一帆的联系方式。
护士打过去得到关机的提示:“还有其他人吗?”
姜雪薇静默了一瞬,报上何月蓉的手机号,眼见着护士开始拨号码,姜雪薇的心一点一点吊到嗓子眼里,妈妈还会关心她吗?
电话接通了,护士确认身份之后快速把手机放在姜雪薇耳边,她双手骨折都打折石膏,没法拿手机。
“妈妈。”姜雪薇抽泣了一声,语气里满满的可怜无助和依恋。
何月蓉神色寸寸冰冷。
边上的姜国清诧异:“怎么了,谁打来的?”
何月蓉没回答,按下了免提键,细细弱弱惹人怜的抽泣声从手机传出来,姜国清脸色也开始发冷。
姜雪薇哀哀哭泣,哭了半响,却没等来一句询问,心头不安越来越浓,她忍不住开口:“妈妈,我被截肢了,妈妈,我好害怕。”
何月蓉声若冷雨:“五天前,我摔下楼梯差点死了。”
姜雪薇怔住,瞳孔剧烈收缩了下。
何月蓉怒声:“你都想我死了,怎么还有脸来跟我卖惨,姜雪薇,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蠢吗?”
姜雪薇遍体生寒。
姜国清伸手挂断电话:“别生气,不值当,她会遭报应的,她已经遭报应了。”
何月蓉齿冷心寒:“我们养大了她,哪怕知道她不是亲生的,知道她心狠手辣,私心里还是盼着她好的,可她却想我们去死。”
姜国清叹了叹。五天前,他手腕上的佛珠发烫,这串佛珠是姜归送给他,他当即意识到不妙,打电话给姜归,却被提示不在服务区。
半个小时后他才联系上姜归,姜归告诉她姜雪薇短暂的恢复了下能力,佛珠发烫是在保护他不被姜雪薇抢走气运。
姜国清当下就想到了何月蓉,姜雪薇既然想害他,想来也不会放过何月蓉。
可惜为时已晚,家里佣人告诉他,何月蓉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
回忆至此,姜国清心有余悸地白了白脸,若非姜归出手,何月蓉这会儿已经死了。仅此一事,父女母女之情是彻底断了,不剩半点留恋。
姜国清和何月蓉因为姜归逃过一劫,顾少轩则因为顾离之前给他的备用护身符逃过死劫却逃不开血光之灾,谁让他老祖宗精通害人却不精通保护人。
顾少轩惶惶不安,那天之后老祖宗就再没出现过,老祖宗是不是出事了?顾少轩不敢往下想,姜雪薇这步棋彻底废了。商场上他面临着以韩家为首的几大家族围追堵截,倾家荡产就在眼前。老祖宗就是他唯一的指望,只要老祖宗在,他就机会逆风翻盘,可要是老祖宗不在了呢……
顾少轩重重打了一个激灵,不,老祖宗那么神通广大怎么可能,肯定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等老祖宗腾出手来,他就能翻身。
顾少轩坚信。
姜雪薇也惶惶不安,人在生病时格外脆弱,尤其是孤零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时,这种脆弱成倍增加。
惶然无助的姜雪薇见到胡子拉碴的姜一帆,犹如迷航的船看见灯塔,瞬间泪如雨下。
姜一帆因为顾少轩被拘留了十天,一出来打开手机就看见来自于姜雪薇的无数通电话,连忙回拨。
联系上姜一帆的姜雪薇放声大哭,哭得姜一帆心都要碎了,跟着掉眼泪,他不就是被关了十天,薇薇竟然成了这幅模样,不仅浑身是伤,还被截肢。
“顾少轩这个王八蛋呢!”姜一帆咆哮。
姜雪薇抽泣一声:“哥,我错了,我应该听你的话,顾少轩他就是个人渣,我不该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要不是他,我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姜一帆当然要问怎么回事。
姜雪薇自然不会据实已告,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姜一帆,要是姜一帆都弃她而去,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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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薇她抽抽噎噎哭哭啼啼。
姜一帆哪里舍得追问,让她想起伤心事,姜一帆含着泪宽慰她:“薇薇你别难过,你还有我,我会照顾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他又咬牙切齿,“我绝不会放过顾少轩这个人渣!”
安抚好姜雪薇,姜一帆出去找医生询问详细病情。得知姜雪薇不禁截肢,还毁了容,更悲惨的左腿也感染了,面临再次截肢的风险。
姜一帆心碎欲裂,强忍着悲伤和愤怒问顾少轩有没有探望过。得到的回复是,住院以来,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过姜雪薇。姜一帆的眼泪当场就流了下来,薇薇危在旦夕,爸妈怎么能如此无情无义居然一次都不来探望姜雪薇,还有顾少轩这个风丧尽天良的畜牲。
姜一帆不敢怨恨父母,满腔仇恨和怒火齐齐涌向顾少轩。
顾少轩刚开完股东大会,精疲力竭地来到停车场,老祖宗还是没出现,韩厉咄咄逼人,他已经被逼到悬崖上。
想事情想出神的顾少轩没有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以至于后颈毫无防备地挨了一记闷棍。
顾少轩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摔趴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顾少轩!”姜一帆恶狠狠地抡起高尔夫球杆就揍,“薇薇那么喜欢你,你却把她害成这样。”
顾少轩惨叫连连,可身体彷佛雕像,竟是一动不能动,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他拼了命的想动一下,可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凶狠发泄怒火的姜一帆终于意识到不躲不避趴在地上的顾少轩不对劲,因为愤怒涨红的脸顷刻间惨白,他颤颤巍巍蹲下去看顾少轩。
面如土色的顾少轩惊恐至极:“我动不了了,我动不了!”
姜一帆骇然失色,一屁股吓瘫在地,整个人抖如糠筛。他就想替薇薇教训一下顾少轩的,大不了再被拘留十天,没想把顾少轩怎么样,他又不傻,怎么会想不开要坐牢。
坐牢!
姜一帆狠狠打了一个哆嗦,手脚并用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逃。
46、错爱一生20
现代社会, 监控遍布,姜一帆怎么可能逃得了,不到半天功夫, 姜一帆便被警察逮捕归案。这一次, 姜一帆没了之前被抓时的有恃无恐。上一次他知道只是打架而已, 可这一次, 他好像把顾少轩打出了问题。
心惊肉跳的姜一帆抖着声音问顾少轩的伤势。
警察没好气:“大概率是高位截瘫,我说你这人, 下手怎么这么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居然要动手, 还把人打成瘫痪。害了别人也害自己,你说你, 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怎么这么混。”
都来抓人了, 警察当然知道姜一帆的背景,超级富二代,人生肉眼可见的光辉灿烂。现在好了, 就算他家再有钱, 这板上钉钉的犯罪,怎么着也是十年起步了。一个男人的黄金十年在牢里度过,这不是有钱能弥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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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一下, 姜一帆耳朵一刺, 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听见了高位截瘫,怎么就瘫痪了,他就打了那么几下而已。
真正意义上来说, 打出事情的不是几下,而是第一下,打在后颈上那一下,直接导致顾少轩颈椎断裂,脖子以下全部瘫痪。
瘫痪的顾少轩暴躁的如同发狂的野兽,愤怒与仇恨在他胸腔内横冲直撞,撞得五脏六腑都在绞痛。
他很姜一帆,更恨姜雪薇,要不是姜雪薇夺走了他的气运,他绝不会落到这个下场,便是姜一帆,恐怕也被姜雪薇掠夺了气运才会失去理智像一条疯狗乱咬人。
恨着恨着,顾少轩悲凉一笑,这是不是报应。
他通过姜雪薇让他的对手非死即残,现在轮到自己残了,还不如直接让他死了算了。反正他公司已经回天乏术,他活着已经没有意义,可他没死只是残了,还是想自杀都不能的高位截瘫,哈,顾少轩感受到了老天爷的森森恶意,这是要让他生不如死。至于老祖宗,这么久不出现,顾少轩终于不再自欺欺人,老祖宗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顾少轩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没了老祖宗,没了公司,又没了健康,他完了,彻底完了。
一滴眼泪从顾少轩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滑落,没入枕头中消失不见。
姜一帆把顾少轩打成高位截瘫的消息传到姜国清和何月蓉耳中,晴天霹雳不外如是。
这一次,两人没有坐视不理,哪怕是一直说让姜一帆吃点苦头的姜国清。把人打成重伤,那是要坐牢的,还不是短时间。再恨铁不成钢,那也是亲儿子,姜国清不可能不管。
夫妻二人先去见了姜一帆。
见到父母,仿徨无助的姜一帆痛哭流涕:“爸妈,救我,我不想坐牢。”
何月蓉悲声:“你怎么又去打顾少轩,被拘留了十天,你还没学乖吗?”
说到这个,姜一帆都不哭了,怒不可遏:“妈你知道吗?顾少轩这个王八蛋把薇薇害的好惨,薇薇毁了容,右小腿还被截肢了,甚至左边的小腿也保不住。妈,薇薇太可怜了,你们不能不管她,要是你们都不管她了,她一个人可怎么办?”
刚刚还在悲伤的何月蓉悲愤了:“是她让你去打顾少轩的!”
姜一帆矢口否认。
何月蓉却不信,惊人的恨意席卷而来,她开始恨,哪怕自己因为姜雪薇从楼梯上摔下来差点被被摔死她都没有恨姜雪薇只是伤心失望,可在这一刻,她忍不住心底蓬勃的恨意。
“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她让你去死你是不是要去死。她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全都是咎由自取,怎么有脸说是被顾少轩害的还让你替她报仇。”
姜一帆惊呆了,难以置信地叫起来:“妈,你怎么能这样说薇薇。”
何月蓉怒气冲天,气得一巴掌甩在瞪眼睛的姜一帆脸上:“你醒醒吧,你到现在怎么还执迷不悟,姜雪薇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她为什么落到这步田地,因为她开始遭报应,偿还以前的血债。顾少轩会什么抛弃她,因为姜雪薇的能力不能用了,没了利用价值。要不然你以为轮得到你去向她献殷勤,你只是她的退而求其次,你看看,要是顾少轩还要她,她会不会搭理你。”
“妈,你也被姜归下降头了,居然相信这种话。”姜一帆失望透顶。
何月蓉气了个倒仰,终于能理解当初丈夫面对冥顽不灵的自己时的心情:“被下降头的人是你,姜雪薇到底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让你宁愿相信她也不相信我和你爸,不相信事实。”
姜国清安抚地拍了拍何月蓉的后背:“别跟他费口舌了,他听不进去的。他的脑子里只有姜雪薇,要不然也不可能因为姜雪薇就把人打成瘫痪。”姜国清看着姜一帆:“我会请最好的律师给你打官司,但是你别指望会无罪释放,十年起步没得跑,你有起码十年的时间可以好好想想这些事,想想被鬼迷了心窍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还有,你妈前两天从楼梯上滚下来,姜雪薇害的,你爱信不信。你妈差点救不回来。可你呢,一个当儿子的,从拘留所出来,你也没想过你妈有多担心你,一个电话都没往家里打,姜雪薇那倒是殷勤。有时间替她出气,没时间给你妈打个电话。”
姜国清悲哀:“你这个儿子我们算是替姜雪薇养的了。”
姜一帆先是一愣,继而是狐疑,望着何月蓉,哪里像差点死了的模样。
何月蓉心焚欲裂:“是姜归救了我,要不然我早已经死了。姜雪薇她真的是怪物,要不是姜归,我和你爸都死了,就是你将来也不会有好下场。”
“姜归才是怪物!”姜一帆大喝一声,还要再说,就见姜国清已经站了起来,对何月蓉说:“我们走吧。”话不投机半句多,留下来徒气自己。
何月蓉悲伤又难过地看一眼姜一帆,站了起来。
姜一帆不可思议:“爸,妈!”被抛弃的恐惧攫住心脏,姜一帆慌起来,就这样了他还没忘记医院里的姜雪薇:“妈,薇薇一个人在人民医院里,你一定要去看看她!”
何月蓉当然不会去看望姜雪薇,不只不探望,她还咨询律师要把这些年送给姜雪薇的产业珠宝礼物等贵重物品要回来。赠与的前提建立在姜雪薇是亲生女儿的基础上,现在不是了,赠与当然能取消。
那些东西加起来,将近两个亿的价值。之前何月蓉无所谓,毕竟疼爱过,纵然不是亲生女儿,也想她过得好。
可姜雪薇想让他们夫妻去死,还害的她儿子面临牢狱之灾,何月蓉不想她过得好了。赠与的那些东西她必须要回来,留着恶心人,她会全部捐出去,就当积德行善,反正不可能继续留给姜雪薇。
对此,姜国清没有反对,何月蓉咽不下这口气,他也咽不下去。自问他们对姜雪薇已经仁至义尽,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们的底线。
何月蓉看一眼姜国清,欲言又止。
三十年夫妻,姜国清隐约猜到什么,他冷了神色:“如果你是想说让姜归治好顾少轩,还是别说了。”
被切中心思的何月蓉颤了颤,慢慢红了眼眶:“高位截瘫,起码十年以上,甚至是无期徒刑。一帆再怎么糊涂,也是我们的儿子,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他就是糊涂而已。”
“就他做的那些事,有什么脸让姜归帮他,他为姜归做过一个哥哥该做的事吗?事到如今,他还在怨恨姜归,反过来还要让姜归帮他,没这样的道理。”若说姜国清没动过这心思那是骗人的,姜一帆毕竟是他儿子。可他的理智压下了这种心思,这个要求太强人所难,何况以姜归的性格不可能同意。虽然相处不久,但是他知道那个孩子主意很正。
姜国清严厉望着何月蓉:“你别去找姜归,找她只会伤了你们之间母女情分。”
何月蓉泪流满面,可在向律师咨询过姜一帆的案件之后,何月蓉还是打了姜归的电话,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忍心儿子人生被毁,只要顾少轩没事,姜一帆也就没事。那天她都要死了,姜归都能起死回生,顾少轩的情况应该更容易。
撸着猫的姜归声音带笑,眼神却冷如冰:“何女士,我救你是因为你生了我,我欠你一条命,姜一帆他算个什么东西。你生了我,我还了你一条命,从此我们互不相欠。”
说罢,姜归果断按掉电话,举起白猫:“姜一帆和姜雪薇这德行果然不是没原因的。”
嘟嘟嘟的盲音化作利剑,直刺耳膜,痛的何月蓉浑身无力,跌坐在床上,眼泪就像决堤的江水,哗哗哗往下流。她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姜归会如此无情。
“找她只会伤了你们之间母女情分”
丈夫的话犹言在耳,准确应验,母女情分不仅伤了,还彻底断了,何月蓉惶惶痛哭。
姜雪薇也在哭,她刚做完新一轮的截肢手术,她左腿也感染坏死了不得不截肢。姜雪薇正伤心欲绝,法院传票从天而降,简直如被晴天霹雳劈中天灵盖,姜雪薇肝胆俱裂。
爸妈竟然要把给她的东西要回去。毁容截肢,她还能硬熬着,就是因为还有钱在支撑着她,她有很多钱,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
爸妈怎么能要回去,他们明知道她现在有多惨,不说雪中送炭,怎么能雪上加霜。
姜雪薇一个激灵,姜一帆走后再没回来过,电话打过去就是关机,他是不是也放弃她了。
浑身的血争先恐后涌向头顶,姜雪薇眼前发花,身上发冷,就像掉进一个彻骨冰寒的冰窖。
姜雪薇摇了摇头,不,姜一帆肯定有事耽误了。
下午,顾少轩亲口粉碎了她的美梦。
冤家路窄,两人住在同一家医院,在ct室外不期而遇。
不久之前还躺在同一张床上卿卿我我的情人,此刻分躺在雪白的推床上,仇恨互瞪,眼神凶狠的恨不得将对方食肉寝皮。
“顾少轩,你也有今天!”姜雪薇体会到了久违的喜悦,还是如此浓烈的喜悦。
顾少轩眼神如刀:“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不能再抢别人的好运压制自己的噩运,你的倒霉才开始。”他又冷冷一笑,“本来有姜一帆这条舔狗在,你的日子还能好过一点,可你偏要搞事情。现在姜一帆因为你要坐牢,姜家那边恨毒了你,你以为你能比我好吗?”
姜雪薇如遭雷击,声音尖利:“你胡说,我哥怎么会坐牢!”
顾少轩:“他把我害成这样,我不告死他,我就跟他姓。”
姜雪薇惊恐欲绝:“顾少轩你不能这样。”
顾少轩冷冷一笑,被护工推进ct室,笑容瞬间垮掉,弥漫荒芜之色,就算让姜一帆把牢底坐穿又如何,破产,瘫痪,他这辈子已经完了。
外面的姜雪薇被刻骨的绝望恐惧笼罩,姜一帆坐牢,爸爸妈妈肯定不会再理她,她连钱都没了,毁容又残废。
顾少轩说她的倒霉才开始,的确不能使用能力之后,她就开始倒霉,一天比一天倒霉,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她以后还会更倒霉。
想起那些人倒霉的情形,无边寒意从四面八方呼啸涌来,姜雪薇浑身的血都凉了,神情因为恐惧扭曲成一片。
当年深深伤害过姜一诺的人都得到了惩罚,监狱里的梁兵和杜鹃已经是半疯状态,一无所有的姜雪薇生不如死。
对此,姜一诺表示非常开心,虽然现状和一开始成为姜家小公主的心愿有点偏,她现在更像是姜家女王,姜国清对她父爱有敬畏更有,何月蓉不提也罢,期待不大失望也就不大。不过偏就偏,愉悦度更高。
至此,姜一诺的愿望算完成。
姜归却没急着联系系统交任务,一则这个世界很有趣,姜归想多停留一阵学点东西,可以更加从容面对以后的世界。二则想让姜一诺多活几年,毕竟她是有今生没来世的人。但姜一诺悟性不高,靠她自己修炼延长的寿命有限,远不如她修炼效果显著。
姜归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姜一诺,询问她的意见。
姜一诺顿时急了,像极了要被赶出巢穴的小兽,对她而言姜归是光是救赎是定海神针:‘为什么要走,我们一直在一起不好吗?我觉得这样挺好,我很开心。’
“你可以更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要的人生,好好活一次。”姜归话锋一转,‘况且我也想早点回家。’
回家两个字一出,姜一诺无话可说。
于是,姜归拒绝了阿绿师兄‘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邀请:“我准备回宗门。”
阿绿并不意外,他的小师妹就是个修炼狂魔:“行吧,你回吧,我玩一阵再回。”宗门想回就能回,回了却得等十二年一次的开门才能出去,他才不会轻易回去,他得玩够了再回去。
临走之前,姜归和姜国清见了一面。姜一帆的案子判了,十五年。一连串的事情下来,还不到五十岁的姜国清已经透出苍老之态。
听闻姜归要走,姜国清也并不是十分意外,他知道玄门避世,对此早有预料,可还是忍不住的失落。
“那我要是想见你,能去青城山找你吗?”
姜归:“你找不到,我也出不来,我十二年才能出来一次,我会来看你。”
姜国清嘴里发苦,十二年才能看一次,可他又能说什么,也没立场说什么,在这个孩子最需要父母保护照顾的时候,他们缺席。在她长大后,也就没有立场干预她的生活。
“你要是不急的话,能不能多留两天再走。”姜国清的语气近乎哀求。
姜归问了姜一诺,说好。
姜归在江城停留了一个月,每天陪姜国清用晚饭,姜归顺手替姜国清调养了下身体。期间何月蓉没有出现,他们也谁都没有提起这个人。
一个月后,姜归离开江城回到青城山,开启学霸之路。
十二年后,姜归再次下山,如约去见姜国清。见到姜归,姜国清很是高兴:“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个小姑娘模样。”
姜归就道:“您也没怎么变。”
“这多亏了你。”男人四十以后本来就老的慢了,尤其他又注重保养,可再保养的好也不可能不衰老,姜国清当然知道是托谁的福,这孩子看着冷冷清清,心却是热的。
姜归笑了笑。
姜国清问她这些年干嘛又说了些自己的事,说着说着,犯了家有大龄女儿的父亲都会犯的毛病,委婉询问有男朋友,哦,道侣了吗?
姜归:“……”
姜国清表示可以有了,年纪不小了,三十一了,对吧,你那个师兄就很不错的样子。
说着说着,姜国清身上一凉,循着凉意来源看见了不知何时从慵懒地趴着变成站起来的白猫,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姜国清不由自主消了音。
姜归:“……师兄比我大了一百来岁。”
姜国清有点被惊到,半响憋出一句:“那是差的有点多,不大合适。”说完姜国清觉得身上更冷了,姜国清忍不住道:“你这猫?”
姜归把猫捞到怀里,不让他吓唬人:“他吃醋了。”
姜国清愣了愣,失笑:“猫独占欲是比较强。”他还是不死心,“你们门派里面就没有其他年龄合适的,或者其他门派?”
姜归总不能说玄门就剩下三个人一只猫了,玄门也要面子的,遂道:“这个不急,我这年纪的都忙着修炼,人生大事一般几百岁才考虑。”
“……”姜国清需要缓缓,也就是说自己大概率有生之年是见不到女儿成家的。
过了好一会儿,姜国清终于心理建设完毕,认清女儿是玄门中人,不能以凡俗界那一套看待,不过还是忍不住道:“那你交朋友时多观察观察,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姜归说好,转而问起姜雪薇。
姜国清神色微微一变,慢慢说道:“人还在,过得很不好,什么倒霉事都能遇上,可就是死不了,几次想自杀都没死成,大概是报应吧。”姜雪薇那边他一直留意着,惨,真的惨,可想想那些年因为她无辜枉死的人,姜国清又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了。
姜归牵了下嘴角,满身血孽哪有这么容易偿还。当年被顾离炼化其实已经是她最好的下场,魂飞魄散就不必轮回赎罪。
姜国清声音低了点:“年初一帆出来了,她还找过一帆,一帆没理她。在里面待了十二年,他总算是看明白了,算是没白吃那些年的苦。他觉得挺对不起你的,没脸来见你,让我给你带一句对不起。”
姜归略一颔首,觉得这样也挺好,姜一帆要还是叉烧习性,姜国清晚年凄凉,人上了年纪,总是想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的。
陪了姜国清一阵,姜归便又回了青城山,继续研究离魂术,她最近在琢磨能不能把自己或者姜一诺的灵魂抽离出这具身体,这样她们就能成为独立个体。
可惜,梦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在残酷现实的打击下,姜归不得不忍痛放弃这个美好的梦想。
三十年后,决定离开这个世界的姜归联系系统,老规矩,她走,姜一诺成为真正的姜一诺。
正在抓文鳐鱼的白猫悚然一惊,浑身白毛炸开,吐出到嘴的文鳐鱼,身体化作一道残影。
“一诺,你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好好享受。”
姜一诺只觉得掉进醋缸里,眼睛鼻子酸的厉害,酸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正呜呜呜地伤心着,就被突然出现的白猫扑倒在地。
往日里懒洋洋又傲慢的白猫满眼都是翻滚的戾气:“人呢?”
姜一诺满脸懵逼:阿布!阿布居然会说话!啊啊啊啊,归姐,阿布会说话了!啊啊啊啊啊……归姐,会说话的阿布好可怕,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本故事完】
“你们觉得今年的最佳女主角是谁呢?”颁奖嘉宾俏皮地眨了眨眼。
“姜晞!”
“姜晞!”
“姜晞!”
观众的欢呼声如同山呼海啸。
“肯定是咱们家晞晞啊,这还用猜吗?”大姑姜桂芳一脸的与有荣焉,转头对嫂子丁芝兰笑着道,“拿下这个奖,咱们晞晞就是大满贯了,三十岁还没到呢,大嫂你怎么把晞晞教的这么好。”
此时聚在姜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纷纷捧场,也是巧了,今天是丁芝兰的生日。
丁芝兰矜持矜持,可嘴角一个劲儿地往上跑:“嘿,我也没怎么教,都是晞晞自己争气,这孩子打小就省心,一点都不用我和她爸操心。”
小姨妈就说:“晞晞这孩子是省心,干啥啥都好,读书第一名,演戏也是第一名。”视线一转落在角落里的姜黛身上,“你姐姐这么优秀,黛黛可要加油啊,你那猫咖开的怎么样了?”
姜黛低了低头,揪着手指头不说话。
“那猫咖早就关门了。”大舅妈插了一嘴,“这种店哪有挣钱的,都是小姑娘开来消磨时间的,其实黛黛你没必要关了,就当给自己找个事做,家里又不差你这点钱。”
小姨妈惊呼了一声:“又关了啊,你这一年都关两个店了,装修钱得搭进去多少。”
“晞晞上台了。”姜再春替小女儿解围,将众人注意力转移到电视机上。
众望所归的姜晞款款上台领奖,一袭红色晚礼服,聚光灯下,她整个人都在发光,牢牢吸引全场目光,这一刻,她就是女王,所有人在臣服在她脚下。
姜黛抬起头,望着屏幕上被特写的姜晞,在这样的死亡镜头下,姜晞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尤其那双桃花眼,万种风情悉堆其中。
“今天晞晞真好看,别人穿红色压不住,就她压得住。”
“那是,咱们晞晞可是演过女皇的,连龙袍都压得住。”
“晞晞是越来越漂亮了!”
……
七嘴八舌的夸赞中,谁也没注意到姜黛的离席。
姜黛觉得喘不过气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压着缠着心脏,她站了起来,走向洗手间,听见姜晞隔空祝妈妈生日快乐,大家轰然而笑,羡慕极了。
姜黛加快脚步,进了洗手间,她靠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喘息,无意间瞥见镜子里的自己,平平无奇,张嘴喘息的样子多像一只癞.蛤.蟆。
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下来,姜黛捂住嘴堵住哭声,却堵不住汹涌的泪水。
明明是同父同母的姐妹,爸爸妈妈都相貌平平,可姜晞却长得那么漂亮,越长大越漂亮,父母亲戚邻居老师同学,他们都偏爱姜晞,谁也不喜欢自己,他们甚至都看不见自己,姜晞的光芒太闪耀,所有人都只看得见她。
姜黛伤心欲绝,为什么她长得那么难看,要是她长得像姜晞一样漂亮,她肯定会顺风顺水,怎么可能连一个猫咖都经营不好。
“系统绑定中……”
涕泗横流的姜黛呆了呆,疑惑地眨了眨眼。
【宿主你好,我是心想事成系统,你可以叫我小心。】
姜黛不敢置信,系统,是她看的小说里的那种系统吗?
系统:【是的。】
姜黛神魂动荡,一时反应不过来,良久才磕磕巴巴问:“为什么是我?”
系统:【宿主欲望强烈。】
姜黛激动地语无伦次:“你能让我心想事成?”
系统:【是的,请宿主在一分钟内选择其中之一,否则视为弃权。】
下一瞬,姜黛脑中出现三个选项。
a:一百亿(一年内以彩票形式发放)
b:iq200的大脑(媲美爱因斯坦)
c:盛世美颜(倾国倾城魅惑人心)
姜黛涨红了脸呼吸急促,身体里就像藏了一台鼓风机,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喊:“c,我选c!”
47、身体互换后1
天空灰蒙蒙的, 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落在玻璃窗上,凝成点点雨珠。瘦骨嶙峋的手指隔着玻璃数雨珠, “一滴、两滴、三滴……”一滴雨珠不堪重负滑落, 与其他雨珠汇成一道水流, “乱了, 又乱了,全都乱了。”
女人喃喃, 头开始疼,疼得彷佛有锥子在捣凿。她跌跌撞撞跑向茶几, 抓起一板帕罗西汀, 胡乱抠了几颗塞进嘴里,抓起杯子就灌, 灌得太急, 水洒得满脸都是, 眼睛都湿了,眼泪趁机涌了出来,快得连她自己都措手不及。怎么又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 可眼泪根本不受控制,汹涌不绝。
她坐在地板上,无能为力地泪如泉涌, 怔怔望着窗外, 眼底一点一点堆叠起浓烈的渴望。
不,她缓缓摇头,那样太难看了,她风光了二十七年, 怎么能走得那么不体面。
拽起嘴角笑了笑,她站了起来,走向卧室,准备让自己漂亮一点。无意间对上镜子里的自己,她僵在原地,看了一年半,这幅模样依旧是那么面目可憎。本就是平平无奇的容貌,在毒品的折磨下,只剩下皮包骨头,盘踞在上面的青筋就像一条一条丑陋的毒蛇,两眼空洞,死气沉沉,丑陋至极。
可一年半之前,她还不是这样的,她是享誉国际的影后姜晞,一觉醒来,却成了姜黛。
呵,姜黛。
不再是姜晞也不是姜黛的女人一哂,扭开脸,选了一条红色长裙走向浴室。
她合衣躺在蓄满热水的浴缸内,手腕中涌出的鲜血慢慢染红了水,粉红色的水包裹着她,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闭上眼,嘴角微扬,那一瞬间竟有些动人。
“哗啦啦”一阵水响,姜归忍着失血过多造成的晕眩压住伤口近心端,艰难离开浴缸。她摇摇晃晃走出去拿起手机打120,动脉割伤,眼下这条件她没法自己处理。
十分钟后,姜归被抬上救护车。
盘踞在外面的狗仔拍下这一幕。很快,姜晞妹妹吸.毒送医急救的新闻满天飞。这年头只要带上姜晞两个字就能火,盖因姜晞实在是如日中天,当之无愧的娱乐圈第一大红人,红到发紫红到发黑。不过这红却不是前两年那样因为作品,这两年姜晞尽拍烂片,被观众骂得体无完肤,之前大满贯影后的底蕴已经被糟蹋的一干二净。
现在的姜晞红的是养鱼技术,影帝、视帝、当红流量、名导、名主持、富豪……一群优质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左右逢源从不翻船,这本事逆天了。
姜晞一个人的风流韵事养活了大半个娱乐圈的狗仔,人们一边唾骂着她的风流浪荡,一边跪求养鱼宝典。
“晞姐,你妹妹又进医院了。”
顶着姜晞脸的姜黛抬了抬眼皮:“她怎么了?”
助理小刘道:“这上面说是吸.毒吸出问题了,120都来了。”
姜黛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恨铁不成钢道:“不是戒了吗?她怎么又吸上了,简直不知道让人说她什么好。我现在在国外,你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管管。”
小刘应了一声,便打电话给姜母丁芝兰,开着免提说的。
丁芝兰的痛苦悲伤悉数传进姜黛耳中,令她愉悦地勾了下嘴角。从小到大妈就偏爱姜晞,互换身体之后,妈偏爱的那个还是姜晞。姜晞变得这么不堪,妈可不得伤心坏了。
心情不错的姜黛管小刘要手机。
小刘面露犹豫之色,主要是姜晞黑红黑红的,网上评论乌烟瘴气的很,而姜晞脾气又极差,属于‘我可以做,但是你们不许说’狗脾气,看见评论就要生气上火,她一上火就要找人泄火。
姜黛眼睛一瞪。
小刘怂了,双手递上手机。
拿到手机的姜黛开始刷国内新闻,果然看到好几条相关新闻,标题都是以姜晞妹妹这样的形式。
姜黛心里有点堵,姜晞太过耀眼,因此所有人都只能看得见姜晞而看不见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在他们眼里自己的标签是姜晞的妹妹,而不是姜黛。她的平庸把姜晞衬托的更加光芒闪耀。那些人提起她都是:竟然是姜晞的亲妹妹;两姐妹一点都不像嘛;妹妹有点落后了……对他们而言,她压根就不是一个人,只是姜晞的陪衬品。
她在姜晞的阴影下整整活了二十年,每一天都是煎熬。幸好,她解脱了,轮到姜晞活在她的阴影下,品尝下她的痛苦。
如是一想,姜黛释然,现在她才是光,躲在阴影里自怨自艾的是姜晞。姜黛津津有味地刷微博,重点关注评论,微博向来是评论比正文更有意思。
一连串抨击辱骂姜晞的评论成功取悦了姜黛,哪怕这些评论夹杂着她原本的名字都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她已经不是姜黛,和姜黛这个名字彻底切割。
【话说这两年姜晞在搞什么,演戏就会瞪眼睛噘嘴,演啥啥不行,绯闻第一名。】
【同感,看她以前的电影简直是视觉盛宴,特别简易这个角色,看得我头皮炸裂,就是因为这部电影,我才粉她的。这一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演技倒退成那样,换了一个人似的,横店一百块拉个人都比她演得好。粉转黑!】
【飘了呗,二十七岁的大满贯影后,前无古人,能不飘吗?躺在功德簿上就能捞金,干嘛辛辛苦苦演戏。】
【躺着赚钱的快乐你们想象不到[狗头.jpg]】
【演戏那么苦,哪有睡男人香。】
【有一说一,她养鱼技术我是服气的,她是八爪鱼成精吧,脚踩这么多船居然还不翻。求收徒!!!!!!】
【玩玩的,谁当真,你会要求一个妓.女专一吗?】
【那些人就不怕得a字开头的病。】
【上面好酸,山西老醋翻了。】
【我来开天眼,骂晞晞的现实里都是丑八怪,没男人追,哈哈哈哈哈哈,见不得女人有魅力。】
【评论里对女明星的恶意好大,又没结婚,多谈几场恋爱怎么了?那些男的的都没意见,要你酸个屁。换个男明星就不信你们会这样。】
【望周知,一对一叫谈恋爱,一对多那叫渣,无论男女无关性别。姜晞就是渣女,别杠,杠我就是你对】
【都2020了,有些人还想用女德要求女人。男人不喜欢姜晞,我懂,因为他们向来是只许自己下流不许女人风流的。女人不喜欢姜晞,我就看不懂了,姐妹,她在替你开路啊。】
【男人花心就是风流倜傥,女人花心就是水性杨花,双标666】
【来了,来了,她们带着毒鸡汤来了。】
姜黛愤愤按灭手机屏幕,精致艳绝的五官扭曲了下,当下错了一笔眉毛,化妆师连忙道歉:“对不起晞姐对不起。”
“你想戳瞎我眼睛是不是,不会化妆就滚!” 姜黛粉面带煞,令她漂亮的五官失了光彩。
倒霉撞到枪口上的化妆师挤着笑脸赔不是,旁边的工作人员也不敢帮腔。谁不知道姜晞近两年咖位越大脾气见长,人前还收敛着点,私下大牌的很。
眼见着姜黛越骂越厉害,都把化妆师骂哭了还不住嘴,小刘知道她这是在拿化妆师撒气。每次都这样,她被评论气到了,就要找工作人员的茬泄火。有几回骂人视频都流出去了,可姜晞保护伞太多,立马又被公关掉,导致姜晞越来越有恃无恐,随心所欲。
小刘偷偷发信息给经纪人啸哥,也就啸哥能安抚得了这位姑奶奶的脾气。
说起这位姑奶奶的脾气,小刘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虽然都说明星人前人后两张脸,进了圈才知道能判若两人到这么离谱的地步。
她还是姜晞的忠实粉来着,不过那是一年多前的老黄历了。去年五月她被调到姜晞身边当助理,当时姜晞刚刚拿下梧桐奖杯,达成华语影坛大满贯成就,多少人羡慕她,她自己也羡慕自己。姜晞的口碑是出了名的好,演技绝破事少,出手大方为人和气
上岗后,小刘自己心疼被欺骗了感情的自己,真心实意佩服姜晞的团队,居然能经营出这么成功的人设,十分同情他们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大概是拿到大满贯之后,姜晞飘了,画风突变,不走实力派路线,开始走绯闻女王路线。目前看来走的挺成功的,资源比以前更好,名气也更大,就是毁比誉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姜晞突然就不好好演戏了,演什么都一个表情,比素人还素人,口碑急剧下降,江湖人称毁剧女王。
这样的演技加上她那眼花缭乱的情史,红是真红,名声差是真差,可一点都不妨碍大把的好资源送上门。这次出国就是因为姜晞在这部好莱坞大片里有一个三番的角色,近期,姜晞和这部电影的名导威廉打得火热。
讲道理,姜晞这种本事小刘也是挺服气的,不过也挺可惜的,明明可以靠演技封神,却走这种捷径。
局麻的姜归阖眼躺在手术室里接受原身的记忆,这具身体是姜黛,许愿人却是姜晞,一年半前,姜晞和姜黛灵魂互换,星光灿烂的姐姐姜晞成为普通平凡的妹妹姜黛。
姜晞试过寻找这种超自然现象的原因并解决它,姜黛却十分不配合。姜黛当然不会配合,丑小鸭好不容易变成了白天鹅,高兴都来不及怎么愿意继续做回丑小鸭。
西红柿小说
这对姐妹俩虽然同父同母,人生际遇却是天差地别。
姐姐姜晞美貌惊人还聪慧,在母亲的培养下,不仅学习好,还能歌善舞,十七岁就拿到全额奖学金去美国留学。十九岁在咖啡馆让大作家皮格迩惊为天人,邀请她出演自己书中东方精灵一角色。
当时正逢姜家最艰难的关头,姜母丁芝兰被查出乳腺癌,姜晞在咖啡馆就是为了打工挣钱。姜晞毫不犹豫接过皮格迩递过来的橄榄枝,就此踏入电影圈。那个角色拿到的片酬只能解决一时的困难,她咬了咬牙终止学业专注拍戏。
姜晞学习能力和悟性极强,肯钻研不怕苦,加上无与伦比的美貌,简直就是祖师爷赏饭吃,马上就红了,不到十年的时间,成为享誉国际的影后。
反观姜黛,相貌平平,智商也平平,还不肯用功,无论学习还是学才艺都是三分钟热度。她中学阶段,因为姜晞的走红,姜家经济条件已经十分宽裕,花钱送进好学校高薪请家教,成绩却还是够不着专科线,姜晞就建议她出国镀金。
对于这个妹妹,姜晞说不上十分疼爱亲近,一来姐妹俩差了七岁,玩不到一块,尤其姜晞打小就忙,学习跳舞乐器占据了绝大部分的时间。二来姜晞知道姜黛对她的排斥,不喜欢那就保持距离而不是贴上去当知心姐姐,这就是姜晞的作风。
姜晞对姜黛更多的是一种为父母分忧的心态。反正在钱上,姜晞对姜黛极为大方,从不吝啬。
可姜黛一直过不了语言关,父母也不放心她出国,最后读了同城的民办大学。
大二那年姜黛说想和室友一起创业在学校附近开一家网红奶茶店,结果被人骗了六十几万。她就怪同样亏了钱的室友,两人反目,闹得不可开交,闹到后来她被寝室其他人孤立。然后姜黛就抑郁了,退学了,整天躲在房间里不出门。
后来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姜黛养了一只猫一条狗,好转过来后,她突发奇想要开一家猫咖。家里当然支持,给她把猫咖开起来,不到半年,又关了,这回倒没被骗,就是不盈利一直在亏钱。其实姜家并不在乎这点钱,就想她有个事做省得把心情越憋越抑郁。不过姜黛就是不想开了,说白了,她的三分钟热度又过去了。
和姐姐姜晞相比,妹妹姜黛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朝成为姜晞,咸鱼翻身,姜黛怎么可能愿意配合。
无计可施的姜晞不得不放弃,事已至此,除了接受自己成为姜黛好好生活也别无他法,说出去谁会相信,父母倒是相信,但是他们也无能为力。
接受了现实的姜晞一边减肥美容一边复读准备重考大学,她想重拾学业。说实话这些年在娱乐圈沉浮累身又累心,她本来就有息影的念头,只是难以下定决心。现在被逼着离开了娱乐圈,也许是命中注定,好歹年轻了七岁。
姜晞苦中作乐,开始新生活。她本来就是一等一的学霸,学习能力强又自律,经过一年努力,成功考上重点大学。
眼看着就要开启人生新篇章,却在六月里莫名其妙染上毒品,还是纯度极高的毒品。毒品越纯毒性越大成瘾性也越强,戒毒的过程生不如死,好不容易戒断却又加剧,反复两次后,姜晞身心皆遭重创,精神状态岌岌可危。
就在今天,姜晞彻底崩溃,选择了割腕自杀。
48、身体互换后2
姜归确定这个世界没有灵气, 但是姜黛和姜晞灵魂互换的情况着实灵异。还有姜黛诡异的魅力,美貌的确能令人神魂颠倒,却并非万能, 就姜黛那双商, 居然能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个出色的男人之间, 令那些男人明知有其他人却还甘之如饴继续当她背后的男人, 这不科学。姜黛自己要有这手腕,怎么可能二十年如一日的废。
姜黛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羡慕嫉妒恨别人的成功,却从来都不反思自己更不去努力, 整天自怨自艾, 彷佛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这种废物翻身肯定是用了歪门邪道,这点毋庸置疑。
“系统, 姜黛是用了玄门手段, 还是开了其他外挂?”姜归询问。
系统:“请宿主自行探索。”
姜归啧了一声, 上个世界好歹提示了青城山和姜雪薇的诡异能力,这个世界一点额外提示都不给了。
系统靠不住,姜归便自己琢磨, 她率先排除了玄门手段, 因为她感应不到灵气,这个世界应该用不了玄门手段。不然对方能用法术自己却不能,必输无疑, 玄门对普通人的优势是压倒性的碾压, 系统不会安排这种死局。
其他外挂的话?绑定了系统的姜归第一个怀疑是不是系统。看她就知道,转换灵魂对系统来说小菜一碟,而系统总是能提供各种奇奇怪怪的能力,至于她这个垃圾系统, 压根不算正经系统。
假使姜黛绑定了系统,她又拥有多少诡异能力?目前看来,好像除了魅惑男人姜黛也没其他特别的能力,要真这样,姜归还真不惧。靠男人上位的女人,很好对付,比她依靠的男人更强就行。
姜归的思路豁然开朗,当务之急,她是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可以从戒断药物下手,正好她本来就要戒毒。她还可以找国家当靠山,绝对比姜黛的靠山更牛更可靠。
说起戒毒,姜归又想起姜晞莫名其妙染上的毒瘾。
姜晞是个非常律己的人,她一心读书也是哽着一口气要读出个名堂给姜黛看。每次见面,姜黛都用一种你这辈子完了的眼神看她,彷佛她变成姜黛就没有了未来。多么可笑又可悲,姜黛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姜晞就是要出人头地,告诉姜黛:她废物是因为她自己无能,才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与其他任何原因都无关。至于我,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哪怕变成一无是处的你,我依然能活出精彩。
姜晞成功了,她减肥成功,护肤有方,妆后就是清秀佳人。
这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同父同母的姐妹,五官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姜黛外形条件是不如姜晞精致优越,却也是中等水平。是姜黛自己贪图口腹之欲又不肯运动,所以肥胖。是姜黛自己喜欢熬夜又不忌口,所以皮肤粗糙暗沉爆痘。明明对自己外貌那么不满却不肯减肥不肯规律作息不肯学习护肤化妆,只会自怨自艾,她不丑谁丑。
严于律己的姜晞变得漂亮,还考上了重点大学,以她的聪慧和毅力,锦绣前程近在眼前。
姜晞却又失败了,她染上毒瘾,锦绣前程毁于一旦。这毒瘾染的莫名其妙,姜晞那么自律一个人,从来没去过酒吧等危险场所,几乎足不出户,偏偏就莫名其妙地染上了毒瘾。几次想戒,都因为中途突如其来的再次染毒而功亏一篑,最后在忧郁症下走了绝路。
有人不想她戒毒,有人想毁了她,有人不希望她出人头地。姜晞怀疑是姜黛,她的成功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姜黛脸上
姜归也怀疑是姜黛,姜黛这种loser心态很好猜。
她拿着自己的牌打不出好结局,姜晞拿着同样一副牌却能打出好结局。明晃晃告诉姜黛,她的失败与牌无关,只和打牌人有关。姜黛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所以她不允许姜晞出头。姜晞出不了头,她就能继续欺骗安慰自己,任何人处在姜黛那个位置都不能成功。
姜归偏要成功给姜黛看,让姜黛知道姜晞永远是姜晞,哪怕变成姜黛,姜晞依然能活成姜晞。而她姜黛,哪怕变成姜晞,依然是个无能的废物。
这也是姜晞的愿望,濒死之际,姜晞就后悔了,后悔被负面情绪控制糊涂轻生,可她已经来不及后悔,于是委托姜归帮她完成心愿。
姜归按了按心口,低声道:“你好好看着。”她知道姜晞听得见。
“晞晞!”丁芝兰急赤白脸地冲进病房,心急如焚地捧着姜归检查:“怎么样了,你这孩子,你这孩子!”说着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丁芝兰抱着姜归失声痛哭,哭声里全是惶恐不安,她忍不住打了一下:“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你要是走了,让妈怎么办,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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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归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我没事了,我想通了,以后绝不会再做傻事。”
丁芝兰将信将疑,抬起脸含着泪看她,发现她眼神真的不一样了,不再死气沉沉,盛满令她心如刀绞的痛苦,再次有了夺目的光彩。不知怎么的,就这么看着,丁芝兰渐渐心安,忍不住流泪,却是喜悦的泪水:“好,你想通了就好,就好。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
姜归笑了下。
“对对对,你以后可千万别再做傻事了。”姜再春心有余悸,“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搞不好你妹妹也得出事。”
姜归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抬眸定定望着姜再春,眼神冷如雪。
被这样的目光罩着,姜再春面皮抽了抽,也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了不妥当的话,他想描补,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讷讷说不出话来,只能讪讪。
“姜再春,你说的是人话嘛!”丁芝兰愤怒回头瞪视姜再春,“你一个当爸的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就黛黛是你女儿,晞晞是我跟别人生的是不是。”
姜再春头皮发麻:“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这……这不是因为她们姐妹俩情况特殊,搞不好就是一损俱损。咱们就这么两个孩子,我也是太过着急了,没别的意思。晞晞啊,爸爸是关心则乱了,你别往心里去。”
姜归冷冷一勾嘴角:“我要是死了,说不定我就和姜黛就换回来了。”
丁芝兰和姜再春齐齐一惊。
丁芝兰大急:“你可别乱来,万一死了就是死了呢!”
姜再春惊慌,跟着道:“是啊,万一换不回来不是白白丢了性命。你别胡来,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姜归看着姜再春,目光凉丝丝的:“是要想办法换回来的,所以爸你和姜黛好好说说,别作践我的身体,她不恶心,我嫌恶心。也别再下.毒来害我,这可是她的身体,毒坏了最后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随着姜归的话姜再春的脸先是涨红,再是发青,他不满地看姜归:“你怎么又说这种话,黛黛怎么可能下毒害你。”
“不是她还能是谁,难道是我自己嫌命长跑去吸.毒,你觉得我会吗?”
姜再春吭哧吭哧了下:“可也不能说是黛黛害你,黛黛有些地方是做的不大好,那是她年纪小不懂事一时被迷花了眼。她本性还是好的,她不可能害你这个姐姐,也没那必要。”
姜归半点不留情面:“怎么没必要,她就是见不得我好。她自己活不出人样,只能偷走我的人生,还不许我顶着她的身份活出人样证明她之前有多废。”
姜再春恼羞成怒:“晞晞,你这话过分了。”
姜归反唇相讥:“我有她过分吗?把我的人生搞得乌烟瘴气。”
姜再春哑口无言。
姜归一声冷笑,笑得姜再春面上发烫。
“你去问问医生情况。”丁芝兰声音虚弱。
姜再春如蒙大赦,简直是落荒而逃。
丁芝兰眼泪再次流下来,抓着姜归的手不住喊她名字。时至今日,有些事不是他们不想承认就不存在。出事以来姜黛的反应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她在这一桩桩事里全然无辜,何况,姜黛真不是个多聪明的人能完美掩饰自己的情绪,而父母往往又是最了解子女的人。
“你爸他……”丁芝兰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姜归声音平静:“他从小就偏心姜黛,现在姜黛熬出头了,能给他撑腰,他就更加偏心。”
这世上能一碗水端平的父母少,姜再春和丁芝兰亦不能免俗。丁芝兰偏爱处处优秀的大女儿,姜再春则偏爱弱势的小女儿。丁芝兰偏得不大明显,在物质和待遇上,对姜晞和姜黛大体上一样。姜再春的偏爱更明显些,觉得小女儿柔弱惹人怜,更应该被宠爱保护,还要求姜晞处处迁就。因此姜晞和父亲关系一直平平,后来姜晞红遍大江南北,一个人养活全家,姜再春收敛了些。再后来姜晞姜黛身份互换,姜再春那碗水又开始明显倾斜。
丁芝兰无言以驳,只能心疼地抱住姜归。
正当时,毫无预兆地冲进来一个年轻男子,举着手机差点怼到姜归脸上:“姜黛,你是不是吸.毒过量进的医院?”
“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丁芝兰勃然大怒,站起来就要赶人,“再不走,我就报警抓你,你这是侵犯个人隐私。”
“妈,让他说。”姜归拉住暴跳如雷的丁芝兰。
丁芝兰不敢置信,对上姜归从容平静的双眼,突然愣住。
姜归对她安抚一笑,说我没事,转过脸看惊讶的青年,“你在直播。”
青年愣愣地点了点头,莫名有点羞愧,拿着手机的手颤了颤。
姜归声音不疾不徐:“我进医院是因为割腕自杀。”她朝着手机举了举包扎着的手腕,“自杀的原因是我想戒毒,可戒毒的过程生不如死,所以我做了逃兵想自杀解脱。在这里,我想告诉诸位,毒品害人不浅,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青年傻眼了,呆愣愣瞪着姜归。他本是不怀好意来蹭姜晞这个话题女王热度的,可为什么莫名其妙有种自己在拍戒毒宣传片的错觉。还有眼前这个姜晞的妹妹,真的一点都不像吸毒的人,目光清正,神色淡然,倒像个禁毒大使。
“还有,澄清一下,我不是故意吸.毒,我是被人陷害误食毒品。友情提醒大家小心身边人,不要中招。不幸中招,不要讳疾忌医,立马报警求医,越早戒断,效果越好。最后,不要学我自杀逃避,生命只有一次,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姜归看一眼呆若木鸡的青年:“我说完了,你可以走了。再不走,我报警。”
非常翻脸无情,用完就扔。
青年浑浑噩噩走出病房,冷风一吹,一个激灵回神,低头看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弹幕,还在不断增加之中。
横店影视城内,众人吃着影帝凌阳提供的美味下午茶,一边休息一边八卦,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姜晞这妹妹挺有个性的。”
姜晞这个词自带热度,尤其众所皆知,影帝凌阳是姜晞后宫之一,还是姜晞第一个男人。当下众人来了兴趣,纷纷求资源。
孰不知,保姆车上的凌阳也在刷同一个视频,他把视频定格在姜归举手的画面上,白色的纱布刺人眼球,刺得他眼角发酸。
“凌阳。”经纪人推门余平安而入,猝不及防看见凌阳脸上难以掩藏的痛苦,愣了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凌阳摁掉手机,瞬息之间恢复淡漠:“没事。”
余平安狐疑,心里一动,想起了浪在好莱坞的姜晞,难道凌阳知道姜晞和艾瑞克公司老总共度春宵的新闻了。
余平安顿时恨铁不成钢,真不知道姜晞给凌阳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能容忍姜晞放荡成那样还不分手,不像是真爱,倒像是中蛊。
说曹操曹操电话来了,这铃声余平安一听就知道是姜晞的电话,余平安怕动怒伤肝,于是果断下了保姆车,眼不见心不烦,没看见凌阳跪舔姜晞,他就能假装没这回事。
下车的余平安没看见凌阳脸色发黑眼里的寒芒如刀刃,更没看见凌阳神情中的恐惧和厌恶。他看着手机就像看一枚炸.弹,想远离,却又动惮不得。彷佛有无形的傀儡线牵引着他,逼迫他接通电话。
“阿阳,你在干嘛,我刚拍完戏,好累哦。”甜美如蜜糖的声音传入凌阳耳中,刹那之间,眼底寒芒变成如水温柔,凌阳脸上满满都是虔诚的爱意。
49、身体互换后3
姜归直播的短视频很快成为热点, 一开始是因为姜晞妹妹这个身份,这半年姜晞本人不止一次因为吸毒上新闻,每次都会被网络暴力。毕竟公众对吸毒的容忍度非常低, 姜晞的抑郁症有一部分就是被这么加剧的。
后来大热却是因为视频内容的本身, 不堪毒品折磨割腕自杀, 血淋淋的吸毒警告, 令人毛骨悚然,这禁毒宣传, 太到位了。最后姜归以自身为例,劝诫众人远离毒品珍爱生命, 可以说是非常的政治正确, 符合大众期待。
这一次,评论里蜂拥而来的不再是谩骂和鄙视, 而是鼓励和支持, 鼓励她坚强活下去, 支持她战胜毒品。
这下可捅了姜黛的肺管子,姜黛属于明知道上网会被气死,可还是管不住手的典型。一刷就刷到姜晞妹妹直播这样的词条, 她想也没想就点了进去, 然后看见了风轻云淡宛如禁毒大使的姜晞,姜黛当场就黑了脸。她不是都要自杀了,怎么没事人一样。又冷笑, 以为说一句被人陷害就能洗掉吸毒的污点, 当网友都是白痴吗?
翻到评论,姜黛脸色更黑,能媲美锅底。评论里一溜加油打气,要不就是例举身边人吸毒悲惨经历的, 只有少数几条阴阳怪气抓着吸毒这一点不放。还有网友根据‘被人陷害误食毒品,小心身边人’这句话开始阴谋论,竟然掰扯到她身上来。姜晞说什么就信什么,网友都是猪吗?姜晞说屎是香的,你们是不是也要去尝尝。
姜黛气得抓紧了握着手机的手指,打电话给经纪人,让他找水军引导舆论。
经纪人陈啸毫不犹豫地答应,一点都不觉姜黛网暴刚刚死里逃生的姐妹有什么不妥。
姜黛这才心情好转了一点,回家休息时被蹲守的狗仔拦住,几个问题之后问及自杀的姜晞。姜黛眼波一转,假惺惺道:“你们别乱写,我妹妹虽然爱玩了一点,但她是个好女孩,吸毒也是因为高考压力太大了。”
就这一句话,成为姜黛的大型翻车现场。
现在的网友那可是火眼金睛,更是鉴茶达人,什么茶艺大师没见过。姜黛虽然但是这套在茶艺里属于最低端的,面上看是帮妹妹说话,实际上就是踩妹妹,网友们听得可明白了。
【又来了又来了她怎么又来了,感天动地姐妹情。】
【哈哈哈哈哈哈,漂亮蠢货又犯蠢了。感谢她让我正确意识到脑子比颜值更重要。】
【十世双商换一世颜值。】
【被蠢哭了,她都翻过一次车了,怎么还要在同一个地方翻车。表情都假成那样了,对自己的演技,她就没点逼数吗?】
【讲真,她这么蠢,怎么玩得转那么多男人。各位男同胞,你们告诉你,你们真的这么肤浅只看脸吗???】
【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啊。她妹妹用自杀在洗白自己,当姐姐的往死里踩她妹妹。之前我不信什么被身边人陷害才吸毒,现在我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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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信了+1】
【+2】
……
【+10086】
与此同时,几个大型网上社区也在议论姜黛的骚操作。
其中一篇【我怀疑姜晞被穿了,我有证据】吸引了姜归的注意力。
众所周知,姜晞在拿到梧桐奖达成大满贯成就之后,骚操作一大堆,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之前的姜晞,演技精湛,洁身自好,双商出色,知性优雅,是毫无争议的优质偶像。
现在的姜晞。
演技,她有演技这玩意儿。现在演什么毁什么,毁剧女王。
滥交成性,男女关系乱得不堪入目,把娱乐圈搞成了鸡圈。
双商,这是我大的证据。
你们觉得现在的姜晞身上还有市高考状元yu学生痕迹。在《我想去看看》这个节目里,到了国外,她居然一句英语都憋不出来,搞笑是不是,她可是在美国待了四年的,之前英语溜得跟普通话一样。上访谈时,主持人问题稍微深奥一点,她就懵逼脸,一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尬得我抠出了五室两厅。微博乱用成语装文艺女青年这种车祸现场,太多了,我就不一一例举了,大家去搜搜就知道,虽然她删帖技术一流,可犄角旮旯里还是有证据的。
智商严重倒退,情商滑铁卢。说的话做的事就像个24k纯傻子,和以前判若两人,蒙上那张脸,你们能相信那是同一个人。就是那张脸,把现在的姜晞和两年前姜晞的照片放在一起,有惊喜。
[以前.jpg][现在.jpg]
以前的姜晞气质知性优雅,让人很舒服,越看越好看。
现在的姜晞就很欲很媚,脸上写满了我那么美你快来跪舔我的优越感,看久了就像吃了一块大肥肉犯腻。
【我有点信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卧槽,细思恐极】
【被穿很离谱,但是我想信,我本命女神肯定被穿了,否则不能变成这样。】
……
高手在民间啊,姜归感慨。换了身体又如何,姜黛永远是姜黛,变不成优秀的姜晞。姜晞的优秀可不是全靠她的脸,更多的是她自己的脑子和努力。姜黛以为抢走姜晞的脸就能万事大吉,愚不可及。
姜归想点个赞,发现点不了,这个帖子被删了,她勾了勾唇角。姜黛那边开始公关了,不过她能删掉帖子却删不掉她愚蠢的脑子。
两天后,姜归出院,姜再春没有出现,丁芝兰面带愁苦。姜黛的骚操作她已经从网上知道,丁芝兰整个人就像是泡在黄莲水里,从内到外的苦。姜黛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她拿走了她姐姐大好的人生不算,还要落井下石,这哪里是姐妹,分明是仇敌。可她姐姐哪里对不起她了,给她花钱从来都不吝啬,姜黛怎么能一朝得志就恩将仇报。丁芝兰觉得现在的小女儿陌生的可怕,她怎么能变得这么可怕,还有丈夫,他也变了。出事后,一个一个都变了。
丁芝兰怕姜归伤心,说你爸工作有点忙。
姜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忙未必是真的,不想见大女儿或者该说不知道怎么面对大女儿肯定是真的。
姜再春是个一心想当老板的会计,年轻时几度创业都失败,最后被丁芝兰以离婚相威胁,才放弃了老板梦。后来姜晞挣钱厉害,姜再春就又重拾梦想。姜晞不差钱便愿意支持父亲梦想,不需要担心温饱的丁芝兰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实证明,姜再春依然是烂泥扶不上墙,赔了两千多万不说,还差点连累姜晞名声。在这点上,姜再春和姜黛父女俩一脉相承,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以后,姜晞就不肯出钱给姜再春造了,孝敬钱每年几百万几百万的给,不过都给丁芝兰,让她安排家里生活。丁芝兰有大女儿撑腰,也压得住姜再春。姜再春心里肯定是不得劲的,只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只能憋屈着。
时来运转,姜晞姜黛互换,和他亲近的姜黛掌握经济大权,姜再春腰杆子挺起来,又开始了创业大计,对丁芝兰和大女儿的态度也逐渐改变,就是这么现实。
“您好,请问是姜小姐吗?”抱着一束鲜花的快递员站在门口。
姜归点头。
“您的花,请签收。”快递员走进来。
姜归望着火红的玫瑰花,瞥到其间卡片,拿起看了看,笔迹很陌生,上面只有一句话——[活着一切皆有可能],是她那天面对直播时说过的一句话。
“谁送的?”丁芝兰好奇,又有点高兴,被人关心着总是令人愉悦的。
姜归:“没留名。”她问快递员有没有留言,对方摇头说没有。
望着花,姜归若有所思,签收下,让快递员离开。
丁芝兰:“是不是你哪个朋友送的?回头问问谢谢人家。”
姜归笑笑说可能吧。
事实上,姜黛那狗怂脾气根本没朋友,而姜晞作为姜黛那一年半,不是在用心读圣贤书就是在和毒品作斗争也没结交新朋友。
收拾了东西,姜归和丁芝兰离开病房。一出房门,姜归若有所感地抬眸,目光笔直射向走廊上穿着长款黑色羽绒服高大男人,他的脸被帽子围巾口罩眼镜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姜归却一眼就认了出来,准确来说,是她体内的姜晞认了出来。
猝不及防撞上姜归的视线,凌阳有一瞬间的慌乱,下意识想离开,可脚就像是生了根被牢牢固定在原地,移动不得也不想移动。
随着姜归一步又一步的靠近,凌阳浑身的血液急速奔腾,带来微涨的刺痛感,令他更加的清醒,望出去的眼神近乎贪婪,浸染着浓烈的悲苦。
50、身体互换后4
姜晞和凌阳是男女朋友, 公开关系的那种,两人宣布恋情那一天,全网沸腾, 微博瘫痪了两个小时。
灵魂转换之后, 姜晞找过凌阳, 当时凌阳的态度就像在听天方夜谭, 哪怕姜晞说出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小秘密,凌阳也嗤之以鼻。突然出现的姜黛阴阳怪气说我妹妹有妄想症, 一直妄想自己就是我。姜晞当时被刺激的不轻,此后就再也没去找过凌阳。
可看凌阳那模样, 就算看不见脸, 也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压抑悲伤,姜归微微一挑眉, 有点意思。
“你送的?”姜归轻晃了下手里的玫瑰花。
凌阳声音发颤:“是。”
姜归:“送小姨子花?”
“不!”凌阳激动, “你不是姜黛, 你是晞晞,我知道,我知道了, 对不起, 我这么晚才知道,我居然会认不出你,对不起。”话到后来, 已经沙哑哽咽, 蕴藏着无尽的痛苦。
姜归看了看他:“谈谈。”
凌阳忙不迭应好。
姜归和丁芝兰说了一声,和凌阳去了医院旁边的一家茶室,要了一个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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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包厢,凌阳解口罩摘帽子, 露出深邃英俊的脸庞,青黑的眼底和带着血丝的眼睛给他添了几分颓丧。
凌阳望着瘦骨嶙峋的姜归,瞳孔微微战栗,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姜归也在看凌阳,神情就平静多了,毕竟她又不是姜晞本人,看着看着她眼里多了一丝兴味和恍然。
“你怎么清醒的?”
“今年三月份,姜黛去了香港,一个多星期没联系我,我突然就清醒了。当时我都怀疑自己中了蛊或者被下了降头,要不然怎么会不信你而去相信她。她就算顶着你的脸,可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你,明明那么好区分,我居然毫不起疑。她太邪性了,还控制了不少有权有势的人,我不敢联系你,怕被她发现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来。我想查清楚她到底怎么回事。可她一个电话过来,我又傻了,重新成了她的傀儡,对她言听计从。好几天不联系,我偶尔能清醒点,一联系上,我又会被她控制。她好像察觉到这一点,会定期联系我,就算她不联系我,我也会控制不住自己去联系她。”
姜归问:“怎么个联系法,只通过电话,需要视频吗?”
凌阳:“一般是电话,偶尔视频。”
姜归:“视频后比电话后更慢清醒,见面后比视频后更慢清醒,是不是?”
凌阳愣了下:“是的,所以我尽量避免和她见面,可更多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姜黛太邪性了,比聊斋里的狐狸精还要邪性。”
姜归饶有兴趣地笑了。
凌阳眼神慢慢变得狐疑,神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姜黛是不是去东南亚那边请了小鬼?前年我们去泰国旅游时,你还吓唬我泰国巫术盛行,用一根头发就能做法,所以一根头发丝都不能留下。”
姜归望着凌阳。
凌阳也望着姜归。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相撞,凌阳心脏紧缩,一点一点握紧拳头。
“你在试探我。” 姜晞和凌阳从来都没去过泰国。
凌阳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凝视着姜归没有说话,她说话的风格语气不像姜晞,给他一种陌生又深不可测的感觉。他不确定是不是一连串打击造成的性格变化,只是姜黛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忍不住怀疑眼前的人真的是姜晞吗?如果不是,那姜晞去哪儿了?凌阳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脸上血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
“你猜对了,我不是姜晞。”姜归挺同情凌阳,清醒者更痛苦。姜晞大概是他无边苦海里的精神支柱,倘若他以为姜晞彻底消失了,一个不好就崩溃了,那姜晞还不得伤心死。
“那姜晞呢?”凌阳心焚欲裂,眼角因为恐惧几乎要裂开。
姜归:“她没事,时机到了就会回来。”
凌阳盯着她,显然没有信,眼里带着防备:“那你是谁?”
姜归想了想:“我是姜晞请来的外援,对你们没有恶意。建议你别胡思乱想,凭添压力。”
凌阳一时呆愣,忽然苦涩一笑:“是啊,胡思乱想又有什么用,我什么都做不了。她遇上了这种事,我一点忙都帮不上,反而助纣为虐。”
姜归尴尬了,没想一句话刺激了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凌阳敛起悲伤,勉强笑了下,“你是不想我自寻烦恼,谢谢,你是个好人,晞晞的事就拜托你了,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拿到好人卡的姜归心想,能当影帝的果然不是善茬,善茬也不能在娱乐圈里混得风生水起。
犹豫了下,凌阳问:“我能问一下,姜黛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和晞晞交换了身体,怎么能控制人心。我私底下找了不少人,都无法解决,甚至一个明确的说法都没有。”
“前者我也不知道,后者,”姜归看向凌阳:“是催眠,你被姜黛催眠了,定期联系你就是为了巩固催眠效果。不过你个人意志很强,所以才能有清醒的时候,换个意志弱的,大概率都察觉不到自己的反常,一直糊涂到死。”姜归笑了下,“从幸福度上来说,比你高。”
凌阳苦笑:“我还是宁愿清醒,虽然痛苦,至少还是个人。”又道,“我找过催眠大师,他们并没有发现问题。”
姜归想了想:“他们水平不够吧。”
凌阳:“……”他找的可都是国际知名催眠大师。不过眼前的她能出现在这里,水平应该更高,嫌弃那些人水平不够,好像也没毛病。
凌阳心跳加速,嗓子眼有点发干:“那我的催眠,可以解除吗?”他真的不想继续当姜黛的舔狗了,尊严和骄傲被肆意践踏。每次清醒后,他都恶心欲吐。
在凌阳期待又忐忑的目光下,姜归点头,语气轻松:“当然可以。”
姜归心情不错,催眠可比玄学好对付,因为在这个世界,她无法使用玄门法术,而催眠她可以。在玄门有种魅惑之术,就是用灵力辅佐催眠之术控制人心。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凌阳呆愣当场,一时做不出表情,片刻后他眼眶微红,就像是负重前行的人终于可以卸下重担,欢喜、轻松、难过……种种情绪喷涌而出。
凌阳伸手盖住眼睛,指尖微微痉挛,很快又放下,面上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一个好演员最基本的素养便是情绪收放自如。
“谢谢。”凌阳郑重致谢。
“不客气。”姜归微微一笑,“那现在开始吧。”
凌阳又是一怔:“这里?”
姜归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悄悄拜访过著名催眠大师的凌阳,觉得这个地点比起大师们的工作室寒碜了点,不过他很识相地什么都没说。
“那我开始了,”姜归放缓了声音,不疾不徐说道:“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别移开,是不是有点酸,眼皮也重起来,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你闭上了眼……看见一片火红的玫瑰花海,你走了进去……”
凌阳一个激灵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赶紧抬头,就见对面的姜归正惬意的喝着茶吃着茶点,他低头看一眼手表,瞳孔微缩,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姜归放下茶杯:“睡得舒服吗?”
凌阳揉了下发酸的肩膀,身体是疲惫的,精神却是近年来前所未有的轻松,他难以置信:“我好了?以后再也不会被姜黛控制?”
“我在你的意识里加了一层防护,理论上其他人应该入侵不了。但是姜黛的能力来的邪门,我并不清楚她的底细,所以不敢保证。所以你尽量少和她见面,如果见面了也别看她眼睛,别听她说话,察觉到不对,立马打我电话。”
饶是如此,凌阳已经感激不尽,他几乎绝望,终于看见了希望,千言万语尽数化在谢谢两个字里。
正当时,凌阳的手机响起来,一听那铃声,凌阳条件反射绷紧全身,眼神厌恶又恐惧。
“接啊,一个电话而已,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开免提。”
来自于对面轻松随意的声音打破了名为姜黛的魔咒,凌阳忽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必须接电话的念头,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凌阳精神一震,接通电话按下免提。
“凌阳,你帮我发个微博,就说我是个好姐姐,一直很照顾姜黛。”姜黛直接命令,因为有恃无恐,所以颐指气使,语气里怒气冲天。
姜黛被气坏了,那天采访之后,简直全网嘲她绿茶婊,还内涵她陷害姜晞染上毒瘾,气得她砸了手机。事后她找人删热帖,可黑粉和对家咬着她不放。她靠山是多,可网友更多,蚁多咬死象,热度就是下不去。
气得姜黛这两天都没睡好,越想越生气,她不好过,那惹她生气的姜晞也别想好过。凌阳就是她手里对付姜晞最锋利的刀,这条微博发出去,姜晞还不得痛彻心扉。至于这条微博会给凌阳招来多少麻烦,关她什么事。
51、身体互换后5
“姜晞是个好姐姐, 一直很照顾姜黛。所以姜黛你怎么能丧尽天良害你姐姐,先是抢走了她的人生,还要下毒害她, 害她染上毒瘾不够, 还要狠狠踩上两脚, 姜黛, 你不是人!”凌阳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爽,他早就想这样做了。
姜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嗓音尖利刺耳:“凌阳,你在说什么!你疯了是不是。”
凌阳畅所欲言:“我说什么你心知肚明。姜黛, 你以为你霸占了姜晞的身体, 你就能成为姜晞。不,你永远都成不了姜晞, 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说的就是你。姜晞那么好的一副牌,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打好,可你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成了全网嘲的过街老鼠。姜黛, 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废物的人!”
“凌阳, 你想死是不是,你赶紧去死,去死!”被踩到痛脚的姜黛暴跳如雷, 愤怒地恨不得顺着信号爬过来咬死凌阳。
凌阳:“我不会去死, 该去死的那个人是你。姜黛,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人。”
姜黛慌了神,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对凌阳的掌控,他竟然能不听自己的话, 无形的恐惧攫住心脏,姜黛不可思议至极:“你怎么能不听我的话!”
凌阳冷笑:“发现你的邪术失灵了,操控不了我,是不是很害怕。姜黛,你以为靠着歪门邪道就能横行无忌,你以为你是神,能把所有男人玩弄在掌心里,没人能脱离你的掌控,你错了,这世上总有人是你不能操控的!”
姜黛骇然失色,漂亮的五官扭曲狰狞如同厉鬼,看过去丁点都不像姜晞了,她尖声咆哮:“我要杀了你,凌阳,我要杀了你!”
惊惧愤怒之下,姜黛把手里的手机狠狠扔了出去,彷佛那就是凌阳的脑袋。自从得到系统给予的魅惑人心能力之后,她何曾被男人这样羞辱过,他们都是她的狗,招之则来呼之则去,他们怎么敢忤逆她。
另一头的凌阳大松一口气,整个人都有些脱力,后背隐隐出了一层毛汗,浑身上下却都洋溢着难以言喻的痛快。
姜归看着他笑了下:“胆子挺大的,就不怕我斗不过她,你又被她控制,她真让你去死。”
“那就去死吧,也比当她的傀儡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好。不自由,毋宁死。”踏出第一步的凌阳彻底放飞,自我嘲讽,“不怕你笑话,我真的考虑过自杀解脱。”
凌阳拿起手机,眼底有种耀眼的光芒,夺人眼球:“我录音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否认她过自己是姜黛,也没有否认她会邪术。我想把这段录音放出去,让所有人尤其是晞晞的粉丝知道,他们没有粉错人,姜晞值得他们喜欢。那些荒唐事都是姜黛做的,和晞晞无关。晞晞辛辛苦苦经营出的一切都被姜黛毁了,她不应该再替姜黛背黑锅,被人唾骂。”
姜归看着他,不言语。
凌阳笑容发苦:“我知道,这个想法有点异想天开。这么荒谬的事,没人会相信的。就算信了,你作为当事人可能会被抓起来。何况,姜黛手眼通天,上头也有她的入幕之宾,会替她摆平一切。”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姜归慢悠悠笑起来,双眼璀璨,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没人信,就成为权威,让人们把你的话奉为圭臬。想研究,挺巧我也想研究研究灵魂,我可以配合还能帮忙。姜黛手眼通天,那就比她的靠山站的更高。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凭什么让姜晞替姜黛背负污名。”
凌阳目瞪口呆,他觉得自己已经够疯狂,抱着大不了死的心态在对抗姜黛,没想到她更疯狂。可这样的口出狂言,他却不觉得滑稽,反倒心潮澎湃,如果是她,他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凌阳定了定心神,确认:“那我真的发了,一旦发出去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我也无法估计,可能会是一系列灾难。”
姜归笑吟吟的:“你这个大明星都不怕,我怕什么。”
“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凌阳沉吟了下:“被姜黛催眠的人越少她的助力就越少,也就越多有分量的人帮我们说话。”
姜归懂他的言下之意,她微微一耸肩:“解除催眠的前提是信任,你信任我,不信任姜黛,我才能帮你解除催眠,你觉得那些人会信任我不信任姜黛吗?”
凌阳知道不会,他太知道被催眠后对姜黛的病态迷恋。
姜归:“你这消息发出去,保不准就有人和你一样意志力强大,能够短暂地挣脱姜黛的控制,到时候对方肯定会来联系你。”
凌阳一想也是:“那我就让我的团队开始准备了,争取第一时间引爆全网,让姜黛想压都压不住。还有,她从我这拿走了将近十个亿的资产,我要让她吐出来。”
姜归啧了一声:“真有钱!”
凌阳自嘲:“我应该不是被她拿走钱最多的,据我所知,景洪的张总,送了她三十五亿的股票。这么多人,她又那么贪,估计百亿身家都有了。”
姜归啧啧:“生财有道嘛。”她想了想,“既然玩这么大,就别急着发,姜黛可能会来找你,想重新控制你,她自诩魅力无边怎么会允许你逃出她的手掌心,到时候拍视频,你引导她多说点话,比录音更有说服力。”
姜归所言不差,姜黛自认为魅力无边,所有男人只分她想掌控和她不想掌控这两种,绝没有她想掌控而不能掌控的。
在男人堆里无往不利的姜黛怎么允许凌阳脱离她的掌控,挑战她的权威。更要弄清楚,凌阳怎么突然失控了,难道是因为他们分开太久,所以她的魅力效果减弱。肯定是这样的,这世上没有男人能够抵抗她的魅力,她要回国见凌阳,她要凌阳痛哭流涕跪下来舔她的鞋底,忏悔自己的罪行。
“系统,是不是?”
系统:【是的,没有男人能抵抗您的魅力。】
姜黛缓缓笑了,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她走到镜子前,痴迷凝望镜中的自己,在系统的帮助下,她越来越美丽,没有男人能够拒绝得了她的魅力。
盛世美颜,倾国倾城魅惑人心。她的选择是最正确的,本以为只是美貌,哪想到还有意外惊喜,她居然和姜晞互换了身体,更重要的是拥有了魅惑人心的能力。
一百亿算什么,她有三百个亿。iq200能媲美爱因斯坦的大脑,她又不想当科学家,要这么高的智商干嘛,科学家都是穷光蛋又苦又累,一辈子都待在实验室里,无聊透顶。
她受够了丑陋不堪,受够了默默无闻,她要当美人,万众瞩目魅力无边的绝色美人。
姜归要知道姜黛怎么想的,必要送上一句:丑有的救,蠢无可救药。然后庆幸姜黛的愚蠢,要姜黛选择的是iq200能媲美爱因斯坦的大脑,那才叫棘手。能媲美爱因斯坦的人才,哪个国家不当国宝保护起来。
被当做国宝保护的快乐一般人想象不到。在第一个世界,姜归因为医术享受过半个国宝级别的保护,深知国家对人才的重视和优待。
这个世界,姜归想再享受下这待遇,第一步就是推出毒品戒断药。她已经亲身测试过,效果很好。目前市面上的戒断药物以西药居多,不是成瘾性强就是毒副作用强。而她这款药是中成药,毒副作用小更不会成瘾。
据统计,全球吸毒人数有2亿,国内有215万,这只是登记在册的吸毒人员,按照国际统计规律,真正的吸毒人员至少有一千万。
姜归有信心,自己这款戒断药一旦拿出去,肯定会引起上面的重视,在社会上造成巨大轰动。
除了戒断药,姜归有的是奇奇怪怪的技能。感谢归一派,那真是一个宝藏门派。她就不信这样都摁不死一个靠男人上位的姜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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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姜归把戒断药送给社区戒毒中心认识的病友,以自身为例。饱受毒品折磨的人很难拒绝,因为太痛苦了,何况还是免费的。
姜归就等着出现几个成功例子,到时候社区中心的工作人员自然会上报,毕竟有成果别人才会相信你,而不是你说自己多厉害别人就会相信你真的很厉害。
另一厢,姜黛被经纪人陈啸安抚着在剧组多待了一天,第二天就开始如坐针毡,一想起凌阳脱离掌控便如鲠在喉,一刻都不想待下去,只想赶紧回国教训凌阳。
“我要回国!”坐立不安的姜黛吩咐小刘,“给我订机票,最快的机票。”
陈啸好声好气地劝:“正忙着拍你的戏份,你要是走了,全剧组都得停摆,进度已经有点赶了,请假不太好。”因为姜黛每个镜头都要拍上十几二十次的,严重拖慢进度还把搭戏的演员弄得没了状态十分暴躁,整个剧组气氛已经非常紧绷,要不是有导演撑腰,姜黛早被扫地出门。
“那就先拍别人的,反正我不管,我要回国,我留下也没心思拍戏,我去和导演说一声。”姜黛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说,“好了,导演已经答应,我可以走了,给我订机票。”
助理小刘目瞪口呆,再一次见识到了她的魅力,这都能行,导演对她妥妥的真爱了。
殊不知前脚姜黛刚走,后脚忍无可忍的女主角就去找了制片人,制片人是个女强人,咖位不比导演威廉低。
什么都不知道的姜黛气势汹汹奔向凌阳,誓要一雪前耻,找回自己的场子。
52、身体互换后6
凌阳在自己的别墅内等姜黛, 纵然有姜归撑腰,可恐惧和担忧还是层层叠叠袭来,他怕自己再次成为姜黛的走狗, 丑态毕现。
瞥一眼全身紧绷的凌阳, 姜归声轻且缓, 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放轻松, 我在,不会让你被她催眠。”
凌阳望向姜归, 撞进她黝黑的双眸,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深潭, 凌阳紊乱无章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叮咚叮咚。”门外传来急促的电子门铃声。
凌阳霎时一僵:“她来了。”
姜归微翘嘴角:“开门。”
凌阳深吸一口气, 用手机遥控打开智能大门,他不敢单独面对姜黛, 留在姜归身边, 他才有安全感。
“砰”一声巨响, 是姜黛太过用力把门拍到了墙上,气势如虹的姜黛大步走进来,高跟鞋因为愤怒哒哒作响, 每一步彷佛都在踩凌阳这个胆敢忤逆她的男人。
“凌阳, 凌阳!”人未至,尖利中包含愤怒的声音先传来,“你给我滚出——”出来!
见到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的姜归之后, 姜黛戛然而止, 倏尔瞪大眼睛:“你怎么会在这儿?”
“姜黛,好久不见。”姜归微微一笑。
姜黛扭曲了面孔,细看其中,有恐惧有愤怒还有慌乱, 她怒视凌阳:“你怎么回事难道你真信了她的鬼话,你脑子有病是不是?凌阳,你看哪里,你看着我,看着我说话!”
姜归看着姜黛黑曜石一般璀璨的双眼,轻轻一挑眉,对凌阳说:“姜黛都这么盛情邀请你了,那就看看吧。”
凌阳一愣,发自内心的抗拒。然而出于对姜归的信任,又让他硬着头皮慢慢转过脸。凌阳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姜黛站在他面前,但是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见她失智,他已经成功摆脱姜黛的控制。
心里建设完毕,凌阳抬脸直视姜黛:“脑子有病的是你姜黛,你用歪门邪术抢占了你姐姐姜晞的身体,还不择手段害姜晞,下毒、网暴恨不得踩死姜晞。”
“凌阳你失心疯了是不是,我才是姜晞!”姜黛气急败坏,盯着凌阳的眼睛发动魅力,试图再一次控制这个男人。她要当着姜晞的面,狠狠践踏他折辱他,凌迟姜晞的心。
凌阳讥笑,声音刻薄又鄙视:“你也配!姜黛,你以为占据了姜晞的身体你就是姜晞了,痴人说梦!你就是一坨屎,哪怕包上金箔也装不了金子,脑子清醒的都会闻到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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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姜晞,姜晞演技精湛,敬业谦虚,洁身自好,待人和善,你哪点像她。全世界都知道姜晞从去年五月之后性情大变神格堕落,你想扮演姜晞,可你太无能了,你根本扮演不了姜晞。
姜黛你也就会用邪术控制人心,要不是有邪术,凭你的智商情商你以为你能控制那么多男人,让那些人对你俯首称臣。我们被你控制,不是因为你有什么魅力,是因为你有邪术。有本事你别用邪术,第一个掉转头来报复你的就是我们这些被你愚弄的人。”
姜黛被骂懵了,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凌阳怎么敢这样羞辱她,居然说她是一坨屎,他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不被自己的魅力控制?比起愤怒,姜黛更加惊恐,她惶恐不安地呼叫系统:【系统系统,怎么回事,为什么凌阳不听我话了,我的魅力怎么不起作用了!】
这才是姜黛心底最深的恐惧,正如凌阳所说,失去了魅力,那些跪舔她的男人就会掉头来报复她,凌阳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现在那样子恨不得杀了自己。
系统:【让他长时间看着你的眼睛,距离再近一点。】
心慌意乱的姜黛冲上前,想抓着凌阳的手臂来一个近距离四目双对。
只可惜凌阳视她如屎,哪里肯被她近身,狠狠推开她。姜黛一个踉跄摔在小沙发上,脑袋撞在扶手上,惨叫一声,姜黛大怒:“你怎么敢推我!”
凌阳冷笑:“你又不是真正的姜晞,我为什么不敢,要不是杀人犯法,姜黛,我恨不得杀了你。”
姜黛怒吼:“我就是姜晞,我不是姜黛!”
凌阳讥讽:“姜黛,你真可怜,连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别人怎么可能看得起你。你这样的人,更不可能成得了姜晞,皮囊终究是皮囊,姜晞优秀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外貌,更多的是因为她个人能力。所以你看,你抢走了姜晞的皮囊,却没有姜晞的能力,以至于把姜晞辛苦打拼出来的成就糟蹋得一干二净。就算你占了姜晞的身体又如何,你成不了姜晞,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我为什么要成为姜晞!”恼羞成怒的姜黛扭曲了脸,声嘶力竭,“我要比她更厉害!我比她红比她有魅力比她有钱,我拿到的资源比她更多更好,是姜晞比不上我!”
凌阳心里一松,她终于正面承认了,见姜黛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又气不打一处来,“你的资源是怎么来的,你还有脸说。你要真以为自己比姜晞厉害,你干嘛要抢姜晞的身体,你有本事光明正大和姜晞竞争。”
姜黛直勾勾盯着凌阳的眼睛:“姜晞欠我的,从小到大,她事事争先,她用我衬托出她自己的出色,她故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所有人都说姐姐那么优秀,妹妹为什么那么差劲,你们一天到晚拿我和姜晞比,你们看我就像看垃圾。你们让我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我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那种感觉有多痛苦,你们知道吗?你们这种顺风顺水长大的人怎么会知道!你们只会给别人制造阴影,让别人痛苦地活在你们的阴影下,满足你们的虚荣心!”
姜归呵了一声,“姜黛,要点脸吧,你自己废物就不允许我优秀了。照你这意思,因为你不肯努力学习成绩差,所有我不应该好好学习考第一名。因为你吃不了苦定不下心,不肯跳舞练琴,所以我也不该上兴趣课培养才艺。因为你不减肥不节制肥胖丑陋,所以我也不能自律变美甚至应该毁容。因为你懒惰不上进,一事无成,所以我也不能打拼事业。
真是从没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自己不努力就不允许身边人努力比你出色。比你出色,你就酸柠檬羡慕嫉妒恨,觉得别人故意打压你,怎么的,难道为了照顾你的玻璃心,和你共沉沦当垃圾才是好姐姐。”
“你才是垃圾!你吸毒的,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你才是彻头彻尾的垃圾,社会败类!”姜黛眼里满满都是恶意的畅快。
姜归轻嗤:“说你垃圾,你别不服气。你在这具身体里的时候,你是个什么样,你心里没点数。
中学六年,我花了上百万的钱给你找好学校找家教,你呢,总分750,高考考了个二百五,你可真够二百五。我想送你出国镀个金,好歹好看点。花了几十万上语言课,一年下来,一千个单词都没认全,一句利索英文都说不来,最后只能花钱上了个民办大学。
在大学里脑袋一热和室友创业,亏了六十多万,蛮不讲理地把责任全部都推给室友,弄得整个寝室都看不过去,懒得搭理你。你又玻璃心了,抑郁了,辍学了。抑什么郁,别糟蹋抑郁症,你就是在学校混不下去,又懒得上学,想在家混吃等死,反正有我这个姐姐给你托底。后来又开什么猫咖,前前后后砸进去五十来万,三分钟热度一过,五个月关门不做了,真是钱不是自己赚来的一点都不心疼。
你说我故意打压你,我要故意打压你,我能几十上百万的让你糟蹋钱,能让你名下有房子铺子车子。还有,姜黛,你既然这么恨我,怎么花起我的钱来,一点都不手软,有骨气,你别用我的钱。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姜黛涨红了脸,想骂回去,可搜肠刮肚都不知道怎么反驳,噎得直瞪眼。
姜归继续:“被你用歪门邪道换了身体之后,我本来想好好过日子,我锻炼减肥护肤美容,把这具身体整出了一个人样,花了一年的时间复习考上了c大,眼看着又能出头。你看我没如你的意堕落,还活的有滋有味,把以前的你衬得更加一无是处,你就心态失衡,用毒品害我,我好不容易戒掉了,你偷偷又让我染上,姜黛你真恶毒!”
“你以为这样就能击垮我,休想。”姜归站起来走向姜黛,目光凌厉逼人:“垃圾就是垃圾,不会因为换了个漂亮的包装就成为宝。你以为霸占了这张脸会点蛊惑男人的邪术就能赢过我。白日做梦,就算我没了这张脸,姜晞永远都是姜晞,是你永远都赢不了的姜晞,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有脑子,”姜归轻轻点了下脑门,蔑视姜黛,“而你没有。”
“你闭嘴!”大受刺激的姜黛怒火中烧,烧掉理智,张牙舞爪扑上去就要打姜归。
姜归能让她打吗?当然不能,她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姜黛脸上。
姜黛被打得一个趔趄,不敢置信:“你敢打我!”就算她还是丑小鸭姜黛时,都没人动过她一根手指头,更何论挨巴掌。成了万人迷姜晞之后,更是所有人都跪舔她,哪怕那些女人看她不顺眼,可碍着她的男人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如遭奇耻大辱的姜黛暴跳如雷,五官狰狞两眼猩红,宛如厉鬼,她再次扑上去,这一次被凌阳狠狠推开。
姜黛却趁机抱住凌阳的手臂不放,整个人都贴上去,盯着凌阳的眼睛,急声质问:“凌阳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就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没变,这才是正常的我,清醒的我。”凌阳毫不留情掰开姜黛的手,厌恶甩出去。
姜黛高跟鞋崴了下,尖叫一声摔在地板上。
“凌阳!”姜黛怒吼,似乎仍然没有接受凌阳已经脱离她掌控的事实。
凌阳冷漠又嫌恶:“之前我宛如智障,是被你用旁门邪道催眠,才会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姜黛,其实你也就这点本事,只能靠邪术控制人,没了邪术,你什么都不是。”
“你怎么可能清醒!”姜黛目眦欲裂,难以置信。恐惧侵袭全身,让她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姜黛,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对上凌阳充斥着滔天仇恨的眼睛,姜黛彷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寒冷彻骨,重重打了一个哆嗦。
53、身体互换后7
姜黛狼狈离开, 无边恐惧笼罩心头,令她两条腿不住颤抖,整个人苍白的毫无血色。
等候在大门外的经纪人陈啸吓了一大跳, 赶紧冲上去扶住步伐不稳的姜黛, 心焦如焚:“怎么回事, 凌阳打你了, 他怎么敢!”陈啸一脸要进去和凌阳拼命的狠戾,显然又是一个被姜黛控制的傀儡。
“闭嘴!”姜黛呼喝一声, 恶狠狠推开陈啸上了车。
陈啸丝毫不介意,满脸担忧跟上车, 想问却不敢问, 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姜黛靠在后车座上,惊恐质问系统:“凌阳找到帮手了, 是不是?你不是说没人能抵抗我的魅力吗?要是那些人都能抵抗我的魅力, 他们会弄死我的!”
姜黛遍体生寒, 牙齿怯怯碰撞,恐惧扼住她的喉咙,瞬间喘不过气来。
【稍安勿躁。凌阳个人意识力很强, 之前就挣脱过你的控制, 他情况特殊,不能以偏概全。以这个世界的发展水平,不应该有人能完全拒绝你的魅力, 这里面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眼下当务之急是调查清楚凌阳接触过什么人, 找出帮凌阳解开催眠的人,永除后患。】
对,凌阳只是个例,系统来自于高等世界, 在这个世界是无敌的,没有人能和系统对抗,没有人。
姜黛渐渐心安,后知后觉感受到脸颊的疼痛,她摸了摸脸,咬牙切齿,姜晞竟然敢打她!
“你给我调查下凌阳最近都接触过什么人,尤其是陌生人,奇奇怪怪的人。”姜黛命令陈啸。
陈啸说好,他心疼地看着姜黛红肿的脸,义愤填膺:“凌阳怎么敢打女人!这个人渣败类。”
姜黛心里一动,打开手机前置镜头看自己的脸,拍了两张照:“联系狗仔,告诉他们,凌阳幽会我妹妹,还为了我妹妹打我,我要搞死这两个贱人。”
姜黛冷冷一笑,现代社会,对出轨家暴零容忍,就算凌阳是当红影帝也得脱一层皮,她会让凌阳知道背叛她的下场。
还有姜晞,脑子,好吧,她承认姜晞是有点小聪明。可那又如何,一力降十会,现在的姜晞一无所有,拿什么跟自己斗。
两个小时后,微博大v著名狗仔汪汪队发布凌阳送姜归离开别墅的照片和姜黛红肿着脸的照片。
姜黛也在微博上发了一条信息:四年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凌阳出轨姜晞妹妹,凌阳家暴姜晞,这两个词条空降热搜,引爆全网。
一手推动这一切的姜黛却不高兴,因为现实与她想象中有很大的出入,她以为这样的新闻一放出去,全网都会嘲讽凌阳和姜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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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打开微博一看,嘲讽凌阳和姜晞的是很多,可也有不少人嘲讽她是活该,凌阳终于雄起像个男人。甚至说凌阳和姜晞干得好干得漂亮,绿人者人恒绿之。
只怪姜黛对自己的风评没点数,她和凌阳可是官宣情侣。然而这一年来,她顶着凌阳女朋友的身份招蜂引蝶,凌阳却痴心不改,多少人嘲讽凌阳是绿帽王。
前几天,姜黛还搞了个骚操作内涵姜归当场翻车,被盖上陷害妹妹吸毒的可疑标签。
转眼,被姜黛坑过的凌阳和姜晞联手坑了姜黛,虽然不符合主流价值观,可爽啊,真心爽!
特别是凌阳的铁粉,简直要喜极而泣,他们这一年来是日也盼也夜盼,就盼着凌阳能迷途知返分手快乐,可凌阳就是执迷不悔,好些人都气得脱了粉。能留到现在的都是真爱,高兴的想放烟花庆祝。
想搞凌阳和姜晞,结果把自己也搞下水,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姜黛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怒骂陈啸无能。
陈啸一叠声赔不是哄她:“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想周全。”他是真情实感没觉得自己女神脚踏几条船有问题,而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心态,要不然也不会不劝阻。眼下出了错,当然不是女神的错,是自己的错,网友的错。可以说跪舔的姿势十分标准。
“还不快去!”姜黛跺脚,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陈哥,压不住的,你去看看凌阳的微博,出大事了。”对面传来的声音气息十分混乱,像是激动难耐。
陈啸心里咯噔一响,进入凌阳微博,竟然有点卡。
感谢姜晞带来的热度,让他们事半功倍。
这是余平安这一年半以来第一次觉得姜晞有点可爱,蠢得可爱。等一等,不是姜晞,是姜黛。
看过那段视频之后,虽然余平安的社会主义无神论受到严重冲击,三观被毁,但是他马上就信了。
余平安和凌阳合作十年,不是普通的经纪人和艺人关系,已经是密友。所以他对凌阳这一年半来宛如智障的跪舔行为,极其恨铁不成钢,两人爆发过好几次争吵,余平安差点被凌阳炒掉。
余平安一直想不明白,姜晞好好一个人,突然间性情大变,堕落成那样,居然成了娱乐圈臭名昭著的公交车。更想不明白理智如凌阳,居然下了降头一样痴迷姜晞,无论姜晞给他戴了多少绿帽捅出多少烂摊子骗走他多少钱,凌阳都不离不弃。
现在余平安终于搞明白了,那不是姜晞,那是姜晞的妹妹姜黛。凌阳被姜黛催眠控制了。
一切不合理,在这个前提下,都瞬间变得合理。怪不得姜黛能游刃有余地周旋在那么多优质男人中间,不是姜黛多有魅力,是姜黛会邪门手段。
虽然这个前提,本身就不合理,可姜黛她自己亲口承认了,承认她不是姜晞她是姜黛。
余平安的想法,代表了一部分人,尤其是看过视频之后,匪夷所思归匪夷所思,可当事人都亲口承认了。
当然肯定是大一部分人都不相信,倒不是维护姜黛。姜黛风评真不咋的,她现在的地位不是靠粉丝而是靠资本在维系,也就是靠她的那些男人们。姜黛在网上风评极差,无论男女,对感情不专一,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想着柜里,还和已婚人士不清不楚,都会被唾骂不齿。
这部分网友是不愿意相信这么不科学的事情,姐妹身体互换,迷惑人心的能力,写小说还是拍电视剧呢,建国后都不许成精了。
有人阴谋论,是不是姜晞发现自己名声太差混不下去了,所以联合凌阳姜黛演这么一出戏想洗白自己,过一阵就能说我换回来了,我是原来的姜晞,清清白白的姜晞。那些乌七杂八的事都是我妹妹姜黛干的,你们骂她去。
说得好有道理,这条微博瞬间集齐两万个赞,还在飞速上涨之中。
真的,信了这么多年的无神论,真心接受不了那么刺激的事。
刷着手机的姜归都看乐了,心疼这一届网友,颠覆三观,可太难了!
有死活不肯相信,坚守无神论的。也有大心脏快快乐乐相信的,这其中不乏叶公好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这一部分人找出不少证据来佐证身体互换这一点,证据还挺多。
演技骤降性格突变等等就不说了。
一个留学四年的人不会说英语了,学霸经常犯常识性错误,非常符合姜黛高考二百五的分数。
签名笔迹变了,走路姿势形体习惯都变了。
姜黛就是姜黛,并不会因为她拥有了姜晞的身体,她便拥有了姜晞的一切,摆脱姜黛的痕迹,她得到的只是一具躯体而已。
之前多少网友失望表示姜晞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一刻,终于真相,姜晞就是变了一个人,姜晞被她妹妹姜黛霸占了身体,这一年半来的姜晞都是姜黛。
另一边,姜归和凌阳发出能证明她是姜晞的证据。
姜黛之前的作业本和这一年来姜晞的习题集考卷,两者字迹截然不同,后者字迹和姜晞如出一辙,姜晞小时候上过书法课,字很不错,在网上有很多资料,网友一比就知。
还有姜晞高考635的成绩,和姜黛两年前的250差了十万八千里,倒是符合姜晞曾经高考状元的身份。
【一个人的字迹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的,我也有点信了】
【一个人的智商是不可能短时间内突飞猛进的,作为姜黛曾经的高中同学我想说,她学习能力很差而且很讨厌学习,怎么可能一年时间就考得出635分。当时我们群里还讨论过,这太神奇了,原来如此。其中一个同学和姜家住一个小区,就说过好几次,姜黛这一年变了一个人似的,努力减肥认真上补习班,超级自律。和以前判若两人,以前的姜黛嘛,好听点是咸鱼,不好听点就是好吃懒做。】
【一年复习,250变635,是挺灵异的,尤其这字迹吧,真没法解释。】
【只有我想说,学神就是学神,时隔十年,一年复习就能考635。】
【你们还真信了,身体互换,搞笑嘛!】
【那怎么解释这么多不合理的地方,姜晞姜黛姐妹俩就是和以前判若两人了啊,姐姐像妹妹,妹妹像姐姐,这是事实。孩子,不要垂死挣扎了,大步走进神学世界的大门,科学的尽头就是神学!懂否?】
【真的,接受姜晞姜黛身体互换,姜黛会邪术,你们就能发现整个逻辑都通了。】
【醍醐灌顶!!!就说那么多优质男人居然心甘情愿当她的后宫之一,还和谐共处,宛如古早n.p文!她是长得好看,可娱乐圈好看的人比比皆是,双商还那么低,实在想不出她哪来这么大的魅力能把那么多男人迷的神魂颠倒。不是邪术还能是什么。】
【我老早就怀疑这个女人会下降头,啊啊啊啊,我家崽崽肯定是中了她的降头,要不然怎么会宛如智障,不行,我要去告诉崽崽。】
【我老公肯定也是!我老公怎么可能喜欢这种放浪的女人。】
一群粉丝跑去自家偶像下面科普姜黛会邪术,比起偶像被屎糊了眼迷恋一个乱搞男女关系的女人,和被下了降头,粉丝当然是由衷的喜欢后者。
这一天,网络世界格外热闹,好几个和姜黛有一腿的当红男明星成功人士出来为姜黛说话,维护姜黛。
也有更多的女明星出来说姜黛的反常,说姜黛居然不认识她,明明她们以前合作过关系不错。这里面有真情实感的,也有想蹭热度的。
其中一位帮姜黛说话的名导的妻子,真身上阵怒怼丈夫失心疯而不自知,又怒骂姜黛妖孽,她还了中国科学院、共青团、国家公安等等一系列公权力机构,喊话让他们出来管管。
然后一大批人开始这些机构。
各大机构:头秃!
就连海外,正在和姜黛拍电影的女主角都在脸书上发了一条信息,大意就是五年前和姜晞合作非常愉快,这一次却非常失望,演技性格令人难以相信是同一个人,原来如此。
然后这部影片的制片人也发了一条信息,导演威廉和姜黛因私废公,严重影响影片拍摄进程,违反合同协议,取消合作,并且保留追究责任的权利。
一个瓜接着一个的瓜,反正是瓜巨多,还又脆又甜,简直是网络狂欢。各大平台程序员小哥一边津津有味吃瓜一边骂骂咧咧加班,痛并快乐着。
54、身体互换后8
“该死, 混蛋!他们阴我!”姜黛操起桌子上的孔雀摆件用力砸出去,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正砸在陈啸胸口。
陈啸闷哼一声, 被砸的后退两步, 眼前发黑发晕, 他靠着墙缓神。
姜黛瞥了他一眼, 眼神极其冷漠,没有一丝感情, 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倒像是看一件工具。
“他们居然偷拍, 他们怎么敢!”姜黛继续暴跳如雷, 整个人就像充满了气的球,随时都要爆炸一般。
万万没想到凌阳和姜晞这么卑鄙, 竟然偷录视频, 回想回想, 他们一直在故意激怒自己,引导自己说出那些话来。现在怎么办,说出去的话, 泼出去的水, 悔恨和愤怒不断啃噬姜黛的心脏。
心乱如麻的姜黛拿起手机打了一圈电话,就一句话删视频。这是她最常用的手段,有负面新闻, 那就删掉压下去, 屡试屡爽,无往不利。反正看不见就能假装不存在,热点每天都有,过几天网民就会抛之脑后。
显然, 姜黛还没清楚意识到这次事件和以前的区别,因为太过荒诞离奇加上凌阳推波助澜,已经出圈,不仅仅是娱乐圈热点,成为全民热点。因为闹得太大,甚至惊动了网监部门再惊动上头。
这样的热点事件,堵不如疏,引导比删压更有效。
可姜黛那智商怎么可能意识的到这一点,她就会简单粗暴地删帖压贴。
她的后宫其实不乏聪明人士,应该说各个智商都碾压姜黛,毕竟能被姜黛看中的哪个不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
只他们对姜黛属于无条件服从,所以姜黛瞎指挥,他们只能瞎听话。姜黛指挥得越具体越容易坏事,谁让她的智商上限就那么高,各个大佬只能被加上降智buff,降到和姜黛一个智商水平。
神一样的对手可怕,更可怕的是还有个猪一样的队长。
姜黛一声令下,网上的热帖肉眼可见的减少。
这么多人关注着呢,怎么可能没发现,立刻引来一圈声讨,网友们的逆反心理被激起,你想删除,我偏要转发让更多人知道讨论。
这边发,那边删,最后出现大批404页面和限流屏蔽等现象。
这下,网上彻底炸了锅,网友群情激奋。
【我之前不信[不可言说]会邪术,太扯淡了。可今天我信了,几个副总都说不能压不能压会激起民愤,可我们大老板(ps 和[不可言说]有一腿的,有照片实锤)一意孤行,平时那么精明一个人啊,跟个智障一样。】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老板。】
【[不可言说]这个人真的很邪门,但凡跟她有一腿的男人都毫无原则地维护她,那种维护程度,是只要美人不要江山啊。这是真爱吗?不,这是降头。】
【一个两个就算了,那可是一群人,我真觉得[不可言说]会邪术,不然没法解释。】
【不用觉得,就是。那个视频里,她可是一次都没否认过自己会邪术,还亲口问凌阳你怎么会清醒,显然认为凌阳中了她的邪术不可能清醒。】
【既然都相信她有邪术了,那么我相信她抢了姐姐的身体。tmd真贱,毁我女神。】
【你们都不觉得恐怖吗,她已经能控制舆论到这地步了,看这情形,可能上头都有人被她控制,再让她这么发展下去,她不得当女王,真正的女王!】
【之前对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这句话我是嗤之以鼻的。可现在我特么的居然觉得有点道理了。她要是把所有有权有势的男人都收入后宫,真可以征服世界当女王。】
【卧槽,你别吓唬我,我胆子小。】
【没人管管吗,远的不说,居然让一个人控制了舆论喉舌,这是药丸的节奏!!!】
有人管了,更上层被惊动,如果只是私人企业那边控制舆论,那是钞能力,政府也不好管。可这里头涉及到有人滥用公权力了,这怎么行,尤其是这风口浪尖上,影响太恶劣。
网友们就发现屏蔽删帖现象好了许多,自觉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是普通人战胜了特权阶级,更加心潮澎湃,全勤投入吃瓜大业。
折腾一场,删帖压贴没取得多大效果,反而让舆论对姜黛更加不利,实实在在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气得姜黛三尸暴跳七窍生烟,又打砸了一通。正怒不可遏,警察上门请姜黛协助调查,姜归告她下毒,凌阳告她诈骗。
饭团探书
姜黛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下毒就算了,诈骗是什么东西。
“我要找律师,我要找律师!”姜黛声音格外尖锐,透出慌乱惊恐。
“下毒这事口说无凭,没有其他证据,不太可能定罪。至于诈骗,这也有的扯皮,其实是赠予,顶多还回来,伤不到她。”凌阳十分遗憾,显然,他想让姜黛坐牢。
姜归笑笑:“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报警就是想把事情闹得更大,顺便膈应膈应姜黛。她拿了别人这么多钱,当事人不会想要回来,可他们有妻子有家人,能无动于衷,刚好可以趁着这股风搞事情。”
话虽如此,凌阳总归是有点遗憾的,只好安慰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事缓则圆。
恰在此时,姜归的手机响起来,她垂眸看了一眼,嘴角掀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送实锤的来了。姜归接通电话,按下录音键。
“你这是干什么!”姜再春气冲冲质问:“你看看外面都闹成什么样了,这种事怎么能拿出来乱说。”
“为什么不能说,姜黛作孽,可外人骂得都是我,我凭什么替她背负骂名。”姜归语气发凉。
姜再春噎了噎:“你以为这样会有人信?”
姜归:“你没上网么,信的人挺多的,毕竟姜黛那么蠢,破绽马脚一大堆。”
姜再春很生气:“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
姜归:“她做得出来,我为什么不能说。她抢我身体下毒害我,还不许我稍微反击一下,你这心偏得都没边了。”
姜再春再次被噎了下:“你当姐姐的,就不能包容包容她,何必跟她一般计较。晞晞啊,一家人不应该闹成这样,你上网去说一声,都是误会开玩笑的。我也让黛黛好好向你赔礼道歉,亲姐妹哪有隔夜仇。”
姜归笑容发冷:“为什么不让姜黛上去说一声,承认一切事实,承认她是姜黛就那么丢人。”
“这种事怎么能承认,你们想被抓起来做研究嘛!”姜再春气急败坏,“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在这件事上犯轴。”
姜归:“研究就研究吧,我就不信国家会解剖了我做非法研究,说不定就能研究出办法把我们换回去。”
这点姜归还真不怕,一来出于信任;二来事情闹这么大,就算有疯狂科学家想干也得瞻前顾后;三来她有足够的资本让想这么干的舍不得干。
“你,”姜再春怒不可遏,“你是存心要毁了你妹妹是不是?”
姜归声若冷雨:“不是我想毁了姜黛,是姜黛想毁了我,她抢走我身体,下毒害我,你凭什么要求我对她手下留情,凭她脸皮厚,凭她够恶毒。”
“姜晞!”姜再春怒声。
“你明知道下毒姜黛害我,你不帮我主持公道就算了,居然还想偏袒姜黛这个施害人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嘛。”
“没……”
姜归打断他的话,“姜黛自己都默认了,你还想替她否认。你摸着良心回答我,是不是姜黛下毒害我。我几乎足不出户,除了你,妈和姜黛,还有谁有机会下毒,又有谁想害我。后来我都防着姜黛了 ,可还是又染上了,是你在帮她害我是不是,你还配做父亲吗?”
“我无心的!”姜再春下意识道。
“果然是你!”
姜再春涨红了脸,他也是后来才回过神来,姜黛让他拿回家的那些东西可能有问题。
目的达成,姜归直接挂掉电话,懒得再听他哔哔苦衷无奈。
被挂了电话的姜再春瞪着手机半响回不过神来,呆愣片刻,打姜黛电话。
“警察!”姜再春大惊失色,“什么下毒,胡说八道,没有的事,我这就过来,你别怕,爸爸马上过来。”
凌阳觑着姜归的脸,只有嘲讽不屑,并无伤心,也是,她毕竟不是姜晞,这一刻,凌阳是庆幸,庆幸姜晞不用面对姜再春的偏心。
“嘿,姜黛被人泼粪了。”余平安兴高采烈冲进办公室,就见姜归和凌阳情绪有些不对,“怎么了?网上形势一片大好,你们应该高兴啊。”
姜归就挺高兴:“怎么回事?”说着开始刷微博。
余平安眉飞色舞:“姜黛刚出门就被等在门外的钱导老婆陈妍泼了粪,钱导可没少上蹿下跳帮姜黛公关,估计是把陈妍惹毛了。这位可是个火爆脾气,去年就撕过姜黛,还和钱导闹到要离婚,可结婚十几年,经济纠葛太深,所以没离成处于分居状态。其实在姜黛出现之前,两人感情一直挺好,娱乐圈模范夫妻。你说陈妍她能不恨姜黛,之前以为是钱导自己犯贱,现在一看凌阳,发现钱导是被迷惑的身不由己,可不是得恨死姜黛了,恨得都不顾身份亲自去泼粪了。”
“姜黛可真够作孽的。”姜归感慨了一声,刚好刷出了图片,一身狼藉的姜黛整个人都崩溃了,隔着屏幕仿佛都能闻到那股味,看得人又解气又恶心。
一抬眸,姜归发现凌阳神情有些复杂。心念一动,猜到他在复杂什么,便看了余平安一眼。
余平安识趣离开。
姜归开口:“她现在就是姜黛,你别总想着那是姜晞的身体,打老鼠怕伤着玉瓶儿,这样你得纠结死。以后姜晞回来,也是我这具身体。回到原来那具身体,你不膈应,姜晞自己都膈应。何况姜黛已经声名狼藉,就算以后都知道已经换回姜晞本人了,绝大多数人还是会用异样目光看姜晞,这样的烂摊子何苦还要。”
凌阳愣了愣:“不会换回来?”
“换什么换,不换!”这一点姜归早就询问过系统,毕竟这干系到她对付姜黛的尺度。还得换回来,那当然得保护我方身体。不换回来,保护个屁,能虐心又虐身绝不只虐心。
还好系统做了一回人,没有无可奉告请自行探索,告诉她可以不换,毕竟签订契约时姜晞是在这具身体内。
凌阳沉默了一瞬:“怎样都好,她能回来就行。”
55、身体互换后9
满头满身粪水的姜黛整个人都不好了, 液体流进嘴里,姜黛一阵反胃当场呕吐起来。
呆了一瞬的媒体记者疯狂按快门,闪光灯亮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每个人彷佛被打了鸡血, 头条热搜, 妥了。
通体舒畅的陈妍冷冷盯视崩溃呕吐的姜黛:“吐什么, 你比茅坑里的屎还恶心肮脏,屎沾上你才委屈。”
“噗”有人忍俊不禁, 紧接着一哄而笑。
笑声宛如利剑,从四面八方射向姜黛, 她五官扭曲, 满脸戾气,怒瞪着陈妍的眼底布满刻骨怨毒。
“你看看你这张脸, 哪里像姜晞了, 姜晞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居然摊上你这种恶毒的妹妹。”
陈妍属于相信身体互换这种离奇事件的。要说老钱单纯出轨,她信,妈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尤其是有权有钱的男人。可老钱却像被下了降头一样, 毫无理智可言,不计代价跪舔姜黛,对姜黛的风流滥交视若无睹。那么精明一个人遇上姜黛就宛如智障, 陈妍怎么都想不明白了, 今天终于想明白,除了姜黛会歪门邪术,没别的解释了。
姜黛最听不得别人说她不如姜晞,暴跳如雷:“你闭嘴!”
她向前走了一步, 人群立刻如避蛇蝎往后退了大一步,惟恐被她沾上,看着众人脸上的嫌弃恶心,姜黛如遭雷击,羞愤欲绝。
“晞晞。”一道饱含心疼愤怒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就见一个高大硬朗的男人从宾利车上下来,大步流星奔来,挤过人群走向姜黛,彷佛没看见她满身污秽毫不犹豫地抱住她,怒火冲天:“谁干的!谁!”
有了靠山的姜黛顿时委屈,怒指陈妍:“是她!”
“卧槽,天奇的叶总!”
人群嗡的一下炸开,天奇是互联网三巨头之一,创始人叶飞扬身价千亿又年轻英俊,宛如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霸总本总。人和姜晞还是校友,早前追求过姜晞,后来姜晞和凌阳在一起,他才放弃还大方送上祝福。一度被网友怜爱,排着队说叶总快到我怀里来哭,被送上热搜。
“这样都不嫌弃,妥妥的真爱了。”
“降头吧,说实话,我老婆这样,我做不到面不改色地抱上去。”
叶飞扬神色一厉,阴森森看着陈妍,神情凶狠至极。
陈妍不以为惧,还冷笑一声:“醒醒吧,叶总,你这么大一个总,居然被这么个下三滥的女人玩弄。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她不是姜晞,她是姜黛!”
“胡说八道。”叶飞扬勃然大怒,放开姜黛,走向陈妍,显然是要为红颜冲冠一怒,连绅士风度都不顾了。
才走了两步,就被警察拦住,他们怎么可能允许叶飞扬当着他们的面出手。刚才已经一个没防备让陈妍泼了粪,这都算失职了。
本有点慌的陈妍见状放了心,对两个被粪水殃及了点的警察道:“对不住啊,误伤,该赔偿的我一定赔偿,你们就算要抓我,我也认。不过这个女人恶意破坏别人家庭,你们就不管管,放任她继续败坏社会风气扰乱社会治安,还有她诈骗钱财,我也要告她。”
叶飞扬冷声:“诈骗。你回去问问钱新海,那是他心甘情愿送给晞晞的。就是凌阳也是,那些东西都是他为了讨好晞晞送的。他也好意思,背叛了晞晞还想要回送出去的东西。一个大男人,送出去的东西居然好意思要回来,丢人现眼!”
陈妍不可思议:“叶总,你还没意识到你不正常吗?凌阳算哪门子背叛,要说背叛也是她先脚踩n条船。还有,你既然喜欢她,怎么能接受她勾搭钱新海,何况除了钱新海,她还有黄文志、丁毅、李科新……”
“够了!”叶飞扬打断她的话,“晞晞想和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只要她还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就行。”
陈妍的表情一言难尽:“这要不是邪术,我直播吃屎。”她扭头看被雷得不轻的警察同志,“你们真不管管,等她控制更多人闹到天下大乱吗?”
警察同志有点方,看看一脸深情的叶飞扬,再看看姜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后脑勺嗤嗤冒凉气。之前他是不信的,他可是信仰马克思主义的,然而亲眼目睹叶飞扬宛如智障的言行。一个能赤手空拳只用十年不到时间建立起商业帝国的男人,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恋爱脑,太魔幻了!
很多在场媒体记者,其实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心态,打心眼里相信姐妹互换身体邪术的只是少数。这一出之后,却有不在少数的人重塑三观,有点信了。邪门,太邪门了,除了邪术,没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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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内容以视频的形式传遍全网,再次引起轩然大波。瓜田里的猹,幸福地打了一个饱嗝。
姜归也看到了,她觉得姜黛洗脑太过了,凡事过犹不及。不过就姜黛那智商怎么可能懂这个道理,她大概是玛丽苏作品看得太多,把自己幻想成玛丽苏本苏,用玛丽苏那一套来洗脑那些男人。
啧了一声,姜归有点同情这些人,等他们清醒过来,回想智障的自己,怕是得呕死。
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这群人是心急如焚,急的恨不得代替姜黛去警局面对风刀霜剑,他们的女神肯定吓坏了。代替不了,那就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施压,要求放了姜黛。
警局局长:头秃!
凌阳和姜归这里也接到好些个质问警告甚至威胁的电话。两人录音发布一条龙,为广大网友再送上几个瓜。
【真的越看越邪门了,每一个都对姜晞深情不悔,哪怕明知道她还有其他男人,都无怨无悔,这不正常。作为一个男人,我再爱一个女人,都不可能容忍她给我戴绿帽子。这些可都是精英人士,讲道理,自尊心和骄傲肯定比我强,怎么能这么窝囊没骨气。】
【爱不行吗,就许你们男人三宫六院三妻四妾,不许我们女人开后宫。】
【上面的别胡搅蛮缠,三宫六院三妻四妾,说白了是男人有权有势,女人只能依附男人生存,不得不如此,而不是心甘情愿如此。和姜晞情况能一样吗?这里随便拉个男人出来,地位都不比姜晞低甚至更高,居然心甘情愿和别人分享姜晞。】
【如果是爱,爱的本质就是独占欲。如果不是爱,那为什么无怨无悔。这情况除了邪术,没法解释。】
【这真不是一句姜晞有魅力就能解释过去的,要是一群穷□□.丝就算了,他们图姜晞的身子,图姜晞的钱。这可都是大佬啊,什么美人多少钱没见过,至于这么犯贱吗?】
【麻烦说姜黛别说姜晞,她不配!我女神兢兢业业洁身自好,被这么个邪祟抢走了一切不说,凭什么还要替她背黑锅。】
【附议。视频里姜黛自己都承认身体互换他会邪术,相信就这么难吗?看凌阳不就很清楚明白了,之前三百六十度跪舔姜黛,一朝清醒,立马恢复正常。我等着这些人清醒过来,怎么弄死姜黛。md,要是我被这么愚弄,我非得折磨死她。】
【莫名期待】
【凌阳说长时间不接触姜黛有可能慢慢恢复理智,要我是这些人的家人,我就把他们关起来隔绝一段时间看看。反正已经是个智障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1】
【+2】
……
很快就加到了身份证号码。
这条评论被顶到最上面,被疯狂转载。
其实在凌阳发布相关微博之后,已经有家属想这么干,有门道的甚至联系上凌阳请教他怎么恢复理智的。凌阳没说出姜归,目前条件不允许,怕姜黛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他只能说隔离。
但是并不容易执行,因为被迷惑的男人才是掌握权势的那个,家人的小胳膊拗不过大腿。而且现代社会,禁锢人身自由是犯法的。
【又来一个瓜,很大一个,指路姜晞微博。】
最新微博是一段视频,有关姜再春。
面对镜头,姜再春一脸的悲伤和沉重:“家丑不可外扬,本来是不想说的,只是事情闹到这一地步,浪费了这么多公共资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姜晞的确从去年五月份开始就变化很大,却不是什么身体互换,这又不是拍电视剧,怎么可能互换身体。是姜晞因为压力过大出现了人格分裂,她的副人格以为自己是妹妹姜黛,行事作风也模仿姜黛。”
姜再春苦笑了下:“姜晞从小就很优秀追求完美所以压力很大,相对来说,我和她妈对她要求更高,对妹妹姜黛就比较纵容,宠的她比较任性自我。姜晞其实一直很羡慕妹妹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她出现了那样一个副人格。”
“这是诊断证明,一年多来的治疗情况,这是她吃的药。”姜再春一一拿出来,“你们可以仔细看也可以去医院调查。她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了,副人格出现的越来越频繁。”
姜再春重重叹了一口气:“关于姜黛,是我没教好女儿。姜黛从小就羡慕她姐姐,对她姐姐有点若有似无的敌意,只是我没想到那么严重。
自从知道她姐姐的病情以后,姜黛就变得上进,我还以为她经过这件事突然懂事了。这孩子开始学她姐姐,锻炼身体努力学习,还考了那么好的成绩,我心想到底是亲姐妹,一旦她用功立马就出了成绩。
那阵子我真是高兴极了,可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在网上交了坏朋友被人带坏,开始吸毒。被我们骂了,还死活不承认居然一口咬定是她姐姐害的。从小她就这样,干了错事就推给她姐姐。
后来越来越过分,明知道她姐生了那种病,居然说自己才是姐姐,还编造了很多事情,弄得她姐姐越来越混乱,病情更加严重。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姜黛居然趁她姐姐发病时录下那种视频发上网,想用这种方式出位。还有凌阳,姜晞这一年来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她身不由己,这你也是知道的。我理解你生气你不满,可你怎么能联合姜黛这样报复姜晞?无论如何,你们相恋了四年,不爱了,好聚好散,何至于赶尽杀绝。”
56、身体互换后10
姜再春这一视频, 一经发布,立刻掀起轩然大波。
坚守无神论的网友们立刻就信了,倒不是说他们想维护姜黛, 一般人都不会维护一个对待感情不专一插足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哪怕是你副人格在浪, 小三就是小三。他们维护的是自己的三观, 毕竟身体互换什么的太离谱了,感觉自己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
有网友便问那怎么解释姜黛诡异的养鱼技术, 哦,难道是大佬们各爱一个人格, 所以相安无事, 还个个爱的天崩地裂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咣咣撞大墙。
就有无神论网友反驳,再怎么样总比身体互换好理解。
两拨网友battle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唇枪舌剑, 旁征引博, 绞尽脑汁想证明自己才是真理。
一方打开大门热情邀请进入神奇的新世界。
一方坚决说不我要留在安全的旧世界。
剩下的第三方快乐吃瓜,想让子弹多飞一会儿,最好瓜再多再脆甜一点。
观察着舆论风向的陈啸稍微松了一口气, 人格分裂可比身体互换好接受多了, 这一步棋没有走错。
这一放松,就感觉到胸口疼痛加剧,是之前那一砸造成的。陈啸皱了皱眉头, 晞晞出了这种事, 他必须时时刻刻都盯着,遂压下了去医院的念头,想着等忙完了再去。
姜再春惴惴不安:“这样有用吗?”
陈啸就道:“伯父您说得很好,您作为姜黛的父亲, 有天然优势。”
姜再春就说那就好那就好,想起姜晞心里略微有点不得劲,可他这不是没办法吗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姐妹被抓起来做研究。姜晞觉得被抓了没事,这孩子想得太简单了,到时候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还不是人家说了算,谁知道人家怎么研究。作为一个父亲,他怎么能允许这种危险情况发生。
这时候,姜再春的手机响起来,是丁芝兰的电话。姜再春顿时如临大敌,可以想象此刻的妻子有多愤怒。
站在一边联系人捞姜黛的叶飞扬正巧瞥到了,便说:“姜伯父,无论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人场合,你都必须坚持这个说法。哪怕私下面对伯母,也必须如此,避免被录音或者拍摄。之前晞晞就是太不谨慎,才被他们抓到话柄。”
姜再春一阵违和,心里有点发毛。他是心知肚明两个女儿互换了身体的,但是对女儿会邪术控制人心这一点,起初是半信半疑,这会儿却是信了,因为这几个男人太不正常了。
网友们会被带节奏,因为他们知道的太少更不知道那些所谓的人格分裂证据都是假的。可这几个人知道的明明白白,所谓证据就是他们炮制出来的。一边制造假证据,一边毫不怀疑姜黛,智商忽高忽低,简直不正常。
姜再春心情极其复杂,一边有点害怕,一边吧……又有点高兴,姜黛越厉害他这个当爸的越能沾光。
手机铃声还在坚持不懈地响着,姜再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深知真相的丁芝兰,又不能说他怕两个女儿被抓起来研究。万一被录音,放到网上那就是自打嘴巴。姜再春索性不接电话,可丁芝兰不停地打,打得姜再春心浮气躁想关机。
正当姜再春打算关机时,电话铃声骤然停止,姜再春松了一口气,低头一看,一条微信语音,他犹豫了下,这一会儿功夫,又刷刷来了两条微信。
姜再春打开微信,入目一大串长语音,点开后,响起丁芝兰愤怒的声音。
“姜再春,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怎么能这样颠倒是非黑白,黛黛害晞晞,你做父亲的不劝黛黛,反而帮着黛黛一起踩晞晞,你还配当一个父亲吗?”
“三十年夫妻,我还不了解你,你肯定又是那套说出去会被抓起来做研究的借口。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伟大,都是为了女儿们好。”
“我呸!”身为高中语文老师,丁芝兰一直是个很文雅的人,这会儿却被丈夫气得骂了脏话,“你是为了你自己。晞晞不让你败家,黛黛愿意,所以你就帮着黛黛污蔑晞晞。说白了,你就是谁有钱你就偏哪一个。姜再春你不是人更不配做父亲,这些年晞晞哪里亏待过你。就算后来不给你钱做生意了,可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之前你亏了她几千万,才不让继续你做生意了。虽然不支持你做生意,可生活费每年上百万的给你,都这样了,你还不知足不记她好。你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黛黛就是被你教坏的,你们父女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没良心。晞晞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却往死里糟践她!”
“姜再春,你不是人,你不是人!”说到后来,丁芝兰话里带上了泣音。
“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姜再春的脸乍青乍红,听到这一句吓白了脸,立马看陈啸:“她想干嘛?”
陈啸看一眼叶飞扬,才道:“伯母大概会站出来反驳你,给姜黛站台。”
他们一开始想过争取丁芝兰,父母都站在他们这边,对他们非常有利。不过姜再春说丁芝兰偏爱姜黛,绝不可能帮他们,这才不得不放弃。
对于丁芝兰的反应,他们做过最坏的打算,就是她会站出来反驳姜再春。虽然会带来不利,但不会太大。因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就是一出罗生门。他们可以把舆论往偏心上带,私下他们已经安排好姜家的亲戚带节奏。
人格分裂这一套比身体互换更站得住阵脚,他们已经取得优势,网友会自己说服自己相信更能理解的人格分裂。
如是一解释,急得团团转的姜再春安下心。就是这么回事,只要他们这边咬定是人格分裂,大面上起码能圆过去,剩下的时间会冲淡。
丁芝兰瞪着毫无反应的对话框,只觉得五脏六腑被硬生生从胸腔里拖出来撕扯。好好一个家,变得面目全非,至亲之人,势如水火。
丁芝兰抹了一把眼泪,打电话给姜归:“晞晞,你给妈妈安排下,我要拆穿你爸的真面目,不能让他往你身上泼脏水。”
姐妹俩反目成仇,归根究底错在小女儿,她知道道理上她应该站出去帮大女儿说话,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时之间她实在下不了这个决心。她下不了的决心,姜再春这个混蛋却下得了,他居然昧着良心诬蔑大女儿,他怎么狠得下心。事已至此,她也必须狠下心肠,不然就是帮这丈夫和小女儿伤大女儿的心。
姜归回好,其实她手上的录音就足够令姜再春翻车,不过既然丁芝兰想维护姜晞,为什么要拒绝,丁芝兰的站队对她很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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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归派人接来丁芝兰,一个小时后,凌阳发布了一个视频。
丁芝兰泪痕未干,人却十分平静,上来就开门见山。
“我是姜晞和姜黛的母亲丁芝兰,我是一个有三十二年教龄的高中语文老师,退休前任职省二中,担任过市语文教研大组组长,是特级教师,获得过省级优秀班主任等荣誉。我说这些不是炫耀,而是想让大家侧面了解下我这个人,也方便你们打听我的为人。
我再来跟你们说说姜再春这个人,他年轻时候创业过很多次,没有一次成功,反而亏了不少钱,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养家养孩子。
08年的时候,他再次创业失败,还欠下二十五万的外债。我忍无可忍,让他选,要么放弃创业踏踏实实找份工作,要么离婚。他终于不再创业,找了一家公司当会计,我们家日子才稍微好过一点。
12年我被查出乳腺癌,可家里只有三万块钱的积蓄。我的大女儿也就是姜晞为了替我赚医药费才会去拍戏。最后为了给我筹医药费,中断yu大学的学业,进入影视圈。她才十九岁,就挑起了整个家庭的经济重担,也是她救了我的命。
姜晞进入影视圈之后,我们家条件就好起来,姜再春又想创业。姜晞是个孝顺孩子,当然是支持的。因为经济条件好了,我也不想扫他的兴,制造家庭矛盾,所以没阻止。前前后后姜晞给了姜再春三千多万,最后闹出群体食品中毒事件,还影响到姜晞的事业。相关新闻,现在还能从网上找到。
姜再春就是这么一个人,好高骛远,眼高手低,一个大男人,就没养过家。早些年靠老婆养,后来靠女儿养。
姜再春那视频我看了,都是骗人的。在这里,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担保,姜晞姜黛的确互换了身体,很匪夷所思,一开始我也难以相信,可事实就是事实,身为母亲我不可能分不出自己的女儿。
其实差别很明显很好区分,姐妹俩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不可能因为换了个模样,她们就真的变成那个人。那些细节网上都有,我就不多说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至于姜再春指鹿为马甚至编造出人格分裂的原因,我知道,因为钱。出了那次食品中毒事件之后,我就不许姜晞再给钱让姜再春创业,他压根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后来姜黛变成姜晞,姜黛愿意拿钱给姜再春折腾。你们可以去查查工商信息,中间没钱他消停了几年,去年姜黛变成姜晞有钱了,姜再春就又注册了两家公司。
这里还有一段录音,是姜再春和姜晞的通话记录。听完这段录音,你们就会知道,姜再春一直都知道姜晞和姜黛互换了身体,他想让姜晞打落牙齿和血吞,并且,”丁芝兰嘴唇轻轻颤抖,双眼泛红泪光隐隐,“他知道姜黛下毒害姜晞,还充当了帮手,我已经报警。”
57、身体互换后11
姜再春的视频还杵在热搜第一, 呼呼散发着热气,就被势如破竹的新视频爆了菊。
姜再春在数以亿计的网友面前上演本年度最大型翻车现场。
万千网友目瞪狗呆,一时之间竟然有点消化不良。姜再春的瓜还含在嘴里没咽下去, 丁芝兰又送上更加脆甜的瓜。
尤其是坚信无神论的小伙伴们, 发自内心地接受了多重人格的设定, 努力保住自己摇摇欲坠的世界观。
万万没想到, 刚刚坚定了他们世界观的姜再春给了他们会心一击,毁人三观。
姜再春前一刻还在悲情沉痛表示没有什么身体互换只是多重人格, 下一刻,他却气急败坏承认身体互换的存在指责姜晞。
姜再春的那段视频成为了天大的笑话, 成了他把网友当傻子耍的铁证。
网友们出离愤怒了, 气势汹汹涌向姜黛的微博,把父女俩冲了。微博下面一地狼藉, 根本没法看。
网上再次掀起新一轮的议论狂潮, 因为姜再春的操作太骚太贱了。
先不论网友们相不相信身体互换这一茬。很显然, 姜再春是相信的,他明明相信姜晞和姜黛换了身体,也知道姜黛下毒害姜晞还充当了帮手, 却要求姜晞包容忍让姜黛。姜晞不同意, 他就亲身上阵颠倒是非,在数亿网友面前诋毁姜晞。要是网友们都信了他的邪,姜晞受到的网络暴力只怕足以再让姜晞自杀一次。
这是一个父亲能干的出来的事吗?
这压根连人都不配是, 更不配当父亲!
根据丁芝兰说的, 姜晞一直都很孝顺他,就因为不愿意继续给他钱打水漂玩,所以他就翻脸不念旧情,转而帮助愿意给他钱的姜黛打压污蔑姜晞。
特么的, 太恶心了!
【天哪,他明知道姜晞下毒害姜黛,还充当了帮凶,他怎么有脸说姜黛学坏吸毒污蔑姜晞。转过脸还要求姜黛包容不计较。tmd,这都不计较,是不是被杀了也不能计较。见过偏心眼,没见过这么偏心的。帮一个女儿往死里害另外一个女儿。】
【纠正一下,是姜黛害姜晞,现在的姜晞是姜黛!】
【开个天眼,那段音频里,渣爹说他无心的,我怀疑他就是故意的,渣爹怕哪一天姜晞回到自己身体里,他就不能继续败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害死姜晞,绝了这个可能。】
【毛骨悚然,不至于吧,好歹是亲生的。】
【你看他往姜晞身上泼脏水的样子,像个亲爹吗?简直是往死里黑现在的姜晞。吸毒,推卸责任,迫害生病的姐姐,要是没反转,姜晞这辈子就完了。】
【真的,他这个视频一出来,多少人在骂姜黛,不对,是姜晞。说实话,我以前是不信什么身体互换,太扯。现在我信了!!!亲爸亲妈都出来证明的确互换身体了。】
【信了加一,丁老师教过我,是个很好很负责的老师,不会撒这种谎。】
【作为丁老师曾经的学生,我也相信丁老师的人品。】
【姜妈妈生病,是姜晞放弃那么好的学业救回来的。如果现在的姜晞是真的姜晞,姜妈妈怎么可能害姜晞,所以我倾向于现在的姜晞不是姜晞而是姜黛。】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驳。】
【钱可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亲爹吃亲生女儿的人血馒头。】
【姜再春这个人吧,你们去打听打听,在周围一带败家败得挺有名气的。当年他打着姜晞名义开了家餐饮店结果闹出食物中毒,不是很多人都知道。】
【我还记得,当时闹得特别大,姜晞亲自出面道歉赔偿,替她爸收拾烂摊子,是她难得的黑料之一。】
【工商登记资料搬来了,你们看,的确有点意思。15年之后姜再春就没开过公司,去年六月又登记了,符合姜黛变成姜晞的逻辑。要是巧合的话,也太巧了一点,反正姜家所有的变化都是从去年五月份开始。】
【话说下毒这件事姜再春和姜晞都亲口承认了,可以定罪吗?】
【警察叔叔】
……
一时之间,姜再春成了人人喊打的渣爹,比姜黛姜晞风光还盛。于她们,网友尚且还有争议。于姜再春,他的渣却是毫无争议,百分百的渣,那装慈父的嘴脸实在是太丑陋了。
姜再春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他哪里经过这种场面,汹涌而来的恶意骇得他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不是让你不要乱说话的!”陈啸怒不可遏,辛苦扭转过来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所有努力都功亏一篑。人格分裂这步棋不仅废了还造成孽力反噬,让更多人开始相信所谓的身体互换。形势比之前更加恶劣,被愚弄的网友的怒火是惊人的,毫无理智可言。
姜再春惊慌失措解释:“是之前,我录视频之前,我打电话劝她,没想到她居然录音了,她怎么能这样!”
叶飞扬脸色铁青,语气毫不留情:“晞晞刚被姜黛阴了一把,视频还挂在网上,你就不能多用脑子想一想,居然现成的把柄送上门。发视频前,我们再三问你有没有留下把柄,你又斩钉截铁说没有,晞晞被你害惨了!”
姜再春面红耳赤,尴尬羞窘到无言以对。
叶飞扬深吸一口气:“照这情形,警方一定会传唤你,你记得,什么话都不要乱说,多说多错,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律师。疑罪从无,没有实证,不可能以言论定罪。”
叶飞扬眼神凌厉,逼视姜再春:“不要乱说话,要是因为你晞晞有个好歹,你不会想知道下场。”
姜再春如被毒蛇盯住,生生打了一个激灵,冷汗唰得滚了下来。
果不其然,心惊胆战的姜再春被上门的警方带走。
漫说丁芝兰已经报警,有姜再春亲口承认的证据,肯定要传唤他。就是碍着群情激奋,不仅爆了官微还打爆了妖妖灵和市长电话的网友,警方也得彻查。涉及毒品,性质极其恶劣,又在网上造成如此大的影响,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姜再春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加上心虚没底,简直是魂飞魄散面无人色。
这如丧家之犬的一幕被兢兢业业的狗仔拍下传到网上,愤怒的网友们彷佛盛夏时节吃了一个冰激凌,终于满意了点,可也就一点而已,被抓走又不是定罪。
正唾弃着,从天而降巨瓜。
【渣爹主演的小电影,慢慢欣赏。不要问我是谁,我是搬运工活雷锋。】
好奇点进去的网友惊得手里的瓜都掉了,恶心,反胃,想吐。
一段小视频,姜再春和一个年轻漂亮女人的肉搏战。
【emmmm……】
【这像素这角度这背景,一看就是宾馆摄像头偷拍的。】
【开房需谨慎,检查摄像头[叼烟.jpg]】
【我竟毫不惊讶。】
【不惊讶+1,老婆那么优秀,男人却是个废物,肯定会在背地里找平衡。】
【不惊讶+2,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往死里逼亲生女儿,能是个什么好货色。】
【不惊讶+10086,男人有钱就变坏,亘古不变的真理。】
【姜妈妈说姜再春和姜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相信了,都是对感情不忠的贱人,姜黛的恶是遗传了姜再春。】
【姐妹俩,一个像爸,一个像妈。】
【渣爹不仅是渣爹,还是渣男,软饭男一朝得志就出轨,md,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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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背叛家庭渣男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我信姜妈妈。】
【我也信姜妈妈!】
【心疼姜妈妈。】
丁芝兰握着水杯的双手轻微颤抖,姜归拿走杯子握住她的手,无声安抚。
丁芝兰抬眼看着她,露出一抹比哭还悲伤的笑:“料到了,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感觉。”只是家里一团乱麻,大女儿被毒品折磨的身心崩溃,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其他事情了。没亲眼目睹,就能假装不知道。
姜归:“你还有我。”
丁芝兰握紧她的手,彷佛在汲取力量:“幸好妈妈还有你,你以后千万别再做傻事了。”回想起来,她依旧心有余悸,要是那天晞晞就那么走了,留下她一个人怎么办?
丁芝兰不禁抱住姜归,身体微微颤抖。
姜归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良久,丁芝兰慢慢道:“帮我找个离婚律师吧,在他昧着良心往你身上泼脏水时,夫妻情分就彻底断了。”
姜归说好。
这厢姜再春渣爹渣男的相关词条火速升温,与此同时,另一条新闻也在爆热。网友们隔空喊话姜黛,身正不怕影子斜,问她敢不敢配合国家研究。
姜晞在所有网友面前坦坦荡荡表示不怕被研究并且愿意配合,那么姜黛怕不怕,愿意配合吗?
姜黛本人还在警局协助调查,并不知道网上的腥风血雨,更无法回应。
不过姜黛的男人们都是知道的。眼看着这个话题越来越热,陈啸气了个倒仰:“荒谬!在他们眼里还有人权吗?他们把晞晞当什么了,小白鼠嘛?简直不知所谓!”心里埋怨上了姜再春,要不是姜再春当场翻车,惹怒了网友,导致网友迁怒女神,不可能形成这么大的声势。姜再春一点忙都没帮上,反而狂扯后腿,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叶飞扬沉声道:“不用理会他们,都是一群疯狗,只会犬吠,造成不了实质伤害。”
陈啸还是不放心:“郭嘉不会碍于舆论,抓了晞晞做研究吧,不能的吧。”
叶飞扬瞥他一眼:“别把舆论太当回事,无凭无据,不可能抓人。一旦开了这个先例,整个社会都会乱套。只要资本雄厚到一个程序,都能操控舆论,有这个先例在到时候就能想抓谁就抓谁。”
想想对方所在的层次,陈啸渐渐心安,可不是这个道理。忽然间陈啸觉一直作痛的胸口剧烈一痛,痛得他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在地。
陈啸被紧急送到医院,这风口浪尖多少人盯着他这个经纪人兼情人之一,记者狗仔蜂拥而至。
陈啸因被钝器砸伤导致内出血在抢救,无法接受采访,他们采访到了陈啸的妻子葛美韵。
葛美韵的愤怒怨恨是刻骨惊人的,送陈啸来医院的工作室老员工悄悄告诉她,陈啸是被愤怒的姜晞砸伤的,不,那不是姜晞,那是邪祟姜黛!
“是姜黛把陈啸害成这样的,她不是姜晞,她是邪祟!我和姜晞五年前就因为陈啸认识,姜晞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她和陈啸更是清清白白。
可自从那个邪祟霸占了姜晞的身体,姜晞就变了,变得淫.荡恶毒。她迷惑了陈啸,让陈啸失去理智成为她的傀儡。
我和陈啸高中就开始谈恋爱,大学毕业就结婚,十几年来从没红过脸。可自从陈啸被姜黛迷惑之后,陈啸就变了,他眼里再没了这个家,没了我这个妻子,没了我们的孩子!
去年就因为我骂了一句姜黛,从来没动我一根手指头的陈啸居然打我,当时我还怀着二胎,可他失心疯一样打我,当着孩子的面打我,把我活活打到流产。事后他还毫不后悔,要和我离婚,就因为我骂了姜黛。
原来的陈啸绝不可能这样对我们母子,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做得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姜黛她是邪祟!她把陈啸变成了没有理智没有道德的恶鬼!”
葛美韵声嘶力竭,灭顶的绝望抽干她浑身气力,她无力跪倒在地,泪如雨下:“我求求政府,求求你们了。你们管管她吧,不能再由着她害人了,她已经把陈啸害成这样,早晚有一天陈啸会被她害死。她已经害了这么多人,破坏了那么多家庭,再不控制她,她还会害更多的人。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真的就没人能治得了她吗?我求求你们帮帮我,把原来的陈啸还给我,把我孩子的爸爸还给我。”
面对这样绝望无助的葛美韵,现场一片死寂,唯有她肝肠寸断的哭声,哭得记者喉咙发堵,眼睛鼻子都酸起来。他们帮不了其他,能帮的就是让更多人看到这一幕,让更多人听见受害者的绝望痛哭。
一位在场记者发布这段视频后配文:我可以不在乎身体互换,我可以不在乎邪术魅惑人心,这些灵异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我都可以不相信不在乎。但是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行为,我做不到无动于衷。这样的人,都得不到制裁,那么,世间公理何在?
58、身体互换后12
葛美韵的哭诉成为压弯姜黛的最后一根稻草, 姜黛的名誉彻底坍塌。
姑且不论充满争议性的互换身体以及魅惑邪术,姜黛下毒害姜晞和姜黛破坏他人家庭,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光凭这两点, 就足以让姜黛这个人社会性死亡。曾经她还能算是黑红, 仗着资本的力量活跃在娱乐圈。如今她只剩下黑, 资本也捧不起她, 再强大的资本也捧不红一个被全民抵制的人。
就连姜黛那些男人们也因为她的臭名昭著而受到或轻或重的影响,尤其是身处娱乐圈的那几个。
只是网友们可以定了姜黛的罪, 抵制她,在道德上谴责她。
在法律上却拿姜黛无可奈何, 现有的证据根本不足以定她的罪。刑事诉讼法明文规定:只有被告人供述, 没有其他证据的,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和处以刑罚。
所以哪怕下毒这桩案件, 姜黛和姜再春已经亲口承认, 可到了警局, 他们立刻反口不承认只说自己胡言乱语。因为没有其他证据,哪怕明知道就是他们干的,也不能定罪。
破坏家庭就更不可能定罪, 那是道德层面上的败坏, 无法引申到法律上。
诈骗那也不是诈骗,是赠与,属于民事纠纷, 不是刑事案件。
至于因为姜黛的诡异就把她抓起来研究, 这更不可能。没有哪一条法律允许郭嘉这么干,无法可依,他们就没权利抓捕任何一个公民,哪怕她再诡异也不能, 这是身为公民最基本的人身权利。
一旦他们迫于舆论压力抓捕了姜黛,开了这个先例,以后权贵就能利用舆论铲除异己,法律尊严荡然无存,最后受害的还是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所以这个例子绝不能开。
况且,别看现在群情激奋要求他们抓了姜黛研究,一旦真抓了,立马就会有人跳出来抨击郭嘉蔑视人权,人治凌驾于法治。
尤其姜黛背后那群人,汇聚起来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绝对会借此兴风作浪,甚至被一些敌特力量利用。
姜黛这个人,真是抓了要被骂,不抓也要被骂,横竖都要被骂,上面的人着实头秃。
原本陈啸被砸成重伤,倘若他愿意告姜黛,还有可能以故意伤害罪起诉她。可陈啸怎么可能告姜黛,刚从鬼门关上被抢救回来的陈啸矢口否认,甚至怒骂葛美韵败坏女神声誉。
“离婚,我一定要和你离婚!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敢诬蔑晞晞。”陈啸的脸因为狂怒而扭曲,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
葛美韵刹那之间心如死灰,再没了坚持的力量:“离就离,你不是陈啸,你只是姜黛手下一条披着陈啸皮囊的狗。”
葛美韵悲凉一笑:“我为什么要和一条狗耗下去。陈啸,你有本事这辈子都别清醒。”
二十四小时之后,姜黛离开警局,门口挤满了义愤填膺的人,有拉横幅的,有举着标牌的,甚至有拿着臭鸡蛋的,显然都是过来泄愤的。
叶飞扬等大概是汲取了之前陈妍的教训,早有准备,安排了上百个保镖保驾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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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警方为了酿成群体恶性.事件,都请求武警大队支援,维持治安,以免发生暴.乱。
就这么的,姜黛安然无恙地回到保姆车上,徒留下愤怒又憋屈的人们。
他们憋屈,姜黛还憋屈呢。
知道这二十四小时内发生的事情之后,姜黛再愚蠢都知道,自己的事业完了,她不能再做璀璨夺目的明星,她靠山再多,也没法和全民对抗。
姜黛气了个半死,眼底燃起仇恨的火苗,姜晞,凌阳,是他们毁了她的事业。姜黛紧握双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跟他们没完,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网络的记忆有限,等这风头过去了,没人再关注他们,碾死他们就跟碾死蚂蚁一样容易。”叶飞扬安慰姜黛。
姜黛虽然恨不得马上就报仇,却还知道这点道理,目前全民关注,她要是下手对付姜晞和凌阳,立马会被抓到把柄,所以她必须忍,忍到秋后算账。
叶飞扬声音温柔,眼底满满都是深情:“就当给自己放个假,等你休完假回来,一切就都过去了。”
望着柔情似水的叶飞扬,姜黛愤怒不安的心渐渐安宁下来,就算全网嘲又如何,无能的网友除了骂两句脏话,又能把她怎么样。她照样漂亮又有钱,还有一大堆优秀的追求者,比键盘侠幸福快活一千倍一万倍。说白了,那些骂她的键盘侠就是嫉妒她。
惶惶不安的姜再春找上姜黛,哭丧着脸:“你妈要和我离婚。”
姜黛瞥一眼姜再春:“谁让你背着我妈乱搞。”说这话时,姜黛明显忘了自己也在乱搞,还搞得轰动全网。
姜再春心里回了一句嘴,可他不敢,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说完,姜黛彷佛也意识到自己没这立场说这话,脸色难看了一瞬,声音变得硬邦邦:“离就离,你有钱,离了我妈还怕找不到女人。”
姜黛已经恨上了帮姜晞的丁芝兰,从小到大,她妈就偏爱姜晞,明明现在是她比姜晞有钱有权有势,她妈还是偏爱姜晞。
姜再春觑一眼姜黛,说实话,离婚吧,他真不抵触。中年男人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只丁芝兰毕竟是姜黛亲妈,不看僧面看佛面,姜再春故作为难:“真离啊?”
“你以为你不同意就离不了了。”看不穿姜再春真意的姜黛没好气。
姜再春愁眉苦脸地表示,那就离吧。
在姜再春和丁芝兰办理离婚事项时,姜黛已经飞去叶飞扬的私人小岛度假散心。
没看见大女儿陪着丁芝兰,姜再春好奇问了一句:“姜黛呢?”吃过一次亏之后,姜再春谨记,说话要小心谨慎,他必须把姜晞当成姜黛,骗过外人的第一步是自欺欺人。
丁芝兰冷冷道:“你一直和姜黛在一起,你问我?”
姜再春被她刺得脸上发烧,吭哧了下,说不出话来。
他不说,丁芝兰说:“人在做,天在看,我就不信你们能一直得意下去。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好处,我不信姜黛不用付出代价,你要是真心疼她,就好好劝劝她,回头是岸。”
姜再春心里发慌,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萦绕心头,令他面孔微微发白。他硬着头皮回了一句:“你这话应该和姜黛说,让她别再搞风搞雨了,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心灰意冷的丁芝兰懒得和他多费唇舌,利落签字。
离完婚,丁芝兰打电话和姜归说了一声。
姜归没陪着丁芝兰一起去办手续,是因为她要见几个很重要的人,戒毒办的人找上了她。
她所在的社区戒毒中心把她的中药戒毒丸递到了上面,原本不应该这么快,打算再看看效果。只姜家姐妹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中心负责人想了想,决定提早报上去。
这药效果立竿见影,毒瘾上来吃一剂下去,能把毒瘾压制个七七八八。比现有戒断药物好多了,现有药物很有一部分其实是毒品的替代品,通过服用替代品慢慢降低毒瘾,却容易药物上瘾,成效没法比。
姜归这戒断药效果好的出奇,奇得中心负责人心里有点毛,再联系闹得轰轰烈烈沸沸扬扬的姜家姐妹的互换身体会邪术这一说法,中心负责人决定还是报上去,让上面人头疼决断去。
上面一拿到药,再一听竟然是近来的网络大红人姜晞给的,顿时好奇又重视。立马检验了一遍,原料都是普通中药,没有任何问题。便询问已经服用姜归的戒断药好几天的那几位吸毒者,征得他们同意后成为志愿者配合实验。毒瘾发作时,一剂药下去,毒瘾立刻消失,再检查志愿者各项指标,没有异常违和之处。
实验室的工作人员顿时惊了,这药要是没有成瘾性和副作用,那简直就是戒毒神药,能福泽几亿人造福全世界名留青史,搞不好能去申请个诺贝尔医学奖。
来见姜归的是戒毒办的王主任和两位研究员,十分好奇姜归哪里得来的药方。
姜归面带微笑:“最近的新闻,我想你们应该都了解一点,我不是姜黛,我是姜晞。死里逃生一次,我脑袋里突然多了很多奇怪的知识。大概是身体互换的后遗症吧,也可能是命运额外的馈赠,补偿我被恶意篡改的人生。这一点,其实你们可以去询问下姜黛,毕竟是她造成的互换,也许她知道原因。”
王主任瞪瞪眼,觉得自己可能被涮了。
“你们真的身体互换了?”刘研究员发出灵魂拷问,他快纠结死了。其实几百年来都有科学家在研究灵魂,尤其是西方国家在这方面研究的非常深入。在科学界其实很有些论点是支持灵魂真的存在,还有些人试图通过灵魂来达到‘长生’。
“如果不是互换,怎么解释现在的我和姜黛判若两人,以前的姜黛可是个众所皆知的草包,你觉得凭她能拿出这种药方?”姜归慢条斯理,“而我知道的,绝不仅仅只有这个药方,我对医学,天文学,气象学都有所了解,这些知识绝不是姜黛这个人应该掌握的。”人活得久了,知道的东西难免多一点。
相较于刘研究员的半信半疑,一直坚信这世上存在灵魂的赵研究员满脸的兴奋狂热,他其实并不是戒毒办的人,他是科学院派来接触姜归的。
赵研究员当下就考起姜归来。
一问一答之间,赵研究员兴奋的满脸红光,他问的这些问题绝不是一个外行人,如姜黛这样一个二十一岁普普通通的小女生能接触了解到的。
赵研究员激动地语无伦次:“你之前说,你愿意配合研究?”
姜归微微一笑:“法律道德范围之内,我拥有一票否决权,那我愿意配合。”
“这是当然,我们可是国家正规机构,又不是什么黑暗研究所!”赵研究员彷佛受到奇耻大辱,大叫起来。
姜归看着他:“我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对国家更信任。况且,她的确很好奇灵魂这一领域,系统到底是怎么绑定她,又是怎么把她送到各个世界。有机会研究下,何乐而不为。再来,姜黛肯定憋着坏水想对付她,她当然得给自己找一个最强有力的靠山。
姜黛可不知道姜归给她自己找个这么一顶逆天的保护伞,她就知道凌阳居然真的起诉要求她还钱。陈妍也掺了一脚,理由是钱新海给的钱是夫妻共同财产,她不同意,赠与就不算数。
姜黛气得七窍生烟,气陈妍更气凌阳,送出去的东西还有往回要的,凌阳他还是不是男人!
气不过的姜黛忍不住上网,觉得肯定会有网友唾骂凌阳抠门鸡贼。万万没想到网上一面倒的支持凌阳要债,狂嘲她贪得无厌,气得姜黛当场砸了手机,难以理解网友的脑回路。
她脑回路奇葩当然理解不了正常人的脑回路,正常人都不会觉得恋爱期间拿了对方大半身家将近十亿的资产天经地义,分手后还不返回,就是国家都不会支持,一告一个准。
被陪着她度假散心的当红小鲜肉普法后,姜黛知道自己必须返还,顿时更加生气了,又生气又心疼。
小鲜肉就说我的钱都给你。姜黛瞥他一眼,他才红了没两年,能有几个钱,何况大部分早已经送给她。
[只要你的魅力一直在并且越来越强,多少钱没有,等你的魅力强到一定程度裙下之臣多到一定数量,你就会拥有无上的权力,你甚至能成为这个世界之主。]
姜黛的呼吸慢慢急促,眼底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只要她拥有了无上的权力,今日凌阳以及姜晞带来的耻辱,她会加倍奉还。
“准备游艇,我要出去。”姜黛准备去增强自己的魅力,她的魅力来源于系统能量,而系统的能量来源于那些男人,越是强大优秀的男人能提供的能量越多。
海景别墅内,早在一天前就猝死的男人突然睁开眼,慢慢抬起头,两眼迷惘。英俊又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
思考人生片刻,男人恍然大悟,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呢?
男人歪了歪头,再次开始思考人生,无果。
男人站起来,走出别墅,一路往东走,走出私人海滩,来到人来人往的公共海滩。
出来猎艳的姜黛,愉悦地享受着男人爱慕女人嫉妒的目光,这里是国外,没人会用恶心的眼神看她。
突然之间,姜黛眼前一亮,她款款走向迎面而来的男人。
“你好啊,你也是花国人吗?”姜黛的声音甜美如同裹了一层粘稠的糖浆,甜到粘人,所过之处彷佛都能留下一串糖丝,织成密密麻麻的蛛网,将猎物牢牢黏住。
男人垂眸,定定看着姜黛。
姜黛笑容更加甜美艳丽,宛如盛开的罂粟花。
“真臭。”
香氛袅袅的姜黛笑容当场凝固。
“勉强能入口。” 略有点饿的男人舔了下嘴角,眼里添了几分食欲。
[快走!快走!快走!快走!!!]系统骤然出声[离开!快点离开!!!]
惊得姜黛愣住了,她从来没听过系统这样惊恐的声音,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也望着姜黛,准确来说是望着系统,漆黑的眼眸里是蠢蠢欲动的食欲。
刹那之间姜黛浑身寒毛直竖,她拔腿就跑,因为跑得太急,在柔软的沙滩上扭了下脚,可她顾不得疼,夺命狂奔,生怕再晚一步就遭遇可怕的事情。
望着落荒而逃的姜黛,男人有点遗憾又有点庆幸,他不能乱吃恶心的东西,不然会被扔掉。
59、身体互换后13
夺路狂奔离开的姜黛跑出去好远, 回头确定那个让她觉得可怕的男人没有追上来,一屁股坐在沙滩上,呼哧呼哧喘气。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害怕, 但是从系统那传来的恐惧令她害怕, 犹如猎物遇见了天敌。
“系统, 你为什么那么怕那个人?”姜黛心跳如擂鼓, 在她眼里,系统一直都是无所不能天下无敌的, 可它居然会有如此恐惧的人,恐惧到一个照面就想逃命。
系统沉默良久, 久得姜黛的胸腔因为急速跳动的心脏隐隐作疼, 系统才出声:[感觉。]
姜黛不可思议:“感觉!?”
系统:[我感觉他很危险,你一定要远离他。]
姜黛突然问:“凌阳找的那个帮手是不是他?”她一直对毫无预兆脱离掌控的凌阳耿耿于怀, 一切祸事都是从凌阳失控开始。
系统:[不知道。]
姜黛来气:“这不知道, 那不知道, 那你还知道什么!”
系统不出声。
姜黛说完就后悔了,她的脾气早就被那些言听计从的男人们惯坏,然而系统可不是那些男人, 系统是她的靠山, 姜黛连忙弥补:“对不起,我被吓坏了,我不是故意的。”
系统:[无妨。]
姜黛定了定神:“我让人查一查那个男人的底。”
系统:[可。]
姜黛马上便让人去查, 没费多少功夫就查出来。季布, 30岁,花国h市人,自由职业者,普普通通一个人, 最不普通的大概是长了一张很不普通的英俊面孔。
盯着屏幕上的季布,姜黛眼底戾气翻滚,咬了咬牙:“既然你这么怕他,不如让他彻底消失,他就永远都威胁不到你。”更威胁不到我。
谁也别想破坏我现在拥有的一切,谁也不能!姜黛神情阴狠。
沉默片刻,系统:[好。]
闻言,姜黛便开始联系罗伯特,罗伯特是她在美国认识的情人,出自军火世家。这里是国外,想让一个人消失对罗伯特而言轻而易举。
为了防止被监控,姜黛用的是卫星电话,却联系不上罗伯特。
因为她的小罗伯特被亲爹关起来了,老罗伯特看到有关姜黛的相关新闻,发现自己小儿子居然是姜黛后宫之一,再一查,发现小儿子遇上姜黛后行为的确反常,学渣居然为了姜黛去学中文,上帝都没这本事。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老罗伯特决定采取凌阳的建议,把人关起来隔绝他和姜黛的联系,看看能否恢复正常。反正放出去也是为了姜黛上蹿下跳地丢人,那就关起来少丢点人吧。这就是二代的悲哀,嫩胳膊拗不过老大腿。
联系不上罗伯特,姜黛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人,最后还是决定找叶飞扬,叶飞扬是她所有情人里最有钱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三更半夜,当地警方出警,嘟啦嘟啦来到一座低调奢华的海景别墅前,还没进门,就听见杀猪一样的惨叫:“有鬼,救命!救命,有鬼!”
声音凄厉浑不似人,听得警察寒毛直竖,拿出枪戒备,小心翼翼进去,只见一个光头男人四肢扭曲地躺在地上鬼哭狼嚎,近前一看,竟是屎尿失禁。
警察懵逼脸,看向站在二楼,身穿灰色家居服脸色又黑又臭的英俊男人:“你是报警的季先生?”
季布嫌恶:“快把这个脏东西拖出去。”
警察面面相觑:“……”
“救我,警察,他不是人!不是人!”杀手先生涕泗横流,好可怜的。
现场警察:“???”
吓得魂飞魄散的可怜杀手被抬上担架带走,心情复杂的警长询问季布情况。
季布:“他拿着枪进来,我就把他打了一顿。”
警长:“啊?”
怎么个打法,居然把人打成这见鬼模样。回到警局一查,哦豁,杀手先生居然是臭名昭著的通缉犯,暗网上小有名气的杀手。警长更加好奇怎么个打法,居然能把一个有名的杀手打的屁滚尿流。
只那个杀手一直嚷嚷着他不是人不是人,内容之离奇,怀疑他磕了药出现幻觉。事实证明,他事前的确磕了药助兴。
逻辑通!警长没把杀手的话当真,一脸歉意地告诉季布,杀手并不知道雇主是谁,他是在暗网上接的单,他们的网警也查不到雇主信息,实在是抱歉。
季布皱了皱眉头:“他接单的电脑在你们这?”
警长点头。
季布:“给我。”
警长:“???”
季布:“我来查。”
警长:“!!!”
季·顶级黑客先生·布亮出自己的身份。
然后为了少一个知情人少一个麻烦亲自上暗网雇凶的叶飞扬,被请到警局喝茶聊天。
姜黛没等来季布被人道毁灭的喜讯,反而得到身在国内的叶飞扬被请去喝茶的噩耗,整个人都懵了,脑袋嗡嗡作响,她腿脚一软,跌坐在床上。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姜黛仓皇无措,“叶飞扬怎么会被抓起来,因为季布吗?”
习惯了顺风顺水的姜黛稍微一点打击就方寸大乱,慌得就像是没头苍蝇。
系统:[叶飞扬不可能供出你。]
姜黛:“现在不会,可以后呢,他要是被关了起来,早晚会清醒,我很多事情都是他帮我做的。”包括弄来高纯度海.洛.因。
系统:[口说无凭,有证据吗?]
姜黛呆了呆。
系统:[你别一惊一乍,自乱阵脚。叶飞扬这个人能量很大,最好别让他脱离你的控制,不然他清醒后的报复会给我们带来极大麻烦。实在不行,就在他脱离控制之前让他自杀。]
姜黛一愣,微微有点不舍,不过那点不舍和自己的安危一比,很快就荡然无存。不能让叶飞扬乱说话,更不能让叶飞扬清醒过来报复她。当初在发现凌阳这个人不好掌控,她就应该立马解决掉他的,是她太过心慈手软,才造成今天的困局,同样的错误,她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那我这就回国。”姜黛点点头,忽然想起那个令系统深深忌惮的男人,“那个季布会不会知道是我要杀他,他会不会找上我,你到底怕他什么?你总得告诉我,让我有个心里准备。”
系统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告诉姜黛:[这个人邪门,你离他远一点。]
姜黛惨白了脸,一直以来都是她被人说邪门,不曾想有一天系统会说另外一个人邪门,强烈的不安笼罩心头,让她背后嗤嗤冒凉气。
听闻叶飞扬被带走的消息,姜归惊讶了一瞬。以叶飞扬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影响力,如果没有硬到足以定罪的证据,是不可能被轻易带走的。这么看来,叶飞扬这个姜黛麾下第一大将是栽了,倒是意外之喜。
从凌阳经历和他提供的信息来看,姜黛对他们的控制并非一劳永逸,而是需要不断接触巩固控制。也就是说,只要隔离时间足够长,被姜黛控制的人就会慢慢清醒。一旦这些人清醒过来,岂能轻饶了玩弄践踏他们的姜黛。届时无需她动手,就能吃瓜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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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开始,姜归的计划就是隔离姜黛和她的那些男人们,清醒一两个,从他们手里得到能把姜黛关押起来的证据。把人摁在牢里,时间一长,姜黛就彻底完了,迎接她的将是无穷无尽的报复。
目前这个计划已经在有序地行进中,凌阳提供了姜黛偷税漏税的突破口。为了防止姜黛背后的人销毁证据,警方的调查一直在暗中进行。
光是偷税漏税,摁不死姜黛,最大的可能是经纪人陈啸主动揽下所有罪责。不过陈啸是和姜黛关系最亲密的人之一,也是被姜黛害得最惨的人之一,真正意义上的家破人亡。
陈啸清醒之后肯定恨姜黛欲死,说不得他能说出意外惊喜。就算没有意外惊喜,光陈啸被姜黛砸到重伤险些丧命这一点,就够姜黛吃上两年牢饭。
如今又加入一个有望清醒的叶飞扬,算是锦上添花。
姜归关掉这条新闻,静候佳音,忽然,她打了一喷嚏,姜归摸了下鼻尖,望一眼窗外,白茫茫一片,雪下的真大。
“喵。”灰黑色的狸花猫蹭了蹭姜归的腿,小爪子抓着裤腿想往上爬。
“不要抓,阿布你已经抓花我一条裤子了。”姜归弯腰把它抱起来。这只狸花猫是她前两天捡到的流浪猫,小家伙躲在她车下取暖,要不是她耳朵尖差点就酿成血案。
姜归对猫向来没有抵抗力,当下就抱了回来养,取名阿布。反正她的猫都是阿布,狗都是石头,以此纪念她原本世界里的石头和阿布,也不断提醒自己她的来处。
狸花猫在怀里乱拱,咪咪咪叫个不停。姜归知道它是又想出去玩了,狸花猫本来就野,何况阿布本来就是一直流浪猫。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姜归无奈极了,“好好好,带你下楼玩。”
收拾了下,姜归带着小猫下楼撒野。目前她住在科学院家属小区里,她即是科学院的志愿实验者,也是研究人员之一,这个小区住着很多举足轻重的人,有重兵把守,十分安全。
与此同时,高大英俊的男人出现在家属区外面,通过层层检查后,被一个微胖的男人接进门:“我说老季啊,你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来人可不正是季布,两天前,寻找失去记忆的季布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一段视频,坏掉的脑子当场好了一半。虽然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反正不是季布,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了,他是来找一个抛弃了他的女人算账,现在终于找到!
季布凭借敏锐的直觉,大步流星往前走,身后是惊讶莫名的同学李子葵:“老季,老季!你干嘛呢,等等我啊,等等!”
一脸慈母笑看着小猫咪玩雪的姜归循声抬头,看见了气势汹汹而来的季布,目露讶异。
季布气不打一处来,眯眼冷笑:“你跑啊,有本事你再跑!”
姜归:“……???”好尬,宛如打开奇奇怪怪的电视剧。
季布:“别以为你换个模样我就认不出来。”
姜晞的桃花债?不能吧?姜归搜寻姜晞记忆,可实在找不出这么一号人物,于是虚心询问:“你是?”
季布出离愤怒了:“你居然认不出我!”
这一刻,姜归油然而生自己是始乱终弃渣女的错觉,不是,这关她什么事啊!
“喵~”小小狸花猫飞奔过来护主,站在姜归身前冲着季布呲牙咧嘴,“喵喵喵!”
“阿布。”铲屎官姜归感动极了,一把抱起小猫咪,免得被对面这个脑子彷佛有点不正常的男人误伤,“乖,安静点。”
乍听见熟悉的称呼和语气,季布神情一软,饱胀的怒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嗤一下漏的精光。再见姜归温柔抱起一只丑不拉几的狸花猫,季布悲愤至极:“阿布,你居然叫它阿布!”
60、身体互换后14
姜归一脸懵, 显然跟不上这位悲愤仁兄的脑回路,我给我家猫起名阿布怎么了,你申请专利了吗?莫名其妙啊!
姜归看向李子葵, 有点眼熟叫不出名字, 但知道是同事, 她满眼都是:你这朋友脑子什么情况?
李子葵还想问姜归呢,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已经脑补出一万字爱恨情仇。故事核心内容, 季布被始乱终弃却难以忘怀,而对方早就忘记他这么一个痴心人。好惨一男的!
见李子葵靠不住, 姜归用最后的礼貌问:“请问你是?我好像并不认识你。”
什么是扎心, 这就是了。
季布一颗心被拿去借了十万支箭,瞬息之间扎成了马蜂窝, 他瞪视姜归, 一字一咬牙, 声音完全是从牙齿缝蹦出去:“阿布!青城山!”
姜归一点一点被惊呆,露出匪夷所思的震惊。
季布气极反笑:“你想起来了,你还想的起来, 你不是都忘了。”
李子葵左右看看, 伤心悲愤的男人,恍然大悟的女人,不禁脑补:女人, 你还记得青城山下的阿布吗?
就问你们虐不虐虐不虐, 太虐了!
姜归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没毛没尾巴哪里像了,除了一样漆黑的眼睛。
季布怒视姜归,后槽牙轻摩。
望着那双充满悲愤的漆黑双眼, 不知怎么的,姜归想起了被她硬抓着洗澡的阿布,两双眼渐渐重合。
轰隆一下,姜归脑内刮起飓风,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你成精了!
姜归忍住了,瞥一眼津津有味吃瓜的李子葵,对疑似阿布的男人说:“我们换个地方。”
季布冷哼一声,满脸都是不爽,却转脸对李子葵道:“你可以走了。”
用完就扔,十分的过河拆桥,无情无义。
李子葵却没跟他一般见识,要能解决哥们的人生大事,他被利用的骄傲。李子葵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季布的肩膀,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拍里。
加油,冲鸭!
季布耸开他的小胖手。
姜归朝李子葵笑了下,抱着小猫转身往家走。
季布迈着大长腿跟上,目光不善地盯着她怀里的猫,觉得这丑东西超级碍眼。
新阿布完全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冲着旧阿布张牙舞爪喵喵叫,可以说非常恃宠而骄耀武扬威了。
季布来气,很凶很凶地瞪过去。
新阿布不甘示弱,很凶很凶地喵了回去,蠢蠢欲动要扑过去。
姜归一边安抚小猫咪一边看季布。
季布若无其事地恢复面无表情,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
姜归着实有点尴尬,在上个世界,她一直盼望着阿布能修炼成精化成人,可直到她离开,阿布还是没化形,师父说以现有灵气,阿布永远都不可能化形。
万万没想到阿布化形了,却不是她满心期待的萌萌哒傲娇小正太,竟是个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大男人。
这个男人还用你这个始乱终弃渣女的眼神盯着她,这就很尴尬了。
尴尬的姜归和悲愤的季布相对而坐,中间是背朝姜归面朝季布,大模大样蹲坐在茶几上的狸花猫。
姜归:“你是……”
季布:“它是……”
同时安静,四目相对,季布:“你先说。”
姜归:“你是阿布啊,这么巧,你也在这个世界,哈哈。”最后两声干笑要多虚伪就有多虚伪。
“不巧,我专门来找你的!”季布忿恨不平还有点委屈,“你竟然就那么走了,一个招呼都不打,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姜归心虚,她和师父师兄都道过别,他们都知道姜一诺的存在。至于阿布,她把阿布当小孩子,虽然就历来表现看阿布智商很高,可在她心目中阿布一直是三寸小豆丁形象,她怕他难过也觉得他可能不懂,想了想就没说,拜托姜一诺帮她好好照顾阿布。
心虚的姜归无言以对,相依相伴几十年,自己不打一声招呼就走,的确理亏,姜归躺平任嘲。
季布嗯了一声,不满:“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解释。”
“对不起。”姜归真心实意致歉,“是我考虑不周。”
季布霎时心软,他严肃了严肃,不能心软绝不能这么轻易心软,必须要让她割地赔款,保证绝不再犯。
“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姜归抬眸,笑了笑,好奇:“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因为口不由心,季布脸色有点臭:“我当然有办法找到你,不管你跑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季布瞥一眼姜归,眼神透着点威胁。
姜归跟自己说,猫这种生物都是非常傲娇记仇难伺候的,想想他以前毛茸茸萌萌哒的模样,于是她又能保持微笑了。
她微笑着说:“你好厉害。”
季布:“你好虚伪。”
姜归:“……”我不跟一只猫生气。
运了运气,姜归问:“你什么时候化形的?师父师兄一诺他们还好吧?”
季布脸黑了下:“我不是猫妖!只是恰巧附身在那只白猫身上。不要问我为什么会附身一只猫,我哪知道我怎么会附身一只猫。”
姜归:“……那你是?”
季布理直气壮:“我不知道。为了找你,我硬扛着世界意识的排斥进入这个世界,中间出了点意外,我忘记了很多东西。”
姜归忽然意识到一点:“那这是你自己的身体吗?”
“不是。我来的时候,他都凉了一天一夜了。”季布强调,“我可没夺舍。”
姜归略略松口气,在心里问系统,这是个什么情况?还有为什么她来这世界没被这个所谓的世界意识排斥?
系统表示后者无可奉告,前者它没遇到过,它已经私信总部,请耐心等待。
季布:“你又跟那玩意说什么悄悄话。”
姜归震惊了。
季布彷佛被她的表情取悦,笑容里带着点得意:“我早就知道你灵魂里缠绕着一股奇怪的能量,就是它把你带来带去,是不是?”
姜归觉得这个带来带去非常的生动形象了。
季布危险地眯了眯眼,之前他就想把那股能量吃掉,但是他法力所剩无几,硬吃下去容易伤到她的灵魂才作罢。现在,他更加想吃掉这股讨人嫌的能量,可他比上个世界还弱。
沉默的姜归在问系统有何感想。
系统不想搭理她。
“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早晚他会知道,还会吃掉那股碍事的能量。季布自己转移了话题:“他们的情况我不知道,你走后没多久我也走了。你师父和师兄都是人精,怎么都不会差。你把姜一诺的路都铺好了,还有你师父师兄照顾,她更不会差。”
姜归想想也是,就是见了故人忍不住问一问。
季布看看姜归:“你问完了?”
姜归:“暂时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轮到我问了,” 季布指着一直戒备盯着他的狸花猫,宛如白月光battle替身,“它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叫它阿布?”
姜归被问住了。
正确答案是:我养过一只猫叫阿布,所以我后来养的猫都叫阿布,以此纪念它,包括曾经的你。直觉告诉姜归,这个答案必须不能说。
如果他是一个萌萌哒小正太,她可以这样说:因为想念你,所以我叫它阿布,看着它就像看见了你。小孩子嘛,就是被骗着长大的。
可他不是萌正太,是个大男人,这话一说味道就怪了,必须不能说。
“我起名废,觉得阿布这个名字很好听,没多想就给它用了。”姜归如此解释。
季布目光考究,深深望着姜归:“我不同意,这是我的名字。”
姜归说好。他现在的名字是季布,再叫小猫阿布,的确不好。
季布志得意满地瞥一眼故作威风的狸花猫。
狸花猫尚且不知自己被迫改名,它就是不爽很不爽,弓着背凶巴巴地叫:“喵喵喵!”
季布无辜:“它怎么了?”
姜归心道,大概是吃醋了,猫这种生物很排外很有独占欲。他一边说自己不是成了精的猫一边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姜归怀疑他原形就是一只猫。只是猫女一听又美又飒又迷人,猫男的话,emmmm……不好意思承认能理解。
“可能是饿了,我喂它吃点东西。”姜归抱起炸开毛跃跃欲试想挑衅猫男的小猫咪,阻止它以上犯下的行为,指不定以后还指望人家传授一两招呢。
姜归一走,季布拿出手机登录论坛发帖。
#分开后,她养了一只猫,用我的名字命名,什么意思?#
【楼主装傻是不是,明摆着是旧情难忘,睹猫思人啊。看你这么问,显然也旧情难忘,还墨迹什么,上啊,重归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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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不了你吧。】
【她一直在想你。】
【对猫咪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时候,就彷佛是对着你。】
季布脸刷得红了,一直红到耳朵尖,整个人都在发烫。
她以前就喜欢对我亲亲抱抱举高高,她还说过‘我最爱你,全世界我只爱你’,她果然爱我!
安抚好吃醋炸毛的狸花猫,姜归回来就发现原本满脸写着我要和你算账的季布突然变得好安详好平和,脸还有点红,就像是被顺了毛的大猫,透着股心满意足和懒洋洋。
“是不是有点热,我把温度调低一点?”姜归问。
“不,不用。”季布微红着脸:“我不热。”
姜归还是把空调温度往下调了两度。
季布:她果然爱我!
这时,姜归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来,是凌阳打来的。凌阳告诉姜归,姜黛一下飞机就被税务部门请去喝茶。
凌阳兴奋不已:“她太贪了,一年半做假账偷逃税八千多万。陈啸也被带走了,他们两个,肯定得有一个进去,估计是陈啸。只要陈啸被关一阵清醒过来,肯定要告姜黛故意伤人,姜黛完蛋了!”
61、身体互换后15
姜黛和陈啸前后脚因为偷逃税被相关机构带走调查, 通告一出,立刻在网络上掀起狂风巨浪。
对于姜黛,网友们一直憋着一股恶气, 明明知道她下毒害人当小三, 可因为没有证据, 所以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她继续逍遥法外。
眼下网友们终于爽了一点, 觉得姜黛终于要脱一层皮。
结果因为陈啸一力扛下所有责任,最大的受益人姜黛只需要补缴税款和罚款, 花钱消灾而已。
网友们出离愤怒了,口吐芬芳问候姜黛, 姜家祖宗十八代跟着倒了霉。就连警方也倒霉, 被怀疑是不是被姜黛狐媚了所以包庇她。
警方心里苦,他们也想抓了姜黛正一正风气, 姜黛这个人社会影响真的太恶劣了。姑且不论身体交换会邪术这种匪夷所思的指控, 单单她下毒这一点, 全国人民都知道她下毒害人。这样的人却因为没有证据就逃出法网,简直就是对法律尊严的践踏。
警方只能一边承受着舆论压力,一边埋头寻找证据。正义也许会迟到, 但绝不会缺席。
姜黛离开时是被四个男人带着一大堆保镖接走的, 可以说非常有排面了,排面大的网友们宛如被喂了一口屎,恶心欲吐。
网友们心里不好受, 姜黛同样不好受。
先是叶飞扬被抓, 再是陈啸,姜黛只觉得有一张无形的网铺天盖地罩下来,渐渐收紧,早晚要将她活活绞死。
姜黛焦躁不安地在房间内来回走动:“陆非凡说陈啸肯定会坐牢。一旦他坐了牢, 我想一直控制他就很难。时间一久,他清醒过来,他一定会反咬我,他帮我做了那么多事情。系统,陈啸这个人也不能留了,是不是?”
系统:[是。]
早已经下定决心的姜黛定了定神,系统都这么说了,那就必须去做。
“可我压根见不到他的人。”姜黛烦躁。陈啸被带走调查,因为伤势问题目前人在警方指定医院内,她去过医院,看守的警察压根就不让她靠近。
系统:[让他听到你的声音就行,趁着他还没进看守所更好办。]
姜黛若有所思。
姜黛找了两个人,一个是陈啸的辩护律师陆非凡,著名大律师,也是她的情人之一。身为辩护律师,陆非凡可以直接会见被羁押的陈啸,不过每次见面都必须有警方的人在场。另一个则是她的高官情人,可以帮陆非凡制造单独见面的机会。
姜黛自信这样的安排万无一失,必能手到擒来,永除后患。
殊不知警方早就防着她杀人灭口,杀人灭口那是犯罪分子的老套路了,他们熟得不能再熟,经验丰富着呢。
被愤慨不平的网友们追着骂到今天的警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天罗地网已经布下,就等着姜黛自投罗网。
这厢陆非凡刚拿出手机的动作在监控里看得明明白白,警方破门而入。
另一厢大开方便之门的高官也被逮捕。这位还以为自己和姜黛的关系隐藏的很好,毕竟他这身份爱惜名声,所以一直以来交往都是偷偷摸摸的来。
可架不住出了凌阳这么一个‘大叛徒’,他一直借着难得的清醒时光收集姜黛的黑料,而姜黛仗着魅力自负的很,从来没防备过凌阳,这就给了凌阳可乘之机。
上面一接到凌阳的举报,就相当重视,介于姜黛闹出来的大风波,不可能不重视,早就在暗中开始调查这位,看是不是又能打掉一只大老虎,为民除害。
最后的结果,这头大老虎是能顺利铲除,姜黛这个邪门的女人却还是不行。陆非凡播放的是一段视频,姜黛听取了陆非凡的建议,没有直接命令陈啸去死,而是梨花带雨哭诉委屈,一个字都没说你去死,却在字里行间暗示陈啸去死。
对于这个结果,就很气人了。向羁押犯人私自传递信息肯定是错的,可惩罚就是陆非凡被吊销律师执照一年,其他嘛都没有。
被抓的大老虎也是把姜黛和陆非凡撇的干干净净,想定他们个行贿都不行。
姜黛这个人邪门,太邪门了!
那些男人就像工蚁维护蚁后一样,简直是毫无原则誓死效忠。
上头的态度越来越重视,真的,姜黛这个人,外人看着都会觉得她邪门。只不过因为太过匪夷所思,而下意识不肯相信。但是亲自接触过之后,你就无法再自欺欺人,这个人真的邪门到超乎常理,让人毛骨悚然。
又被抓了一个,身边人一个接着一个落网,姜黛惊恐万状,她再天真愚蠢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她被针对了,不是凌阳和姜晞,他们还没这么强大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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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是不是?”姜黛声音抖得不像话,脸上恐怖一点血色都没有,“上头在针对我,他们想把我抓起来做研究是不是!姜晞已经被研究,他们想抓了我一起研究。” 尾音因为恐惧徒然尖利。
姜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她当然知道姜晞躲进了科学院,这个贱人太阴险了,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放过她,所以她宁愿当去科学院当实验品。什么研究员,不过是糊弄傻子的名头。
系统:[无凭无据不可能把你抓起来,更不可能研究。]
“可我要是被抓起来了,到时候还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姜黛咆哮,“陈啸,叶飞扬,王明国,只要他们,他们清醒了,肯定会把我供出来,我就会被抓起来。就算他们供出来的那些不足以把我抓起来,他们也会撕碎我!不行,我不能等着被抓,我要出国,我就不该听你的话为了叶飞扬回来,我应该留在国外!”
姜黛重重点头:“出国,我必须出国!上头已经盯上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而且现在国内这些人都躲着我走,我不可能轻易再魅惑新人。”
系统:[目前阶段,你出不了国。]
工作室偷逃税,姜黛作为利益人,被要求协助调查,限制出镜。
姜黛:“那我就偷渡出去,反正国内不能留了,去了国外,我们小心一点,以我的魅力你的本事,照样能过得很好。”
系统:[既然已经被上面盯上,偷渡恐怕不容易。何况这事情闹得这么大,你确定国外就没人想抓了你做研究。]
“不容易也比留在国内坐以待毙的好,出去后我找罗伯特,我找威廉,我找山姆,总能找到保护伞。我可以去个乱点国家,控制几个当权掌握武装力量的,谁敢动我!”姜黛对自己的魅力依然自信,只要不是上头要对付她,她就是无敌的。她这能力要是在古代,魅惑一个皇帝,哪会被人逼到这一步。
事已至此,系统只能说:[好。]
试图偷渡的姜黛被抓这一天是满月日,万里无云,银色光辉洒照大地。
同一片星空下,姜黛经历了逃出生天的欣喜若狂到被打入地狱的绝望恐惧。姜归也有点绝望。
姜归无语地看着季布偷偷摸摸一根手指头戳翻小猫,在她看过去之后,对方英俊面孔上满是违和的无辜。
“喵喵喵。”改名为剪刀的狸花猫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毛愤怒大叫,老委屈了。它想跑过来找姜归告状,无奈被季布两根手指头捏住,挣脱不得,可以说非常有猫病了。
还说自己不是猫妖。
姜归想起了阿布一号,它是一只漂亮的布偶猫,后来,她见异思迁想再养一只暹罗猫,都抱回家了。阿布一号反应超级大,又叫又闹又欺负小暹罗猫,宛如有了二宝的大宝,那个叛逆伤心。最后姜归不得不把暹罗猫送人,大宝终于恢复平时的乖巧可爱。
季布的反应和当初的阿布一号一模一样,也是因此,虽然他是个大男人,姜归总是忍不住把他代入之前的白猫形象,那可是她养过的最久的一只猫了,长达半个世纪。
“你别老欺负小刀好不好。”姜归看不下去了,“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季布以科学院特聘网络工程师的身份,成功在家属区内取得居住权,成为姜归的邻居。
季布看着姜归,片刻后,慢吞吞站起来,往门口走。
姜归:“把猫留下。”
“喵喵喵。”差点被堂而皇之偷走的狸花猫扑腾着四肢想逃离魔爪。
季布愤愤不平:“凭什么我要走它能留下。”
姜归想翻白眼,再一次陈述理由:“因为它是猫,你要是变成猫,也可以留下。”
季布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要是能变成猫,早就把这只讨厌猫赶出去了。
“你这是物种歧视!”
姜归大方承认:“是的,我就是。”
季布气到变形:“你这个女人,你根本就不爱我,说什么全世界只爱我都是骗我的,你爱的是猫!”经过这半月的相处,他终于从差距悬殊的人猫双重待遇中,发现自己被欺骗了感情的悲惨真相。
被翻旧账的姜归尬得能当场抠出三室两厅,想穿回上个世界暴打甜言蜜语的自己,叫你嘴上跑马,遭报应了吧。可也不能全怪她啊,谁知道猫会大变活人,还是个醋精。
“在你眼里,我居然还比不上这只丑八怪!”季布悲愤至极。
狸花猫抗议大叫:你才丑八怪,你全家都是丑八怪!
姜归沉默,那沉默不是愧疚,而是你说的都是对的沉默。
季布愤愤把猫放玄关上,怒气冲冲离开。不就是猫吗,他就不信变不了。
小猫咪跳下玄关,奔向姜归,喵喵咪咪地叫个不停,看架势是在告状。
姜归怜爱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刚变成人,还没适应过来,我们体谅体谅他啊。来,我们吃两条小鱼干压压惊。”
在小鱼干的安抚下,狸花猫决定小猫有大量,不和脑子坏掉的猫男一般见识。
季布脑子确实处于坏掉状态,不是骂人,是事实,他很多事情都不记得。譬方说,姜归很好奇他灵魂穿越世界的原理,细问。他就会说忘了,不知道。
姜归十分遗憾,如果他脑子没坏掉,应该能在灵魂研究上帮大忙,起码能提供个思路。
季布就表示,就算我忘了很多事情,我也能帮你,那个姜黛就是靠她身上那股奇怪的能量控制人心,他可以吃掉,一劳永逸,多省事。在姜归一言难尽的眼神下,立马强调,只吃能量不吃人。
姜归有一瞬间的心动,最后狠心拒绝了捷径。天罗地网已经布下,姜黛落网是迟早的事情,以目前姜黛表现出来的能力看,只要姜黛落网,她便不足为惧,用不着季布这等大杀器。这等大杀器还是不要随便动用的好,用习惯了,人会不知不觉产生依赖性。
当然面对季布,姜归是这么委婉拒绝的。目前上头对姜黛非常重视,她处于严密监控中,身边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重视。你出手,很容易让上面注意到你的厉害,说不定以后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上面重点监控,多闹心啊!
当时季布深深看了姜归几眼,随后只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两声。
正想着姜黛,第二天一觉醒来,姜归发现姜黛偷渡被抓的新闻燃爆网络。
刑法规定:违反国(边)境管理法规,偷越国(边)境,情节严重的,处一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姜黛目前处于被限制出镜状态,够得上情节严重了。
在被律师普法,这次姜黛十有八九要伏法被关后。憋屈了那么久的网友终于爽了,全网狂欢,大呼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姜黛如丧考妣,整个人慌得不停流冷汗。她被抓了,她怎么可以被抓起来?一旦被抓,她就无法继续控制那些人,一旦被抓,系统就无法吸收能量,她和系统都会完蛋!
“系统,系统,我该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啊,你这么厉害,你肯定有办法的,是不是,是不是?”
62、身体互换后16
此时的姜黛就像赌桌上输到只剩下最后一张底牌的亡命赌徒, 她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这张底牌上,浑身的血液因为紧张而奔腾,血管骨骼隐隐作疼。
良久良久, 系统都没有回答。
沉默之中, 姜黛的心一点一点坠入无尽的深渊, 绝望和恐惧化作荆棘缠裹住她, 不断勒紧,痛得姜黛失去理智破口大骂:“你这个废物, 你不是系统,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不是说你来自高等位面, 科技远超这个世界几百几千年!你算什么高科技系统, 你他妈就会让我和那些男人睡觉,你除了让我和那些男人睡觉你还会干嘛!你这个垃圾, 你这个废物!”
姜黛泪流满面, 死死捂住嘴, 不然她怕自己真的骂出声,被人听到。
“你不是系统,我看过书里的系统不是这样的。你是邪祟鬼魅, 你他妈就是狐狸精, 只有狐狸精才要吸人精气,你就是狐狸精!我就不该鬼迷心窍被你蛊惑,你个装神弄鬼的狐狸精!你害死我了, 你害得我好惨!你个垃圾, 你个混蛋!”
姜黛哭得浑身颤抖,悔恨与绝望不断啃噬她的心脏。她的魅力来源于系统能量,系统能量来源那些男人的生命力,生命力通过亲密接触夺取, 和她发生关系的男人都会被她魅惑控制。
她不应该贪心,更不应该听系统的鬼话,她应该好好和凌阳过日子。她是姜晞了,她那么漂亮有钱有地位,还有一个那么出色的对她言听计从的男朋友,她本来可以过得很好的。她为什么要听系统的鬼话去魅惑其他男人,以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完了,她彻底完了!
悔得肝肠寸断的姜黛放声大哭,哭得看守的女警面面相觑。
哭着哭着,姜黛灵光一闪:“系统你把我和姜晞换回来,我要换回来!对,换回来!不对,没用,没用的!姜晞被抓起来当实验品了,换回来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当实验品!”
姜黛崩溃大哭,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点光。
姜黛在看守所里哭,姜黛的男人们在看守所外面哭。他们拼了命的想捞姜黛出去,甚至想制造非法研究的舆论施压。
网友们才不买账,他们老早就想把丧尽天良的姜黛关起来。至于非法研究,是有一部分这种声音,却只是抵制而不是要求释放姜黛。
一个用毒品戕害亲人,破坏了那么多家庭,还违法偷渡的人,凭什么释放,就该让她把牢底坐穿。网友们反过来把这些带节奏的男人们嘲了一顿,气得这些人三尸暴跳七窃生烟,却无可奈何。个人的力量在全体网民之前太过渺小,尤其他们还不占理。
躲在国外避风头的姜再春也哭了,他的名声早已经毁于一旦,在国内待不下去。但是他不害怕,因为他还有姜黛,有姜黛给的钱。姜再春一直都坚信,只要有心爱的小女儿当靠山,他就能过上好日子。
刚避到国外那几天的确是,国外又没人认识他,他有钱有美人陪,日子不要太快乐。
然而这样的快乐日子过了没一个月,轰隆一声,晴天霹雳,姜黛被抓了,姜黛被判刑了,姜再春傻眼了。
在美人提醒下,姜再春想起姜黛的亿万家财,虽然之前被凌阳和陈妍讨回去一些,可那只是九牛一毛,远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姜再春顾不得回国会遭遇的流言蜚语,买了机票回国,却不被允许探监,于是他硬着头皮想联系姜归,发现打不通。
姜归正在会见陈啸,她并没有对上面隐瞒凌阳的催眠是她解除一事。除了她不是姜晞是姜归这个秘密,她毫不保留自己的能力,就是要让上面相信现在这个臭名昭著的姜晞不是真正的姜晞而是姜黛。至于信不信,那是他们的事,她做她想做的。
长时间不接触姜黛后,陈啸日渐脱离掌控,终于出现短暂的清醒,只不过那清醒很短暂并且不稳定,反复不定,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
其实哪怕没有姜归,时间一长,陈啸清醒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多,直至彻底清醒。不过有了姜归,可以更快清醒。
姜归见到的是正处于短暂清醒期的陈啸。
不清醒的陈啸,哪怕身陷囹圄依旧满心满眼都是姜黛,为姜黛担心为姜黛着急,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
清醒的陈啸……就像一个活死人,双眼灰暗无神,没有一丝亮光。
看见姜归之后,陈啸目光动了动。
姜归望着他:“知道我是谁吗?”
陈啸直勾勾盯着她,瞳孔轻微战栗,说出来的声音又沙又哑:“姜——晞。”别人会不信,他怎么可能不信,他再清楚不过那个披着姜晞皮的女人不是姜晞,那是个魔鬼。
喝下魔鬼递过来的那杯酒,他的尊严,他的人格,他的骄傲,毁于一旦。他不再是陈啸,甚至不是人,他成了魔鬼的走狗。
姜归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怜悯,不清醒是个傻子,清醒之后却会是个疯子。真正的陈啸是一个很爱妻子爱儿子爱家庭的男人,他要怎么面对当着妻儿的面亲手杀死妻子腹中胎儿的自己。
“那我开始了。”姜归声音不疾不徐,“你不要抵触我,不然我没法帮你。”
陈啸身体剧烈一颤,狠狠闭上了双眼,两行混浊的眼泪滚了下来,他的身体轻轻颤抖,这颤抖逐渐加剧,浑身骨头都抖起来,他在害怕,害怕彻底清醒。他重重咬了下自己舌尖,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颤声:“开始吧。”
“你看着我的眼睛……”
不知不觉睡去的陈啸猛地张开眼,眼泪瞬间滚了下来,他抱着头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那哭声浑不似人,听得无论是会见室内还是监控室里的人心都揪成一团。
“这是清醒了,身体指标有什么变化?”问话的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者,监控室里坐了很多人,还有好几台大型机器,都连接在陈啸身上。
对于姜黛通过催眠洗脑控制人这一点,许多人都很好奇。其实业内对现在的姜晞到底是真正的姜晞还是鸠占鹊巢的姜黛,很有争议。同样有争议的是凭空多出她这个身份不应该有的知识的自称是姜晞的姜黛。反正这对姐妹俩都是满身谜团,引起了很多专家学者的注意。
“正常的情绪变化。”
“测谎仪显示,两人都没有说谎。”
“催眠?可真是邪了门了。”
“她能解开催眠,那她能催眠吗?”
监控室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如果真的是催眠,这种程度的催眠效果简直令人胆寒,完全可以让另外一个人成为言听计从的傀儡。
“我问过,她说她只会解不会用。”
“你们信?”
又是闹心的寂静。
“小姜同志是个思想非常端正向上的同志。”说话的依旧是那位老人,“不能因为人家有能力就把人往坏处想,这不利于团结我们的队伍。”
马上就有人打了个哈哈:“白院士说的有理,小姜同志是个好同志,效果那么好的戒断药无偿捐献过国家,一直以来积极主动配合研究,思想和立场都是很好的。”
众人纷纷附和。
“我要告姜黛,我要告死她!”陈啸一边咬牙一边流泪,仇恨与痛苦扭曲了他的脸庞。
这就是陈啸和有关部门的事了,确认陈啸没其他问题,姜归站了起来,看了看悲痛深入骨髓的陈啸,姜归道:“美韵和小桦过得还好。”心如死灰彻底放弃陈啸之后,葛美韵反而解脱了,带着儿子慢慢开启正常生活。至于会不会原谅陈啸?姜归无声一叹,姜黛罪不可赦,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毁在她的贪婪自私之下。
继续陈啸之后,叶飞扬也有了清醒的征兆,姜归又被请过去加速他的清醒。
和陈啸的痛不欲生不同,清醒过来的叶飞扬是一脸吃了屎的恶心,毕竟他一个情史丰富的钻石王老五,没家庭可被破坏,只有自尊骄傲被践踏的恶心愤恨。
“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能控制人心到这种地步!”若非亲身经历,叶飞扬完全难以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诡异的事情,他居然被一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为他无视道德践踏法律。
姜归:“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叶飞扬看着姜归,神色复杂,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姜归也没什么可和他说的。
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清醒,有些是通过姜归的帮助,有些则是自己醒过来的。至于怎么判断,不再上蹿下跳想捞姜黛就是最好的证据。
脱离掌控清醒的人越多,姜黛的麻烦也就越多,面临的指控一桩一桩地往上加,讨债的人也越来越多,看得网友们大呼过瘾。
作为姜黛好爸爸的姜再春跟着倒了霉。姜黛服刑,一肚子火无处泄,在外面的狐假虎威干了不少恶心事的姜再春就成了这些人出气筒。
姜再春生意被狙击被破产被告上法庭被追债被限制出镜。
然后姜再春和姜黛不愧是亲父女,两人都想到了偷渡。不同的是,姜黛偷渡失败,姜再春成功了。但不是因为他运气好,而是在国内收拾他束手束脚。到了国外,他一个黑户,还不是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姜再春以为逃出国是幸运,后来才知道那是他此生最大的不幸。生不如死的姜再春悔不当初,早知道他宁愿承认故意帮姜黛用杜毒品害姜晞坐牢,可这世上哪有早知道。
至于丁芝兰和姜归,倒是没人迁怒报复。一来,她们俩一开始就和姜黛撕破了脸且亲自上阵撕姜黛。二来,她们从没利用姜黛占过他们的便宜。三来,好些人是通过姜归的帮助清醒过来,欠了姜归的人情。四来,就是姜归今非昔比了,她的声音能直达上面,脑袋清醒之后,他们自然不会犯傻。
脑袋清醒的他们最想的是坐实姜黛会邪术这一点,因为他们之中不少人在姜黛的蛊惑下,替她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在法律上要付出代价的是他们,而不是只动了动嘴皮子的姜黛。
这让以叶飞扬为首的人如何能忍,那是他们在神智不清醒的情况下做的,并非他们的本意。他们认为被姜黛控制期间的他们丧失对自己行为辨认和控制的能力,不具备承担刑事责任能力。
关于这一点,上面也有考虑。根据现有情况来看,叶飞扬等人的确是身不由己。这情况就有点像精神病人犯罪,从这一角度来说,是不应该承担刑事责任。
只是难道告诉公众,姜黛利用邪异手段操控人心,这不扯淡吗?
内部虽然有科学家怀疑,甚至相信身体互换真实发生,就是民间其实也有不少人信。但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支持之前,他们不可能对外盖章这么离谱的事情。
最后在各方磋商下,对外发通告,姜晞会催眠。是的,姜晞,现阶段,那个人还是姜晞。
发布后,相关单位小心翼翼观察舆情,做好了被嘲讽的准备。没想到大部分对这个说法接受良好。
【就说姜晞邪门吧,怎么可能那么多大佬跪舔她,这完全违反人性。这不,催眠一解除,大佬们立刻清醒开始报复。】
【催眠有点扯。】
【总比邪术不扯,之前我都信她会邪术了。】
【同差点信了邪术,实在是她那万人迷光环太不科学了。】
【问题是现在催眠有这么神奇,完全失智。】
【要不怎么说她邪门呢。】
【作为一个催眠师,我觉得我学了一个假的催眠。大概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吧。】
【搞不好真的是天外有天,我一直相信有外星文明。我怀疑姜黛会的是外星技术,为了□□才说成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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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你们没注意到官方通告里一直称呼那位是姜晞,可恢复正常的几个明星却说她是姜黛,还感谢姜晞帮他们恢复正常,到底是姜晞还是姜黛啊,脑壳疼。】
【我站姐妹身体互换,只不过没有百分之百的实锤,考虑社会影响,上头是不可能承认身体互换这么玄幻的事情。这水深着呢,等着吧,早晚有你们目瞪狗呆的一天。】
姜归也期待着让所有人目瞪狗呆的一天,让他们相信一切罪恶皆与姜晞无关。
时隔四个月,姜归再次见到了姜黛。
正式判刑之后,姜黛被秘密送到研究院,她的诡异邪门已经被各方证实。
这段时间因为系统无法汲取生命力,系统日渐虚弱,不仅无法维持姜黛的魅力,也无法维持姜黛的容貌身体。在系统帮助下,这具身体单论外貌身材比姜晞更加出色,素颜也完美如妆后。如今没了系统的加持,姜黛这一年半来仗着系统不保养可尽胡来的副作用凶猛袭来,颜值断崖式下降。
姜黛恶狠狠瞪着姜晞:“被当成实验品,你满意了吗?你这个蠢货!”
姜归挑眉:“到底是谁蠢,但凡一个稍微智商正常点的,拥有了你这样的能力,都能过得风生水起。你倒好,蠢到这么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正常。还有,”姜归掸了掸实验服,“我是研究员,我心甘情愿为科学献身,我会让大家相信你是姜黛,就算你偷了我的身体,你也成不了姜晞,因为你太蠢了。”
姜黛勃然大怒:“我呸!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子,你学数学的,还只学了一半就退学了。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你就是实验品,和我一样都是砧板上的鱼肉,我们一样,谁也不比谁高贵。”
姜归面带微笑,轻轻摇了摇手指:“我怎么可能一样,从小到大,我就比你聪明比你优秀,一路吊打你。现在更是如此,你知道为什么吗?这还得感谢你,那次自杀醒过来之后,我发现我脑子里莫名多了许多高深又精妙的知识。应该是和你互换身体的后遗症。所以啊,其实我挺感谢你的。因为比起会褪色的美貌,”姜归玩味地拍了拍姜黛不复美貌的脸蛋,“脑子才是最珍贵持久的,用这张脸换我现在的脑子,我赚大了。”
你想害我反而却帮了我。悲不悲愤,后不后悔。姜归就是故意刺激姜黛,刺得她抓心挠肝的痛。
姜黛如遭雷击,双眼因为不敢置信而怒睁,眼珠子几乎要脱眶而出。
“系统,你是不是不小心把iq200能媲美爱因斯坦的大脑给了姜晞。你快拿回来,给我,给我!我有了这个大脑,他们肯定不舍得伤害我,也许我还能想到逃出去的办法,系统,系统!你快啊!”
绝望的姜黛重燃希望,瞳孔亮度摄人,她还有机会翻盘,她还没输!
系统:[她骗你的。]
姜黛愣了愣,马上信了,因为她难以接受姜晞占了她的便宜,更不能接受姜晞因祸得福更加聪明。
“那你快把iq200的大脑给我。”当初系统给过这个选项的,“都这关头了,你还小气个什么,我要是完蛋了,你也得跟着完蛋,我们可是绑定在一起的。”
系统沉默。
姜黛不断叫嚣咒骂逼迫,却再也没得到系统的回复,然后把怒火再次调回到姜归身上:“你骗谁呢,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姜归饶有兴趣地看着神色笃定的姜黛,刚得知自己托她的福变得更聪明,姜黛的表情十分精彩,不可思议,忿恨不平……还有欣喜若狂。显然姜黛信了她的胡扯,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却立马又不信了,沉默期间姜黛的表情十分激动丰富。这就有点眼熟了,很像自己和系统交流的时候。加上季布说她身体里有一股能量,也说姜黛身体里同样有一股能量,虽然不能确定是同一种能量,但是姜归合理怀疑姜黛也身负系统。
姜归就问她的系统:“我猜对了吗?”
系统没吭声。
姜归啧了一声:“看看人家的系统,能换身体能魅惑人,虽然不像个正经系统,可有能耐啊。再看看你,同为系统,你就不羞愧吗?”
系统装死。
姜归在心里恨铁不成钢了一番自家的垃圾系统,然后开始工作。
望着和工作人员侃侃而谈,说着她完全听不懂可一听就高大上内容的姜归,姜黛崩溃了,歇斯底里质问系统:“你不是说她骗我的嘛,你怎么解释?你真的把iq200大脑给她了!肯定是的,她本来都要自杀了,可突然就不寻死觅活还开始对付我,她肯定得到那个聪明的大脑了。你快点收回来给我,快点!要是收不回来,你就把我们换回来,我要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你快点啊!”
系统没理发疯的姜黛,它也有点懵了。它哪有什么iq200的大脑,它只有选项c:盛世美颜(倾国倾城魅惑人心)。
很久很久以前,它倒是有a一百亿(一年内以彩票形式发放),biq200的大脑(媲美爱因斯坦),但是因为内核受创,它只剩下c选项可用。只不过因为程序设定,才会出现abc三个选项,事实上只有选项c可以被选择。如果姜黛选了a或者b,那么它只能和姜黛拜拜,继续寻找宿主,总有一个会心甘情愿选c。
63、身体互换后17
随着姜归展现出来的能力越来越强大, 甚至超越这个世界水平,系统忍不住开始怀疑统生。难道b选项没有消失,只是因为内核紊乱, 它无法使用, 结果阴差阳错便宜了她。既然她能使用自己给予的能力, 那么证明她的灵魂和自己契合。想寻找一个契合的灵魂并不容易, 要不自己怎么会将就姜黛这个蠢货,还不是没得选。
系统激动, 宛如沙漠中迷途的旅人看到了绿洲。它可以绑定姜晞,姜晞聪明有分寸, 他们一定能合作愉快。
只是系统和宿主之间的绑定, 只有主脑可以安全解开,其他任何解绑都很危险。它的内核之所以会损坏沦落到今天, 就是因为强行解绑造成。它在上一个任务中触犯《系统法》被执法者抓到, 趁着执法者疏忽大意, 它解绑宿主逃入宇宙,在能量告罄之前,匆匆绑定姜黛。
如果再强行解绑一次, 可能彻底宕机, 可能被执法者发现行踪。
可要是不和姜黛解绑,无法吸收生命力的它会因为能量告罄直接宕机消亡。
怎么选择,显而易见, 搏一搏, 也许就是生机。
再一次见到姜归时,孤注一掷的系统强行解除自己和姜黛的绑定。
姜黛便感觉到一种灵魂被撕裂的痛,那种痛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姜黛当场冷汗淋漓, 失控叫出声:“系统,怎么回事?系统!”
系统正忙着跟她做切割,系统没有痛觉,但是它能感觉到自己的内核濒临崩溃,自己随时随刻都可能宕机。
幸好,它熬过来了,奄奄一息的系统赶紧和姜归建立联系:[宿主你好,我是心想事成系统,你可以叫我小心。]
实验室因为姜黛的异常陷入忙乱,姜归刚确定姜黛果然是绑定了系统,就被系统找上门,饶有兴致地问:“你就是姜黛的系统?”
[是,姜黛是我的主人,我只能听命于她。我好不容易摆脱了她的控制,想将功赎罪。我可以让你回到你自己的身体,也可以给你换一具比你之前更加优秀出色的身体。]内核岌岌可危的系统没时间装神弄鬼了,它需要立刻绑定立刻吸取能量。系统直接报出abc三个选项,循循善诱:[你已经拥有聪明的大脑,b对你而言毫无意义。你这么聪明,一百个一亿都能赚来。你应该无法习惯现在这具丑陋的身体。]
系统胸有成竹,没有女人能够拒绝美貌,尤其是突然变丑的美人。
姜归问:“那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系统:[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姜归语气立变:“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她绑定系统获得死而复生的机会,代价就是要给系统打工,前往各个世界帮姜晞这样的许愿人完成愿望。而死不瞑目的许愿人许愿的代价是自己的灵魂。付出才有可能有收获,不劳而获十有八九是灾殃。
危在旦夕的系统立马改口:[绑定系统之后你需要完成我发布的攻略任务,我会给你发放相应的奖励,美貌,财富甚至超能力。]
姜归:“莫名其妙啊,谁给你的自信,觉得我会相信你这种害过我的系统。怪不得姜黛那么失败,原来是绑定了你这么个蠢东西,蠢上加蠢。”
系统:[我真的能让你变美!你信我。绑定了我你就会知道,我非常厉害,我能让你成为万人迷,姜黛这样纯粹是她自己犯蠢。]
姜归嗤之以鼻:“靠出卖肉.体成为万人迷。”那些人都是和姜黛上床之后才失智,显然所谓的魅惑建立在这种下流手段基础上,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正经系统,姜黛居然也能信,果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系统:[当然不是,我能让你拥有无与伦比的魅力,只要你想,没有人能抵抗你的魅力。]
姜归:“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濒临内核崩溃的系统崩溃了:[我没有骗你!我是系统,拥有超能力的系统,我能帮助你走上人生巅峰!]
姜归确定这个系统不大聪明的样子:“还真是物以类聚,什么宿主摊上什么系统。”
系统:[……]
“统啊。”姜归问自家系统,“面对这样兢兢业业挖墙脚的竞争对手,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正经系统:“竞争对手?马上就会消失的竞争对手。”
姜归从这平静无波的机械音里愣是听出了不屑一顾,大概就是,它也配当老子竞争对手。
不正经的系统惊到话都不利索了:[你——滋啦,你有——系统——不——滋啦——不可能——滋啦啦啦啦——]
姜归:“消失了?”
系统:“内核崩溃,宕机消亡。”
姜归:“这系统是怎么个情况,你同事?你们系统还有这样的。”
系统:“人有好坏之分,系统也有,sb233是通缉犯。”
姜归:“……sb2333,我好像有点能理解它为什么要当通缉犯了。”
系统:“……”
姜归:“话说,你的代号呢?不会也是sb?”
系统装死。
姜归啧啧两声,开始工作。
失去系统之后,姜黛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了几岁,灵魂撕裂的痛苦已经过去,她不再痛苦,却再也感觉不到系统的存在。姜黛心焚欲裂,不管不顾地大喊大叫:“系统,系统你还在吗,你快回答我,系统,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出事了,系统!”
工作人员惊诧莫名,最后不得不给激动暴躁的姜黛打了一剂镇定剂,然后就系统这个话题讨论起来。
系统,外星文明?
工作人员震惊了,工作人员兴奋了。
空下来,姜归也就这个话题和自家系统展开讨论。
“也就是说,要不是这个sb2333系统,姜晞不可能这么惨。你们工作失误,让sb233这个通缉系统流窜在外,才害死了姜晞,最后逼得姜晞以灵魂为代价向你们许愿替自己报仇。你不觉得这因果关系有问题?”
系统:“姜晞的情况,我已经向上汇报。”
三天后,系统传达结果:“姜晞和系统签订的契约取消,这个世界之后,她可以正常进入轮回。你依旧能得到完成任务的奖励。”
姜归立马吹了一通彩虹屁。
系统:“……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水让你死而复生。”
姜归:到底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失去系统这个主心骨的姜黛在在各种专业人员的审问下,很快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姜黛说出了系统的存在,承认在系统的帮助下和姜晞互换了身体,借助系统的力量魅惑人。
“她的脑子是系统给的,本来应该是我的,我的!”姜黛激动地大喊大叫,“她才没这么聪明呢,都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她才变得这么聪明。本来应该这么聪明的人是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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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骨的悔恨淹没姜黛,她不能接受系统离她而去,更不能接受姜晞因她得福。怎么可以这样子?到头来她落得一场空,比以前更惨,姜晞却因祸得福,居然成了那么厉害的科学家。
凭什么姜晞永远都那么幸运,姜晞生下来就漂亮又聪明,都这样了还能逆风翻盘。可她呢,她为什么那么不幸,生来就是个普通人,好不容易翻身了却又被姜晞打回原形,辛辛苦苦一场空,反倒便宜了姜晞。
“凭什么?凭什么!”姜黛双眼猩,红恶狠狠瞪着对面的姜归。
姜归淡淡道:“因为我比你努力,在你吃不了苦得过且过时,我逼着自己努力学习。没有人的优秀是天生的,都是后天努力换来。你只会怨恨我比你优秀,怎么不反省反省自己,你为了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努力过吗?哦,你努力过,努力地怨天尤人,努力把责任归咎于别人,努力想走捷径,结果害人害己。”
“就算真的给了你iq200的大脑,你能好好利用?不,你不能。这世上智商超群的人多如牛毛,却并非每一个都能成功。因为成功除了需要聪明更需要恒心毅力吃苦耐劳,这些品质姜黛你有吗?”
无言以驳的姜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射向姜归的目光刻骨阴狠,似要将她凌迟。
姜归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诛心:“我说过的,就算你顶着这张脸,你也做不成姜晞,你看你现在这样子哪点像我了。而我就算顶着你这张脸,也不可能就像你一样成为废物,我依旧是姜晞,比你更优秀的姜晞。姜黛,你永远都赢不了我。”
“啊!”姜黛尖叫一声,面孔扭曲狰狞,挣扎着要扑过去。
姜归轻蔑一笑。
笑得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劝姜归出去,别再刺激姜黛了。工作人员看看歇斯底里的姜黛,再看看云淡风轻的姜归。狠,真狠,是个狠人!字字如刀,杀人诛心。
姜归微微一笑,双手插兜,愉悦离开,背后是姜黛撕心裂肺的哭嚎。
64、身体互换后18
“系统, 我的任务完成了吧。”
姜晞的愿望——让姜黛知道姜晞永远是姜晞,哪怕变成姜黛,姜晞依然能活成姜晞。而她姜黛, 哪怕变成姜晞, 依然是个无能的废物。
系统:“是。你要递交结果?”
“对啊, 人家还有男朋友等着呢。”姜归笑了下, “没了姜黛这根开了挂的搅屎棍,姜晞自己就能过得很好。”
系统:“你不做研究了?”
姜归远目, 叹气:“挺想的,可我没想到姜黛这么不经打, 这次任务完成地这么快, 总不好霸占着人家的身体搞研究影响人家谈恋爱。研究嘛,以后也许还有机会。等我把后续事情处理一下, 我们就走吧。”
姜归的后续事情主要有二。
其一就是科学院这边, 研究员是没法当了, 本来开窍就假借sb系统之名,可以把责任统统推给那个已经消失的sb系统。至于实验体,要不要继续配合, 看姜晞自己, 上面应该不至于强迫她。
其二就是和季布打个招呼,这一次肯定不能不告而别。否则下次被逮到,难以收场。
季布不可思议地瞪着姜归, 愤慨至极:“我才找到你, 你就要跑!你以为我找到你很容易吗?”
姜归:“……不是跑,我任务完成了,该走了。”
季布还是满脸你这个撩完就跑的渣女。
姜归:“……”有点心梗。
姜归跟他讲道理:“我这具身体是别人的,任务完成了我当然不能鸠占鹊巢。”
季布脸色回暖, 盯着姜归看了三秒,慢慢流露出嫌弃:“那倒是,这个人长得太丑了。”
“……”姜归面无表情:“喂?”哪里丑了?虽不是大美女却也是清秀佳人。
季布理直气壮:“本来就丑,还不许我说了。”
姜归拳头硬了。
“我给你做了一具身体。” 刚刚想起还有这一茬的季布高声宣布。
姜归懵逼脸,缓了缓才问:“什么叫做了一具身体!?”
季布:“两个灵魂挤在一具身体里,你不别扭?”
姜归想了想:“还行吧。”
季布超大声:“我不行!”所以他回到自己世界后,做了一具身体。
季布当场表演了一个大变活人。
姜归瞪着凭空拿出来的‘人’,一脸呆滞,讲真,有点懵。
“喵喵喵。”猫爬架上的小猫也吓了一跳,哧溜一下跳下来,跑到姜归脚边,不停蹭腿,“喵喵喵。”
渐渐回神的姜归定睛一看,那‘人’有三分像姜一诺,其他七分更精致,顿时风中凌乱了:“这……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给你做的身体,你难道不想拥有一具独立的身体。”季布理所当然地回答。
姜归当然想,上个世界,她就想把自己和姜一诺分开,各自成为独立个体。这样,姜一诺能享受她的人生,自己也能多学点东西,归一派那可真是个宝藏门派。奈何结果不如人意,她一无所获,只能放弃。
“用什么做的?”姜归稳了稳声音。
季布皱皱眉:“我忘了。”
姜归噎了噎。
季布不耐烦:“你管她用什么做的,肯定是好东西,反正比你现在这具身体好,好一千倍。”
姜归这才仔细端详,好是真的好,漂亮极了,姜一诺已经是极致美人,这具身体美貌更甚,想到这里,姜归微妙地看一眼季布。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季布眯了眯眼。
姜归干笑两声:“是挺好的。不过怎么把灵魂放进这具身体?”疑惑眼神适时投向季布。可以不走当然好,这可是她离科学殿堂最近的一次,她非常想研究研究灵魂。
季布把目光反射回来,盯着姜归:“它会。”
姜归怔了怔,意识到他说的是系统,便问:“你会?”
系统:“……”会是会,可会消耗巨大能量。
能量?
季布拿出一块灰不溜丢的石头,磅礴的能量扑面而来。
季布嘴角微微向上一翘,漆黑的眼眸寒光凛凛:“你吃了这东西,或者我吃了你,你自己选。”
十分霸气侧漏,十分反派了。
系统:“……!!!”
能量不能量的不要紧,它堂堂优秀员工更不可能屈服于恶势力,主要是不忍心好学的宿主当失学大龄青年。
系统:“我吃了这东西。”
姜归:“……”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系统了。
季布得意地睨一眼姜归,这世上没有收买不了的物种,如果有,那就是利益给的不到位。
可季布这份得意只维持短短一分钟而已,因为系统告诉他,姜归的灵魂与这具身体是主脑绑定的,它要是强行解绑,危险不说,还一定会被主脑察觉。这也就是它一开始就告诉姜归身体不会和姜黛换回来的原因,主脑锁死,谁也打不开。
季布出离愤怒了。
姜归一边顺毛安抚一边问系统:“所以只有姜晞可以?”
系统:“是的,她不受主脑监控。”
要是由姜归决定,她肯定选择姜晞进入新身体,可行性另说。单从实际出发,她已经成功进入科学院,并且很受重视。换一个身份,就得重头再来,还得应付各种摸底排查体检,新身体可经不起这么仔细地查。
对她而言,现在这具身体更方便省事。
对姜晞而言,换一具身体更好,每日面对姜黛那张脸,太闹心了。
不过身体是季布提供的,最终决定权在他手里。
季布一张脸又黑又臭,非常之不爽,神情来回变换,最后恶狠狠道:“便宜她了。”不然还能怎么办,让姜归冒险,这当然不行!
在一座偏僻的别墅内,女人鸦羽一般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缓缓睁开,流光溢彩的眼眸里布满震惊和疑惑。
“晞晞?”凌阳想靠近又不敢,心跳如擂鼓,他紧张望着全然陌生的人。
“是我。”姜晞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触到熟悉的眼神,凌阳喜极而泣,深觉丢人,他扭了过头想憋回去,却是不受控制地滚滚而下。
姜晞寻到姜归,嘴角轻颤:“谢谢。”有无数话要说,喉咙里却堵塞得厉害,最后只能挤出这两个字。
姜归朝她微微一笑,眼神明亮又温暖。
获得新的身体,也有了新的身份,姜晞重返校园,毕业后拒绝了留校的邀请出人意料地去了西部支教,教着教着自掏腰包建学校,建着建着越建越多。她太过幸运,所以想把这幸运带给其他人。
姜晞离开了娱乐圈,凌阳却没有,他得赚钱养家啊。人到中年,凌阳转型做了导演,成为享誉海内外的大导演之后,凌阳拍了一部以姜晞和姜黛为原型的电影《身体互换后》,声援姜归。
多年来,姜归一直对外坚称她不是姜黛而是姜晞,民间信的人有,但是不多,更多人都觉得她在搞噱头,哗众取宠。但是随着她在各个领域取得的成就越来越多,相信的人越来越多。
凌阳想起很多年前,在毒品和抑郁症的折磨下,她骨瘦如柴,然而双眸璀璨,亮度惊人,她说:没人信,就成为权威,让人们把你的话奉为圭臬。她做到了。
“还是没做到啊。”垂垂老矣的姜归遗憾叹气,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法转换灵魂。
系统忍无可忍吐槽:“一百年的时间,你想完成别人上千年才完成的研究,做人不要太贪心。”
姜归微微一笑:“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打个赌,我赌这个世界不用一千年就能研究透彻。”
系统拒绝。
姜归轻笑一声:“你怕输。人的潜力是巨大的,现在是你们控制我们,将来可说不准哦。”
系统沉默。
姜归又笑了笑,认真询问季布:“下个世界,你可不可以考虑下再变成猫?其他毛茸茸也可?我不挑。”
悲伤变悲愤,季布炸毛:“我就不能做个人嘛!”
姜归遗憾地闭上了眼。
【本故事完】
天空阴沉沉的,绵绵细雨不绝,被风一吹,雨水顺着破旧的窗棂进了屋,带来一室寒凉。
“咳咳咳。”病骨支离的姜海棠虚弱地咳嗽起来,陈旧的床榻不堪重负之下,发出嘎吱嘎吱声,宛如嘲笑。嘲笑堂堂尚书府嫡长女,昔年宠冠后宫的贤贵妃,居然沦落为冷宫庶人,最终还将孤独病死。
一种悲哀油然而起。
姜海棠毫无血色的脸上多了一抹病态的红晕,因为咳得喘不上气,缺氧使得她眼前阵阵发黑。她无力躺在冰冷床上,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世事当真是无常的紧啊。曾几何时,能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哒哒脚步声由远而近,姜海棠吃力抬眸。
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缓缓从外面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灰蒙蒙的光蹿进来,就着那光,姜海棠看清了来人。一张脸姝色无双,玉质娉婷,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妩媚,静静立在那,宛如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美得惊心动魄。
姜海棠一直都知道,姜芙蕖是极美的,貌如其名,灿若芙蕖。她是那么的美,没有男人能招架住这样的美丽,即便尊贵如皇帝也不能,姜家还没有输!
“妹妹。”姜海棠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你走吧,来看我这个罪人,对你不好,你快快离去,你的心意,姐姐知道。”
“姐姐宽心,我来这儿是皇上恩准了的。”姜芙蕖一管嗓子清脆如钟馨,又带了几分江南水乡的甜糯,令人沉溺其中。
姜海棠精神微振,就像是枯败的老树被注入玉净瓶里的甘露,重新焕发出生机:“那就好,就好。可见皇上对妹妹有多爱重,如此,我就放心了,幸好没有因为我拖累你。”
姜海棠的笑容里有欣慰也有丝丝缕缕的酸涩,曾经,她也这般被爱重过,可帝王怀里的人,今日来,明日去。姜海棠荒凉一笑,惟愿芙蕖能在帝王怀中停留得久一点,为姜家养下一位皇子。
姜海棠伸出骨瘦如柴的手,姜芙蕖接住,她的手白皙柔滑戴着精致珐琅指套,姐妹俩的手握在一块触目惊心。
“咳咳,”姜海棠按着胸口,虚弱道,“我快不行了,不能再陪着你,以后这宫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切记要小心谨慎,莫要着了皇后、舒妃、宁妃她们的道。你也不必惧怕她们,在内你有皇上恩宠,在外你有姜家为后盾,便是皇后也轻易不敢动你。”
姜海棠喘了一口气,殷殷嘱托:“只妹妹子嗣艰难,在这后宫,有宠无子亦是艰难。妹妹且听姐姐一句劝,让家里送个人进来,借腹生子。妹妹日后有皇子傍身还有姜家扶持,再以你美貌性情,后宫无人可夺你锋芒。”
“姐姐不愧是嫡长女,油尽灯枯之际还念念不忘姜家。”姜芙蕖语气慢悠悠笑盈盈,“为了姜家,姐姐当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姜海棠怔住:“芙蕖?”
姜芙蕖抽出自己手,冷硬的珐琅指套刺痛姜海棠手心,她却浑然无所觉,愣愣望着反常的姜芙蕖,一颗心瞬间提到喉咙口:“芙蕖,你怎么了?你我都是姜氏女,和姜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诚然是为了姜氏考虑,可也是为了你着想。”
红唇微翘,姜芙蕖眼含嘲弄,缓缓摇头:“姐姐考虑的从来都只有姜氏只有你自己,没有我。”
姜海棠张口欲反驳,却被姜芙蕖用珐琅指套轻轻抵住唇,冰冷刺骨的寒意霎时袭遍全身,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姐姐但凡为我考虑过,怎么会让断我姻缘迫我入宫。”姜芙蕖漂亮的杏眸裹着冷冽寒意。
“玉兰嫁给穆世子是阴差阳错,妹妹进宫是皇上旨意,彼时我虽是贵妃,可有心无力。自妹妹进宫来,我自问处处照拂你,万不想你会这般想我。”姜海棠伤心落泪,因为情绪激动剧烈咳嗽,彷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姜芙蕖无动于衷地看着咳得撕心裂肺的姜海棠,眉目之间一片冷漠。
“曾经我是信你的,毕竟从小你就很是照顾无依无靠的我,进了宫也处处为我张目。所以我心甘情愿为你所用,替你争宠替你笼络圣心替你扶持五皇子。”姜芙蕖脸上渐起荒芜之色,“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是天下第一号大傻子。我进宫是你处心积虑的安排,你色衰爱弛,新人强势崛起,为了五皇子为了你自己为了姜家,你故意让皇帝遇见我。一道圣旨,就这么把我抬进了皇宫,成为你的棋子。就连我姨娘和弟弟,也因你母亲而死。”
不知何时止住咳嗽的姜海棠眼泪滚滚不绝:“不是这样的,一切都是阴差阳错,芙蕖,你怎么会这般想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人吗?”
“你就是!”姜芙蕖狠狠掐住姜海棠的下巴,沉沉目光直视她含泪的双眸,“你想让我替你争宠,又怕我生子威胁到五皇子,你就剥夺了我当母亲的权利。”
姜海棠瞳孔剧烈一缩,悲声,“是皇后下的毒手。”
“是你!真正毁了我身体的那碗药是你的手笔!紫苏亲口承认的,我知道你又要说紫苏被人收买构陷你,除非人赃俱获,你是死也不会承认的。无所谓你承不承认,我认定了是你就是你。”姜芙蕖弯唇一笑,带了点森森的味道,“姐姐你会栽赃嫁祸,其实我也会呢。我告诉姐姐两个小秘密,五皇子那匹马不是宁妃动的手脚,你真的冤枉了宁妃也报错了仇,是我干的。姐姐因为毒害宁妃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其实是我向皇后揭发的。”
姜海棠如遭雷击,整个人呆愣当场,僵硬成了一具雕像。忽然,她身体剧烈一颤,喷出一口鲜血。
不闪不避的姜芙蕖被溅了一身的血,她缓缓地笑了:“很痛是不是,得知我这一生都无法做娘亲那一刻,我也是这般的痛。姐姐,我们是好姐妹,应该有痛同受。”
“姜芙蕖,你不是人!”面如金纸的姜海棠挣扎着要扑过去,扑了个空,从床上重重摔在地下。她终于撕下温柔和蔼的面具,憎恨又疯狂地怒视姜芙蕖,恨不得将她扒皮剔骨。
姜芙蕖愉悦而笑,染血的脸庞妖异如艳鬼:“是姐姐你把我变得不像人。皇宫这地方真的太可怕了,吞人骨噬人心,一入宫门,再好的人也不是人了,姐姐不能例外,我也不能。”
目眦欲裂的姜海棠嘶声:“姜芙蕖,你不得好死,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从被你推上龙床那一刻起,我就死了,万念俱寂,心如死灰。”姜芙蕖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姜海棠,慢慢蹲下去,似哭似笑:“后来是姐姐让我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我想帮姐姐巩固地位报答你。”
眼底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姜芙蕖狠狠压了回去,“后来我才知道我居然帮了害我的罪魁祸首,你知道当时我有多绝望,活着怎么就那么苦呢,我脖子都已经套进白绫了,只要一蹬腿,就能解脱。”
“突然之间,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我从来都没害过人,为什么你们都要来害我,我就那么好欺负。我凭什么要死,该死的是你们!”
姜芙蕖漆黑的瞳孔浮起疯狂之态:“那一刻起,我又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标,我要你们都后悔伤害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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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后悔了吗?”冰冷的珐琅指套刮过姜海棠死灰的脸,姜海棠瞳孔渐渐涣散,里面滔天的怒火却依旧如同爆发的火山,她抓着姜芙蕖袖子的手背青筋毕现。
姜芙蕖嘴角勾起阴冷笑容,眼神带着凛冽杀意:“我知道姐姐最放心不下姜家,姐姐安心上路,你的黄泉路上不寂寞,我会送他们下来与你团圆。”
姜海棠身体剧烈抽搐了下,抓着她衣摆的手无力垂落,怒睁的眼底充斥着怨恨、恐惧以及……后悔。
眼泪猝不及防滚落,就连姜芙蕖自己都措手不及,姜海棠已经死了,再也看不见,于是她任由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淌。
65、怒放的黑莲花1
仲夏时节, 一场阵雨把玉莲宫内开得如火如荼的荷花洗得晶莹剔透,滴滴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微风掠过,摇曳娉婷, 宛如娇羞少女。
池上凉亭内, 姜归倚在美人靠上接收原身姜芙蕖的记忆。
姜芙蕖, 大周吏部尚书姜德海的庶出女。虽为庶女, 生母早逝,姜芙蕖在姜家日子倒也不艰难, 盖因她那倾国倾城之容颜,可以联姻高门为姜家带来一好女婿。为此, 姜德海还将姜芙蕖记在夫人姜刘氏名下充作嫡女, 抬高她的身份,方便议亲。
只庶女终究是庶女, 心里门清的高门大户并不会就真的当成嫡女对待。所以姜芙蕖将来的婚事不外乎两种:一种就是嫁给中年鳏夫做继室, 大概率进门就当后娘。第二种就是被送给龙子凤孙做妾。
这两种, 姜芙蕖哪种都不喜欢。若是可以,她更想如四姐姜紫薇那般,嫁给姜德海看中的寒门进士高沛文。纵然是庶女, 对高沛文而言却是下嫁, 背靠姜家,只是乡绅之家的高家绝不敢怠慢尚书之女。高沛文若是有出息,有朝一日能诰命加身。即便不能出人头地, 高家薄有家资又有嫁妆, 依然生活无忧。
但是并不可以,家里精心培养了她,绝不可能把嫁给前途未卜的寒门进士,这是赔本的买卖, 姜芙蕖深知这一点。她非逆来顺受之人,所以她小心筹谋,令宁远侯府世子穆青柏对她情根深种非卿不娶,又费尽心机让宁远候夫人从反对到认同她。
姜家对此乐见其成,一个庶女能嫁到宁远侯府当世子夫人,他们还有什么可不满意,就是嫡女都未必能有这样的好姻缘。
出身显赫文武双全情深意重的丈夫,而姜芙蕖有美貌有才情又有城府,她这一生如无意外,必然繁花似锦。
偏偏就有了意外,还是人为的意外。
姜家身在后宫的嫡长女,贤贵妃姜海棠想念家中姐妹,把几个未出阁的妹妹都宣进景仁宫同享天伦。姜家姐妹于御花园中巧遇皇帝。一见国色天香的姜芙蕖,皇帝惊为天人,念念不忘。发现姜家和宁远侯府并未走三书六礼,一道圣旨,一顶粉红小轿,姜芙蕖成了芙美人。
一朝选在君王侧,六宫粉黛无颜色。
一时之间,姜芙蕖成为后宫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明枪暗箭前仆后继,打得姜芙蕖措手不及。她再是七巧玲珑心,也是个养在深闺的十五岁少女,姜家后院的那点宅斗手段和后宫倾轧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是姜海棠庇护了初来乍到的姜芙蕖,姜芙蕖如何不感激这位温柔可亲的姐姐。在姜海棠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姜芙蕖改变心态开始争宠,为了她自己,她若不争,只有死路一条,美貌就是她的原罪。也为了家中的胞弟,自己出人头地,弟弟前程更好。
转换了心态的姜芙蕖杀伤力是惊人的,姜家姐妹在后宫风头无俩,姐妹二人有份位有恩宠有皇子,纵是萧皇后也得避其锋芒。不愿坐以待毙的萧皇后还差一点因为用绝子药害姜芙蕖被废,是太后出面才勉强保下萧皇后,可萧皇后还是失了凤印。
后来,姜芙蕖才知道,萧皇后是想害她,可被紫苏识破了,但是紫苏背后的主子姜海棠和萧皇后一样,同样的害怕她诞下皇子一飞冲天。所以紫苏在姜芙蕖的授意下没有阻止,而是顺水推舟让她喝下那碗绝了她子嗣的药。姜海棠一箭双雕,既重创了萧皇后,也绝了姜芙蕖的威胁,令她只能一心一意扶持五皇子。
彼时姜芙蕖刚经历心上人娶嫡妹,又逢胞弟溺亡,再得知好姐姐姜海棠面甜心苦。姜芙蕖万念俱灰,一时想不开欲投缳自尽,最后那一刻,姜芙蕖突然就想通了,她要让那些人后悔伤害过她。姜芙蕖黑化了,之前她只争宠爱并不主动害人,之后她不再心慈不再手软,但凡伤害过她妨碍她往上走的人或直接或间接命丧她手。
仅仅五年光景,姜芙蕖从芙美人成为皇后,她斗垮了贤贵妃、宁妃、舒妃、萧皇后……离最终目的还只剩下一步之遥。
她的目的是当太后,手握重权的大后!她恨姜海棠,恨姜家,恨后宫嫔妃,也恨狗皇帝。恨这些人仗着权势摧毁了她本该幸福美满的人生,她尝够了无权无势的悲哀,她要掌权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可惜,姜芙蕖终究没能成功跨越这最后一步。在这皇宫里,今日你斗垮了别人,明日就是别人斗垮了你,有嫔妃就有争斗,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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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芙蕖输给了后来居上的叶欣茹,后宫腥风血雨,与世无争的叶欣茹脱颖而出,成了皇帝新宠。叶欣茹古灵精怪充满了奇思妙想,更重要的是她能生,第一次生了一对龙凤胎,第二次生下三胞胎皇子,第三次生下双胞胎皇子,叶欣茹的孕气简直逆天。
叶欣茹两个三个的往外蹦孩子,反观姜芙蕖,她膝下只有一个抱养的八皇子,八皇子还得天花病死了。姜芙蕖想抱养叶欣茹的长子,却没成功。
从皇帝的态度里,姜芙蕖意识到自己的后位岌岌可危,太后梦更是摇摇欲坠。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南巡之际弑君,皇帝驾崩皇后为尊。
只是,失败了。
与其说姜芙蕖输给了叶欣茹,准确来说她输给了皇帝,皇帝终究是皇帝。
姜芙蕖被废,一杯鸠酒了断性命。
死后成为许愿人,姜芙蕖的愿望是:我要当太后!
姜归敲着栏杆思索,如今的姜芙蕖进宫将将一年,还只是芙嫔,离太后之位隔了十万八千里,姜海棠还是贤贵妃,萧皇后还是皇后,叶欣茹也还只是刚进宫的小才人,缩在宁妃的偏殿里。
要不是最后一击未中,姜芙蕖真的能当上太后。照着姜芙蕖的路线,先当皇后再弄死狗皇帝当太后,可以是可以,但是姜归不打算照搬,侍寝这一关,她就过不去,对着狗皇帝这块老腊肉她下不了那个嘴。
无怪乎姜芙蕖知道自己被设计推上龙床时那么恨,年轻英俊的心上人变成跟她爹差不多大的老男人,就算是皇帝又如何,不是所有人都想当皇帝的女人。
姜归站起来,吩咐人去拿剪子和花篮,她采摘了一堆花花草草回去。不想侍寝很简单,让老皇帝不能人道就行,一劳永逸。
紫苏诧异:“娘娘怎么采了这么多花儿?”
姜归看她一眼,这宫女是两姓家奴,先是投靠了姜海棠,后来为了成为皇帝的女人又卖了姜海棠投靠姜芙蕖,姜芙蕖没放过姜海棠当然也不会放过助纣为虐的紫苏,她当年也没落个好下场。
这人很不是个东西,姜归决定打发她,虽然留着可以麻痹迷惑姜海棠,但是探头探脑的十分碍事,留在身边弊大于利。
姜归淡淡道:“打算做两个香草枕头。”
紫苏就笑:“娘娘吩咐一声便是,何必亲自动手,这刚下过雨,水气重,小心进了寒气。”
姜归道:“无妨。”
带着一堆花花草草回到寝宫,姜归悄悄扎针,当天下午葵水提前而至,传讯到敬事房,敬事房立刻撤下她的绿头牌。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景仁宫的姜海棠耳中。
大宫女白露道:“娘娘,芙嫔的葵水提前了半个月,太医去瞧过了,说是体虚而至,并无大碍,奴婢要不要代您过去一趟?”
自从三月里芙嫔娘娘中了皇后的暗算,身子就弱了许多。天气一变就容易不舒服,每每贵妃娘娘都是会亲自过去探望的。只今儿娘娘奇怪的紧,突然之间又哭又笑,还抱着五皇子哭个不停,好不容易不哭了,就双眼发直地坐在榻上出神。
芙嫔二字入耳,姜海棠木沉沉的眼珠子转了转,她双手寸寸收紧,咬紧了牙龈,眼底浮现戾气。
“娘娘?”白露吓了一大跳,惊呼出声。
指甲抠进肉里,刺痛压下翻滚的恨意,姜海棠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拿两盒血蛤过去,就说本宫宫务繁忙不便去看她,让她也好好休息,无需折腾着过来看本宫。”萧皇后毒害姜芙蕖,虽没被废,却失了掌理后宫之权,目前由她和四妃协理宫务,这个借口无可挑剔。
她不能过去,她怕自己忍不住亲手将姜芙蕖这个贱人碎尸万段,现在还不行,姜芙蕖还有用。姜海棠悲哀地抚上自己的脸庞,红颜未老恩先断,她才二十五,已经二十五,帝王恩宠所剩无几。五皇子非嫡非长,想做太子,必须得帝王宠爱,这份宠爱,她这个当娘的争不来,只能借助姜芙蕖。
白露诺了一声,担忧地望着姜海棠,再一次道:“娘娘,不如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不必,你去吧,本宫乏了,想好好休息下。”姜海棠阖上眼,靠回榻上。
白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她走后,阖眼的姜海棠唰的睁开眼,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天恨意。
她真的死而复生了,回到了一年前,回到了一切祸事尚未发生的一年前,她的彻儿还未坠马身亡,她还是在后宫举足轻重的贤贵妃。此时,姜芙蕖尚未知道那些真相还是一条听话的狗。紫苏这个叛徒绝不能留,姜芙蕖休想知道真相。
姜海棠露出一抹森冷笑容,姜芙蕖只能当她手中的一条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待她无用那天,自己会告诉她一切真相,就如前世的姜芙蕖,让她死不瞑目,黄泉路上都不得安宁。
66、怒放的黑莲花2
盛夏的清晨依旧是燥热的, 尤其皇宫内难见绿荫。哪怕坐在软轿上,姜归依旧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她跟系统商量:“下次我们选择现代世界可以吗, 未来世界我也可, 只要有空调。”
系统照样没理会姜归的吐槽。
姜归在心里啧了一声, 好傲娇一个系统!
到了景仁宫, 姜归下轿,白露迎上来请了安, 起身后笑吟吟道:“芙嫔娘娘来了。”
姜归笑问:“姐姐可好了?”
后宫嫔以上的主位每日都要去坤宁宫向皇后请安,姜芙蕖一直都是和姜海棠一块去的。
姜海棠已经收拾好, 包括心情。可见到姜归那一瞬间, 恨意不受控制地迸裂,以致于她的面孔有一瞬间的扭曲, 虽然她很快就低了头掩饰, 可还是被姜归捕捉到。
姜归狐疑, 不动声色地福身请安。
姜海棠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握紧,她高估了自己控制能力,低估了自己对姜芙蕖的恨意, 死而复生不足一天, 她还无法彻底调转情绪。
毕竟不是谁都像姜归,已经穿成老油条,心态稳得一逼。
“昨儿没睡好, 头突然晕了下。”姜海棠装模作样地按了按额头, “你好些了吗?我听着是你贪玩又雨后去采花才进了寒气,是不是?”
姜归笑吟吟上前握住姜海棠的手,触手冰凉,她故作惊讶:“姐姐你的手好冷!”
双手交握那刹那, 姜海棠下意识往回抽了抽,这让她想起死去那一天,姜芙蕖也是这般假惺惺握住她的手,说出最恶毒的话,凌迟她的心。
抽到一半,姜海棠强忍住了厌恶:“有些不舒服。”她逼着自己握了握姜归的手,“无大碍,你莫担心。从坤宁宫回来,我就传太医看看。”她觉得自己需要开几剂安神汤。
姜归面上满是担忧,心里已经转开。姜海棠不对劲,这点可以确定。
貌合神离的塑料姐妹花一起前往坤宁宫。
皇后萧氏和皇帝是结发夫妻,今年四十有三,纵然精心保养,可心情苦闷,面容上还是被岁月无情留下了痕迹。虽是母仪天下,可坐在一群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的嫔妃间,依旧黯然失色。皇帝好色,能成为一宫之主的,无不是绝色佳人。
一贵妃四妃八嫔,无一嫔妃是潜坻旧人,可见皇帝薄情也可见在座诸位的战斗力,潜邸旧人都被她们斩于马下。
面对这么一群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的嫔妃,萧皇后如何能不苦闷。她怀过两次胎却一次都没坐稳,好不容易去母留子抱养了三皇子,三皇子却十分愚笨,也不知是不是幼时那场高烧所致。没有亲子养子愚钝,皇帝薄情寡恩,嫔妃如狼似虎,萧皇后这日子泡在黄莲水里一般,里里外外都是苦水。
萧皇后其实懒得见这些姹紫嫣红鲜艳明媚的嫔妃,见一次就气一次,可为了让嫔妃记得宫里还有她这个皇后,又不得不忍着恶心见她们。
“都起来吧。”萧皇后声音淡淡的。
众嫔妃:“谢皇后娘娘。”
众人纷纷落座,第一个吹响找茬号角的是宁妃:“诶呀,芙嫔妹妹脸色怎么这么差。”宁妃甩了下帕子,“瞧瞧这小脸,皇上见了还不得心疼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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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宁妃的话,诸位嫔妃的目光投向姜归。
姜归浅浅一笑:“昨日雨后摘花着了凉,有些不舒服,并无大碍,让各位姐姐担心了。”
“你啊可真是太不小心了,”宁妃当然不是关心姜归,她是要搞事情,“自从那事之后,你身子骨就比旁人弱上几分,太医都说了要仔细保养,保养得好也许还能有子嗣,你可不能把太医的话当成耳旁风。要真年纪轻轻就不能生了,你这以后可怎么办。”
那事还能是哪事,当然是三月里萧皇后毒害姜芙蕖,导致姜芙蕖以后不能生的事。皇宫里可没有秘密,在座谁不知道是皇后干的,包括皇后自己都以为是自己干的。可知道归知道,宫闱秘事属于你我都知道但是得装作不知道,偏偏宁妃不按理出牌,一有机会就拿出来说嘴,既揭了萧皇后的脸皮又扎了姜芙蕖的心。
姜归应景地白了脸,眼眶慢慢红了,却强忍着不肯落下,好一朵弱小无助又可怜的白莲花。
上首的萧皇后脸色青青白白,不知不觉中抓紧了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跳,狠狠瞪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宁妃。
宁妃挑衅地眨了下眼,丝毫不以为杵。萧皇后虽然贵为皇后,然而母族式微,自身无宠,养子愚钝难登太子之位,甚至连宫权都没了,反观她有宠爱有女儿还有姑母当太后,何惧之。他日待她生下皇子,便可取而代之。
“可不是这个理。”说话的是向来以宁妃马首是瞻的静嫔,“身为嫔妃,为陛下开枝散叶是我们最大的本份,芙妹妹可得好生调养,争取早一日为陛下诞下皇子,才不枉陛下一番厚爱。”翻译过来就是你这只不能下蛋的鸡怎么有脸霸占着皇帝不放。
姜海棠听得暗爽,只作为姜芙蕖的好姐姐她不能和其他嫔妃那样作壁上观看好戏,这会让姜芙蕖和她离了心,遂准备开口,就听见姜芙蕖柔柔弱弱开口,“静嫔姐姐说的是,只我坏了身子,怕是不能再为陛下开枝散叶。幸好姐姐身康体健,又如此得陛下宠爱,想必不日就能诞下皇子。我看姐姐喜气盈腮,莫不是好事已来。”
静嫔悚然一惊,勃然变色:“哪有的事!”
见状,好些人的神色微微变了,意味不明地看着惊慌的静嫔,尤其是宁妃,目光带着勾子。
姜归却在不着痕地观察姜海棠,若有所思。
姜海棠也在看姜归,眼神疑惑又带震惊。这时的静嫔的确怀孕一个月,在后宫怀孕如历劫,大家会尽可能隐藏,藏到三四个月胎坐稳了肚子藏不住了才公布,不过静嫔没藏住,会在几天后被发现。静嫔吓破了胆,跑去向闭宫礼佛的太后哭诉,最后在太后庇护下倒是成功生产,是个小皇子。
离开坤宁宫后,姜海棠佯装随意地说起静嫔:“看静嫔那模样是真的怀上了,妹妹你如何得知?”
“其实我就是随口一说,想刺一刺她,”姜归皱眉,似有不忍,“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有了,眼下怕是人尽皆知,只怕她……”
姜海棠目光审慎,慢慢放松下来,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替她张目,这一耽搁,她忍无可忍挤兑回去,话赶话无意蒙中了。
姐妹俩虚情假意片刻,分道扬镳,各回各宫。
不一会儿满宫的人都知道静嫔请了太医,然后带着太医一块去了慈宁宫,紧接着大家就都知道静嫔果然怀孕了。
居然被芙嫔瞎猫撞到死耗子,蒙中了。
才不是蒙。
姜归当然知道静嫔怀孕,还知道会是个小皇子,就是当年被姜芙蕖抱养的八皇子。她是回档重来,知道很正常,可姜海棠怎么会知道?姜海棠的态度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在震惊,却不是震惊静嫔有孕而是震惊自己怎么会知道。
“系统,姜海棠这一世重生了?”
系统还是无应答。
姜归自动脑补:“无可奉告,请宿主自行探索。”
姜归啧了一声。
“静嫔娘娘可真敢,居然豁出去找太后娘娘。”紫苏感慨。
姜归看着她,嘴角微微一勾。姜海棠是不是重生的,可以用紫苏试探下,就当废物利用。
静嫔怀孕,最生气的莫过于宁妃:“这个小贱人居然连本宫也瞒着,她什么意思!”
宁妃跑到慈宁宫质问静嫔,静嫔哭哭啼啼说自己也是被芙嫔提醒后才怀疑请了太医。太后姑妈还反过来教训自己,不许吓唬静嫔。不就是怀个孕,有什么了不起,能不能生下来都是问题,就算能生下来,也不一定是小皇子,就算是小皇子也未必能顺利长大。
宁妃冷笑一声,抱起雪白的狮子狗:“雪团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汪汪汪。”
“雪团儿都说是了,那就肯定是的,可真是本宫的小可爱。”宁妃转怒为喜,觉怀里的小东西一拱一拱个不停,知道它想出去撒野,便笑吟吟道,“好了好了,我们这就去御花园玩。”
一主一狗正玩着,姜归带着宫人款款来到御花园,犹豫了下,上前请安。
宁妃眼皮子一撩,瞥见宫女手里的花花草草,皮笑肉不笑,“芙嫔又来摘花,就不怕再着凉伤了身子骨。”
论嚣张跋扈,宁妃当之无愧后宫第一人,谁让人家和皇帝是嫡亲表兄妹,太后又十分偏袒维护这侄女儿。就是在皇帝面前走的都是骄纵任性路线,连皇后的面子都是想撅就撅,等闲人还不是想刺就刺。
姜归温柔一笑:“现在日头正好,凉不着。”
“汪!”正追着蝴蝶玩的狮子狗突然冲向拿着玉壶春瓶的紫苏,紫苏冷不丁受惊,忽然手肘像是被什么击中,双手一颤松了松,玉壶春瓶坠地,碎了一地。
狮子狗受惊,急刹车回奔宁妃,宁妃赶紧接住心肝宝贝肉:“不怕不怕,雪团儿不怕。”
紫苏骇得面无人色噗通跪在姜归面前:“娘娘恕罪。”她如此惊慌,盖因摔碎的不是普通花瓶,而是皇帝御赐的贡品。在玉莲宫摔碎了倒是无妨,可这是在外面,还是在无理也要搅上三分的宁妃面前,紫苏只觉得大难临头。
宁妃意识到这宫女反常,定睛一看,立刻高声:“好啊,你这宫女居然敢打碎御赐之物,该当何罪!”
紫苏身体剧烈一颤,惊恐万状。
“紫苏也是无心之失,”姜归为难道,“何况若非雪团儿突然……”
宁妃截断姜归的话:“怎么,你还想把责任推给本宫的雪团儿,雪团儿可有碰着她衣角,分明是她目无皇上,连御赐之物都敢如此不小心,罪该万死!”
“宁妃,紫苏纵然有错,可罪不至死。”姜归面露焦色。
“该不该死,慎行司自有决断,”宁妃挑眉,目光凌厉,“芙嫔是想包庇这个毁坏御赐之物的奴婢。”
宁妃冷冷一笑:“今天本宫就教你一个道理,本宫是妃,你是嫔,即便你再得宠,也越不过本宫去。来人啊,把这欺君罔上的东西拖去慎行司,告诉他们,这奴婢毁坏御赐之物,若是他们敢因为某些人就徇私枉法,仔细他们的皮。”
“宁妃娘娘饶命,宁妃娘娘饶命。”紫苏惊恐欲绝,“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姜归眼睁睁看着涕泗横流的紫苏,涨红了脸。
宁妃志得意满地翘了翘嘴角,觉得被静嫔这个小贱人拱出来的火终于消下去几分,她睥睨姜归:“芙嫔不必谢本宫替你管教奴婢,本宫协理六宫,这是本宫应当做的。”
姜归面含羞愤之色,心里乐开了花。再看宁妃这张骄纵跋扈的脸,竟然觉得有点儿可爱。
芙嫔被宁妃抓到把柄折了大宫女的消息顿时不胫而走,未出一个时辰便传遍六宫。
“宁妃娘娘放了话,只怕紫苏得脱一层皮。”白露物伤其类,身为大宫女看似体面,可还不是说拿下就拿下了。毁坏御赐之物,可大可小,重则殒命轻则一顿杖责,不过一般而言不至于丢了性命,好歹是大宫女,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是芙嫔愿意在皇上面前求个情,兴许能一顿板子抵过。
姜海棠眼里杀机一闪而逝,这是一个除掉紫苏的好机会。她摩着手腕上玉镯,前世并没有这一茬,这让她隐隐不安,死而复生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够预知未来,一旦未来和前世不同,她就会失去自己的优势。同时她也知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她的重生岂止毫厘之失,这一世肯定会有很多地方与前世不同的地方。上午在坤宁宫,她晚了一息开口,可不就让姜芙蕖无意中捅破静嫔一事,导致宁妃打翻了醋坛子,拿紫苏撒气,一步变步步变!
前世之事可作为参考,绝不能奉为圭臬,即便重生也非万能,她必须随机应变。
晚一些时候,皇帝也知道了,这事宁妃占着理,虽然得理不饶人了点,但她的确是按规矩办事,他不便横插一杠。想了想皇帝命人传话玉莲宫,晚间他过去用晚膳。
闻讯,玉莲宫上下欢天喜地,皇上这是给芙嫔做脸呢,也是告诉六宫,虽然芙嫔的大宫女犯了错,但是并不影响芙嫔的地位。
面对喜笑颜开的宫人,姜归亦是面带微笑:“陛下厚爱,我亲自下厨做几道菜以表谢意。”谢他从此清心寡欲当太监,不能再恶心人。
67、怒放的黑莲花3
皇帝四十来岁, 中等个头,体态发福,面目普通, 除却多年大权在握养出来的帝王威仪, 通身上下再无其他闪光点。与文学影视作品中的成熟稳重儒雅俊美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倒是和博物馆里的帝王画像有些像。
满宫鲜花一样的女子就为了这么个人明争暗斗不死不休, 必须不是真爱。嫔妃们争得从来都不是皇帝这个人而是皇帝这个身份所代表的的权势,权势惑人心。
“陛下, 这是臣妾亲手煲的汤,您尝尝。”姜归内心有点崩溃, 几辈子都没这么做小伏低过, 必须赶紧脱离这样不尴不尬的境地,不然她得疯。
当下一个太监上前先拿银针探了探, 然后用小碗盛出汤, 细细尝了一回, 这是皇帝的试菜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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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毒死皇帝很难,因为皇帝要是中毒驾崩,那么但凡和中毒食材有瓜葛, 哪怕没碰过食材只是做菜时人在御膳房都得陪葬, 所以做菜上菜的过程中有几十上百双不想陪葬的眼睛盯着。就算侥幸到了皇帝跟前,也会有精通药理的试菜太监先检查一番,以古代的制毒技术, 想不被发现, 可能性几乎为零。古往今来,被毒死的皇帝寥寥无几,能被毒死的肯定是不掌权的,而下毒的必定是掌权的。
姜归不掌权, 但是她掌握的制毒技术远超时代水平。
试菜太监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爱妃辛苦了。”皇帝这才接过汤碗,顺手还摸了一把姜归的手。虽然姜芙蕖进宫已经一年,但是她逐渐张开,一日美过一日,皇帝更加爱不释手,不然也不能刺激的萧皇后失去理智暗中下毒,丢了宫权。
姜归:“……”剁了吧。
皇帝:“有股花香,味儿倒是别致。”
姜归:“从御花园里摘了些新鲜的月季,揉出汁加进水里。”
“你有心了。”皇帝很自然地就想起了御花园里那一桩官司,显然芙嫔也是特意提醒,对后宫女人这些小心思,他心知肚明的很,权当小情趣,“你的大宫女进了慎行司,朕知道你着急。”
姜归苦苦一笑:“紫苏的确冒失,竟然失手打碎御赐之物,该罚。”
皇帝就觉得芙嫔果然善解人意:“小惩大诫吧,关几天长长记性,毕竟是你跟前的大宫女,重了你面上不好看。”
姜归忍着糟心,感激不尽地离座谢恩。
皇帝朗笑。
姜归拿出所有耐心陪皇帝演戏,最后假惺惺说,姐姐今日身体有些不舒爽,陛下不妨去看看姐姐。
皇帝本来就没打算留宿,芙嫔来葵水不能侍寝,她这么一说,皇帝就想起是有好一阵没去景仁宫了,顺势应下。
可算是走了,再不走,姜归怕自己忍不住屠龙。她喝了一口茶压下暴脾气,心情慢慢好转,鸳鸯红帐鸾凤颠倒,皇帝突然发现自己不能一展雄风,那场面啧啧……姜海棠怕是会成为皇帝心里一根刺。
皇帝已经来到景仁宫外,景仁宫上下也做好了接驾的准备,便是姜海棠也翘首以待。她想试一试自己能否重获恩宠,靠姜芙蕖当然不如自己来的更可靠,只要自己能重获圣心,姜芙蕖就不再有利用价值,她就能有仇报仇。她以为自己能忍,可今天的见面让她意识到,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能忍,杀子之仇如何忍,忍字头上一把刀,日日夜夜凌迟她的心。
姜海棠告诉自己,你可以拢住圣心,只要你愿意放下骄傲曲意逢迎皇帝。
其实在前世,她就知道自己为何会失宠。她的确不如十七八岁的少女鲜嫩娇妍,可容颜并未衰败,她不是输在容颜上,而是性情上。皇帝早年还算喜欢端庄贤淑的高门贵女,可随着年纪增长,他越老越不尊,喜欢娇俏柔顺的青葱少女。年轻漂亮又放得下身段讨好的女孩儿,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前世的她,明知如此,可仍然放不下骄傲。她是嫡长女,从小就被教导要端庄大气,没人教过她背弃尊严曲意逢迎男人。这才有了姜芙蕖的进宫,年轻貌美又柔顺。可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自己最后竟然败在姜芙蕖手上。
这一世,她不会再抱着无用的骄傲不肯放低身段,为了儿子,为了自己,她必须重获圣心,姜海棠眼底迸射出坚定的光芒。
等了片刻,都没等来皇帝。
姜海棠看了一眼白露。
白露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带着一个小太监回来。
小太监如丧考妣,战战兢兢禀告:“宁妃娘娘跟前的明月说十公主不舒服,哭着喊父皇,皇上就去了承乾宫。”
一众宫人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看姜海棠的脸色。宁妃已经不是第一次从景仁宫把皇帝劫走了,满宫就没有没被宁妃截胡过的,哦,有,只有芙嫔,让宁妃失过手。
姜海棠冷了目光,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宁妃!”
宁妃才不管姜海棠多有羞愤呢,越羞愤越好,她是在宫斗的,又不是交朋友,管她们高兴不高兴,她自个儿高兴就好。
宁妃抱着两岁的十公主和皇帝父慈女孝了一会儿,犯困的十公主被奶娘抱下去,宁妃瞬间媚眼如丝,嘟了嘟嘴:“陛下眼里就只有十公主都看不见臣妾了。”
“瞧瞧,当母妃的还跟女儿吃上醋了。”皇帝搂住宁妃,“朕疼爱十公主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母妃,爱屋及乌。”
宁妃柔软的手臂攀上皇帝的脖子:“表哥就会哄我,要真爱臣妾,怎么会好几天都不来看臣妾,今儿要不是公主闹了,表哥这会儿怕是在和贵妃如胶似漆呢。”
“这醋味可真够浓的,”皇帝拍拍她嫩滑的脸蛋,手滑进衣领,“当真以为朕不知道十公主是幌子,朕要是不想着你,能被你骗来。”
宁妃咯咯咯咯娇笑,笑得花枝乱颤。
明月一个眼色下去,宫人蹑手蹑脚退下,离开满园春色的寝殿。
因为皇帝驾临,承乾宫气氛松快,住在偏殿里的美人才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宁妃脾气跋扈刻薄,心情不好就喜欢磋磨她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美人才人,几年来不乏被宁妃活活虐死逼死的。所以偏殿各位小主比宁妃自己还盼着宁妃能侍寝心情好一点,最好赶紧当皇后搬去坤宁宫,那她们就能喘一口气。
叶欣茹烦躁地翻了一个身,又翻了一个身,就像烙饼似的,可不是烙饼吗?大夏天的没有空调没有风扇没有冷饮,她觉得自己都快热熟了。
叶欣茹用力扇动折扇,团扇这东西中看不中用,要可以她都想去弄一把生活的蒲扇来,可她弄不来。
玛德!穿越大神坑死我了!
别人家穿越不是公主就是贵女,还有温雅状元霸道王爷冷酷将军当舔狗,为什么她开局就是个不受宠的小才人。
不受宠她一点都不介意,皇帝就是个中年发福的油腻老男人,她一点都不想被宠。小才人也可以不介意,总比宫女好吧,好歹是统治阶级不是被压迫阶级。
真不知道原身怎么会因为不能得宠而郁郁寡欢,居然还暗搓搓想争宠,不用干活就有人养,快快乐乐当米虫不香吗?
以上是叶欣茹刚穿来时的天真想法,作为一头苦逼社畜,她真的太想当米虫了。很快,被现实教做人,在她的想象中,生活该是这样的,她在后宫吃瓜看戏当米虫,而事实上,古代后宫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一个无权无势的才人还不如一个稍微有点体面的大宫女,大宫女都还有大屋子住好东西吃小宫女伺候。
小才人论理应该也有,但是她不幸摊上宁妃这个后宫一霸。为了防止她们遇到皇帝,把她们赶到偏僻的角落里,每人一间阴暗闷热的小屋子。才人份例被承乾宫的大太监和大宫女瓜分,每天吃的都是残羹剩菜。就连按规矩分下来的两个小宫女小太监都撇下主子各奔前程去了。以至于好歹一个才人,大热天连个打扇子的人都没有,想弄把大蒲扇都无处下手。
叶欣茹觉得自己大概是穿越史上混的最惨的穿越女,没有之一。
马上,叶欣茹发现自己还能更惨。事情是这样的,她糊里糊涂睡过去,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叶欣茹被活生生热醒,屋子里就像一个蒸笼,而她自己就是一个快熟的小笼包。
热汗淋漓的叶欣茹受不了了,她爬起来走出屋,想打点水擦擦身子,冷不丁踩到一团软乎乎白蓬蓬的东西,吓得失声尖叫。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响彻云霄的狗叫:“汪!”
叫得叶欣茹的瞌睡跑了个一干二净,完了两个大字扑面而来。承乾宫只有一条狗,那就是宁妃的心肝宝贝肉,比十公主还得宠的狮子狗雪团儿。刚穿来时她没搞清状况,被这狗仗人势无法无天的畜生吓了一跳,下意识轻踹了一脚,宁妃差点没打断她的腿。也是那一次,让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离死亡那么近,只隔了一条狗。
睡眠浅的皇帝被凄厉的人叫和狗叫吵醒,不悦的心情雪上加霜,一问奴才,快上朝了,便起身离开。期间皇帝神色淡淡的,弄得宁妃在喉咙口悬了一夜的心差一点蹦出来。
皇帝一走,一夜没睡的宁妃脸上霎时阴云密布山雨欲来:“想死是不是,一大早的谁在鬼哭狼嚎。”
明月硬着头皮回:“是叶才人,踩了雪团儿一脚,娘娘放心,雪团儿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
“还不给本宫抱过来,该死的贱婢,居然敢踩本宫的雪团儿,”宁妃怒不可遏,“叶才人,又是她,她嫌命太长了是不是。一大早不在自己屋子里待着,她出来想干嘛,是不是算着陛下离开的时辰,想在陛下面前露个脸。”
宁妃记得叶欣茹,一开始还算安分,夹着尾巴做人,两个月前突然不知道怎么地变了性子,踢了她的雪团儿还理直气壮,居然傻了吧唧地搬出皇后想来压她。蠢货,皇后本人来了都压不住她,更何况一个名头。
挨了一顿打后倒是识相了,又恢复了以前的鹌鹑做派,怎么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开始作妖。
宁妃冷笑连连:“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我看她是又皮痒了。明月,好好教教她承乾宫的规矩。”
明月应诺,稍稍同情了下叶才人,好死不死撞上了娘娘的枪口,成了出气筒。与自己,是要感谢叶才人的,娘娘一肚子火,总要有个人倒霉,死贫道不如死道友。
宁妃可不是满肚子窝囊气还有不安,昨儿原本好好的,她和陛下耳鬓厮磨正要行鱼水之欢,陛下却难展雄风,以前偶尔也有这情况,陛下年纪终究是大了,于女色上又不节制,难免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她便使出浑身解数伺候,不曾想这样都不行,最后陛下甚至吃了仙药,还是不行。宁妃白了白脸,都不敢回想陛下当时的脸色。
叶欣茹想起上次那一顿板子,遍体生寒,看见走来的明月,吓得面无人色,以为自己又将挨一顿打。
“娘娘口谕,叶才人惊扰圣驾,罚跪在庭院里思过,直到日落。”
罚跪和杖责相比,听着罚跪可轻多了。
叶欣茹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打了一个晃,险些摔倒。
之前住在她隔壁的谢美人暗中走门路想在皇帝面前露个脸,被宁妃知道后,宁妃也是不打不骂,就让她在烈日下跪着,中午一过人就晕了,却没人抬回屋子。一直到太阳落山才被搬回屋子里,没两天人就没了,中暑严重也会死人!
而罪魁祸首宁妃什么事都没有,甚至整个后宫都一点动静都没有,哪怕是宁妃的敌人都不曾利用谢美人之死发难宁妃,似乎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没有利用价值。
一个年轻女孩被人活活害死,居然在后宫掀不起一点波澜。
想起谢美人凄惨死状,叶欣茹魂飞魄散:“不,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是动用私刑,我是才人,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要见皇后,我要见皇上。”
明月看她的目光就像在看傻子:“见皇上?叶才人,你是还没睡醒吗,你也配面见龙颜!”
“你们这是滥用私刑,这宫里难道就没有规矩了!”叶欣茹惊慌失措,整个人都在发抖,那是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宁妃娘娘的话就是规矩。”明月轻轻一挑眉,“不肯跪是不是,来人,把她绑起来。”
“不,你不能这样,你这是要害死我!”叶欣茹面孔扭曲,不住后退,忽然拔腿就跑。可才跑了两步,就被两个太监抓住。
明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堵上她的嘴,咋咋呼呼的别扰了娘娘清净。”
堵上嘴五花大绑的叶欣茹被扔在青石板山,随着太阳一点一点升起,温度逐渐上升。之前她总是吐槽自己会被这鬼天气活活蒸熟,竟然一语成谶。
她会被活活热死,就像之前的谢美人。眼泪因为恐惧和痛苦汹涌不绝,泪眼朦胧中,叶欣茹看见了探头探脑的人,有宫女有太监还有王才人苏才人。
她们同病相怜互相扶持,可此刻,她们只是避开了她哀求无助的眼神,慌乱离开,多么像当初的自己,不敢看谢美人不敢求情,只能懦弱逃离。
头疼头晕,眼前发黑,胸口发闷,还犯恶心。叶欣茹知道自己中暑了,随着中暑的加深,她会痉挛昏厥甚至死掉。死了是不是就能穿回去?要是这样也不错。
昏昏沉沉中,叶欣茹感觉到了水珠,浑噩的脑子慢慢清醒一点,睁开眼睛一看,下雨了!
烈日晴阳,被滚滚乌云遮盖,电闪雷鸣,阵雨倾盆而下。
叶欣茹精神一震,不禁喜极而泣。
“雷阵雨!”宁妃不可思议,“运气可真好!”
明月小心翼翼问:“娘娘,那叶才人?”
宁妃撩了撩眼皮,斜一眼明月,“日落了吗?”
尚未日落,所以叶欣茹依旧躺在青石地面上淋雨,她艰难张嘴吞咽雨水滋润脱水的身体。
一直到太阳落山,叶欣茹才被人粗暴地抬回自己的屋子里。因为得罪了宁妃,没人敢靠近她,哪怕是之前还说得上话的王才人苏才人。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淋漓尽致。
求生的本能逼着叶欣茹颤颤巍巍地脱湿衣服,如果死了肯定能回现代,她肯定去死,可万一死了就是死了呢。
忽然间,房门被推开。
叶欣茹惊讶:“魏嬷嬷?”
魏嬷嬷是负责教导几位小主的教养嬷嬷,不过宁妃对她们不上心,魏嬷嬷也不敢认真教,大家也就是点头之交而已。
叶欣茹没想到魏嬷嬷居然会雪中送炭。
面对叶欣茹的疑惑,魏嬷嬷缓缓道,“小主是个好人,谢美人那会儿,只有你去看了她。”
叶欣茹心想这是好人有好报吗?这后宫终究还是有人情味的。
“可这后宫里能活的好活的久的往往不是好人。”魏嬷嬷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森冷,“好人不长命。”
叶欣茹白了白脸。
魏嬷嬷面露追忆之色:“端妃娘娘就是个好人,小主怕是没听说过端妃吧。”
叶欣茹缓缓地点了下头,这宫里有贤贵妃,宁妃、舒妃、德妃、良妃,并没有一个端妃,想来就知道不是死了就是被贬。
“端妃是潜坻老人了,为皇上生了三个皇子,可只有二皇子满周岁续了齿,其余两位小皇子都没养过周岁便夭折了,就是二皇子也在五岁上莫名其妙病死了。”
叶欣茹心下一凛,丝丝缕缕的凉意袭上心头。
“端妃娘娘真的是个好人,从不欺压份位比她的嫔妃,从不责罚宫女太监,当年若非端妃娘娘一句话,我坟头的草都不知道被割了多少茬了,满宫都找不出像端妃娘娘这样善良的一个人了。端妃娘娘是后宫唯一一股清流,她与世无争,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小日子。”魏嬷嬷扯了扯嘴角,“可这是后宫啊,只有装作不争的,哪有真的不争的。你不争,别人却想争你的份位你的宠爱甚至你的儿子,并不会因为你不争就手下留情,只会变本加厉。就算没份位没宠爱没儿子,依然无法独善其身置身事外,这宫里的人天生就爱欺软怕硬,这一点,小主应该深有体会。”
“嬷嬷为何突然和我说这些?”叶欣茹直视魏嬷嬷。
魏嬷嬷轻轻一笑,望着叶欣茹的双眼:“小主生得和端妃娘娘有五分像,不过眼睛一点都不像。”
68、怒放的黑莲花4
姜刘氏进宫请安, 姜归也在景仁宫等着,毕竟是嫡母嘛。
互相问候一番身体,姜刘氏主动提起姜芙蕖的胞弟鸿哥儿:“鸿哥儿很好, 昨天的旬考还得了个第二, 你父亲高兴极了, 奖了他一方端砚。”
姜归就笑:“全赖母亲教导有方。”
姜芙蕖很早就记在姜刘氏名下, 鸿哥儿却是在姜芙蕖进宫得宠之后才被记到姜刘氏名下。因为姜芙蕖得宠,鸿哥儿在姜家地位和待遇都尚可, 姜芙蕖争宠很有一部分是为了这个胞弟。偏偏,九九重阳节, 去登高的鸿哥儿被嫡幼子姜志杰失手推下山坡不治身亡。可以说, 鸿哥儿的离去带走了姜芙蕖的人性,她不再有后顾之忧更不再心慈手软, 为了报仇无所不用其极。宫里头那些人暂且不说, 宫外害死柳姨娘的姜刘氏再到失手害死鸿哥儿的姜志杰, 全都偿了命。
如今离着重阳虽然还有好几个月,但还是得尽快把鸿哥儿接出来。一则避免夜长梦多;二则避免被姜家掣肘。
母慈女孝一番,姜归留下自己给府中各人准备的礼物, 便如同往常那般识趣告退, 方便人家亲母女说私房话。
姜归一走,姜刘氏面上刻意摆出来的慈爱瞬间淡了下去,问姜海棠:“这一阵, 她可还听话?”
姜海棠回:“还行。”
“可我怎么觉得你待她生分了些, 你还特意提醒我别带玉兰进来。”要不怎么说是亲母女呢,姜刘氏一下子就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地方,眼神一厉,“是不是她自以为有宠就得意忘形了。”
姜海棠怔了怔, 没想到母亲眼睛这么尖。
“竟然被我猜中了。”姜刘氏怒上心头。
姜海棠垂了垂眼,想到日后早晚要和姜芙蕖翻脸,遂默认下来。
“当初我就不赞同让姜芙蕖进宫,她模样太出挑,又精于算计,一个小小的庶女竟然能攀上宁远侯府世子,还能让眼高于顶的宁远候夫人同意。焉不知她进宫后会不会反客为主骑到你头上去,你看看,被我说中了吧。”姜刘氏气得拍大腿,“她姨娘就是狐媚子,迷得你父亲神魂颠倒,若非我当机立断除掉她,后宅哪还有我和你们姐弟四个立锥之地,果然是女肖母!你想想还有这桩官司在,还有设计她进宫这一桩,万一被她知道后患无穷。不行,绝不能留她了,不然等她坐大,你想除掉她都有心无力。”
姜海棠说道:“现在还不行,我还用得着她。”
义愤填膺的姜刘氏愣了愣,以往她说这种话,女儿都是护着姜芙蕖的:“果然是出大事了,她到底做了什么?”
姜海棠垂了垂眼睑:“没什么,就是忽然发现母亲说得对,她和我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可能一条心。玉兰又和穆世子成了亲,隔阂已生。”
“你知道就好。”姜刘氏欣慰地拍了拍姜海棠的手,“你啊,就是心太软,当年在家时就喜欢照顾那些小的,孰不知这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么养都不可能养熟。”
姜海棠怔然,其实她觉得前世她已经把姜芙蕖养熟了,她知道自己对不起姜芙蕖,设计她入宫又坐视她被绝了子嗣,所以是真心实意地对待她也想过好好补偿她,它日自己为太后她必然是贵太妃。可千算万算没算到,姜芙蕖知道了那些真相,虚与委蛇麻痹她,害了彻儿又害了她。她绝不会放过她,哪怕知道自己错在先也不会,只有血才能化解自己心中的血海深仇。
“母亲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给她反客为主的机会。”
姜刘氏看看她:“你有数我就真的放心了,记得,千万不要养虎自啮。”她也知道女儿无宠,需要姜芙蕖巩固地位,所以还得留着这个人,“我一直在搜罗人,找到合适的就给你送来。”反正她是极为不放心姜芙蕖的。
感受到母亲的拳拳爱女之心,姜海棠泪盈于睫,后悔自己当年太过相信姜芙蕖才会被害而不自知,最后殒命冷宫。也不知道在她死后,姜芙蕖是如何报复母亲她们,她是如此手狠手辣,连彻儿都不放过。
姜刘氏心酸不已,替她拭泪:“傻孩子,哭什么。”
姜海棠忽然间情难自禁,扑进姜刘氏怀里,吓得姜刘氏一颗心提起来,一迭声追问到底怎么了?
“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我都这般大了还要母亲为我操心。”姜海棠瓮声瓮气道。
姜刘氏将信将疑,没再刨根究底:“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望着姜刘氏眉间郁色,姜海棠心里一动:“玉兰又和穆世子闹了?”
姜刘氏眉头瞬间紧皱,想起小女儿就一肚子火。这蠢丫头居然不顾女儿家的矜持自毁清白,虽然逼得穆世子不得不娶了她,可有这么一根刺在,穆世子怎么可能真心待她。偏这丫头以为日久见真情肯定能捂热穆世子的心,她要真有水滴石穿这份耐心毅力就罢了,可才嫁过去多久啊,就受不住穆世子的冷漠开始闹腾,简直气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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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她,说起来就气。”姜刘氏恨恨道。
姜海棠欲言又止,若是还没成亲,她会尽力阻止,直至她死,妹妹和穆世子依旧是怨侣。可现在木已成舟,难不成和离吗?
“母亲好生劝劝兰妹,让她收敛收敛脾气,穆世子想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她有错在先,就拿出赔礼道歉的姿态和诚意来。别耍大小姐脾气,人穆世子又不是旁人,怎么可能惯着她,只会把穆世子越推越远。”
姜刘氏嘴里发苦:“难道我没劝过,可她那牛脾气,要是能听得进我的劝,也就不会闹到这般田地。”
姜海棠苦笑:“说到底也是我害了兰妹,若非我让芙蕖进了宫,也就没她嫁给穆世子的事了。”
偶尔姜刘氏也会忍不住这么想想,但是当着大女儿的面怎么可能附和,还得反驳:“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被鬼迷了心窍,就算芙蕖没进宫,只怕她也得出幺蛾子。这蠢丫头,打小就不让人省心,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好了好了,不提她了,没得来气,你也别替她操心,她那有我。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和五皇子,你们在宫里稳稳的,就是她最大的靠山。”
姜海棠笑笑说好,把话题岔到鸿哥儿身上,前世鸿哥儿是被小弟失手推下山坡死的。
“母亲一定要照顾好鸿哥儿,有鸿哥儿在,姜芙蕖就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姜刘氏当然知道这个理,要不然她何必善待那小崽子,就是为了拴住姜芙蕖。
姜海棠又道:“母亲莫要纵着杰哥儿欺负鸿哥儿,杰哥儿十二了,很是该约束约束性子。”
姜刘氏顿时讪讪,杰哥儿是她老来子难免溺爱了些,比鸿哥儿大了两岁,偏鸿哥儿长得俊秀读书习武也更好,因此杰哥儿时不时被老爷训斥让他学庶弟,杰哥儿一挨训就要欺负鸿哥儿。
“这得怪你父亲,老是拿杰哥儿和鸿哥儿比较,可不就让杰哥儿心生埋怨了。”
姜海棠被姜刘氏的蛮不讲理无语了一瞬,“难道不是杰哥儿更该发愤图强,他年长两岁,又是嫡子,居然还比不得小两岁的庶弟。母亲你别嫌弃我说话不中听,玉兰和杰哥儿现在这性子,一半是您惯出来的。你对我和大弟小时候多严格,怎么对玉兰和杰哥儿就如此溺爱。”
姜刘氏不爱听这个:“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管教杰哥儿。”话锋一转,“是谁到你这嚼舌头了,姜芙蕖?她怎么知道的,看来她手伸得还挺长。”
姜海棠正要说什么,白露匆匆忙忙跑进来:“娘娘,坤宁宫来人,皇后传召您。”
姜海棠心头一跳:“所为何事?”
白露面孔微微发白:“奴婢打听了下,好像是紫苏,皇后还派人传召了芙嫔。”
姜海棠眉心颤了颤。为了防止紫苏再次反水倒向姜芙蕖坏她大计,遂她命人送紫苏上路,慎行司这地方想让一个戴罪在身的宫女消失轻而易举。
“这是怎么了?”姜刘氏意识到不好,莫名的不安笼上心头,“紫苏是芙嫔的大宫女,为何要召见你?”
姜海棠定了定心神:“如今是我主持后宫,宫女犯事,自然要知会我一声。”
姜刘氏不信:“什么样的事,皇后要把你和芙嫔一块请到坤宁宫,我看着倒不像是让你主持大局。”反倒像是要搞三堂会审,这话姜刘氏没敢说出来。
“母亲还不知道,皇后娘娘惯来喜欢小题大做的。”姜海棠站了起来,“皇后召见,我就不陪母亲了。”
姜刘氏一颗心七上八下,面色凝重:“是不是出事了?”
姜海棠轻笑:“哪有母亲这样的,倒像是巴不得我出事。母亲也太小看我了,我是贵妃,又有五皇子在,就是皇后,也得敬我三分。”
姜刘氏略略安心,“那你赶紧过去吧,别让皇后挑理。”如今这位皇后无能又无宠,压不住各路嫔妃,于是格外爱鸡蛋里面挑骨头彰显自己的地位。
姜海棠命宫人送姜刘氏出宫,自己则随着传召的太监前往坤宁宫。
路上白露塞了一张厚厚的银票,领路的太监便又多说了一句,是宁妃去慎行司把紫苏带到了坤宁宫,然后皇后就传召贵妃以及四妃还有芙嫔。
姜海棠一颗心逐渐往下沉,不祥之感涌上心头,不寒而栗。
69、怒放的黑莲花5
紫苏一被押到慎行司, 面临的就是严刑拷打,宁妃下的令。大宫女都是心腹,往往知道主子不少秘密。天赐良机, 可以光明正大揭芙嫔老底的机会, 宁妃怎么可能放过。芙嫔这个傻子居然不赶紧找皇帝捞人, 由着人落到她手里, 果然老天爷对芙嫔的厚爱全用在那张脸上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她要是不趁着芙嫔反应过来前从紫苏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她觉得自己肯定会遭天打雷劈。
不过那宫女倒是嘴硬,一个字都不肯说。直到有个行刑太监想浑水摸鱼下重手了结了紫苏, 幸好被及时阻止, 要不然那紫苏就成了个死人。
那太监大概是临时收买的而不是死忠,嘴巴没那么紧, 没几下就供出了贤贵妃跟前的白露。既然到了杀人灭口这一步, 紫苏肯定有秘密。
宁妃就加大了审讯力度, 软硬皆施威逼利诱。宫女替主子死守秘密,无外乎忠心或利益或家人被控制。忠心耿耿守口如瓶,主子却要杀人灭口, 岂能不恨不怨。性命都没了, 利益算什么。至于家人,你以为你死了,你主子就一定能放过你家人。
在宁妃答应紫苏保住她家人性命之后, 紫苏说出一个惊天大秘密, 惊得宁妃目瞪口呆。
宁妃一开始还以为是贤贵妃替帮芙嫔善后,毕竟这姐妹俩感情的确好,姐姐庇护妹妹,妹妹替姐姐争宠, 合作无间。做梦都没想到贤贵妃是在替自己善后,原来紫苏是她安插在芙嫔身边的钉子,紫苏早就识破皇后毒计,但是在贤贵妃的授意下没有揭发阻止反倒替皇后打掩护,让皇后的人成功下毒。
因为亲眼见证了皇帝的不行而心中不安的宁妃终于爽了,果然快乐就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通体舒畅的宁妃亲自提着紫苏等人前往坤宁宫,贤贵妃分位在她之上,所以她得把萧皇后搬出来。明明害芙嫔的事两个人都有份,却只有皇后被罚,丢掉的宫权还落到了贤贵妃手里,萧皇后可不得恨死贤贵妃。
还有芙嫔,她把贤贵妃当好姐姐,她的好姐姐却想让她断子绝孙,往后余生只能依附好姐姐一心一意辅佐好姐姐的儿子,姜氏姐妹的联盟瞬间瓦解。这对姐妹花抱团很可怕,有份位有皇子还有宠爱,可一旦反目成仇,呵呵,贤贵妃无宠,芙嫔永远都不会有皇子,又有何惧。
皇后一听果然又惊又怒还又喜,忍不住大骂:“竟然是她!好一个一箭三雕,既害了本宫,又害了芙嫔,还得到了宫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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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妃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下毒害芙嫔的是贤贵妃似的。贤贵妃的罪过是让明明有机会阻止的紫苏不阻止,坐视芙嫔被皇后毒害。下毒害芙嫔的人仍然是皇后,并不会因为贤贵妃插了一脚,她萧皇后就纯洁无辜了好不好。
这么蠢居然还能活到现在,也就是她运气好在皇上微末时进门当了原配,有礼法当护身符。又因为无子无能,太后姑母愿意保她,毕竟萧皇后没了,就会有其他人顶上,无论是早些年进宫的堂姐还是她都不够格。所以还不如让愚蠢的萧皇后占着后位的好,想拉一个蠢货下马,当然比聪明人更容易。
“来人啊,快去请皇上来。”萧皇后兴奋,她要当着皇帝的面揭下贤贵妃的画皮,端庄贤淑,她一个妃妾配么?每每想起贤贵妃那个贤字,萧皇后就如鲠在喉。
宁妃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按捺下骂人的冲动道:“请皇上来为贤贵妃撑腰吗?陛下怜香惜玉的紧,没得被贤贵妃几滴眼泪就浇软了心,何不将事情弄瓷实了,再请皇上发落。”
萧皇后一听有理,贤贵妃巧舌如簧,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宁妃接着道:“不如把舒妃三个请来,毕竟都是协理后宫的,理应在场。”
一听协离后宫,皇后脸黑了,她堂堂皇后居然被嫔妃夺了宫权,这都怪贤贵妃,今日她要从贤贵妃手里夺回来,还要让贤贵妃这个毒妇付出代价。
其余三妃在来坤宁宫的路上,也在路上的姜归遇见了姜海棠,她还假惺惺问:“姐姐也接到了皇后娘娘的传召?”
姜海棠强自镇定:“是啊,皇后娘娘也召见了妹妹,可有说什么?”
姜归茫然摇头:“姐姐知道吗?”
姜海棠心里大概有数,只怕是紫苏那里出岔子了,最坏的可能就是她什么都说了,姜海棠心念如电转,思索着应对之策,一路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姜归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弯。
到了坤宁宫,果见里面热闹极了,四妃齐聚,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紫苏躺在地上,旁边还跪着一个小太监。
事到临头,姜海棠反而镇定下来,大惊失色:“紫苏,谁把你打成这样?”
姜归也在表演呢,满脸的惊诧愤怒,心疼地蹲在紫苏面前:“紫苏,怎么会,你怎么会?”她怒而抬头直视宁妃,“宁妃,陛下都说了小惩大诫,这就是你的小惩大诫?”
“芙嫔你倒是心疼这宫女,可你知道这宫女背着你干了什么吗?”宁妃瞥一眼姜海棠,似笑非笑。
姜海棠拿着锦帕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姜归愣了下,低头去看紫苏。
紫苏眼神闪烁,不敢接触来自于姜归的视线。
宁妃讥笑:“芙嫔,你这大宫女身在玉莲宫心却在景仁宫,她早就知道桂枝要下毒害你,却佯装不知还帮桂枝打掩护。”
“不可能!”姜归矢口否认,心里夸宁妃干得漂亮,宁妃真是越看越可爱,执行力真强!这才几天啊,居然撬开了紫苏的嘴,不愧是得罪了整个后宫还活得那么滋润的女人,到底是有两把刷子的。太后送进宫的侄女外甥女加起来有三个,活到现在还稳坐妃位的只有一个宁妃,她如此嚣张跋扈可不仅仅依靠太后侄女这身份。
“紫苏亲口承认的!”皇后哪能忍受被宁妃喧宾夺主,“她是听命于贤贵妃,贤贵妃她怕你将来生下皇子另起炉灶,所以想绝了你的子嗣。”
此话一出,四妃不约而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是姜归也无语了一瞬。这件事谁都能掺和,唯独萧皇后不能,因为她才是罪魁祸首,和她一比,姜海棠只是帮凶,并不会因为定了姜海棠的罪,她就此变得清白。但凡聪明点的根本就不会接手这个烫手山芋,宁妃找上萧皇后那是没安好心呢。
好吧,这位皇后的愚钝是满宫都知道的,要是不愚钝也不会脑袋一热就因为眼红姜芙蕖盛宠而对付姜芙蕖。姜芙蕖再得宠也远未到能威胁她后位的地步,有皇子的姜海棠和舒妃,太后撑腰的宁妃,家世显赫的良妃,哪个不比姜芙蕖威胁更大。她让姜芙蕖生不出反而是在帮姜海棠,让姜芙蕖只能一心一意帮衬姜海棠。
“贤贵妃,你就没什么话可说?”德妃都替萧皇后尴尬,她是皇后一系的,只能硬着头皮替萧皇后解围。
姜海棠神色极为平静:“皇后娘娘和宁妃都给臣妾定好罪了,臣妾又能说什么。”
“岂有此理。”萧皇后勃然大怒,“你以为你不承认就不是你干的了,这太监已经招供,是白露让他杀人灭口。要不是你干的,你何必要杀人灭口。”
站在姜海棠身后的白露惊慌失色,噗通跪下:“奴婢从未见过他!”
太监德柱骇然:“白露姑姑,分明是你给了我一千两银票,让我趁乱要了紫苏的性命。”
白露大呼冤枉:“你血口喷人,你说是我让你杀紫苏,你可有证据?”
德柱瞪直了眼睛,人证当然没有,谁会当着人的面交易,至于物证,只有那一千两银票,可银票只是普通银票,并没有任何记号。
白露悲声:“皇后娘娘各位娘娘明鉴,此人不知被谁收买竟然污蔑我家娘娘,还请皇后娘娘还我家娘娘一个清白。”
皇后气了个倒仰。
“啪啪啪。”宁妃抬手击掌,声若冷雨,“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宫女,当真是仆似主,就是不知道你到了慎行司还能不能这么嘴硬。来人,给我拖下去。”
“慢着。”姜海棠出声,冷冷逼视宁妃,“就凭一个太监的一面之词,你就想带走我的大宫女严刑逼供,你当我是傻子不成。进了慎行司,还不是由着你们威逼利诱屈打成招,成为下一个紫苏。”
姜海棠目光落在紫苏身上,满满的是失望,“紫苏,本宫和芙嫔自问待你不薄,万不想你居然被人收买,你背后那人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昧着良心挑拨我们姐妹情谊。”她的目光又移到姜归脸上,“妹妹,你信她吗?”
姜归信啊,她不只信紫苏的话,还相信姜海棠就是重生的了。只鸿哥儿还在姜府当人质,目前的她力所不能及。因此她只能泪盈于睫,满脸的纠结痛苦,彷佛在说我好痛苦我不知道,所以你们各显神通开始表演吧。
紫苏眼神复杂地望着姜归,泪如雨下:“娘娘,奴婢对不起您。奴婢打一开始就是贤贵妃派到您身边的,得知桂枝要害您,奴婢告诉了贤贵妃,贵妃就让奴婢暗中帮助桂枝成事。娘娘,奴婢若有一句虚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娘娘!贤贵妃她不是好人,她一直在利用您。贵妃利用我害了您,事后就想杀奴婢灭口,他日她对您,也会这般过河拆桥。娘娘,你千万不要再相信她了。”
“一派胡言!”姜海棠气极反笑,面上毫无心虚之色:“你口口声声说是本宫指使的,你可有证据?”
证据?当然是没有证据的。谁害人还留下证据,难道写张纸条不成,傻了吧。动动嘴皮子的事,都不必亲自出面,就算被抓了个现场,也能弃车保帅,所以这后宫才有那么多冤假错案。
就是当初皇后也是没有真凭实据的,只有几个宫人的口供。可萧皇后蠢啊,一点演技都没有,嘴上嚷嚷臣妾冤枉啊,脸上写满就是本宫干的。皇帝断案又不是刑部断案,还讲究人证物证俱全,皇帝觉得是你干的就是你干的。
哪像姜海棠,一点心虚都没有,端地凛然。都有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被冤枉了,是宁妃使得毒计。
姜归就觉得姜海棠不愧是能养大儿子做到贵妃的人,当年若非过于轻视姜芙蕖没有防备,不能输的那么干脆。这心理素质这演技,要搁现代,绝对能当影后。
紫苏悲愤欲绝,却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不禁向宁妃投去求助的目光。
姜海棠轻嘲一声:“你看宁妃做什么。怎么,要宁妃给你造一个证据出来不成。”
“少在这搅浑水,”宁妃粉面带煞,“要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这宫女不供出别人只供出你。”
姜海棠反唇相讥:“那得问宁妃你自己啊!人是你押进慎行司,也是你带到坤宁宫的,从头至尾人都在你手里,你看本宫不顺眼也不知是一天两天了。”
宁妃拍案而起:“好一个倒打一耙,本宫不跟你耍嘴皮子。皇后娘娘,这两个奴才的口供都指向贤贵妃身边的白露,无风不起浪,何不好好审一审白露。”肯定有意外之喜。
萧皇后醍醐灌顶,对,审白露。贤贵妃巧舌如簧,继续争辩下去辩不出什么,还不如直接审她那大宫女,只要这大宫女都招了,她再死鸭子嘴硬也白搭。当下萧皇后就吩咐人把白露带下去。
话音刚落,宫人报:皇上驾到。
皇帝是被姜海棠派人请来的,那人说皇后娘娘要刁难贤贵妃和芙嫔,于是心情正不畅的皇帝来了。
这两天皇帝都因为自己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上火,太医说内耗太过,务必修身养性。无为道长说可为他炼制仙丹,不过在服用仙丹前必须斋戒养精七七四十九天。
进门一看,地上躺着两个血糊糊的宫女太监,其中一个就是芙嫔的大宫女紫苏,而贤贵妃的大宫女白露涕泗横流,皇帝顿时皱起眉头,不满看萧皇后:“怎么回事?”
皇后如此这般一说,那嘴快的德妃想提醒她都来不及,蠢得队友德妃都不忍直视。没看宁妃都消停了,她上蹿下跳个什么劲,真怕皇上想不起她干的好事。
皇帝眉头越皱越紧,心情更加烦躁,看向姜海棠。
姜海棠自嘲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下得了本,还怕收买不了两个宫女太监,这宫里头何时少了被收买的宫人。皇上,您信他们的话吗?因为怕妹妹生下皇子和我离心,所以我暗害她,听着真有点道理。可这宫里,哪个不怕妹妹生下皇子更上一层楼,毕竟陛下您是那么的宠爱妹妹。”说到这儿,姜海棠还掠了一眼萧皇后。
萧皇后握拳,好气哦。
“自打妹妹进宫以来,我是如何待妹妹的,妹妹又是如此待我的,陛下都看在眼里。我们姐妹一心,守望相助,才能走到今天。宁妃觉得我怕妹妹生子和我离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巴不得妹妹能生几个皇子,这样我们姐妹在后宫的地位更稳。毕竟彻儿年幼,三灾八难不绝,这宫里头皇子想平安长大太难了。” 姜海棠眼底浮现泪光,她偏了偏头,不想让皇帝看见。
最后一句扎了皇帝的心,想起自己那些个夭折的儿子,一股涩意从心底漫起来,一直漫到嘴里。他皇子生了二十几个,可近一半没活到序齿就夭折,序齿的里面又只活了一半。贤贵妃生的五皇子李彻就是其中之一,聪明伶俐又健康,颇得他欢心。若没了母妃照顾,这孩子……皇帝一下子就想得深刻了。
一看皇帝神色,宁妃就知不好,不着痕迹地递了一个眼色给紫苏。
紫苏剧烈一颤,咬了咬牙:“陛下,奴婢说得都是真的,若有一句虚言,奴婢下辈子为猪为狗!贵妃娘娘,你过河拆桥杀人灭口,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说罢,以头撞向立柱,一声闷响,血花四溅。
众人惊呼,不敢置信地看着头破血流的紫苏。尚未咽气的紫苏望着姜海棠,抽搐两下,彻底没了呼吸,一双染血的眼睛直勾勾瞪着,布满深浓的愤怒不甘以及绝望。
“贤贵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萧皇后义正言辞。
姜海棠笑容悲凉又嘲讽:“宁妃好手段,居然让紫苏愿意用命来诬陷我,眼下我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宁妃,我甘拜下风。”
宁妃气煞,留意到皇帝将信将疑看她,气得想破口大骂,她强忍住这欲望,皮笑肉不笑:“该甘拜下风的我,姐姐才是好手段,都这时候了,还能以退为进顺便踩我一脚。”
姜海棠无声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尽显灰败。她没和宁妃争口舌,而是看向明明是当事人却游离在外的姜归:“妹妹你进宫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后宫险恶,步步惊心。这还没到一年呢,你被伤了身子不能有孕,我则蒙上浑身是嘴都说不清的冤屈。妹妹定要引以为戒,往后更加小心谨慎。彻儿就拜托给你了,你帮我照顾好他。”两行清泪漫了下来,打湿她的面颊。
70、怒放的黑莲花6
姜海棠两行泪价值千金, 瞬间勾起了皇帝怜惜之心:“爱妃说什么呢,朕当然相信你是被冤枉的,你和芙嫔姐妹情深, 怎么可能害她。”
“皇上!”萧皇后难以置信, 凭什么姜海棠说不是她皇帝就不信, 她说不是皇帝就信。萧皇后七个不忿八个不服, “紫苏这宫女都以死明志了,皇上为何还不信。”
“一个宫女谁还收买不了。”面对萧皇后, 皇帝瞬间没了好脸色,“你是不是打量着把贵妃拉下水, 你就能上岸。依朕看, 就是你在背后兴风作浪,弄得后宫鸡犬不宁。”
萧皇后宛如被五雷轰顶, 简直不敢相信皇帝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既不相信贤贵妃害芙嫔, 也不相信是宁妃设局陷害贤贵妃,反倒说是她。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还当着这么多嫔妃的面, 将她的颜面置于何地。极度的羞愤怨恨之下, 萧皇后踉跄了下,几乎站立不稳,浑浊的眼泪滚滚而下:“陛下, 在您眼里, 臣妾这个皇后到底算什么,您不指责贤贵妃也不指责宁妃,居然指责臣妾兴风作浪,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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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海棠哭是梨花带雨惹人怜, 萧皇后哭则是面孔扭曲惹人憎。
皇帝没有心软只有厌恶,恨声:“要不是你下毒暗害芙嫔在先,哪有今天这烂摊子。”
萧皇后涨红了脸:“陛下凭什么就认定是臣妾做的,就凭那几个宫女的一面之词吗?同样的一面之词,陛下为何就不认定是贤贵妃做的。”
“你还有脸问凭什么!”皇帝都不稀罕说箫皇后,心虚慌张全写在脸上,打量着谁不知道是她干的。
萧皇后梗着脖子:“臣妾为什么不能问了,陛下为何信贤贵妃却不信臣妾这个皇后,就因为贤贵妃有五皇子吗?”
要说萧皇后蠢吧,她还能抓到皇帝之所以维护姜海棠的重点,就是因为五皇子,为了保住儿子,皇帝也得保住儿子他亲娘姜海棠。可要说萧皇后聪明吧,她愣是悟不到她和姜海棠之间差距之悬殊:姜海棠有儿子,她没有;姜海棠有旧情,她没有;姜海棠有美貌,她没有;姜海棠有演技,她更没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皇帝不耐烦极了,他最烦萧皇后一点,永远都没有自知之明,随便换个人都会信贤贵妃而不信她,自己蠢不反省自己只会怪别人,简直蠢不可及,“朕做事轮不着你来置喙。”
悲愤不已的萧皇后偏要置喙:“好,既然皇上觉得贵妃是被冤枉的,那就是认定宁妃处心积虑诬陷贵妃。”
宁妃能背这黑锅吗?当然不可能。她俏脸一沉,态度骄横,声音刁蛮:“陛下难不成要听信贤贵妃一面之词就定臣妾的罪?”
“朕何时这么说过。” 皇帝头疼欲裂。
萧皇后咄咄逼人:“不是皇上亲口说你相信贤贵妃是被人冤枉。”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忍无可忍:“朕说相信贤贵妃可没说相信是宁妃陷害,朕说的分明是你兴风作浪,你怎么就装聋了。皇后弄权后宫,勒其闭宫思过,检思言行。”
萧皇后目眦欲裂,一个趔趄,瘫坐在地。
皇帝重重一甩衣袖:“此事到此为止,日后谁要是再敢兴风作浪,朕就让她去冷宫思过。”说罢,皇帝愤然离去,颇有点落荒而逃,生怕被逮着主持公道。
众人同情地看着心神俱裂的萧皇后,这回大家都相信萧皇后是冤枉的,可谁让她这么没眼力见呢,和皇上顶着干,她不倒霉谁倒霉。这下好了,贤贵妃和宁妃嘛事都没有,皇后自己被禁了足,还是没期限那种。
众人欣赏了一会儿萧皇后的倒霉样,纷纷告退。
姜归在心里暗暗摇头,萧皇后可真让人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当了二十载皇后居然还不知道:在这宫里,真相不重要,皇帝的态度最重要。皇帝未必对姜海棠和宁妃不起疑,只不过一个是旧爱还有儿子,另一个是表妹爱妾,他哪个都舍不得发落,于是和稀泥。萧皇后偏不想让皇帝和稀泥,挑战帝王威严,可不就撞了枪口,皇帝这个渣男本渣对皇后这个黄脸婆可不会怜香惜玉。
“芙蕖,”姜海棠目光哀戚,“你是不是疑了我?”
姜归面上浮现恰到好处的复杂,当然不能说是,可也不能一口不是。心腹宫女紫苏以死自证,她要是一点都不怀疑,太假。
姜海棠悲凉一笑,眼眶慢慢红了:“连你都疑了我,更别说其他人。背后那人好算计啊,让紫苏用自己的命泼了这么一大盆脏水,让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姜归这才轻声道:“我相信姐姐,姐姐一直那么照顾我,怎么可能害我。我知道是有人想扳倒姐姐,就算扳不倒也能离间我们姐妹的情分,这样就能逐个击破。”
“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姜海棠满脸的欣慰,抓起姜归的手轻轻拍了下,“你有这份见地,我就真的能放心了。你们姐妹同心,其利断金,再多的鬼蜮伎俩都不怕。”
姜归轻轻笑了下。
“宁妃诡计多端,你以后一定要担心,切莫像这次一样被她抓到把柄令她有机会借题发挥。”姜海棠语重心长道,“还有你以后对身边人要更加小心谨慎,万不能再出一个紫苏了,身边内贼防不胜防,比外敌更可怕。”
可不是吗,姜芙败在内贼手上,姜海棠亦是如此。
姜归一脸动容:“姐姐的教诲我定当铭记于心。”
貌合神离姐妹俩虚情假意片刻才分开。
回到景仁宫,姜海棠心有余悸地靠在榻上,内里的衣服早已经潮湿,怎么可能不怕,生死就在一线之间,但是她绝不能让人发现她在害怕,没人发现,她就是无辜的。姜海棠徐徐笑起来,她赢了,皇帝相信她是无辜的,那她就是无辜的。
白露同样的后怕不已,幸好皇帝来的及时,不然自己少不得要受一番皮肉之苦。
缓过神来,白露忧心忡忡地问:“娘娘,您觉得芙嫔她真的毫不怀疑吗?”
姜海棠微微眯眼,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一点儿都不怀疑是不可能的。”
“那可怎么办?”白露着急。
姜海棠笑了下:“一点怀疑而已,人之常情。没有确切的证据,她不会冒险轻举妄动。为了鸿哥儿,只要没有真凭实据,她是不会和我作对的。就算有真凭实据,她也不敢明面上和我撕破脸。不过还是得防着她,防人之心不可无。”上辈子自己就是太过自信自己对姜芙蕖的掌控,对她不加防备,才会被她反噬落得那么个凄惨下场。
白露略略心安:“娘娘说的是。”又抱怨,“宁妃娘娘可真是好手段,娘娘差一点就吃了她的亏。”
宁妃当真是好手段,同样这么想的还有姜归。这宫里可真是没一个是善茬,宁妃能让紫苏心甘情愿赴死,姜海棠在那么不利的情况依旧能从容不迫地颠倒黑白扭转局势。
剩下三妃也都不是好惹的主儿。德妃看着温温柔柔却拿皇后当枪使。舒妃乍看与世无争实则野心勃勃私底下小动作一堆。和舒妃结盟的良妃话不多人却狠,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弄死你丫。
余下七嫔,没一个是软柿子。后宫最大的软柿子就是萧皇后。想捏皇后容易,但是想取而代之就得过了这些人的关。
当年姜芙蕖能在这样险恶的后宫里杀出一条血路登上后位,不可谓不强。偏偏欠缺了一点运气,遇上了穿越而来的叶欣茹,太后梦陨落。
姜芙蕖倾国倾城玲珑剔透才情出众,叶欣茹和姜芙蕖比只能算普通姿色,心思更是浅显直白,全靠旁人保驾护航才能躲过后宫倾轧,论才情叶欣茹繁体字都没认全,倒是时不时能利用现代知识制造点小惊喜,让土包子皇帝眼前一亮。叶欣茹完胜姜芙蕖的地方是她能生,孕气逆天。
叶欣茹运气是真好,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过尽千帆的皇帝厌倦了也怕了心机深沉的女人,叶欣茹这样简简单单的就显得弥足珍贵。皇帝的儿子在后宫倾轧里死了七七八八,叶欣茹就给缺儿子的皇帝生了一堆儿子,皇帝岂能不拿叶欣茹当真爱护着。
现如今皇帝不能人道,叶欣茹算是废了一大半。真正难对付的是以姜海棠为首的这一群嫔妃,当年叶欣茹能上位那么快那么顺,必须得感谢姜芙蕖把这些硬茬子都拔掉了。不然在这些如狼似虎嫔妃的围攻下,叶欣茹至少得脱一层皮。
姜海棠宁妃这一群人可不好对付,和她们开宫斗?姜归身心都在拒绝,不,她不行,伤身更伤神,她决定跳出这个圈子坐山观虎斗。
姜归盘算着怎么脱离宫斗这个吃人漩涡,叶欣茹却在魏嬷嬷的影响下,盘算着怎么加入宫斗这个战场。
从前的她以为自己不争不斗就能在皇宫里混吃等死当米虫,如果是在一个清明的讲规矩的后宫,还有这个可能。可她所处的这个后宫险恶异常,危机四伏。
几番险些命丧宁妃之手,从鬼门关上捡回一条命的叶欣茹终于认清残酷的现实,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在这个皇宫里,她不争不斗当不了米虫,只能当一条谁都能来踩一脚的可怜虫,你一脚我一脚,早晚有一天会被活活踩死。不想被人践踏至死,她就必须争必须斗,争来权势斗来地位,她才能活得像个人。
71、怒放的黑莲花7
景仁宫里, 巡夜的小宫女提着灯笼心不在焉地巡视,困意袭来,掩嘴打了一个哈欠。领头的宫女彩霞见状, 轻斥:“白天不是让你歇息了, 晚上养足精神干活, 这才过了子时。”
小宫女缩了缩脖子吐吐舌头, 白天睡了,可晚上就是犯困嘛。
彩霞摇摇头, 索性没什么要紧事,也就不再说什么, 正要转过身去, 就见两个小宫女猛地煞白了脸,两只眼睛瞪到极致, 彷佛见了鬼。
彩霞被吓了一大跳, 猛然转头, 就见背后墙上一道白影隐隐约约,宛如鬼魂,当下倒抽一口冷气。
“鬼!鬼啊!”小宫女尖叫一声, 拔腿就跑。另一个吓傻了的小宫女双腿发软瘫坐在地, 叫都叫不出来,一口气没接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抬脚要跑的彩霞好巧不巧被她绊倒在地上, 再也爬不起来, 只能手脚并用往后退。彩霞惊恐盯着那抹缓缓移动的鬼影,上下牙齿剧烈打颤:“你是谁,你别过来,别过来!”
“啊!!!”循声赶来的宫人看见沿着墙慢慢飘的鬼影, 当即吓得毛骨悚然,惊恐惨叫。那道鬼影彷佛被尖叫惊醒,忽然顿住不动了,像是审视众人,寻找替死鬼。
魂飞魄散的宫人顿时鸟兽人散,连滚带爬地逃命,更有甚者吓得屁滚尿流。
几个小宫女直奔回自己屋子,锁了好几次才锁上门,一群人缩在炕上挤作一团,就像一群饱受惊吓的鹌鹑。
瑟瑟发抖的人群里忽然有人颤声道:“是不是,是不是紫苏?今天是她的头七。”
“我,我看着有点像她!”另一个宫人咽了一口唾沫,脸上恐怖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魂不附体的两个宫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极致的恐惧。这宫里没有秘密,尤其当时在坤宁宫里那么多嫔妃,更不会保守秘密,所以阖宫都知道紫苏以死明志撞柱身亡,临死前都在诅咒贤贵妃,扬言化作鬼也不会放过贤贵妃。所以,这是紫苏回来找贤贵妃报仇了吗?
这么大的动静,主殿内的姜海棠也不可避免地被吵醒,不悦询问:“怎么回事,如此喧哗。”
白露惨白惨白着一张脸,心惊肉跳:“外头说闹鬼,是紫苏,今天是她,她头七。”
姜海棠眼神颤了颤,瞬间恢复如常,怒喝:“一派胡言,谁在妖言惑众。这世间哪有鬼,若有,后宫早就挤满了鬼。依本宫看,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后宫嫔妃有几个手上没沾染鲜血,可没哪一个是被鬼寻仇害死的,全都是被活人害死的。纵然有鬼又如何,要真厉害就不会变成鬼,活着的时候斗不赢,死了变成鬼就能翻盘吗?
姜海棠眼神一厉,起身:“本宫倒要去会会这鬼。”
白露大惊失色:“娘娘,您还是别出去了,万一真是紫苏,冲撞了您可怎么办。”
姜海棠倏地沉了脸,直视面无血色的白露:“管好你的嘴。”
在这样阴厉的目光下,白露手脚俱凉,忍不住重重打了一个哆嗦,浑身上下的骨头斗不由自主地颤抖。
姜海棠推开白露,径直往外走。
出了寝殿,姜海棠就见外面已然乱成一锅粥,宫娥太监色惊慌失措神魂不稳,姜海棠面沉似水:“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间哪有鬼。便是有,皇宫乃真龙天子之地,得天地庇佑,鬼神不侵。你们居然胆敢说见了鬼,岂不是在藐视皇上。”
此言一出,战战兢兢的宫人狠狠打了一个寒颤,见鬼和藐视圣上比,当然是后者更可怕。
“分明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惑乱人心。”姜海棠掷地有声,前往事发之地。一众心惊胆战的宫人硬着头皮跟上,最先嚷嚷见鬼的彩霞等人也被押回来,面对姜海棠严厉逼人的目光,下的涕泗横流的小宫女磕磕巴巴说:“就在,就在这儿,在墙边。刚刚还在的,娘娘明鉴,奴婢没有说谎,奴婢真的看见了。彩霞姐姐,是不是你也看见了?”
姜海棠眼眸发沉,落在小宫女身上的目光如刀。
彩霞如坠冰窖,冷的浑身发疼,矢口否认:“没有,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小宫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彩霞姐姐!”
彩霞恨铁不成钢:“宫里怎么可能闹鬼,是你打瞌睡看花了眼。”紫苏的鬼魂出现在景仁宫,岂不是昭告全宫,紫苏的指证贤贵妃的罪名都是真的,所以她才会做鬼也不放过贤贵妃。
话音刚落,小宫女勃然变色,彩霞心头一跳,回头再看,那鬼影竟然再次出现,飘飘荡荡,似乎比上一次更加清晰了些。
其他人也看见了,登时惊叫连连,胆子小的已经撒腿就跑,都忘了姜海棠这个主子还在后面。
那一瞬间,姜海棠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却没跑,反而高声喝问:“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给本宫出来!”
下一瞬那白影消失,几乎同时出现在一丈外的墙前,轻轻一晃,又消失不见。瞬息之间换位,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白露抖如糠筛:“娘娘,娘娘!”
一阵阵战栗从白露身上传递过来,姜海棠的身体忍不住也开始轻抖,她重重一咬牙:“有本事给本宫出来,本宫乃陛下亲自册封的贵妃,得陛下真龙之气庇护,焉会惧你。”
“娘娘!”白露已经吓破了胆,神经质一般东张西望,惟恐紫苏出现在身畔。不过紫苏并没有出现,彷佛被这么多人吓跑了,或者说她潜伏起来,待你落单时,冷不丁冒出来索命。
白露狠狠哆嗦了下,逼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可越是不想想越是忍不住要想。一直以来和紫苏接头的都是自己,紫苏会不会找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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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海棠强装镇定回到屋里,伸手一拂,桌上杯盏落地,碎了一地。她双手辰撑着茶桌,气得咬牙切齿,面孔扭曲。
白露噗通一声跪下:“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鬼魂,紫苏。活着的时候本宫不怕你,更何况你死了。”姜海棠眉宇之间一派凌厉,“有本事你尽管来找本宫。”
白露骇然失色,想劝主子不要说这种话,又不敢,只能瑟瑟发抖。
姜海棠垂眸看着她,眼神一寸比一寸冷:“闭紧你的嘴巴,焉不知有人会抓住这一点来诈你。”
白露心头一凛:“娘娘放心,奴婢就是死也不会说任何不该说的话。”
姜海棠垂了垂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吩咐:“下去吧。让宫人都管好自己的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冷汗淋漓的白露如蒙大赦,手脚发软地离开。她正要召集宫娥太监训话,却见一个小太监急赤白脸的跑来,惊慌失措地喊:“井水,井水翻滚起来,变成了血水。”
人群嗡的一声,人心乱上加乱。
白露眼前一黑,恨不得就此晕过去才好,那就不用害怕不用发愁:“闭嘴,都给我闭嘴!”
嘴巴是闭上了,可慌乱的心却再也不能平定下来,紫苏的鬼影是大家亲眼目睹的,还有那血水……
白露硬着头皮去井边看了看,并没有血腥味,可井水的确变成了淡淡的血红色,透着一股不详的森森鬼气。除了鬼,还有谁能把这一口井的水都变成红色呢?白露心里住着一只鬼,所以吓得三魂七魄都开始动荡不安。
白露不敢隐瞒,小心翼翼地禀报给姜海棠。
姜海棠极为平静,平静到诡异:“明天,本宫就会成为全后宫的笑话。”
她知道封口令是没用的,因为她这宫里插了不少嫔妃的钉子,只要天一亮,整个皇宫都会知道,她的景仁宫闹鬼了,紫苏来找她寻仇了。至于是真的鬼还是有人装神弄鬼,已经不重要。她以为自己平安度过那一劫,没想到会摔倒在这儿。
姜海棠恨得五脏六腑都在绞痛,若真的是鬼便罢了,可要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到底是谁,当真是好手段啊,杀人不见血。
这样的手段,背后主使人除了姜归还能有谁,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他们现代人,不喜欢动不动就杀人,他们喜欢软刀子杀人。
第二天醒来,姜归便从宫人口中得知了景仁宫闹紫苏的八卦,惊恐猎奇更有浓浓的担忧。紫苏出现在景仁宫,证明贤贵妃的确指使紫苏暗害芙嫔,身为玉莲宫的宫人如何能不担忧。
姜归面色复杂难辨,缓缓道:“我相信姐姐。”
宫人看她的眼神立时变得十分复杂,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姜归熟视无睹,佯装食不知味地用了早膳,心事重重前往景仁宫,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72、怒放的黑莲花8
景仁宫里, 姜海棠眼底血丝如蛛网,昨晚上她好不容易睡着,突然间觉得喘不过气来, 就像被重物压在胸口, 她拼了命想起来可身体不能动, 在即将窒息的时候, 她才身体突然一轻惊坐起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呼吸沉重的姜海棠扪心自问, 这世上真的有鬼吗?她从来没见过。纵然她死而复生,她也未见过鬼, 她死了, 下一瞬便活了,她未变成鬼, 所以她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
真的有, 又如何?
她没见过鬼害死人, 只见过人害死人。
紫苏,你要是有本事就来索了本宫的命,还是你没这本事, 只能耍耍这些雕虫小技。
姜海棠冷冷一勾嘴角, 慢慢躺了回去,她死过一次的人,还会怕鬼吗?以为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就能吓到她失态崩溃, 痴心妄想。
“让白露过来。”
……
翌日起来, 姜海棠瞥一眼面无人色透着股惶惶不安的白露。姜海棠不用出去看都能想到景仁宫上上下下是什么情形,宫娥太监都被鬼吓破了胆。这会儿只怕满宫都已经知道她这景仁宫里闹了鬼,紫苏头七回魂来找她报仇,后宫嫔妃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笑就笑吧, 她们的态度从来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皇帝的态度,皇帝信她,是她干的也不是她干的。姜海棠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目光凛然。
听闻姜归来了,姜海棠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她是来试探的吗?
“还不快请妹妹进来。”
姜归款款入内,见到形容憔悴的姜海棠,大吃一惊:“姐姐,你怎么了?”
“昨儿闹了一晚上,气得没睡好。” 姜海棠揉了揉额头,“妹妹应该也听说了吧。”
姜归适时流露出复杂难言的神色。
姜海棠自嘲一笑:“只怕外头都在传紫苏来找我报仇了。”
姜归轻轻一颤。
姜海棠望着姜归:“妹妹,你信吗?”
沉默良久,姜归缓缓问她:“是紫苏吗?”
“如果我说不是,妹妹信我吗?”姜海棠看着姜归的眼睛,像是要看到她心里去。
姜归顿了顿,慢慢说道:“姐姐说不是,我便信。”
姜海棠动容,眼眶微红,拉起姜归的手,情真意切:“我就知道即便满宫的人都不信我,妹妹你一定会信我。所谓紫苏的鬼魂其实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是有人在可以针对我,想离间我们姐妹情分,白露,还不快把东西拿上来。”
那东西就是一块白布几条黑绳子。
那是姜海棠连夜让白露准备的,真有鬼也好人扮鬼也好,在她这里必须是人扮鬼,其他人爱信不信,只要皇帝愿意信即可。可惜的是终究反应过来的晚了一些,失了先机,她应该当场就‘找出’这些东西来,安抚下惊恐的宫人,不过聊胜于无。
姜海棠恨声:“昨儿晚上是有人在拿这些东西装神弄鬼,可惜只找到了东西没抓到人。背后那人好生歹毒,闹了这么一场鬼把戏,让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姜归心下感慨,姜海棠真不是一般人。装神弄鬼的确有,可不是这些东西,是利用了小孔成像的物理知识。谁说古人迷信怕鬼的,姜海棠一点都没被吓到,还游刃有余地自圆其说,人才啊,不愧是当上贵妃的人。
姜归愠怒:“岂有此理,姐姐可知道是谁是幕后主使?”
“宁妃最有可能,不过德妃也有动机,她想帮皇后……”姜海棠煞有介事地把几个嫔妃都拉出来溜了一圈。
姜归十分配合她的表演,末了忧心:“万一皇上被舆论影响,可如何是好?”
姜海棠峨眉紧蹙:“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话音刚落,宁妃来了。
宁妃是来姜海棠笑话的,满宫那么多嫔妃都在暗地里嘲笑姜海棠,但是敢来当面看笑话的只有宁妃一个。正如姜海棠自己说的,宁妃看她不顺眼很久了。
“诶呀,贤姐姐脸色怎么这般憔悴。”宁妃的惊讶要多虚伪就有多虚伪,她都懒得装一下。
姜海棠皮笑肉不笑:“昨晚上有起子小人在我这里装神弄鬼,搅和的我一晚上没睡好,喏,就是那些东西,可惜没抓到人,不然就能知道是谁在背后害我。”
宁妃循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看见了那一堆白布,微微一勾嘴角,景仁宫既然放话是装神弄鬼当然要把戏做全套。其实宁妃也相信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她可不信什么鬼报仇,鬼要能报仇,她早就死了。可她信又如何,满宫的人都不会信的。这个亏,姜海棠必须咽下去,姜海棠贤良的名儿从此可再不贤良了。
“就这么一块破布,能把整个景仁宫的人都吓得魂飞魄散,大晚上的闹腾成那样,我在承乾宫都听到动静了。”
姜海棠:“是我管教无方,让他们没规没距一惊一乍,扰了宁妹妹清净,实在罪过。”
宁妃假笑:“姐姐宫里的人出了名的规矩,若非是真的惊到了怎么可能失态至此。依着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姐姐不如请无为道长来看一看的好,旁的不说,五皇子每日都要来景仁宫的,万一惊到了五皇子可如何是好。”
“妹妹这话好生糊涂,我要是真的请了无为道长,可不就是昭告天下我心里有鬼。”姜海棠声音发冷,“我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之道的,再退一步,紫苏就算是真的变成鬼,也应该去找逼得她不得不用性命来污蔑我的那个人,妹妹你说是不是?”
宁妃眯了眯眼,眼神徒然锋利。
“说了这么久的话,宁妃姐姐不如先喝一盏茶润润嗓子。”姜归从上茶的宫女那端起茶,亲自奉给宁妃。
宁妃瞥一眼想和稀泥的姜归,不怀好意地开口:“满后宫都在传紫苏死得冤枉所以回魂景仁宫,不知芙嫔妹妹怎么想的?”
可以说非常的单刀直入,一点都不婉转。姜归的脸庞肉眼可见地僵了僵,手也跟着颤了颤,茶杯就此滑落,洒了宁妃一身。
“芙嫔!”宁妃怒喝。
“对不起,对不起,宁妃姐姐。”姜归手忙脚乱地替宁妃擦水,袖口无意滑过宁妃的脸。
宁妃恼羞成怒,推开姜归:“别在我这儿玩这一套。”
宁妃冷笑着站起来,“我好心提醒你,你居然泼我一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本宫看着你怎么被你的好姐姐连皮带骨吞下去。”宁妃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姜归怔怔望着她的愤怒的背影,彷佛有些手足无措。
“妹妹,你,你没必要这样,宁妃心狠手辣,何必为我得罪她。”姜海棠感激又担忧。
姜归转过身,眉染轻愁:“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
姜海棠看看她,倒是有些信了,她不是耍这种小手段的人,应该是宁妃的话太诛心,她才失了态,可见并非是丝毫都不起疑。于这,姜海棠心里有数。人算不如天算,姜芙蕖对她已经有了隔阂,便不再有利用价值,留不得了。这个念头坚定那一刻,难言的喜悦涌上心头,她等着一天太久了。
打发走人,姜海棠换了衣服和妆容,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然后带着那些‘证据’去找皇帝。见了皇帝,姜海棠未语泪先流:“陛下,您要给臣妾做主啊。”
姜海棠红着眼离开正阳宫,回到景仁宫,她望着镜子里双眼通红的自己,缓缓笑起来。皇帝相信她是被人陷害的,那她就是被人陷害的。在这后宫里,任何人的态度都不重要,只有皇帝的态度重要。
“娘娘,芙嫔带着一叠荷花酥去了正阳宫。”
姜海棠眼神一厉:“她去干嘛?”
白露低声回禀:“奴婢已经让小林子留意。”小林子是他们放在正阳宫的眼睛。
姜海棠勾了勾嘴角:“她是要去给本宫上眼药吗?”
白露小心翼翼道:“芙嫔应该没这个胆。”
“知人知面不知心。”姜海棠冷笑,“当着我的面,她当然不敢,私下可不见得。”
白露沉默不语,片刻后,消息传来,芙嫔是帮姜海棠说话,让皇帝压一压这满宫的流言蜚语。
姜海棠掀了掀眼皮:“她倒是机灵,让皇上知道她是个重感情的,更加怜惜她。”
白露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反正芙嫔怎么做怎么错,话都让主子说了。说起来,她一直没想明白,主子对芙嫔的态度怎么就变了。不过那都是主子们的恩怨,她一个做奴婢的哪里敢问。
这一晚,姜海棠睡得十分香甜,没再闹鬼也没再鬼压床。一觉睡醒,神清气爽的姜海棠吩咐:“起吧。”
床帐外的白露便伸手掀开帐子,猝然对上姜海棠的脸,踉跄后退,惊恐大叫:“娘娘,娘娘你的脸!”
身后捧着水盆棉巾的宫女也是花容失色,摔了手上的东西。
姜海棠被她们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摸上去当即僵住,不敢相信手上传来的凹凸不平的触感。
“镜子,镜子拿来!”
白露飞奔过去拿了镜子,战战兢兢递给姜海棠。
姜海棠一把夺过镜子,只见镜中的自己,脸上布满比指甲盖还大的黑紫色血疮。姜海棠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住了,直勾勾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过了一息,她猛地砸了镜子,嘶声怒吼:“太医!还不快去请太医。”
“我的脸!”惊恐欲绝的姜海棠摸着自己粗糙的面孔,“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这不可能,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不是我,不是,不能的,我的脸,我的脸!”
白露何曾见过这样的姜海棠,她主子向来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前晚上见了鬼,整个景仁宫都吓得魂不守舍,唯独主子从容不迫,甚至还能想方设法解围。
去请太医的宫女哭丧着脸跑回来请罪,她没请到太医,只请到了一个学徒,因为太医都被皇帝宣走了。
姜海棠一愣:“陛下宣走了所有太医,陛下怎么了?”
宫女:“奴婢不知道。”
白露忙道:“娘娘您稍安勿躁,奴婢这就派人去打听。”
“还不快去。”姜海棠心急如焚,这一瞬间都忘记了自己的脸。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承乾宫内,一觉醒来,宁妃就发现自己变成了鬼样子,也是请太医请不到,只来了一个说不出子丑寅卯的学徒,一问就是皇帝搬空了整个太医院。
宁妃自然也要派人去打听怎么回事。这一打听才知道,皇帝和他们同病相怜,一张脸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疮,不堪入目。太医们束手无策,说不出个原因来。
“废物,都是废物!朕养你们有何用!”皇帝暴跳如雷,“给朕把无为道长请来。”
无为道长进入正阳宫时,看见的是就是顶着一脸疮的皇帝、贤贵妃和宁妃。
姜海棠和宁妃是被皇帝请来的,其实私心里她们并不想让皇帝看见这样形容丑陋的自己,但是架不住这宫里别的不多,间谍最多,她们的情况很快就被其他嫔妃的耳目报到皇帝那里,皇帝岂能不召见她们。亲眼目睹皇帝眼中毫不掩饰的嫌恶,姜海棠和宁妃吃人的心都有。
无为道长目光一闪,向皇帝行礼。
心急如焚的皇帝急忙道:“道长,你快来给朕看看,朕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夜之间,朕竟然生了这么多疮,这群废物连个原因都说不出来。”
无为道长上前,道了一声得罪,上手触摸,若有所思。
“道长?”皇帝着急。
无为道长:“容贫道观一观两位娘娘。”
皇帝说可。
面对姜海棠和宁妃,无为道长当然不会上手摸,只是不近不远地观察,眉头越皱越紧,其间凝重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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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内,众人大气不都不敢出。
皇帝急不可待:“道长,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陛下,这是鬼疮。”无为道长沉沉一叹。
皇帝大惊:“何为鬼疮?”
一听鬼,姜海棠眉心重重一跳,不祥之感笼罩全身。
无为道长:“鬼疮乃含恨而死之人的怨气所化。”
姜海棠耳畔轰鸣,遍体生寒,已经察觉到好些人瞬间把目光投向她。
宁妃亦是心头狂跳,手脚发寒。
皇帝也想到了紫苏,冰冷目光射向姜海棠和宁妃。
二人双双离席跪下。
皇帝问无为道长:“道长说的是紫苏吗?这天地间真有鬼。”别看皇帝信道,他信的是无为道长手里能让他龙精虎猛的丹药。至于鬼神,他是不信的。
姜海棠和宁妃齐齐望向无为道长,眼神暗含压力。
无为道长看一眼将信将疑的皇帝,一晃拂尘:“等闲之人,一死百消,只那宫女死在坤宁宫,坤宁宫乃历代皇后寝殿,属阴,百年来又得皇后凤气滋养,非寻常之地。那宫女临死之际,又有真龙天子在场,因缘际会一缕怨气凝成瘴气,附于陛下贵妃和宁妃之身。”
至于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皇帝贤贵妃和宁妃,当然是他们三个联手逼死了紫苏。宁妃严刑拷打紫苏,贤贵妃过河拆桥,皇帝不信逼得紫苏不得不以死明志。都不用无为道长解释,大殿内的人自动在心里补充完整,一时之间,姜海棠成为众矢之的。
“陛下明鉴,臣妾冤枉,分明是有人故意设计害臣妾。”姜海棠怎么能认下这罪名,要是皇帝信了无为道长的话,她就完了。
宁妃悲啼:“陛下,你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审讯紫苏是为了还后宫一个清明,臣妾是被贤贵妃连累了。”
皇帝眼神变幻如风,直视无为道长:“道长可有办法治鬼疮?”
无为道长高深莫测地甩了下拂尘:“怨气消,鬼疮愈。”
73、怒放的黑莲花9
姜海棠和宁妃皇帝下了禁足令, 各自关在寝宫之内。只因为无为道长一句话,皇帝就处置一个贵妃一个妃,还都是育有子嗣的, 皇帝还没这么薄情寡恩或者说糊涂到听风就是雨的地步。
对于无为道长说得怨气致疮, 皇帝并不十分相信, 太扯了。皇帝更怀疑是有人暗中捣鬼, 于是他命人彻查正阳宫、景仁宫以及承乾宫,希望找到蛛丝马迹。
同时皇帝勒令太医想办法治疮。一众太医头秃, 不是他们不想治,治好了还能立功呢。而是实在不知道这疮因何而起, 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连个方向都没有完全无处下手。私心里,太医们巴不得是鬼疮, 怨气使然, 自然就人力所不能及。皇帝也就不会迁怒他们。
无为道长微不可见地弯了下嘴角, 他就是看太医们无能为力才敢这么说,到时候好不好他都有说法,神鬼一道本就悬乎, 忽悠皇帝他驾轻就熟。最保险的办法当然是什么都不掺和, 可不掺和,他哪有今天的地位。别人越是束手无策,他越要应对有方, 方能显出自己的本事来, 才能让皇帝将他奉为上宾,利益和回报从来都是对等的。
鬼疮一说不胫而走。
姜归当然也知道了,这发展比她设想中还顺利,多亏了无为道长这个意外之喜。在她的计划里可没这牛鼻子老道士的戏份, 这老道士乍看仙风道骨,实则趋炎附势的小人,现阶段的她是难以收买这位国师的。
在她原来的设想中,只要皇帝姜海棠以及宁妃的情形传开,自然有人联想到鬼疮上去,民间的确有鬼疮这一说。当然,都是以讹传讹的传说而已,皇帝他们脸上的疮是她趁机给这三个人下了药所致。
满皇宫这么多人,肯定有人知道鬼疮的传说,没人知道,她就让他们知道。届时诸位嫔妃怎么可能放过这个铲除姜海棠和宁妃的天赐良机,定会往紫苏怨气难消这一点上引导。
皇帝他们脸上的疮会越来越严重,溃烂化脓,奇痒难耐,生不如死,皇帝再是不舍得姜海棠和宁妃,也不可能越过自己的安危。待皇帝忍无可忍无计可施时,自然会尝试消怨气这一不是办法的办法。
任姜海棠和宁妃护身符再多再是巧舌如簧,面对急于自保的皇帝,全都是虚的,不堪一击。
这个道理,姜归想得明白,慈宁宫里闭宫礼佛的陈太后也明白,一旦皇帝的疮病无法痊愈,宁妃早晚有一天会被皇帝舍弃用来化解‘紫苏的怨气’。侄女危在旦夕,陈太后坐不住了,终于离开慈宁宫。
亲眼见到长满疮的皇帝,陈太后吓了一大跳,那可是亲儿子又是下半辈子的指靠,陈太后心急如焚:“怎么如此严重,太医怎么说?”
皇帝语气暴躁:“都是一群废物,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症。”
陈太后心头一凛,不可思议:“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太医都没见过?”
“都说没见过,这群废物连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皇帝眼神阴郁,“他们都说这病来的莫名其妙,不是寻常病症。”
陈太后心里一突,在这之前,她也怀疑是有人捣鬼,此刻却惊疑不定起来:“难道真是那个宫女怨气作祟?”
皇帝静默了一瞬:“朕不知道,朕已经派人彻查。”
攸关龙体,调查的人十分尽心尽责,宁枉勿纵。如此一来,后宫内人心惶惶,便是宫外头都听到了风声。
姜府自然也听到了风声,这节骨眼上姜刘氏无法进宫,虽然知道这节骨眼上宫内戒备森严,可在爱女之心下还是冒险传讯给姜归,命她帮姜海棠解困。
这一传就传出事情来了,私下传递消息的宫人被掌管宫务的三妃之一的德妃发现,德妃就报到了陈太后面前。宫内外传递消息这种事,都在做,但是属于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被抓到就是犯了宫规。
因为姜海棠,陈太后连带着对姜归也没好气:“姜家以为后宫是她们自家的后花园吗?来人给哀家传芙嫔过来。”
过来的姜归一身素衣,不施粉黛的面庞因为心思郁绕分外憔悴,陈太后微微一眯眼:“芙嫔,你为何这幅打扮?”
姜归跪下:“太后,臣妾有一求,还请太后您成全。”
陈太后第一反应,她要替姜刘氏求情:“你想求什么?”
姜归:“这几日宫内沸沸扬扬,都在传紫苏怨气难消,祸乱后宫。臣妾想着与她好歹主仆一场,便想去青莲观超度紫苏,也可为陛下祈福,陛下一日不痊愈,臣妾一日不出观。”
当什子宠妃,她要当神女,让皇帝恭恭敬敬封她为后。
此言一出,满座震惊。
陈太后愕然:“你要去青莲观?”
姜归颔首:“臣妾无能,只能想出这种笨方法,还望太后娘娘成全。”
陈太后不免动容。
皇帝的调查一无所获,并没有找到有人暗中捣鬼的证据。倒是调查鬼疮的人带回结果,民间道家的确有鬼疮这一说,诸如王某某害了李某某,李某某死后,王某某背上长了一个疮,几日之后,那疮竟然长成了李某某的脸。随着宫内调查不出什么线索,陈太后不得不越来越相信紫苏怨气生成鬼疮一说。听说那紫苏撞柱之前还在向芙嫔忏悔,可见是个还顾念着旧主的,也许真有用。
“好孩子,难为你有心了。”陈太后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眼见着本要兴师问罪的陈太后突然间对芙嫔赞赏有加,德妃不禁佩服,芙嫔好魄力啊,这一举她就不会再因为贤贵妃被帝后迁怒还能博得帝后好感,但是同样有风险,万一进得去出不来,可就闹笑话了。
“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臣妾。”姜归愧疚不安。
陈太后:“这怎么能怪你,你也是受害者。”
姜归苦涩一笑,我见犹怜,陈太后一阵心软,轻轻一叹:“待陛下痊愈,你的功劳,哀家和陛下都会记得。”
姜归忙道:“臣妾不敢当太后这话,这是臣妾的本份。”
陈太后就说:“满宫嫔妃,却只有你一个愿意尽这本分。”
这还真不是,高分位嫔妃倒是真的不想尽这种本分,贤贵妃和宁妃垮台,她们的机会变多,这节骨眼上怎么舍得进青莲观。低份位的倒是想搏一搏,却不敢出挑,也没那资格要求去青莲观,所以满宫嫔妃都只能在自己宫里为皇帝祈福。
这一对比,就显得发下皇帝不痊愈不出道观宏愿的姜归格外有诚意了。
消息一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在暗地里扎姜归的小人。
叶欣茹好奇地问魏嬷嬷:“真的是紫苏的鬼魂作祟?”以前她是不信鬼神的,可亲自穿越之后,她信了。
“要真有鬼,这满宫就没几个活人了。” 魏嬷嬷轻笑,几百年来死在后宫的人不计其数,死的比紫苏还冤枉还悲惨的成千上百。
“那皇上贤贵妃和宁妃的鬼疮怎么解释?”叶欣茹纳闷不解。
魏嬷嬷言简意赅:“高人。”
“嬷嬷觉得是有高人设计。”
魏嬷嬷意味深长地看着叶欣茹:“人心难测,鬼怕恶人。”
叶欣茹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那嬷嬷觉得是谁?”
“谁都有可能,小主,这后宫能做到嫔以上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魏嬷嬷语重心长,“就说芙嫔,进宫不到一年,无子,却能高居嫔位,可不单单只靠美貌,若真只是个草包美人,这会儿早就六神无主,岂会自请去青莲观祈福。”
叶欣茹若有所思,斟酌着道:“芙嫔去青莲观祈福,是不是在以退为进?”在魏嬷嬷鼓励的目光下,她接着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来,贤贵妃闯下大祸殃及皇上,作乱的又是她的大宫女,哪怕她也是受害人之一,皇上和太后肯定会迁怒芙嫔,还不如避入道观蛰伏起来。”
魏嬷嬷便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
姜德海就是这么跟姜刘氏解释的。
姜刘氏却听不进去,她整个人都在七窍生烟,刚刚陈太后派了个嬷嬷过来训斥她窥探宫闱,一张老脸颜面无光。
姜刘氏不敢骂陈太后,只能把气撒在庶女身上:“明哲保身,她倒是保住了自己,我的棠儿怎么办,五皇子怎么办?”姜刘氏气不打一处来,恨极了姜芙蕖。若不是因为她,长女岂会落到现在这地步,莫说分位,只怕性命堪忧。
“那你想让芙蕖怎么做,明知皇上太后不喜,还一意为海棠说情。你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光凭芙蕖就能改变皇上和太后的态度,她求情只会惹怒皇上和太后。”姜德海厉声,“到时候才是真的无人看顾海棠和五皇子。”
姜刘氏哭骂:“事情因她而起,她要是不追究,皇上和太后还能抓着海棠不放不成。她分明是记恨海棠,所以袖手旁观,想看着海棠去死,以解心头之恨。”
“你还有脸说,一家子姐妹,海棠居然下此毒手。”姜德海怒不可遏。
姜刘氏毫不心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海棠那么善良,怎么可能害姜芙蕖。”
姜德海来气:“事到如今,你还要强词夺理,现在漫说宫内,就是宫外都知道她干的好事了,我们姜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姜刘氏大怒,恨得两眼猩红:“别人不信海棠,老爷怎么可以不信她。姜芙蕖就是和你一样的想法,宁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海棠,所以她明哲保身见死不救。”
“你够了!”姜德海愤而拍桌,“你少胡搅蛮缠,如今龙体违和,就是芙蕖豁出命去也不可能保得住海棠。海棠这一次只怕凶多吉少,五皇子又年幼,日后她们母子俩在后宫少不得要靠芙蕖。你要是真心就为他们好,就收收你这脾气。”
“怎么?”姜刘氏梗着脖子,“还要我卑躬屈膝讨好她不成,她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
“你要怎么做十五?你是不是要朝鸿哥儿下手,你敢!”姜德海怒指恨意汹涌的姜刘氏,“来人,把六少爷挪到书房。”
“姜德海!”姜刘氏勃然大怒。
姜德海面沉如水,直视她:“鸿哥儿要是有个好歹,你看芙蕖怎么对付五皇子。”
姜刘氏怒上加怒,厉喝:“她敢!”
姜德海:“你看她敢不敢,没了鸿哥儿,你以为她还怕你吗?”
姜刘氏脚下一软,跌坐在椅子里,掩面大哭。明知道姜芙蕖这个小贱人见死不救,她还得供着那个小贱人的弟弟,她恨,她好恨啊!
愤恨担忧之下,姜刘氏病倒了,前来探病的姜玉兰听了母亲的抱怨,恨得咬牙切齿。
回到宁远侯府,姜玉兰坐在冷冷清清的新房内,望着还簇新簇新的大红喜字,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霎时怒从心中起,姜玉兰气势汹汹冲向书房。
“世子夫人,世子已经歇下了。”
“滚开。”
正在看书的穆青柏剑眉慢慢皱起,就听见咣当一声,怒气冲冲的姜玉兰已经推门而入,姣好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
穆青柏眉眼疏淡:“何事?”
灯火之下,他的五官更加深邃英俊,神色却冷如冰霜,明明他对着姜芙蕖时不是这样,可嫁进门之后,他对她却无一笑容。
“穆青柏,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姜玉兰凄声质问。
穆青柏神色漠然,不言不语。
“讨厌我到碰都不想碰我一下。”姜玉兰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那你为什么要娶我!”
面无表情的穆青柏忽然勾了嘴角,不无讽刺:“你设计让我撞见了更衣的你,要是不答应娶你,你就要羞愤上吊,我怎么能不娶你。”
姜玉兰涨红了脸,大吼:“那你让我去死啊!穆青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我,比杀了我还让我痛苦。”
穆青柏面上讽刺更甚,说得倒是理直气壮,她怎么可能去死,要想死早就羞愤自尽了。姜玉兰只会让她的尚书爹贵妃姐姐替她出头,他不怕,可他怕他们迁怒鸿哥儿和芙蕖。
姜玉兰泪如雨下,恨意汹涌之下口不择言:“你在报复我,我知道你在报复我,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姜芙蕖这个贱人,现在她要出宫了,她要去青莲观,你要不要去见见她,重温鸳梦!”
话音刚落,一杯茶水泼了姜玉兰满脸,姜玉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因为太过震惊,整个人都失了反应。她和穆青柏吵过闹过甚至动过手,但是穆青柏从来没还过手,他居然拿茶水泼她。
“姜玉兰!”穆青柏面容铁青声色俱厉:“你不要命别牵连旁人,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关进家庙,就是姜尚书他也会赞成把你关起来,以免你口无遮拦,招来灭门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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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怒放的黑莲花10
姜归要去的青莲观是皇家道观, 无为道长便在观中当观主,这是一家乾道坤道共存的道观,生活各居左右一侧, 修行论道则一起。
姜归抵达这一天, 男观主无为道长和女观主静怡师太都出面迎接, 毕竟是嫔位贵人, 又是替皇帝祈福。
“叨扰道长和师太了。”姜归面带三分笑,“不便之处, 还请体谅。”
静怡师太打了个稽首:“不敢当,娘娘是为陛下祈福, 敝观蓬荜生辉。”
姜归微笑颔首, 就此住下,就住在静怡师太隔壁的院落里。
静怡师太就发现, 这位国色天香的芙嫔娘娘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心跪在房间内祈福念经, 倒是个省心的。
观察了三天的静怡师太悄悄松了一口气,就怕来个难缠的贵人,幸好幸好。这口气刚松掉, 转眼姜归就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那一天晚上电闪雷鸣狂风嘶吼, 是罕见的雷暴雨。静怡师太被响彻天际的雷声惊醒,便辗转难眠,忽然听见噼里啪啦的敲门声:“师太不好了, 师太, 芙嫔娘娘她……”
静怡师太一个激灵爬起来,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打开门就问:“芙嫔娘娘怎么了?”
负责照顾姜归起居饮食的小道姑慧心惊慌失措:“芙嫔娘娘像是中邪了,师太您快去看看啊。”
静怡师太白了脸, 就这么直接冲了出去,被石子硌了脚才从匆忙折回去趿了鞋,心急火燎赶往隔壁。
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身着月白色亵衣的姜归披头散发,正握着笔两眼发直地书写,并没有因为她和慧心的到来而停顿,依然在奋笔疾书,完全的超然物外。
“师太,你看!”慧心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别出声。”静怡师太压低了声音,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纸,那是经文,她闻所未闻,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极为高深玄妙。再看浑然忘我的姜归,静怡师太心头狂跳,两眼迸射出强烈的光芒,这……这莫不是传说中的魂游太虚境。
心跳如擂鼓的静怡师太一瞬不瞬看着姜归写完经书,又换了一张纸继续写:硫磺三钱,硝一钱,木炭二钱……像是丹方,静怡师太呼吸骤然急促。
紧接着姜归又换了一张纸开始画图,随着大致轮廓形成,静怡师太才认出是纺车,但是和时下的又不太像。画完这一张,姜归又换了一张纸,开始画大型织布机,画完又换了一张纸,写药方,写到一半,外面忽然亮如白昼,巨大闪电之后,“轰隆隆隆”一声,震彻天地的惊雷响起。
握着笔的姜归如遭雷击,身体剧烈一颤,无神的双眼一点一点恢复神采,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疑惑看着面色复杂又敬畏的静怡师太,刚想说什么,瞥到一桌书稿,愕然:“这,这,这!”不可思议至极,“竟然是真的!”
静怡师太咽了咽唾沫:“娘娘,您还记得刚才的事情吗?”
姜归唰的白了脸,神色变幻不定,声音缥缈:“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长生!
静怡师太瞳孔大睁,一瞬间都忘记了呼吸,直勾勾盯着姜归。
姜归苦涩一笑,拿起写了一半的药方,面上尽是失望和难过:“一道惊雷,我却回来了,只差一步,就差一步而已。”
静怡师太失望透顶,比姜归还要难过的样子。
“罢了罢了,已经是难得的机缘,大抵是我缘法不够吧。”话虽如此,姜归脸上的遗憾还是难以掩藏。
静怡师太定定神,“娘娘方才是蒙仙人传召?”
姜归抬头,露出纠结为难的神色:“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仙人,师太,我到了一个很神奇的地方,那里房子极高极高,比登天塔还要高,百姓就住在里面。那里的人能像风筝一样在天上飞,可日行千里。他们出行不坐马车,坐的是叫汽车的东西,不用牛马拉,车子就能跑,速度比千里马还快。那里人人都能吃饱穿暖,每个孩童无论男女都能上学堂……”
姜归徐徐描述着现代世界,听得静怡师太心潮澎湃,那就是天上仙境,虽然这个仙境与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但是只有仙境方能如此繁华安详。
“天人极善,听我说起大周,知道突厥弑杀残暴,使得边境民不聊生,便传授我炸.药之术,可以一敌万。天人知百姓生活困苦,便传授我纺纱织布的技艺,还想传授我长生之术,免百姓受疾病之苦,奈何。”姜归沉沉一叹,不尽的惋惜。
静怡师太亦然,暗恨那惊雷来的不是时机,转念一想,这莫非天意,长生之术恐怕违反了天规,遂天降惊雷阻止。
“大概是天意,娘娘得此造化,已经是天恩浩荡,娘娘更是功德无量,造福万民。”
姜归却摇了摇头:“非我功德,是我托了青莲观之福,为何我在宫中不得天人召唤,才到青莲观数日便有此仙缘。”她顿了顿,“是我占了青莲观的福泽,这些东西,请师太以青莲观之名敬上,休要提我。若知道是我,只怕后宫嫔妃会千方百计作梗,让天人一番善意付诸东流水。”
静怡师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然要把这样大的功德往外推,忍不住心潮澎湃,假意推脱两句,勉为其难答应,带着被天降馅饼砸中的不敢置信轻飘飘的离开,连夜去找无为道长。
“去休息吧。”姜归温声对小道姑慧心说道。
慧心一脸的敬仰,在她眼里,姜归不再是倾国倾城的娘娘,而是沟通天人的神使,因为激动和震惊,她磕磕巴巴道:“您有事尽管叫我,我就睡在外面。”
姜归点头说好。
慧心拘谨离开,轻手轻脚关上门。
姜归徐徐笑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水。
纺机和织布机是做姜来弟时的知识,是农耕社会下最先进的技术,想再进一步就得搞工业革命了。现在还不行,以后可以考虑考虑。
《天心经》是做姜一诺时在归一派学的,玄门经书,自然高深莫测。
炸.药是做姜晞时掌握的,威力比现在只能做炮仗变戏法的火.药大百倍。虽然她主要研究灵学,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会涉及很多领域,物理化学生物……火.药技术只是其中的沧海一粟。
与她而言,装神弄鬼并不难。她拿出来的这些东西,远超这个时代的发展水平,对时下的人来说,只能归咎于神迹。
唯一的例外大概是叶欣茹,却也不必太过担心,因为据她了解,叶欣茹只是个普通人,很多东西她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装神弄鬼绝对拼不过她。
眼下她已经先声夺人,又把无为这个树大根深的老神棍绑在一条船上,叶欣茹要是聪明就该安静如鸡,若是想跳出来拆穿,那她只好不客气了。
静怡师太不顾倾盆大雨,去找无为道长。
无为道长十分惊讶:“师妹,何事如此慌张?”
静怡师太打开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箱子,小心翼翼取出那卷经文,双手捧到无为道长面前:“师兄且看。”
无为道长狐疑看一眼激动异常的静怡师太,才慢慢打开经书,第一眼注意到的字,狂放飘逸潇洒不羁,不禁夸了一句:“好字好字!”再定睛看内容,不住点头,末了捋须而笑,“精妙绝伦,怪不得师妹这么激动,不知这等经文出自哪位高人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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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怡师太:“芙嫔娘娘!”
无为道长脸上笑意渐渐消失。
静怡师太:“师兄不信,若非我亲眼所见,我也是不信的,我亲眼看着芙嫔娘娘写出来的。”
无为道长狐疑:“芙嫔娘娘亲手写的?”
静怡师太重重点头:“千真万确,我知道师兄难以相信,还有更匪夷所思的。师兄再看,这是芙嫔前两日抄写供奉在天尊像前的经书。”
无为道长再看,一手簪花小楷,娟秀柔美,明显的女子手笔,与之前的经书判若两人,“你确定那卷经书是芙嫔亲手所写?”
“我确定,除了我之外,照顾芙嫔的慧心也在场。我们亲眼看见芙嫔宛如被天人附体,亲手写了这些东西。除了这卷见所未见的《天心经》,还写了这据说可以移山填海的炸.药配方,接着画了纺机和织布机。”静怡师太扼腕,“这张只写了一半的药方,是长生药,可惜天降巨雷,芙嫔突然惊醒,大概是上天不允许天人泄露天机。”
无为道长听得一愣一愣,望着狂热的静怡师太,非常怀疑她在说梦话。
“师兄,我说的句句都是真,我又有何理由骗你。”静怡师太掷地有声。
所以无为道长纳闷啊,师妹不是信口雌黄的人,但是这些话也太过离奇。
静怡师太叹气:“我知道师兄一时半会儿难以相信,若非亲眼所见,我亦不敢相信。师兄可令人研究这炸.药纺机和织布机,亲眼验证其功效,师兄自然就会信了。芙嫔娘娘说了,她不欲居功,以免后宫作梗,坏了这利国利民的大事,所以请师兄代为上呈给陛下。”
无为道长顿时精神了,脑力全开,若这些东西确有师妹说得那般神奇,绝对是无上功劳,莫说皇帝就是百姓都得尊他为活神仙。
作为一个不想修行只一门心思钻营权势的道士,无为道长立刻阴谋论了。芙嫔想拉拢他?那么这些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可这么好的东西,芙嫔从何得来,芙嫔背后有高人?但是据师妹说,《天心经》是芙嫔当着她的面亲自书写,这一点难以造以造假,这字非二三十年功力难成,可芙嫔只是个青葱少女,字更不是这样,她不可能写出这样的字来。
越想无为道长心跳越快,难道芙嫔侥天之幸,蒙仙人抚顶?
75、怒放的黑莲花11
次日清晨, 静怡师太亲自前来请姜归移步静室,等待在静室内的无为道长起身相迎,面上恭敬更胜以往。
这份恭敬五分真五分假, 让靠装神弄鬼把皇帝忽悠得团团转的无为道长马上就相信姜归受仙人点化, 没那么容易。
无为道长更倾向于这位芙嫔娘娘也在装神弄鬼, 但是手段更加高超, 就凭她拿出来的这几样东西,无为相信她背后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以她身份所图不外乎后位甚至太子之位, 利益并不冲突,他们完全可以合作, 各取所需。再退一步, 倘若她真被仙人点化,那更得合作。
因此, 无为道长态度十分友好, 打了个稽首:“芙嫔娘娘安好。”
“道长好。”姜归也是客客气气。
无为道长:“昨夜之事, 贫道已从静怡师妹处得知,恭喜娘娘得天人点化,实乃我大周之幸。”
姜归就装模作样又说托了青莲观的福, 商业互吹嘛。
互相吹捧完, 无为道长请姜归多多指教那几张纸上的内容,光靠一张图纸并不可能把实物做出来。
姜归当然知道不能,要不怎么显出她的能耐来, 她也得防着这个没节操的老道士过河拆桥。
“但凡我明白的, 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切都是陛下,为了黎民百姓。”
无为道长就说:“娘娘得天人眷顾,乃我大周之幸, 陛下知晓定然龙颜大悦。”
“道长好意,我心领之,”姜归摇了摇头,“道长时常出入宫廷,想来也知道后宫风云诡谲,好好的事一旦与我有关,难免在有心人的作梗下变成坏事,岂不辜负天人美意。万一天人日后不再……”
不再什么,姜归没接着说下去。静怡师太心里补充完整,万一天人不再显灵可如何是好,她居然没想过,芙嫔娘娘能有沟通天人第一次,为什么就不能有第二次?如是一想,静怡师太心潮澎湃。
同样的话落在无为道长耳里分析出来的意思就是:现在还不到高调的时候。想想也是,这才出宫几天,没必要立刻显山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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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认为心领神会的无为道长客气两句,心满意足揽下了这个大功劳,投桃报李,无为道长主动提及宫内的姜海棠。无为道长是个人精,能混到国师这份上,自然是一等一的人情练达。
“昨日贫道进宫,得知陛下已经下旨褫夺贤贵妃和宁妃的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皇帝查不到人为的蛛丝马迹,被越来越严重越来痒的鬼疮折磨得想生不如死,终于扛不住这份痛苦,下定决心对贤贵妃和宁妃下手,想试一试能否消除所谓的紫苏怨气。
姜归面露难过之色,“姐姐她。”欲言又止片刻,她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面上是浓浓的难过。
无为道长心下了然,她是相信贤贵妃才是紫苏背后真正主子,搞不好就是她和她背后之人动的手,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当真是深不可测。无为道长再一次提高重视程度,不可见她是弱质女流就轻视,这位只怕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美女蛇,端看贤贵妃今日下场就知。
“陛下龙体如何?道长。”姜归面带关切。
“鬼疮越来越严重,陛下饱受折磨,连早朝都停了。” 无为道长无奈叹息:“怨气不消,鬼疮难愈。只陛下重情重义,不舍贤贵妃和宁妃。”
姜归也叹了一声:“一夜夫妻百夜恩,何况还有五皇子和十公主的情分在。”要是换成无儿无女的嫔妃,说不得皇帝已经痛下杀手,皇帝这种生物,良心不多。不过就算有五皇子和十公主在,皇帝的忍耐也有限,确定别无他法之后,皇帝为了自己肯定会痛下杀手,两个女人哪里比得上他的龙命重要。
“混账东西,朕养你们有何用!”火冒三丈的皇帝气得砸了药碗,面上的疮因为面孔扭曲而裂开,流出脓血,又带来一阵奇痒,就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伤口上钻。皇帝忍不住去挠,挠出了一手血,又恶心又恐惧。
“皇上!”宫人不敢上手阻拦,只能跪地哀求。
“陛下,此乃鬼疮,实非人力可为。”束手无策的太医令只能一口咬定是鬼疮,不是鬼疮就是他们太医院无能,会死人的。
太医令还祸水东引:“皇上恕罪,微臣无能。无为道长道行高深,想来定有办法。”
被再次被召进宫的无为道长满脸的悲天悯人,面对咄咄追问的皇帝,仍是那一句:“怨气消,鬼疮愈。”
皇帝忍着万蚁噬心的痛痒大吼:“朕已经把贤贵妃和宁妃贬为庶人打入冷宫,还把那几个害她的宫女太监都杀了,难道这样还不能化解她的怨气。”区区一个宫女的命,难道让两位嫔妃拿命去抵,与其说不舍得,更多的是不甘心。他堂堂九五之尊,居然被一个宫女要挟。
无为道长只道:“她怨气太重。”
皇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想破口大骂,又不敢。他这几日是真的被脸上这些鬼疮折磨怕了,他生来就是皇子,又做了二十年皇帝,哪里受过这等非人的罪。
“是不是只要贤贵妃和宁妃替她抵了命,她就能消了怨气,还是她也要朕给她抵命。”
无为道长一甩拂尘:“陛下乃真龙天子,她岂敢。”
皇帝阴恻恻瞪视无为道长:“要是朕赐死贤贵妃和宁妃,这鬼疮还不痊愈,朕唯你是问。”
无为道长因为皇帝话里的狠戾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面上丝毫不显,端地八方不动。
皇帝忍不住更加信服几分,难道真的赐死贤贵妃和宁妃,脸上的疮就能不药而愈,说实话,皇帝很是心动。对贤贵妃和宁妃的感情早在这几日的折磨中消失殆尽,尤其在查出她们干的那些好事之后,一些是他早就知道,一些确实他不知道,这两个毒妇害死了他多少儿子。
陈太后一听皇帝动了杀心,立刻急了,她巴不得碍事的姜海棠去死,但是宁妃不行,宁妃可是他们陈家的希望,她还指望着宁妃生一个陈家的皇子成为皇后,延续他们陈家的荣耀。
“万一不成呢,不若先留着你表妹,用姜海棠探一探虚实,说到底姜氏才是罪魁祸首,若非她,那个宫女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要是早几天说,那时候皇帝精神还没在痛痒下崩溃,也许还听得进去,现在的皇帝却已经忍耐到极限只想快点解脱:“在母后眼里,宁妃的安危比朕更重要,对母后而言,朕受苦算不得什么,是不是?”
陈太后心头一跳,瞬间老泪纵横:“皇帝,你怎么能怎么想,你是俺家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哀家怎么可能不心疼你。”
“母后若是心疼朕,就不该为了保住宁妃让朕试来试去,让朕多受一日苦。母后要是真的心疼朕,第一天就该让朕杀了宁妃,而不是让朕调查,说是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事到如今调查出个什么来,倒是调查出宁妃满手血腥,谋害龙裔。”
怒气冲天的皇帝突然逼近陈太后。对上皇帝溃烂的脸,陈太后吓得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缩,面孔发白。
皇帝眼底涌现汹汹怒火:“很恶心是不是?这就是朕的脸,朕每一天都生不如死。”
陈太后又心疼又后悔:“皇帝你别说了,哀家知道错了,哀家只求你能平平安安,只要你平安,哀家愿意折寿十年。”陈太后连忙描补,万一和皇帝起了隔阂,保住了侄女又如何,她这个太后靠的皇帝不是侄女。
皇帝冷冷一笑,满是嘲讽。
陈太后就像是数九寒天被人按在冰窟窿里,冷入骨髓。
随着皇帝心意已决,正阳宫的宫人带着白绫毒酒和匕首这三样进入冷宫。
连日来皇帝在太医的精心呵护下都生不如死,更何况是姜海棠。她却比皇帝更能忍更有毅力,姜海棠绑住了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去抓脸,留着脸她才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几日下来,姜海棠手腕被勒破皮见血,但是她脸上没有一处疮口是被挠破的。
筋疲力尽的姜海棠在看见邓公公之后,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回过神后,突兀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直流。
没有东山再起了,她完了。
鬼疮,她姜海棠居然死于鬼疮。
那真的是鬼造成的疮吗?还是人造成的?
哈~如今追究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在这皇宫里,真相不重要,皇帝的态度最重要。皇帝相信是鬼疮,杀了她才能痊愈,那就是鬼疮。
“给我解开。”姜海棠淡声吩咐,彷佛她还是贤贵妃,而不是个面容不堪入目的罪人。
邓公公想起昔日这位权冠后宫把萧皇后挤兑的都没地站的贵妃娘娘,幽幽一叹,指了一个小太监上去。
姜海棠缓缓站起来,目光依次掠过那白绫、毒酒、匕首,一缕悲哀渐渐升起。
她又要死了,她才死而复生十四天,她还什么都来不及做,她的仇未报恨未雪,她居然就要死了,甚至都不知道害死她的的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姜海棠裂开嘴无声一笑:“我想见一见五皇子。”
邓公公还是恭敬地唤了一声娘娘,说这不可能。
姜海棠知道,可她还是忍不住说出来,她走了,她的彻儿怎么办?娘家鞭长莫及,而姜芙蕖,她只怕恨自己欲死。
五脏六腑彷佛被刀绞,姜海棠痛不欲生,眼泪直流。她颤着手端起那杯毒酒,目视邓公公,面朝正阳宫的方向跪下:“劳烦公公替我带一句话给皇上,罪妇自知罪该万死,心甘情愿以死谢罪,临终唯有一个请求,五皇子失了母亲看顾,在宫内朝不保夕,求陛下将五皇子过继给芙嫔,芙嫔善良宽厚又是五皇子的亲姨母,定会善待五皇子。”
邓公公看一眼姜海棠,不愧是纵横后宫多年的贤贵妃,临死还要摆一道芙嫔。如今阖宫都知道姜氏姐妹有隙,越是这样芙嫔越得善待五皇子,不然五皇子有个闪失,皇上头一个就怀疑她。
“奴婢会将话带到。”答不答应就是皇帝的事了。
姜海棠感激一笑,望着手中酒,片刻后仰头灌下,酒一入喉,辛辣感汹涌而来,紧随其后的是刺痛,就像一根烧火棍在肠子里捅,捅破了肠子,又去捅五脏六腑。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姜海棠无力地趴在地上,视野渐渐变得模糊。
她重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再死一次吗?
她还能再一次重生吗?
如果可以,她要……
76、怒放的黑莲花12
“姜氏和陈氏已死了好几日, 为何朕脸上的疮仍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皇帝怒声质问无为道长,咬牙切齿:“怨气消, 鬼疮愈。难道她的怨气还不能消, 要朕也给她偿命, 还是鬼疮之说根本是无稽之谈。”
无为道长面色凝重地望着皇帝, 掐指测算。
皇帝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直勾勾盯着心无旁骛的无为道长。
片刻后, 无为道长停止掐算,打了个稽首, 望着皇帝, 目光深邃:“陛下,姜氏和陈氏真的死了吗?”
在这样洞若观火的目光下, 皇帝有一种被看穿的窘迫:“你何意?”
无为道长轻描淡写:“贫道算出两位废妃尚在人世间。”
皇帝悚然一惊, 瞳孔剧烈颤抖。
无为道长无奈一叹:“陛下不信贫道之言, 贫道也爱莫能助。陛下恕罪,贫道告辞。”
“道长,留步!”皇帝急忙出声, 尴尬地搓了搓手, 要不怎么说当皇帝的脸皮都厚且没良心,皇帝把黑锅甩给了太后,“太后不舍陈氏, 哭闹不休, 一口咬定有幕后黑手,逼朕配合诈一诈。身为人子,朕实在无法,只能顺了太后的意。如今已经证明是太后杞人忧天, 想来太后不会再哭闹。” 声音里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敬意,显然无为道长这一手成功唬住了皇帝,令皇帝更加高看三分。
无为道长不禁想起那一日,他将贤贵妃宁妃被赐死的消息带给芙嫔,芙嫔却问了一句,太后娘娘就真的忍心宁妃为鬼疮这样离奇的原因香消玉殒。
无为道长当时心里就咯噔一响。他知道皇帝对于鬼疮一说一直将信将疑,在人为还是鬼为之间摇摆不定。既然有怀疑,皇帝会轻易处死贤贵妃和宁妃?哪怕不是怜香惜玉,单单出于一个帝王的谨慎,也会想一探究竟,到底是鬼为还是人为。那么假死就是最好的试探手法,假死之后,鬼疮愈,显然是人为。
无为道长当场打了一个激灵,进宫之后仔细观察皇帝,他和皇帝相处十年,无时无刻不在琢磨圣心,从皇帝的细微表情中确定,贤贵妃和宁妃大概率没死。无为暗暗呼出一口气,好险好险,要不是芙嫔提醒一句,他今天就要阴沟里翻船。鬼疮一说出于他口,为了自保,必须是鬼疮只能是鬼疮。
“可怜天下父母心,太后也是关心陛下。”无为道长给皇帝递了梯.子。
皇帝顺势爬下墙头:“是啊。”又忍不住问,“姜氏陈氏伏法,朕脸上鬼疮就能不药而愈?”
无为道长平静道:“怨气消,鬼疮愈。”
之前还半信半疑的皇帝,这一回终于信了。他这一信,贤贵妃和宁妃就彻底没了生路。死里逃生的宁妃难以接受再死一次,“太后,我要见太后,姑母救我!十公主,我是十公主的娘,十公主不能没有我,皇上,皇上!”
鉴于宁妃的不配合,两个小太监拿着白绫走向宁妃,显然要亲自送她上路。
宁妃目眦尽裂,声色俱厉:“你们敢,我是太后侄女,皇帝表妹。”
“娘娘,何必呢。”领头的邓公公叹了一声,“奴婢们也是奉旨办事,得罪了。”
一尺白绫缠住宁妃纤细的脖颈,滴滴眼泪从宁妃眼角滑落,震惊、愤怒、恐惧……最后都化作浓重的悲哀。她以为她能笑傲后宫,不曾想竟然也成了后宫一缕冤魂,报应么?
这一次,无为道长亲眼见到了贤贵妃和宁妃的尸体,他以要为两位废妃超度化解紫苏怨气为由,轻易说服了把他当救命稻草的皇帝。
皇帝追问做完超度法事的无为道长:“道长,朕的脸是不是马上就能好。”脸上又痛又痒,每一刻对他而言都是煎熬,这会儿皇帝十分后悔自己故弄玄虚多受了两天罪过。
“怨气消,鬼疮愈。”无为道长打了一个稽首,“贫道回到观中,立刻开坛做法超度紫苏。”
“好好好。”皇帝连连点头。
无为道长回到青莲观,命人准备道场,同时去请姜归。这鬼疮的解决之道还得看芙嫔娘娘,事到如今,他有七分把握,鬼疮出自芙嫔之手。贤贵妃身死,芙嫔怨气消,皇帝鬼疮愈。
用一个背主的宫女,步步为营,步步杀机,拉下了后宫最有权势地位的两位妃子,这位娘娘端地好手段。无为道长兴奋起来,既然决定合作,当然是芙嫔越有手段越好,难道找一个废物拖后腿吗?这些年不是没有后宫嫔妃试图拉拢他,可他觉得没一个有明显的胜算,所以并没有下注。如今却可以下注了,芙嫔,他压芙嫔能笑到最后。
待姜归进门坐下后,无为道长道:“果如娘娘所料,太后不舍宁妃,遂让宁妃假死,想诈一诈是否是人在背后兴风作浪,如今陛下终于相信的确是怨气作祟,下令处置了两位废妃,贫道当场超度了她们,想来再为紫苏做一场法事,就能化解她的怨气,陛下不日就能痊愈。娘娘说,是不是?”
姜归微微一弯唇角,知道这老道已经猜到是她动的手脚,在鬼疮这桩事上,他们坐在一条船上,无为不可能拆穿她,不然就是自毁招牌。无为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更有利,她喜欢和这样的聪明人合作。
“怨气消,鬼疮愈。”姜归拿出一个青莲观发放给信徒的平安符,“这是我在天尊像前供奉了七天七夜的平安符,请道长代为转送给陛下。”
无为道长双手接过:“娘娘一片心意,贫道定当传达。”
回去后,无为道长小心翼翼拆开那个平安符检查,他素日里为皇帝炼丹,在药理上颇有研究,却研究不出这个平安符有何异常。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安符。不,无为道长缓缓摇头,这个平安符肯定不简单,是他能力不足,所以无法发现其中诀窍。
无为道长有些挫败又有些放心,放心能把这个平安符呈给皇帝。兴师动众办完道场,无为道长进宫呈上《天心经》。
“这是贫道前些日子心有所感写的经书,陛下可放置于寝宫之内,有利于消除怨气。”无为道长脸不红心不跳。
一听能消除怨气,皇帝奉为珍宝,从宫人手里小心翼翼接过,看了两眼半懂不懂,但是一点都不妨碍皇帝把无为道长夸的天上有地下无,都能比肩老子了。
“朕要命人刊印成册,让世人都能拜读道长的经书。”
无为道长一脸的淡然,不以物喜的高人模样,实则心里不要太爽,扬名立万流芳百世就在眼前。就冲这一点,芙嫔就值得合作。
“陛下,这是芙嫔娘娘为您供奉在天尊神像前的平安符,娘娘自从入观以来,无一刻不在为陛下祈福,诚意动天。”
皇帝这才想起青莲观里还住着个替他祈福的美人,自以为解脱在即的皇帝心情好,便道芙嫔是个有心的。脑袋一热,就想接出来。
无为道长哪能让皇帝抽风,他琢磨着芙嫔暂时没有回宫的意愿,他也想再多观察观察芙嫔探探底,便道:“当日娘娘发下宏愿,陛下一日不痊愈,她一日不出观,眼下陛下尚未痊愈,娘娘若是出来,怕是不妥。”
皇帝一惊,生怕触怒天尊,忙道:“道长说的是,待朕痊愈,朕亲自去接芙嫔。”他又追问,“朕何时能痊愈?”
“怨气已消,请陛下静候佳音。”
佳音当天晚上就来了,这一晚,那令人难耐的奇痒荡然无存。皇帝睡了出事以来最安稳的一觉,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的皇帝都不敢置信自己半夜居然没有醒。
“镜子拿来。”
皇帝拿着镜子端详自己,鬼疮尚在,可溃烂情况竟然好了不少,肉眼可见地在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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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是不是好了许多?”
宫人一脸欣喜地说是。
“怨气消,鬼疮愈。”皇帝喃喃了几遍,疑心病又犯了,招来一串太医。
太医们还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眼见着皇帝脸色阴沉,太医令硬着头皮问皇帝昨天有没有接触或者食用不一样的东西。
皇帝就把无为道长的《天心经》拿了出来,心里一动,又加上了护身符。
太医令带着几个太医里里外外仔仔细细一番检查,没检查出任何不妥的地方,心里大松一口气。他是巴不得检查不出东西,要是有东西不就证明皇帝这鬼疮是人为,既然是人为,他们太医院却束手无策,可不是太医无能。所以啊,还是鬼疮吧,这样,他们太医院就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得到没异样的结果,皇帝不喜反忧,心里沉甸甸的,其实他更希望是人,他是皇帝,又有何惧。可要是鬼,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背后一阵一阵的发寒。
背后发寒的何止是皇帝,还有姜刘氏,前脚传出姜海棠被贬为庶人的噩耗,姜刘氏就病倒了,及至死讯传出,姜刘氏已经是卧病不起。
姜刘氏恨啊,恨死了也不消停的紫苏,恨皇后明明是罪魁祸首却安然无恙,恨皇帝无情无义,更恨庶女姜芙蕖。
柿子捡软的捏,姜刘氏最恨庶女。当年就不该送她进宫,本以为是长女的助力,万万想不到成了催命符。海棠怎么那么傻,何必要掺和进去,纵然让姜芙蕖怀孕了又如何,她又不一定能生下来,就是生下来也未必是皇子。
姜刘氏悔断肝肠,不禁责怪自己,若非她总是对长女念叨姜芙蕖不安份,长女未必会起那心思,也就不至于被抓到把柄,一步错步步错,竟然因为一个卑贱宫女丢了性命。一想起来,姜刘氏就泪如雨下,哭得不能自己。
前来探病的姜玉兰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姜芙蕖就是个祸害,当时我就说过,随便找个人把她嫁出去,打发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你们倒好,居然把她送到宫里头去了,现在好了,大姐就因为她送了性命。”
说的姜刘氏五内俱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娘,您别哭了,”姜玉兰被姜刘氏哭的心烦意乱,“你现在就是哭瞎了眼睛又有何用,我大姐又不可能死而复生,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五皇子怎么办?大姐走了,五皇子才八岁,万一被人害了去,可怎么好?”
要说姜玉兰是出于姐妹之情,还真不是,姐妹俩相差十岁,姜海棠早早就进了宫,两人感情有限。姜玉兰关心五皇子更多的出于自己的利益,有一个贵妃姐姐皇子外甥,尤其是太子未定,这个外甥有一定几率问鼎太子宝座,谁不因此让她三分,就是宁远侯府也不例外。可现在,贵妃姐姐死了,皇子外甥绝对不能再出事,一个皇子外甥,就是她的底气,不比尚书爹带来的底气差。
“难道我不知道,”姜刘氏更加伤心,“可你姐姐一没,那些太监的嘴脸全变了,我想打听个消息都难。”
“不还有姜芙蕖吗?”姜玉兰愤愤不平:“她好歹是个嫔,总比我们有办法。您送她进宫不就是让她帮助我大姐,现在我大姐没了,她就该照顾五皇子。”
“她恨你大姐都来不及。”
姜玉兰柳眉倒竖:“她敢!鸿哥儿在咱们手里,娘你难道还制不住她。何况她有什么好恨的,大姐已经死了,她还白捡一个儿子,这后宫多少嫔妃想儿子而不得。”
“你爹把鸿哥儿看得紧。”姜刘氏伤心欲绝,“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爹,你爹是看着你大姐没了,就想巴结姜芙蕖。”
姜玉兰冷笑:“姜芙蕖不能生了,巴结她有什么用,五皇子才是咱们家的指望,我爹当真糊涂。要不是我大姐,凭他的本事到死也做不到尚书之位。”
“玉兰!”姜刘氏大惊失色捂住姜玉兰的嘴,“你这死丫头,说的什么混账话。”
姜玉兰说完也有些害怕,幸好屋子里就娘儿俩,拉开姜刘氏的手,嘀咕了一句,“实话,我爹还不是靠我姐的枕头风起来的。”
姜刘氏气得打她手臂。
姜玉兰躲开:“干嘛吗,我在外头又不会乱说。”
“私下也不能说,说惯了一秃噜嘴,有你的苦头吃。”姜刘氏疾言厉色,后悔自己对幼子幼女太过纵容,养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
“不说不说,我以后再也不说了,行了吧。”
姜刘氏瞪了瞪姜玉兰。
“好了一直说我干嘛,我们现在要说的是五皇子。为了五皇子的安全,姜芙蕖得赶紧回宫,她待在青莲观倒是搏了个好名声,却把五皇子一个人置于险地了。”姜玉兰转回正题。
姜刘氏心口扑通扑通狂跳,一想外孙儿孤身一人待在那吃人的地方,心都要碎了:“你说的是,五皇子处境危险,姜芙蕖必须回宫。”
姜刘氏强撑着病体去找姜德海,姜德海也在担心皇子外孙的安危,巴不得姜芙蕖回宫照顾外孙保住姜家的希望,至于姜芙蕖会不会阳奉阴违,有鸿哥儿在,无须担心。想来以芙蕖的聪慧应该知道鸿哥儿的身家性命就系在五皇子身上,五皇子若有个好歹,鸿哥儿也难独活。
“鸿哥儿快放旬假了,让他去看看他姐姐。”
姜德海派了心腹管家的妻子谢妈妈带着一堆东西随着鸿哥儿去青莲观。快到的时候,谢妈妈发现姜玉兰跟了上来。
谢妈妈:“……”
姜玉兰理了理袖子:“我好久没见七姐了,想跟她叙叙旧。”
谢妈妈能信她就是有鬼了,阖府谁不知道打小八小姐姜玉兰不喜七小姐姜芙蕖,有事没事都要挤兑两下。以前就算了,毕竟她是嫡女,七小姐只是庶女,哪家庶女不受嫡女的窝囊气。如今却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七小姐已经是嫔妃,一宫之主,府上还得好声好气央求她照顾五皇子。
“我的姑奶奶诶,您就别为难老婆子了,老爷要是知道了,定饶不了老奴。”谢妈妈婉转搬出姜德海。
姜玉兰却不吃这一套,见完人她就回宁远侯府,爹就是想骂人都找不到她。
“那是你的事,关我什么事,”姜玉兰没好气,“你不走就让开,别挡我的道。”
谢妈妈气苦却不敢发作,眼见着姜玉兰真的走了,只能赶紧吩咐人回去禀报老爷夫人。然后急急忙忙追上去,免得这位被宠坏了的大小姐得罪人,坏了大事。
“我是芙嫔的嫡妹,我要见芙嫔。”
看门的小道姑请她们稍等片刻,她去通禀,不一会儿回来说芙嫔有请。
姜玉兰一马当先走入内,就见姜归端坐在上首,一身道袍不施粉黛,真真应照了那一句清水出芙蓉浑然去雕饰,心里就像是有二十五只耗子乱挠,难受得厉害。从小到大,只要她和姜芙蕖一起出现,哪怕她是嫡女,外人的目光都会第一时间落在姜芙蕖身上。
“奴婢给芙嫔娘娘请安。”谢妈妈赶紧行礼。
鸿哥儿忍着激动行礼,唯独姜玉兰立在那没有反应,她以往进宫也是从不给姜芙蕖见礼的,让她给姜芙蕖屈膝她做不到,每次姜芙蕖都会说一家子姐妹不必见外。理智上姜玉兰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大姐已经没了。可感情上姜玉兰这膝盖就是弯不下去,觉得自己这一弯就是在向姜芙蕖低头。
一群人都屈膝行礼,唯一站得笔直笔直的姜玉兰顿时分外惹眼。
姜归直直望着姜玉兰。
姜玉兰也望着姜归,像是在赌气。
姜归勾了下嘴角,欺负了姜芙蕖十五年早已经习以为常,哪怕姜芙蕖已经成为宫妃,在姜家这位金贵的嫡幼女眼里,还是那个卑微的庶女
“鸿哥儿,过来。”姜归向漂亮到雌雄莫辨的小少年招了招手,姜芙蕖姐弟俩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
没被叫起的谢妈妈悄悄扯了扯姜玉兰的衣服,姜玉兰梗着一口气,用力撸开谢妈妈的手。
谢妈妈无奈,向姜归投去央求的目光,希望她能和以前那样退一步。
姜归当然不会退,就算是姜芙蕖本人在也不会退让这一步,她那么努力地往上爬除了为了报仇,就是不想再卑微地活着。
气氛一时变得很尴尬。
谢妈妈等人已经摇摇欲坠,谢妈妈心一横,噗通跪倒在地,身后其他人也跟着跪下:“娘娘恕罪。”
姜归拍了拍不安的鸿哥儿,淡淡道:“与你们无关。”
有关的姜玉兰后悔自己脑子一热跑来青莲观,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居然来自取其辱。
“你们走吧,姜家眼中既然没我这个人,姜家的礼我也不敢收。”
“娘娘。”谢妈妈欲哭无泪,深恨姜玉兰不醒事,还当贤贵妃在的时候,“娘娘恕罪,八小姐是伤心太过……”
“走就走!”姜玉兰打断谢妈妈的话,她本来就不应该来看姜芙蕖小人得志,“鸿哥儿还不快走,芙嫔娘娘都赶人了,你赖在这干嘛。”
“八小姐!”谢妈妈恨不得封上姜玉兰这张破嘴,当真是被夫人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分不清轻重缓急。
“鸿哥儿不走,我一年没见鸿哥儿,留他住上几日,父亲那里我会派人去说。”人既然来了,姜归怎么可能再让鸿哥儿走。当年鸿哥儿就死的冤枉,姜志杰并非故意要推鸿哥儿,就是欺负惯了脾气上来便不管不顾,就像姜玉兰对姜芙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身为嫡出的优越感,让他们将庶出的视为奴仆。只要姜志杰这个心态不改,这样的意外就防不胜防。加上姜玉兰这个炮仗,在她这儿受了气,说不得就去欺负鸿哥儿找平衡。
谢妈妈大急:“这万万使不得,娘娘,老奴没法和老爷交代。”
“我说了,父亲那里我会派人去说,怎么,我想留自己的弟弟住几天的权力都没有。”姜归沉了脸。
“那等你和父亲说了,父亲同意了再说。”姜玉兰讥讽,“你这样子先斩后奏算什么!”
姜归放开鸿哥儿,站了起来,走向姜玉兰。
姜玉兰挺了挺胸,不肯露出半分怯意。
姜归微微一笑,毫无预兆地抬手。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包括被打偏了脸的姜玉兰自己。
“你敢打我!”姜玉兰勃然大怒,五官瞬间扭曲,伸手就想打回去,只还没落下,姜归反手又是一巴掌,打的姜玉兰一个踉跄。
“为什么不敢,你对本宫不敬,这两巴掌都是轻的。”姜归面带微笑,目光却冷如冰。
“姜芙蕖!”姜玉兰暴跳如雷,跳起来想反击却被谢妈妈等人牢牢抱住,张嘴想骂,又被谢妈妈眼疾手快地堵住了嘴,只能愤恨地瞪着两只眼,恨不得用目光烧死姜归。
姜归微微一笑:“不服气是不是,憋着,谁让本宫是嫔呢,这还得谢谢你们给了本宫这个造化。”
姜玉兰羞愤欲死,剧烈挣扎。
“娘娘恕罪,八小姐身体不适,奴婢先带她退下。”谢妈妈一叠声告罪,强拉着暴怒的姜玉兰离开。
鸿哥儿惶惶不安:“姐姐?”
“别怕。”姜归捏了捏小帅哥的脸。
鸿哥儿仰头望着从容不迫的姜归,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就不怕了,哪怕姐姐刚刚狠狠地打了脾气最坏的八姐。
过了好一会儿,狼狈的谢妈妈进来,硬着头皮为姜玉兰解释了一通,姜归不置可否。
谢妈妈也不敢再说,怕适得其反,转而送上礼物,“都是老爷亲自挑选的,怕娘娘在观里住不惯,毕竟这不是皇宫。”
“父亲的心意,我明白,你回去告诉父亲,时机成熟,我自会设法回宫。”
要说的话被堵上了,谢妈妈噎的难受,只刚经历了姜玉兰被打脸,谢妈妈知道这位七小姐真的变了,人家现在是娘娘,不是当初的小可怜庶女,故而也不敢咄咄逼人:“老爷还说了,娘娘若有什么尽管派人说一声,府里定当全力配合。”
姜归点点头:“眼下没什么需要劳烦父亲的,就只有鸿哥儿,自我入宫我们姐弟就未见过面,遂我想留他住上几日。”
谢妈妈琢磨着想带走也不可能了,除非撕破脸,遂道:“老奴会把话带到。”
谢妈妈回到家里,先如此这般一说。
偷鸡不成蚀把米,姜德海气了个半死,大骂姜玉兰愚蠢,还以为老七是当年那个可以被她肆意欺辱的庶女。姜德海沉吟了一会儿道,“三天后去接人,就说鸿哥儿还要上学。”姐弟情深是好事,越深越好。
姜归正准备把姜德海的好事变成坏事,鸿哥儿既然离开了姜府,那就休想再回去,她要把人藏起来,从此便无后顾之忧。至于姜德海来讨人,她说不见了,姜德海又能耐她如何。纵然是皇帝过问,她也有法子应对。
“娘娘,宫里来人了。”慧心进来禀报。
姜归道:“请进来。”
进来的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约莫十六七岁,一张脸嫩的能掐出水来,一双眼漆黑如墨。
看到那双眼,姜归忽然一愣,情不自禁细看。
小太监也在看姜归,面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姜归抿紧了唇,如她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无论多好笑,都不会轻易笑,除非实在忍不住:“噗~”
77、怒放的黑莲花13
系统:“噗。”
姜归从系统毫无起伏的机械音听出了浓浓的喜悦, 笑得更加欢快。
唇红齿白的小太监面色黑如锅底,忍无可忍:“就这么好笑!”
觑着他又黑又臭的脸,本着人道主义精神, 姜归强行憋笑, 虽不再笑出声, 然眼里笑意盎然。居然成了太监, 好惨一男的!
“你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姜归十分辛苦地憋着笑问。
情况是这么个情况。
原身面若好女又无背景,引得老太监老嬷嬷大宫女都垂涎三尺, 小太监被内务府的刘太监逼得走投无路,一时想不开投井自尽。
然后阿布就来了, 成了小布子, 这小太监姓布名多多,布多多, 承载了父母最朴实的愿望。
姜归:“刘太监还活着吗?”
“死了。”阿布面无表情。
姜归料想也是, 望着他的花容月貌, 语气微妙:“你这些日子在宫里还好吧?” 那个皇宫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丛林,从后妃到宫人都带着浓重的戾气,最底层的小太监小宫女过得水深火热, 美貌于他们祸大于福。
小布子公公很凶很凶地瞪了姜归一眼, 奈何生得太过软糯貌美,奶凶奶凶的,杀伤力所剩无几。
姜归:怎么办, 好想笑, 憋住!
“我很好,”小布子公公一点都不想解释自己怎么个好法,果断转移话题:“你居然成了皇帝的小老婆!”语气十分悲愤,满脸老子要屠龙的杀气。
姜归双手往下压:“糟老头子已经不行了。”
阿布这才满意, 想想也是,她怎么可能被占便宜,“你这次任务是什么?”
“当太后。”姜归言简意赅。
阿布皱眉,那狗皇帝就不能马上死了,死了她只是个太嫔而已。她得当上皇后或者抱养的皇子成为太子,狗皇帝才能狗带。
“你还得讨好狗皇帝?”语气极为不满。
“谁说的,”姜归眨了下眼,“我可是要当神使的人,是皇帝得讨好我。”
阿布眼前一亮,终于舒坦了。
“你呢,什么打算,留在宫里还是出来?”姜归觉得吧,他不是个能当好太监的人。
阿布想了想:“你早晚还得回宫,我就不出来了。”
姜归疑惑看着他,分明在问,你受得了那些个窝囊气?
阿布冷哼一声:“少门缝里看人。”
“失敬失敬,好好干,明朝的九千岁就是你的明天。”姜归笑盈盈拍了拍阿布的肩膀,以资鼓励。
阿布握住她的手,挑眉:“俏太后和九千岁,挺般配的。”
“噗,”姜归又破了功,“难道不该是霸道太后俏太监。”
俏太监阿布脸又黑了。
阿布不能久留,这次他是代替内务府过来送皇帝赏赐的,皇帝鬼疮渐愈,便想起了在青莲观祈福的姜归。
两人抓紧时间交换了下情报,姜归把宫里人手的联络方式告诉阿布,方便他行事。阿布遗憾告诉姜归现在他就是普通人,除了身手好点。姜归倒是无所谓,她一开始的计划里就没他这个人,所以普通人就普通人吧,她自己就能搞定。倒是阿布非常有所谓,做太监就算了,居然连法力都没了,这个世界真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
感觉到世界深深恶意的阿布郁闷离开。
留下的姜归心情倒是不错,回想他的遭遇,更加乐不可支,姜归自我反省,她真是太不厚道了,哈哈哈哈哈哈。
欢乐完,姜归去寻无为道长,为了鸿哥儿的事。
姜芙蕖在宫里还有几个人手,在宫外着实没什么可靠又有本事的人,所以只能冒险和无为道长合作。风险就是鸿哥儿落在无为道长手上,但是绝对比落在姜家好,因为姜家的姜志杰和姜玉兰又蠢又毒,这种人冲动起来完全没有理智可言,就像上辈子,姜志杰气上头,推了鸿哥儿一把,就此要了鸿哥儿的性命。无为道长却是个会趋吉避凶的聪明人,不会让这种意外发生。
姜归没有开门见山就说鸿哥儿的事,而是先问了火.药,有了配方并非万事大吉,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无为道长经营十几年,手下颇有些能人,本人也是个拎得清的,所以进展的不错,就等着皇帝痊愈后找个皇帝心情好的时候来个惊天动地。
接下来无为道长主动说起了纺机和织布机,这两样东西因为一些配件的打磨反倒比火.药更加麻烦,这就显出姜归的重要来了,姜归说她见一见工匠。
无为道长自然是求之不得。
愉快的谈话结束,姜归才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无为道长知道她这是有事用得上自己了,交情么,就是你帮我我帮你交换出来的感情,便问:“娘娘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姜归叹了一声:“不知道长听说没,我那嫡妹在我那大闹了一场。”
无为道长目光一闪,就发生在青莲观内,他当然知道,还知道她掌掴了姜玉兰:“略有耳闻。”
“我原不想和她一般见识,奈何她口出狂言,还用鸿哥儿威胁我,一时气急便动了手,动完手,不禁后悔。”
无为道长:“世子夫人对您不敬,理当受罚。”
“我那嫡妹要是如道长这般讲理也就没今天这回事,她自幼便蛮不讲理,今日丢了脸面,却拿我无可奈何,肯定会报复在鸿哥儿身上。还有我那嫡母,最是娇惯这个女儿的。”姜归忧心忡忡,“鸿哥儿年幼,我又鞭长莫及,想来便是肝肠寸断,是我这个阿姐无用,竟是护不住她。”说到后来,泪光盈盈。
无为道长知道她来意了,但是不知道想让自己干嘛,他总不能把尚书府的小公子扣在青莲观吧。
“娘娘不必过于担心,就是看在娘娘的份上,姜尚书也会护着小公子。”
姜归:“父亲公务繁忙,只怕有心无力。后宅手段,实在叫人防不胜防。”
无为道长就问:“那娘娘是想?”
娘娘想让你帮忙偷人再藏起来。
姜归一脸赧然:“若非走投无路,我也不敢向道长开这个口,实在是别无他法了。鸿哥儿在姜府,我就得受制于人,今日他们要我回宫照顾五皇子,明日不知还有什么更过分的要求等着我。”
无为道长心里一动,若有所思。他一直怀疑芙嫔背后还有人,可若真的有人,怎么会求到他身上来,难道她真的是经仙人抚顶才有此造化。如此倒能解释得通,那些东西实在非人力可为,那就的确不能让她受制于姜府。无为道长他定了定神,妆模作样犹豫挣扎了一会儿,才凛然道:“贫道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于是,在青莲观住了三天,恋恋不舍离开的鸿哥儿在回府路上失踪了。
得到消息的姜德海怒不可遏:“失踪,什么叫失踪!”
惶惶不安的谢妈妈痛哭流涕:“小少爷要解手,不许我们跟着,过了会儿没回来,奴才们去找,人不见了!奴婢们在方圆十里都找遍了,怎么都找不着人。”
“再去找,带更多人去找,报顺天府,让顺天府一起找。”姜德海怒喝。
还是没找到,姜德海如丧考妣:“好好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然是被人藏起来了。”一脸病容的姜刘氏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书房,冷笑连连,“老爷不会真的一点都没想过是姜芙蕖把人藏起来了吧,除了她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会抓鸿哥儿。老爷打的好算盘,以为握着鸿哥儿就能控制姜芙蕖,人家干脆来个釜底抽薪,把人藏起来了,呵呵。”
“你闭嘴!”姜德海勃然大怒。
姜刘氏不以为杵:“冲我发火有什么用,就是打死了我,鸿哥儿也回不来,老爷有本事找姜芙蕖去啊。”
姜德海气得手抖:“还不是你养的好女儿,要不是玉兰,芙蕖怎么会走这一步,她分明是怕鸿哥儿被你们母子几个欺负。”显然,他也是相信是姜芙蕖把人藏起来了。
“老天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难道你第一天知道吗?一个庶子,被欺负几下又怎么了,难道还要我供着他不成,他配么!”姜刘氏冷笑,“老爷倒是把人供起来了,又有什么用,你的好儿子好女儿还不是防着你,真以为他们不知道老爷为什么对他们好。姜芙蕖精明着呢,她早就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宫,却能滴水不漏瞒到今天,还借紫苏害死海棠,下一个要对付的会是谁?”
“闭嘴!”恼羞成怒的姜德海砸了砚台,“你现在说这么有什么用,你很得意是不是,你得意什么,这样一来,宫里的五皇子就彻底没了依靠。”
姜刘氏抬了抬头:“依靠姜芙蕖?有海棠隔在中间,她怎么可能善待五皇子。这宫里有的是没儿子的妃嫔,她们巴不得抚养五皇子。为了五皇子好,我巴不得姜芙蕖早死早超生,免得她祸害五皇子。”
姜德海怔了怔,竟然觉得姜刘氏说的有点道理。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他们都走了死胡同,这宫里有皇子的嫔妃容不得五皇子,可没皇子的嫔妃更多。如德妃、良妃、和嫔,虽然没姜芙蕖得圣心,但也是一宫之主。没了把柄的姜芙蕖,还不如这些嫔妃更适合抚养五皇子。
这一想通,姜德海立刻就和姜刘氏站在同一阵线上,绝不能让姜芙蕖危害五皇子。
眼见着姜德海这么快就转换态度,姜刘氏齿冷心寒,什么父子父女祖孙之情,在姜德海眼里都比不上利益。他关心的从来都不是五皇子,而是五皇子能给他带来的利益。要是姜芙蕖能生皇子,他这嘴脸立马又得变。她当年怎么会看上这个唯利是图的男人!
姜刘氏离开书房回到寝房,眼泪猝不及防地滚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夫人,世子夫人来了。”
姜刘氏赶紧擦了擦眼泪。
“娘,我听说鸿哥儿不见了!”姜玉兰心急火燎地跑进来,“人怎么会不见的?”
姜刘氏:“姜芙蕖藏起来的。”
姜玉兰怒火中烧,“我就猜是她,那天她留下鸿哥儿就没安好心思,爹派人去跟她要人了吗?”
“怎么要,人是谢妈妈手里丢的,来要人的是她!”姜刘氏冷笑。
姜玉兰大怒:“她还敢贼喊捉贼。”
姜刘氏也是窝火,姜芙蕖竟然还敢装模作样派人来要人,简直欺人太甚,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嫔吗?要是海棠还在,海棠,她的海棠!姜刘氏悲从中来,海棠一走,天都变了,明知道是姜芙蕖捣鬼可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姜玉兰一听就炸了:“明知道是她干的就没一点办法吗,爹好歹是个尚书,就不能和皇上说说,让皇上看清楚姜芙蕖的嘴脸,没了皇上撑腰,她姜芙蕖算什么东西!”
姜刘氏嘴里发苦:“因为你大姐的事,你爹躲着皇上还来不及,怎么还敢靠上去,你生怕你爹不被迁怒是不是?”
姜玉兰愣了下,憋屈得难受:“那就这么算了!”
“不然还能如何?”姜刘氏也憋屈,可形势比人强。
姜玉兰咬紧了牙,“一个大活人她姜芙蕖怎么藏起来,她在宫外又没什么帮手,要是找到鸿哥儿,看她怎么收场。”姜玉兰灵光一闪,面孔逐渐扭曲,“穆青柏,是不是穆青柏在帮她。”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姜芙蕖姨娘那边没人,在宫外除了穆青柏还能靠谁。
“是他,肯定是他!”姜玉兰霍然起身就往外冲。
“快,给我拦住她,快点!”姜刘氏心急如焚。
气势汹汹的姜玉兰被强行拉回来,姜刘氏好声好气地劝她:“就算是青柏干的,你这样无凭无据跑过去又有什么用。你再想想,就算被你证实是青柏干的,闹大了,传出他和姜芙蕖藕断丝连,他们俩固然没好结果,可你难道就能落得好,就是我们家都得遭殃。玉兰啊,你不小了,娘求求你,你懂点事吧,不要脾气上来就不管不顾地闹,不是什么错娘都能替你善后,有些错绝对不能犯,你懂吗?你大姐已经没了,你不能再出事了。”
姜玉兰打了个激灵,生出怯意,可还是不服气:“难道我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见她听进去了,姜刘氏擦了擦眼泪,“当然不能什么都不做,暗中调查,要真是穆青柏做的,就能把鸿哥儿找回来,握住了鸿哥儿就是握住了姜芙蕖的软肋,同时你也能握住穆青柏的把柄,以后他就得敬你三分,你懂吗?”
姜玉兰似懂非懂,但是确实听进去了。回到宁远候,她没有找穆青柏闹,而是暗中调查穆青柏,等待着抓住穆青柏的把柄。
等啊等,等到顺天府都消极怠工不再找人了,都没等来好消息。
倒是穆青柏发现了姜玉兰在暗中监视他,穆青柏把被收买监视他的小厮带到了姜玉兰面前。
“你什么意思?”
姜玉兰心虚别开眼:“什么什么意思啊。”
穆青柏眼底寒光凛凛:“你跟我装傻是不是?”
姜玉兰知道自己不占理,于是装傻充愣到底,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穆青柏定定看她几眼:“和离吧。”说完,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姜玉兰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懵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暴跳如雷,“你要和我和离!你看我大姐没了,鸿哥儿也走了,你就想和我和离了是不是?”
“是,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娶你,喜欢你吗?”穆青柏的语气里是说不清的讽刺。
“穆青柏!”姜玉兰大喝一声,扑上去就要打人。
穆青柏抓住她挥舞的手臂推开:“别逼我动手,我不想打女人。”
姜玉兰怒目圆睁:“和离,你休想,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和你和离,穆青柏,你以为跟我和离了,你就能去找姜芙——”
剩下的话音被穆青柏掐断,穆青柏掐住姜玉兰的脖颈,面上起了一层煞气,令他看起来狰狞肃杀:“我已经警告过你一次,你想死,别拉别人下水!”
姜玉兰感觉到他掐着自己的手在渐渐收紧,恐惧从四面八方涌来,她开始害怕,拼命掰扯穆青柏的手臂:“放开我——你不——能!”
“青柏!”宁远侯夫人骇然失色,冲上来拉穆青柏,“你在干什么,快放手,放手!”
穆青柏松开手,姜玉兰栽倒在地,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因为恐惧面上都是横流的涕泗。
“玉兰,你怎么样?”宁远侯夫人担忧地抚着姜玉兰的后背。
“娘,他要杀我!”姜玉兰哭着告状。
宁远侯夫人怒视穆青柏:“青柏,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你们都出去。”穆青柏打发了下人,才冷着声音把事情说了,“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说这种话了,可一不可再,早晚有一天我们和姜家都要毁在她这张嘴里。”
宁远侯夫人心头一跳,姜芙蕖那是皇帝的女人,还是得宠的,哪怕是不得宠的,皇帝也不会乐于听见自己的女人和外男有什么,一旦皇帝犯了小心眼,那就是灭顶之灾。
当初她为什么捏着鼻子让儿子娶耍了阴谋诡计的姜玉兰,一半就是因为有些人家知道他们宁远侯府和姜家在议亲,姜刘氏也恬不知耻地拿这一点说事,虽然恶心人却是事实。为了防止传出有的没的流言蜚语,她才同意了这门亲事。不然纵使他们姜家出了一个贵妃,他们宁远侯府也不会妥协。那可是长子嫡妻,是未来的宗妇,品行万万不能马虎。
“玉兰,你真的说这种话了?”
眼见着宁远侯夫人严肃起来,姜玉兰也知道自己那话不该说,她娘都训斥过她告诉过她后果严重,当着穆青柏的面她没脸否认也没脸承认,于是捂着脸呜呜呜呜哭,希望能蒙混过关。
之前无往不利的这一招,却不灵了。宁远侯夫人怕姜玉兰再一次口不择言,于是找上了姜刘氏。
和离是不行的,这节骨眼上肯定不行,贤贵妃刚没了,转眼就和离,唾沫星子能淹死他们。他们宁远侯府不方便管教姜玉兰,那就让姜家自己去教女儿,在这件事上,姜家和他们宁远侯府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出了岔子,谁也逃不了。
于是姜玉兰就以侍疾为由留在了姜府,屋漏偏逢连夜雨,姜刘氏病上加病,深悔从前过于溺爱女儿。
姜家一片愁云惨雾,宫里头倒是喜气洋洋。
皇帝脸上的鬼疮一日好过一日,心情也就越来越好,他心情一好,整个后宫的心情也就好起来,宛如雨过天晴。再一想没了贤贵妃和宁妃这两个劲敌,而之前最得宠的芙嫔在青莲观祈福。剩下的嫔妃心情不要太好,都觉得是千载难逢的出头机会,于是后宫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奇斗艳。
叶欣茹也在魏嬷嬷鼓励下,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宁妃虽然死了,但是这宫里捧高踩低的习气依然存在,她不想性命荣辱掌握在别人手中,那就必须出人头地,掌握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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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魏嬷嬷的打点下,叶欣茹出现在皇帝面前。
那是一个月色葱茏的夜晚,夜风清凉,树影摇曳,叶欣茹给自己化了嫦娥妆,穿着仙气邈邈的飘逸汉服,于林中翩然起舞,在现代她就是在培训机构教小朋友跳古典舞的。
远远看见明黄一角,叶欣茹引吭高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闲庭散步的皇帝耳朵一动,循着歌声寻过去,就见月下林间,月宫仙子翩翩起舞,当下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加快步伐。
叶欣茹正欲羞怯逃离,这得不到的才会念念不忘是不是,这可是跟钮钴禄嬛嬛学的,却见皇帝突然停在原地。
盖因皇帝冷不丁想起自己有心无力,一盆冰水当头淋下,皇帝被浇了个透心凉,顿时意兴阑珊还有点悲愤,转身大步离开。
叶欣茹目瞪狗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78、怒放的黑莲花14
叶欣茹傻了眼, 这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皇帝不应该惊为天人,然后在她逃跑后,翻遍整个后宫只为了寻找她, 结果被卑鄙小人冒名顶替, 皇帝却慧眼识珠一眼就认出那是个冒牌货, 最后她在挖地三尺的寻找下被皇帝找到, 从此开启宠妃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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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么自信,她可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穿越女, 这是穿越女的基本套路好不好,穿到皇宫必定是宠妃宠后。
叶欣茹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无法接受这个皇帝居然不按着套路走的残酷事实, 这不科学!
“小主。”
魏嬷嬷也有点懵,从她浸淫后宫三十年的经验来说, 方才翩翩起舞的叶才人美极了, 简直就是嫦娥下凡, 莫说男人,就是她这个女人看了都要怦然心动。在叶才人开嗓子那一刻,魏嬷嬷更加坚信, 皇帝必然会一见倾心, 咱们这位万岁爷惯来是怜花惜玉的。万万没想到,皇帝明明看着已经心动了,却没迈出那最后的临门一脚!
魏嬷嬷百思不得其解, 按下疑惑, 打叠起精神安慰羞愤欲死的叶欣茹。
叶欣茹自闭了,脸颊火烧火燎的发烫,本以为手到擒来,可到嘴的鸭子居然飞了, 叶欣茹都不敢看魏嬷嬷的脸,只觉得没脸见人了。
第二天,叶欣茹月夜歌舞勾引皇帝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她这又是跳又是唱的,怎么可能没人知道,后宫哪位嫔妃不盯着皇帝,皇帝身边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们的火眼金睛。
要是勾引成功了,大家打翻了醋坛子明面上却不会对叶欣茹做什么。可勾引失败的话,跑到叶欣茹面前奚落嘲笑那都是轻的,只能嘴皮子上逞逞威风。真正狠的是萧皇后,以夜间惊扰圣驾为由罚叶欣茹去浣衣局。
要说皇后为什么要针对叶欣茹区区一个才人,那是有人在她耳边嚼舌头,说叶欣茹跳舞唱歌怎么怎么美,早晚有一天会出头,说不定就是第二个芙嫔。
好不容易芙嫔去了青莲观,归期不定,萧皇后哪肯再出一个芙嫔,对萧皇后来说,这后宫的女人但凡想出头都是敌人,灭掉一个是一个。尤其她刚解禁,就想杀鸡儆猴立威,让后宫女人知道,她萧皇后永远是皇后,于是叶欣茹成了被杀的那只鸡。
叶欣茹:“……”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欣茹灰溜溜地去了浣衣局苦哈哈洗衣服,后宫的明争暗斗却不会因为她就停止,在这场斗争里,叶欣茹充其量就是一捧炮灰而已,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后妃们放在心上的是五皇子,皇帝儿子生的多活的少,目前活着的皇子只有五个。
大皇子是胡姬所生,注定与大位无缘。
三皇子是宫人所出,养在萧皇后膝下,时年十一,愚笨不堪,为皇帝不喜。
四皇子是舒妃所生,年九岁,少而聪慧。
五皇子就是姜海棠之子,年仅八岁,活泼伶俐。
七皇子丽嫔之子,年方三岁,玉雪可爱
三位小皇子都颇得帝心,大约年长的缘故,四皇子更得皇帝青眼。
姜海棠死了,无子的嫔妃全都盯上了五皇子,便是有养子的萧皇后都蠢蠢欲动,三皇子蠢钝,除非其他皇子都死绝了,太子之位才有可能落在他身上,所以萧皇后极为想抚养五皇子,也觉得自己身为皇后天经地义。
萧皇后想,和她同个阵营的德妃也想来着,她年近三十,只怕都没机会生子,五皇子就是天赐良机。
便是良妃心思也活络起来,和舒妃的联盟岌岌可危。
嫔位上,有子的丽嫔以及怀孕的静嫔倒是没想抚养五皇子,可看着五皇子碍眼极了,这争太子当然是皇子少一个是一个。而剩余六嫔,哪个不想搏一搏,虽然有皇后德妃和良妃在,她们几率不大,但是万一呢。要是这宫里什么都论资排辈来,大家干嘛乌眼鸡似的斗法。
后宫诸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心无力的皇帝烦不胜烦,要是他行,他还是挺享受美人们为他争风吃醋,问题他不行了啊!嫔妃们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他看得着却不能吃,被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不行的事实,皇帝要多糟心就有多糟心。
不想糟心的皇帝想赶紧把五皇子安排好,这样后妃们就能消停一点,一时半会儿却没个好人选。姜海棠临终遗言请求把五皇子交给芙嫔抚养,皇帝压根没打算满足她的遗愿,凭什么啊?那个蛇蝎妇人害了多少嫔妃龙子,没鞭尸已经是看在五皇子份上。何况芙嫔已经够可怜了,被姜海棠间接害的不能做母亲却还要替她养儿子,哪有这么欺负人的事。皇帝自认自己是个怜香惜玉的好男人,干不出这么操蛋的事。
皇帝正为了五皇子的归宿头疼着,陈太后还来掺和一脚,她老人家说慈宁宫冷清,想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皇帝信她个鬼,经了宁妃一事,皇帝是对太后寒了心。太后心里娘家最重,养五皇子也是为了娘家,他还没驾崩呢,太后都已经考虑到为陈家寻新君当靠山了。
“那朕把十公主送到慈宁宫,母后之前就最疼爱十公主。”皇帝心更冷。宁妃没了,太后可一句都没提过要养十公主,倒是对以前不待见的五皇子亲热起来,还不是看十公主没了利用价值,五皇子却有机会继承大统又没亲娘可以养熟。在太后眼里,陈家的前程远比孙子孙女都重要。
陈太后顿了顿:“这就再好不过了,哀家正有此意,小十可怜见的,小小年纪没了亲娘。有了五皇子再有十公主,哀家那里就更热闹了。”
“母后年事已高,养一个十公主已经十分辛苦,五皇子朕另有安排。”皇帝硬邦邦道。
陈太后听出他语气不善,却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因为鬼疮一事,母子俩闹得不大愉快,陈太后也不敢向以前那样强势,便问:“那皇帝想让谁抚养五皇子?”
皇帝冷声:“朕还没想好。”
陈太后怔了下,缓缓说道:“皇帝是不是遇上什么不痛快的事了?”
皇帝皮笑肉不笑:“没有,朕还有奏折还批阅。”
这是下逐客令了,陈太后心头发紧,隐隐品出味儿来,皇帝不喜欢自己插手五皇子的事,可插都已经插了,覆水难收,陈太后只能心事重重地离开,想着怎么弥补母子隔阂。
陈太后一走,皇帝心情更加烦躁:“请无为道长进宫。”
“陛下!”无为道长见礼。
皇帝就问无为道长自己什么时候能重振雄风,让一个贪花好色的男人徜徉在花海却不能采花只能守身如玉,可太不人道了。
前两天刚被问过的无为道长见怪不怪,还是那一套因为鬼疮,贫道会尽力而为但不能保证。
太医一开始说是内耗太过,后来也说因为鬼疮不能保证。
反正鬼疮成了万能借口,哪里有用哪里搬,太医院和无为道长都爱死鬼疮了。
两边都不能保证,皇帝气急败坏:“无能为力,都无能为力,朕养着你们干嘛的。”
无为道长心平气和,端地高人范:“陛下息怒,怒气伤肝,反倒不利于病情。陛下刚刚经历鬼疮一劫,元气大伤,本就该休养生息,这未必是祸。”
“怎么,还是福了。”皇帝阴阳怪气。
无为道长波澜不惊:“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陛下何不静待鬼疮彻底痊愈。”
皇帝将信将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脓疮已经变成红印子,颇有些不堪入目,之前还有个贵人忍不住嫌恶之色。皇帝又不靠脸吃饭,不痛不痒,他并不在乎但是在乎别人嫌弃,所以那个贵人进了冷宫。
“彻底痊愈之后,朕就能恢复如常?”皇帝虎视眈眈盯着无为道长。
无为道长只道:“船到前头自然直。”
高深莫测的无为道长一回到青莲观,便请教姜归这船怎么直,依着他当然是希望就此治好皇帝的不举,让皇帝对他感激不尽,但是他做不到,于是寄希望于能‘治’好鬼疮的姜归。
姜归一脸货真价实的惊愕:“陛下他?”
无为道长审视姜归,找不出一丝破绽,不免打鼓,难道皇帝不举和她无关,“是啊,将近一月,陛下寝食难安。”
姜归脸色变幻不定,流露出轻微的慌乱。
无为道长看在眼里,这是真的不知道?可他有点不信:“娘娘若是有缘再面见天人,还请娘娘请教下天人是否有良方。”
姜归沉默片刻,笑容苦涩又沉重,像足了一个知道皇帝不举而担心自己前途的无子嫔妃:“若是有此机缘,我定当请教。”
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无为道长回头细琢磨细琢磨,觉得皇帝要是举不起来了,少不得要找自己晦气,那他就得让皇帝舍不得找他晦气。他去作坊看了看,大喜过望,火.药研制成功,无为道长亲自盯着测试,险些被震聋了耳朵,明明耳鸣目眩却掩不住满脸喜色。
当天下午,无为道长进宫,卖个官司把皇帝忽悠出来。不赶时间不行,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人注意,说不定已经有人在调查。
皇帝还是十分看重无为道长的,随着他到了青莲观所在的北云山,好奇:“道长要给朕看什么宝物?”
“陛下马上就能知道,”无为道长递上两团棉花,“这宝物问世的动静惊天动地,还请陛下堵上双耳,避免不适。”
皇帝更加好奇:“到底是何等宝物,竟然能惊天动地。”
“陛下且看。”
堵上耳朵的皇帝疑惑又期待,然后就目瞪口呆了。就是现代人亲眼目睹爆炸现场都要震撼,更何况是土包子皇帝。
“护驾!”宫人侍卫下意识护住瞠目结舌的皇帝。
无为道长一扫拂尘,面带微笑:“陛下,此乃炸.药。”
“炸.药。”皇帝喃喃。
无为道长:“可炸开山体,故名□□,贫道炼丹时偶然得之,加以改良,使其威力百倍。”
皇帝虽然不是千古明君,还有点昏聩,但是没昏聩到底,不用无为道长细说,他就意识到这东西的意义,假若用在战场上,一炸死一片,突厥还有何惧。
苦突厥久亦的皇帝激动了,从先帝晚年起,突厥就成为西北边境的心腹大患,突厥人骁勇善战,三五不时越境烧杀淫掠,边境百姓苦不堪言。皇帝也苦不堪言,每年突厥都要来打秋风,赔了钱物不说还要赔上个带着巨额嫁妆的公主。
“天佑吾皇!”无为道长跪下,铿锵高呼,“天佑大周!”
皇帝心潮澎湃,天佑大周天佑朕,有了此神物,大周便和突厥有了一战之力。且这神物不仅可以用在战场上,还可用在开山凿河等工程上。
原本因为不举迁怒无为道长的皇帝拉着无为道长:“道长实乃朕之福星啊,得道长辅佐,乃朕之幸,大周之幸!”
皇帝有一肚子的话要细问无为道长,于是打道青莲观。
说完正事,无为道长不着痕迹地让皇帝顺利想起在观中祈福的姜归,合作伙伴嘛,当然得互帮互助,方能一直愉快地合作下去。
皇帝正在兴头上,便道朕是好些时候没见芙嫔了,于是命人去宣召。
不一会儿去宣召的小太监满脸不可思议地回来:“陛下,芙嫔娘娘,娘娘她神游太虚去了。”
皇帝眨巴了眨巴眼睛,怀疑自己幻听了:“神游太虚?”下意识看向无为道长。
向来超然物外的无为道长此刻却面露细微的神往之色,面向皇帝而跪:“娘娘得天人眷顾,实乃我大周之幸。”
79、怒放的黑莲花15
皇帝带着满腔的狐疑去了姜归居住的问心院, 就见姜归以十分标准的姿势睡在床上,面容安详宁静。皇帝看了看,一身青色道袍, 乌发只用木簪, 不过月余, 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人有了极大的变化, 一时又说不上来。
“神游太虚?”皇帝一脸你在逗我的嘲讽表情看无为道长。
无为道长从容不迫:“陛下近前看,娘娘呼吸心跳脉搏皆无, 这是元神出窍之兆。”
见他如此笃定,皇帝不由心里打鼓, 主要有鬼疮的前车之鉴, 皇帝如今对神神鬼鬼这些东西颇为忌惮,当下大步上前, 伸出手指搁在姜归鼻下, 果然没有呼吸, 皇帝心头一跳,没有立马收起手指,而是一直放在那感受呼吸。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皇帝脸色越来越凝重, 忍不住摸了摸姜归的脸,温热的,应该是活的。皇帝不信邪低头听心跳, 片刻后, 苍白着脸抬起头来,又去探姜归的呼吸,自然依旧没有呼吸。
皇帝两眼发直,直勾勾盯着无为道长。
“陛下莫急, 片刻后娘娘便会醒来?”
“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皇帝声音极为紧绷,显然三观再一次遭受重创。
无为道长:“之前有过一次。”
“那为何朕不知!”皇帝高声。
无为道长:“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芙嫔娘娘惶恐不安,便央求贫道保密,想等天赐之物问世之后,再禀明陛下。”
“天赐之物?”皇帝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
无为道长便把纺机和织布机说了出来,这两样神物他本来想据为己有,但是思来想去忍痛割爱,有舍才有得。
“目前已有雏形,再过月余便能大功造成,届时女子纺纱织布事半功倍,大周百姓人人皆有衣蔽体,陛下功过尧舜,万古谁能同。”
皇帝高兴,但是更在乎有没有延年益寿的仙丹妙药,最好能治愈他的难言之隐。
无为道长就叹气:“仙人抚顶乃造化,娘娘也有心无力。”意思就是人家给什么我们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皇帝不免失望,又拉着无为道长问了所谓的天人,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躺在床上的姜归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幽幽睁开眼。
一直负责检查心跳呼吸脉搏是否真全无的宫人立刻道:“陛下,芙嫔娘娘回神了。”不是醒了,而是回神,可见这宫人已经信了神游太虚,莫非如此,难以解释‘死而复生’的异象。
龟息术可以解释,要还是姜一诺时,坚持一天不在话下,现在的话,半个小时就是极限,拿来唬人足够了。
睁开眼之后,姜归直挺挺坐起来,仿若并未发现屋内还有其他人,笔直走向铺了笔墨纸砚的桌子,拿起笔就画,下笔如有神,毫不停顿。
燃文
皇帝虽然已经被无为道长提醒过,可亲眼目睹这诡异的画面,还是忍不住惊愕瞪大眼,一会儿看看两眼无神却奋笔疾书的姜归,一会儿看看她笔下逐渐成型的图纸,神情极为复杂。
一直到姜归眼底恢复神采,皇帝才敢出声:“爱妃?”
姜归茫然地眨了眨眼,惊讶:“陛下?”
“爱妃,你这是?”皇帝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翼翼。
姜归勃然变色,露出微微的慌乱无措。
这时候无为道长就来助攻了:“娘娘,贫道已经全部告知陛下。”
皇帝连忙点头,一脸的兴奋向往:“爱妃又见到天人了?”看那样子,三分怀疑七分信。并非皇帝好糊弄,这个皇帝其实颇为多疑,从鬼疮上的反复试探就能看出。也正是因为鬼疮这个前车之鉴在,令皇帝相信了七分,多疑之人往往自负,多方调查试探都查不到人为的痕迹,于是皇帝信了鬼疮一说,也就更容易相信天人一说。
这么顺利,无为道长功不可没,这老道士一会来事二会揣摩圣心,堪称神队友,不枉姜归让利与他合作。
姜归点头,说了自己的经历,又一一介绍了天人的赏赐,油印印刷技术、熟料造纸术以及天然漂白法。其间无为道长恰到好处的敲边鼓。
听罢,皇帝又多了一份信任,这样的技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非天人所赐难以解释。
“不曾想爱妃有此机缘。”皇帝喟叹。
姜归就说是托了青莲观和无为道长的福,才有幸得遇天人。
刚刚起了心思把人接进宫的皇帝顿时偃旗息鼓,青莲观和皇宫比起来,显然是青莲观更像个能出现神迹的地方。
皇帝心里一动,忽然就知道自己为什么打第一眼就明显察觉到芙嫔和以前不同。从前的芙嫔是人间芙蓉花,现在的芙嫔身上却多了一股出尘脱俗的仙气儿。
“陛下,臣妾想虔心问道。”姜归忽然下跪,“还请陛下恩准臣妾在青莲观出家。”
皇帝一惊倒不十分意外,能被仙人抚顶这是多大的机缘,从此想修行人之常情,可皇帝十分犹豫,不是不舍美人,而是不舍能沟通天人的美人。事情来得太过突然,皇帝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好如何利用但是绝对是想利用的。
无为道长当然看得出皇帝的犹豫不决,于是给出了两全之策,不出家而是做居士,所谓居士,便是居家修炼的有道之士。可以先在青莲观修行,日后回了皇宫也能继续修行。
皇帝觉得可,给了无为道长一个赞赏的眼神,沉吟片刻,赐下道号玉莲居士
姜归谢恩,在心里给了无为道长一个赞赏的眼神。
消息传回后宫,后宫皆惊,议论纷纷,好端端地怎么当起居士来了,这是失宠?可是皇帝亲自赐的道号,若是得宠,怎么不趁着见了皇帝顺势回宫反而当起居士来了。
简直想的人脑壳痛,纷纷觉得芙嫔是个讨人嫌的,回宫让人嫌,不回宫同样让人嫌。不过后者不那么讨人嫌一点,对于众妃嫔而言,不回宫总比回宫好一点,本来就僧多粥少,那个最能拿抢的不在当然是好事。
观察了一阵,没发现那位新鲜出炉的玉莲居士闹幺蛾子,颇有些看破红尘真出家的架势,而皇帝除了更加频繁的召见无为道长之外。萧皇后等人渐渐不再关注,把全幅心思都用在争夺五皇子和打压敌人手上。
最先□□翻的是七皇子生母丽嫔,她意图谋害四皇子五皇子,最终导致四皇子重伤五皇子不治身亡。
皇帝龙颜大怒,他拢共就剩下四五七三位皇子还能用,加上身患隐疾,恐怕日后都无子嗣,现在五皇子却死了。丽嫔哭喊冤枉她是被人栽赃嫁祸,皇帝却不信,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丽嫔,丽嫔也有这个动机,四皇子五皇子没了,太子之位便是七皇子囊中之物,而且丽嫔的反应在皇帝看来也十分可疑。
皇帝因为自己的毛病本来就一肚子火,又没了一个疼爱的小儿子,哪怕丽嫔是七皇子生母,皇帝也不能忍了,他赐死了丽嫔,然后让良妃抚养七皇子。
在五皇子身上,皇帝吸取无人照顾的亏,因为后妃们为了争夺五皇子的抚养权明争暗斗,他被弄得心烦意乱导致五皇子无人抚养,以至于惨遭毒手,同样的错误他不能再犯第二次,所以他选择了家世显赫的良妃抚养七皇子。
这一旨意下来,萧皇后就炸了,五皇子没她的份,七皇子同样没她的份,她可还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怒火中烧的萧皇后脑袋一热跑去找皇帝理论,皇帝本来就对萧皇后没什么耐心,尤其是在这内外交困的节骨眼上,直接就把皇后贬得体无完肤。
皇帝觉得除非自己傻了才会让如此蠢笨的萧皇后抚养皇子,她那么蠢怎么可能护得住皇子,若非三皇子蠢笨,只怕都活不到今天。再者说,萧皇后再蠢,那也是皇后,因为三皇子也蠢,所以没人会觉得三皇子能继承大统,反而不会影响太子之位,将来太子也会善待这位兄长。可要是抚养了其他皇子,不就是等于昭告天下,这位皇子就是太子。
皇帝根本就没想好立四五七中的哪一位为太子,都还太小,看不出什么来。不过眼下五皇子没了,只剩下九岁的四皇子和三岁的七皇子,皇帝的天秤出现倾斜。
这个倾斜,后宫的人精们哪能没察觉,有争相讨好舒妃和四皇子的,也有把舒妃母子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
萧皇后明显属于后者,她拉着德妃声泪俱下,控诉皇帝的无情。
德妃明面上同仇敌忾,实则架桥拨火,希望皇后摁死舒妃或者良妃,那样轮也该轮到她养皇子了。这还是从丽嫔这桩事上得来的灵感,丽嫔没了,七皇子就便宜了良妃。说起丽嫔,她琢磨来琢磨去都觉得没那么简单,她怀疑这件事里的最大得利人舒妃和良妃,一个儿子成为最可能的太子候选人,另一个白捡了一个儿子。两者之间更怀疑是舒妃在使苦肉计,毕竟良妃并不敢保证七皇子一定会落在她名下。反倒是舒妃能保证没了五皇子,四皇子就能立刻得到皇帝的重视,毕竟七皇子太小了。
没想到萧皇后突然聪明了一把:“舒妃和良妃以往好的一个人似的,眼下良妃养着七皇子,本宫就不信她们还能亲密无间。舒妃出身卑微在宫外毫无助力,良妃却出生大族,舒妃焉能不忌惮。还有良妃,之前与世无争那是没儿子,现在养这七皇子,七皇子三岁,还能养熟。”
萧皇后冷笑一声:“本宫看着她们这对好姐妹怎么反目成仇。”
后宫火.药味十足,真正的火.药坊也在如火如荼的建设当中。这大概是皇帝近段时间以来灰暗人生中的唯一光亮。
俏太监阿布也迎来人生高光时刻,火.药这东西,他当然也熟,正好可以此晋升,开启他权宦之路。姜归那边进行的那么顺利,他可不能落后,他的目标是霸道太监俏太后,可不是霸道太后俏太监。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正确打开方式!!!
80、怒放的黑莲花16
布公公忙着搞事业, 姜归也在忙着搞事业。
纺机、织布机、造纸术、印刷术、玻璃、香皂、望远镜、牛痘……怎么玛丽苏怎么来,皇帝越来越相信她被仙人抚顶,是可以沟通天人的神女。
而无为道长在姜归的帮助下, 又写出了好几卷玄妙莫测的经文, 声名远扬, 宛如活神仙。
皇帝的身体因为鬼疮变得虚弱, 服用了无为道长‘炼制’出的丹药,弱症一扫而空, 越发龙马精神。皇帝觉得自己彷佛回到了盛年,美中不足的是隐疾一直没有痊愈, 不过皇帝这点不足在姜归和无为道长的忽悠下荡然无存, 皇帝不再执着于治隐疾当个真男人,他现在最大的执着是长生不老。自古哪个皇帝不想长生, 秦皇汉武都不能例外, 这个皇帝更加不能免俗, 尤其是姜归这个能沟通天人的神女存在,让皇帝坚信这世上绝对有长生不老药。
随着纺机等物的问世,虽然姜归假模假样地要求做好事不留名, 但是她拿出来的东西不少都有着划时代的意义, 能在民间朝堂引起轩然大波,怎么可能不为人知,就算真的无人知, 她也得想办法让人知啊, 她要的就是名扬天下,可不是无名英雄。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并非一句妄言。
姜归声名鹊起,有视其为神女, 虔心拜服的,也有视其为妖言惑众的异端,欲除之而后快。
不过后者在少数,时人本就敬畏鬼神,而姜归拿出来的东西,无不造福百姓,纵然是一些满口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士大夫,虽然不满皇帝求长生,但对于纺机这些也都是支持和褒扬的态度。
在这样的大势所趋之下,姜归被传得神乎其神。
这下可是捅了后宫嫔妃们的肺管子,要是她安安分分当玉莲真人还罢了,可要是想回宫,以她如今名望以及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嫔妃们纷纷觉得背后阵阵发寒。
相较于嫔妃们的忌惮,叶欣茹则是兴奋,老乡,这绝对是老乡啊。原来还能这么搞!
叶欣茹激动了,她这么就没想到,现代的东西随便拿一样出来,还不得惊呆了这群没见识的古代人,她可以……
叶欣茹笑容渐渐僵硬,发现自己什么都不可以。穿越三大法宝:火.药,肥皂和玻璃。抱歉,她是文科生,她一个都不会。叶欣茹绞尽脑汁想自己能做什么,想了半天,哭丧了脸,她发现自己除了当文抄公外什么都做不了,更悲哀的是就算想当文抄公,自己能完整背下来的诗句也少之又少,拿手《水调歌头》还是因为太过耳熟能详才会背。
叶欣茹无比沮丧,同样是穿越的,为什么人家是绝色美人是嫔能弄出这么多东西来,还能把自己打造成神使,不用背负抄袭的心理负担。自己却是个区区才人,还沦落到浣衣局当洗衣妹。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发什么春呢,还不赶紧洗衣服,不把这些衣服洗完了你今天别想吃饭。”
一件脏衣服啪地扔到水盆里,溅起的水花湿了叶欣茹的脸,叶欣茹抬头,望着一脸横肉的管事宫女。
“怎么,不服气,还当自己是才人啊。”管事宫女冷哼一声,“这是浣衣局,认清楚你的身份。”
叶欣茹默默低下头。
头上传来一声鄙夷的冷嗤。
叶欣茹眼皮跳了跳,她抓紧手里的衣服狠狠的搓,彷佛搓得是管事宫女。自从她来了浣衣局,对方就鸡蛋里挑骨头,她试过反抗,反倒被对方按着打了一顿,她找人告状,被阴阳怪气地撅了回来。她才意识到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在这里,她不是才人而是被后妃厌弃的人,才人的身份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好处,只会带来更多的恶意,那些人以欺辱她这个才人为乐。彷佛这样,她们就会变得高贵。这些人早就心理扭曲成了变态!
叶欣茹盯着自己红肿的手指,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她觉得自己也快要变态了。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她要是再不爆发就得灭亡。
叶欣茹决定赌一把,也许能翻身,也许能和穿越者老乡相认,对方现在混得这么好,要死远一点搭救她易如反掌。
于是纳兰性德的《木兰花令》横空出现在后宫,传得沸沸扬扬。
萧皇后知道之后,气得不轻,可真是个不安份的东西,唱歌跳舞吟诗,狐媚子一个。可碍着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也许皇帝也知道,皇帝就爱这种才女调调,所以萧皇后咬着牙按兵不动。过了几日,发现皇帝沉迷修仙不可自拔,没有任何反应,萧皇后立马动作起来。随便揪了个由头把叶欣茹以及帮叶欣茹暗中传播的魏嬷嬷送到慎行司,魏嬷嬷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叶欣茹带着半条命出来,然后去了比浣衣局更艰苦的辛者库。萧皇后打算过了风头,就悄悄送她上路,以免她再闹出幺蛾子来翻了身。
有关叶欣茹的消息,姜归还是从布公公那听来的。他现在管着火.药坊,进出宫十分方便,时不时打着请教的名义来青莲观找无为道长。
听了叶欣茹的悲惨遭遇,姜归不厚道的笑了,叶欣茹这人颇为傻白甜,应了傻人有傻福那句话,出现在最合适的时间里,一跃成为皇帝的心尖宠。宫斗,叶欣茹从来都不斗,她就负责养孩子生孩子,一直都是魏嬷嬷尤其是皇帝在帮她宫斗。
不然叶欣茹这样的,得宠之后在后宫活不过三个月。现在叶欣茹没了皇帝的偏袒,魏嬷嬷再有城府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着不慎就丢了性命。这才是正常的宫斗节奏,当年叶欣茹那是开了无敌外挂,弄得姜芙蕖苦不堪言。
现在开挂的变成她,只能说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听过,姜归就丢在一边,并不打算做什么,她不会去故意针对,更不会出手帮忙。她且没那个心思去对付后宫那些人,她早已经跳出宫斗这个泥潭,现如今她要做的是神化自身。
姜归不对付人,却有人处心积虑地想对付她。
坊间渐起姜芙蕖和穆青柏不得不说二三事,拜姜玉兰所赐。
这里不得不说一说姜家这小半年的遭遇,在五皇子死后,姜家迎来至暗时刻,一直以来,姜家都把五皇子这个外孙视做全家的希望,就等着皇子外孙当太子当皇帝,姜家实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谁让姜德海就是靠女儿的裙带上位,所以靠起外孙来驾轻就熟。
不曾想,五皇子夭折了,姜家遭受重创,而没了五皇子这炳保.护.伞,看姜家不顺眼的皇帝在姜德海被弹劾之后没像以往那般照顾这个便宜岳父,姜德海丢了官。这其中多多少少也有因为姜海棠的迁怒之故,至于为何没因为姜归照拂,那当然是因为姜归在皇帝面前大公无私地表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姜德海至此一蹶不振,姜刘氏病情加剧,而姜玉兰眼看着家道中落整日里以泪洗面。
这档口,姜归成了神女,声名鹊起。姜德海如同枯木逢春,立马去青莲观攀交情,反遭姜归质问柳姨娘之死。
早些年姜德海被一名妓楚楚迷得神魂颠倒,险些要将人纳入府中,姜刘氏岂能允许一妓子进门,于是找来柳姨娘争宠。后来那名妓自然没能进门,姜德海却是迷上了柳姨娘,姜刘氏又故技重施找人来争宠,却都是铩羽而归,无法撼动柳姨娘的地位,在柳姨娘生了姜芙蕖又生下鸿哥儿之后,姜刘氏痛下杀手,让柳姨娘血崩而亡。
不妨姜归知道真相,姜德海如遭雷击,回去之后想了又想,让姜刘氏病逝了。如同当年那般,在姜芙蕖得势之后,姜德海的反应和现在一模一样,让姜刘氏病逝,以为这样父女之间就能冰释前嫌。
这个男人发自骨子里的薄情寡恩,无论是对发妻姜刘氏,爱妾柳姨娘以及红颜知己楚楚,都没有真心。哪怕是对儿女,真心也有限,他最爱的永远都是自己。
当年姜芙蕖因为想做需要娘家支持,所以和姜德海虚与委蛇,最后姜德海却又因姜芙蕖弑君而被车裂,说来讽刺。
如今的姜归却不需要姜家,在姜德海再一次找上门,回到家的第二天,姜德海就因为风寒病倒,病情越来越严重,最后恶化为伤寒,熬了半个月,不治身亡。这样的渣滓当然是早死早清静,难道留着他当便宜国丈嘛。
彼时早就算到姜德海死期的姜归正在为皇帝闭关祈福中,并没有出席葬礼,她人在宫外行动自由不参加葬礼于情于理都不合,可姜德海这种人哪里配让她上香。于是她祈福了,如法炮制之前姜刘氏的葬礼,天地君亲师,父母也得排在君后面。
结果是,人在观中坐,祸从天上来。
姜玉兰在有心人的挑拨下,与前来上香的穆青柏吵了起来。
姜玉兰是一肚子愤怒和彷徨,想起自己回来之后,宁远侯府就当没她这个世子夫人,如今她没了贵妃姐姐,没了皇子外孙,连父亲母亲都没有了,人人都以为姜家还能依靠姜芙蕖,她却知道不可能,姜芙蕖恨不得亲手弄死姜家所有人。只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被宁远侯府休弃。怒火烧空姜玉兰的理智,愤怒之下,又拿穆青柏和姜芙蕖那段旧事说嘴。
尚未彻底失智的姜玉兰还知道把穆青柏拉到僻静处,哪里想得到,她的好闺蜜带着人听壁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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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好了,她这个亲妹妹亲口说自己的丈夫与姐姐有染,还是背着人说的,端地情真意切,有几个人会不信?
81、怒放的黑莲花17
反正信的人挺多的, 这种桃色新闻历来最博眼球,尤其还涉及到时下的风云人物姜归,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 知道的人越来越多, 因为涉及到皇帝虽然不敢在明面上议论, 但是私底下议论纷纷。
皇帝再是沉迷修炼不可自拔, 他身边的人耳朵可没聋,斟酌了又斟酌, 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告诉了皇帝坊间传闻。
皇帝:“……”
皇帝早就知道了好不好,去年看上人时, 他就调查过, 知道宁远侯府和姜府有议亲意向但是并未交换庚帖,于是下旨把人抬进宫门。后来姜芙蕖进宫, 他看得出姜芙蕖不甚情愿, 那又如何, 他就是看中了美色而已,还觉得这样怪有挑战性的,毕竟后宫哪个女人不是巴不得被他宠幸。
后来姜芙蕖态度逐渐变化, 皇帝一时兴起都问过她是否还惦记宫外的穆青柏。
当时姜芙蕖告诉他, 她和穆青柏更多的是出于权宜之计,若不如此,她就会被父母嫁作续弦。初初进宫仿徨无助有些害怕, 如今十分庆幸。
皇帝信一半一半吧, 并没有较真。和一个臣子争风吃醋,他才这种闲情逸致。
便是眼下听闻那个穆青柏还惦记着姜芙蕖,皇帝也没有被冒犯的愤怒,那可是能沟通天人的神女, 惦记才是人之常情。至于吃醋,无稽之谈。别说他已经不行,早就看淡男女那点事一心向长生。就算他还行,姜芙蕖可是神女,他对她可不敢有男女之情,只剩下敬重和向往。
综上所述,听到流言蜚语的皇帝无语了一瞬,紧接着是愤怒,他不在意穆青柏还惦记着姜芙蕖,却在意那些人竟敢编排姜芙蕖,他们怎么敢!
“传成这样肯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毕竟是当了二十几年皇帝的人,虽然被姜归和无为道长联手忽悠得团团转,可基本智商还在,立刻就发现了问题关键所在,“查一查背后是谁在搞鬼?玉莲真人废寝忘食造福百姓,他们居然敢在背后下蛆,还有那个姜玉兰,怎么回事?查一查,跟她有没有关系。”
宫人领命而去,几日后带回消息,萧皇后干的。
皇帝:“这个蠢材!”顿了顿,“真是皇后做的,不是被栽赃嫁祸?”倒不是皇帝信任萧皇后,而是太不信任萧皇后的智商,替人受过这种事皇后不是一次两次。好几桩事的证据都指向皇后,皇帝亲自一审,看她的表情就能知道真不是她干的,皇后这个人蠢到连戏都演不好。
宫人嘴角隐隐一抽,也想起之前的乌龙事件,遂道:“回陛下,证据都是指向皇后娘娘的。”
皇帝便抬脚去找萧皇后,看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是不是她干的了。
还真是萧皇后干的,因为萧皇后觉得姜归这个玉莲真人的名气太大了,无论是在朝堂民间的威望都越来越高,萧皇后隐隐不安。再被几个嫔妃明里暗里挑唆了几句,萧皇后顿时觉得姜归要利用名望跟她抢皇后宝座了。其实真相的确如此。
萧皇后这危机感一来,她这样冲动的人哪里还坐得住。加上又没了德妃这个狗头军师劝阻,因为争夺五皇子的抚养权,萧皇后和德妃生了嫌隙。萧皇后挽起袖子说干就干,在她看来皇帝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进宫前居然和别人有染,定然可以借机把姜归拉下神坛。
万万没想到皇帝就是能容忍,皇帝早就知道姜芙蕖和穆青柏那一段陈年旧事,萧皇后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陛下早就知道?陛下明知道怎么还能召姜芙蕖进宫!”
皇帝颇有点恼羞成怒:“朕的事何时需要你来置喙。你有那心思,就好好管理后宫。你身为皇后,却无力掌管后宫,以致于后宫失序。你不好好反省,居然还搬弄是非污蔑玉莲真人。玉莲真人为国为民,是大周之幸,你身为皇后不感激,反倒为了一己私利肆意侮辱,你就不配当皇后!”
萧皇后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之后愤恨汹涌而来:“管理后宫,我倒是想管啊,可陛下你让我管过吗?掌管后宫的是舒妃是良妃是德妃,不是我这个皇后。”
萧皇后潸然泪下:“陛下现在却来怪我没有管理好后宫,我有权利管吗。若非宫权旁落,舒妃她们各自为政,后宫怎么会乌烟瘴气,那都是因为陛下偏心嫔妃造成的。”
皇帝勃然大怒:“若非你倒行逆施,朕怎么会不让你管理后宫,这些年你仗着皇后身份干了多少混账事,害了多少人,你自己心里清楚。若非朕念在多年夫妻之情上,早就废了你,岂容你到今天。朕以为你会收敛会反省,结果你变本加厉,得寸进尺,你是不是以为朕不敢废了你。”
“陛下怎么不敢,这天下哪有陛下不敢的事情,我知道,陛下早就嫌弃我人老珠黄想废了我,好立新人。”萧皇后反唇相讥,“陛下是想立谁?舒妃吗?舒妃与世无争,呵呵,全后宫争得最厉害的就是舒妃,陛下以为五皇子怎么死的,生了七皇子的丽嫔干的,分明是舒妃使得苦肉计。最毒妇人心啊,为了不被怀疑,对自己的亲儿子都下得了手。不过一点伤换五皇子一条命值了,没了五皇子,四皇子可不就立刻脱颖而出了。”
“你闭嘴!”皇帝怒喝。
萧皇后却偏要说,“四皇子是陛下最疼爱的皇子,为了四皇子好,废了我立舒妃,那四皇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了,多好啊。只不过陛下晚上会不会做噩梦,梦见五皇子来找你哭诉,不只五皇子,还有其他皇子公主,这些年死在舒妃手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就是这次,我会对付姜芙蕖,那也少不了舒妃的推波助澜,她巴不得我和姜芙蕖两败俱伤,她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还有良妃,别看她冷冷清清的,好像淡泊名利的很,要真淡泊名利,七皇子怎么会落到她手上。这没皇子的时候,良妃和舒妃处得最好,为什么,还不是押宝四皇子。如今有了七皇子,良妃立马和舒妃拆伙,上个月,四皇子险些坠马,陛下真以为那是意外,那是良妃干的,良妃想弄死四皇子,给七皇子腾位置。”
“德妃也不是个好东西,我这些年干的事,又几桩没有德妃在背后撺掇……”
萧皇后把后宫阴私一股脑儿倒出来,真真假假,掺在一块。
“这后宫的女人,个个都是披着画皮的艳鬼,花容月貌之下全是蝎蛇心肠!”
“你疯了是不是!”皇帝脸色阴沉,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
“是,我早就疯了,在我失去两个孩子之后我就疯了,要不是你的那些女人,我怎么会没有孩子,我的孩子。”萧皇后抱住肚子,涕泗横流,“他们一个四个月了,一个都七个月了,都是小皇子,是嫡皇子,他们还没出生就被人杀死了。我是那么的痛,可陛下呢,陛下你一点都不痛,反正你还有其他儿子,你继续和那些害死你儿子的女人卿卿我我。你知不知道她们害死了你多少儿子女儿!”
皇帝面颊重重一抽:“闭嘴!”
“我偏要说,陛下以为没人说就不存在了是不是,二皇子怎么夭折的,端妃怎么死的,陛下还记得吗?还有三皇子,他小时候多机灵啊,要不我怎么会抚养他,可一场高烧,他就傻了,陛下以为那是巧合吗?不,那是人为,是姜海棠做的。还有六皇子,因为天花活生生病死了,死的时候才三岁。这宫里为什么公主只要能生下来就能平安长大,皇子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夭折,陛下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皇帝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声沉重。
萧皇后怆然大笑,指着皇帝:“因为陛下不爱皇子爱美人啊,只要不抓个现行,陛下照样宠爱蛇蝎美人,弄死别人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就能当太子,一本万利的好事,谁不干,谁都在干。皇子们都死于陛下你这个父亲的冷漠。”
皇帝眼中堆积起狂风暴雨:“皇后怀执怨怼,数违教令,有失妇德,难立中宫。”
萧皇后一愣,哈了一声,眼泪滚滚而下,“陛下终于废了我,好,废的好,这个皇后,我早就当够了!”萧皇后一把摘下凤钗掷于地上,“我算哪门子皇后,无儿无女,无权无势,随便一个妃嫔都能挤兑我两句。我这个当皇后的在后宫还不如嫔妃说得上话,算什么皇后!我就是个笑话,后宫朝堂民间皆知的笑话!谁不知道在陛下的后宫里,皇后就是个摆设。不知道下一任皇后,会不会像我这般倒霉。”
“别说得你多可怜似的,她们不是好东西,难道你就全然无辜没害过人,五十步别笑百步。”皇帝冷冷看着萧皇后。
萧皇后愣了愣:“是啊,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是好东西,我早就死了,这后宫好人是活不下去的,只有坏人恶人才能活下去,越坏越恶的人活的越好。皇宫这地方真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萧皇后悲哀一笑:“我怎么就嫁给你了。”
皇帝倏尔握紧了拳头。
萧皇后看着皇帝:“我要是嫁给一个普通人,这会儿都应该当祖母了,儿女绕膝,含饴弄孙,岂不美哉。当年我怎么就嫁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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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氏!”皇帝声若冷雨。
萧皇后却不为所动,兀自悲哀地笑着:“一步错,步步错。如有来世,我绝不嫁帝王家。”
皇帝的脸一黑到底,甩袖离开,半个时辰之后,废后的圣旨来到坤宁宫。可萧皇后却无法接旨了,她穿着黑色的皇后礼服躺在床上,遗容竟有些安详。
“陛下,皇后娘娘服毒自尽了。”宫人惊慌失措地跑回正阳宫报信。
皇帝怔了怔,有些意外,又不是十分意外,不经意间瞥见宫人手里的白纸。
宫人战战兢兢道:“这是娘娘留下的遗书。”
“呈上来。”
宫人面孔发白。
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皇帝脸色忽白忽青,那是七个血字——来世莫嫁帝王家,一股怒气油然而起,又突然泄了。半响之后,皇帝道:“以皇后之礼下葬。”就当全了二十年夫妻之情。
皇后薨逝,后宫朝堂皆震荡。
朝堂之上十分关注继后人选,目前呼声最高的是养着四皇子的舒妃和养着七皇子的良妃,四皇子居长,七皇子因为良妃占了一个贵字,与其说这是后位之争,更该说是太子之争,谁当皇后,谁的儿子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
在舒妃和良妃之外,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姜归也有一大波拥趸,认为她得天地厚爱,功在社稷造福万民,堪为国母。
立后的奏折雪花似的飞上皇帝案头,皇帝留中不发,无论是立后还是立太子,皇帝都不想立,文武百官越逼迫,皇帝就越不爽。那些人心急火燎想立太子,是不是巴不得他早点死,好让他们得个拥立之功。皇帝这逆反心理一起,就有点想立姜归当皇后,你们不是想押宝吗?我立个没皇子的,看你们怎么押。
82、怒放的黑莲花18
舒妃一系和良妃一系打破了头, 万万没想到,晴天降霹雳,皇帝居然准备立青莲观里那位为皇后, 双方岂肯罢休, 各种理由反对。
他们越反对皇帝就越坚持:“玉莲真人泽被苍生有国母之风, 百姓甚爱之, 这样的女子都不堪为后,谁堪此大任。”
若论民心, 舒妃和良妃拍马都追不上,若论帝心, 帝心明显在青莲观那位身上。
大势所趋, 舒妃和良妃两派一看,帝心民心不可违, 那就这样吧, 反正姜氏又不能生, 不能生的皇后对大局没有任何影响。如今这位皇帝登基时,也有两位太后,一位就是先帝的皇后王氏, 一位就是皇帝生母陈妃。王太后十分知情识趣知道自己和皇帝不是亲母子, 留在宫里碍眼,于是去了五台山礼佛,一年到头难得回宫一趟, 最后薨逝在五台山上。因此, 让她当皇后又何妨,最后也只能是个摆设。
就是陈太后也觉得比起舒妃和良妃,姜归当皇后更好,当然要是让陈家女当皇后就更好了, 不过陈太后知道皇帝儿子不待见陈家。
于是,姜归成了皇后。
姜归还有一大堆后招没使出来,都没来得及表演一个凤凰飞天,‘duang’一下,皇后宝座从天而降,什么是因祸得福,这就是了。
“恭喜娘娘。”无为道长春风满面,觉得自己没有押错宝。
姜归:“没有到道长帮忙,绝没有我的今天,道长恩情,我没齿难忘。”
无为道长心下熨帖:“娘娘言重了,贫道不敢当。娘娘得天人厚爱,万民爱戴居凤位乃天命所归。”
姜归看着无为道长,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封后的圣旨下来了,姜归却没有马上进宫,需要择一良辰吉日行立后大典,同时还要在坤宁宫内修一座小道观,供她继续修行。
“她居然当了皇后,皇后。”姜玉兰不可思议地喃喃,巨大的悲哀涌上心头,一句冲动之下的气话,导致她被穆青柏休弃,大哥大嫂为了自保说她胡言乱语有癔症,于是她成了疯子被关在这个院子里,若非怕过犹不及,只怕大哥会想弄死她,就如父亲让母亲病逝一样,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当年她那么看不起觉得只能以色侍人的姜芙蕖居然成了皇后,她一个庶女居然成了皇后,她这个嫡女却成了弃妇还被关在这里到底是她疯了还是皇帝疯了。
皇帝高兴疯了,边关大捷,一直被突厥压着打的大周将士终于扬眉吐气一雪多年之耻,压着突厥蛮夷打了一回,其中威力惊人的火.药功不可没,火器营的负责人布多多公公也一战成名。
捷报传来的当天,龟缩起来已经怀胎十月随时都能临盆的静嫔一咬牙一跺脚喝了一碗催产药,让自己发动了,她已经悄悄问过太医,这一胎是儿子。然而四皇子居长,七皇子有良妃背后的世家,她的儿子却什么都没有,所以她得给儿子争一个祥瑞出身。
就这么的,八皇子呱呱坠地,而静嫔却没能熬过生产难关。当年没有大捷所以静嫔没有催产,但是庇护她的陈太后想给宁妃一个皇子,于是去母留子。当年陈太后一番处心积虑最终却是为姜芙蕖做了嫁衣,这一次陈太后什么都没做也不敢做,倒是白捡了一个八皇子。
皇帝把后宫嫔妃数了数,发现每一个合适抚养八皇子的,论资排辈该是德妃,可皇帝觉得德妃不够机灵,只怕护不住八皇子,思来想去只能决定让陈太后抚养。
这一下子,舒妃和良妃顿时紧张了,八皇子被太后抚养,这身份立马金贵起来,又是个祥瑞皇子,对太子之位完全有一争之力。
因为这一变故,后宫本就紧绷的气氛更是一触即发,却因为三足鼎立又形成微妙的平衡。
这时候,新皇后姜归进宫了。
近一年未见,乍见姜归,众嫔妃难掩惊愕,穿的是百鸟朝凤的皇后朝服,扑面而来的却是缥缈仙气,这一刻,众嫔妃彷佛知道为什么皇帝那么看重她了,危机感油然而生。
舒妃和良妃意识到务必清晰地意识到这位继后和先前萧皇后不一样,萧皇后无宠无权更无谋略,可继后都有,皇帝对她敬重有加,民心和那些神物就是她的权势,当年的芙嫔就是个有谋算的如今能一跃成为皇后,谁敢说她胸无沟壑。
舒妃和良妃各自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严阵以待,却见封后大典之后,姜归就住进了道观,一心修行是不是拿出一件天赐之物,对后宫诸事不闻不问,不想个皇后,更像个世外高人。舒妃和良妃就有点懵,她是真的出世不问红尘了,还是假装出世,二妃想的脑壳痛,却不敢轻举妄动,都怕成了那出头的椽子,便宜对方。
后宫竟是难得的平静下来。
皇帝一看,就觉得这皇后立得好立得妙立得呱呱叫。
乐极生悲,皇帝突然病倒了,没几日便昏迷不醒,而陈太后担忧之下恰到好处的中了风。于是虔心在到观中修行姜归被宗室大臣请出来主持大局。
姜归肃容:“陛下病重,朝堂之上还得劳烦诸公。”
文臣武将忙表忠心,然后问太子之位。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尤其皇帝的病情如此凶险,虽然大不敬但是为了江山社稷,最好早日定下储君,以免生乱。
四皇子和七皇子各有拥趸,刚出生的八皇子还是个未满周岁的奶娃娃于是被排除在外,总不能叫个奶娃娃坐在龙椅上。在四皇子和七皇子之间,又以四皇子因为年长更占据优势,主少国疑,四皇子好歹十岁了,七皇子可只有四岁,话都说不利落。
姜归面露难色:“陛下就不曾留下旨意?”询问的目光投向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
李公公哭丧着脸:“未曾。”皇帝在几位皇子之间难以决断,且觉得自己能活上好几十年,所以从来就没留下过立谁的旨意。
“这可如何是好?”姜归犯难,看向赵丞相,“赵相是三朝老臣了,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依着老丞相那是该立长的,十岁的四皇子显然比四岁的七皇子更早亲政也能减少后患,很多肱股之臣都是这个意思。
良妃的父亲戚国公就不乐意了:“论长,大皇子三皇子哪个不比四皇子长。”
老丞相吹胡子瞪眼:“强词夺理,大皇子有番邦血统,岂能继承我大周江山。三皇子天资不足,非君之相。戚国公你这是为了一己私利就拿江山社稷当儿戏。你以为老夫看不穿你的险恶用心,你分明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你血口喷人!”戚国公大怒,“老夫一片丹心可昭日月。贤妃戕害嫔妃龙嗣,四皇子若为太子,天理何在。”当下戚国公甩出一堆贤妃害人真真假假的证据。
赵相一派岂能认,当下打起贤妃攻防战,发展到后来,双方互相攻讦,有两回一言不合打起来当朝打起来,打得好不精彩。
坐在帘子后面当吉祥物的姜归看得津津有味,暗暗给他们加油鼓劲,打吧打吧,打得越厉害越不死不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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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以赵相为首的文臣和一戚国公为首的勋贵武将吵得不可开交。
后宫贤妃和良妃使出浑身解数拉拢姜归,她是皇后,又有名望,她这一票至关重要。
姜归哪能轻易被她们拉拢过去了,她要的就是两派结下死仇,好坐收渔翁之利,她在朝野民间都有威望但是实打实能指挥如臂使的势力却少,所以为了不做傀儡太后,这两派她哪个都不选。
姜归的态度就是不主动不拒绝永远站在中间,深谙渣男守则。
被渣的贤妃和良妃气了个半死,可碍着对方的身份和名望,又只能捏着鼻子继续讨好。
吵吵闹闹了近两个月,姜归站队四皇子,从情理上而言,的确是四皇子比七皇子更占优势,因此四皇子被推上太子之位。此时躺在病床上的皇帝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随时随刻都有驾崩的可能。
新太子年幼无法主持朝政,更多时间是蹲守在皇帝病榻前当孝子,亲自喂药擦身,做足了二十四孝大孝子,美名迅速传出皇宫。
“父皇嘴皮有点干了,快拿蜜水来。”小太子吩咐了一声,接过宫人递上来的蜜水,一口一口往里面喂。
皇帝虽然气息越来越微弱,倒是能勉强咽下水,不然也熬不到今天。
几口蜜水下去,气若游丝的皇帝突然抽搐起来,张嘴呕出一口黑血。
“陛下!”宫人太医大惊失色。
一口黑血呕出,昏迷月余的皇帝忽然清醒,其实他一直都清醒着,只是口不能言手身不能动,只能当一个意识清晰的活死人,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
“逆子!”皇帝怒视新太子。
还端着蜜水的新太子傻了眼,过了会儿才心急如焚的哭叫:“父皇,父皇,太医,父皇怎么了?”
太医满头满身的冷汗,想死的心都有了,今天怎么就轮到他当值呢。
太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回太子,陛下,他,驾崩了。”
“砰”装着蜜水的骨瓷碗四分五裂,蜜水打湿了太子的鞋面,稚嫩的面上满是惊惶:“不,不可能,母妃,快去找母妃。”
舒妃还没赶到,太子毒杀皇帝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不一会儿赵丞相等人火速赶往皇宫,在他们到后不久,戚国公痛呼‘太子弑君,天理不容’,率领兵马司和火器营把新太子和赵丞相包了饺子。
为争夺太子之位,他们已经和四皇子一系势如水火,一旦四皇子继位掌握大权,等待他们绝对是灭门之祸,戚国公岂愿坐以待毙,不反是死,造反失败也是死,可要是造反成功那就是泼天的富贵。
姜归被请来主持大局,其实就是当遮羞布,既然赢了里子,当然想把面子也捡起来,免得名不正言不顺被人诟病。
姜归缓缓踏进血迹斑斑的正阳宫,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新太子和贤妃,这位戚国公倒是个狠角色,知道夜长梦多,与其把人关起来明正典刑不如直接杀了,釜底抽薪,彻底绝了四皇子一系反扑的希望。
“皇后娘娘,”戚国公带着属于胜利者的意气风发走上来,语气中没有一丝恭谨,显然还记着姜归是支持四皇子的,“先太子和贤妃弑君传位,已经伏法。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娘娘下懿旨,立七皇子为新君,继任大统。”
姜归看着看志得意满的戚国公:“七皇子?”
戚国公危险地眯了眯眼:“除了七皇子,皇后觉得还有谁能继承大统?”
当然是八皇子啊,当年姜芙蕖就是想扶持八皇子当太子,可惜八皇子被人害死了。她当然要弥补姜芙蕖的遗憾。
姜归微微一笑:“本宫觉得比起犯上作乱的七皇子,八皇子更为合适。”
话音刚落,正阳宫内火器营官兵举起火枪指向刚刚还并肩作战的战友。
戚国公唰得扭头,怒吼:“布监事!”
面若好女的布公公抬眸:“各为其主。火枪的威力你们都已经见识过,抵抗只会自取灭亡,投降既往不咎。”
被枪口指着的将士顿时动摇起来,火枪的威力他们当然清楚,简直能以一敌百,固若金汤的皇宫都不堪一击,他们的血肉之躯哪里能抵抗。
姜归适时开口:“诸位将士都是平乱英雄,本宫会论功行赏。”
这下还动摇什么,对嘛,就是这样,他们是来平乱的,四皇子贤妃弑君,现在四皇子和贤妃已经伏诛,他们当然得听皇后的话,皇后才是正统。
姜归弯了弯嘴角,枪杆子里出政权,太.祖诚不我欺。
戚国公目眦尽裂,怒极反笑:“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以为皇后一心向道淡泊名利,万万没想到娘娘所图盛大,好,好,好!”电光石火之间,戚国公举刀扑向姜归。
“砰。”阿布吹了吹枪口的硝烟,都知道他有枪了还想搞事,有病吧。
刚跨出一步的戚国公身形一顿,晃了晃,轰然倒地。
“爹!”良妃扑在鲜血淋漓的戚国公身上,眼睁睁看着在痉挛中停止呼吸,伤心欲绝的良妃怒而抬头,猩红的双眼中是滔天怒火:“姜芙蕖!”
姜归神色淡然:“贤妃和太子的身体还热着。”
良妃哑然失声,泪如决堤,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整个背都弯了,彷佛失去了赖以支撑的力量:“杀人者人恒杀之,哈哈,哈哈,杀人者人恒杀之,机关算尽却是替她人做嫁衣,多么可笑,怎么这么可笑。”良妃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直流,“我为什么要生出野望,如果没有野心……那该多好。”犯上作乱,灭族之祸。良妃悔不当初,却无力回天,她凝视着戚国公握在手里的刀,一把抓起来横在脖上。
“皇后娘娘,” 良妃直勾勾看着姜归,“最是无情帝王家,臣妾在下面等着你。”说罢,毫不犹豫地割喉自刎,飞溅出来的血染红了戚国公的尸体,良妃倒在戚国公身上。
姜归移开眼,最是无情帝王家,她知道良妃在不怀好意地挑拨,挑拨她和新君的关系,她扶持新君上位,新君长大之后可未必会感激她这个太后。不过良妃要失望了,她可从来都没想过要得到新君的感激,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她是那么蠢的人吗?
四皇子身死,七皇子被贬为庶民,八皇子顺理成章地继承大统。
九个月大的奶娃娃穿着小龙袍坐在姜归怀里,而姜归坐在龙椅之上,奶娃娃皇帝坐都坐不稳必须得人抱着,哪个宫人敢抱着小皇帝坐在龙椅上,只有姜归敢也有这个资格。
文武百官虽觉得不妥,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捏着鼻子容忍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谬事发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断安慰自己,等皇帝再大两岁,能自己乖巧单独坐在龙椅里,太后自然就会回到帘子后面。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坐在龙椅之上,放眼望去都是乌央央的人头,那一刹那,姜归只觉得万物众生都臣服在脚下,那种感觉……姜归嘴角挑起愉悦的弧度,爽就一个字。
83、怒放的黑莲花19
“姐姐。”
鸿哥儿怯生生地看着姜归, 显然有些不敢认了,这一年以来为了他的安全,姐弟俩都没有见过面。眼下安全了, 姜归便以给三皇子当伴读的名义留在宫里。
隔了这么久, 鸿哥儿不免陌生, 尤其姜归着实变化不小。
姜归朝他招了招手, 鸿哥儿犹豫了下才上前。
“高了不少,再过两年就能和我一般高了。”姜归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 笑容温和。
鸿哥儿紧绷的神色明显松弛了一些,几句嘘寒问暖下来, 小少年逐渐放松, 觉得姐姐不管怎么变都是那个最疼爱他的姐姐。
见过鸿哥儿,姜归就想起姜芙蕖本人, 姜芙蕖的愿望是当太后, 手握重权的大后!目前而言, 这个愿望只实现了前面一半,她已经是太后,但并没有重握大权, 毕竟时日尚短。
如何掌权?皇帝年幼, 太后临朝,想掌权并不难,且她掌握的现代科技能让她快速收拢人心, 掌权只是时间问题。就算哪个辅政大臣跳得厉害, 对她来说只是一剂药的麻烦,一回生二回熟嘛。她这人特别的入乡随俗,到了哪个山头就唱哪里的山歌,到了古代进了皇宫, 当然要搞阴谋诡计,谁家宫斗权斗还遵纪守法的。
宫斗真不是人斗的,宫斗失败者叶欣茹发自肺腑地如此认。本以为浣衣局的日子已经够苦了,万万没想到,日子还能更苦,和在辛者库洗马桶比起来,在浣衣局洗衣服都显得十分幸福。
萧皇后这个老巫婆!叶欣茹愤愤地在心里诅咒着。好不容易等来了萧皇后的死讯,叶欣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拨开云雾见青天了,她能够继续去当才人。她兴匆匆地跑去找管事太监,被好一通奚落嘲笑。
叶欣茹心里拔凉拔凉的,难道她后半辈子都要在辛者库里干到老死。叶欣茹重重打了一个哆嗦,难以接受这样惨烈不堪的事实,她可是穿越女。同为穿越的,人姜芙蕖都当太后了!
不甘心不死心的叶欣茹试图认老乡,几番努力之下,终于叫她侥幸出现在姜归面前,可刚一露面就被人拖走,情急之下叶欣茹大吼一声:“天王盖地虎!”
姜归:“……”
就是拖住叶欣茹的宫人都愣了愣,也就给了叶欣茹第二次喊暗号的机会:“奇变偶不变!”
姜归:“……”
叶欣茹心急如焚:“起来,不愿做奴隶——唔唔唔。”被堵住嘴的叶欣茹唱不下去了,只能焦灼又期盼地望着姜归,心里打鼓,不会是外国友人吧,可外国友人应该也知道奇变偶不变啊。听说国外数学很差,难道差到奇变偶不变都不知道!!!
“哪来的疯子,还不赶紧拖下去。”大宫女紫衣怒声。
“唔唔唔。”叶欣茹剧烈挣扎着,大眼睛里满满的央求,硬生生被拖了下去。
姜归弯了下嘴角,她都忘了这么个人了,近来实在是太忙了,居然还活着啊,运气不错。
姜归问了下叶欣茹的境况,失笑,没了皇帝这个金手指,叶欣茹过得着实惨了一些。转念,姜归又想起这后宫许许多多如叶欣茹这样的女人,被选进后宫却没有承宠过,花样年华埋葬在后宫里。还有宫女,皇帝后妃骄奢淫逸,整个皇宫光宫女太监就有上万人。
太监放出去难以生存,倒是宫女容易,姜归便以为中风的太皇太后祈福为由,放了一批宫女出宫,顺带剔除了好些钉子。放出去的宫女可以自由选择自谋生路还是去朝堂创办的纺织厂、造纸厂、玻璃厂等地方。
厂这个说法是姜归提议的,比起作坊,她更喜欢具备工业气息的厂字,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搞起工业革命来,理论技术她都有,就看能不能落到实处。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失败了也无所谓,就当给后人打基础。
宫女可以重获自由,以姜归目前的影响力来说想让皇帝的女人也恢复自由身,那不现实,她也不做这无用功。只是让她们自己选择去皇庄、皇家寺庙道观或者继续留在后宫。
大多数人都选择留在了皇宫,她们已经习惯了住在宫里,何况这皇宫换了个主人之后,风气大变,不再如以前那边步步危机,宫人也都变得规矩不敢奴大欺主。对于低份位的嫔妃来说,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反倒是高分位又无子女的,回想回想自己早年和这位太后有没有恩怨,有的话赶紧溜,没的话当然是留下啊。后宫这地方,如果没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其实真是个好地方。
还有一部分心如死灰的,去了寺庙道观。
另外有一部分则向往简单生活,去了皇庄。
叶欣茹就是其中之一,她作为才人也有选择权,皇宫这地方她是不敢留了,道观寺庙绝对不考虑,叶欣茹决定去皇庄,反正再差也不会比留在辛者库里差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皇庄,一个月后,叶欣茹简直要喜极而泣,这不就是她最开始想要的米虫生活吗。
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之后她就在皇庄里转一圈,看看实验田的庄稼,找人唠唠嗑嗑,到了饭点有人送饭,天黑了就去睡觉。虽然无聊了点,但是无聊的心平气和,叶欣茹只觉得自己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
只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五个月后,叶欣茹就有些无聊到长毛了,她收养了一只流浪狗,依然觉得寂寞。恰逢皇庄接到上命要办一个学校,供皇庄内和皇庄外佃户的子女上学。
“女孩儿也能上学?”叶欣茹不可思议。
刘大厨笑眯眯地说:“是啊,我家两个孙女都能上。太后娘娘说了,女儿家也应该识文断字知书达理,这般可以更好的教养子孙。而且学堂还会教女孩儿纺织刺绣厨艺和医理,那可是大好事,以后就能贴补家用和照顾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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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欣茹怔然,刘管事重男轻女的厉害,奉行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如今却愿意让孙女儿上学,与其说是为了孙女儿好,不如说是为了孙女儿更好的当贤妻良母。可这些女孩儿有了文化有了一技之长以后,她们真的会只甘心在家里当贤妻良母吗?
叶欣茹隐隐觉得这位穿越同仁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对方能在这种落后的环境下弄出这么多现代发明,可见在现代是就是个女强人,这样的人不可能说出女人上学是为了更好的教养子孙后代这种话。这句话是说给男人像刘管事这样的男人们听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允许女儿家受教育。
当受教育的女儿家越来越多,十年二十年后,这些女孩儿长大成人,会给这个时代带来怎样的变化?
叶欣茹久违地感受到了激动,她问刘管事:“既然有女孩儿,那是不是也要请女先生?”
刘管事点头:“这是自然的,男子总归不大方便。”
“刘管事,我想当女先生,我虽不是什么大才女,但是教小姑娘们认认字还是可以的,你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教教孩子们。”
就这么的,叶欣茹顺利当起了女先生。大多男子不大乐意教一群女娃娃,而有文化的女子大多出自高门大户,不愿意抛头露面,所以学校对女先生是求之不得。
叶欣茹教的是算术,因为她自己字都没认全,论不会写繁体字的悲哀,教算术勉强还是可以的。当了老师之后,叶欣茹的生活顿时充实起来,也开心了许多,这人啊还是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不然会活活无聊死。
一晃五年过去了,叶欣茹正牵着大黄狗在外面遛弯,一开始她的活动范围被局限在皇庄内,逐渐地她被允许带着人在皇庄附近走走,再后来,她偶尔还能单独去城里头逛逛。在这里,更多人称呼她为叶先生而不是叶才人,叶欣茹喜欢这个称呼。
踩在水泥地上,恍惚之间,叶欣茹有种自己回到现代的错觉,踩了踩脚下坚硬的地面,和现代的路面有些差别,但是也没差多少,反正走马车和自行车是没问题的。
叶欣茹望着远远驶来的自行车,这辆古代版自行车的关键零件用的是木头竹子而非钢铁,虽然质量和真正的自行车没得比但是已经十分难得。
说实话,叶欣茹十分好奇这位姜太后在现代到底是干嘛的,怎么能折腾出这么多东西来,哪天她就是造出一辆汽车来,自己都不会惊讶,水力织布机已经有了,电力还远吗?不远了!她有生之年也许还能重温一回电气文明。
“叶先生叶先生。”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从田埂上跑来,手里还抓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给你吃,刚烤好的天薯。”
焦香扑鼻而来,所谓天薯其实就是番薯,三年前姜太后说天人悯百姓苦,遂赐下天薯。叶欣茹扭了扭脸,她估摸着是派人出海从海外找回来的。可真是个大忽悠,忽悠得整个国家都相信她受天人眷顾,是神使。
这位姜太后着实是个人物,小皇帝都六岁了,她还是和小皇帝并肩坐在龙椅上没有退回帘子后面,人称二圣临朝。唐朝二圣临朝武皇后还是坐在帘子后面的,这位姜太后却是和皇帝共坐龙椅,小皇子其实就是个吉祥物,天下大权决于太后。
早年还有非议,有大臣想把姜太后赶到帘子后面去,可事到如今,姜太后手握兵权又得万民爱戴,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小,端看她至今还坐在龙椅上就知道她的地位。
叶欣茹幽幽一叹,一开始她以为这位穿越同仁拿的是宠后剧本,后来发现人家拿的是基建剧本,这会儿她有点怀疑对方拿的是女皇剧本。
她自己呢?咸鱼剧本?
叶欣茹:“……”我觉得自己穿越了个寂寞。
84、怒放的黑莲花20
建昭十二年秋, 是夜,西山峭壁之上现飞天凤凰忽化龙。
无为道长言此乃天人昭示,姜太后应顺应天意为天下之主。
万民上表, 请太后顺应天意承继帝位, 赐福黎民。
年仅十三岁的少帝顺应天意民意, 颁布禅位诏书, 退位于姜归。姜归称天神皇帝,改周为夏, 封退位的少帝为安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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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一派平静,从建昭十年, 少帝因头疾渐渐不再上朝, 龙椅上越来越多的时间只有姜太后一人端坐,众人便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
先帝朝老臣, 老的老死的死, 早已经所剩无几。如今朝堂上的肱股之臣都是姜归亲手提拔上位, 只知有太后不知有少帝。民间百姓的衣食住行十二年之间天翻地覆,视姜归为神女下凡,顶礼膜拜, 早将她作为天下之主。
姜归称帝, 得天时地利与人和,顺理成章得很,过程中没有半点波澜, 想兴风作浪的早已经被她收拾掉。
“做皇帝的滋味如何?”布多多公公笑吟吟询问。
姜归拂了拂冠冕上的东珠, “棒极了。有名无实和有名有实,就是不一样。”山呼海啸的万岁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一刻,你会觉得自己就是这天地之间的主宰。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当皇帝, 那么多当了皇帝的人想长生不老,实在是当皇帝的满足感无与伦比。
一天登基大典下来,略有些疲惫的姜归懒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斜睨一眼依旧俏生生的布公公:“好好讨好朕吧,朕一高兴没准封你个王爷当当。”
九千岁布公公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身体却十分诚实,走到姜归身后揉肩:“劳心伤神,也不知道你图个什么。”
“成就感啊。”姜归回答地不假思索,“以一己之力改变一个国家,人们的感谢和敬佩让我身心愉悦,我就是这么一个俗人。算了,你这样的非人类生物是无法get到人的快乐的。”鉴于阿布同志也不知道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姜归一直没搞清楚对方的物种,不过有七成把握这家伙应该不是人类。
布公公感觉自己被鄙视了,但是他没有证据,但是并不妨碍他加大手劲,姜归嘶了一声:“你想弑君篡位啊!”
后来布公公的确十分想弑君篡位。事情是这样的,这世上从来都不缺喜好钻营的人。当年有人给先帝送美人,现在也有人听着《女皇陛下与九千岁不得不说二三事》《霸道女帝俏太监》《女皇的心尖宠》的故事,妄想走捷径,于是寻摸了面若布公公的美貌少年送给姜归。心想着布公公已经偌大年纪了,且又不是个真男人,而女人嘛,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嘿嘿嘿……
姜归:哇哦,嫩得能掐出水来的美少年。
一旁的布公公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恶狠狠盯着瑟瑟发抖的美少年。沐浴在死亡射线下的美少年挨不住,跪倒在地抖如糠筛,惊恐落泪,梨花带雨,漂亮极了。
感觉到从旁边传来的杀气,姜归就道:“他们也就是听命行事,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送他们来的人。”
“怎么,怜香惜玉了。”语气阴阳怪气极了。
姜归:好酸。
她当机立断地表示:“怎么可能!我是气背后那个人,难道在他眼里,朕是这么好色的人。”
“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姜归大声。
“朝上那些人是什么?”
姜归无辜地眨眼:“朝上文武大臣怎么了?”
布公公冷笑三声:“颜如宋玉貌比潘安。”
姜归歪头:“有吗,还有谁比你更俊俏?”
布公公一滞。
姜归抓住机会往外溜:“朕得好好查一查,是谁放他们进来的,简直无法无天了。”
姜归拉着姜芙蕖跑出了宫,去年布公公恢复了部分能力,于是和上个世界一样拿出一具肉身收买系统后把姜芙蕖的灵魂装了进去。目前姜芙蕖的身份是她身边的女官,姜归决定再带在身边两年镀镀金,就放她出去自立门户。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扶持女官,从最开始的暗中扶持到现在的重点培养。想改变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道,只有一个女帝是不够的,还得有女官女将女吏女商女医……各个领域尤其是重要领域都有女子的一席之地。
“朕向来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何时以貌取人。那些大臣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难道朕应该因为他们的美貌歧视他们,当然不应该。”姜归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姜芙蕖掩嘴轻笑:“那陛下何不与布内相好好说。”
姜归看她一眼,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感慨:“吃醋的男人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姜芙蕖忍俊不禁,又有些担忧那两个美少年。
姜归摆摆手:“没事,阿布没这么小心眼,要倒霉的是送他们进宫的人。真是哪儿都少不了这些钻营小人,活该。”
姜芙蕖笑出了声。
两人随意寻了一座茶寮,点上一壶茶几样茶点,姜归津津有味地开始听人高谈阔论,她喜欢听这种市井言论,从中能发现很多民生问题。本朝以来笔墨纸砚日渐便宜,走入寻常百姓家,识文断字的人多了,且风气开放不禁言论,因此坊间百姓没事也爱议论下国事指点江山。
奈何八卦才是天性,正经事扯了几句,话题渐渐偏移正轨,偏到女帝风月二三事上,居然还有人说古说到了穆青柏。
姜归看了一眼姜芙蕖。
姜芙蕖清浅一笑,神色之间平静无波。莫说她独立时,穆青柏早已经儿女双全,毕竟十几年过去了。便是穆青柏还是孑然一身,他们也不可能旧情复燃。过去的终究是过去,后宫沉浮多年,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穆青柏喜欢的单纯天真的姜芙蕖,她是满手血腥满腹阴谋满眼野望的姜皇后。重来一次,她只想在这个女人不依靠男人只依靠自己同样能出人头地的新世界做一番事业,证明她来过,她可以。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容长脸书生扇子敲了敲手心,“要说陛下最宠爱的,还是布内相,我曾经有缘远远见过内相一面,当真是颜如宋玉貌若潘安。”
姜归嘴角微微一抽。
“怪不得能荣宠十几年不衰。”语气中的欣羡简直难以掩藏,书生摸了摸自己的脸扼腕叹息,“咱生得太有男人味了。”
姜归盯着他的鞋拔子脸,表情一言难尽,瞥见忍笑的姜芙蕖,姜归嘀咕:“朕让他们吃的太饱了。”忽然,她又摇头失笑。
吃饱喝足的叶欣茹在孙女的陪伴下消食溜圈,然后回房午睡,这一睡就做了一个梦。梦醒之后叶欣茹呆愣愣地躺在床上,她梦见自己凭借歌舞《水调歌头》得了皇帝宠幸,在那个梦里,没有浣衣局没有辛者库,女帝也不是这样的。
最后的最后,还只是皇后的女帝造反失败,被赐死,然后她当了皇后,她的大儿子成了太子。再然后,皇帝死了,儿子成了皇帝,她成了太后,儿女都极为孝顺,她后半生富贵荣华至极。
叶欣茹不禁有些怅然若失,太后啊。隐隐的,她觉得那不是梦,那样的人生才符合她穿越女的身份,那该是她原来的命运。只因为女帝这个变数,梦里的女帝是土著,现在的女帝却是穿越同仁,是她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让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叶欣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阿太,阿太。”
“嘘,老太太还在睡呢。”
一听是最疼爱的曾外孙女,叶欣茹哪里还有心情伤春悲秋,连忙出声:“我醒了。”
三头身的奶娃娃扑上床,腻歪在叶欣茹怀里,奶声奶气地说着话,说走了叶欣茹那一点点的怅然。她现在过得也挺好,二十三岁那年得到自由身,可以自由嫁娶,过了两年,她遇到了做生意的丈夫,那时候商人的地位已经提高不少。婚后生养了九个孩子,她比梦里还能生,孩子们也和梦里一样孝顺懂事。
一家子都成了普通人,要说她没一点遗憾,那是骗人的,那可是太后皇帝公主王爷,子孙几十代的富贵。可遗憾又有什么用,谁让她技不如人呢。
同样是穿越的,她当了太后,也就是把自己同化成土著,拿点现代知识讨好老皇帝而已。人家却能利用现代知识改造封建社会,带领一个国家脱贫致富,威震四海八方朝贺。
【本故事完】
“张嘴,真乖,妈的甜宝儿哦,乖得哩。”陈金花笑眯眯地端着一碗黄橙橙的水蒸蛋喂小女儿,上面还滴了几滴香喷喷的麻油,那个香呦,勾得旁边几个小孩子不住的咽口水,肚子咕噜噜叫。
“哥,我饿。”五岁的牛蛋儿伸出细溜溜鸡爪子一样的手,拉了拉哥哥狗蛋儿补丁摞着补丁的袖子。
狗蛋儿用力咽下口水,他也饿,被弟弟这么一说更饿了,没好气地说:“饿了喝水去。”
这里谁不饿呢,日子艰难,大家都是一天吃两端,上午十点吃一顿,下午四五点再吃一顿,现在刚下午,早上那顿过去两三小时了,离下午那顿还有两三小时。
“我想吃蛋。”牛蛋儿直勾勾盯着喂到章思甜嘴里的蛋,嘀咕,“那是外婆拿给咱妈吃的蛋。”
闻言,陈金花狠狠剜一眼牛蛋儿,呵斥:“都杵在这干嘛呢,等着分蛋吃啊,美死你们,这是甜宝儿的,没你们的份。狗蛋儿带弟弟妹妹捡柴火去。大丫,去把锅洗了。”
坐在陈金花膝盖上吃蛋的章思甜缩了缩,像是被吓到了。小姑娘穿着干干净净没有补丁的小衣服,脸蛋被养得白白嫩嫩,大眼睛乌溜溜的,看起来惹人心疼极了。凶巴巴的陈金花立马变了脸,温柔地拍着小闺女的后背:“妈骂他们呢,不是骂甜宝儿,来,我们吃鸡蛋,吃完了,妈带你睡觉觉,吃得饱睡得好,我们甜宝儿才能长高高。”那声音温柔地能滴下蜜水来。
陈金花生了五个儿子养活了三个,三十八岁上才得了这个宝贝闺女,比前头几个孙子孙女都小,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所以哪怕是在条件艰苦的七十年代,在陈金花这个一家之主的偏爱下,章思甜依旧被养得白嫩水滑,完全不像个农村丫头。
饿的肚子泛酸水的牛蛋儿不服气,张嘴要嚷嚷,被狗蛋儿一把扯住,狗蛋儿脆生生应了一声,“好嘞,奶,我们这就去,采到野果儿,小姑姑起来就能吃。”
陈金花就给了狗蛋儿一个赞赏的眼神:“还是狗蛋儿懂事。”
狗蛋儿拉着牛蛋儿就走,牛蛋儿气得甩手:“我要找妈,找妈妈。”
他们的妈妈姜归正瞪着茅草顶发愣,茅草屋,纸糊窗,黄泥地,木板床,破棉被。
姜归痛心疾首,朕的江山没了!
85、不宠团宠的嫂子1
“哇哇哇。”细细弱弱的婴儿啼哭唤回姜归的神, 一扭头,她看见了裹在洗得发白的旧棉被里的小婴儿,那是原身姜慧的小女儿, 刚刚六个月大。
偌大的江山没了, 多出来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她可从来都没养过孩子, 尤其是这种奶娃娃。喜当妈的姜归眼前一黑:“系统,你出来!”
系统当然是装死啊。
系统能铁石心肠装死, 姜归却不能,她硬着头皮抱起哇哇大哭的小婴儿, 幸好姜慧的身体记忆还在, 姜归轻轻摇晃小家伙,小家伙一边哭一边拱啊拱往胸口钻, 这是想吃奶。
姜归:“……”她哪有奶, 姜慧也没有, 姜慧营养没跟上,第三个月上就没奶了,小家伙靠米汤小米糊糊以及姜慧的大姐姜敏送过来的奶粉续命。
姜归抱着小家伙下床, 打开柜子找奶粉, 只找到一个干干净净的铁罐子。记忆瞬间涌来,奶粉早在三天前就吃完,最后一点拿水灌进进去来来回回冲刷了两遍, 刷得干干净净。这年月, 一袋鸿雁奶粉要两块五,而南桥沟一个村民一个工分才两分八厘,一个男人一天下来大概能拿七八个工分,也就是说一天差不多赚两毛钱, 这么一袋奶粉需要一个壮劳力半个月的劳动,关键是有了钱还未必有奶粉票,农村人想买都买不到。
这袋奶粉是姜敏送来的,姜敏嫁的很好,又心疼外甥女。可姜敏不知道,前脚她刚走,后脚陈金花这个不要脸的进来,倒了一小半出来,然后拿走了剩下的大半袋奶粉,给她的宝贝老闺女补充营养。
要丫丫是个男孩儿,大概还能分到一半,就像当年狗蛋儿那会儿,姜慧娘家送来的好东西,陈金花看在孙子的份上会留下一半。可丫丫是个女孩儿,在陈金花眼里,除了她的宝贝闺女是人,其他女人都是赔钱货,养着就是浪费粮食。
双标的理直气壮,但凡这章家的好东西,陈金花都要求紧着章思甜来,哪怕是刚出生的小丫丫也得让着章思甜。谁让章思甜是章家的团宠,不只章老太爱如珍宝,章家三个儿子都把这小妹妹当成宝贝肉,看得比自己的儿子女儿还重要。
“妈,妹妹是不是饿了?”狗蛋儿稚嫩的脸上露出不符合年龄的忧虑,他担忧地望着哭声微弱的妹妹。
“小姑姑吃蛋!”牛蛋儿握着小拳头,愤愤不平,“那是外婆拿来的。”
是的,就是这么奇葩,鸡蛋是姜母拿来给女儿外孙们补身体的,可被陈金凤保管着,姜慧的女儿小丫丫三五天能吃到一个,而章思甜每天都能吃一个。陈金凤宠自己的女儿是她的事情,可吸别人的血养自己的女儿,姜归目光掠过面黄肌瘦衣裤鞋子破破烂烂的三个孩子,对比养得白白胖胖穿得体体面面的章思甜,冷笑从齿缝里蹦出来。
陈金凤高龄生女后,就不再上工,而是在家带孩子,美名其曰替儿子儿媳照顾孙子孙女,可她真正用心照顾的只有章思甜,几个大孩子得帮着她干家务带弟弟妹妹。章思甜吃的用的都是哥哥嫂子挣回来的,养得她白白胖胖,她侄子侄女们却个个皮包骨头。
姜慧当然心里不平衡,可她的丈夫章二河是个妈宝男扶妹魔,张嘴就是我妈养大我们三兄弟不容易,甜宝儿一出生就没了爸爸太可怜了,我们做哥哥嫂嫂应该多心疼心疼她……
早些年姜慧反抗过,她可以疼小姑子,但是做不到先小姑子后自己的孩子,可所有的反抗换来的是陈金凤的谩骂丈夫的冷漠甚至是拳头,慢慢的,姜慧不再反抗。为了让自己在这个家里过得好一点,她学着宠爱章思甜。
“哇哇哇”怀里的小丫丫咧着嘴哭,哭声却细细弱弱的,吃都吃不饱哪有力气哭。一天下来就喝了点米汤,大米粒都没吃到几十颗,熬米汤的那些米都进了章思甜的嘴,姑姑吃米侄女喝汤,别人吃红薯粗粮。姜归太阳穴跳了跳,全家居然还都习以为常。
“哭什么呢,别哭了,甜宝儿要睡觉了,”陈金凤抱着章思甜走进门,瞪着眼:“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哪来这么多猫尿。”
“肚子饿了当然会哭。”姜归声音发凉,“我姐送来的奶粉还我。”
陈金凤呆了呆,显然没想到二儿媳敢这么跟她说话,勃然大怒:“反了天了,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为什么不敢,解放快三十年了,你还当是旧社会,当婆婆的就是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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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了反了!”陈金凤怒不可遏,举着手冲过去就要打。姜归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推,陈金凤抱着章思甜摔倒在床上。
“哇。”章思甜大哭起来,“妈妈,妈妈。”
哭得陈金凤心肝肺都疼起来,“甜宝儿不哭,是不是哪里摔疼了,妈看看。”
章思甜嚎啕大哭,奶声奶气控诉:“二嫂推妈妈,二嫂坏!”
陈金凤搂着女儿怒视姜归:“反了反了,老二啊,你看你一不在家,你媳妇儿就要打死我们娘儿俩。老头子啊,你怎么死的这么早啊,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被人欺负……”
陈金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以往她这么一哭,不顺着她心意来的姜归或者四媳妇薛芳草少不得要被章二河或者章四海痛揍一顿。对章二河和章四海而言,天大地大都没有老娘妹子大。
姜慧会眼睁睁由着陈金凤拿走鸡蛋奶粉,就是因为但凡自己说一个不字,陈金凤就会卖惨,然后心疼老娘幺妹的章二河就会把姜慧教训的很惨,久而久之,姜慧哪里敢反对。
陈金凤唱歌似的哭声很快就把左邻右舍吸引过来,有了捧场的观众,陈金凤哭得更加伤心欲绝,被她抱在怀里的章思甜也哭,白嫩嫩的小脸蛋上布满晶莹的泪水,别提多楚楚可怜了。
陈金凤在家里偏心跋扈,在村里口碑还是可以的,再看孤儿寡母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姜归抱着小丫丫,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哭累了,小丫丫含着手指头不再哭,狗蛋儿牛蛋儿两兄弟一左一右站在姜归身侧,宛如左右护法。
这一对比,赶来的章大伯娘就说了,“二河家的,你娘她不容易,你赶紧向你娘赔个礼。”
邻居于大娘也说:“快劝你娘别哭了,甜甜脸都哭红了。”
不就是卖惨吗,姜归酝酿了下,酝酿失败,做了几十年皇帝,业务完全生疏,现在她特别想来一句:来人啊,把这个泼妇拖出去砍了。
姜归放弃卖惨,正面刚:“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女儿都快饿死了,我让她把我姐拿来救我女儿命的奶粉还我,她不同意还想打我。你们倒是说说我哪里错了,又要道哪门子歉。你们自己看看,我家丫丫都瘦成什么样了,再看看章思甜,胖成什么样了,五岁的姑姑抢六个月大侄女的口粮,她们还有理了。”
这下子,章大伯娘一干人登时没话说了,章思甜和小丫丫的对比的确惨烈了点。陈金凤的偏心眼大家也不是不知道,可这个事吧,章思甜是老闺女又生来没了爹,陈金凤多疼点也是人之常情,再来他们家自己人都没意见,别人又能说什么呢。
“我外婆送来给妹妹吃的鸡蛋,奶奶藏起来只给小姑姑吃。”牛蛋儿大声补刀,愤愤不平地指着哭哭啼啼的章思甜:“她那么胖还天天吃,妹妹没得吃天天哭。”
“我说怎么天天闻着鸡蛋香呢,金凤啊,这可有点不讲究了。”和陈金凤不对付的牛二婶子一脸不屑的开了口,“抢媳妇娘家送来的东西,呵呵。”
“那是我自家鸡生的蛋,我给我女儿吃怎么了,就因为我女儿没了爹撑腰,连口鸡蛋都不能吃了。”陈金凤急眼。
“我家的鸡早就不生蛋了,那是外婆送来的鸡蛋,我看着你从妈妈房里拿到自己房里藏起来的。”牛蛋儿不甘示弱,挺着小身板一脸的愤慨。
狗蛋儿一脸焦急为难,一边觉得弟弟说得痛快,一边又怕惹怒了奶奶,回头爸爸揍他们,他比弟弟大还记得几年前爸爸是怎么打妈妈和他们的,妈妈护着他们被爸爸打得一直哭一哭。
牛二婶子就说:“我也看见了,好大一篮子呢,有三四十个吧,牛蛋儿,你吃了几个。”
“我们没得吃,都是小姑姑吃,她天天吃,她吃大米饭吃奶粉吃鸡蛋吃罐头,她什么都吃,我们什么都没的吃,她怎么那么能吃啊!”牛蛋儿发出灵魂拷问。
牛二婶子倒抽一口气,看看陈金凤怀里的章思甜:“怪不得养的这么好,吃的这么好,养不好才怪了。”
都看得出章思甜肯定吃得好,但是没想到吃的这么好,再看另外几个瘦骨嶙峋的孩子,与其是瘦弱不堪的小丫丫,别的不说那鸡蛋和奶粉可是姜慧娘家送来给外孙女补充营养的,却进了章思甜的嘴,这可就是很不讲究的事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甜宝儿长得好那是好养活,喝水就能胖。丫丫八个月生的,当然弱气。”陈金凤怒视小嘴叭叭叭的牛蛋儿,“你看你妈把你教成什么样,居然会讲谎话了,看你爸回来知道你小小年纪撒谎怎么教训你。”
想起他爸的铁砂掌,牛蛋儿忍不住捂了捂屁股,下意识往姜归后面躲。
“喝水能胖,她章思甜是棉花吗?我姐拿来的奶粉和我妈拿来的鸡蛋就在你屋子里,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姜归抱着小丫丫大步往外走。
陈金凤一愣,抱起章思甜就追:“你要干嘛?”
姜归把虚弱的吞着手指的丫丫往狗蛋儿怀里一塞,操起墙角的镰刀,直奔陈金凤所在的正房。和姜慧住的茅草屋不同,陈金凤住的是砖瓦房,整个章家就两间砖瓦房,一间是陈金凤和章思甜住的卧室,另一间是堂屋。反正在这个家里,陈金凤和章思甜不事生产却享受着最好的物质条件,整个章家都是她们母女的血袋。
吸着章家人的血,章思甜活的就像个小公主,衣食无忧地长大,上大学,结婚生子。其他人呢,宠着章思甜的都得了好结局,不宠章思甜的个个下场凄惨。
就拿姜慧一家来说,牛蛋儿性子倔,打小就讨厌章思甜,为此和他爸章二河势如水火,十二岁就跟着他舅舅去了深圳做生意,一心想挣钱让妈妈妹妹过上好日子,却遇上抢劫,被人活活打死了。
丫丫艰难长大,因为营养不良矮小瘦弱,站在章思甜身边就是丑小鸭,从小到大又被耳提面命要让着章思甜,不服之下和章思甜处处作对,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最后被章思甜的爱慕者报复,在酒吧被人轮.暴,又被家人嫌弃嘲笑,一时想不开自杀身亡。
女儿死后,姜慧大受打击,精神恍惚下出了车祸。
拎着镰刀站在陈金凤的大柜子前,姜归一刀劈向锁。
陈金凤大惊失色:“你疯了,你要造反是不是!”她想上前阻止却怕姜归手里的镰刀,她觉得自己要是敢靠近,这疯魔了的儿媳妇就敢拿镰刀劈了他。
“我是要疯了,我女儿都要被你活活饿死了,我能不疯吗?”姜归抬手又是一刀砍下去,“你心疼你女儿,难道我就不心疼我女儿,谁生的谁心疼,靠自己本事心疼去。抢我娘家给我女儿的救命口粮给你女儿。陈金花,你就不配当奶奶,你连当人都不配。”
重重一刀落下,锁头落地,陈金花忍不住瑟缩了下,后背一阵一阵冒寒气,觉得自己好像是那口柜子。
姜归打开柜子拿出一袋奶粉:“喝水就胖,这袋婴儿奶粉是怎么回事。”她又拎出一篮子鸡蛋,“看清楚,这篮子上面还有我爸的名字,这是我娘家送来的鸡蛋!我儿子一个都没吃到,全给你女儿吃了。”
陈金花涨红了脸,只觉得四面八方射过来的视线针扎一样,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正尴尬的无地自容,章思甜哭叫一声:“二哥!”
姜慧的丈夫,章二河回来了。
86、不宠团宠的嫂子2
章家一共五兄弟, 养大成年的只有三个,分别是章二河、章四海、章五洋。
其中混得最好的是小儿子章五洋,在沈阳当兵, 娶得是团长千金杜爱华。
其次是二儿子章二河, 在队上当会计, 每天照样要下地干活挣工分, 不过每个月有一块二毛的补贴。
再就是章四海,最老实巴交一个人, 章家的老黄牛,闷头干活话不多。妻子薛芳草, 和陈金花娘家沾亲带故, 嘴甜会来事,因此比姜慧在家有地位。
章二河今天本来是和大队长去县里办事情去了, 办完事回来走在路上就听见家里吵吵嚷嚷, 急忙往家里走。
一进家门, 就见老娘幺妹满脸泪水无助望着他,而妻子姜慧拎着镰刀站在明显被砍坏的木柜前,神情冷漠。
“老二啊, 你可算是回来了, 妈我和你妹妹要被你媳妇砍死了。”陈金花抱着章思甜失声痛哭,“我活了这把年纪,居然叫儿媳妇抄了家, 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老头子, 你怎么去的那么早,不把我们两娘儿两一块带走,免得留在世上被人作践。”
一听陈金花这哭诉,大孝子章二河火冒三丈, 恶狠狠瞪着姜归:“你干的,你疯了是不是。”二话不说大步走向姜归。
“妈,你快跑。”自从章二河出现,哥哥狗蛋儿就把小丫丫给了弟弟,见状立刻冲上去抱住章二河的大腿,大喊:“妈,你快跑,爸要打你。”
姜归愣了愣,看着瘦弱的小男孩使出吃奶的劲阻拦章二河,忽然有点理解姜慧的愿望了,姜慧的愿望不是报仇而是请求她为三个孩子保驾护航,让他们拥有快乐的人生。
“起开!”章二河大怒,推了推大儿子,发现这小子手脚并用缠住不放,怒上心头,用尽全力撕扯。
八岁的小男孩哪里承受得住一个成年人的力道,当下痛得惨叫。叫得姜归心里紧了紧,三步并作两步,举着镰刀就劈向章二河。
“不要啊!”众人惊呼,胆子小的甚至闭上眼不敢看,只听见章二河惨嚎一声,下意识睁开眼,就见章二河抱着胳膊嚎叫,哪有想象中的血花四溅。
姜归又不傻,怎么可能把人劈出血来,出了血事情就大了,她会变得被动,可要是把人打一顿,那只是家庭内部矛盾,派出所都不会管。于是姜归用镰刀背一面,劈头盖脸地打章二河。章二河几度想反抗,可他能打得过姜慧却打不过姜归,明明力气更大,却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围观村民都惊呆了,包括狗蛋儿牛蛋儿兄弟,嘴巴张得老大,能塞进去一个鸭蛋。太过目瞪口呆的结果就是没一个人出面制止,直到陈金花哭喝一声:“反了天了,女人打男人,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快帮忙啊,二河要被打死了。”
陈金花喊得焦急万分,自个儿却不敢靠近一步,显然是怕被姜归一块打了。她这个当亲娘的都不冒险阻止,其他人怎么愿意,倒是章大伯娘心疼侄子,想上前,被牛二婶子一把拉住:“章二河以前没少打姜慧,怎么,还不兴姜慧打回去了,”斜一眼心急如焚却只会在原地跺脚的陈金花,“女人打男人怎么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男人做错了就该打,活该!”
陈金花怒目而视:“让你儿媳妇打你儿子去。”
牛二婶子一撂眼皮子:“我儿子又不打媳妇,我儿子更没有纵着我抢儿媳妇的东西补贴小姑子,没事我儿媳妇打我儿子干嘛。自己没本事养不起老娘妹子,就挖媳妇亏待儿子女儿,这种男人活该挨打。”
陈金花气了个倒仰。
牛二婶子不以为然还幸灾乐祸地歪了歪嘴,把陈金花气得眼冒金星,忽然看见了大步走来的章大队长,如遇救星:“大队长,你快来看看,要打死人了。”
章大队长虽然姓章不过和章二河家关系早就出了五服,他是和章二河一块回来的,章二河听着动静不对先走了一步,大队长听着都是娘们的声音,就不想掺和,结果听到了章二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这才决定调转脚步过来看看。
等章大队长进了门,姜归也停手了,鼻青脸肿的章二河躺在地上,把章大队长吓了一大跳,惊疑不定地看着手握镰刀的姜归:“这是怎么回事?”
姜归淡淡道:“家庭内部矛盾。”
章大队长噎了噎:“有矛盾好好说,怎么能动手,还动上刀了,还不赶紧放下。”
姜归就扯了下嘴角:“章二河就喜欢这么解决矛盾,他以前不就是这么打我的。我一个女人家力气没他大,不拿刀等着被他打死吗?”
章大队长哽住了。看看勉强爬起来的章二河,又看看气得跳脚的陈金花,再看看和以前判若两人的姜归,“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就闹起来了?”
“大队长,这事可真不能怪姜慧,姜慧也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牛二婶子赶紧落井下石,她和陈金花不对付久亦,这个陈金花一天到晚不是炫耀儿子们听话就是女儿多漂亮,德行。
牛二婶子噼里啪啦添油加醋一番说,末了道,“你看看丫丫,都快被饿死了,那奶粉对丫丫来说是救命口粮,可对思甜来说就是个零嘴儿,怎么着都没有紧着思甜不紧着丫丫的道理,何况这还是丫丫大姨给丫丫的。陈金花这事办得不地道,传出去还当我们南桥沟就是这风气,以后谁家敢把女儿嫁进来。”
“你放屁!”陈金花急中生智,“这奶粉是姜慧自己要给思甜的,让思甜补补。老二,你也知道的是不是。”
章二河知道点,姜慧向他抱怨过,说妈把奶粉拿走了一大半给甜宝儿,丫丫没得吃。当时他就说你当嫂子的怎么那么小气,不就是一点奶粉,给甜甜吃怎么了。
眼下章二河当然得配合陈金花,于是点头:“是姜慧主动给思甜的。”话音未落,章二河嗷得叫了一声,惨白着脸捂着裤.裆慢慢蹲了下去。
姜归收回腿,“我给的,我还没这么贱,章二河,要点脸吧。我姐前脚刚走,你妈就拿着个罐子冲进来,二话不说倒了一小半奶粉出来,她自己拿着剩下的大半袋奶粉走了,腆着脸说章思甜胃口差,让她甜甜嘴。我真是从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厚颜无耻的母子俩,想疼女儿想孝顺老娘照顾妹妹,靠自己双手去争,从别人碗里抢吃的,还是跟个吃奶的孩子抢,你们俩就不是人。尤其是你!”
姜归厌恶地踢一脚已经躺在地上呻.吟的章二河,“你妈疼自己养闺女不管丫丫死活,孙女当然没有女儿亲。可章二河,丫丫是你亲生女儿,你为了孝顺老娘疼妹妹居然也不管她的死活,你算什么男人。你这种人就不配结婚生孩子祸害别人,该跟你妈过一辈子。”
一时之间,屋子里竟然出现死一般的寂静。
陈金花心头发寒,知道自己的名声要是这样下去就要完了,眼珠子一转,掉起泪来:“好了,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行不行,我不该心疼甜宝儿生下来就没了爹,生怕委屈了她。我就应该饿死她,让你们少个负担。”
“少在这胡搅蛮缠装可怜,谁说过要饿死章思甜了,是你为了养女儿想饿死我的女儿,但凡你不是把心偏到咯吱窝,谁不想好好过日子。你自己看看章思甜,再看看这家里其他孩子。她章思甜每天能吃.精细粮食每年都能穿新衣服,其他孩子呢,一年到头吃不了几回精细粮食,衣服都是补丁叠着补丁。要是你养家那我没话说,可养家的是我们,凭什么我们的孩子吃糠咽菜像个乞丐,你的女儿却像是地主家的小姐。”
章家整体条件在村里算得上好,是陈金花太疼女儿,什么都想扒拉给女儿。家里东西就那么多,章思甜得的多了,其他人得到的自然就少了,所以章家其他人日子过得比村里多数人都差。
“你胡说什么!”陈金花被地主家小姐吓了一跳,急声:“是甜宝儿三个哥哥心疼她,可怜她没了爹,长兄如父,照顾妹妹怎么了?”陈金花突然懊恼,她应该说奶粉是老五寄回来的堵上姜慧的嘴。
章二河忍着痛楚附和:“我乐意养我妹妹。”
“所以你就不养你儿子不养你女儿,眼睁睁看着他们忍饥挨饿,流着口水看章思甜吃。”姜归讥笑,“你自己想养就算了,还逼着我跟你一块养,挖我娘家的东西养你妹妹,章二河,你的脸呢。”
章二河顿了顿:“甜甜没了爹可怜,你怎么这么小气,和个小姑娘计较。”
“丫丫倒是有爹,可比没了爹的章思甜更可怜。章二河,你还不如死了算了,他们日子还好过一点。”
一听这话,陈金花怒了:“你说的什么话,你才要去死,当媳妇的居然敢打男人,还咒自己男人去死,这日子没法过了。”
姜归冷笑一声:“是没法过了,再跟你们过下去,我儿子女儿都得被你们虐待死,章二河离婚吧。”
章二河愣住了。
“离就离,你这样泼妇以为谁稀罕,我看以后谁敢娶你。”陈金花求之不得,她儿子长得体面,又是会计,多得是黄花闺女想嫁。倒是姜慧,嫁过人生过三个孩子又是个骂婆婆打男人的泼妇,看谁愿意娶她。要不了几天,姜慧就会哭着跪着来求饶,在村子里,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要受的罪多着呢。
陈金花逼视章二河:“赶紧跟她离婚,咱们家要不起这样厉害的媳妇,留着她,我和你妹妹早晚被她弄死了。”
章二河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离婚就离婚!”当着这么多的人别婆娘摁着打,要是不离婚,他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你滚,孩子得留下。”他怎么可能把孩子给姜慧,那是他们章家的种。
狗蛋儿和牛蛋儿齐齐变色:“我要跟妈妈。”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姜慧会偷偷藏下好吃的喂给他们,章二河却只会要求他们孝顺奶奶让小姑姑,时不时还会因为小姑姑哭了揍他们。跟爹还是跟妈,一目了然。
被儿子拆台的章二河大感丢人,下意识抬手就要扇过去,只刚一抬手就被姜归一镰刀砸在手臂上,疼得他整个人都抽了抽:“你!”
章二河瞪视姜归,语气不可思议:“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变了个人似的!”其实不只章二河这么觉得,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姜慧反常,之前的姜慧温柔到软弱,现在的姜慧却彷佛母老虎。
“我要是再不变,我们母子四个就得给章思甜当牛做马一辈子。我想通了,现在是新社会,人人平等,她章思甜凭什么就比别人高贵,你妈还以为自己是旧社会的地主婆她女儿是地主家小姐,我们是你们章家的下人,所以天生就该伺候她们。”姜归忿然,“这是剥削,干得多吃得少,不用干吃得多,可不是剥削吗?你们家就是地主做派,我要去公社举报你们。”说着就要往外走。
陈金花骇然,这会儿是七五年,最乱那一阵已经过去,可阴影至今尚存,一听举报、公社、地主这种字眼,陈金花顿时吓破了胆:“二河,拦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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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河也急:“你别胡来。”
“二河家的,你别冲动。”大队长头疼极了,真要闹到公社,举报应该成立不了,这两年不闹腾这些事了。何况是媳妇告婆婆剥削,这一看就是婆婆欺负小媳妇,扯不到地主上头,这在村里不少见,就是这陈金凤的确过分了点,把自己闺女养得白白胖胖,孙子孙女却瘦得皮包骨头,太过偏心眼了,不怪老实人姜慧都不忍了。
“有话好好说。”大队长不想把事情闹到公社,他这个队长丢人啊。
“跟他们说不明白,他们想扣下我孩子当奴才使,我这个当妈别说去公社告,就是去县里,市里,省里都得告他们。”姜归指了指三兄妹,“我还在,三个孩子都过成这样,离婚我走了,只留下这三个孩子在章家。章二河是个没良心的,眼里只有他妈他妹,他妈让他卖了儿子女儿养妹妹,他都会照办。陈金花眼里更是只有她宝贝女儿,现在又恨上我了,我一走,我这三个孩子早晚被他们折磨死。”
“宁跟讨饭娘,莫跟当官爹。”牛二婶子叹气,“可不是这个理吗,让当娘的舍下三个孩子,怎么可能。”
“那是我的种!”章二河怒气冲天:“就没听说过谁家离婚让女人把孩子带走的。你要去告就去告,我不信里公社会由着你胡搅蛮缠。”显然章二河没有像陈金花那样被唬住。
“狗蛋儿牛蛋儿得留下,丫丫你可以带走。”陈金花却是这么说的,孙子还是要的,狗蛋儿还是长孙。何况这么大都能帮家里干活了,至于吃奶的孙女她才不稀罕,留下来就是个拖油瓶。
章二河看一眼陈金花,也道:“丫丫你要就带走,狗蛋儿两兄弟你休想。”
姜归冷笑:“章二河,你可真不是东西,比你妈陈金花都不是个东西,你妈还知道疼女儿。”
章二河脸色发青:“你不是要孩子,我把孩子给你了你又来说这种话,这样的话,你一个都别想带走,女儿我来养。”
“被你养死吗,儿子就和你一样当奴才伺候你妈你妹,你犯贱别想拉我的孩子跟你一块犯贱。不让我带孩子走,好,那我也不走了。我在章家一天,你们张家别想过一天安生日子。”姜归举起镰刀就砸破了玻璃窗,望着惊怒交加的陈金花慢慢挑起嘴角,露出一抹恶意满满的怨毒笑容,“看好你的宝贝女儿。”
陈金花骨寒毛栗,那一瞬间彷佛被毒蛇盯住,浑身的血都为之冻结,她下意识抱紧女儿,颤声:“你想干嘛?”
“你猜。”姜归语气阴森森的,骇得陈金花无意识后退一步。
人便是如此,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现在姜归就属于那个横的,而章家没有不要命的,所以他们害怕耍横的姜归。
别说陈金花,就是旁边的人都被姜归堪称恶毒的表情吓住了,后背一阵一阵冒凉气,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被逼疯了,疯子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章大伯娘心口噗通噗通跳,不禁劝陈金花:“要不让她把孩子带走了,别把人逼出个好歹来。”
陈金花咽了口唾沫,一边是恐惧,一边是不甘。
“姜慧,你疯了是不是?”章二河额角青筋暴跳,双手紧紧握成拳想冲上去教训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可又畏惧不敢上前,方才那一顿打实在是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大队长,你就由着她这样胡来,还有没有天理了。”陈金花扭头找章大队长撑腰。
章大队长烦死章家人了,还不是他们搞出来的破事,把好好一个人逼成这样。他们自己不敢招惹发疯的姜慧,就想推他出去,难道他就不怕吗?望一眼拿着镰刀满身煞气的姜归,章大队长也怕啊,真怕对方一句话不满意就砍了他。
“离婚不是小事,这样吧,把二河的老丈人请来,你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那就没他的事了,章大队长觉得自己机智极了,不愧是能当上大队长的人。
87、不宠团宠的嫂子3
“老头子啊~ 你睁开眼看看啊~”陈金花一唱三叹地哭, 唱大戏似的。旁边是或真或假安慰她的村民。
章二河被老娘哭得是心如刀割。
被人从地里叫回来的章四海就质问他哥,二嫂怎么能这么欺负老娘。
无地自容的章二河抱着脑袋不吭声。
章四海的老婆薛芳草嘴上安慰着婆婆心下暗爽,姜慧不忿陈金花偏心丈夫愚孝, 她当然也不忿, 谁乐意自己辛苦一场都养了小姑子, 自己的孩子却吃不饱穿不暖。可当家的是婆婆, 丈夫对婆婆言听计从,她又能怎么办?不同意, 早年的姜慧就是最好的下场,这几年姜慧不也学乖了, 就是不知道姜慧怎么回事, 居然爆发了,还把章二河揍了一顿。
薛芳草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会真要离婚吧?真要离了婚, 那家务可不得全归她做, 还有姜家的补贴,姜家条件好又心疼女儿,虽然大头都进了章思甜的嘴, 可他们多少也能沾点光。这要没了姜家的补贴, 陈金花不舍得亏待女儿就得更厉害地挖他们补她女儿。
想到这里,薛芳草打了一个激灵,不能离婚!就算一定要离婚, 也不能让姜慧把孩子带走, 有孩子在,姜家就得继续补贴。
就着陈金花唱歌似的哭腔,姜归冲了一碗奶粉和一罐子鸡蛋花,奶粉是小丫丫的, 鸡蛋花则是她和狗蛋两兄弟的。闹了这么一场,她着实有些饿了。
没有奶瓶,姜归只能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喂,小姑娘吃得凶猛极了,看得姜归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这小姑娘在原剧情是个十足的坏女孩,心胸狭窄嫉妒成性恶毒不堪,无时无刻不在嫉妒陷害章思甜,她是那么的憎恶章思甜。怎么能不憎恶呢,明明是自己的口粮,却进了章思甜的嘴,导致她营养不良身材矮小。在家里父母兄长事事以章思甜为先,她就是章思甜的丫鬟跟班。长年累月生活在这种环境下,没几个能正常。
章家几个孩子都不正常,要么被驯化成无原则宠爱章思甜,要么恨章思甜欲死,爱也好恨也好都是极端。
“阿慧啊。”章大伯娘走进厨房,见娘儿几个吃着,愣了愣。再看瘦瘦弱弱的小丫丫张着小嘴狼吞虎咽,心里酸了酸,“你婆婆她是有不对的地方,偏心太过。”
姜归知道这一句不是重点,果然就听她话锋一转:“可也不能全怪你婆婆,甜甜来的不容易,还在你婆婆肚子里,你公公就从山上摔下来没了,要不是甜甜,你婆婆可能都熬不过来了。老来女又是遗腹子,你婆婆难免多疼了几分。”
“这是只多疼了几分吗?”姜归抬眸,“她是把自己的十分疼爱都给了章思甜不够,还要求我们撇下自己儿女不疼,和她一起疼章思甜。不要求她一碗水端平,哪怕是半碗水给章思甜,剩下半碗水分给孙子孙女,她就做不出抢了丫丫奶粉给章思甜的恶心事。抢了奶粉不说,鸡蛋也抢走,抢了鸡蛋连熬米汤大米也要抢走。她陈金花就是往死里逼丫丫,觉得丫丫是个女孩活着就是浪费粮食。合着她的女儿是宝贝,我的女儿就活该饿死。大伯娘,你也是有女儿的,将心比心,你忍得了。”
章大伯娘讪讪,一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真是说什么都觉得亏心。她和陈金花是妯娌又住得近,是以经常串门,所以对陈金花怎么养思甜,那是都看在眼里,早前也劝过陈金花别太偏心伤了儿孙的心。陈金花哪里听得进去,就会抱着女儿说我家甜宝儿可人疼,我答应我家老头子要好好养大甜宝儿。把死去的章老头搬了出来,她还能说什么。
“可你一个女人家离了婚,以后的日子可咋办?”章大伯娘是想劝和,章家出个离婚的丑事,整个章家门都没脸。可也是真心替姜慧着想,这女人离了婚就生生矮了别人一头,走出去要被人指指点点。就是娘家爸妈兄弟心疼你,可兄弟都已经有媳妇了,怎么乐意一个离了婚的姑子回来,姑嫂是天敌。
“总比带着孩子留在章家当牛做马替别人养女儿强,”姜归擦了擦小丫丫嘴角的奶渍,“我有手有脚怎么过不好,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这大道理一压下来,章大伯娘没话说了,总不能说那都是骗人的,一个女人不可能过好日子,更不能养好三个孩子。
孩子,章大伯娘眼前一亮:“孩子那么小,怎么能没了爸爸。阿慧啊,你得替孩子们想想。我想经了今天的事,你婆婆和二河会改的,一家人人团团圆圆的,比什么都好。”
“不会改。”姜归语气笃定,“大伯娘你认识他们快三十年了,你觉得他们可能改吗。他们只会觉得我不敢离婚,变本加厉地虐待我们母子。孩子有爸爸当然好,可章二河这种爸爸,真还不如没了的好,章二河这种人根本没有自己是丈夫是爸爸的责任心,他只知道自己是儿子是哥哥。索性离了婚,让他专心当他的好儿子好哥哥去。”
章大伯娘张张嘴,硬着头皮道:“不至于,二河就是太孝顺了,本性不坏。”
“孝顺过头了。”姜归淡淡直视章大伯娘,“大伯娘也是做人媳妇做人母亲的,将心比心,大伯要是处处把亲妈弟弟妹妹摆在你和你的儿女前头,你愿意吗?大伯娘愿意让桃花妹妹嫁给像章二河这样孝顺儿子吗?”
当然不愿意啊,章大伯娘哑口无言,面上火辣辣的,再是劝不出来,愁眉苦脸道:“可你婆婆不可能同意你带走狗蛋儿。”别说狗蛋儿是长孙,就说狗蛋儿八岁了,能当半个大人用,陈金花怎么可能放手。
姜归嘴角一挑:“那就试试看。”
陈金花在人前哭了一会儿惨,把吓坏了的章思甜交给章家媳妇子照顾,自己拉着两个儿子和薛芳草进了屋商量如何面对姜家人。
姜家可不是善茬,姜父以前是在大医院当医生的,看形势不好跑回了老家,就是隔壁公社的姜家村,当了村医,医术好人又大方热情,很有人缘,就是他们村也有人专门去找姜父看病的。
姜家六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也是当兵的,章五洋能当兵还是走了姜老大的路子。
老二是大闺女就是姜敏,是个能耐人,嫁给了市里农机厂的工程师,自己也当了工人。
老三老四跟着姜父在家当赤脚大夫。
老五被姜老大弄去部队了。
老六被老二弄去当工人了。
老七就是姜慧。
老八在县里上高中。
这么一想,陈金花就舍不得离婚了,这姜家实在是一门好亲戚,要不是姜家,她小儿子也不能当兵娶到领导闺女。可不离婚,她又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她一个当婆婆的居然被媳妇抄了家,要是不狠狠教训下姜慧,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薛芳草看出了陈金花的不舍,于是说:“我看二嫂早就后悔了,离婚也就是一时气愤瞎嚷嚷,咱们留着孩子不给,二嫂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
陈金花明明心里不想离婚,嘴上还得逞强:“离一定要离,这样的泼妇谁稀罕谁要去。孩子是咱们章家的种,她一个都别想带走,丫头片子也别想带走。”
“她要是发疯怎么办?”章二河心里发怵,“妈,当时你也看见了,姜慧疯魔似的,要是她欺负甜甜,咱们又不能不错眼地看着甜甜。”
“她敢!”陈金花厉声,五官都扭曲了。
章二河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鼻青眼肿的脸,小声道:“我觉得她真敢,姜慧脑子不正常了,妈,她现在真的不正常,她,”章二河一脸屈辱,“她连我都敢打,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陈金花煞白了脸,后背发凉,想说她不敢,可回想起姜归阴森刻毒的笑容,陈金花打了一个激灵,万一她真的敢呢,就算事后打杀了姜慧,甜甜也出事了。
没有亲历现场的章四海莫名其妙:“二嫂还敢打甜甜不成,我就不信咱们家这么多人都制不住她一个。”
陈金花和章二河却没这么乐观,委实是有点被吓到的。
“二嫂就是一时冲动唬唬人,她那样的人再怎么样都是不会对甜甜动手的,二嫂不是这样的人。”薛芳草觑着陈金花慢慢说道:“这里头呢,肯定是有误会的,到时候二嫂她爸来了,妈你和姜叔好好说道说道。这当爹的肯定是盼着女儿好的,怎么愿意女儿离婚是不是?让姜叔劝劝二嫂,二嫂亲爹的话总是听的。”
陈金花眼前一亮,可不是,哪个当爹妈的愿意儿女离婚,丢不丢人,姜家还是女儿更丢人。姜家肯定是不愿意离婚的,少不得要劝到姜慧低头,这样她的面子回来了,婚也不用离了,也不用担心姜慧发疯。
依着姜父,当然是能不离婚就不离婚,毕竟这年月离了婚的女人太难了,尤其是带着三个孩子的离异女人。可要是离婚后比不离了婚过得好,那姜父是支持的,就怕她是一时意气,将来后悔。
姜父把离异单身带孩子的困难掰开来揉碎了一一和姜归说明白,然后问:“你确定还要离婚?”
“离!”姜归回地毫不犹豫,“离开吃苦在章家也是吃苦,离了章家好歹心里不苦。孩子们继续留在章家,我怕他们坏了性情。”
姜慧的三个孩子,性格都一言难尽。
狗蛋儿是长子长孙,勉强还受陈金花和章二河重视,也是被灌输了最多要好好照顾章思甜思想的一个。这小子识相会看眉高眼低,知道对章思甜好,陈金花和章二河就会给他好脸色,所以他就对章思甜好。好着好着就好成了习惯,对章思甜真心实意地好,从小到大都是章思甜的头号保镖和马仔。也是三兄妹里过的最好的,名校毕业,创业成功,身价千万。
牛蛋儿性子太倔,跟家里势如水火。
丫丫嫉妒心强,人生目标就是不择手段给章思甜找麻烦,每回都自食恶果,完全就是一个标准的又蠢又毒炮灰女配。并且因为狗蛋儿对章思甜好,和兄长反目成仇。狗蛋儿对丫丫,也是从一开始的恨铁不成钢到后来的齿冷心寒。
三个孩子会变成那样,罪魁祸首是章家畸形的生长环境。在章家,所有人都是围绕着章思甜这个中心转的。这让姜归想起了姜来弟,为姜天赐生为姜天赐死为姜天赐奉献一生,两家有异曲同工之妙。姜家没一个正常人,章家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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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父的视线依次掠过三个外孙,最后摸了摸面黄肌瘦的小丫丫:“那就离吧,你以后别后悔就行。”
“我绝不后悔!”姜归的声音斩钉截铁。离开章家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后悔,她要让章家人后悔。
姜父望望她,沉沉一叹:“你这孩子,以前都是报喜不报忧,要不然怎么纵得他们这么过分。要是早点告诉我们,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了,你都闹成这样了,留在这个家里也没好日子过,离了吧,你还年轻。”
姜归沉默,这的确是姜慧的错。
陈金花现在这德行并非一蹴而就,也是一步一步发展出来的。章思甜没出生前,姜慧在章家着实过得不错,她进门就生了狗蛋儿,娘家又宠女儿愿意补贴女儿。哪怕薛芳草和陈金花沾了一点亲,陈金花高看的还是姜慧,要不姜家怎么愿意出力送章五洋参军。
后来章思甜出生了,陈金花也不是立马子什么好东西都要扒拉给女儿,而是哭惨卖可怜。孤儿寡母的的确可怜,那时候姜慧是真心实意地想孝敬婆婆照顾小姑子。
可随着姜慧的忍让,章五洋的出人头地,陈金花逐渐得寸进尺。章思甜越长大吃的用的越来越多,陈金花也就越来越过分,扒拉走五分还不够,要六分,七分,八分,九分,甚至十分。陈金花一点都不舍得委屈宝贝女儿,于是可着劲儿的委屈家里其他人。
姜慧当然不干啊,然后就被章二河教训了。姜家人得了信会过来给姜慧出头,章二河认错认得快,而姜慧心软得快,磕磕巴巴的也就过下去了。
姜慧觉得丢人,很多事都不敢告诉家里人。以至于姜家人虽然知道陈金花偏心,白白胖胖的章思甜就是现成的证据,老来女遗腹女偏疼点都觉得正常,但是真不知道偏得这么过分。姜家送来东西前就做好被人分走一半的心理准备,没分家,就不可能独享,可哪里想得到会被分走□□成呢。
“知道闹腾,也就还行。”姜父又叹了一声,小闺女比八小子大了八岁,很多年里都是家里最小,难免偏疼了些,养的性子有些弱,幸好没弱到底,“你有这骨气,日子就差不了。”
“呜——”一直沉默不语的姜母骤然哭出声,她捂着脸,眼泪从手指缝里涌出来,“是妈不好,妈错了,妈不应该让你忍的。”
姜母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淌。姜慧很多事没告诉娘家人,可有些事却没瞒着姜母这个当妈的。姜母每个月都要来看看女儿外孙的,比姜父更了解女儿处境。
女儿是媳妇,陈金花是婆婆,这当媳妇的怎么强得过婆婆,再说了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为了章思甜说出去也不体面。闹开了夫妻还离心又让人笑话,哪家媳妇不是被婆婆这么磋磨过来的,就是她年轻时候也吃过婆婆的苦头,所以她劝女儿吃亏是福。
她之所以送那篮子鸡蛋过来就是听女儿抱怨奶粉被婆婆拿走了,半袋子奶粉,儿女条件好又都孝顺的姜母还真没当回事。可姜母怎么都没想到那一篮子鸡蛋女儿一半都没落手上,居然都叫陈金花拿走了。
姜母悔青了肠子,觉得都是自己教女儿忍忍忍,才纵得陈金花章二河越来越过分,她就应该告诉老头子,让老头子教训教训章二河。
这时候,有人来催姜家人。
咣当一声,房门开了。
姜家两个儿子媳妇以及七个年轻力壮的侄子侄孙媳妇子都站在院子里。姜父是姜家的话事人,在族里很有威望,一听他要带人去章家算账,都跑来帮忙了,要不是姜父拦了下,来得更多。
一群人眼神不善地盯着章二河,章二河被盯得头皮发麻,幸好章四海和几个堂兄弟都站在他旁边,才没落荒而逃。
薛芳草端着笑脸儿迎上来:“叔婶,我二叔爷,我大伯还有我娘他们都在堂屋里头。”
陈金花板着一张脸,准备待会儿姜家人服软之后怎么拿乔,必须让姜慧端茶道歉,不能惯她这臭脾气。反了天了,一个女人居然敢骂婆婆打男人,不杀杀她的威风,以后这家里都得乱套。
想得正美,陈金花就被姜母揪住了头发,完全的措手不及,陈金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姜母抡了两个巴掌,打得是头晕眼花,整个人都是懵的。
懵逼的陈金花又挨了两个大耳光子,嘴里都出血了。陈金花终于反应过来,尖叫:“你干嘛!”
姜母怒气冲天:“我让你欺负我姑娘。”啪的一巴掌,“我让你抢我外孙女的东西。”啪的又是一巴掌。
陈金花剧烈反抗挣扎,可她这些年养尊处优哪里比得上三天两头跟着丈夫上山采药的姜母,所以哪怕姜母比陈金花大了十岁,更年轻的陈金花也只有挨打的份儿。姜母是把对自己的恨尽数给了陈金花,这几巴掌下去,陈金花的脸霎时肿了。
章二河和章四海哪能眼睁睁看着亲妈挨打,就要救驾,可他们一动,姜家兄弟就扑了上去,章家堂兄弟要帮忙,姜家堂兄弟就拦着:“大舅子教训妹夫,轮得着你们管吗?”还真别说,乡下地头,大小舅子教训姐夫妹夫,真不是外人能插手的。
那边也有章家的女眷要拦姜母,姜家的女眷就挡着嚷嚷:“两亲家打架,外人管什么。”
要说姜家在这里是外来户,原不该占据上风的,可谁叫姜家占着理,章家这边就很不好管。有些人还想着,他们亲家打完架回头和好了,他们掺和进去里外不是人。所以这么一来,陈金花被姜母揪着头发打肿了脸。章二河被姜家老三老四摁着打成狗,章四海要帮他哥,被章家堂兄弟架在了一边。
眼看着打得不像话了,章家大伯尴尬地看着姜父:“有什么话好好说。”
姜父吧嗒了一口烟,慢吞吞放下烟斗:“当年我把姑娘嫁过来,就是冲着章家风气好。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们老章家居然扒媳妇娘家的东西养女儿,家里要是这么艰难,直接说一声,我们多送一些来就是,总不至于饿个孩子。可你们老章家要面子不言语,就欺负我姑娘性子软,从我们家外孙嘴里抢吃的。”
章家大伯瞬间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
“当年我姑娘嫁过来时,章二河他娘可是拍胸口向我保证会把我姑娘当亲闺女疼,她对亲闺女是真疼,至于我姑娘。”姜父呵了一声。
章家大伯的脸是火辣辣的疼。
“还有章二河,提亲的时候说得是天花乱坠啊,当时我也以为这是个好小伙,”姜父摇摇头,“没想到老头子看走了眼,一个男人,孝敬老娘疼妹妹是好的,可是用亏待媳妇孩子的方式,这种人也许是个好儿子好哥哥,却不是好丈夫好爸爸,压根就不该结婚生孩子。”
“拉开,像什么话!” 章家二叔爷沉沉出声,之前不开口是想着打一顿出了气还能做亲家。可听话头,老姜家是不想做亲家了,那再由着姜家人打下去,老章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姜家人特别识相,闻言立马停了手。
章家二叔爷目视姜父:“姜大夫,你这意思是要他们离婚了?”
姜父:“离吧,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姑娘,舍不得把她留在章家当牛做马。”
“这话过了,哪家媳妇不是这么过来,咱们都是庄稼人,到哪都是要干活的。”
姜父看一眼章家二叔爷:“干活是应当的,可没有辛辛苦苦干活却全养了小姑子,连自己孩子都养不活,只能靠娘家接济,娘家接济来的东西还都拿去养小姑子。小姑子养的像娇小姐,自己孩子却难民似的,这哪是来当媳妇的,是来给小姑子当牛做马的。当嫂嫂的照顾未成年的小姑子,应该的,可你们老章家却要求把小姑子当祖宗供着,欺人太甚!”
章家二叔爷沉默,也知道这事上说破了天都是老章家理亏,稍微偏袒点章思甜不要紧,但是陈金花偏袒的太过了,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话都说到这了,那就离吧。”章家二叔爷看向狼狈不堪的陈金花,“我是这么个意思,你说呢?”
陈金花又痛又恨:“离!谁不离谁是王八羔子。姜慧滚,狗蛋儿他们不能走。”
姜父沉默了一瞬,“孩子我们肯定是要带走的,留在你们家,孩子过的是什么日子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陈金花眼底闪过恶意:“那是我们老章家的种。”
姜父知道,于情于理孩子都不可能让他们带走,起码不可能全部带走,想全部带走那只能听姑娘的主意,耍无赖,比章家人还无赖。
“慧慧,那你也别走了,留在章家吧。爸妈和你哥他们一起留下,就当走亲家了。这些年,老章家昧了我们老姜家多少东西,我们连本带利要回来再走。”
88、不宠团宠的嫂子4
陈金花这才注意到姜归来了, 手里还拎着一篮子鸡蛋半袋子富强粉。
陈金花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姜归冲着陈金花微微一笑,“物归原主,”她对两个嫂子道, “这鸡蛋是咱家的, 被陈金花吃的只剩下一半了, 拿富强粉抵。”
姜家两个嫂子十分配合地伸手接过, 扭头朝陈金花得意一笑。
陈金花目眦尽裂:“你们这是抢东西。二叔,你就看着不管管他们!”
“那是我们姜家的东西!”姜母狠狠地啐了一口, “怎么,你们老章家只许你们抢别人便宜, 就不许别人要回来。”
章家二叔爷黑了黑脸, 这就是章家人尴尬的地方了,要是姜家抢孩子, 他们可以理直气壮动手, 可姜家人不抢孩子就是拿东西, 拿得有理有据。章家不占理,他们要是敢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整个章家都得被十里八乡笑话。
章家二叔爷问姜父:“真要这样?”
姜父叹气:“我不想的, 可老爷子你也是当外公的人, 你忍心把外孙留给陈金花和章二河这样的人照顾,只怕没几年三个孩子都得没了,那可是亲外孙啊, 我舍不得。还有我姑娘, 以前那么软趴趴的一个人,被活生生逼得动刀子了,我要是不把外孙带走,我真怕我姑娘想不开杀人。我没办法, 我只能跟着我姑娘闹,那是四条人命,我不闹不行,不是故意要下你们章家的脸,你见谅。
老爷子你是个明白人,我就把话说明白了,外孙在章家一天,我们就在章家待一天,吃吃喝喝怎么恶心章家人怎么来。你也别生气,那都是章二河一家欠我们的,我们可没少补贴姑娘,这些补贴都被陈金花抢去喂女儿了。这事不管去问谁,都是我们占着理,你们不就是知道这一点,不然早一哄而上把我们赶出去了,是不是这个理?”
章家二叔爷默然。
姜父语重心长:“老爷子,让我们把孩子带走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陈金花母子留着孩子不是真心想养,就是想辖制我们家,孩子是无辜的。”
瞧着章家二叔爷似乎被说动了,陈金花心急如焚:“那是我们章家的种,凭什么让你们带走,你们想都别想。”
“那我们就慢慢耗下去,看谁耗得过谁。”说着姜归举起一张小凳子又砸破了堂屋里的玻璃窗,这是屋里最值钱的东西。
心疼的陈金花勃然大怒:“你够了!不要太过分!”
姜归迎上陈金花愤怒的视线,神色挑衅:“不够,我说过,我在章家一天,你们就别想过一天好日子。不让我好过,你们也别想过好日子,你们晚上睡觉都当心点。”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陈金花是又怕又怒,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这是欺负我老章家没人了,老头子啊,你怎么走的那么早,你睁开眼看看啊,咱们家都要被人砸了,我们的家要没了。”
哭得章家人十分尴尬,深觉得丢人,就有几个想替陈金花出头,姜归冷声:“我还没离婚呢,我砸自己家怎么了,我砸掉的跟这些年她从我这抢走的又算什么。”
章家人僵住了,真是左右为难,帮忙不是不帮忙也不是,简直头疼。
眼瞅着没人动,陈金花心里是凉拨凉拨的,章家没人帮他们,姜慧这个疯婆子反倒有娘家人帮忙,难道真让她砸了家,那他们以后还怎么过日子。还有姜慧这个疯子会不会伤害甜甜,听说疯子杀人不用坐牢的,陈金花后背直冒凉气,心里就像藏了一只兔子,胡蹦乱跳。
恰在此时,章家二叔爷对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的狗蛋儿牛蛋儿招招手:“你们想跟着爸爸还是跟着妈妈?”
两兄弟异口同声:“妈妈!”
牛蛋儿愤愤不平:“爸爸只喜欢小姑姑,不喜欢我们。妈妈喜欢我们,对我们好。”
陈金花气了个半死,两个小崽子自己的姓都忘了。
章家二叔爷叹了一口气,看着章二河:“让孩子妈带走吧。”留在家里,以陈金花的德行,十有八.九要迁怒几个孩子,章二河又对他妈言听计从,不会护着孩子。搞不好几个孩子真没活路了,那是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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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金花已经动摇了,孩子不走,姜慧和姜家人就不会走,这家里就没安生日子过,可她忍不下这口窝囊气,也下不来这个台。
“走走走,出了这个门就不再是我的种,以后过不好别想着回来。”痛的死去活来的章二河气急败坏,话都说不利索。姜家兄弟跟着姜父学医的,知道怎么打人又疼又死不了,章二河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疼。
章二河恨恨瞪着姜归:“你以后别后悔。”他不信姜慧能养得活三个孩子,还不是得靠着娘家,他爹妈兄弟愿意养她和孩子,她嫂子怎么愿意。就像她不愿意养甜甜一样,到时候她就知道甜甜的苦,知道自己有多过分。他等着她带着孩子灰溜溜回来求饶。
陈金花抿着嘴不出声。
章家二叔爷就知道这事能定下了,拿眼看姜父:“这下你们满意了。”语气很有些扎人,这事到底扫了章家的脸面。
姜父笑容苦涩:“要是可以,谁想走到这一步,难道离婚很光荣吗。老爷子,亏心的不是我们,我们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章家二叔爷脸黑了黑。
接下来事情就容易办了,请大队长过来开个离婚证明,姜父还让章二河写个协议,离婚后三个孩子都归姜慧,不用章二河给抚养费,以后章二河老了也别找孩子要赡养费。落在白纸黑字上就不怕章二河事后反悔,他敢反悔,他就敢带着人打上门。
然后是姜慧的嫁妆,这肯定是要带走的,一床棉被还是从陈金花屋子里搬出来的,当时众人看向陈金花的目光,精彩极了。婆婆霸占媳妇的嫁妆,丢人现眼啊。陈金花的脸红红白白,窘得脸皮子抽搐个不停,自己半辈子的老脸都在今天丢光了,以后还怎么见人。
姜家人浩浩荡荡离开,章家人也三三两两走了,走得远了纷纷议论起来。基本的是非观都是有的,虽然有人觉得姜家过分了点,可没一个说陈金花章二河没错的。这章思甜那是养的真好,比城里娃养得都白白胖胖,要是靠陈金花自己养得,那没话说,哪怕是只靠章家三兄弟养也还说得过去,可抢姜家送来的东西养自己的女儿饿着孙子孙女,这就说不过去了,人姜家凭什么替章家养女儿,不怪姜家这么硬气,真是章家不讲究。
“我老早就劝过陈金花,别太偏心了,对孙子们好一点,以后得靠孙子们养她。可她哪里听得进去,还硬气得很,说她小闺女以后会养她,她不稀罕别人。”
“还别说,这甜甜是长得水灵,指不定以后真能嫁个好人家。就像姜慧她姐,长得多漂亮一人,不就嫁到城里去,还是个工程师,听说一个月工资上百。其实姜慧也生得好,是这几年日子过得太苦了,亏了身子,显不出来罢了。”
“成天奶粉鸡蛋精细粮的喂着,能不水灵吗,她一个人吃的用的比全家加起来都多。要咱们家丫头也这么养着,比她还水灵。甜甜这水灵是亏着她侄子侄女们养出来的,姜慧算是性子好的,要我早就闹了,凭什么要亏着我的孩子替别人养孩子。”
“这陈金花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见过疼女儿,可没见过她这样的,好像就只有女儿是亲生的,其他都是捡来的。”
“谁知道她啊,这下好了,好好的媳妇没了,连孙子也没了,以后且有她后悔的时候。”
“用不着以后,等着吧,没了姜家的补贴,陈金花马上就会后悔。”
“要我说这陈金花是不是傻,居然同意离婚,还不要孙子。”
“不同意能行吗,姜慧都那样了,不放人走,我真相信姜慧指不定哪天拿刀子劈人。还有姜慧他爹,明摆着要替姜慧撑腰,姜家这老头子能耐着呢,陈金花哪里顶得住,拖下去只会更难看。这女人啊,还是得娘家硬气。”
“啧啧啧,当年多温顺一个人啊,陈金花造孽,章二河也不是个东西,这么好的媳妇不珍惜,眼里就只有他妈,没断奶似的。”
没断奶的章二河正在挨揍,陈金花一肚子的窝囊气,章家二叔爷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说:“女儿是亲生的,孙子孙女也是亲生的,一碗水端平了,别把人心都寒了,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面对章家的话事人,陈金花只有唯唯诺诺应是的份,要是敢顶嘴,以后家里出了事,章家二叔爷不出面,他们家就只有被人欺负死的份。
等章家二叔爷走了,看戏围观的也都散了,章二河小心翼翼上来劝她别生气,气得胸口疼的陈金花一个大耳光子就甩了过去:“看你娶得好媳妇,整一个搅家精!你看看这家。”看着碎玻璃,陈金花心疼极了,那是好几块钱买回来的,“你个窝囊废连个女人都辖制不住,让她翻了天,你还有什么用!我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
章二河面红耳赤:“妈,是我没用,都是我的错。你别气自个儿,有气都冲着我来。”
陈金花恨恨捶了他两下,坐在凳子上抹眼泪水:“我就是打死了你又能怎么样,咱们家名声都坏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人,还有甜甜,出去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章二河就出主意:“妈,要不你带甜甜去老小那住一阵,过一阵回来事情就过去了。”他顿了顿,“姜慧早晚要带着孩子回来的,她养不活三个孩子,姜家也不可能一直替她养孩子,她嫂子们容不下她们娘几个,就跟她容不下甜甜一样。过不下去她就得回来,她回来认了错,这些事就不要紧了。”
陈金花将信将疑,不过觉得去老小那住一阵是个不错的注意,小儿子也就前年结婚的时候带着新媳妇回来过一次,这两年因为怀孕生孩子一直没回来过,她还没见过她小孙子呢。
章四海也说好。
于是,陈金花决定去小儿子章五洋那避避风头。
薛芳草人有些怔怔的,还没从姜慧居然真的离婚还带走了孩子的事实中回过神来,不禁羡慕姜慧有那么个娘家,她娘家是绝对不会同意她离婚的,更不会收留她。酸了一把,薛芳草就开始替自己的未来发愁,正愁着就听见陈金花要去祸害小儿媳妇了,差点笑出声来。去,赶紧去,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不用养陈金花和章思甜,他们的日子只会好过。
89、不宠团宠的嫂子5
回到姜家村少不得要被围观, 好不容易应付完闻讯赶来的亲朋邻居,姜归得以回屋休息。那屋子是姜家姐妹婚前住的房间,一直都空着, 供偶尔回来的两个女儿小住。
可算是离了!
姜归抱着熟睡的小丫丫坐在床上, 旁边是惶惶不安的狗蛋儿和牛蛋儿, 半大不小的孩子, 已经明白离婚的含义,却没有一个说妈妈你别离婚, 可见章二河这个爹做的有多失败。
“妈妈,我会干活的。”狗蛋儿早熟, 知道外公家不是他们自己家, 没道理白养着他们。
看着这个故作老成的小男孩,姜归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是要干活, 她必须得靠自己养活自己连带三个孩子, 不能靠姜父姜母,不然自己比章思甜还不如,章思甜还是个孩子, 她可是个成年人。姜家哥嫂都是好性子, 但是再好的性子也不是当吸血虫的理由。家人之间,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计。
可干什么呢?姜归有点犯难,这会儿是七五年, 实行计划经济, 离改革开放还有三年。
行医倒是老本行,可姜父虽然是医生,姜慧却没跟着父亲学过医,且姜家父子都是行医的, 她总不能去抢生意。
种田那点工分养自己勉勉强强,带三个孩子肯定要啃老。
打猎,山上的东西是公家的,偶尔打打没关系,经常打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可以偷摸着来但是不能作为明面上的职业。
其他,在这个分工明确且壁垒分明的年代,想做点其他的都没那个资格。
这就尴尬了,会的东西好像挺多,可在当下环境里没有用武之地。
两天后,姜归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劁猪,旧时江湖行帮中属“搓捻行”。
事情是这样的,姜家三嫂在队里负责养猪,姜慧在南桥沟干的活也就是养猪,每天的工作是割猪草煮猪草打扫猪舍,一天能拿九个工分,比很多男人拿的工分都多。
暂时还没决定好做什么的姜归就跟着姜三嫂去猪舍,她户口还在走程序,所以姜家村生产队尚且没法给她安排工作,又不好意思在家待着,遂去帮忙干活。
姜三嫂就挺高兴的,高兴小姑子这个态度,要小姑子整天在家哭哭啼啼的等着吃饭,没哪个当嫂子心里会乐意。说实话,把这个小姑子接回来,她心里不是不打鼓。可怎么说呢,姜家最能挣的是老爷子,老爷子自己想养闺女又不是让他们养,他们能说啥。就像章家,要是陈金花靠自己的本事把章思甜养得白白胖胖,他们姜家可没底气打上门。
心情好的姜三嫂拉着姜归唠嗑,唠着唠着说起了圈里的三头满月的小猪该劁了。
所谓劁就是阉割,未经阉割的猪皮厚毛粗不长肉,阉割后则膘肥臀满长肉快。农家不仅养的猪要劁,鸡牛羊骡子都要劁一劁,会更温顺。畜牧站里就提供这项服务,不过因为收费高技术一般,村民更喜欢找民间手艺人。这可是一项非常神秘而又古老的技术,多为世袭家传,看着又脏又累,因为技术独门,十分有赚头。
姜归心里一动,盯着慢悠悠吃猪草的上头小肥猪,神色来来回回变。
小肥猪:莫名有点冷。
第二天,姜归带着工具和姜三嫂去了猪圈,找借口支开姜三嫂,她拿着小刀走进猪圈,像极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在小肥猪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姜归手起刀落,五分钟后,小肥猪成为一头无欲无求的安分猪,无力趴在草堆上,彷佛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另外两头猪被如法炮制。
回来的姜三嫂闻着淡淡的血腥味,看看那割下来的玩意儿,再看看十分安详的三头小猪,陷入沉默之中。
空气变得十分安静,安静了好一会儿,响起姜三嫂不可思议的声音:“你阉了!?”
姜归点头:“嗯。”
姜三嫂:“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
姜归:我要说了,你能让我动手?那必须是不能啊。所以我只能先斩后奏,用事实证明我行。
的确行,姜三嫂养猪好多年,虽然不会阉,可阉的好不好还是看得出来的。这猪阉的好,肯定死不了,养猪最怕的就是把猪给阉死了。
姜三嫂匪夷所思:“你怎么会这手艺?”
这算什么手艺,她连人都阉过,更何况区区一头猪。真心话当然不能说,姜归就开始编了:“之前有一头猪没阉好两天后死了,我挨了批评。”
姜三嫂隐约想起来这么一码事,死了只能自认倒霉,手艺人可不会赔偿,不过名气会受影响,生意会越来越少。
姜归:“后来又有一头猪我看着阉的不对劲,可他走亲戚去外地了,去畜牧站又贵,我寻思着也不难啊,就自己试了试,再给阉了一遍,两天后活蹦乱跳的,后来我又偷偷干过两回。本来我都想做这行当,多多少少能贴补下家里,只到底不大好听,就没往外说。现在哪里管得了好不好听,能挣来吃的就行。没提前跟嫂子你说一声,是我不好,我就是想证明我真的能干这事。”
这要是失败了,姜三嫂肯定来气,成功了,那就两说了。姜三嫂再瞅瞅那三头安稳的小肥猪,“能干,我看你比刘师傅干的还行,嘿,你这是老天爷赏饭吃。”
姜三嫂真心实意地替她高兴,有这门手艺在,完全能养活自己和孩子了。干这行的人挺少,几个公社才出那么一两个,大家都是抢着请的。至于能不能打开生意,那不是有公公在吗,老爷子的面子还是能用的。
回家后,姜三嫂兴匆匆地和姜父如是这般一说。姜父狐疑地瞅瞅姜归,亲自去猪圈那边看了看。
阉割牲畜这个行当说起来和医术有点渊源,他们供奉的祖师爷是华佗。相传东汉名医华佗被曹操关押在牢狱之中,华佗感念狱卒的照顾,将毕生所学《青囊书》赠送给狱卒,其妻不知内情燃烧引火,狱卒匆忙之中只救出了一两页,上面写的就是劁猪阉鸡骟牲口之法。
姜父沉吟半响,目视姜归:“你不嫌弃这行当腌臜?”
姜归笑笑:“劳动哪有高低贵贱之分。”
姜父也就笑了,笑着笑着笑容苦涩起来,娇养的闺女懂事了能耐了,还不是被硬生生逼出来的。姜父叹息一声,“是啊,劳动只是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靠自己的手艺吃饭,就是本事。”
姜母就没这么豁达,拉着姜归的手直掉眼泪,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眼泪越掉越凶,“你吃苦了,吃苦了,天杀的章二河,当初我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
这个吧,章二河卖相还是很不错的,章家人长得都不错,个子高,模样正,最好看的当属章思甜了,人如其名,长得甜极了。
长得好,又是初中生,章二河年轻时还是挺抢手的。要不是姜家条件好,姜慧自己长得也行,未必轮得着姜慧。当年姜慧看中章二河,一半就是被美色迷惑了,小姑娘嘛,看脸。
“章二河这个王八蛋,娶什么妻,就该跟他妈过一辈子,替他妈养妹妹一辈子。”姜母想起来就心口疼。
姜归就同仇敌忾地附和:“可不是,他就应该和他妈结婚。”妈宝男最好的归宿。
姜母呆了呆,显然是被姜归这话惊到了。
姜归反省了下,这会儿是保守的七十年代,可不是匿名论坛。
“你私下说说就罢了,外头可别乱说,那是要被抓到话柄的。”姜母小声叮嘱。
姜归连连点头:“妈你别哭了,我现在挺好的,以后会越来越好。”
姜母怜惜地摸了摸姜归的头,回去就催姜父给女儿想出路。
姜父已经在想了,出去找了下老朋友,回来就通知姜归,畜牧站有个临时工的缺,一个月五块钱,负责劁猪阉鸡骟牲口。之前那工作人员调走了,技术不咋地,但是后台硬,弄得怨声载道,畜牧站正缺真正有手艺的人。
姜父吧嗒一口烟:“过去了好好干,其他事情少掺和,多干活少说话。”
姜归看着姜父,老头深藏不漏啊,居然能找来这么好的工作。原本她就想借下姜父的人脉威望在十里八乡打开场面,凭她的技术不愁没活接,有了进项再倒腾点其他,养活娘四个不在话下。过上三年,改革一开放,可以做生意,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不给您丢人。”
姜父溜她一眼:“明天好好表现。”
第二天,姜父带着姜归去县里的畜牧站,只要她手艺过关,人就能留下。
父女俩坐公交车去的,很不巧,冤家路窄,在车上遇见了大包小包的陈金花、章思甜以及章二河,章二河要送陈金花母女去火车站。
不过三五天光景,姜归精神气显而易见的好,章二河却是萎靡不振。
没了妻子打理家务,章二河是干啥啥不顺,衣服没人洗了,陈金花都多少年不洗衣服了,她和章思甜的衣服都是两个儿媳妇洗的,怎么会给儿子洗衣服。陈金花让薛芳草洗衣服,薛芳草就红着脸支支吾吾弟媳妇给大伯子洗衣服好说不好听。没办法,章二河只能自己洗衣服。
吃的也不顺口,姜慧手艺不说好,但是起码比薛芳草好,薛芳草做的那就是猪食,吃的人反胃。
晚上闲下来,章四海那边两个孩子热热闹闹,陈金花逗甜宝儿嘻嘻哈哈,就他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床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章二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着姜慧什么时候会后悔,会带着孩子们回来。
两厢见面,陈金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哼了一声,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姜归也毫不掩饰地翻了一个白眼,白得陈金花气不打一处来,“没教养!”
姜归哼笑一声:“我的教养只针对有教养的人,一些倚老卖老的老货,她不配!”
陈金花气得嘴角直哆嗦,“嘴巴放干净点,就算离婚了,我好歹是狗蛋儿他们奶奶。”
“真没看出来,谁家当奶奶的抢孙子孙女的吃食,把孙子孙女饿成皮包骨头一点都不心疼。话说,我一直怀疑你那几个儿子都是抱来的,只有女儿是你亲生的,要不一个当妈的怎么干得出自己带着女儿吃香喝辣,却让整天干活的儿子吃糠咽菜。”姜归瞥一眼章二河,“你上赶着孝顺你妈,可没见你妈心疼你,你妈拿你当牲口使,现在你还能干活他都这样对你,等你妹妹大了用不到你了,你又老了。你妈能留着你拖累你妹妹,你还是好好替自己想想后路,别到时候来找我儿子女儿养老。”
没等陈金花反驳,章二河就皱着眉头道:“你够了,用不着在这里挑三拨四。我知道你委屈,可甜甜不容易,生下来我爸就走了,我们多疼她一点是应该的,你这么大一个人,跟一个孩子过不去,不觉得很可笑吗?”
“章思甜不容易,她容易着呢,好吃好喝,不容易是供她吃供她喝的人。”姜归冷笑,“她是孩子,难道狗蛋丫丫他们不是孩子,合着她是宝,别人就是草。章二河,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别伟大,苛待亲生孩子孝顺母亲抚养妹妹,是天下第一大孝子好哥哥。”
“我妈养大我们兄弟不容易,要没我妈,哪有我,更没有狗蛋儿几个,稍微委屈下他们怎么了。” 章二河理直气壮,“不就一点吃的,你至于翻来覆去的抓着不放?”
看着大言不惭的章二河,姜归忽然就想起了埋儿奉母的郭巨,活埋儿子省下口粮奉养老母亲,郭巨的逻辑是:儿子可以再生,母亲却只有一个。好一个孝顺儿子!
古有郭巨,今有韩巨,苛待亲生儿女省下口粮奉养亲妈和妹妹,这么个大孝子,必须奖励,奖励他两个大耳光子。
姜归的动作太快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章二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姜归拎住衣领甩了两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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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巴掌下去,姜归神清气爽,对付这种人,真的,暴力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讲道理是白费口舌,因为他只认他自己的道理。
不过道理还是要讲的,不是讲给章家人听,是讲给车上的人听,名声还是要的,
“不就一点吃的,那点吃的是我娘家补贴我的。不就一点吃的,你妈干嘛死乞白赖的来抢。不就一点吃的,有本事你自己去挣回来。本事不大,口气倒不小,吸我娘家的血孝顺你娘你妹妹,你还有理了。”
车上乘客恍然大悟,一开始还以为是恶毒嫂子容不下小姑子,原来是婆家算计娘家,这就很恶心人了,纷纷拿不齿鄙视的目光看陈金花一行人。
在村里大家顾念着乡里乡亲还收敛点,车上乘客可没这顾忌,眼神锋利着呢,刀子一样扎人。
章二河恼羞成怒,可他真不是姜归的对手,准备着帮忙的姜父都愣了愣。之前都说女儿把章二河打了,他以为是女儿拿着镰刀的缘故,气势上压住了人。可亲眼看见女儿赤手空拳把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章二河压制得死死的,姜父就有点懵。
别说姜父,就是章二河都有点怀疑人生。他是和姜慧打过架的,男人和女人身体上的差距,注定了女人不是男人的对手,夫妻几次打架经历就是最好的证明。上一次章二河自己都觉得是输给了镰刀不是输给了姜慧。可这一次,章二河没法自欺欺人,他居然真的打不过姜慧,这怎么可能!
章二河整个人都不好了,从身体到灵魂都很不好。
陈金花也很不好,前头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儿子,怀里是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女儿,陈金花很是惊惶无措,全体现在嘴上了,亲自上前拉架是不可能的:“住手!住手!去派出所,司机去派出所,我要报警,报警!”
最后是售票员硬着头皮上来劝架,姜归对其他人还是很讲礼貌的,马上住手,还道歉:“对不住,不是故意要闹事,实在是这个男人太恶心人了。本以为离了婚两不相干,这老太婆偏要找茬骂我没家教,那是指着我鼻子骂我爹妈,我肯定不能忍,她是老人我不好动手,只好揍她儿子。”
售票员家里也有个偏心小叔子小姑子的婆婆,愚孝的老公,很能感同身受,再见姜归这么客气,更加偏袒她了。扭着脸看哭喊着要去派出所的陈金花:“要去你自己去派出所,这一车的人都赶时间呢,哪有空陪你去派出所。”
攸关自身利益,乘客纷纷出声,你一言我一语的让陈金花要去报警自己下车去,别耽搁大家的时间。
“我们都看见了,是你自己先招惹人家。一个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女的,还好意思去派出所,丢死人了!”
“就是,白长这个大个子。”
别说外人,就是陈金花心里都嫌弃儿子没用,要是他能厉害点,自己至于这么丢人吗,把姜家父女摁着打一顿,多痛快。在乡下地头,很多时候不是讲道理而是讲拳头的,哪怕你没理,你拳头硬,你就是有理。
章二河羞愤欲死。
陈金花愤恨交加:“停车,停车!”
陈金花母子三人下了公交车,站在荒凉的半路上,章二河脑袋埋在胸口没脸看陈金花。
陈金花心啊肝啊地哄好了嚎啕大哭的章思甜,才怒骂章二河是没用的废物。
章二河默默忍受。
看他这窝囊样,陈金花越发来气,就想起了英武不凡的小儿子,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一个两个都是废物,幸好她还有老五。这回她过去看看,要是可以,她就留在老五那了,省得回来生气。
车上,姜父打量着姜归。
姜归知道自己反常,但是吧,她不可能完美扮演温吞的姜慧,她可受不了那些窝囊气。反正身体是货真价实的姜慧,也不能把她当妖孽烧了,姜归十分淡定。
半响,姜父叹气:“经了事到底不一样了,做人还是泼辣点好,你现在这样,挺好的。”姜父把女儿的变化归咎于遭逢巨变,性情大变情有可原。至于为什么章二河打不过女儿,那当然是因为章二河是银枪蜡笔头,有些男人别看长得高高大大,其实不堪一击。
到了县上畜牧站,出来接他们的是徐站长,他和姜父是中学同学,寒暄两句,徐站长笑眯眯看着姜归:“这就是你姑娘?”
姜归问好。
徐站长笑吟吟点头,看姜父:“你也是心狠,让个姑娘家入搓捻行。”
“搓捻行怎么了,”姜父就挑眉,“手艺活,以为谁都能干。”
徐站长就笑了:“倒也是,有门技术在手,在哪儿都不怕。”
徐站长领着他们到了后院空地上,那里站在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姐并一头绑着的小猪和一只公鸡,互相介绍了一下。
姜归便喊人王姐。
王姐是畜牧站的干事,人有些严肃,今天该是来唱白脸的。
王姐不冷不热地开口:“你把这猪和鸡处理了我看看,要是手艺不行,那就真没办法了,我们站之前那人就不太行,惹的乡亲们老大不高兴。”
徐站长就抱歉地冲姜父和姜归笑笑,他权利还没大到塞一个吃空饷的人进来。
姜父和姜归都能理解,真金不怕火炼。姜归就说好的,然后开始挽袖子,手法虽然是生疏的,但是活干的很漂亮。
王姐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脸,总算不又是个光拿工资不干活的关系户。
徐站长笑容就更浓了,虽然相信姜父的为人,可也怕那个万一啊。徐站长拉着姜父要去家里喝酒,最后被姜父拉到了隔壁国营饭店吃了一顿饭,带着王姐一起。
如此一来,姜归的工作就正式落实了,除了离家有些远之外,在这个年代而言是一份相当体面的工作。公家饭的体面足以遮掩工作内容的不体面,这年头的人还是十分朴实的,对公家饭有一种天然的向往尊崇。
姜归心情有些酸爽,做皇帝还是几天前的事情。人生啊,是如此的起落落落落落落落……
“能屈能伸,讲真,我挺佩服你的。”系统突然上线。
姜归感觉自己被嘲讽了,不过只要我不恼羞成怒,你就嘲讽不了我:“我也是挺佩服你的,一个系统,要啥啥没有,嘲讽第一名。”
来啊,互相伤害啊。
得知姜归在畜牧站负责阉割畜牲,绝大多数人都是羡慕的,那可是公家饭,每个月五块钱呢。还有些人想的就比较多了,万万没想到她还有这技术,章二河没被……她还是挺善良的。
这边姜归的生活进入正轨,那边陈金花也到了小儿子家。
章五洋是个排长,他的妻子杜爱华是部队医院的护士,所以两个人分到了一间两居室,一共就四十五个平方。一家三口住着刚刚好,陈金花和章思甜一来就有些挤了。所以杜爱华心里是不大乐意的,就算房子足够大,心甘情愿和婆婆住的也少,不过杜爱华也知道婆婆来看儿子天经地义,所以面上表现出来的是十足的热情欢迎,想着反正顶多住上十天半个月就要走了,何不当个好媳妇。
孰不知,瞧她热情又大方,住得舒舒服服的陈金花不想走了,窗明几净的楼房,电灯电视,独立卫生间,和老家一比,小儿子家简直就是天堂。
陈金花抱着小孙子军军拉着小儿子一通忆苦思甜,说到动情处,潸然泪下。
章五洋顿时觉得自己是个不孝子,这么多年都没好好孝敬妈,于是去找杜爱华:“我想着岳母又要照顾丁丁又要照顾咱们军军太累了,正好我妈来了,军军就让我妈带吧。”
章五洋和杜爱华的儿子章红军一直是杜爱华退休的妈在带,两人空了就接回来,最近因为陈金花来了,孩子就接回兰放在家里,白天陈金花照顾,晚上杜爱华照顾。
杜爱华被折腾的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章五洋睡得死猪一样,晚上孩子哭只有她一个人哄,婆婆,婆婆又不是亲妈,怎么可能帮她哄儿子。杜爱华就盼着婆婆赶紧走,好解放自己,可章五洋他居然想把婆婆留下来。
杜爱华是崩溃的,强忍着骂人的冲动,逼着自己笑:“这哪行啊,军军那么难带,可不得累坏了妈,何况妈还要照顾小妹,哪里忙的过来。”
“妈在家带那么多孙子孙女都过来了,现在只要带军军和小妹,累不到。再说小妹懂事的很,还能帮忙照顾军军。”章五洋声音低下去,“其实我也有私心,我妈这些年不容易,在老家伺候一家老小吃喝拉撒,太辛苦了,人都老了,我就想着妈留在咱们这好歹轻松一点。”
杜爱华笑容僵了僵,你当我没回过老家,在老家,里里外外都是你两个嫂子忙活好不好。你妈就是老太君,住最好的房间吃最好的饭菜。老了,真没看出来,看着和两年前差不多,还胖了点。真正累的是我妈好不好,又要带孙子又要带外孙,可没见你心疼过。你的工资一半寄回家,可没说要给我妈补贴一点。
这些都不说,就说来的这七八天,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婆婆只看着没有一点要搭把手的意思。带孩子更是无稽之谈,这才几天啊,我儿子就瘦了屁股也被尿泡红了,要让你妈多照顾几天,我儿子得变成什么样?这哪是婆婆来了,分明是祖宗来了,还买一送一带着个小祖宗。饭桌上好菜尽往自己碗里扒拉,不吃光不停筷,哪还有那满嘴的奶香味,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姑子偷喝我儿子的婴儿奶粉。
杜爱华越想越来气,气得笑容难以维持,面容渐渐扭曲。
90、不宠团宠的嫂子6
章五洋一转脸, 入眼的就是杜爱华扭曲的面孔,当下冷了脸:“你不愿意!”
杜爱华运了运气,抱歉, 实在忍不住, 她也不忍了:“你让我怎么愿意, 自从你妈来了, 我白天在医院上班,下班回来还得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洗碗, 比上班还累。”
章五洋觉得她根本就是胡搅蛮缠:“难道你以前下班回来就不用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洗碗。”
见他如此理直气壮,杜爱华气了个倒仰:“我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洗碗是因为心疼你训练辛苦, 而且一个月你有一半时间不回来, 就算回来就我们两个人哪有这么多活,我妈还经常来帮我们, 可现在我一个人要伺候你们五个人!还有我们以前大部分时间都在食堂吃好不好。可自从你妈来了, 你妈说吃食堂贵, 要在家吃,好,那就在家吃, 她就等着我回家做给她吃。她不是抱着甜甜坐在椅子上看电视, 就是抱着甜甜出去串门,一点帮把手的意思都没有,就让我一边带军军一边做饭。哪家婆婆来了跟她这样, 谁不是能帮忙就帮忙, 可你妈呢,大爷似的,什么都等着我伺候。要是七老八十不能动弹我就认了,可她才四十出头, 比我妈都年轻!我妈一个做岳母的有空都会来咱们看看帮帮忙,你一个当婆婆居然好意思干坐着等我伺候她。”
杜爱华气不打一处来,这大院里不是没从农村来的婆婆,虽然和儿媳妇少不得要闹矛盾,但是真没有哪一个像她婆婆这样年轻轻轻什么都等着儿媳妇伺候。背后多少人在嘀咕陈金花不讲究,那些话她都不好意思告诉章五洋。
章五洋皱眉:“我妈带一天甜甜和军军很累,你就不能让她休息会。”
“我上了一天班难道不累,我就不能回家休息会,你上班累,回家就坐着,难道我不想回家坐着吗?我是人,不是机器,也需要休息!”杜爱华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别人家婆婆怎么就能一边带孩子一边帮忙做家务,我妈也是当婆婆的,她能帮我嫂子就尽量帮,就你妈特别金贵是不是,金贵到连自己衣服都不洗。她和甜甜的衣服,她怎么好意思扔在那让我洗,她在家顺把手就洗出来了。她当我是什么,你们章家的丫鬟吗?”
“还有,你好意思跟我提带军军,在我妈那,我妈一个白天给军军换七八回尿布,军军整个人都清清爽爽,你妈倒好,一天两三次,换下来还不洗,扔在那等着我洗。哪次我回家,军军的尿布不是都湿透了尿都包不住。她这样带军军,好意思腆着脸说带军军!”杜爱华气急败坏。
章五洋:“你妈那有警卫员帮忙,我妈就一个人,又要照顾甜甜又要照顾军军哪里顾得过来。”
杜爱华反唇相讥:“照顾不过来那就别照顾,我求她照顾了吗,是你妈自告奋勇说要照顾军军。我想着亲奶奶,还能不疼孙子,结果你妈就是这么照顾我儿子的,但凡你妈把对你妹的心思拿出一半来照顾我儿子,我儿子就不会被尿泡红了屁股。
章五洋,我忍你们母子很久了,我客客气气想好聚好散,你们当我好欺负想得寸进尺。我在医院上班,回家还要伺候你们母子三个,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我告诉你,老娘不伺候了,我嫁给你不是给你家当奴才的,想让我和你家二嫂四嫂一样把你妈当祖宗供着,你做梦!章五洋,你听好了,要么把你妈你妹送走,要么我和军军走。”
杜爱华吼完,冲进屋抱起嚎啕大哭的儿子走出来,瞥一眼没有动静的次卧,气上加气。但凡是个讲理的,这会儿就该出来赔礼道歉,而不是装死。
杜爱华抱着儿子扬长而去,把门甩得震天响。
震得陈金花心也跟着颤了颤,原以为这小儿媳妇是个好的,哪想也是个泼辣货。这才几天啊,就想赶她们走了。当媳妇的伺候婆婆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姜慧和薛芳草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想起姜慧,陈金花心里咯噔了下,小儿媳妇不会也要离婚吧,不至于吧。
陈金花心里开始打鼓,可不能再离了,那样他们章家还不得被人笑话死。而且这婚一离,只怕小儿子前程都得受影响,听说杜爱华她爸要升副师长了,小儿子离了可比老二离婚后果严重多了。
如是一想,陈金花坐不住了,让章思甜自己玩,她去客厅找章五洋。
眉头紧皱的章五洋赶紧掐掉烟:“妈!”
“我和甜甜给你们添麻烦了,”陈金花眼泪啪嗒掉了下来,“妈不该来的,早知道妈就不来了。”
一句话说得章五洋一个大男人红了眼:“妈你别说这话,这是你儿子家啊,你怎么就不能来了,你当然能来,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别多想,爱华那我会好好跟她说的,她被家里宠坏了,说话经常不过脑子,心还是好的。先让她冷静冷静,过几天,她想明白就自己回来了。”
“妈知道你孝顺,要实在不行,妈带着你妹妹回老家去,你有空多回来看看我们就行。”陈金花当然不想回去,回去被人指指戳戳多难受,生活条件更是没法和儿子这里比,但是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陈金花知道儿子们吃这一套。
杜爱华气冲冲跑回家。
杜家正在吃饭,见了抱着外孙哭着回来的女儿,吓了一大跳,一叠声问怎么回事?
见到家人,杜爱华强忍了一路的眼泪决堤而出,“妈,他们章家欺人太甚!”抽抽噎噎把这几天的事情说了。
杜家大嫂解开军军的尿布一看,小屁股红通通的,明显就是没有及时换洗尿布造成的红屁股。
杜母一看,那真是心如刀割,外孙可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哪有这样当奶奶的,她要不乐意带孩子,说一声,放我这就是了。”
“不带孩子,她怎么好意思赖着不走,她就是打着带孙子的幌子过来当祖宗的。妈,我就没见过这样好吃懒做的人,整天老佛爷似的抱着女儿坐在那里,什么都要我伺候。还有章五洋那个王八蛋,我一不乐意就甩脸色给我看,天天他妈不容易不容易,他妈不容易又不是我造成的,心疼他妈,他自己伺候去啊,就会使唤我。合着我嫁给他就应该给他家当佣人,无怨无悔伺候他妈,他是娶媳妇还是招保姆。我看他妈这次过来就是被老家那两个媳妇赶出来的,哪家媳妇受得了这样的婆婆。”杜爱华呜呜咽咽地哭,“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反正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别说气话,那是你婆婆,这句话你说出去就是你的错。”杜母拍了拍杜爱华的后背,“都当妈的人,还这么任性,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和五洋说这种话,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行了,你先在家住两天,妈给你解决这事。”
杜母的解决方法就是提着一袋麦乳精和一盒糕点去了章五洋家。章五洋不在,开门的是陈金花,之前两亲家一起吃过一顿饭,是以认得。
陈金花见到端庄的杜母,下意识就怯了,面对杜爱华,她是婆婆,有天然的身份优势,可面对当过领导的杜母,陈金花颇有点自惭形愧,又有那么点心虚。
陈金花不傻只是装傻,活了这么多年,又不是没见过别人家婆媳怎么相处,村里头除非干不动只能躺床上等死,就是七老八十的人都会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她知道自己应该帮忙做家务的,可几年下来一身骨头早就养娇养懒了,哪里愿意干活。瞧着杜爱华愿意干,就以为这也是软性子,和姜慧薛芳草一样,哪想到自己看走眼了。偏偏这小儿媳妇后台硬,陈金花就有点坐蜡,万一小儿媳真的要赶她走,不然就离婚,这可怎么收场。
两个亲家寒暄两句,逗了逗章思甜,杜母笑着道:“亲家母真会□□人,小姑娘养的真漂亮。”
陈金花心情逐渐放松,就听见杜母又说,“瞧着有点火气重,肯定是吃奶粉吃的,军军那奶粉这么大的孩子不适合吃的,容易上火。小姑娘喝麦乳精好,这个不上火,营养和奶粉差不多。亲家母让甜甜吃着,吃完了再和爱华说。”
陈金花脸色发僵,知道人家埋怨她拿军军的奶粉给甜甜吃。可军军吃的时候,甜甜就眼巴巴看着,她怎么舍得女儿干看着流口水。不就是一点奶粉,他们这么好的条件居然还舍不得,当真是越有钱越抠门。
杜母接着道:“这年纪的小姑娘好动,需要不错眼的看着,不然容易磕着碰着。亲家母又要照顾甜甜又要照顾军军,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我想想着军军还是继续放我那好,我那还有警卫员帮把手,照顾的过来。况且那孩子就认我,他妈都不认,这不,才几天啊,人就瘦了一圈。”
陈金花讪讪。她这个奶奶来了,孙子却放在亲家那边养,别人得怎么说她说小儿子。
杜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道,“我家那丫头被我惯坏了,昨天她回来,我就骂了她一顿,我就骂她,你婆婆才从老家过来,肯定还没缓过神来,就让她先歇息几天。等她缓过来了,知道你辛苦你孝顺,还能不给你搭把手。。”
轻声细语的,却说红了陈金花的脸。
杜母彷佛没看见,拉起陈金花的手拍了拍:“亲家母见谅,爱华不是诚心的,她就是工作太累了,她们当护士的,从早站到晚,一刻都不得闲,压力大工作又累。这一累,脾气就爆。也怪我,之前太宠着她,觉得她工作太累了,我又正好退休了,整天在家待着也没什么事,时不时就会过来给她搞下卫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锻炼身体了。其实这年纪越大越应该动动,人这身体就跟机器似的,不动不动,就生锈了。”
杜母叹笑:“我这人啊闲不住,在家里也是很少让我儿媳妇动的,我儿媳妇是军医,忙的很。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容易,家里有老有小的,压力大着。他们在外面的工作我帮不上忙,就想着我给他们做好后方工作,回来有口热乎饭吃,能好好休息,第二天精精神神去上班。总不能在外面累个半死,回来还得忙里忙外累得直不起腰来,没个休息,那不是耽误工作吗?亲家母,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金花一张脸通红通红的,火烧火燎的发烫。
杜母依旧笑着,眼神却冷:“我不敢说把儿媳妇当女儿疼,可人家离开自己家嫁到我们家里生儿育女,总是要好好照顾人家的,不然怎么对得起她爸妈。我就想着我好好对别人家的女儿,以后别人也会好好对我的女儿。将心比心,亲家母也是有女儿的,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杜母笑着摸了摸津津有味吃着糖果的章思甜,“亲家母肯定也是盼着甜甜将来的婆家能把她当女儿疼的,捧在手心里疼的闺女怎么舍得让她去了别人家吃苦,要这样,还不如不嫁人呢,亲家母你说是不是?”
陈金花背上的毛汗都出来了,一直到杜母走了,陈金花都缓不过神来,没说一句重话更没骂人,可字字扎心。尤其是那一句还不如不嫁人,陈金花想起来就觉得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什么意思?是不是威胁再这样下去,他们就要离婚。
动不动就离婚,现在的人是怎么了,怎么动不动就要离婚。他们那时候,连离婚都不知道是什么,现在这些人都是怎么了,一不顺心就离婚,还真的敢离婚!
要没姜慧那档子事情,陈金花不至于这么害怕,她会觉得杜家只是嘴上说说吓唬吓唬人,可现在陈金花不敢不信。姜家那种条件都敢离婚,杜家条件更好,人家女儿离了婚分分钟就能再嫁出去,可她儿子想再找这么有背景的媳妇却难了。
陈金花伤心落泪,人穷志短啊。什么时候她儿子才能出人头地,不用看别人脸色过日子。
可不是人穷志短,别看章五洋在陈金花面前说得硬气,过几天杜爱华自己就会回来。章五洋知道,就杜爱华那大小姐脾气,她是不会回来,除非自己低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章五洋去医院找杜爱华:“我知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的辛苦我都知道。”
杜爱华讥笑:“你知道,你怎么不帮我一把手,你每天回到家就知道陪你妈说话逗你妹。”
章五洋解释:“我两年没见我妈和我妹妹了,以后不会了,以后回到家我会帮你做家务。”
“帮!合着这家是我一个人的,家务都是我的责任,你做家务是在帮我。”杜爱华气极反笑,“我突然就想明白了,我和你一样在外面上班,挣得也没比你少多少,凭什么就默认家务应该我来干。主席说过,男女平等,家务也应该平等。以前我心疼你训练苦所以才没让你干活,我心疼你,你可没心疼我,你觉得我就应该当老妈子伺候你们一家老小。”
章五洋静默了一会儿道:“我以后会做家务,我妈也会做一些,不会所有家务都推给你,这下总可以了吧。”
杜爱华不吭声。依着她是想让陈金花母女滚蛋,可家人都说她这想法不对,儿子养妈天经地义。只能是陈金花自己想走,而不能是被她赶走,不然她会被人戳脊梁骨。
“军军还放我妈那,你妈一个人带不过来两个孩子,我也不放心,这事没得商量。”她那婆婆心里眼里只有她那的宝贝闺女,军军慢慢会走会跑,一个不错眼就会出事,她是万万不放心交给陈金花这个不负责任的奶奶照顾,到时候出了事后悔莫及。
章五洋皱了眉,显然是不赞成的,可杜爱华寸步不让,还把父母搬了出来,“这才几天,军军就那样了,你觉得我爸妈还能放心让我们把军军接回来。”
章五洋顿时哑口无言,心里不舒服极了。
杜爱华看出他的不高兴,却懒得理会,他不高兴,她还不高兴呢,现在看见这人就觉得烦,要早知道他妈这德行,他还死护着他妈,她才不结婚呢。
“我这几天要值夜班,先住我妈那,我还有事先走了。”
回到家,章五洋眼尖地发现茶几上放着的麦乳精和半包糕点,“妈,今天谁来过了?”
陈金花笑容就苦了几分:“你岳母来过了。”
章五洋脱外套的动作顿了顿,莫名的怒气蹭蹭往上涨,“她说什么了?”
“你去把爱华接回来吧,妈这就走,带着你妹妹一块走,你们好好过日子。” 陈金花声哽咽。她不想走,可为了小儿子,她只能走,她留下,杜爱华心里不舒坦,杜家人不高兴,影响儿子前程。
章五洋心如刀绞:“妈,杜爱华她妈让你走是不是。”又怒不可遏,握紧了拳头,“他们欺人太甚。”
陈金花眼眶慢慢红了:“谁让人家比咱们家强呢,你还得靠着人家。”
“妈妈别哭。” 正在吃津津有味吃点心的章思甜扔掉点心扑到陈金花怀里,伸着小手擦眼泪,陈金花心里一酸,三分委屈发酵成十分,陈金花抱着女儿失声痛哭,章思甜被吓了一跳,咧嘴哇的一声哭出来。娘儿俩抱头痛哭,好不凄惨。
哭得章五洋五内俱焚,跪在陈金花面前:“妈!”
陈金花摸着章五洋的头,流着泪道,“老五啊,你得好好干,出人头地,一定要出人头地,妈和你妹妹以后只能靠你,只能靠你。”
章五洋虎目含泪,都是他没用,连自己亲妈都护不住。如果他身居高位,杜爱华怎么敢离家出走,杜家怎么敢驱逐他妈。章五洋眼底迸射出强烈的精光,他一定要努力往上爬,爬的比杜家人还高,让杜家人再也不敢肆意□□他们母子。
且说姜归,正式入职畜牧站之后,户口也顺利从南桥沟转回到姜家村,顺道姜归把三个孩子的户口也上了。这年头村子里很不讲究这个,很多都是上学了才开始办户口。
小书亭
户口本上当然不能用狗蛋儿牛蛋儿这种贱名,姜归就请姜父帮孩子们起个名字。这两个小子住在姜家十分不安,虽然姜家上上下下对他们都很好,可根深蒂固的观念让他们觉得自己不是姜家人是寄人篱下。
姜父斟酌了斟酌,狗蛋儿成了姜卫南,牛蛋儿成了姜卫北,小丫丫就是姜卫雅,姓姜,和表兄弟一样都是卫字辈。这名字一起,姜归就发现两兄弟踏实多了,大概是觉得自己姜家人了,想想好笑又心疼,人不大,心思不少。
心思多的姜卫南小朋友很喜欢观摩姜归干活,带着浓浓学习精神,大抵是打着子承母业的主意。姜归也由着他,这孩子不是真想学,而是缺少安全感。
畜牧站做六休一,周日休息。休息日手艺名气出来后姜归会接一点私活,毕竟她有三张嗷嗷待哺的嘴要喂。
姜卫南小朋友是雷打不动要跟着的,至于卫北小弟弟他更喜欢和表兄弟们跟着外公外婆去山上采草药。
这个星期天,姜归要去的是南桥沟,好几家人约了阉鸡。姜归一点都不尴尬,有生意不做王八蛋,理亏的又不是她。
一个月没见,很多人都好奇地凑上来,见姜归和狗蛋儿明显比离开时气色更好,嘴上不说心里都道这婚离得好。婚一离,她立马就时来运转,吃上公家饭,精神气都不一样了,可不比留在章家当牛做马的好。再看离婚后,章二河日子明显邋遢起来,啧啧啧……之前都觉得离了婚,女人更遭罪,如今看来,遭罪的分明是男人嘛。
牛二婶子就特别高兴看见姜归过得好,这样她就能嘲笑陈金花啊。
“你婆,”牛二婶子赶紧改口,“陈金花去小儿子那住了半个月不到就回来了,昨天刚到家,说是吃不惯住不惯,所以回来了。嘿,谁信,肯定是被城里媳妇赶回来,就她那好吃懒做的德行,谁受得了。”
姜归毫不意外,当年也有这么一出,不过不是为了避风头是想小儿子了,于是陈金花带着章思甜兴冲冲过去灰溜溜回来。
就陈金花母子的德行,只有圣母才能心甘情愿的忍受。杜爱华不是圣母,娘家强势有底气,说白了,章五洋就是吃软饭的凤凰男,杜爱华能忍才怪了。
陈金花带着大包小包回来,对外只说是自己住不惯想回来,可深知她德行的人谁不知道她是被赶回来的。姜慧住在一个屋檐下就知道的更清楚了,可没少听陈金花抱怨咒骂杜爱华一家怎么怎么看不起她,又赌咒发誓小儿子一定要争气替她出这口窝囊气。
老天瞎了眼,几年后真让章五洋走了狗屎运青云直上不用再看岳家脸色。陈金花得志便猖狂,第二次去小儿子家,想摆摆婆婆的威风扬眉吐气,结果杜爱华没给她这机会,直接离婚不伺候了。
其实吧,就算章五洋没时来运转,杜爱华和章五洋这日子也过不长久。因为陈金花,夫妻之间龃龉已生。章五洋是个大孝子心气又高,杜爱华赶走陈金花对他而言是奇耻大辱,日常生活之中难免带出几分。杜爱华不傻感觉得到,日久天长夫妻感情日渐淡薄。陈金花第二次登门是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会儿想必杜爱华和章五洋夫妻感情已经出现隔阂,只要陈金花再作一作就得崩。陈金花这种婆婆,可谓是最强小三,儿子婚姻毁了一桩又一桩。偏三个儿子还死心塌地的孝顺,也是很有本事的了。
祸害了三个儿媳妇,又害了一群孙子,陈金花却能享儿孙福,活得有滋有味。姜归怎么想都不得劲,她得盘算盘算,坏了章五洋的狗屎运,章家兴于章五洋。
91、不宠团宠的嫂子7
陈金花心浮气躁地坐在屋子里, 能清清楚楚听到隔壁牛二家的说笑声,尤其是牛二婶子高亢的声音,这个老娘们, 嫉妒她儿子孝顺女儿漂亮, 处处跟她过不去。还有姜慧, 一个女人家家居然干那种活计, 简直是不要脸!骂完姜慧接着骂杜爱华,要自己不回来, 哪里会被人嘲笑奚落,一个两个都是没良心的。
“哇哇哇哇……”稚嫩的哭声突然从后院传来, 陈金花急忙跑出去, 就见宝贝女儿趴在地上哭,见了她哭喊, “妈妈, 我的椰子糖掉了!”
旁边站着的是手足无措的大丫, 见陈金花冲过来下意识往后面退了几步。
陈金花一个箭步冲上去,抱起章思甜,定睛一看, 白嫩嫩的小手在地上蹭破了皮都流血了, 当下疼得心都在抽抽,“不疼不疼,妈妈吹吹, 痛痛飞走了, 不疼了。”
陈金花抓着章思甜的小手吹,余光瞥见大丫傻不愣登地立在那,火冒三丈:“还不快去打水来,没看见你小姑姑手摔破了。”
大丫瑟缩了下, 急忙跑去厨房,吃力地端着一大盆水出来。
陈金花小心翼翼替女儿洗了手,血也不再流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亲了亲满脸金豆豆的女儿:“好了不疼了,我们甜宝儿是勇敢的好孩子,不疼了不疼了。”
章思甜抽抽噎噎:“疼。”
“吃了糖就不疼了,我们甜宝儿吃巧克力好不好?”陈金花抱着女儿进屋,剥了两颗巧克力给她吃,那是杜爱华给的。把婆婆赶回老家,杜爱华略有点心虚,所以忍痛大出血买了一堆好东西让陈金花带走。
吃着巧克力,章思甜破涕为笑,陈金花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嫩脸蛋,“你在这吃巧克力,妈妈出去一下。”
章思甜乖巧点点头。
陈金花出了门,脸上慈爱的笑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愤怒,她恶狠狠地瞪着惊惶不安的大丫。
对上陈金花愤怒的目光,大丫缩了缩脖子,身体微微后倾,却不敢跑。
陈金花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一把拧住大丫的耳朵,几乎把人拎离地面。疼得大丫拼命踮着脚哭喊求饶:“奶奶我痛,耳朵要掉了,奶奶,我疼!”
“疼,你也知道疼啊,你知道疼还不看好你小姑姑。”陈金花本来就心头不痛快,女儿又受了伤,怒火喷涌而上,一手拎着大丫的耳朵,一手用力打大丫的后背:“我让你看着你小姑姑,你就这么看着的,这么看的。幸好只是破了一点皮,要是有个什么,我揭了你的皮。”
“奶奶我错了,下一次我一定看好小姑姑,我错了,我错了!”大丫痛哭流涕,耳畔一片血红。
陈金花尤不解气,大巴掌啪啪啪打着孙女的后背。大丫扭着身子躲,换来更多的痛楚。泪眼朦胧中,大丫看见了扒着门框往外看的章思甜,她的脸蛋像雪一样白,圆嘟嘟的,红艳艳的嘴唇上沾着褐色的东西,她知道那是巧克力。狗蛋哥哥偷偷给她吃过,说是他大姨从上海带回来的,狗蛋哥哥说让她赶紧吃掉,不要带回家,不能让奶奶看见,奶奶要骂人的,因为他们没给小姑姑吃。
可她舍不得一下吃光,她从来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她偷偷藏了两颗,想慢慢吃。吃的时候却被小姑姑看见了,小姑姑问她:“你在吃什么呀?”奶奶听见了,奶奶抢走了最后一颗巧克力喂给小姑姑,还问她哪里来的。她没告诉奶奶是狗蛋哥哥给的,可奶奶还是骂了二伯娘,骂二伯娘把好东西藏起来不给小姑姑吃。
为什么要给小姑姑吃,小姑姑有好东西从来不给他们吃,为什么他们就要给小姑姑吃?
为什么小姑姑摔跤,奶奶要打她,是小姑姑自己摔跤的,不是她推的。
章思甜瑟缩了下,小小声唤:“妈妈。”
暴怒之中的陈金花没有听见。
“别打了,陈金花,你要打死孩子啊。”聚在牛二婶子家看姜归干活的人原本不想理会,打孩子嘛,家常便饭,可大丫哭声太过凄惨,听得人心里瘆得慌,等了又等都不见那边停下来,大家坐不住了,赶紧过来看看,可别把人打坏了。
“我教训我家孩子要你们管!”陈金花虎着脸,还故意打了下大丫的头。这一巴掌下去,把大丫打得踉跄着后退,重心不稳向后栽去。
“小心!”众人惊呼,可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大丫后脑勺磕在井上,当场血花四溅。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包括陈金花自己,她看着自己的手,久久反应不过来。
姜归奔过去一看情形心就沉了沉,按住大丫头上几个穴位止血:“快去准备车子送医院,请雪松叔过来瞧瞧。”雪松叔就是南桥沟的村医,每个村里一般都会有这样一个人,会点基本的医术,每个月都能从公社领到一点医药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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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呆的人群这才动起来,有去找学松叔的,有去找大队长的,还有去找章四海薛芳草的。
“陈金花,你下手也太狠了!”一大娘愤愤指责陈金花。
心慌意乱的陈金花嘴角剧烈颤抖:“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都这样,要是故意的,大丫还有命吗?陈金花,你够可以的,拿孩子撒什么气,要撒气拿你亲闺女去,拿别人闺女撒气,真不是自己生出来就不心疼。”
陈金花无言以对,只能惨白着脸心惊胆战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大丫,心跳快得几乎要破膛而出。
“哇——”突如其来的熟悉哭声拉回陈金花的神智。
陈金花才想起来女儿,赶紧跑回去抱起受惊的章思甜。
“陈金花!”有人催促,“还不快去拿钱,上医院不要钱啊!要大丫有个什么,你等着坐牢去吧,别以为亲奶奶杀人不用坐牢。”
陈金花一个激灵,冲进屋拿钱。
很快雪松叔就来了,看了一眼姜归按在大丫头身上的手,只能进行简单的包扎:“得送医院,赶紧送医院!”
章大队长开着村里的拖拉机来了,众人帮忙把大丫搬上车,章大队长冲着发愣的陈金花怒吼一声:“上来啊!”
陈金花脚下生了根,不大敢去,被人七手八脚推上拖拉机斗里:“甜甜我们替你看着,你赶紧上去啊,大丫命都要没了。”以前还不觉什么,见陈金花这会儿都抱着女儿不撒手,众人看着就来气。
雪松叔看着姜归:“你是不是跟你爸学过点医术,跟我一块走,帮我按着点大丫的穴道,这车太晃了。”
姜归虽然不想掺和章家的事,可在人命面前没有矫情,她把小卫男拜托给牛二婶子。
“你放心,我保准给你送回家。”牛二婶子让姜归放心。
章大队长留下一句:“让章四海两口子赶紧来县医院。”
拖拉机突突突地走了,留下一串黑烟,以及议论纷纷。
拖拉机斗里,陈金花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望着满脸血的大丫,身上一阵一阵冒冷气,在心里直念阿弥陀佛,可别死了,怎么这么寸,就轻轻推了一把而已,懊恼之间,瞥到了姜归,目光为之一愣。
之前的长辫子被姜归剪掉了,现在是清爽的齐耳短发。脸上也长了肉,整个人气色好了许多。姜家伙食不说顿顿细粮餐餐有肉,粗粮管饱每餐有蛋,偶尔能吃一顿细粮和肉。姜归还偷摸着进山打到过两只野兔一条蛇和好几窝鸟蛋。
这一个月姜归都在坚持练归一宗的心法,重新成为玄门之光是不能了,强身健体绰绰有余,整个人由内到外透着一股精神气。
五官上陈金花能确认是老二媳妇,可彷佛脱胎换骨,变得不像老二媳妇了。
陈金花看着姜归,目光有发直,难以接受离婚后这个女人越过越好,她二儿子却越来越萎靡的事实。怎么可能?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就算有了工作又怎么样,不就是个临时工而已,还是个干腌臜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成为正式工人了呢。
姜归抬起眼皮掠了惊疑不定的陈金花一眼,知道她在震惊什么,这才是刚开始。她会让章家人知道,离开章家是姜慧母子最正确的决定。
到了医院,立刻有人推着大丫去抢救。护士高喊:“家属这边来交一下费。”
家属陈金花带来的钱不够交费。
章大队长不可思议地瞪着陈金花:“二十一块八毛!你就这点钱,你不是满村吆喝你家老五每个月给你寄回来十五块钱,这么多年你就存了二十一块八毛!”
被喷了一脸口水的陈金花缩着脖子,支支吾吾道:“都用完了。”
“这么多钱都用完了!”章大队长难以置信。
陈金花讷讷:“用,用完了。”精细粮啊肉啊,还有棉花布料,哪一样不得去黑市花钱买回来,每个月十五块钱也勉勉强强。
章大队长伸着手指头指了指陈金花:“你可真够行的。”看章家其他人模样就知道,这钱全花在陈金花母女俩自己身上,都这样了,还要去克扣姜慧娘家送来的,她可真行啊!
章大队长运了运气:“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村里替你垫付医药费,你写借条。第二个,没钱那就不治了,是好是歹你自己受着。丑话说在前头,大丫要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杀人,就算你是亲奶奶也要坐牢。”
要坐牢,那当然要治啊,陈金花怎么愿意去坐牢。
章大队长意味深长看一眼陈金花,毫不怀疑若非坐牢这个紧箍咒在,只怕她不会愿意救大丫。
陈金花当场写了借条,章大队长垫付了医药费,加上陈金花的凑了个两百块钱,接下来就是度日如年的等待。
92、不宠团宠的嫂子8
“嗒嗒嗒”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响彻医院走廊, 姜归循声抬头,就见面容惨白双目赤红的薛芳草快步跑来,落后几步的是章二河和章四海。
“队长, 我家大丫, 大丫怎么了?”薛芳草死死盯着大队长, 上下牙齿剧烈颤抖, 整个身体都在轻微痉挛。
“妈,你没事吧。”
“妈!”
大孝子就是大孝子, 最先关心永远都是亲妈。姜归差点被这感天动地的母子深情恶心吐。
惊恐不安的陈金花见到两个儿子,可算是找到了靠山, 那眼泪水哗哗哗涌出来, 可委屈可无辜了。
陈金花拉着章四海的胳膊,声泪俱下:“老四啊, 妈不是故意的, 妈没想到啊, 没想到大丫这么倒霉,妈真不是故意的。”
章四海连忙安慰他妈:“妈,我知道, 这都是意外, 谁都不想的,不怪你。”
章二河也说:“妈,你别想太多, 这种意外谁都不想发生的。”
陈金花如释重负, 哭诉:“大丫要有个什么,可怎么办啊!”
“不会的,大丫会没事的……”章二河和章四海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陈金花。
另一边章大队长低声把大丫的情况告诉薛芳草:“……医生说了,让做好心理准备, 可能救不回来。”
薛芳草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争先恐后地涌向头顶,她踉跄了一步,若非姜归扶了她一把,几乎要瘫倒在地。薛芳草扭头看了一眼急救室,慢慢转过脸看向被章二河和章四海一左一右包围住安慰的陈金花。刻骨铭心的仇恨轰然爆发,薛芳草突然扑向陈金花,揪住她的头发。
章二河章四海要帮忙,在薛芳草扑出去那一刻就知道她要做什么的姜归一个一脚,把这两个大孝子踹了出去。就冲薛芳草没有无动于衷,而是做了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事,姜归觉得自己不能坐视章家兄弟阻止薛芳草泄恨。
不管薛芳草和姜慧有多少恩怨,在儿女上她们同病相怜,都是无力保护孩子的绝望母亲,眼睁睁看着孩子活在陈金花的阴影下,性格扭曲,走上歧途。
大丫的下场并不比丫丫好,丫丫属于又蠢又毒的恶毒女配,大丫就是黑心莲恶毒女配。大丫表面温顺乖巧,听章家人的话,身为侄女却像大姐姐一样照顾章思甜,一直和章思甜一个班一个寝室,替被宠得生活不能自理的章思甜打理日常生活,宛如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因为照顾章思甜,大丫才换来了读书的机会。
大丫和狗蛋这对兄妹,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路替章思甜保驾护航。区别是大丫没被彻底洗脑,她一直将恨意藏在心底,抽冷子就阴一下章思甜。当然不可避免被戳穿真面目,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人人唾骂。
大丫就破罐子破摔嫁给了一个老男人,坚持不懈地走在报复陈金花和章思甜的路上,自然没有给章思甜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反而促进了章思甜和她男人的姻缘,最后,章思甜嫁入豪门当少奶奶,而大丫一无所有,落魄至死。在这个过程中,薛芳草因为帮大丫被章四海离婚,凄惨收场。
没了孝子护法,养尊处优的陈金花在薛芳草面前顿时毫无挣扎还手之力。只见薛芳草揪住陈金花的头发把陈金花从椅子上拖到地下,旋即一屁股狠狠坐在陈金花腰间,劈头盖脸毫无章法的一顿乱打。薛芳草不言不语,只有不断挥舞的手以及沉重的呼吸声。
章二河立刻要爬起来帮忙,起了一半又被姜归一脚又踩了出去。
章二河勃然大怒:“这是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管。”
“当妈的替女儿报仇,轮不到你管。”姜归冷冷看一眼章二河,抓住冲过来的章四海胳膊,将他掀翻在地,正压在要起身的章二河身上。
“章四海,你女儿生死不定,你一句都没关心过,你配做人父亲吗?”
挣扎着要爬起来的章四海一下子就定住了。
章二河推开发愣的章四海,气急败坏,“老四,妈又不是故意的,你还怪上咱妈了。”
章大队长来气,忍不住踢了一脚章二河:“不是故意的就没错了,大丫都快被你妈害死了,这是一句不是故意能带过去的事,我告诉你,要大丫救不回来,你妈得坐牢。”
章二河和章四海倒抽一口冷气,齐齐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杀人偿命,现在是新社会,长辈杀了晚辈也要坐牢。”章大队长咬着后槽牙,简直要被这对兄弟气死。陈金花也是好本事,能把儿子养得这么孝顺。
雪松叔走过来,看了看章二河再看看了章四海,实在看不下去了,沉声道:“孝顺老娘是应该的,可没你们这样孝顺法的。什么都听你们妈,你们妈做什么都是对的,你们妈就是被你们兄弟几个惯坏的。你爸在的时候,你妈可不是这样不讲道理的。”
可不是,章家老头在时,陈金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大娘,不然姜慧也不会嫁给章二河,谁家嫁女儿不先打听打听公婆脾性。就陈金花现在这德行,但凡疼女儿的人家都不会把女儿嫁进去。
“就算我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也不能由着薛芳草这么胡来,我妈快被她打死了。”章二河苦苦哀求。
章四海怒吼:“薛芳草你住手,那是我妈,你婆婆!”
蜷缩成一团的陈金花呜呜咽咽地哭,嘴里哭嚷着老二老四,她这辈子就没遭过这样的罪,哪怕是上次被姜母摁着打都没有。姜母还有理智可言,薛芳草却是毫无理智,那模样像是要活活打死她。陈金花怕了,真的怕了,不住求饶,就像之前大丫在她手底下求饶那样,她没有住手,薛芳草也没住手。
薛芳草恨毒了陈金花,新仇旧恨齐齐用来,彻底击垮她的理智。她恨,她好恨。陈金花把章思甜当宝贝,却把她的女儿当杂草。陈金花疼女儿,难道她就不疼吗?十月怀胎生下来,怎么可能不疼。可是她这个当妈的没用,护不住自己的女儿,为了让娘儿几个日子好过一点,她只能叮嘱女儿乖乖听陈金花的话,女儿的确听话,她都那么听话了,为什么陈金花还要伤害她的女儿,为什么!
薛芳草双眼赤红,布满怨恨,冷不丁听见章四海的声音,一股恶气直冲天灵盖,薛芳草放开鼻青脸肿的陈金花,转而扑向章四海。
姜归包括章大队长在内的人没有丝毫阻拦,反倒在章二河要帮忙时,姜归好巧不巧踩住章二河的手,章二河惨叫。
章四海也在惨叫,爆发的薛芳草战斗力惊人:“她是你妈!大丫难道就不是你女儿!章四海,你妈害死了你的女儿,你居然还在安慰你妈,你问过女儿一句吗?那是你女儿,你亲生女儿她快死了,她要死了!被你妈害死了!你妈是畜生,章四海你也是畜生,虎毒不食子,你们章家人就是一窝丧尽天良的畜生。我怎么会嫁给你这样的畜生,畜生,畜生!”
薛芳草连打带咬,章四海顶着满脸血痛苦道:“我妈她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在你妈眼里只有章思甜,其他孙子孙女都不算人。你们章家兄弟眼里只有你妈,老婆孩子也不是人。这么喜欢你们妈,你们娶什么老婆生什么孩子,跟你们妈过日子啊。”薛芳草声嘶力竭,“你妈你妈,一听到晚你妈,章四海,你怎么不帮你妈舔腚!”
“干什么呢,这里是医院,不许闹事。”
医护人员姗姗来迟。
带着伤的章家母子三人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离开,薛芳草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声凄凉又无助。
章大队长沉沉一叹,作孽啊!他看了看姜归,意思是让姜归劝一劝,毕竟都是女人方便,又做了好几年的妯娌。
等薛芳草发泄得差不多了,姜归上前扶住薛芳草地胳膊:“地上凉,坐在椅子上等,出来了大丫还需要你照顾,你不能倒下。”
满眼泪水的薛芳草抬头,直愣愣地望着姜归,没有针扎,被姜归搀扶着走到长椅上坐下。
“大丫不会有事的,是不是?”沙哑的声音从薛芳草嘴里问出来,她直直看着姜归,似乎只要姜归说一句是的,便能救赎她。
“是的。”姜归语气笃定,这个时候她必须给薛芳草信心,不然她会支撑不住。
薛芳草神经质一般重重点头:“是的,肯定是的,我家大丫是个好孩子,天天帮忙做家务,做家务。”呜咽声溢出来,薛芳草捂住嘴,“陈金花这个老虔婆,她不得好死,她怎么不去死,这个老虔婆,老妖婆。”
姜归看了看她,并不言语。
薛芳草兀自诅咒着,似乎在通过这种方式排解恐惧。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大门开了,六神无主的薛芳草无意识揪住姜归的手臂,在医生宣告抢救成功时,薛芳草欣喜若狂,她冲上去抓着推车嚎啕大哭。
远处的章四海犹犹豫豫地挪上来,他老早就过来了,却不敢靠前,至于陈金花和章二河一直没有出现。
“你来干什么,你还有脸来,你滚啊,你怎么不去安慰你妈,你来这里干嘛!”薛芳草歇斯底里地推搡章四海。
“你够了,薛芳草!大丫不是没事嘛!”章四海愤怒咆哮。
“这叫没事!”薛芳草指着小脑袋被纱布严严实实裹起来的女儿,“是不是只有死了才算有事!章四海你还是人嘛!”
章四海烦躁:“那你想怎么样?”
踢打着章四海的薛芳草怔住了,是啊,她能怎么样?就算陈金花差点害死了她的女儿,她又能怎么样?她们母女还得回去那个家,继续伺候陈金花母女。因为她今天的大逆不道,陈金花这个老妖婆肯定会加倍报复她。
灭顶的绝望从四面八方涌来,压垮了薛芳草,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泪不知不觉打湿整张脸,她怎么这么命苦啊。
薛芳草让章四海进了病房,这是一种无奈的妥协。
送他们过来的章大队长等人都走了,姜归和他们一起离开。
“嘿,你力气怎么这么大,居然一脚就能踹翻两个人?”说话的是陪章四海兄弟来的章胜利,他是章二河的堂弟。虽然是堂兄弟,不够章胜利对姜归并没有敌意。一来情分没到那份上,二来章二河干的那些事的却挺让人无语的,妹妹吃香喝辣儿女吃糠咽菜,一般人干不出这种事。
姜归就说我干的那些话要是没力气也干不了。
章胜利想想,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不管是喂猪还是阉猪都需要力气,再想想上次她把章二河摁着打。忽然觉得以前的章二河真辛福,以前姜慧被他打,那不是打不过是顾念夫妻情份。姜慧不顾念了,章二河就麻爪了。再看看离婚后,姜慧的日子那是越过越好,工作有了,人也越来越有精神气,反观章二河日子一团乱。
“要是章二河来求你,你可别心软回来。”章胜利偷偷摸摸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看看大丫,你被饿想不开。”
姜归笑了下:“傻子才回来。”
章胜利就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走到医院门口姜归说我还要去买点东西,便和众人分开,其实是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医院。
薛芳草木愣愣地提着医院发的瓷缸子去开水房打水,神情灰败,渗透出丝丝缕缕的麻木,身上那股子干劲,没有了。
姜归知道被她那股劲头被现实打掉了,就像曾经的姜慧和曾经的薛芳草。她们痛恨着章家却又没想过离开章家,她们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独立养活自己和孩子。
姜归去而复返就是想告诉薛芳草她可以。至于信不信,那就是薛芳草的事了。她信,自己就当做了件好事,还能让章家少一头老黄牛。
薛芳草望着姜归,麻木的眼底浮现羞愧和难堪,她别过了眼,“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居然就这样原谅了章四海?”
姜归没有回答是与不是,而是问:大丫后续的治疗还需要好几百块钱,这钱你觉得陈金花会痛快给吗?”
薛芳草身体剧烈一颤:“她敢不给,我家大丫要是有个好歹,她就是杀人犯,要坐牢的。”
姜归:“要是死不了,只是身体虚弱各种小毛病呢?”
薛芳草张了张嘴,脸上渐渐被恐惧笼罩,做了这么多年婆媳,她怎么可能不了解陈金花。对陈金花而言,只有她女儿是宝贝,其她女孩儿都是赔钱货,多吃一口番薯都是浪费,她怎么可能愿意花那么多钱在大丫身上,莫说是大丫,便是长孙狗蛋,陈金花都未必舍得。
陈金花愿意签那张借条,那是因为怕成了杀人犯,可要是大丫死不了只是活着遭罪,陈金花才不可能愿意花钱治疗女儿。
薛芳草如坠冰窖,上下牙齿剧烈打颤。
还没蠢到底,姜归接着问:“我带着孩子们走了,家务全部堆积到你和大丫身上,等驴蛋儿长大,再加上一个驴蛋儿,或许还有你以后的儿子女儿,你就打算带着你的孩子一辈子给章家当牛做马,让你的儿子女儿当章思甜的丫鬟小厮?”
姜归的话宛如一柄刀,割开皮肉,穿透骨髓,扎进薛芳草的心脏,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儿女低人一等,可她没办法。
“我不想,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没你那么好命,有一个疼你护你的爹妈兄弟,你离了婚还能回娘家,娘家会帮你照顾孩子,还能给你安排工作。我要是离了婚,我娘家绝对不会收留我!”这一刻,薛芳草甚至讨厌姜归,讨厌她把不堪的真相摊在光天化日之日。
“我是靠了娘家,但是我也靠我自己。你没有娘家可靠,可你还有你自己,你有手有脚能干活,苦是苦了点,但是也不会苦过现在。就算你留在章家,章四海挣的那点养活了他自己之后,有多余的也是进了章思甜嘴里,两个孩子一直都是在吃你挣出来那份。可你们还得做全家的家务,你们母女就是章家免费的保姆。”
姜归看着薛芳草,“我当初就是想通了这一点才离的婚,不离婚,章二河也不会帮我养孩子,反倒是我在养他们还吃力不讨好地伺候他们!这么一想,我真觉得自己在犯贱。离婚其实也没你想象的那么难,只要你自己硬气能把日子过好,谁敢欺负你嘲笑你。”
薛芳草心乱如麻,神色不断变化。
姜归知道她不是不心动,怎么可能不心动,但凡有第二路走,谁愿意留在章家这个鬼地方当牛马。
“其实现在你是最好的机会,大丫被陈金花打成重伤,只要你去告,她肯定要坐牢。”
法盲薛芳草难以相信:“坐牢?亲奶奶打伤了孙女能坐牢。”
姜归就觉得普法教育任重而道远:“当然能,这又不是旧社会,家里长辈打傻了晚辈都天经地义,新社会人人平等,奶奶打伤亲孙女,只要伤势严重你愿意去告,一搞一个准!”
“我要是去告了,陈金花能坐多久的牢!”从声音到神态薛芳草都透出一股迫不及待来,然而不等姜归回答,她就摇头:“不能,我要是去告陈金花,我就没法做人了,我会被唾沫星子淹死,还有章四海,他会打死我的,不行不行!”
要是姜归,她肯定不会放过陈金花,她才不管外面的流言蜚语,谁敢在她面前哔哔她就敢堵上他的嘴。她更是知道未来走向,知道自己早晚要离开这个封闭的小地方去外面发展,就更不会在乎这些舆论。
不过她能理解薛芳草,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薛芳草要是告了陈金花,她和几个孩子的生活将步履维艰,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姜归没劝薛芳草去告陈金花,而是告诉薛芳草可以借题发挥,威逼章家赔钱离婚放弃孩子。
薛芳草呆住了,愣眉愣眼望着姜归。
姜归慢悠悠道:“章家三个儿子可都是大孝子,怎么舍得亲妈去坐牢,在他们眼里,他们老娘是无价之宝,你完全可以狮子大开口,要钱要自留地要房子要孩子,只要他们能做到他们肯定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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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从哪里来,章五洋啊,可章五洋的工资一半定期汇给陈金花,逢年过节还会再汇钱。她打赌,章五洋是个口袋空空的穷光蛋,他筹钱的办法不外乎是杜爱华或者战友,杜爱华能忍?
93、不宠团宠的嫂子9
一天半后, 大丫醒来,对着薛芳草细细弱弱地喊疼,薛芳草瞬间泪流满面。
“妈妈, 我不疼了。”大丫虚弱改口, 颤颤巍巍地伸出小手给薛芳草擦泪, 可是眼泪却越擦越多, 多的大丫慌乱起来,“妈妈, 你别哭,我不疼, 我真的不疼了。”
薛芳草握住女儿的手失声痛哭, 摸着女儿瘦骨嶙峋还长了茧子的手,哭声不受控制地变大。她的大丫才六岁, 却要割草喂鸡喂鸭照顾三岁的驴蛋儿照顾章思甜, 忙起来还要帮他们做家务, 干得那么多可吃得又差又少。
反观五岁的章思甜,大丫只能吃粗粮野菜,还吃不饱, 辛辛苦苦喂鸡喂鸭, 却连一个鸡蛋都吃不到。可什么都不干的陈金花和章思甜吃着面粉大米还有蛋有肉。就在一张桌子上,那对母女吃香喝辣,他们却只能吃糠咽菜。
章思甜年年有新衣裳, 家里自留地里种的那点棉花却被陈金花拿去给章思甜做了衣裳, 大丫却只能穿章思甜穿旧穿破了不要的衣裳,明明那些棉花都是他们种出来的。
从陈金花到章二河再到章四海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他们干了活的吃不饱穿不暖,不干活的却吃得饱穿得暖, 这是哪门子道理?
他们娘儿几个不是章家人,她们娘儿几个只是章家免费的长工!
“你就打算带着你的孩子一辈子给章家当牛做马,让你的儿子女儿当章思甜的丫鬟小厮。”
姜慧意味深长的声音冷不丁响彻脑海。薛芳草重重打了一个激灵,不,她不同意。
姜慧离开了章家过得多好,整个人都精神了,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多让人羡慕啊。还有狗蛋儿,来的时候她撞见了,小家伙脸上长了肉,衣服也是新的,眼神活泛极了,透着股机灵劲,这都是因为离开了章家,不用再讨好陈金花和章思甜,不会明明有爹却还比不上一个没爹的。
薛芳草眼神逐渐坚定,她要和姜慧一样,带着孩子离开章家这个地狱。她没有姜慧那么好的娘家可以依靠,但是她有陈金花的把柄。
正如姜慧说的,章家三个儿子可都是一等一的大孝子,他们就是宁肯自己去坐牢也不会忍心宝贝妈陈金花去坐牢,为了不让陈金花坐牢,章家三个儿子一定会答应她要求的。
她要离婚要带走孩子还要房子要地要钱,薛芳草眼神发狠,不同意那就去牢里看他们亲妈。反正他们母子三个留在章家也是熬日子,那就大家谁也别想过好日子。
“妈?”大丫不安又害怕地叫了一声,这样的母亲是她陌生的。
薛芳草回神,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大丫,妈妈带你和弟弟离开家好不好?”
大丫满眼的疑惑不解。
薛芳草就说:“和二伯娘狗蛋哥哥他们那样,我们也搬出去。这样你奶奶就再也不能打你了,好不好?”
大丫没有欣喜反而怯生生问:“外公会接我们走吗?”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大丫才六岁,却早早的就知道了很多事,比如说她的外公和外婆没有堂哥家的外公外婆好,她的外公外婆从来不会送东西给他们每年过年去外婆家,外公外婆生怕他们吃多了。
薛芳草鼻尖酸得厉害,她的娘家有等同于无,大丫的娘家又何尝不是,等大丫嫁人后,章家才不会管她死活。那么章四海这样的丈夫她留着还有什么用,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章四海哪一样做到了。他们母子三个没得过章四海的好,尽帮着章四海伺候老娘妹子了。
薛芳草硬忍住眼泪:“我们不去外公家,我们就自己,你和妈妈还有弟弟,就咱们三个过日子,以后谁也别想欺负我们。”
大丫忧心忡忡:“那我们住哪里啊?”
薛芳草怜惜地拍了拍她的手,“我们去谢奶奶那儿住,怎么样?”谢奶奶独生儿子没了,一个老人家住着三间屋子。她儿子是烈士,所以没人敢打她房子的注意。章家的房子她不要,住在一块牵扯不清,她必须搬出去。她就想着能不能和谢奶奶买一间房子,她们可以给老太太做个伴,甚至她可以帮老太太干点活。
“谢奶奶对我好,给我吃好吃的。”大丫声音明显的喜悦。
薛芳草知道,她就是知道女儿投了那老太太的缘,老太太之前还劝过她几句为自己和孩子好好打算打算的话。当时她傻没听明白,现在才明白老太太的用意,老太太早就瞧明白他们留在章家没个好。只是劝和不劝分,不能把话说的太明白。
薛芳草请护士帮忙多照顾下大丫,自己则带着驴蛋儿回了一趟村里。驴蛋儿才三岁,无论是章四海和陈金花都照顾不来,索性章四海给送到了医院让薛芳草看着。薛芳草巴不得,她可不放心把儿子交给章家人照顾。
安顿了小儿子,薛芳草悄悄找上谢奶奶,带着忐忑过去,带着感激出来。
老太太愿意卖她一间屋子,还欣慰表示她总算是活明白了,点拨她怎么和章家谈判。
薛芳草眼里涌出泪花,觉得自己运气真好,遇上好人了,谢奶奶是,姜慧也是。为了讨好陈金花,她可没少当陈金花的狗腿子挤兑姜慧。姜慧却是第一个跑上去替女儿止血的,还提点了她。薛芳草吸吸鼻子,告诉自己,为了不辜负这两个人的好意,她必须得把这件事情办成了。
解决了住房问题的薛芳草信心大增,默默酝酿练习了一番,鼓起勇气回到章家。
章家只有陈金花和章思甜母女俩,自打从沈阳回来之后,最爱抱着章思甜串门显摆的陈金花就没出过门,除了去医院那一次。一开始是不想被人问为什么自己这么快就从小儿子那回来,她可不想听那些长舌妇阴阳怪气的话。再后来大丫进了医院,她就更不敢出门了,谁知道那些人会怎么说她。她真不是故意的,可那些人就好像她是故意要害死大丫似的,她没事害那个丫头干嘛!
陈金花一肚子火气,自打姜慧离婚后,自己就没过过一天顺心日子,先是被杜爱华赶了回来,现在是薛芳草也要造反。她让她把衣服洗一洗,薛芳草屁股一扭走了,简直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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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两个都反了天了!”陈金花气哼哼道。
舔着大白兔牛奶糖的章思甜抬起脸,纳闷看着陈金花。
陈金花立马收起脸上的狰狞之色,换上满满的慈爱。
“妈妈,我要吃饭饭。”章思甜拍了拍小肚子,“甜甜饿了。”
“好好好,妈妈给我们甜甜做饭饭,炖个鸡蛋,加一点酱油和麻油。”陈金花漾着笑脸儿,抱着章思甜站起来,正好透过窗户看见薛芳草回来了。
陈金花那点懒骨头立马发作,自打生下女儿,不,应该说自从老头子去了,她就再没干过活,老头子没了,她哪还有心思干活,姜慧和薛芳草也不计较。等甜甜出生,她偌大年纪亏了身子,在床上养了好几个月,之后要照顾甜甜,从此就再没洗过一次衣服,哪怕自己的小衣服都是两个儿媳洗的,偶尔进厨房做饭也是给甜甜开小灶。
这几天薛芳草去了医院照顾大丫,陈金花不得不自己干家务,总不能让儿子给她洗衣服做饭,那她可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时隔五年,再干家务,陈金花被累得够呛,这还是只洗母女两个的衣服和只做四个人饭的情况下,家里卫生她都没管。
见了薛芳草,哪怕之前刚被无视过,陈金花还是忍不住摆婆婆的谱:“芳草啊,你中午炖三碗鸡蛋,三个孩子一人一碗。”搁以前,陈金花可没这么大方,可陈金花不是心虚理亏嘛,薛芳草又好像硬气了点。陈金花这人就这样,你软她就硬,你硬她就软了,实打实的欺软怕硬。
薛芳草抬头看了看陈金花,没拒绝,进了厨房。她和儿子都饿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和章家人干架。
一看有戏,陈金花赶紧跟了进去,掏出钥匙打开橱柜舀了一碗大米,又拿出三个鸡蛋。终于不用烧火做饭,这大夏天的热死个人,如是一想,陈金花也不心疼那两个鸡蛋了。
把米和鸡蛋交给薛芳草,陈金花就坐在厨房门外,一边监视薛芳草防止她偷吃,一边看着章思甜。
章思甜啜着嘴里的大白兔,喊话坐在薛芳草身边的驴蛋儿:“驴蛋儿,过来玩呀。”
驴蛋儿看着章思甜,确切来说是看着章思甜嘴巴里的大白兔奶糖,眼神渴望。
章思甜朝他招招手:“来嘛,我们玩花绳。”
“驴蛋儿,帮妈妈递柴火,烧好饭,我们去看姐姐,姐姐一个人在医院里害怕。”薛芳草摸了摸儿子的头顶。玩什么玩,当人家的小跟班,着人家的东西流口水。这个小姑子看着白白嫩嫩软糯的很,其实早就被陈金花宠坏了,虽然不会欺负侄子侄女,却理所当然地指挥侄子侄女,一众侄子侄女必须顺着她的意思来,不然她就会委屈就会伤心,然后陈金花就要开始打鸡骂狗。
驴蛋儿便不再看章思甜了,捡起一个大树枝递给薛芳草。
章思甜顿时垮了脸:“驴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她转过脸,委屈又茫然地看着陈金花。
陈金花本来不想发脾气的,大丫头还躺在医院里,满村子都在编排她手狠心更狠,可看着宝贝闺女委屈的小脸蛋,陈金花压不住火气了,粗声粗气地喊:“驴蛋儿,过来!”
一听陈金花这语气,驴蛋儿下意识往薛芳草那边缩了缩。
“驴蛋儿,你姑姑找你玩呢,快过来!”陈金花不悦地喊。
驴蛋儿躲到了薛芳草怀里。
薛芳草抓着火钳的手不断收紧,害了她的女儿才几天,她又开始耍威风了,是不是吃定她不敢反抗。
“驴蛋儿不过去!”薛芳草硬邦邦道。
陈金花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薛芳草这反应,反应过来之后怒火蹿得三丈高:“你跟谁说话呢,就这态度!”
薛芳草一咬牙,举着烧红了的火钳站起来,“你说你要我什么态度,是不是还要跪着跟你说话。”
陈金花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挪了挪:“你干嘛,你别过来。”
薛芳草偏要过去,还要举着通红的火钳过去:“陈金花,你给我听着,我受够你了,我不忍了。我要和章四海离婚!”
“你要干嘛!”陈金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离婚,薛芳草居然也敢提离婚,震惊之后是愤怒,“薛芳草你疯了是不是,你以为你是姜慧,你以为您娘家会给你撑腰!”
“你管我娘家给不给我撑腰,撑不撑腰我都要和你儿子离婚,我受够你们章家人了。你们章家人就是一群畜生,我要是再不走,早晚有一天,我和大丫驴蛋儿都会死在你们手上。”
陈金花怒声:“你休想,你当我们章家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就走就走。”陈金花怎么可能同意,姜慧跑了,二儿子那里就乱了套,幸好还有薛芳草在,不然整个家都要乱套。要是这个儿媳妇也跑了,谁来伺候他们啊。
“你们章家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薛芳草冷笑,“我是嫁给章四海,又不是卖身给你们了,凭什么不能走,你还当是旧社会自己是老太君,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陈金花眼睛一瞪,恶狠狠盯着薛芳草,那模样彷佛要吃人。
以往陈金花露出这样的表情,薛芳草早就腿软,可现在她却只觉得畅快,还觉得以前的自己傻。她又不靠陈金花她怕个什么,反倒是陈金花得靠他们伺候才能把日子过下去,难道不应该是陈金花怕他们撂摊子不干嘛。
只觉得打通了任督二脉的薛芳草恨恨道:“你要是不让章四海和我离婚,再给我一千块钱,三分自留地,一百二十斤粮食。我就去派出所告你,你差点把大丫打死,就算你是不小心,那也是过失伤人,那么多人亲眼看见了,你赖不掉,你要坐牢的。你在家里威风的紧,进了监狱,我看你怎么威风,还有你的宝贝女儿,你这个妈不在身边,就算您两个宝贝儿子想照顾她,他们两个大男人怎么照顾得好。再摊上一个坐牢的妈,她这辈子就完了。”
“你敢!”陈金花目眦欲裂。
“我为什么不敢,你差点害死我的女儿,我恨不得弄死你!”薛芳草咬牙切齿。
94、不宠团宠的嫂子10
杀人, 薛芳草没这胆量,她只想把陈金花送进监狱,让她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 可她不能这么做。要是陈金花真的坐牢了, 章家兄弟肯定不会放过她们母子几个, 届时就是村里人都不会帮她们, 因为她告了陈金花。为了自己和孩子,薛芳草只能艰难地忍住这个冲动。
借此要挟离婚也好, 离婚的话,村里人应该还是会帮着她的, 他们母子几个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陈金花又是什么德行,大丫还躺在医院里, 村里人都一一看在眼里。
要是陈金花不同意离婚, 她再去告陈金花伤人, 这样的话,村里人也不好再说她什么。就算村里人要骂她心狠,她也要去告陈金花, 闹到这一步已经彻底撕破脸, 不离婚她们母子三个没好日子过,那就同归于尽。
薛芳草离婚的决绝溢于言表。陈金花不想离婚的决心同样坚定,地主婆怎么愿意放免费长工自由, 陈金花恶狠狠看一眼薛芳草, 撂下一句:“我让老四回来收拾你。”扭头抱起不明所以的章思甜,跨出家门。
一路走来,无人不行注目礼。稀罕咯,陈金花居然出门。陈金花被各色目光看得浑身针扎一样难受, 又把罪魁祸首——三个儿媳妇拉出来挨个骂了一遍。
骂骂咧咧着,陈金花找到了在地里干活的章二河和章四海。
“妈?!”兄弟俩十分惊讶,赶紧走上田埂,都有些紧张,“妈,怎么了?”他们当然知道亲妈羞于出门,既然肯出门肯定是大事。
地里劳作的村民纷纷竖起耳朵,心里想的是,陈金花又出什么幺蛾子了?章家一出又一出的大戏,可把村民们看得叹为观止,陈金花也成了村名口中的大红人,不是正面的那种红。偏心的长辈哪里都不缺,陈金花的偏心,大家早就知道,可直到姜慧当众说出内情,村民们才知道陈金花偏心到离谱,这就很不常见了,那么听妈话连孩子都往后靠的儿子也不常见。说实话,很有一些人羡慕陈金花调.教儿子的这本事,多少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呢。
陈金花可不想被人看笑话,遂是压低了声音告诉章四海,薛芳草要造反,竟然想离婚。架不住章四海没领会到亲妈的良苦用心,他难以置信地高喊出声:“离婚!薛芳草她反了天了!”
哦豁,离婚!薛芳草也想离婚!莫不是第二个姜慧。
震惊之后,村民们表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看姜慧离婚后过得多好,再看陈金花把大丫害成什么样了,怪不得薛芳草都想离婚了。但是章家怎么可能同意离婚,更不可能让她带走孩子。薛芳草不像姜慧,有娘家撑腰,好些人替薛芳草悬了心。
眼看着陈金花母子三个脚步匆匆地走了,便有几个按捺不住跟了上去。然后,跟上去的人越来越多,实在是这日子太无聊了。
陈金花当然发现了身后越来越多的尾巴,气得要命,可不敢犯众怒,只能忍着,忍得心肝肺都绞痛。
走到家,却发现薛芳草不在,陈金花一愣,这是怕了跑了?还来不及高兴,就见大队的妇女主任刘爱珍走过来说薛芳草在队里。
陈金花心里咯噔一响,薛芳草居然敢找到队里去,难道她真的铁了心要离婚?陈金花心头凉飕飕的,一种惶恐油然而起。
薛芳草当然是铁了心地要离婚,陈金花走后,薛芳草喂饱了自己和儿子的肚皮,还用瓷缸子装起陈金花本想让章思甜吃的米饭和鸡蛋,大丫流了那么多血,应该好好补补。
一低头,薛芳草看见了恋恋不舍舔着蒸蛋碗的驴蛋儿,眼泪差点滚出来,她养鸡又养鸭,可鸡蛋鸭蛋都进了章思甜的肚皮。
刚才忘记说了,她还要带走两只鸡两只鸭,那是他们几个辛辛苦苦喂出来,章家母子三个可从没操过心,凭什么留给他们。到时候她一定更加用心地伺候这几只祖宗,让大丫和驴蛋儿天天能吃到蛋。
吃完了,薛芳草请谢奶奶替她看一会儿驴蛋儿。
谢奶奶看看薛芳草。指点她:“拿出气势来,吵架这种事,不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就是东风压倒了西风。”
薛芳草郑重其事地点下头。
见状,谢奶奶不免多叮嘱几句。
薛芳草牢牢记在心里,老太太是有大智慧的人,听说还给红军帮过忙来着。
从谢奶奶家出来,薛芳草去了队里找大队长,她势单力薄,当然不会傻乎乎单独面对章家,人家可是母子三人一条心。一言不合章四海这个王八蛋肯定会冲上来打她,她不是姜慧能打得过章二河,所以她必须找帮手,大队长就是最好的帮手。大队长虽然也姓章,但是他做事公道,不会偏帮章家人。
正巧在队里的章大队长一听薛芳草来意,头疼起来:“你确定要离婚?”
“我确定,队长,我不是冲动,我想好几天了,当时是个什么情形你也是看见的。大丫都快死了,章四海都没关心过一句,只关心他妈,这男人压根就靠不住,你说我还留在章家伺候他伺候他妈他妹干嘛,犯贱吗?”
章大队长捏了捏鼻梁,换做别人,他也许还要劝一劝,可薛芳草,真是劝不出口。章四海眼里的确是只有他妈没有老婆孩子。
“大队长,经过我家大丫的事,我算是看明白了。章四海这样的男人,有还不如没有,有他,她不会帮我养孩子,反倒是我帮他养老娘妹妹。没有她,我就只需要养孩子了,日子反倒比现在还好过。”薛芳草哀求地看着章大队长,眼眶渐渐红了,“何况我把陈金花打了,也和她说了要离婚的事。要是离不了,以陈金花的德行,她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娘几个。大队长,你行行好,救救我们娘三吧。”
章大队长眉头皱得死紧,掏出烟点燃,狠狠抽了两口:“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日子可不好过,未必就比留在家里好过。家里有个男人,一般人总得顾及点,可要是没个男人,就不好说了。”
薛芳草咬咬牙:“谁敢欺负我们娘三,我就拿刀跟他拼命。”话虽然说得铿锵,薛芳草却有自己的小九九,要实实在在是在外面过不下去了,她就死皮赖脸回章家,反正她的孩子都是章四海的种。至于白眼委屈,在活下去面前算什么。天大地大,命最大。你得保住了命,才有机会过上好日子。
笔趣阁
很无赖很没骨气,却是小人物的生存智慧。
章大队长看一眼薛芳草,正好瞥见外面的刘爱珍,于是就有了刘爱珍去叫陈金花那一幕。
随着刘爱珍来到队里的章四海一见薛芳草,大步冲上去,怒声咆哮:“薛芳草!”
薛芳草连忙躲到章大队长后面,看看,她要是不来找大队长,少不得要被章四海痛揍一顿。都说章四海这个男人老实,可这个老实男人打老婆孩子从来都不手软。
“干什么!”章大队长瞪一眼气势汹汹的章四海,更加理解薛芳草要离婚的决定。
在大队长面前,章四海到底是气弱的:“大队长,她居然想离婚!”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跟你离婚吗?”章大队长反问。
章四海气愤:“不就是因为我妈不小心推了大丫一把,我妈又不是故意的,况且大丫不已经没事了,为了治大丫,我妈都给了三百块钱了!薛芳草又闹个什么,她没完了是不是。”
两百是借队里的,还有一百是后来补交的医药费。医院说了,大丫要是不接着治疗,可能还会有性命危险,不想摊上杀人罪名的陈金花捏着鼻子又交了一百块钱,并且打定主意,只要死不了,说什么都不能让大丫继续住院了,医院那就是烧钱的地方,她哪里烧得起这钱。一个丫头片子哪来这么金贵,回家养着就是了。
至于这三百块钱,当然是孝顺儿子章五洋贡献的。陈金花一个哭诉电话打过去,所有积蓄仅五十六块钱的章五洋立马找战友借钱,凑了四百块钱加急汇给陈金花,多汇一百是章五洋意识到他妈手上没钱,特意孝敬的。自然,借钱这事是瞒着杜爱华的。
“是!”薛芳草扯着嗓子吼了一声,“我就是没完了。章四海,你妈差点害死我女儿,她花钱给大丫治病那是天经地义,别说的她在发善心做好事一样。还有你妈愿意出这个钱,不是担心大丫,是担心万一大丫没了,她要坐牢。”
章四海瞪着眼,恶狠狠看着薛芳草,恨不得越过章大队长揍她。
薛芳草不以为惧,凶狠瞪回去:“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是让你们选,要么和我离婚,让我带走孩子,给我一百二十斤粮食,两只鸡两只鸭,那都是我喂的。再给我三分自留地,队里一个人头一分自留地,这是我们娘三个应得的。还有,一千块钱,我要一千块钱,大丫的病还要继续治下去,这钱你们必须给。”
莫说章家兄弟,就是闻讯过来凑热闹的村民们都惊呆了。我滴乖乖,薛芳草可真敢要,这么多条件,章家能答应才怪了。
章家兄弟当然不能答应,章四海怒气冲天:“你做梦!”
“你们不选这个,就是选另一条了,那我这就去派出所告陈金花,她把大丫害成那样,公安肯定会抓她去坐牢。”薛芳草咬牙切齿,“我等着陈金花坐牢,以后你们就去监狱里孝敬你们宝贝妈去吧。”
“你敢!”章四海和章二河齐齐怒喝,那模样像是要生吃了薛芳草。
“我当然敢,你们想逼死我,那我就拉着你们一块去死。除非你们打死我,不然我爬也要爬到派出所去告陈金花!”薛芳草眼神里有一种戾气,狠狠震住了对面的章家母子。
“真能告啊?”人群里有人半信半疑地问了一句,“奶奶打孙女也能告?”
陈金花母子三个也在关心这个。
“当然能告,一告一个准,过失伤人还是重伤,三年以下。都差点抢救不回来了,肯定算得上重伤,还是未成年人,会判得更严重,亲奶奶也逃不了。”说话的是一个知青,她马上就走了,才不怕惹麻烦。
话音未落,陈金花母子三个纷纷白了脸,惨白惨白那种。陈金花都有点站不稳了,坐牢,她怎么能坐牢,监狱那地方是人待的吗?还有,她去坐牢了,甜甜可怎么办?
陈金花被吓得魂飞魄散,扭头看章四海,“老四!”
章四海收到讯号,立马怒声:“薛芳草你要是敢去告我妈,我跟你没完。”
薛芳草冷笑:“你想怎么个没完法,打死我吗?章四海,我就是豁出去这条命,都要和你离婚,要么你和我离婚,要么我去告你妈,你自己选,现在马上立刻选,不然我这就去派出所。”
章四海急怒攻心,就要冲上去打人。章大队长怎么允许他在自己面前逞凶,拦下暴怒的章四海:“说事就说事,别动手动脚,打人只会恶化矛盾不能解决矛盾。”
可章四海不想解决矛盾,只想解决制造矛盾的人,他想的很简单,把薛芳草打服了打怕了就好了,至于激怒薛芳草逼得她豁出去报警,章四海没想过。
章四海头脑简单想不到,章二河能想到,他已经意识到薛芳草有鱼死网破的决心,真把人逼急了,薛芳草真敢去派出所,到时候就真的没法挽回了。
章二河就说:“离婚这么大的事,是不是应该把你爸妈请来?”
“章二河,你别想拿我爸妈来压我,他们从来不管我的死活,我也不会去投靠他们,我管他们怎么想。”薛芳草讥笑,笑容中掺杂了几缕悲凉。她在章家过的什么日子,她从来不瞒着娘家,还添油加醋地卖惨,可娘家从来没心疼过她,反倒觉得她没用,不能挖婆家补娘家。
章二河顿感棘手。
薛芳草牢牢记得谢奶奶教的,气势,一定要在气势上压过章家人,不能被章家人牵着鼻子走,而是得章家人被她牵着鼻子走,于是薛芳草作势要出去:“不选,我替你们选,我选报警。陈金花,你回去洗洗干净等着坐牢吧,我看你到了牢里怎么逞威风。”
“你别去!”陈金花心乱如麻,之前就说了,陈金花这人欺软怕硬,“离婚,让你离婚还不成嘛!”
“妈!”章四海难以置信。
陈金花瞪他:“难道你想看着我去坐牢,怎么,你宁肯要老婆也不要亲妈了。”
薛芳草煽风点火:“章四海,要是你妈坐了牢,我就不离婚,我们一家四口好好过日子。你看看你二哥,离了婚之后过的是什么日子,衣服都没人洗,屋子里乱的跟鸡窝一样。”
这下可是捅了陈金花的肺管子,怒视章四海。
章四海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他只是不想被薛芳草威胁,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口笨舌拙的章四海解释不清,越急越语无伦次,还是章二河替他说话:“妈,老四不是那个意思,他不想便宜了薛芳草,薛芳草要求太过分了,她还要一千块钱。”
“一千块钱对别人来说多,可对你们章家来说算什么,章五洋多少拿不出来。怎么,你们章家兄弟为了那一千块钱,就想让你们亲妈这把年纪坐牢去。”薛芳草唯恐天下不乱,“陈金花你看看,他们连一千块钱都舍不得,等你进去了,他们怎么可能好好养章思甜,章思甜以后的日子怕是比我家大丫还惨,想想我可真高兴。”
“那你们说怎么办,你们有什么办法让她不去告我。”惊恐的陈金花果然气急败坏地质问儿子。
“没有,除非弄死我,杀人偿命,我死了,你们也得陪着我去死。”薛芳草冷冷接过话茬子,神色阴冷,“只要我不死,就算离不了婚又怎么样。指不定哪天我一包老鼠药,带着你们一块去死,你们死了,大丫和驴蛋儿有村里照顾,当孤儿也比留在你们家过得还好。”
面对这样的薛芳草,章家兄弟心底发寒。打人,大队长隐隐护着村里人也都看着,他们大概动不了手,好声好气商量,薛芳草不吃这一套。于是兄弟俩在陈金花失望愤怒的目光下沉默下来,由着陈金花和薛芳草讨价还价。
薛芳草气势汹汹寸步不让,陈金花就怯了,不得不同意薛芳草的条件,其他都好说,就是这钱,陈金花借用队里电话再次找上章五洋,在她眼里,她能干的小儿子就是银行。
95、不宠团宠的嫂子11
银行章五洋同志懵了, 一千块!!!
陈金花悲悲惨惨地哭诉:“薛芳草说要是三天之内不给她一千块钱,她就去派出所告我,让我坐牢, 妈这把年纪要是进去了, 还能出的来吗?”
“四哥就管不住她!”章五洋匪夷所思。
陈金花气苦:“你四哥这个没用的, 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但凡他有用点,怎么会让薛芳草造反。”
章五洋就说妈你让我四哥接电话。
陈金花把话筒塞给面红耳赤的章四海, 章四海硬着头皮接起来:“喂,老五。”
对着章四海, 章五洋可没好脾气了, 上来就是质问:“四哥,你怎么回事, 怎么会连四嫂都管不住。妈又不是故意的, 大丫不也没事了吗?四嫂怎么好不依不饶的, 你就不能管管她,由着她这么逼咱妈,有她这样当儿媳妇的吗?”
章四海弱声弱气:“她现在变了一个人似得, 压根就不听是我的话, 村里的人还都护着她,我也拿她没办法。老五,她要去告咱妈, 咱妈真会坐牢?妈又不是故意的, 何况大丫那又不是外人,那是妈的孙女啊,谁家孩子不挨打的,打孩子怎么还要坐牢了。”
章四海的疑惑是发自内心的, 早些年还有当奶奶的把刚出生的女娃娃扔水盆里溺死的,家里穷嘛,哪里养得起一个孩子,也没见她们去坐牢的啊。
章四海小学都没上过,是个彻彻底底的文盲,章五洋却是初中毕业,到了部队还学了不少东西,他知道,在乡下地方,这种事属于民不告官不究。不告那就是家务事,什么事都没有,可要是薛芳草去告了,那么多人亲眼看见,又有医院的治疗记录在,他妈真得坐牢。所以章五洋才着急啊,他怎么忍心亲妈一把年纪去坐牢,现在外面的人日子都不好过,更别提牢里那些人。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夫妻,四哥你去和四嫂好好谈谈,孩子们需要爸爸,只要不离婚,四嫂一些条件,不过分的都能答应下来。”章五洋实在是拿不出一千块钱来,他一个月工资二十九块八毛,每季发一次补贴三五十左右,一年大概五百块钱的收入。一大半寄回家了,剩下的一半自己用,另一半则是上交给杜爱华的家用。身边着实没什么钱了,之前还刚刚找战友凑了三百块钱,这一千块钱,他怎么拿得出来。
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二嫂姜慧已经离婚,要是四嫂薛芳草也走了,谁来操持家务?总不能让他妈一大把年纪了,又要带妹妹又要伺候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孝顺儿子章五洋怎么舍得。至于他所谓的一大把年纪,其实陈金花才四十三岁,这年纪的人哪个不是忙里忙外地拼搏,无论是城里还是村里,像陈金花这样的穷家娇妈才是异类。
章四海瓮声瓮气:“试过了,没用,她就要离婚,铁了心的要离婚,说什么也要离婚,不离婚,她就要去派出所。”
“她说要去告你就让她去告,你一个大男人还制不住一个女人!”章五洋发火。
章四海顿了顿:“大队长帮着她,她还说了,就算离不了,指不定哪天就一包老鼠药下来,毒死全家。”
章五洋哽住了,过了会儿才说:“她就是嘴上说说。”
“万一真的把她逼急了怎么办?”章四海就问,“薛芳草现在就像是中了邪,谁知道她会干出什么来,算了吧,让她走吧,留在家里,整天也是吵吵闹闹,还得防着她害人。”说实话,章四海有点瘆得慌。
“你说的倒是轻松,那一千块钱你来出啊。”章五洋怒怼。
章四海不说话了,一千块,他连一块钱都没有,家里的钱从来不经他的手,他哪来的钱。
章五洋觉得章四海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当我开银行的啊,我哪来这么多钱。”
的确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章四海默默把话筒递给了陈金花。
“爱华那呢?”陈金花凄苦惶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你跟爱华借借看,她爸妈哥嫂工作那么好,肯定有钱。”
章五洋哑了火,这让他怎么开口。
陈金花如泣如诉:“老五啊,妈不想坐牢,妈要是坐了牢,你妹妹可咋办呢。”
“妈,你别哭,你不会坐牢的,你等着,我来想办法筹钱。薛芳草那,你记得要跟她签一张保证书,说明她以后不追究大丫的事,大丫是自己不小心跟你无关,不能让她没完没了地敲诈咱们。”章五洋的态度立马变了,哪还有面对章四海的颐指气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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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金花抽抽噎噎地回:“诶,我知道,老五,妈知道,难为你了,可妈实在是没办法了。”
章五洋安慰了一通陈金花。
挂上电话,陈金花抹着眼泪,看一眼章二河和章四海,重点看章四海,“还好有老五。”
章二河和章四海悻悻低了头。
出了门,陈金花恨恨盯着薛芳草:“钱可以给你,不过你得给我写个保证,以后不再拿大丫的事敲诈我,大丫是自己摔的,跟我没关系。”
薛芳草撇嘴:“我才不是敲诈,那是你给大丫的赔偿,医生都说了,大丫伤到了头,必须吃药调理,要不影响过日子,这一千块还不晓得够不够呢。”
“怎么,你还想再加钱!”陈金花怒不可遏。
薛芳草:“你放心,我这人说话算话,也希望你说话算话,把我要的东西都给我,以后别来找我们娘几个,从此以后大丫驴蛋儿就和你们章家没关系了,反正你们也没养过他们姐弟。”
陈金花冷笑:“你别过下去带着他们回来求饶就好,薛芳草我看你离了我们家你怎么过日子。”
“反正肯定比留在章家给你当佣人好。”薛芳草反唇相讥,“我倒要看看像你这样好吃懒做的人没了我犯傻伺候你,怎么过日子。要不,你去上沈阳找你小儿媳妇伺候你去。”薛芳草当然知道杜爱华不乐意伺候陈金花,陈金花就是被人家赶回来的。人杜爱华年轻漂亮有工作娘家又那么厉害,就连章五洋都是靠着老岳丈,怎么可能做小伏低伺候陈金花。嘿嘿,想想陈金花以后那日子,薛芳草就乐。
陈金花脸颊抽搐了两下,恶狠狠瞪一眼薛芳草,扭头走了。
“章五洋出息了啊,一千块钱说拿就拿了,他每个月拿多少啊?”有村民忍不住羡慕出声。
离开的陈金花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扬了扬,她小儿子有出息又孝顺,薛芳草走了又怎么样,她再给老二老四讨一个媳妇回来,找个听话老实的回来。她就不信了,离了张屠夫,她还得吃带毛猪了。
“听陈金花说的,每个月寄一半的工资回来,十五块钱,那就是三十。”
“那不对啊,寄回来一半,自己用用家里用用,还能剩多少,章五洋哪来的一千块钱。”
“这不是还有他媳妇吗,他那媳妇娘家条件好着呢。”
“哦,找老丈人要钱啊。”语气顿时微妙起来。
陈金花笑容垮了,嫉妒,他们就是嫉妒。
姜归带着小卫南去学校报了名,这里没有幼儿园,小孩子都是直接上小学的,一般八九岁开始上学,迟一点的可能要十岁,甚至很多人不让孩子上学。
当年姜慧的大儿子就是十岁才上的学,因为陈金花想留着他在家干活,十岁的小男孩能顶半个大人用,后来是姜父看不过眼过来说了一趟,甚至掏了学费,小家伙才得以上学。
如今姜归自然不会让八岁的小孩子还整天漫山遍野地跑,这年纪早就该进学堂。
姜卫南小朋友扭扭捏捏:“我不想上学,我想在家玩。”
“你是不想上学还是怕花钱。”姜归直接道。
姜卫南小朋友不说话了,小眉头皱成一团。
姜归叹气,这孩子心思太重,摸了摸他的脑袋瓜:“钱的事你别担心,我每个月有工资,平时去帮乡亲们干活也能挣点吃的回来,养得起你们。你要真舍不得钱,就好好上学,长大了找个好工作挣大钱,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像小叔那样去当兵就能挣大钱,”姜卫南仰头,“他们都在说小叔给了奶奶一千块钱。”
姜归愣了下,哦豁,一千块钱,薛芳草挺厉害的嘛。不是太多,多到超出章五洋的能力,但是也不少,足够章五洋伤筋动骨,就是不知道杜爱华知不知道章五洋要往外掏那么一大笔钱。
杜爱华知道了。
章五洋满世界地借钱,理由是家里大侄女伤势加重需要一大笔钱救命,上次借钱的理由是大侄女受伤。
之前那三百块,是找最亲近的几个战友借的,面对再次上门借钱的章五洋,心里不免打鼓。这医院就是个无底洞,只是侄女又不是亲生女儿,但是别管了这种话大家是说不出来的,到底是一条人命。只能一边觉得章五洋重情重义一边觉得他傻,能借的都借了一点。
一个人五十,二十个人就能凑出一千,章五洋硬着头皮借了一圈,可算是把钱给筹齐了,再三叮嘱别让杜爱华知道。
大家表示理解,毕竟一千块钱呢,又是为了侄女,杜爱华心里难免是不高兴的,换成他们家老婆也得不乐意。
倒是有几个脑子清醒的劝章五洋,夫妻一体,瞒着杜爱华不太好,万一杜爱华知道了,少不得要吵架。况且这么一大笔钱还起来起码得三五年的时间,不可避免地会影响日常生活,怎么瞒得住。
道理章五洋都懂,可他真不敢告诉杜爱华,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于还钱,他再想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
问题是,不是他想瞒就一定瞒得住,身为副师长的千金,杜爱华消息灵通着呢。
96、不宠团宠的嫂子12
杜爱华出离愤怒了。
对于章五洋每个月一半的工资孝敬老娘, 杜爱华一直都有意见,子女孝敬父母天经地义,可凡事都得有个度。单身时是一回事, 结了婚又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是结婚生孩子以后, 养孩子哪哪不要钱了。
儿子军军出生后, 杜爱华就和章五洋商量过,寄回老家的钱少一点, 从二分之一降到三分之一,一份养婆婆一份养他自己一份养孩子, 她都没把自己算进去, 杜爱华自认为足够通情达理了。章五洋却不同意,说他妈不容易, 他两个弟弟都是种田的, 家里孩子又多, 老老少少十一口人……吧啦吧啦一通。
她爸妈也劝她章家负担重,让她别计较这几块钱的事了。两个大儿子出力照顾母亲,他们出钱照顾, 细算起来还是她占了便宜, 不用和婆婆住在一块省了多少麻烦。
杜爱华这才算了,没再和章五洋计较工资的事,对他时不时的额外补贴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然还能怎么办, 吵吵闹闹,倒显得她小气,反正她自己能挣钱,自己能养好孩子。
虽然没在嘴上计较, 但是不表示杜爱华一点都不介意,只能忍而不发罢了。
可这一次,杜爱华忍不住了,一千三百块钱,整整一千三百块钱,章五洋不吃不喝也得三年才能攒下来。
“章五洋,你还当我是你老婆吗?借了这么多钱,你居然都不知会我一声。”杜爱华声音高亢,神情愤怒。
章五洋眉头紧皱,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在杜爱华跟前嚼舌头,居然连总数都知道。
“章五洋你说话啊!”杜爱华怒气冲天,“你别跟我装死!”
坐在沙发上抽烟的章五洋抬眼:“我侄女等着钱救命。”真正原因章五洋不想说,太丢人。难道要告诉所有人,他妈不小心弄伤了孙女,被儿媳妇敲诈勒索,不给钱就得去坐牢,像什么话。
“救命。”杜爱华满脸讽刺,“是救你侄女的命还是救你妈的命,章五洋,你当我傻吗?你给了老家那么多钱,我会不打电话过去问问。一开始我还担心你是被人骗了,什么伤居然要这么多钱,你别是当了冤大头。”
要真单纯是为了救人,杜爱华虽不乐意,可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好歹一条人命,可章家那都是什么恶心事。
章五洋脸色渐渐发黑。
“打电话过去一问才知道,你那个好妈,差点害死亲孙女,你家四嫂忍无可忍想离婚想要赔偿,你妈才不得不花钱消灾,这钱不是用来救你侄女的,只是为了不让你妈坐牢。”
杜爱华的电话是打到队里的,接电话的是妇女主任刘爱珍,刘爱珍旁边站的是牛二婶子。牛二婶子和刘爱珍是表姐妹,过来找刘爱珍有事,一听是陈金花那城里小儿媳妇,眼珠子一转,就抢了话筒,噼里啪啦一通,爆了真相。
“……大丫是伤了,可医药费只用三百,一千块钱是赔偿给薛芳草的……大丫就是陈金花打伤的,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就因为甜甜摔了一跤,陈金花就要打死大丫,陈金花这个人啊,眼里只有她的宝贝女儿,其他孙子孙女都不放在心上,就连儿子都不在意,就在乎她的女儿……她们娘儿俩是吃香喝辣,其他人就吃糠咽菜……上个月大媳妇姜慧就受不了了,陈金花抢了姜慧的奶粉给她女儿吃,差点饿死小丫丫,姜慧就离婚了,离了婚娘四个日子不要过得太好……薛芳草羡慕着呢,也想离婚。章家怎么可能同意,薛芳草能干得不得了,家里家外一把抓。陈金花这个人就会抱着女儿串门子,那是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下,哪里愿意放走这个儿媳妇。薛芳草就说要是不离婚就去告陈金花杀人,陈金花怕坐牢啊,捏着鼻子同意了离婚……也不能怪薛芳草要钱,没钱,娘几个没法过日子,说来说去还是陈金花不做人,闺女啊,你留个心眼子,可别太实在了。姜慧和薛芳草以前就是太实在了,不只自己吃苦,带着几个孩子也吃苦了,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
牛二婶子心满意足地挂上电话,一转脸就看见了目瞪口呆的刘爱珍,噗嗤一声乐了,“干嘛呢,我这是救人呢,这么好的闺女给老章家做媳妇太亏了,你瞧姜慧,离了章家过得多好,芳草以后的日子也差不了。”
刘爱珍嘴角抽搐了又抽搐,憋出一句:“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放屁!”牛二婶子翻了个白眼,“就陈金花儿子的那德行,谁当他老婆谁倒霉。”
倒霉的杜爱华瞠目结舌,简直怀疑人生。短短两次相处,杜爱华就知道陈金花不是个好相与的婆婆,但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人。合着章五洋寄回去大半工资不是养一家老小,全都用在养老娘妹妹上了,陈金花还差点害死自己亲孙女,章家两个嫂子都离婚跑了,因为受不了陈金花,更受不了丈夫事事以婆婆为先……
“怪不得你不告诉我,要瞒着我呢,这么丢人的事怎么说得出口。你妈可真够行的,逼走了一个儿媳又逼走了一个,是不是还想再逼走我。”杜爱华愤愤然,“干脆咱们也离了得了,反正你什么都瞒着我,压根就没把我当老婆。章五洋,你和你那两个哥哥不愧是亲兄弟,眼里就只有你妈,老婆孩子加起来都比不上你妈。但凡你心里有我和军军,就不能一声不吭的借那么多钱,你压根就没想过你还要养老婆孩子。”
章五洋心里一突,“你别说这种气话。这事是我办得不妥当,以后不会了。这钱你别担心,我来还。”
“你怎么还,以后不寄钱回家了,不给家用了,工资全部用来还债吗!”杜爱华愤愤不平。
章五洋:“我会还的,一年不行就两年三年,总能还清,你别管。”
“我是你老婆,你让我怎么不管,你真以为那些人借钱只冲着你的面子,没冲着我。这进进出出的都是债主,你让我怎么做人。你说的倒是好听,你自己来还,你怎么还。这么多钱,就算你不吃不喝也得三年,可你怎么可能不吃不喝,就算你不吃不喝,你能不孝敬你妈,你这种大孝子怎么可能不孝敬你妈,就你妈那样好吃懒做的人怎么可能不找你要钱。到头来,还不是得我帮着你还。”事到如今,杜爱华算是看明白了,章五洋孝顺着呢,宁肯委屈自己也绝不会委屈了他妈。想起电话里那人说的话,章家兄弟这都什么人,把亲妈当祖宗供着,老婆孩子却当成草芥,简直有病。
“你别这样说我妈。”章五洋握紧双拳。
“我偏要说,你妈就是好吃懒做,没有富贵命偏得了富贵病,作天作地作得儿子妻离子散,也不悔改,还在作,她是不是要把你们都作散了,让你们全都围着她打转才高兴,什么毛病啊!我就没见过你妈这样自私自利的人!”
“你闭嘴!”怒气冲顶的章五洋抬手就挥过去。
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杜爱华跌倒在沙发上,额头正巧磕到了木头扶手,当下眼前发黑。
章五洋如梦初醒,立刻扑过去扶起杜爱华,定睛一看,额头蹭皮了一大块皮,鲜血涓涓往外流,章五洋心头猛地一跳:“我不是故意的,爱华,我们这就去。”医院两个字还没出口,章五洋被杜爱华狠狠打了一个巴掌。
杜爱华没章五洋那么大的力气,只是把章五洋打偏了头。
章五洋呆了下,下意识抬起手想还手,对上杜爱华染血的面庞,忽然之间就像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冰水,怒火熄灭,只剩下彻骨冰寒。
杜爱华扑上去捶打章五洋:“章五洋,你这个王八蛋,你居然敢打我,我爸妈都没打过我。”
“我不是故意的。”章五洋抓住杜爱华的双手。
“你妈也不是故意的,就差点害死亲孙女,你们章家是不是祖传的不是故意的打人。”被抓住手的杜爱华想起她爸教她的自卫招数,提膝顶跨,章五洋要害遇袭,痛得五官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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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桎梏的杜爱华尤不解气,狠狠踢了一脚,才后退,指着章五洋:“你们村里人告诉我,只要你两个嫂子不顺着你妈惹了你妈,你两个哥哥就会打老婆。你们可真是亲兄弟啊,你也为了你妈打我,你他妈的居然敢打我。章五洋,我们完了!”
杜爱华捂着额头,扭头奔向房门。
“爱华!”章五洋忍痛追了一步,可杜爱华已经打开房门出去了,一出去就见楼道里聚集了好几个人,筒子楼隔音效果十分寻常,左右邻居都听到了杜爱华的怒吼声。
乍见杜爱华一脸一身的鲜血,全都吓了一跳,纷纷关切:“爱华,你这是咋的哩?”
有军嫂义愤填膺:“是不是章五洋打你了?”
“赶紧去医院啊,这血乎乎的。”两个军嫂奔上去扶住杜爱华。
手脚有些发软的杜爱华眼眶发酸,眼泪当即掉了下来:“你们帮我通知下我妈。”
97、不宠团宠的嫂子13
杜母看着女儿额头上的纱布, 心疼得直抽抽:“章五洋,章五洋,他怎么敢!”
杜爱华怔怔泪流, 与章五洋有关的过往种种闪现脑海。
她和章五洋相识在自己家里, 霍叔叔带着三个在演习中表现出现的尖兵找她爸炫耀, 章五洋就是其中之一。她一眼就看上了, 章五洋生得浓眉大眼高大挺拔,精神极了。
当兵的眼睛尖, 霍叔叔看出来了,就撮合他们。她爸是赞成的, 她爸最大的遗憾就是儿女没一个继承他的衣钵当兵, 她哥搞科研的,她是护士。她妈不赞成, 她妈吃了半辈子当军嫂的苦, 不想让她也吃。不过因为她乐意, 她爸赞成,她妈最后还是妥协了。
处了半年对象,他们便结婚了。婚后, 她发热的头脑逐渐冷却, 渐渐意识到章五洋的问题,性子冷,不体贴, 甩手掌柜, 贴补婆家……
她开始意难平,可军军来了,她只好压下那些不平,逼自己想通。接着陈金花又来了, 夫妻之间爆发争吵,乍看起来,她赢了,她成功赶走了陈金花。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知道,她输了,陈金花是走了,可隔阂已经留下。纵然章五洋掩饰得好,可她又不傻,好歹做了两年夫妻,哪里看不出章五洋压抑的不满。
章五洋不满,难道她就满意了,这样一个婆婆谁喜欢的起来。章五洋的态度太让人寒心了,明明是他妈做得不对,可他不怪他妈,反倒怪她。
这一次更加过分,简直欺人太甚。
杜爱华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咬牙:“妈,我要跟章五洋离婚!”
杜母怔了怔,惊疑不定望着杜爱华。
杜爱华神色坚定:“我要跟他离婚,妈,我不是冲动,我是认真的。章五洋太重视他妈了,简直是言听计从,无原则的维护,都到了病态的地步。明明是他妈有错在先,我就说了他妈两句,章五洋居然对我动手,就他妈那德行,你让我以后不说他妈,我做不到,我忍不了他妈,我肯定要和章五洋吵架,章五洋还会打我。”
“他敢!”杜母怒喝。
杜爱华苦笑:“人冲动起来哪有理智可言,章五洋理智上是不敢打我,你看他不是马上就赔礼道歉了,可他气头上就是打了我。气头上的事情谁说得准,今天是我运气好,只是磕破了头,没死,我要是寸一点,就跟他大侄女似的,差一点就被他妈打死了。”
杜母想起章家那个差点被陈金花害死的孙女,心里一阵后怕。
杜爱华:“章家打人祖传的,他两个哥哥就爱打老婆,打老婆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次我忍了他,他以为我不敢离婚,就会有下一次。”
杜母心乱如麻,她当然舍得不得女儿被打,可这离婚到底不是小事。
“妈,我想离婚不仅仅是因为章五洋打我,还因为章五洋太惯着他妈了。妈,你都不知道,章五洋寄回去那些钱不是养整个章家,是只养了陈金花和那个甜甜。都这样了,陈金花还要克扣儿媳妇娘家送来的东西,差点饿死六个月大的小孙女。章家老二就那么看着,由着他妈和自己刚出生的女儿抢吃的。章家老四女儿差点被陈金花害死,章老四也是一点都不怪他妈,反而怪他老婆。上次过来,军军被陈金花祸害成那样,章五洋一点都没心疼一句都没说他妈。这一家兄弟都脑子有病,心里只有他们妈,亲儿女都得靠后。他们家老二媳妇和老四媳妇就是彻底寒了心,才要离婚。
妈,现在我的心也寒了。章五洋借了那么大一笔钱,一句话都没跟我商量,他明摆着没把我当成自己人,就连军军都没考虑过。他欠了那么多外债,怎么养儿子?他就没想过养儿子,或者说想靠我养。
合着我替他养儿子还得替他养老娘妹子。章五洋说的好听,借的钱他自己还,可我和他是夫妻,夫妻一体,我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管那些债务,我要是不管只管自己过日子。妈你信不信,我吃一碗红烧肉,就得有人嘀咕,我有钱吃肉没钱还债。”
杜母当然信,所以越发怨恨章五洋自作主张。
“妈,我不想过这种日子,也绝不可能替章五洋还债,要真是为了救他侄女我捏着鼻子就认了,只当做积德行善,可一想这钱是帮作孽的陈金花,我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我还怕指不定哪天又有人告诉我,章五洋借了多少多少钱。章五洋他妈就是个无底洞,章五洋不可能不往里面填,我也没那么大度。这几年要不是你们劝着我,我早就跟他翻脸了,凭什么他大把大把的钱孝敬他妈,你们却反过来要补贴我和军军!妈,你看着,背上这债务以后,章五洋也不会放弃孝敬他妈,又要孝敬又要还债,明摆着他是不能养儿子了,还得拖累我。合着我省吃俭用帮他还债,他继续供着他那个好吃懒做寄生虫一样的妈。说白了,不也是我在供,我就是拿钱打水漂,也不便宜他妈。”
杜爱华换了一口气,语气坚决:“这么一个心里只有妈没有老婆孩子的丈夫,我留着有什么用。他们家两个大儿媳妇都看得明白的事情,我难道还不如两个村妇看得透彻。”
杜母心里乱糟糟的,无言以驳,但是离婚这么大的事,又实在说不出支持的话来,纠结了个半死。无意之间,看见了一旁的杜家大嫂丁胜美。
丁胜美就在这家医院工作,小姑子受了伤,自然要过来看看。期间一直都没有开口,眼下接到杜母无奈中又带了点求助的视线,丁胜美想了想,才道:“妈你要是问我,我的意见是尊重爱华的意见。婚姻这种事就像穿鞋,只有当事人最知道合脚不合脚。”
“合什么脚,硌脚,结婚以来,都是我在包容迁就章五洋,我心疼他训练苦所以伺候他吃喝拉撒,默许他把大半工资寄回老家,还为了他做小伏低伺候他那个好逸恶劳的妈,妈你我都没那么伺候过,想起来我就呕得慌。可章五洋觉得理所当然,压根就不知道体贴心疼我。要不是我发了火,还得继续伺候下去。别说心疼迁就我,他甚至都不信任我,瞒着我那么多事情。明明是理亏的那一个,就因为我说了他妈几句,他居然打我。现在他都敢打我,等他哪天发达了,不定怎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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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爱华恨声:“妈,我不管你同不同意,这婚我非离不可,我忍他很久了,我忍不下去了!”
房门外的走廊上,章五洋坐在椅子上闷头抽烟,旁边是两个关系好的战友,“我说老章你,你怎么就动上手了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是不是为了借钱的事。说句你不喜欢听的,这事爱华生气也是应该的,你背着她借了这么大一笔钱,谁知道了不得生气,她说你,你就让她说呗,咱们大男人皮糙肉厚的,还怕被说两句。”
章五洋闷声:“她说我妈。”
战友噎了下,章五洋他妈那也是见过的,怎么说呢,挺一言难尽的。用他老婆的话说,没见过这样当婆婆的,祖宗似的什么都等着上班的儿媳妇伺候,整天就抱着自己的小女儿串门子,连吃奶的孙子都不怎么管。他老婆还说,看着吧,杜爱华忍不了几天,就是我都忍不了,何况杜爱华。果不其然,章五洋他妈没住几天就走了。
“婆媳自古是天敌。”另一个战友就说,“相处融洽的少,哪个不是磕磕绊绊的,这时候就需要咱们当儿子当丈夫的了嘛,两边哄两边劝,哪有你这样动手的,你这是把矛盾扩大化严重化了。”
章五洋咬着烟头,他真不是故意要打杜爱华,纯粹是气上头失去了理智。杜爱华说的话太难听了,他妈养大他们三兄弟不容易,好不容易把他们拉扯大,他妈享享福怎么了,这难道不是当儿子儿媳的应该做的。
两个战友对视一眼,都有些替章五洋发愁。寻常夫妻之间,把老婆打破头进了医院都是挺严重的事了,何况章五洋和杜爱华可不是寻常夫妻,杜爱华是副师长千金,杜副师长还特别疼这个闺女。
说曹操,曹操到。
杜父来了,伴随着噔噔脚步声,面沉如水的杜父大步走来,停在章五洋面前。杜父中等身材,比章五洋矮了小半个头,气势上却是碾压章五洋。
章五洋脸色发白,心跳如擂鼓,一时之间竟是不敢看杜父的双眼:“对不起,爸爸,我无心的。”
杜父目光沉沉看着章五洋,忽然摘下军帽递给警卫员,警卫员愣了下马上接过。章五洋和他的两个战友也为之一愣,紧接着就见杜父又把军装脱下来交给警卫员。
瞬息之间,章五洋反应过来,脱下军装意味着他不是首长,只是杜爱华的父亲。
“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爱华有不对的地方,你可以说她,千万别动手。她不听,你跟我说,我来说她。”杜父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你跟我说了吗?你没说,你打她,我都没打过她巴掌,我把女儿养这么大是让你打的吗?”
98、不宠团宠的嫂子14
杜父这一巴掌可比杜爱华狠多了, 直接让章五洋尝到了血腥味,章五洋闷哼一声,默默将血咽了回去。
杜父冷冷扫一眼章五洋, 大步踏入病房。
“爸。”杜爱华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杜父被女儿额头上的纱布以及红肿的脸颊刺得眼睛疼, 章五洋这个瘪犊子, 那一巴掌轻了。
“爸来了, 别哭,爸给你做主, 你说,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杜爱华斩钉截铁:“我要和章五洋离婚!”
杜父定定望着杜爱华:“你确定, 不是气话?”
“不是, 爸,我是认真的, 你都不知道, 章五洋他还有他家里人做事多恶心。”杜爱华把章家那些事简单说了一遍, “他们章家家风有问题,我跟章五洋不是一路人。”
听罢,杜父沉默了一瞬, 再抬头, 便说:“那就离。”
瞥到欲言又止的杜母,杜父沉声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怕离了婚, 爱华被人说三道四, 想说就让他们说去,总不能为了堵住外人的嘴,委屈自己。委屈自己讨好别人,那是本末倒置。”
杜母看看杜父再看看女儿, 发现父女俩如出一辙的坚决,叹了一声:“离就离了吧,我想着也是离了好,章五洋他妈做事太不讲究,章五洋又太惯着他妈。以后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还有那个妹妹,才那么点大,以后长大了事情更多。就爱华这性子,是忍不了的。以后闹崩还不如现在崩了,趁着她还年轻,还能从头再来。”
这边还没离婚呢,杜母就已经开始盘算起杜爱华的第二春了,二婚带孩子,想嫁的多好不容易,但是想找个和章五洋这样条件的小伙子却不难。这么一想,杜母就觉得好像没必要吊死在章五洋这棵歪脖子树上。
“就是委屈咱们军军了。”杜母心疼外孙子。
“章五洋这个爸有和没有也差不多。”杜爱华恨恨不平,她讨厌章家人还有一点,那就是章五洋对儿子军军没多少耐心,可对他那个妹妹那真叫一个长兄如父。杜爱华想起来就膈应得慌,你既然不稀罕我儿子,那就别做我儿子的爸,一心一意给你的好妹妹当好哥哥去吧。
话说到这份上,杜爱华这婚算是离定了。
姜归和薛芳草想离婚,最难的是然章家人同意,可在杜爱华这里,没这个难题,只要杜家父母答应,章五洋不答应也得答应。
章五洋被叫进病房,杜爱华一眼就看见他肿起来的脸颊,再看一眼父亲,顿觉通体舒畅,就像是在盛夏时节喝了一碗绿豆汤,又甜又爽。
一进门,章五洋便察觉到气氛不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爸,妈,是我对不起爱华。”
“闹到这一步,你有错,爱华也有错,只能说,你俩不合适。”杜父语气十分平静,没有之前在走廊里的剑拔弩张。
章五洋却是如坠冰窖遍体生寒,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杜父。
杜父看着章五洋:“离了吧,这样对你们都好。”
章五洋的心一凉到底,瞳孔颤抖得厉害,他知道杜家肯定生气,杜家只有一儿一女,儿子比女儿大了十岁,所以格外疼爱女儿,他已经做好了负荆请罪的准备,可万万没想到,杜父竟然会惯着杜爱华离婚。离婚,又是离婚,二嫂姜慧离了婚,四嫂薛芳草也离了婚,现在就连杜爱华也要离婚!
“爸,我知道错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该对爱华动手。”章五洋的态度诚恳极了,他是绝对不想离婚的。
“晚了!”杜爱华忿恨瞪着章五洋,“你那一巴掌彻底打断了我们之间的夫妻情分,章五洋,我绝不会原谅你。”
章五洋面露痛苦之色:“爱华,真要这样吗?看在军军份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不好!”杜爱华回绝地掷地有声,“你还有脸提军军,你但凡考虑过军军,就不会无节制的给你妈钱,你自己算算,你在军军身上花了多少钱,在你妈你妹身上又花了多少钱。要是靠你这个爹养,军军早就饿死了,不饿死也得像你那几个侄子侄女那样吃糠咽菜,活得比乞丐还不如。离婚后,军军跟我。你以后就一心一意养你妈你妹去吧。”
“不行!”章五洋怎么可能同意,“军军是我儿子。”
“军军是你儿子,可你养得了吗?送回家给你妈带。”杜爱华讥笑出声,“章五洋,你是想害死军军吗?”
章五洋哑口无言。
“军军还是交给我们带吧,军军一直都是他姥姥带的,留在这儿,你想见还能见一见。你妈还要照顾你妹妹,怕是没工夫带孩子的。”杜父目光沉沉,带着一种压迫的力量。
章五洋嘴角轻轻颤抖。
杜父意味深长:“五洋,你和爱华好聚好散吧,不是夫妻,也还是军军的爸爸妈妈。”
章五洋狼狈离开病房,马不停蹄地去找了媒人霍参谋长,章五洋是发自内心地不想离婚。他不想失去家庭,更不想失去杜副师长这个岳父,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是他知道自己这两年的顺利离不开杜家女婿这个身份。
杜父是朝鲜战场下来的功臣,一众同生共死的战友都身居要职,还有杜母以及杜家大嫂的娘家都小有背景,当他是杜家女婿时,这些都是助力,可当他不是时,这些就有可能变成阻力。
霍参谋长:就有点头秃。
霍参谋长硬着头皮提了一瓶珍藏的茅台酒找杜父,尴尴尬尬去,尴尴尬尬回,面对忐忑的章五洋,叹了一声:“这忙我是帮不上了,老杜一家态度很坚决。五洋啊。”
霍参谋长又叹了叹:“听说你家里两个嫂嫂都离婚了,还把孩子都带走了。”
章五洋面容僵硬。
霍参谋长语重心长:“这年头,不到逼不得已,谁愿意离婚,尤其是乡下女人,还是带着孩子的乡下女人,可你两个嫂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坚决要离婚,就连爱华也要离婚。这里头要说全都是她们自己的原因,没人会信的,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章五洋听得懂霍参谋长的言下之意,霍参谋长是指他妈和他们三兄弟也有问题,要不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离婚。
可章五洋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但是他还是道:“首长,您的意思我明白,我妈的确有不对的地方,我也有错,忽视了爱华和军军,我以后一定改。”
“五洋啊,晚了,爱华不想等以后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你再成家,多想想老婆孩子,不是不让你孝顺,只是得平衡好大家和小家,不能太过偏颇寒了人心。” 霍参谋长爱莫能助地拍了拍章五洋的肩膀。若是可以,他也不乐见离婚,毕竟自己是媒人,可老杜那边离婚的意愿特别强烈,就章家那些事,他也没脸劝和。真是想不到啊,章五洋挺精明一小伙子,可怎么在家务事上就那么糊涂。老娘当然应该孝顺,可哪能无原则地顺从。
章五洋面色发灰,声音紧绷如同拉满的箭弦:“首长,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霍参谋长望着章五洋,缓缓摇头。
章五洋手脚惧凉,耳畔嗡嗡嗡作响。
连霍参谋长出面都无力回天,章五洋知道这婚离定了,他没再纠缠,继续纠缠下去,只会加深杜家人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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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聚好散,看在多年夫妻情分,看在军军面上,杜家也许还能手下留情,自己要是纠缠不清,杜家有的是手段让他离婚,顺便把他打回原形。
章五洋和杜爱华离婚了,军军归杜爱华。
章家那些事也随之传开,杜爱华可不会替章五洋遮掩,不然人人都以为她是不乐意章五洋举债救侄女才离婚,这个锅她不背,她离婚是瞧不上章家人的德行。
一下子,彷佛全世界都知道,章五洋有个好吃懒做又偏心自私的妈,逼得三个儿媳妇都离了婚。
章五洋的债主们也都知道了,章五洋借钱不是为了救侄女儿,是为了替他妈花钱消灾。好几个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尤其是被老婆在耳朵边嘀嘀咕咕个没完没了。身为儿媳妇是很能代入章家儿媳这个身份,然后看陈金花和章五洋兄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恶婆婆愚孝丈夫,啊呸!
“杜爱华和章五洋离婚了,就章五洋那孝顺劲头,只怕还得继续孝敬他妈,靠他那点工资,他什么时候才能还钱,你有空去他面前转转,让他知道还欠着咱们钱呢,要孝敬也先把债务还了。谁家过日子都不容易,我们当债主的,都在节衣缩食过日子,他老娘倒好,顿顿大米饭有蛋有肉,没这样的道理。”
类似的话发生在好几个角落,于是,章五洋就发现在他面前欲言又止的人多了。
章五洋心情难免受影响,一次训练中差点出了意外,幸好旁边的战友机警才没酿成大祸。上头找了章五洋谈话,给他批了一个月,让他整理整理心情。
章五洋坐在空荡荡的家里,一颗心也跟着空空落落,忽然之间,荒凉孤寂之感从四面八方涌来。他掏出一根烟点燃,猛吸一口,太过用力以至于呛到了,呛得他整个人剧烈咳嗽,彷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咳得眼角沁出泪水。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章五洋抹了一把眼睛,眼神里透出深入骨髓的茫然。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几天前,还好好一个家,妻子儿子,其乐融融,热热闹闹。转眼之间,妻离子散,连这个家都要没了。房子是因为结婚分的,离了婚,他恢复单身,没有资格住这套房子。
多年拼搏,毁于一旦,只因为他孝顺他妈。可那是他妈啊,他妈养大他们不容易,他们孝顺自己老母亲难道还错了,百善孝为先,一个人若连父母都不孝顺,那还是人吗?
99、不宠团宠的嫂子15
拿到钱, 薛芳草利索地和章四海离了婚,带着小儿子在医院陪护大丫了一个星期,经得医生允许, 才带大丫出院, 回到谢奶奶那个家。
谢老太太知道大丫要回来, 特地做了一大锅饺子, 有猪肉白菜馅和韭菜鸡蛋馅的,老太太每个月都有十八块钱的烈士家属补贴并各种粮票, 经济上颇为富裕,可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 实在懒得折腾。
眼下薛芳草娘儿三个搬进来, 老太太忽然间觉得又找到了一点生活的盼头。这些年不是没亲戚想搬过来,只不过老太太人老眼没昏, 对他们那点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哪是过来陪她这个老太太, 分明是惦记上她这点补贴了。
反倒是走投无路求上门的薛芳草,谢老太太看得比较顺眼。薛芳草这人看着精明,咋咋呼呼很厉害的样子, 实则没啥子心计, 一眼就能看到底。退一步,就算薛芳草起了什么坏心思,她是烈士他妈, 想赶走薛芳草这个外姓人可比赶走本家子侄容易。诸多考量下来, 谢老太太才会同意卖一间房收留薛芳草母子。不过最主要还是老太太喜欢大丫,大抵这就是缘分吧。
一进门,薛芳草娘儿三就闻到了特属于肉的香味,当下就有点懵。
“来, 进门的饺子趁热吃。”谢奶奶乐呵呵地招呼,老太太是北方人,家乡风俗,进门饺子出门面。
大丫和驴蛋儿狂吞口水,眼巴巴望着薛芳草,薛芳草也在咽口水,痛苦拒绝:“大娘,这不行,我们已经给你添麻烦了。”无论是面粉还是肉,那都是金贵东西,在那个家里,他们只见过陈金花和章思甜吃饺子,自己从来没吃过。
“饺子不是让你白吃的,老婆子不中用了,床单洗不干净,你把我的床单洗了。” 谢老太太就翻了个白眼。
薛芳草低头看看咽口水的儿女,心一横,厚着脸皮道:“大娘,你还有什么要洗的,都拿出来,我给你洗洗,今天日头好。”她不怕干活,要陈金花能让他们娘儿三吃饺子,她愿意从早干到晚,可陈金花别说饺子粗粮都不让他们吃饱,还要使劲用他们。用他们不说,还骂骂咧咧不把他们当人看。
谢老太太道:“行吧,回头我理理。快来吃,沱了就不好吃了。”
大丫想了想,小小声说:“奶奶,我帮你喂小鸡,我可会抓虫子了。吃虫子,小鸡多生蛋。”
谢老太太一张脸笑成菊花,爱怜地摸了摸大丫光溜溜的脑袋,她的头发因为手术都剃光了,“不急,你先养养身子,养好了身子再去捉小虫子,来,吃饺子 ,这是白菜猪肉,这是韭菜鸡蛋,你想吃哪个?”
大丫吞吞口水,把目光艰难地从白菜猪肉水饺上挪到韭菜鸡蛋上,肉比鸡蛋贵:“韭菜鸡蛋。”
谢老太太心里一酸,摸了摸大丫瘦到颧骨突出的脸,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的猪肉白菜饺子,然后盖了几个韭菜鸡蛋饺子:“都吃,奶奶做的多,管饱。”
大丫低头看看冒尖尖的碗,再看看谢老太太,突然就想,要是谢奶奶是她奶奶就好了,给她好吃的,还不会打她骂她。
薛芳草娘儿三个的好日子从一碗水饺开始。
有钱有粮有鸡有鸭,还有自留地,喂鸡喂鸭再种种地干干队里分配的活计,这些都是薛芳草早就干惯了的,现在要干的还比以前少了,毕竟她只需要伺候娘儿几个的吃喝拉撒,再顺把手替谢老太太干点重活,可比在章家轻松多了。
薛芳草狠狠心听谢老太太的话,孩子们需要补充营养,尤其是大病初愈的大丫,所以鸡鸭生的蛋没囤起来等着卖钱,而是都做了给儿女吃。身上有那一笔钱在,薛芳草心里踏实,也就敢吃。
每天都能吃到蛋,大丫和驴蛋儿幸福得冒泡,尤其是大丫,以往她都是要帮着薛芳草干活的。可现在谢奶奶说她身体弱,不能干活,要好好养,都不让她去割草捉虫子,就让她在家待着,谢奶奶还给她喝红糖水。
喝着红糖水,大丫想,她是不是在做梦呀?
薛芳草母子三个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反观章家,那可真是水深火热了。
陈金花早就养出了一身懒肉,这人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让当了五年十指不沾阳春水‘娇小姐’的陈金花干活,一两天还行,十天半个月下来,陈金花整个人都不好了,整个章家也乱了套。
没了姜慧和薛芳草,每个人都得自己洗自己的衣服,除了章思甜,她的归陈金花洗。以前仗着有人洗衣服,陈金花母女俩换衣服可勤快了,现在是能不换就不换。
大夏天的做饭陈金花热出一身汗,做了两天,不做了,让章二河和章四海轮流做,也就是说两人得活干到一半偷溜回家做饭,几次下来,大队长哪里能忍,找乐章二河和章四海谈话。
章二河和章四海心里苦,他们也不想做饭更不会做饭,可老娘发话能怎么办。
“你妈让你们吃屎你们去不去吃,一点到晚你妈你妈,你们还在吃奶吗?”章大队长气不打一处来,“你爸在的时候,你妈难道不做饭,现在她又不是七老八十,做点饭怎么了,村里她这年纪的,哪个不是家里家外一把抓,就你妈特别金贵是不是,一点活都干不了,必须得人伺候。什么东西,早两年,她这样的地主做派早就被拖出去□□了。”
章二河和章四海沉默不语。
章大队长恨铁不成钢:“我不管你们,你们就惯着你们妈去吧,以后有你们的苦头吃。反正都给我听好了,不干活,扣工分,年底分粮食别叫唤。”
章二河和章四海诺诺应是。
章大队长背着手气冲冲离开,搞不灵清的玩意儿,活该老婆孩子都跑了。
章二河和章四海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愁苦,回头和陈金花说再跑回家做饭大队长要狠狠扣分。
陈金花压根没get到两个儿子希望她纡尊降贵做饭的点。
章二河和章四海是孝顺,但是生长环境也令他们认为女人做饭天经地义,以前有老婆在,当然觉得亲妈不做饭没问题,儿媳妇伺候婆婆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可老婆跑了,老妈还是不做饭反而让他们逃工回来做饭,章二河和章四海就觉得有点不对头了,具体又说不上来。
“扣工分就扣工分呗,那几个工分又没多少粮食。”陈金花不以为意,她有小儿子的补贴,那几个公分才看不上。
她看不上,靠地吃饭的章二河和章四海却看得上,两兄弟嘴里发苦,苦得话都说不出来。
章二河章四海兄弟有苦难言,或者不敢言。章家其他人就没顾忌了,陈金花看不上那几个工分,章家本家还看不上陈金花的做派。哪有她这样的,自己好手好脚的待在家里不干活,让两个挣工分的儿子逃工回去给她烧饭吃,她都成南桥沟的西洋景了。丢人,整个章家都跟着丢人。
章家好几个婶娘嫂子过来找陈金花唠嗑,望着乱糟糟的家,再回想回想姜慧和薛芳草在时的光景,暗暗道一声活该。那么勤快的两个媳妇不珍惜,把人逼走了,现在好了,家里都乱成什么样了。
面对明里暗里就是让她勤快点的本家,陈金花面红耳赤,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样会被人说嘴,让儿媳妇伺候和让儿子伺候是两码事,可她真干不了那些活,老遭罪了。
陈金花在心里又把两个儿媳妇拉出来骂了一遍,送走本家女眷,开始琢磨着再给儿子们讨个媳妇回来。这家里啊,还是得有个儿媳妇,这一回她一定要讨两个老实听话的回来,绝对不敢造反那种。
正琢磨着,陈金花就见有人高呼,薛芳草娘家人来了。
陈金花眼前一亮,前几天薛芳草娘家人就来过,不是来给薛芳草撑腰找茬的,就是找薛芳草。陈金花还不知道薛家人德行,一窝孬种,他们怎么会给薛芳草撑腰,他们就是听说薛芳草从她这里敲诈了一千块钱,想来分钱的。
那会儿薛芳草不在家在医院,薛家人空手而归,这是听到薛芳草回来了,又找上门要钱来了。
陈金花痛快极了,恶人就得恶人磨,薛芳草在她面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她娘家。
憋屈了这么久,总算来了一件开心事,陈金花都顾不得走出去会被人指指点点,抱起章思甜就去谢老太太家看热闹。
“金花啊,好久没见你了。”牛二婶子阴阳怪气地打招呼。
陈金花脸黑了黑,好久没见个鬼,一左一右的,她不出家门又不是不出房门,在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一天不见十回也能见八回。牛二这死八婆不就是挤兑她不敢出门吗?
陈金花加快步伐理都不理牛二婶子。
牛二婶子嗤了一声,对左右同伴说:“德行。我看她能威风到几时?”陈金花能这么威风,全靠她那个当军官的小儿子,没了小儿子的工资,陈金花算个屁。牛二婶子想起那天章家小媳妇的震惊和愤怒,就觉得章五洋要倒霉,最好啊和姜慧薛芳草一样,离婚走人,嘿嘿,那才是大快人心。
“陈金花这人真是叫人没话说,以前不是这样一个人啊。”
“你还是太年轻了,没见过陈金花早年那德行,和现在差不多,也是好吃懒做的很,不过章家老太太厉害,章老头也不惯她那臭毛病,陈金花想偷懒都不行。章老头一走,没人压着陈金花,陈金花老毛病就又犯了,还比以前更厉害。”
“还别说,她那三个儿子是真孝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养的。大家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他们家倒好,娶了媳妇有了孩子,加起来都没娘大,你们别笑,就这一点,我还真挺眼热的,我在家啊,都得看儿媳妇脸色过日子。”
牛二婶子脸扭了扭,就想起早些年,陈金花犯了毛病被章老头教训,就会可怜兮兮地抱着年幼的儿子哭诉自己不容易都是为了你们云云。
说话间就到了谢老太太家,只见谢老太太站在院子里横眉立目,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而薛芳草站在院门口,凶神恶煞地提着锄头,那模样彷佛随时随刻一言不合就要劈人:“我在章家被欺负了,找你们撑腰,你们怎么说的,你们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不好管。我被欺负了,你们不好管,现在知道我有钱了,倒想来管我了,让我跟你们回去,打量我不知道你们是看上我的钱了,我要跟你们回去,你们就能生吞活剥了我!”
“你说什么混账话,你没离婚就是章家人,我们当然不好管,现在你离婚了,就是我们薛家人,我们怎么好不管的。”薛父来气。
“我呸!”薛芳草狠狠啐了一口:“我用不着你们管。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了,你们这样的娘家我不稀罕,我就是饿死在外面也不会跟你们回去,你们也少打我钱的主意,那是大丫的救命钱,我死也不会给你们,你们要是想抢,我就劈死你们。”
“薛芳草,你说的还是人话吗?”薛家大哥怒声呵斥。
“我不说人话,那是因为你们不干人事。”薛芳草一指走来的陈金花,“我被这老虔婆欺负成那样,没关系的人都同情我,可你们呢,你们当爸当哥的,替我出过头吗?姜慧娘家知道心疼女儿,把陈金花和章二河打了一顿,你们为我做过什么,怂得一个屁都不敢放。”
陈金花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章思甜,有点怕薛家人发浑,再一看薛家人那怂样,放心了,薛家人不敢。
薛家几个涨红了脸,薛父经不住这样的视线,就说:“有什么咱们上你屋里头去说,别让人看笑话。”
薛芳草才不会放他们进屋,进了屋那就是狼进了羊圈,还不由得他们祸害,亲爹妈抢走的东西,她还能报警吗,就算是报警也是扯皮。
“就在这儿说。”
薛家人可不想在这里说,就要往里头闯。
薛芳草握着锄头的手发抖:“不许进来,出去!”
薛父怒不可遏:“薛芳草,我是你老子!有本事你就劈啊,劈死我,看你会不会天打雷劈。”话音刚落,一锄头劈下来,薛父吓了一大跳,急忙后退,不敢置信地看着砸在地上的锄头,就差那么一米,再多一米,自己就要要劈中。
“你!”
薛芳草铁青着脸:“你们过来啊,过来试试,试试,试试我敢不敢往你身上劈,你们不给我留活路,那就一起去死。”
面白如纸的薛父指着薛芳草说不出话来,怎么都想不明白女儿怎么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敢离婚,居然还敢打老子。
薛芳草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经了离婚这一茬,她算是看明白了,人善被人欺,她以前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陈金花母子几个欺负死。以后她不要当好人,她要当恶人,谁敢欺负她,她就锤死她丫的,亲爹也不行。
本是想看薛芳草怎么被薛家人收拾,真以为离了他们家能过上好日子,只会过得更差,结果却看见薛家人被薛芳草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陈金花一边暗骂薛家人废物,一边后怕,幸好没把薛芳草逼急了,要真压着不肯离婚,搞不好,薛芳草真会杀人。
陈金花忍不住抱紧女儿缩了缩脖子,无意识往后退了退。
薛家人不敢硬闯,又不想被人指指戳戳嘲笑,低着头灰溜溜的跑了,临走还放狠话挽回面子:“薛芳草,我薛老三没你这种不孝的女儿。”
“我薛芳草也没你这样不管女儿死活的爹!”薛芳草骂回去,把薛老三气了个倒仰。
谢老太太忍不住笑了,她都做好帮忙的准备了,她烈士家属的身份还是很能唬唬人的,毕竟这可是她的院子。不曾想薛芳草厉害了,厉害了好啊,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又都知道她手里有笔钱,不厉害指不定多少糟心事找上门。今天这一锄头下去,想欺负孤儿寡母的都得掂量掂量。
人群里的姜归颇有点孺子可教的欣慰,果断离婚又割了章家一大块肉,离婚后也立得起来,薛芳草这样子将来就差不了,绝对比留在章家好。就应该这样,让所有人都知道,离了章家这个鬼地方,无论是姜慧还是薛芳草都能过得更好,不是她们沾了章家的光,而是章家一直在吸儿媳妇的血。
“姜慧啊,你也在啊。”有熟人发现了姜归。
姜归就笑:“上面发下来一批防猪瘟的药,我送过来。”
好些人循声看了过来,看着看着就有人说了,“这吃了公家饭就是不一样,整个人都精神了,我看着你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陈金花也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这个前二儿媳妇比上次见面更加精神了,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最主要的精神气好,面色白里透红,眼神明亮,看着还怪好看的。
姜归溜一眼陈金花,陈金花心里咯噔一响,就听见她说。
“哪啊,现在我又不用没日没夜的忙,还没一口饱饭吃,”姜归笑笑,“最主要还是不用带着孩子一起受窝囊气,心里头敞亮,不再整天泡在苦水里,能不精神吗?你们瞧瞧芳草,不也是比以前看起来有精神了,以后会越来越好。我现在就恨以前的自己太傻,没早点想明白,要不然就能早点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好在现在也不晚,终于苦尽甘来了。”
这话不亚于一个巴掌甩在陈金花脸上,还是带声效那种,陈金花被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看笑话视线包围,犹如芒刺在背,恨恨盯着姜归,想驳回去,可容光焕发的姜归就是铁证。
“可不是吗,咱们以前那就是老章家免费的长工,吃的最少干的最多还得受窝囊气。现在好了,活干得少了,反倒能吃饱了,更没人地主婆一样整天骂骂咧咧。要知道离婚后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我早就离婚了。”薛芳草特别上道地附和姜归。
挤兑的陈金花一张脸红红白白,开了染坊似的,陈金花刻毒地剜一眼一唱一和的姜归和薛芳草,抱着章思甜大步离开。等着,都给老娘等着,陈金花恶狠狠地想着。
回到家里,看着乱糟糟的家,陈金花气不打一处来,再也忍不住,又带着章思甜出了门。
“妈妈,你要去哪儿啊?”章思甜懵懵懂懂地问。
陈金花:“我们去队里给你五哥打电话。”
章思甜眨巴眨巴大眼睛:“五哥,巧克力。”杜爱华买的那一包巧克力,陈金花告诉章思甜是章五洋买的,以至于现在章思甜想起五哥就是香香甜甜的巧克力。
“好,妈让五哥再给你买巧克力。”陈金花哄她。
章思甜高兴地直拍手。
说着话就到了队里,陈金花借了电话打到章五洋那,本是想留个口讯让章五洋回家后打过来,没想到接话员告诉她章五洋在家,陈金花纳闷了下。
不一会儿章五洋电话打回来,就听见陈金花问:“这个点儿你怎么在家啊?”
章五洋嘴里发苦,他被放假了,在家收拾东西准备腾房子。
“近期队里没事,我就请了假,想回来看看。”
陈金花没多想,只以为儿子是不放心她,顿时感动极了,三个儿子里就数老五最贴心,“好,你也好几年没回来了。”回来给她撑腰,让村里人瞧瞧她当军官的儿子。笑话她两个儿媳妇都跑了,跑就跑,下一个更乖。他们家又不是娶不起媳妇,她再给儿子们娶一个更好更听话的,看他们怎么说。她就是命好,有儿媳妇伺候,怎么了?谁让他们没养出好儿子,这些人就是嫉妒她老来享儿子福。
想着儿子要回来了,陈金花就没在电话里说要给他两个哥哥娶媳妇的事,能当面说自然当面说好。
“那你回来能住多久?”陈金花笑呵呵问。
章五洋笑不出来:“大概能待上大半个月。”
“好好好。”陈金花又让女儿和她五哥说了几句话,才高高兴兴地挂上电话,对着房间里的刘爱珍大声说,“我家五洋要回来了。”
刘爱珍神色微秒:“那他媳妇回来吗?”她可记得牛二婶子那一通电话,章五洋媳妇气得不轻,这才过去没几天,章五洋突然要回来,陈金花可才从他那里回来,刘爱珍琢磨着这事有点不简单。
陈金花笑容垮了垮,她问都没问杜爱华是不是一起回来,小儿子没说,想来是不一起的,不回来也好,家里这么多事,没得叫杜爱华笑话。
“不回来,她医院里忙着呢。”
刘爱珍就哦了一声,越发觉得不简单了这事。
陈金花可不知道牛二婶子把家里的事捅到了杜爱华面前,更不知道岂止是杜爱华笑话他们老章家,章五洋的战友们都在笑话老章家的腌臜事。陈金花就知道他小儿子要回来了,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喝口水。”薛芳草把姜归邀请进屋,人进来后,又有点手足无措。主要是在章家时,妯娌俩相处的不咋的,尤其是她为了讨好陈金花,没少挤兑姜慧。可人家一点都没往心里去,还点拨她。若非姜慧的提醒,她是万万想不到用大丫的伤要挟陈金花,也就没有现在的好日子。这会儿只怕还在老章家当牛做马伺候那一家老小,大丫和驴蛋儿更过不过每天有蛋吃的好日子。
姜归朝着局促的薛芳草笑了笑,端起水喝了一口。
“二伯娘,狗蛋……”大丫还没问完就被薛芳草打断。薛芳草摸摸大丫的光脑袋,“不是二伯娘了,叫,叫?”
姜归笑着接过话茬:“叫姨吧。”
大丫茫然,不过还是乖乖叫了一声姨,接着问狗蛋儿和牛蛋儿去哪儿了。
姜归就说,他们在外公家,有空带他们来找你玩。妯娌两个有矛盾,几个孩子倒是处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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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归又说:“你狗蛋儿哥哥他们换名字了。”
大丫:“为什么要换名字啊?”
姜归:“之前的名字不好听,长大了要被人笑话的。”
薛芳草心里一动,是的了,陈金花给自己取思甜,他们孩子倒是叫贱名,说什么好养活,啊呸,怎么不给她女儿也取个贱名。
大丫追问现在叫什么名。
姜归回:“狗蛋儿现在叫姜卫南,牛蛋儿叫姜卫北,丫丫叫姜卫雅,记住了吗?”
大丫用力点头记住了。
姜归轻笑,摸了摸她的脸,顺势手滑到她手腕上,把了把脉,问题不大,于是放了心。
“大丫和驴蛋儿也得上户口,不姓章,跟着我姓。”薛芳草冷不丁开口,看向姜归,不好意思道,“我没念过书,你说上什么名字好。”
对于薛芳草的上道,姜归十分乐见,便又提点她一回,让她找谢老太太起名去,老太太是有文化的,更重要的是,这能让老太太对两个孩子更亲近。
眼下他们和谢老太太住在一块,当然得和老太太打好关系。谢老太太孤家寡人生活寂寞冷清,而薛芳草母子三个无人庇护,他们可以报团取暖。
薛芳草愣了愣,过了会儿才觉出味来,感激地望着姜归,觉得这上过学的人,脑袋瓜子就是不一样。以后啊,她也得让大丫和驴蛋儿上学去。
五天后,章五洋在安林市下了火车,接着坐上了去镇里的大巴车,两年多没回来,老家并没多少变化,章五洋随意看了几眼,便无心再看家乡,眉宇之间笼罩着深浓的烦闷。
无意之间,章五洋发现过道另一头座位上的小孩子有一眼没一眼地偷看他,那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浓眉大眼,目光炯炯。
对上他的视线之后,小男孩咧开嘴笑。
章五洋牵起嘴角笑了笑。
“妈妈,解放军叔叔对我笑了。”小男孩兴奋地拉了拉旁边女人的手。
章五洋下意识扫了一眼,目光发怔,觉得那个女人十分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面对章五洋疑惑的视线,姜归笑了。
前两天她在山里打到了一头大家伙——野猪,找姜家兄弟趁夜悄默默搬回家,连夜处理好。背着一条后腿肉,姜归送去市里姜敏家。
没想到会在回程车上遇见章五洋,看章五洋颓丧的模样,只怕是那一千三百块钱惹出来的。该!章家兄弟一脉相承的孝顺,孝顺到从来不考虑小家,心中只要他们的宝贝妈,没哪个女人能忍受这样的丈夫。
100、不宠团宠的嫂子17
小卫南认不出章五洋情有可原,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两年,彼时小家伙才六岁, 实际四周岁半点, 怎么可能记得住章五洋这个陌生的叔叔。
而章五洋认不出姜归和小卫南, 只能说两人变化太大。不过变化再大, 五官摆在那,看了又看, 章五洋眼底的疑惑越来越淡,他试探着叫了一声:“二嫂?”
姜归淡淡道:“早已经不是了。”
章五洋懵了一瞬, 满眼的不可思议, 竟然真的是她!章五洋震惊地望着姜归,实在难以将眼前这个精神抖擞从容自信的女人和记忆中的二嫂姜慧联系起来, 在他的记忆里, 二嫂姜慧总是满脸的疲惫, 整个人都有点无精打采。
“妈妈?”小卫南纳闷地拉了拉姜归的手,“你认识解放军叔叔?”
妈妈!章五洋低头看小男孩,这个年纪:“他是狗蛋儿?”
小卫南连忙纠正:“我现在不叫狗蛋儿了, 我叫姜卫南!”
真的是狗蛋儿, 记忆里浑身脏兮兮面黄肌瘦的小男孩变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虽然还是瘦瘦的,却不再是那种营养不良的瘦弱, 透着健康和活力。显然的, 二嫂母子离开章家后过得更好,这样的认知令章五洋五味陈杂,具体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小卫南抓着姜归的胳膊摇了摇, 看一眼神色复杂的章五洋,“妈妈,解放军叔叔干嘛看着我啊,怪怪的。”
姜归摸摸他的脸,递给他一粒大白兔奶糖,这种糖姜敏给了一大包,让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们。
有了糖,小卫南的注意力马上就转开了,不再关注那个奇奇怪怪的解放军叔叔。
解放军叔叔却忍不住有一眼没一眼地关注姜归和小卫南,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姜归比章五洋早一站下车,她抱起成功被摇摇晃晃的汽车催眠的小家伙下车,一回头发现章五洋提着包也下了车。
姜归挑了挑眉。
“二嫂。”
姜归打断章五洋,“别叫我二嫂,我已经和章二河离婚。”
章五洋沉默了一瞬,才慢慢道:“你和我二哥,就真的这样散了,你们近十年的夫妻,还有三个孩子。”
姜归一哂,合着是想来当和事老,劝她继续回去给他们章家当牛做马,伺候他那巨婴妈。
“你看我像长了一幅贱骨头吗?”姜归反问。
章五洋被噎住了。
姜归讥讽:“我得是多贱啊,放着现在的好日子不过,再回你们章家当奴才。”
章五洋无言以对,沉默地走在姜归身侧,见姜归换了一只手抱狗蛋儿,开口:“我来抱吧。”
“不用。”姜归冷冷回绝。
“你变化挺大的。”章五洋突然说了一句,不只是外貌上,说话行事上也变了。
姜归讥诮地勾了勾嘴角,“我再不变,丫丫会被活活饿死。”
章五洋又被噎住了,他也是从杜爱华口中才知道,他妈抢了姜家送来给小侄女丫丫的奶粉和鸡蛋,没有母乳,这些对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来说就是救命粮。
在他那,他妈就拿军军的因为奶粉给甜甜吃,不过他们家不缺这几口奶粉,吃了影响不大,他不觉得他妈这样做过分,只觉得甜甜可怜,没吃过奶粉才会喜欢。可小丫丫的情况不同,章五洋没法昧着良心说他妈一点错都没有。
“甜甜没出生我爸就没了,我妈格外心疼她,有些地方是做的不太对。”
姜归瞥一眼章五洋,说起来章五洋算是章家兄弟里面最聪明的一个,也因为常年在外,对陈金花的所作所为知道最少的一个。
姜归心念一动,嗤了一声,“不太对,可真是大孝子。你寄回来的钱你妈全部用在她自己和章思甜身上,其他人别说我们,就是章二河和章四海都没沾到光,都这样了,还要抢我娘家人送给丫丫活命的奶粉和鸡蛋。从你嘴里出来,这样就只是不太对。回头你去村里问问,别人是怎么说你妈的,没一个说你妈对的,让所有人都看不惯,你妈也是好本事了。”
章五洋沉默不语,他不知道村里人是怎么说的,但是他已经知道大院里的人是怎么议论他妈的,好吃懒做,不省事,没分寸,偏心眼儿……
离婚后从战友到提拔他的老首长,或直接或间接地都在告诉他:你妈有问题,你有问题,你们兄弟一都有问题。
一个人这么说,可能是说的那个人错了,可当身边所有人都这么说了,章五洋想那他们肯定是有问题的。
这一阵子,章五洋想了很多,想得最多的就是霍参谋长那句:不是不让你孝顺,可得平衡好大家和小家,不能太过偏颇寒了人心。
他妈偏心小妹甜甜,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小妹生来就没了爸,妈心疼点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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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妈偏心到抢小侄女的救命粮给甜甜补营养,偏心太过。而二哥不作为,寒了二嫂的心,以至于那么温柔的二嫂坚决离婚。
他妈因为大侄女没照顾好甜甜,愤而打大丫,失手推到大丫,大丫险些死了,四哥也不作为,寒了四嫂的心,四嫂也坚决离婚。
他妈只顾着甜甜没照顾好军军,他没当回事,寒了杜爱华的心,夫妻俩第一次爆发争吵,埋下离婚的后患。后来他瞒着杜爱华借钱,杜爱华认为他眼里只有他妈,没考虑过军军,也跟她离了婚。
一个两个三个都离了婚,因为他妈,因为他们太孝顺他们妈。
霍参谋长说不是不让他孝顺,而是得平衡好大家和小家。
那怎么样才算是平衡,章五洋想不明白。
姜归又换了一把手,小家伙还怪沉的,瞧着章五洋像是有点听进去的样子,姜归接着道:“你妈最好的本事是洗脑了你们三兄弟,你们三兄弟张口闭口你妈不容易,所以得顺着她,不只你们顺着,还得逼着老婆孩子一块顺着。
可这世道,谁过得容易了,你爸风里来雨里去的养大你们更不容易,你爸有像你妈那样一味索取吗?老爷子生怕你年纪小在外面过得不好,让你把工资都留着自己花让你买烟买酒和战友打好关系,对老爷子来说,你过得好比他自己过得好更重要。老爷子在时,一碗水更是端地平平的,有一个蛋都得按人头切成份,平均分了,有时候心疼孙子孙女没得吃,还把自己那份省给孙子孙女。
可对你妈来说,她和章思甜过得好最重要。她是一点都不管你结婚有孩子了需要养家,三天两头跟你要钱要东西,在家吃的喝的比你还好。都这样了,还要从我们嘴里抢吃的,半点都不管孙子孙女的死活,就连两个干重体力活的儿子都不心疼。”
章五洋脸色微微发白。
姜归一哂,凡事啊,最怕比较,“哪个当妈当奶奶的像你妈那样的,别说全村就是整个公社都找不出第二个来,你在外面见过的人更多,你有见过第二个你妈这样的,享福自己在先吃苦儿孙在先。你看看别人家母子婆媳夫妻是怎么相处的,再回头看看你们章家。”
姜慧呵笑两声,“老话都说,父不慈则子不孝,父子之间都这样,凭什么要求儿媳妇把一个不善待自己以及自己儿女的婆婆当成祖宗供起来。就凭嫁给了你们兄弟,所以就得无条件顺从你妈,你妈自己当年都没做到对婆婆那么顺从,怎么就有脸要求别人做到。”
章五洋瞳孔颤抖的厉害,有些魂不守舍,等他回神,身边早没了姜归的身影。章五洋心里乱糟糟的,就像一个找不到头的毛线团,他在原地枯立良久,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家走。
相比较章五洋的沉重,姜归就轻松多了。章五洋要是想明白了,不再做孝子,陈金花还不得气了个半死,陈金花的好日子九成建立在章五洋的供血上。
要是想不明白,继续执迷不悟,也无所谓。她看着章五洋肯定遇上大事了,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怀疑是因为那一笔钱和杜爱华闹崩了,还崩得不轻,都闹到了章五洋突然回乡的地步。搞不好也离了,就算没离,以章家目前的情况以及陈金花的作劲,早晚也得离。她再想方设法阻一阻章五洋的青云路,陈金花就算有这个孝顺儿子在,也别想和原来那样当老佛爷。
回到家,肩膀上的小家伙准时醒来,姜归有理由怀疑他是装睡,可小家伙笑得一脸天真无邪,还问:“那个奇奇怪怪的解放军叔叔呢?”
姜老三好奇,问什么解放军叔叔。
姜归便说回来的车上遇见了章五洋。
“嘿,他怎么回来了?回来给他妈撑腰。”姜老三语气很有些鄙视,章老五能当兵还是托了他们家大哥的关系,那会儿章家对妹子还是很不错的,他们帮章老五可不就是图章家善待妹子。可章老五做了杜家女婿之后,章家人的嘴脸就变了,忘恩负义的玩意儿。说白了,以前靠他妹子,现在靠章五洋老婆,吃软饭还吃出骄傲来了。
姜归笑了下:“这可说不准,他一下子拿出了一千三百多块钱,他老婆不可能一点意见都没有,他们条件是好,可也没好到一千三百多块钱都不当一回事的地步。”就她对杜爱华的了解,这不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更不是个包子。杜爱华因为家庭环境是比较争强好胜的性格,不喜欢吃亏。
“难道被他老婆赶回来讨钱了。”姜老三随口一猜。
“谁知道啊,人既然回来了,总会传出风声,到时候就知道了。”姜归拿出糖和一袋面条,“这是我姐让我拿回来的。”接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布票和两张鞋票,这年头钱重要,各种票子更重要,没票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只能去黑市上买,那就是高价。章五洋寄回来的钱那么不禁花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陈金花让章二河去黑市上买东西。
“我拿了点肉换回来的。”姜归分给两个嫂子,一人一份。
两个嫂子推却了两下就收拾了下,眼底的笑意满满。在姜归能挣工资还把一半工资上交给姜母做家用,还时不时能弄点肉啊票啊回来之后,姜家两个嫂子是一点不满都没有了。
姜归也笑,两个嫂子都不是坏人,可人都有私心,她要是白吃白喝还不一毛不拔,姜家就得是下一个章家。
另一头,章五洋在步行了一个多小时后,也抵达南桥沟。
“诶呀,五洋回来了?”马上就有人认出章五洋,毕竟章五洋可是村里名人,特别是那一身军装要多夺目就多夺目,大伙儿想不注意都难。
章五洋强打起精神一路打招呼过去。
“就你一个人回来,你媳妇孩子没回来。”
章五洋笑容顿了顿,马上又恢复如常:“她工作忙腾不出时间,孩子还太小不方便出远门。”家里两个哥哥都离了,要是再被人知道他也离婚了,章五洋都不敢想这些人会议论成什么样。
“是的嘞,医院里忙着呢。”村民笑着问,“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啊?”
章五洋一路招呼过去,看见了稻谷场上晒谷子的薛芳草,薛芳草也看见了章五洋,她撇了下嘴,继续干活。
章五洋停下脚步,看仔细看了看,薛芳草变化没二嫂姜慧那么大,可也有明显的变化,精气神不同了,看着比两年前活泛。离婚后,她们好像都过得更好了。
章五洋心里头就像是打翻了调料瓶,什么滋味都有,抬脚继续往前走。
陈金花正带着章思甜在屋子里翻花绳,陈金花受不了外人的阴阳怪气不愿意出门,以至于章思甜也没法出门找小朋友们,家里也没侄子侄女能陪她玩,整天闹脾气,闹得陈金花心力交瘁。
玩花绳玩得心浮气躁的陈金花恍惚之间听到乱糟糟的声音,在意细听,喜上眉梢,她小儿子回来了。
陈金花一个激灵坐起身,抱起茫然的章思甜:“你五哥回来啦。”
“五哥?”章思甜还懵懂着就被陈金花抱出了房间,然后看见了院子里的章五洋,他被一群小孩子围着,小家伙们稀罕地看着章五洋的绿色军装,更稀罕章五洋掏出来的水果糖。
水果糖是章五洋买回来给章思甜的,被小孩子们包围住眼巴巴地看着,章五洋下意识就掏出糖来分。
陈金花出来一看,一面心疼一面又得意,觉得脸上倍儿有面子,想想这一阵以来的窝囊气,陈金花强忍着心疼没有阻止章五洋分糖。她能忍住心疼,章思甜却忍不住了,见她五哥一把一把往外分糖就是不给她,章思甜手脚挣扎着往外扑:“五哥,糖,糖,五哥。”
陈金花抱着章思甜走向章五洋:“回来了啊,路上累不累?”
“妈,不累。”章五洋叫了一声,塞了一把糖给章思甜,章思甜终于不闹了,抓着一颗糖示意他打开。
陈金花就嗔女儿:“就知道吃糖,都不知道叫人,还不叫五哥。
章思甜这才叫了一声五哥,不过注意力都在那颗糖上,尤其看其它小朋友眼巴巴看着,更加着急,把手里的糖往怀里缩了缩,深怕别人抢走。
章五洋把糖喂到章思甜嘴里。
“进屋吧。”陈金花招呼章五洋进屋子,一群小孩子也跟着进来,陈金花有点不高兴,可实在不好跟孩子们计较,只好拿起那包糖一人分了两颗打发走他们,又给本家侄孙多发了两颗,让他去喊章二河和章四海回来。
章五洋坐在屋子里,看着陈金花和章思甜,第一感觉就是陈金花有些憔悴,第二感觉就是章思甜的衣服脏,第三感觉就是家里乱糟糟。
显然在两个嫂子离开之后,家里生活变得很不好,章五洋有点心疼,又有点难以描述的其他情绪。
“老五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妈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陈金花开始诉苦, “大丫那事,妈真不是故意的,妈怎么可能故意,那是我孙女啊,我怎么可能害她,我就是一个不小心,哪想到会那么寸。薛芳草却不依不饶的还敲诈咱家,她呀就是老早想离婚了趁机搞事情。”
他妈不是故意的,章五洋是信的,他妈再是偏心也不可能故意害大丫,那纯粹是个意外,可那个意外成为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四嫂薛芳草早就满腔不平,再有离婚的二嫂珠玉在前,薛芳草很难不动心思。就像杜爱华,她的离婚,多多少少也有听说两个嫂子都离婚的影响在里面。
“薛芳草那么一闹,闹得好像是我故意似的,村里头都在嚼舌头,妈都没脸出去见人了。”想起这一阵的委屈,陈金花悲从中来,湿了眼眶。
章五洋只能安慰:“过一阵就好了,大家就都忘了。”
陈金花也是这么想的,不然还能怎么办,她又没办法堵上所有人的嘴:“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爱华和军军不回来?”
章五洋动了动嘴角,还没决定好要不要说离婚的事,章二河和章四海兄弟回来了。
兄弟几个寒暄起来,陈金花早忘了杜爱华和孙子,她就是意思意思那么一问,压根就没走心。
“你弟赶了一天的路,肯定饿了,”陈金花看看日头,“今天咱们早点吃饭,四海你记得把今天买的肉做了。”
章四海转身就往厨房走。
章五洋愣住了,等章四海出了门才转过脸看陈金花:“四哥做饭?”
别看章五洋是个大孝子,依然没有跳脱出这个时代的大男子主义,认为做家务那都是女人的事情。端看他娶了杜爱华,明知道自己是高攀了,但是依旧没有自己应该做家务的意识。直到和杜爱华吵了一架,才说帮忙做家务,他觉得自己是在帮杜爱华分担。又被杜爱华骂了一顿,才改了口,可骨子里还是觉得自己是在帮杜爱华做家务,而不是在帮自己。
洗衣做饭那是女人的事,这个认知在章五洋心里根深蒂固,他压根就没有男人也需要做家务的觉悟,从小生长环境如此,去了部队更加如此。所以乍见章四海去做饭,看起来十分驾轻就熟,章五洋有点懵,下意识又看看章二河。
章二河闷着头不说话,焉了吧唧就像是霜打过的茄子。原本他在村里当会计,也算一个人物,可现如今,被姜归那么一闹,后来家里又一茬接着一茬地出事,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章二河的精神气被抽走,人显得萎靡不振起来。
陈金花没错过小儿子眼里的愕然,顿时有些讪讪,干巴巴解释:“我得照顾你妹妹,家里的事忙不过来,幸好你哥他们心疼我知道帮忙。”
一顿饭章五洋吃的有些食不知味,一方面是章四海手艺不咋地,另一方面就是章五洋心里有事。
吃过饭,章四海自发自觉地去洗碗,陈金花稳稳坐在那儿。
章五洋心里越发别扭,他看得出来,四哥不是很愿意干这种活。在他们这地方,男人做家务是要被人笑话的,只有没本事降不住女人的男人才会洗衣服做饭,他妈不可能不知道这种风气,却并没有帮忙的意思。
这让孝顺儿子章五洋纠结极了,一面觉得孝顺亲妈帮忙做家务没什么,一面又觉得亲妈不体恤四哥。
‘你有见过第二个你妈这样的,享福自己在先吃苦儿孙在先,’脑海里冷不丁地响起姜慧的话,章五洋打了一个激灵。
“……这家里啊,没个女人到底不像样,我看还是得给你哥娶个媳妇回来。”陈金花期待地望着章五洋,发现小儿子脸色不对,“五洋,你怎么了?”
章五洋回神,“妈,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给你二哥他们讨个媳妇回来,他们还年轻,总不能打光棍。”
章五洋神色发紧,忍不住想,他妈到底是舍不得哥哥们打光棍,还是想找个人回来干家务,大概两者都有吧。可就他们家现在这种情况,谁愿意嫁进来,除非出大彩礼。
“离了没多久,马上再娶,好说不好听。”章五洋闷闷道,出彩礼肯定要他出,可他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了,他已经欠了一屁股债,都是战友,不好一直欠着不还,这样没法做人。
“这有什么不好听。”陈金花才不管,反正他们家名声已经够不好听的了,她现在就想赶紧娶个媳妇回来干活。还得是个好样的,也让外头那些人看看,他们家不缺儿媳妇,还比姜慧和薛芳草更好。
“我找人问过了,陈家桥有个闺女愿意跟你二哥,闺女是个标致的,人也老实勤快的。”老实勤快才是重点,人家把话说明白了,进了门就会老老实实伺候婆婆照顾小姑子,绝对不闹幺蛾子。
当事人章二河是懵逼的,他之前一点都没听陈金花提起过。
陈金花接着道:“就是彩礼要的高,毕竟人家是头婚嘛,要一辆自行车,一百零八块钱,两床棉花被,两身新衣裳包括鞋子。”
章五洋眼角颤了颤,一辆自行车一百五左右,还得搭上一张自行车票,那东西难弄,黑市上买的话在五十到一百之间,在加上一百零八块钱,以及棉被鞋子,大概要四五百块钱。可寻常娶个媳妇,一百块钱足够了,那户人家明显是敲竹杠,看准了章家不好娶媳妇,狮子大开口。
“卖女儿也没这么卖的。”章二河瓮声瓮气,当年他娶姜慧一百块钱都不到,想起姜慧,再想起三个孩子,章二河心里头闷得厉害。前几天,他看见姜慧了,整个人神采奕奕,年轻漂亮了许多,差一点他都认不出来。离婚后,她是越过越好,自己却越过越差,章二河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陈金花瞪章二河,“说什么呢。”扭脸看章五洋,“老五,你怎么看?”
翻译一下,就是老五你来出这个钱。
章五洋懂,但是真应不下这个口:“妈,咱家给得出这个彩礼吗?”
没提防章五洋会反问,陈金花愣了愣,就是章二河都惊讶抬头看章五洋。
章五洋直接道:“我没钱,我在外面还欠了一大笔钱。”
陈金花红了眼眶:“老五,妈知道拖累你们了,你们不容易,可妈但凡有点办法也不会再来麻烦你们。你也看见了,这家里没个女人,真的不像样。你哥他们也可怜,这年纪轻轻的也得有个伴啊。老五啊,你就可怜可怜你两个哥哥,再帮他们一回,就这一回了。你和爱华都是挣工资的,比他们地里刨食的日子好过。”
章五洋直视流泪的陈金花:“妈,我一个月三十块的工资,加上补贴,一年五百不到点。在外面欠了一千三百块钱,就算不吃不喝也得还三年,可我得吃得喝还得寄钱回来,这债务能在五年内还清都算是好的了,你再让我去借钱,我得还到什么时候去。”
“那钱都是借的,爱华就没帮你!”陈金花不可思议,她知道儿子没啥子钱,钱都寄回老家了,可她知道杜爱华有钱啊,还知道杜爱华老子娘更有钱。
章五洋生拉硬拽了嘴角:“爱华跟我离婚了。”
“什么!”陈金花大惊失色,激动站起来,“离婚,你们怎么可以离婚!为什么啊?”
姜慧和薛芳草离婚,陈金花愤怒,可杜爱华离婚,陈金花是害怕,发自内心的害怕。她当然知道这个小儿媳的重要性,要不怎么会在惹怒杜爱华之后灰溜溜地跑回来而不是继续留在那和杜爱华作对,她怕人家不敢得罪人家啊。
章五洋苦笑着抹了一把脸:“为了钱,她气不过我老是给你寄钱。”
陈金花如遭雷击,重重打了一个晃,险些栽倒在地。
101、不宠团宠的嫂子17
陈金花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身上一阵一阵的冒冷气,苍白辩解:“她又不缺钱,她家里人人都拿工资的, 那么有钱, 怎么这么小气。”
章五洋无言以对, 杜爱华工资尚可, 杜家也的确人人有工资,但是还真没到不差钱的地步。吵开之后, 他才发现,这两年都是杜爱华和杜家父母在养儿子, 而自己的钱大部分寄回来, 剩下的用在自己身上,几乎没怎么用在杜爱华和儿子身上。这些在以前被他有意无意地忽视了, 他一个大男人却没养家, 难怪杜爱华要和他离婚。
“那点钱对他们家来说, 算什么啊。”陈金花心慌意乱,想不明白,“怎么就能为了这点钱离婚呢。一个两个的, 到底怎么了, 怎么都闹离婚,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不怕人笑话吗!”
现在被笑话的那个人是他, 章五洋满嘴苦涩。
陈金花倏尔脸色巨变:“老五, 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放假还是被开除了?”她的声音紧绷的厉害,就像拉满的皮筋。
章二河顿时也紧张起来,一瞬不瞬盯着章五洋, 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手。
“是放假,”章五洋顿了顿,“但是妈,我要是不还债还到处借钱,少不得要被战友们孤立,这样下去,早晚有不得不退伍的一天。”章五洋真的不想再借钱了,每一笔债都一座大山,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陈金花悻悻,憋出一句:“你和爱华就这么离了,不能和好,军军还那么小,哪能没有爸爸啊,你就没找爱华好好说过。还有爱华她爸她妈,他们就看着爱华离婚了,就没劝劝。”陈金花眼里充满希冀,只要小儿子和杜爱华和解,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爱华爸妈都支持爱华离婚。”
陈金花眼底的光唰得熄灭,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支持,他们怎么能支持啊,这当爹妈的怎么能由着女儿胡来,不劝着还支持。”
章五洋就说二嫂家里不也是支持的。
“这不一样!”陈金花下意识道,姜慧和杜爱华的情况怎么一样,她又没让杜爱华伺候,不就是跟老五要钱吗?亲妈花儿子的钱怎么了,他们又不差钱。
陈金花心里头乱得不行,“你们就这么离了,一点和好的可能都没有?”
回想杜爱华以及杜家人的坚决,章五洋苦苦一笑:“没可能了。”
“那你以后可怎么办啊!”陈金花猛拍大腿,“杜爱华她爸能饶得了你,他肯定会对付你,把你赶回家。”这么一想,陈金花整个人都不好了,要老五离开了部队,可就没工资了,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不行,老五,你赶紧回去,你回去好好和爱华赔礼道歉。你别觉得拉不下脸,脸面和你的前程比起来算个屁,你要是被退回来,那才叫真的没脸,村里这些人还不得说死咱们家。”陈金花一个激灵,紧紧抓住章五洋的手:“大不了,大不了,以后你少寄点钱回来,少一点。”少总比没有好,陈金花完全不敢想儿子被赶出部队,全家只能地里刨食。
妈到底是怕他没前程还是怕他不能继续寄钱回来?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章五洋心头跳了跳,赶紧压下这个念头,安抚陈金花:“妈,爱华她爸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公报私仇,何况还有军军在,看在军军面上,爱华家里也不会故意来对付我。可我要是纠缠不清,惹怒了他们,保不准他们就会想眼不见为净,把我赶回来。”
陈金花吓了一跳,将信将疑:“真的?”
章五洋点头,又说:“妈,债务不清我和战友们就不好相处,影响我的工作,所以往后我每个月寄回来的钱要少一半。等把债务清了,我再多寄回来。”自从他和杜爱华离婚,而杜爱华没有隐瞒他每年大部分钱寄回老家,借了钱的战友就明里暗里来找说过话。他知道他们的担忧,没了杜爱华帮忙还债,要是再大部分工资寄回老家,他这些债务十年八年都还不清,谁不着急。
陈金花不敢置信:“少一半,七块五!”陈金花着急了,就是十五块钱,她都不够花,村里一年到头只发几斤细粮,其他都是粗粮,想吃细粮就得拿钱去黑市上买。黑市上买东西可贵了,钱一点都不禁花,要不她怎么会拿姜慧的东西,还不是不够吃吗。这少了一半的钱,日子可怎么过啊。
但是小儿子明说背着债务还影响前途,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隐隐的察觉到小儿子有点不满了。就连其他两个儿子也有点不满,因为老婆孩子跑了,因为日子乱成一团,因为被人嘲笑直不起腰杆,其实陈金花感觉的到,但是并不太在意,可小儿子的态度她不能不在意。不提小儿子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就说只有靠小儿子才能过上好日子,陈金花就不能不在意小儿子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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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金花咽下不满,强装出通情达理:“少点就少点,我们省着点花,你先把债务还了,无债一身轻,千万别影响你工作了。”不够用了再说,小儿子总不能眼看着她饿死的。
一桩一桩的打击接踵而来,陈金花心力交瘁,要去床上躺着,她得好好静一静。
“老五啊,甜甜你看着会儿。”陈金花连哄宝贝女儿的心情都没有了。
章五洋应了一声,拉着章思甜想出去,章思甜却是张开手要抱。章五洋看了看章思甜,上次来沈阳他就发现,他妈老是抱着小妹进进出出,小妹吃得好,很有些分量,他就劝妈,别老抱着让她自己走,五岁的小姑娘早就该自己走自己跑了,可他妈听不进去,依旧抱进抱出。
“甜甜自己走,五哥坐了一天的车,有些累了。”章五洋觉得不能惯她这毛病,累得是他妈。
章思甜噘嘴:“我要抱,五哥抱抱。”
陈金花心疼上了,“甜甜喜欢被抱着,你就抱抱她怎么了。”不禁有点埋怨小儿子,是不是因为离婚迁怒上她们母女了。
章五洋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抱起章思甜走了出去。
章四海将碗筷脏水泼在地上,一抬头看见章二河和章五洋出来了,猛地低了头像是羞于见人,匆匆端着碗筷快步回厨房。
章五洋心情复杂,用几颗糖打发章思甜去旁边自己玩,才问:“平时都是你和我四哥做家务?”
章二河闷声嗯了一声。
章五洋看看章二河,看得出来他们没少因为这个被人嘲笑,心里也是不乐意的:“你们就没跟妈说一说。”重活肯定是儿子做,可做饭洗碗这种轻省活,在章五洋看来,还是得他妈来做的,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两个哥哥不被人嘲笑。他知道被人指指点点的滋味,很不好受。比起很多老人又要干农活又要做家务又要照顾孩子,他妈这样已经算是非常轻松,所以章五洋不觉得让他妈做点家务算不孝顺。反倒是他妈什么都不做,擎等着儿子伺候,章五洋心情有些微妙。
“说了,没用,妈骂我们没良心,让她一大把年纪还要伺候我们。”章二河瓮声瓮气。本来因为离婚就够被人说嘴了,还要干女人的活,被人嘲笑窝囊,章二河实在受不了,可他们一说,他妈就开始哭,哭死去的爸,哭她命苦,哭得他和老四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下去,干得心里不得劲。
让老婆伺候老娘吃喝拉撒,章二河他们觉得天经地义,老婆有意见还要打骂老婆。轮到自己伺候老娘了,矛盾立马来了,章家的母慈子孝那是建立在儿媳妇的辛苦之上。
“老五,妈最听你的话,你帮我和你四哥跟妈说说。别的活我们都愿意干,可这洗衣服做饭,能不能让妈帮帮忙,我们自己的衣服自己洗。”章二河声音发苦,以前他妈和甜甜的衣服还是他妈洗的,现在除了小衣服他妈自己洗,其他衣服都扔给他们洗,“我和你四哥都没脸出去见人了,还有,每天赶回来做饭耽误地里的活,我和你四哥以前一天能拿八个工分,现在只能拿六个工分了,一年下来损失不小。”
“老五,你和妈说说吧。”不知何时章四海也走了过来,“要不,你把妈接到你那边去,你那好歹还有弟妹能照顾妈,村里头到处都是说闲话的,妈都不能出门,老闷在屋子里也不行。”章四海忙着洗碗没听见章五洋已经离婚那一段。
“我也离婚了。”章五洋语气沉沉。
章四海愕然,愣眉愣眼看着章五洋,过了好半响慢慢点了点头,“你也离了,是不是因为那笔钱,老五,四哥,四哥对不起你。”
章五洋:“四哥,这不怪你,我和爱华早就有问题了。”
“不怪我怪谁啊。”章四海颓然蹲了下去,“怎么你也离了,咱三兄弟有一个算一个都离了,咱们家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之前不都好好的嘛,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百般滋味在章五洋心头翻转,他拿出香烟一人分了一根,吐出一个烟圈,“哥,咱妈有些地方是做的不太好,你们怎么不劝着点。”
他人在外面,很多事情章五洋是真的不知道,知道后,也没法昧着良心说他妈一点错都没有,有些地方他妈的确过分了。
章二河和章四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和苦涩。他们不知道妈有些地方过分吗?知道,一开始还试着说说,每一说他妈就哭,哭得他们慢慢都不敢说了,只敢说老婆。
“以前劝过,没用,妈那脾气,老五你也是知道的。”章二河声音疲惫。
章五洋无言以驳,看看两个兄长,忽然道,“哥,你们是不是怨了妈?”
“怎么会。”章二河和章四海下意识反驳。
章五洋一颗心却不住往下沉,妻离子散,受尽嘲笑,真的一点都不怨吗?
102、不宠团宠的嫂子18
不管怨不怨, 章五洋都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两个哥哥要在地里干活挣工分回来还要洗衣服做饭伺候妈,累是一方面, 更难堪的是外人的闲言碎语。章五洋觉得事情不能这样来, 就算现在不怨, 日久天长, 两个哥哥也得生出埋怨,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妈自己。
章五洋想好好和他妈谈一谈, 不管怎么样,家务上她该搭一把手。两个哥哥都说了, 他们自己的衣服自己洗, 种地养鸡养鸭也他们自己来,就让妈洗下自己和小妹的衣服再做两顿饭。小妹都五岁了, 不至于腾不出这点时间。
其实章五洋心里明白, 这不是空不空的问题, 是他妈被两个嫂嫂伺候惯了,不乐意干活。可现在这不是乐不乐意的事情,这关系到两个哥哥做人。当初他也不乐意干家务, 可杜爱华发过脾气后, 他还不是照样承担了一半的家务,形势比人强,不承担也得承担。现在的形势就是他妈应该帮忙做点基本家务, 解决两个哥哥的难题。
鉴于刚说了自己离婚的事情, 章五洋想等他妈缓一缓再说这事,不曾想第二天傍晚,本家叔伯上门,直接问:“五洋, 你离婚了?”
章五洋惊讶,他们怎么知道?
当然是陈金花那一嗓子被隔壁的牛二婶子听见了,牛二婶子兴奋地猛拍大腿,离了,果真离了,那天她听着那头的声音就觉得悬乎。果然就离了,可不得离。女人一个劲儿的贴补娘家要被婆家骂死,换成男人也一样,就章五洋这贴补法,有几个媳妇受得了。
陈金花不是老吹嘘她儿媳妇娘家厉害,厉害儿媳妇跑了,还是被她作跑的,牛二婶子心花怒放,和老姐妹们愉快地分享了陈金花仅剩一儿子也成了光棍的消息。
“三个儿子都离了,前后不到两个月的吧,都给离了!”
听到消息的无不表示震惊,先是姜慧,再是薛芳草,又是杜爱华,这是商量好了的吧。
“姜慧开了个好头啊,薛芳草一看姜慧离婚后过得那么好,能不离婚,敲了陈金花一大笔钱,把城里媳妇惹毛了,也跟着离了。”
“这些年章五洋大把大把往回寄钱,估计他媳妇早就不高兴了,又来个一千块,彻底火了。”
“陈金花上次过去住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咱们不都猜她是被儿媳妇赶回来的,估摸着那会儿就有矛盾了,再来了这么一出,受不了了。”
“啧啧啧,三儿子都成了光棍,这老章家也是够够的。”
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本家耳朵里。
章五洋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后生,媳妇又娶得好,本家几个长辈坐不住了,过来问问。
章五洋本不想说,太丢人,可被人问上门也没隐瞒,直接承认了。
想阻止却晚了一步的陈金花气得拧大腿,怎么能承认啊,这傻儿子,深怕咱们家不够丢人是不是,陈金花都不敢想外面会怎么嘲笑他们家。一家里有一个离婚已经够丢人的了,他们家却有三个,三个!
章二伯问:“为了钱的事?”
章五洋垂首不语。
章二伯就知道是了,瞥一眼陈金花,越看越火大,老三怎么就那么走了,当年怎么死的不是陈金花是他家老三,老三在时,多好一个家啊,都叫这败家娘们折腾没了。
“都是薛芳草害的!这个丧门星!”陈金花被人看得不自在,忍不住咒骂薛芳草,真心实意的咒骂,要不是薛芳草敲诈她,小儿子就不会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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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脸说!”章二伯忍无可忍,“要不是你打伤大丫,芳草会和你要钱。”
“我又不是故意的。”陈金花叫屈。
“不是故意的就能动不动打孩子,甜甜自己摔跤,你打大丫干嘛,大丫也就比甜甜大了没几个月。”章二伯怒了,他忍陈金花这个弟媳妇很久了,作为大伯子很多话不好说,今天章二伯却管不着这些规矩了,“就没见过你这样偏心的,把自己的女儿当宝贝疼,孙子孙女就不当人看,平日里克扣吃的就算了,还动不动就打骂。全家就甜甜是你亲生的,其他都是捡来的是不是。要不是你这么偏心,姜慧芳草他们会离婚。
几个儿媳妇为什么离婚,还不是看不惯你的德行,才四十来岁的人,什么活都不干,擎等着人伺候,不干活不说,还吃得最好,让干活的人饿着肚子,有你这样当妈当婆婆当奶奶的吗?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好吃懒做的婆娘,儿媳妇跑了,也不干活,让下地的儿子放着活不干回来给你洗衣服做饭,你是手断了还是脚瘸了!丢人,丢人你知不知道?”章二伯拍了拍自己的脸,“你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你觉得丢人,我们老章家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懒婆娘。可怜我家老三,辛辛苦苦几十年,把家弄得好好的,给儿子娶了媳妇,有了孙子孙女,好好一个家都叫你这婆娘给毁了。你就不怕他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算账。”
陈金花惨白了脸,无意识后退了一步,后脊背不断冒冷气。
章二伯目光一转,落在章五洋三兄弟身上,“你们妈不像话,你们更不像话。她老糊涂了,你们干嘛跟着她犯糊涂。她偏心,你们干嘛顺着她,自己老婆孩子都不心疼,怪不得姜慧他们要和你们离婚。你们要是我女婿,我早就打死你们了。她懒,你们干嘛顺着她,她有手有脚,以前又不是没干过活,你们给她洗什么衣服做什么饭,没衣服穿了,肚子饿了,自己就会洗就会做了。
哦,你们以为顺着她就是孝顺,那是傻。你们以为外人会夸你们孝顺,外人都把你们兄弟当傻子看,外头谁不笑话你们兄弟,都当你们是笑话,你们全家现在都是笑话,别说我们村了,就是整个公社都出名了,几十年都没出过你们这样的。你们可真是好本事,给咱们家长脸了,长大脸了!”
章家三兄弟面红耳赤,恨不得挖条缝钻进去。
章二伯气愤难消,“老早就劝过你们,别什么都顺着你妈,你妈这个人弄不灵清的。你爸在时就是这么说的,说你妈这人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不能惯着,一惯就出事。不听我的,你们都不听,现在好了,出事了吧,老婆孩子都没了,名声也没了,看看你们现在这样,像个什么样子。”
陈金花气得直哆嗦,在那么多人面前,尤其是三个儿子面前,被大伯子这么骂,陈金花只觉得整张脸皮被揭下来扔在地上踩,脸上火辣辣的烫。
“你够了啊,我自己家的事用不着你来管,我们早就分家了。”陈金花怒不可遏。
章二伯气了个倒仰:“用不着我管,那姜家打上门的时候,你干嘛求我们帮忙。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们家的破事,还不是一个姓,人家说起你们家来,也会影响我家。你不在乎名声,可我在乎,我孙子还得娶媳妇,我不能让外人以为我们章家婆婆都是你这样的好吃懒做,章家男人都你儿子这样没断奶啥事都听妈的!
不用我管,好啊,今天起,咱们就断亲,以后我要是再管你们家的事,就让老头子喝水——”
“二伯!”章五洋连忙打断章二伯咒自己的话,上前扶住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的章二伯,“二伯您别生气,我妈气糊涂了,她不是那个意思,我们都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家好,我们家的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章二伯看看赔笑的章五洋,再看看脸上青青白白一片不敢说话的陈金花,怒气稍减:“五洋,你真明白也好假明白也好。二伯把话放在这里,你们兄弟要是再这么惯着你们妈,什么都听她的。你们就算再娶几个媳妇也都长久不了,年轻的时候不觉得,老了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以后多想想你爸,想想你爸遇上这种事会怎么做,再来看看你妈是怎么做的,比一比就知道谁是真心为你们好。别老觉得你妈不容易,你爸更不容易,是你爸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你妈是能偷懒就偷懒,她是干啥啥不行,邀功最行。村里头比你妈不容易的人多了去了,哪个像你妈整天摆在嘴上,辖制儿孙让自己享福,一点都不替儿孙考虑。也不知道你们兄弟怎么想的,居然还觉得她是个好的。她要真为你们好,就不会只顾着自己享福把你们的日子搅得一团乱。”
厌恶地瞪一眼陈金花,章二伯冷声,“一大把年纪了,没个正经样子,简直了。老三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你,辛苦了半辈子,死后还让你毁了家。”
说罢,推开章五洋,章二伯带着自家儿孙大步离开,其他人也都散了,几个和章家兄弟关系好的,语重心长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二伯的话,好好想想的,都是为你们好,别再糊涂下去了。”
103、不宠团宠的嫂子19
人一走, 陈金花往凳子上一坐,呜呜咽咽哭起来,想骂章二伯, 张张嘴不知道能骂什么, 陈金花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占理, 不骂又气不过, 气得直掉眼泪,还有点害怕, 怕儿子们真的被他们二伯说动了。
陈金花一边哭一边偷偷打量三个儿子。
缩在墙角的章思甜扑到陈金花怀里,嘴一咧哇得哭出来, “妈妈, 你别哭,你不要哭。”
陈金花抱着女儿嚎啕大哭, 习惯性地哭起丈夫来:“老头子啊, 你怎么走的那么早, 丢下咱们娘儿俩被人欺负……”
以往她这么一哭,章家兄弟就会觉得老娘妹妹可怜,然后言听计从。可在章二伯那番话之后, 心境变得不一样, 忍不住会想,要是他们爸还在会怎么样?
要是爸还在,肯定不会由着妈偏心眼, 把所有好东西都留给自己和小妹, 其他人只能干看着。爸不会要走章五洋大半工资。爸不会让儿子一边下地挣工分一边干家务,更不会看着他们被嘲笑而无动于衷……有些事不想还好,一想就不舒服起来。
在陈金花的哭声里,章家三兄弟静默不语, 久等不来儿子们的安慰,陈金花一颗心拔凉拔凉的,难道他们真把章老二的鬼话听进去了,准备不听她的话了,难道自己要和村里那些老太太那样过日子,陈金花打了一个寒颤。
“妈。”章五洋开了口。
陈金花哭声停住,抬起头紧张又不安地看着章五洋。
“我二伯一些话说的重了,你别往心里去。”章五洋话锋一转,“不过有些话也有点道理,我哥他们这么洗衣服做饭到底不好,一方面不好听,村里说闲话的人太多了,我哥他们都不好出门。”
陈金花讪讪,眼神闪烁不敢直视章五洋,也不敢去看另外两个儿子的眼睛。
“另一方面,耽误挣工分,往后我寄回家的钱少了,我哥他们多挣一点,家里日子也就更好过一点。”章五洋沉声道,“甜甜那么懂事,妈一边带着她,一边烧个饭洗个衣裳还是能干的。”
话说到这份上,陈金花也说不出一个不好来,她怕寒了三个儿子的心,暗暗把多管闲事的章二伯骂了一顿。
陈金花窘迫地点了点头,描补:“之前是妈想岔了,以后家里的活妈来干。”至于干多久,那就只有天知道咯。
章二河和章四海终于过上了不用干活干到一半顶着众人目光回去做饭的窘迫,可以安安心心干活。
而陈金花认命地接手了家务,好在章五洋不会干看着,会帮着干活,虽然生疏,倒也有点样子,那都是被杜爱华逼出来的。干着家务的章五洋想起杜爱华,舌尖发苦,苦意一直蔓延到心里。
他苦,陈金花也苦。咬着牙硬着头皮干了没几天活,陈金花就觉得腰酸背疼,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尤其是端着一盆衣服去洗,在河边遇到人,一个个阴阳怪气地招呼:
“咦,你自己来洗衣服拉,你家二河和四海呢?”
“金花婶,好久没在这儿见过你了。”
“诶呦呦,你怎么来了?”
气得陈金花想锤死这群八婆。
几天下来,陈金花的忍耐到了极限,说要给章二河说个媳妇回来,让儿媳妇干家务肯定比让儿子干家务好听,反正她是不肯干了,绝对不干!
章五洋声音发闷,只有一句话,我没钱。
陈金花就说陈家桥那个彩礼太高,换一个彩礼便宜的。现在陈金花也不想着娶个比姜慧薛芳草更好的扬眉吐气了,只想找个女的,能干活的。
章五洋皱眉:“二哥离婚才多久,没必要急着再娶,不好听。而且二哥和二嫂有三个孩子在,又是近十年的感情,我觉得还有挽回的余地,要是二哥再娶了,就一点余地都没了。二哥,你觉得呢?”
“你觉得,还有可能?”章二河显而易见的激动,要是可以,他当然是希望破镜重圆,孩子都有三个了。再说的现实一点,现在的姜慧有工作还变漂亮了,就是没结婚的小伙子都会意动。
陈金花气不打一处来,声音尖锐:“你们在想什么!姜慧她怎么可能回来,就算她愿意回来,我也不同意,都是她,要不是她开了个坏头,咱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是她闹出来的乱子!”
章二河忍不住辩解:“妈,这怎么能怪阿慧。”
陈金花难以置信地瞪着章二河,震惊愤怒之余还有一丝恐慌,一种这个儿子脱离掌控的恐慌,“不怪她难道怪我,你是不是怪上我了?觉得是我害你没了老婆孩子,老二,姜慧是怎么打你的你忘了,你一个大男人被她摁着打的耻辱,你都忘了。居然还想她回来,她回来了,你的脸面往哪里放。”
章二河涨红了脸,吭吭哧哧说出一句:“我不娶,不管姜慧回不回来,我现在没有再娶的心思。”
“不娶就不娶,你打一辈子光棍去!”陈金花恶狠狠道,转头瞪视章四海,“你呢,你是不是也要等薛芳草回来?”
望着这么凶狠的陈金花,章五洋突然之间觉得好陌生。他不想让两个兄长马上再娶,固然有不想出彩礼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还想着破镜重圆,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尤其还有孩子在。他觉得这样对两个兄长更好,然而他妈不是这样的想,他妈十分坚决地要再娶,到底是为了兄长好,还是为了自己好?二伯愤慨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章五洋脸色渐渐发白。
恍惚之间听见章四海瓮声瓮气地说:“我听妈的。”
章五洋回神,看着章四海,章四海却避开了他的视线。
陈金花一脸动容地抓着章四海的手,“老四啊,还是你最孝顺,你放心,妈不会害你的,妈都是为了你好,这男人啊,身边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才好,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还狠狠剜了章二河几眼,章二河低着头,像是无地自容。
章五洋忽然之间觉得荒诞极了。
“四哥,你真想再娶,四嫂那,你放弃了。”章五洋私下找上章四海。
章四海一斧头劈开柴:“我去找过芳草。”出于旧情难忘也好,出于想找个女人做家务也好,章四海悄悄去找过薛芳草想重归于好。
“她把我骂了一顿,说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也不会再回来。”
一时之间,章五洋想起了偶遇姜慧那次,对方也是态度坚决地表示绝不可能再回章家,可章五洋总觉得事无绝对,只要他妈不再过分偏心,只要他们兄弟不再什么事都顺着他妈,他就觉得还有挽回的余地,毕竟还有孩子。
“气头上的话怎么可能当真。”
章四海声音钝钝的:“要只是嘴上说说就算了,我看见朱满仓帮芳草干活。”
章五洋茫然,朱满仓?
“朱满仓家里穷,一直没娶上媳妇。”
章五洋愕然,憋出一句,“那也不一定,这才多久,四嫂不至于。”
章四海重新摆好一根柴火:“至不至于的,她都不可能回来,她跟咱妈都闹成那样了,妈不会同意,芳草也不会想回来受气。没朱满仓也有别人,她还年轻,想嫁人不难,还能嫁个比我好的,不可能再回来的。”
章四海狠狠劈开木柴,“娶就娶吧,娶个妈喜欢的,总不会再闹事。家里还是得有个女人,妈坚持不了太久的,到时候还得我和二哥干,丢不起这个人了,就这样吧,怎么不是过日子。”
章五洋哑口无言。
妈坚持不了太久的。
原来连最迟钝的四哥都看得出来。
章五洋看着一下一下劈柴的章四海,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麻木和灰败。
“四哥,结婚是人生大事,你别管妈怎么样,你就问你自己心里你想不想娶。”章五洋严肃了神情。
章四海动作一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还是娶吧。”
章五洋没听出心甘情愿,只听出了勉为其难,“四哥,你到底是想娶媳妇,还是想找个人回来做饭。”
章四海不吭声了,又开始一下一下用力劈柴火。
“四哥,你要只想找个人回来做饭,那完全没必要,妈会做,妈要是不做,我就……我就不寄钱回来。”章五洋着急,“四哥,二伯说的话你还记得吗?二伯让我们别什么事都顺着妈,该孝顺的地方要孝顺,但是不能啥事都由着妈来。”
“老五。”章四海神色变得极为古怪,章五洋心里咯噔一下,回头,就见陈金花铁青着脸站在身后。
陈金花把章五洋揪到屋子里一边捶打一边哭骂:“你个没良心的,我白把你养这么大了。你就是这样对我,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你听你二伯的,我是你妈,你不听我的,听你二伯的,谁是你妈啊,你翅膀硬了,想不管我死活了……”
章五洋狼狈不堪,“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金花听不进去,就记得儿子说不能啥事都由着她来,还说她不干家务就不寄钱了,又是伤心又是愤怒,不知不觉力道加重。
章五洋被打出了一点火气,抓住陈金花的乱舞的手臂,“妈,你老要我们听你的话,可你也得替我们想想啊。别人家里你这岁数的哪个不是地里家里的忙还要带孙子孙女,可我们就想你稍微做点家务,帮二哥四哥分担下,其他什么活都不让你干,这样你都不愿意,就想急急忙忙给四哥娶个媳妇回来。”
“我就是不愿意怎么了!”陈金花气急败坏,“我伺候了你们几十年,临老临老我想享享清福怎么就天理不容了。”
“那我哥他们被人那么嘲笑,你就不心疼?”章五洋过不去心里这个坎,他妈钱都花在自己和妹妹身上,章五洋勉强能接受。可他不能接受他妈吃好喝闲在家里,明知道两个哥哥干家务影响挣工分还会被人嘲笑也固执地不肯搭把手,这不是一个懒能解释的。章五洋不愿意承认他妈没他们认为的那样心疼他们,可事实又让他不承认也得承认。他妈但凡把对甜甜的心分一半给他们,就不至于这样。
陈金花:“我就是心疼了所以想给他们娶个媳妇,倒是你,不就是心疼彩礼钱,所以不想你哥再娶。不要你出钱,行了吧。”
“行,我不出这个钱。”章五洋掷地有声,“在我没还清债务之前,我不会再寄钱回来。要我爸在,他肯定会说家里不要紧,还债务要紧。妈,你那么心疼我,肯定不舍得我被人追债追抬不起头来做人。”
陈金花目瞪口呆,指着神色冷冰冰的章五洋说不出话来。
章五洋转身回屋,陈金花还呆愣愣地立在原地,一股寒意顺着脚底板窜上来,冷得浑身骨头都在打颤。
“老五,你干嘛呢?”
章二河惊讶地看着收拾衣服的章五洋。
“我先回部队了。”章五洋觉得自己就不该回来,不回来就不会发现很多之前从没注意到的事情,也就不会痛苦。
章二河嘴角蠕动了下。
章五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妈那边,多想想二伯的话,别什么都顺着。看看咱们家,都顺着顺成什么样了。”
陈金花进门就听到这一句,火冒三丈,“你的意思全怪我是不是,都是我害得你们离了婚,你们自己留不住媳妇,好意思都怪我。”
章五洋抬头:“怪我自己糊涂,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家做爸爸了。你是我妈我该孝顺,可爱华是我老婆,军军是我儿子,我也该照顾。可我只顾着孝顺你,没照顾他们母子,所以爱华跟我离婚了。”
章五洋十六岁离开家,那会儿章老头还在,陈金花不敢过分。陈金花的过分是从章老头去世后开始的,而那时候章五洋人已经在部队,所以说他受影响最小,也最容易摆脱。
章五洋背起行囊包:“妈,我走了,该孝顺的我还是会孝顺的,每个月我会寄五块钱回来。我们村里一个壮劳力一个月也就差不多五块钱的工分,够生活了。”说不寄钱那都是气话,章五洋做不到真的不管不顾,但是也做不到以前那样大把大把地寄钱了。
晴天霹雳当头劈下,陈金花傻了,不敢置信地拽住章五洋的胳膊:“你这是要不管我了。”
“管,我会寄钱回来。”章五洋往外走。
陈金花被他带出院子,哭喊:“五块钱够干嘛啊。”以前每个月十五块加上逢年过节的额外补贴,她都不够过日子,五块钱就更不够了!
“村里人五块钱能过得很好。”章五洋声音发沉:“回去后,我差不多也一个月用五块钱,其他钱得省下来还债。”
“老五,你不能这样!”陈金花慌了神,意识到小儿子是真的寒了心,急忙道,“不娶了,不给你哥娶媳妇了,总成了吧。妈干家务,妈以后家务都包了,好不好。”
“随便你们吧。”章五洋已经发现他妈说话不算数,无论是母亲还是兄长,都让他觉得疲惫,只想逃离,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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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洋掰开陈金花的手。急得陈金花大叫,“老二,老四,你们快来劝劝老五啊。”
章二河和章四海木愣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金花破口大骂:“你们都是死人嘛,快来拉住老五。”
章二河和章四海还是没有动,拉住老五干嘛,老五有手有脚想走早晚也能走,要是可以,他们都想走,这日子过得没滋没味极了。
章家激烈的动静引来左邻右舍的注意,过来一瞧,就见章五洋掰开陈金花的手,大步走了,走了!
陈金花追了出去。
“妈!妈!”受惊的章思甜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哭得陈金花肝胆俱裂,望望大步离开的章五洋,回头看看嚎啕大哭的章思甜,陈金花一跺脚,跑回来抱起章思甜,折回去再追。
牛二婶子懵了:“啥子情况啊?”
很快,她就从陈金花歇斯底里地哭骂中知道了来龙去脉。
抱着个人陈金花哪里追得上章五洋,真心想逃离家的章五洋走得没了影,陈金花坐在地上痛哭:“丧天良的玩意儿,要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当年我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过来看情况的章二伯见陈金花越骂越难听,高声打断:“你够了,要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当年我死活都得劝着老三别娶你。五洋这是明白了,知道你这个当妈的心里只想着自己,压根没把他们三兄弟当回事。明白的好,他要是再不明白,这辈子都得被你拖累死。五洋够可以了,还给你五块钱,五块钱还不够你过日子,你以为自己是谁,多大的本事捧多大的饭碗,别整天想着吸孩子的血。不盼着孩子好,就顾着自己享受,你也配当妈。还有你们俩兄弟,看看老五,长点心吧,替自己将来考虑考虑,别一味听你妈的,你妈只会往死里吸你们的血,不会心疼你们。”
“你个老不死的,你就是嫉妒我儿子孝顺,看我不顺眼,所以挑拨离间,我家五洋就是听了你的鬼话才这样的,我家老五以前那么孝顺。” 陈金花勃然大怒,恨毒了章二伯,“你儿子没用不孝顺,你就见不得我好……”
章二伯气白了脸,整个人直哆嗦。
章二伯娘哪能由着陈金花骂,“陈金花,你再说一句试试。”
怒火冲天的陈金花怎么不敢试试了,这一试试就把章二伯娘试火了,两妯娌先是激情对骂,骂着骂着动起手来,扭打成一团。
见状,手足无措的章二河和章四海兄弟硬着头皮要上去救娘,章二伯娘的儿子也在啊,还比他们多了两个,不只儿子在,儿媳妇也在呢。儿子们拦着章二河兄弟,儿媳帮着婆婆打陈金花。
其他人都看着,不仅没有丁点要帮忙的意思,反倒是津津有味得很。看陈金花不顺眼的人可太多了,谁叫她老是嘚瑟炫耀自己儿子怎么怎么听话怎么怎么孝顺,太招人恨了。
姜归知道后续还是从牛二婶子嘴里,八月底开学,姜归送小卫南去学校报到,姜家村和南桥沟不在一个公社,但是公用一所小学。
牛二婶子同样送刚上一年级的孙子来学校,挺巧,两个孩子一个班。
“狗蛋儿也上学了,是该上学了,之前我就和陈金花提过一嘴,她不乐意,到底是不上心。”牛二婶子一点都不放过埋汰陈金花的机会。
姜归就笑笑。
牛二婶子仔细看看姜归和狗蛋儿,母子俩是见一次都比上一次更精神体面,可见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再想想隔壁老章家。
孩子们都在教室里了,牛二婶子拉着姜归唠嗑:“章五洋也离了,你晓得吧?”
姜归点头:“听说了。”
两个村子隔得不远,少不得有人会告诉她,姜归表示喜闻乐见。
“章五洋跟陈金花闹翻了,直接跑了,说是以后只寄五块钱回来,别的就没有了。”牛二婶子撇嘴,“五块钱不少了,可陈金花嫌弃不够,天天在家把章老五骂到狗血淋头,骂得章老二都听不下去了,说了两句,这下好了,捅了马蜂窝,老二被陈金花抓花了脸。”
说到这儿,牛二婶子特意留神姜归。
姜归笑:“难得啊,他这个大孝子会惹他妈生气。”
牛二婶子嗤了一声:“再孝顺的人被陈金花这么弄,心也得寒了。陈金花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吃嘛嘛不剩干啥啥不行。以前吧,有你和芳草干着活,显不出来。自打你们走了,她是懒得自己的衣服都不高兴洗饭也不做,真是懒得要死,我就没见过那么懒的人,明知道两个儿子被人笑话也不肯干活。
本以为章老五跑了,她能想明白点,切,狗改不了吃屎,没几天又犯懒了,照旧不洗衣服不做饭。章老二和章老四被他们二伯说了一通,倒是聪明了点,不给她洗衣服了。陈金花就在家里骂儿子,骂得可难听了,骂得章老四给她洗衣服才闭嘴。”
“简直了,真没见过这样当妈的,没德行,让那么大的儿子给她洗衣服,章老四也够窝囊的。”牛二婶子啧啧两声,“这不算,章老五寄回来的钱不是少了吗?没钱买肉买细粮吃,甜甜哭着要吃肉,陈金花把家里的鸡鸭都吃了。吃了鸡鸭还不够,你猜陈金花怎么着,她提了一大袋子番薯出去换回来几斤面粉,偷摸着娘儿两自己吃了。老二气了个半死,陈金花还觉得自己没错,骂老二老四没用老五没良心,气得老二拉着老四报名去向阳县挖河渠去了,没一个月回不来。走了好,没了两个儿子伺候,看陈金花怎么过日子。”
陈金花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儿子不在家,洗衣做饭什么的必须得自己来,关键是揭不开锅了,家里只剩下半麻袋番薯,身上只剩下三块钱。
陈金花跑去队里打电话找章五洋,压根就找不到人,哪怕陈金花对着接话员又哭又闹,章五洋像是也不怕被人笑话,就是不来接电话。章五洋不敢去接电话,怕一接就心软,他觉得真不能继续惯着他妈了。
陈金花想去找章二河和章四海,隔壁县,没介绍信过不去,大队长不给看介绍信,陈金花要闹,章家兄弟怕陈金花闹,大队长才不怕她闹,陈金花也不敢狠闹,灰溜溜回到脏兮兮乱糟糟冷清清的家里,抱着仿徨无措的章思甜失声痛哭:“一个两个都是没良心的,丢下亲妈不管,天打雷劈的玩意儿。我怎么这么命苦啊,生了这么三个不孝子。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生他们还把他们养大……”
陈金花干了几天活就骂了几天儿子,彷佛骂一骂才能捏着鼻子把日子过下去。
“妈妈,我要吃饭饭,我不要吃番薯。”章思甜气得扔了番薯,她都吃好几天番薯了。
陈金花嘴里发苦,整个人都像是泡在黄莲水里,从外苦到里头,“甜甜乖啊,过几天,你五哥寄钱回来了,妈妈给你买大米去。”离着寄钱还有半个月,不想还好,一想陈金花眼前发黑。家里就只剩下半袋子番薯,连个鸡蛋都没有,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我今天就要吃,就要吃,我不要吃番薯。”章思甜不依不饶,赖在地上哭闹,“我不吃番薯,番薯难吃死了,我要吃饭饭,妈妈我要吃饭饭!”
陈金花就哄她,可怎么哄都哄不好,反而越哄越来劲,章思甜打起滚来。她打小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在吃的上真没受过委屈,大米面粉想吃总是有的,这还是头一遭亏了嘴,哪里忍得了。
陈金花又是心疼又是伤心,忍不住跟着掉起眼泪,把三个儿子拉出来挨个骂了一顿。
母女俩正凄凄惨惨地抹着泪,章二伯家的三儿子急赤白脸地跑进来,告诉陈金花河道坍塌,章四海都被埋了进去,人倒是救回来了,可腿没保住。
104、不宠团宠的嫂子20
章四海被挖出来后第一时间就送往医院, 还是晚了,右腿不得不锯掉,保留下的左腿使不上力, 形同于无。
陈金花带着章思甜去医院照顾, 说是照顾, 更像是来混待遇的。这次事故市里很重视, 医药费全包,还安排一个陪护家属衣食住行, 那待遇可比留在家里舒服多了。
陈金花自告奋勇要照顾儿子,然她做点家务都跟要了命似的, 而没了一条腿的章四海躺在病床上需要人端屎端尿, 那可比洗衣服做饭还累。
章二河腾空过来看了一趟,看见的就是护士在数落章四海自己拿尿盆不小心栽下病床崩裂了伤口, 见了章二河就指责:“你们家属干什么的, 病人需要照顾, 你们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章二河问章四海:“妈呢?”
章四海闷闷道:“不知道。”
旁边同样是河道坍塌受害者的病人说:“不是我说,你们妈太不像话了,哪像是照顾病人的, 大半时间都不在病房里头, 在了伺候的也不上心,端屎端尿怎么了,你妈倒好意思说不方便。不方便, 她来干嘛, 她来不就是照顾儿子的嘛。”
章二河脸色巨变,望着章四海,章四海低了头。
那病人的母亲也叹气:“儿子这样了,心疼都来不及, 哪有嫌弃的。你妈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后的,要可以,还是你照顾下吧,医生都说了,这段时间最重要了,照顾不好影响以后一辈子。”
章二河面色红红白白,看看对方头发花白的母亲,再想想自己不知所踪的母亲,心里丝丝冒寒气。
过了好一会儿陈金花才回来,抱着章思甜一脸的笑,章思甜手里还拿着一朵红色的月季花,见了章二河甜甜地笑:“二哥。”
章二河笑不出来,甚至觉得她笑得有点刺眼。
“妈,你们去哪儿了?”
陈金花回:“甜甜待不住,我待她去下面转了转,你来了啊。”
“妈,四海拿尿盆把伤口崩开了。”章二河面无表情。
陈金花第一反应是:“他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再看章二河脸色不对,后知后觉出味来,“你这是怪我,这能怪我!”
“妈,你自己说要照顾老四的,老四这里就不能离人,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特别是屎尿上。”
陈金花顿时心虚了,却不肯承认,还强词夺理,“老四自己不让我干的,他那么大一个人,我当妈的到底不方便。”
“别人家的妈怎么就行。”章二河握紧了拳头。
隔壁床的大娘插了一句话:“亲生的儿子都这样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她是很瞧不上陈金花这当妈的,儿子都伤成这样了,没见多少伤心,倒是更关心赔偿。
陈金花面上发臊,再看两个儿子,老二愤怒,老四麻木,心里就有点慌了。自打章五洋撂摊子不干跑了,陈金花就时不时心里发慌,怕另外两个儿子也撂摊子,可发慌归发慌,陈金花也不见得改,道理知道归知道,就是做不到,她顶多坚持几天就故态复萌。只能说她的惰性太过强大,压倒了那点恐慌,也有可能是自信自己能牢牢掌握住剩下两个儿子。
此刻见情况不对,陈金花下意识开始用老伎俩,倒打一把胡搅蛮缠,“你好意思怪我,要不是你要去挖河渠,老四能遭这罪吗?老四今天这样,都是你害的,你倒好意思来怪我了,我让你们别去别去,那个活太苦太累,可你们不听啊,一定要去。你看好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陈金花这伎俩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用在两个让媳妇身上,明明不占理,可靠着嗓门大,辈分高,愣是能理直气壮。每每闹起来,秉着息事宁人的想法,章二河都是对对对,妈你说的都是对的。其实有时候章二河心里明白,他妈不对,但是他妈不是个能讲理的人,他也不敢跟他妈讲理,所以只能帮着他妈压住姜慧。说白了,就是柿子捡软的捏。
现如今换成自己,章二河心里的滋味甭提了,当初姜慧就是这心情吧,她居然忍这么多年。报应,都是报应。
章四海:“不怪我二哥,是我自己命不好。”
章二河目光悲哀地望着章四海。
章四海眼神死气沉沉的:“二哥,你别说了,我没事的,你回去忙吧,我这里能行。”
这一刻,章二河在章四海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为了耳根子清净,明知道他妈不对,可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迁就他妈,让别人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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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悲哀油然而起,“老四。”
章四海央求看着他。
章二河嘴角剧烈一颤,终究没再说什么。在医院坐了坐,章二河离开,临走前终究是没忍住,“妈,四海那,你多上点心。”
陈金花视线不自在地撇到一边,“我知道,我还能害他不成。”
不会故意害,但是会因为不上心而伤害,要躺在病床上的是小妹甜甜,他妈肯定二十四小时不离身,恨不得自己代替受苦。正如二伯说的,他妈就没把他们兄弟放在心上。有些事,不说破还好,一说破怎么想怎么难受。
章二河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一路都在想,为什么他们妈和别人家的妈那么不一样。
十天后,章四海出院,章二河还在河道上干活没有出现。上头贴心的安排了车子把人送回家,进了村,陈金花却没指向自己家,而是让停在谢家门前。
“妈,你要干嘛?”一脸麻木灰败的章四海突然激动。
陈金花语重心长:“老四,别犟。妈都是为了你好,之前妈就想着给你找个新媳妇伺候你,可老五没良心跑了,家里没钱娶不上媳妇,你现在变成这样就更不好娶。可你现在更需要媳妇伺候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跟芳草好几年夫妻,还有大丫和驴蛋儿,你成了这样,她怎么能狠心不管你。何况,她还拿了咱们家一千块钱!”
想起那一千块钱,陈金花脸色扭曲,要没这一千块钱,老五就不会离婚,也就没后面这些事,老四更不会废了,都是薛芳草害的,薛芳草就得承担起责任来,薛芳草不想管也得管!
“妈,我和芳草都离了!”章四海羞愤。
“离了还能和好。”陈金花怒声,“她薛芳草要不愿意,那就把大丫还回来,老子病了,当女儿的伺候天经地义。”
六岁的丫头,能当半个大人使。
章四海听明白了,“妈,你不想照顾我,想把我扔给芳草娘三个。”
陈金花就是这么想的,她连自己和宝贝女儿都不想伺候,只想等着别人伺候,怎么愿意伺候废了的儿子。这儿子以后不仅不能干活还是个拖累,想想陈金花就觉得头皮发麻,思来想去都觉得应该把这烫手山芋甩给薛芳草,最后能把薛芳草弄回来。
陈金花哪肯承认:“妈总有老的那一天,不能照顾你一辈子,只有你媳妇你儿子闺女能照顾一辈子。再说妈又要照顾甜甜,又要操持家里,哪有时间照顾你。老四,听妈的,别放不开面子,待会儿可怜点,好好求芳草带着孩子们回来。妈跟你保证,妈以后肯定好好待他们,妈会把一碗水端平了。”为了找个免费保姆回来,陈金花是怎么好听说什么,说得章四海心思动摇起来。
这段时间在医院的经历让章四海明白,他妈是不可能好好照顾他的。他妈连自己的衣服都懒得洗,怎么可能愿意照顾残废了的他,他也不想拖累他妈。
前头的司机:我勒个去,我听见了啥。
三观被毁的司机不可思议地看着陈金花和章四海,让离婚的婆娘回来照顾废了的男人,这娘儿俩怎么这么机灵。
陈金花和章四海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陈金花悻悻道:“大兄弟,麻烦你帮忙把我儿子背下去。”
司机大兄弟不是很想帮忙。
谢家院子里,薛芳草在外头地里干活,改名为薛丹阳薛华阳的大丫和驴蛋儿在院子里的菜地上抓小虫子,听到引擎声抬头。只见陈金花从一辆汽车里下来,下意识露出害怕的神色。
隔壁在家干活的大娘纳闷,陈金花居然坐上小汽车了,停在谢老太太门口干嘛,显摆她有小汽车。
陈金花沉了脸:“你们领导可是说要好好把人送回家的,我儿子是为了公家的事才瘸了腿。”
司机无奈:“可我听着,这不是你家啊。”
“是我孙女家!”陈金花理直气壮,“女儿照顾老子天经地义。”
司机无言以驳,认命下车。
“奶奶,”大丫拉着弟弟飞奔进屋找谢老太太,满脸的惊慌失措,“我奶奶来了。”
谢老太太在打盹呢,闻言一个激灵彻底清醒,稀罕了,陈金花居然敢来她这里,谢老太□□抚的摸了摸大丫长了一茬细头发的头顶,“丹阳不怕,奶奶在,她不敢欺负你。”
望着谢老太太慈爱笑容,大丫渐渐心安。
谢老太太让大丫带着弟弟在屋里头坐着,自己拿起拐杖走了出去,这个看见司机背着少了一条腿的章四海下来。老太太什么人啊,鬼子都见过,哪里猜不到陈金花的险恶心思,被恶心的够呛。
“陈金花,看清楚这是哪儿,这是我老谢家,不是你们陈家。”
陈金花:“我不找你,我找大丫。”
谢老太太怒骂:“陈金花你真够不要脸的,儿子瘸了没用了不能挣工分养活你伺候你了,你就想甩给六岁的孙女养,你哥丧天良败德信的玩意儿,老天怎么不打个雷劈死你。”
“我倒时想养啊,可薛芳草敲诈了我一千块钱,我拿什么养。”陈金花豁出去了,面子,她现在哪还有面子这东西,她早就成了全村的笑话,她现在只要实惠,要么薛芳草花钱消灾,要么薛芳草养老四。
老四厚道老实,在村里人缘还行,她现在这么惨,她就不信全村没一个人帮老四。
105、不宠团宠的嫂子21
闻讯的薛芳草赶到家时, 司机已经溜了,章四海坐在门前的石头上,陈金花拉着章思甜站在旁边, 周围是看热闹的村民。
谢老太太已经和陈金花激情对骂了一轮, 正气得七窍生烟。这人不要脸, 当真是天下无敌。以前陈金花还要点脸, 现在她是破罐子破摔,明晃晃耍无赖。
薛芳草盯着章四海, 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右腿上。章四海被她看的如坐针毡,难掩的自卑涌上心头, 想隐藏却无处可躲。
“章四海你也有今天, 老天有眼。”薛芳草畅快极了,脸上的痛快毫不掩饰,
章四海如遭雷击, 整个身子都晃了晃。
“薛芳草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老四都这样了,你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陈金花指责。
薛芳草视线移到义愤填膺的陈金花脸上,一个箭步冲上去, 指着陈金花的鼻子用力呸了一声, 唾沫星子喷了陈金花满脸:“良心,你也配提良心。打量着大家不知道你在医院里干的好事,早就传遍了, 儿子都成残废了, 你这个当妈的只管自己吃好喝好,都不肯照顾,人人都说你的心比后妈还狠。可不是后妈,哪个亲妈像你这样, 自己吃香喝辣,儿子吃糠咽菜。自己闲在家里当地主婆,逼得儿子给你洗衣服做饭伺候你,逼得三个儿子都跑了出去就为了躲着你。现在章四海不中用了,你把人拉到我这来想让我闺女照顾,我呸!不要脸的玩意儿,人好的时候拘在身边当牛马使,人不中用成了个吃白饭的残废,你倒想丢给我了。你想得倒美,你以为你是谁,你想干嘛就干嘛,我告诉你,你做梦!”
陈金花顶着一脸口水不甘示弱:“大丫和驴蛋儿是老四的种,就该养老四,不想养就拿钱出来。”
“钱,你要钱。”薛芳草点了点头,毫无预兆的抬手扇了一巴掌过去,“巴掌要不要,要不要?陈金花,你当还是以前啊,能随便欺负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陈金花的确有点转换不过身份来,毕竟离婚也才过去了一个月而已,挨了一巴掌后急怒攻心,“你敢打我!”扬手就要到打回去。
薛芳草可不怕她,独立门户这一个月,薛芳草深刻体会到了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人人都知道她手上有一千块钱,她要是不硬气,不怀好意的人就得蚂蟥似的扑上来吸干她。尤其是和娘家人的交锋更让她明白,凶狠的好处。你不凶,他们就当你好欺负的,你凶了,他们才会怕你。特别是像她娘家和陈金花这种欺软怕硬的怂货,必须得凶狠蛮横。
薛芳草狠狠揪住陈金花的头发,劈头盖脸地打。
陈金花当然不是薛芳草的对手,从年龄和体力上来说,她都稳稳处于下风,陈金花后悔了,哭爹喊娘:“老四,老四你是死人嘛!你老娘都被你媳妇打死了。”
“媳妇,你他娘的媳妇,陈金花你别想赖上我,我早就跟章老四离了,当初也是说的明明白白,孩子归我,跟你们章家没一毛钱的干系。想认回去,想得美你。”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薛芳草恨意滔天,专往人身上又疼又不好给人看的地方下手,让陈金花想诉苦都没脸。
章四海心急如焚:“别打了,你们别打了。”他试图站起来阻止,反倒失去重心狼狈摔倒在地。章四海趴在地上,无力地捶打地面:“别打了,芳草别打了,你们快帮帮忙啊,我求求你们了。”
“妈妈,不要打我妈妈,四嫂坏,四嫂是坏蛋,四嫂打我妈妈,不要打妈妈!”章思甜揉着眼睛咧嘴哭。
“你妈妈才是坏蛋。”没听话跑出来的小丹阳怒视章思甜,“你妈妈是大坏蛋,天天欺负我们。”
“我妈妈不是坏蛋!”章思甜哭着反驳。
小丹阳叉腰,大声:“你妈妈就是坏蛋!”
章思甜更大声,声音尖锐:“不是!”
小丹阳:“就是!”
“不是不是!”章思甜气得推小丹阳。
小丹阳虽然比她大了一岁,但是因为营养不良矮了半个头,又是毫无防备,被推了一个屁股蹲,倒在地上的小丹阳一骨碌爬起来,第一次还手,用力推了回去:“妈妈说了,我们不用怕你们!”
被推倒在地的章思甜哇得一声更大声地哭起来:“大丫推我,妈妈,大丫她推我!”
哭声传进陈金花耳里,那真是心如刀割,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自己没舍得动一根手指头,陈金花活剐了大孙女的心都有,可她有心无力,她被薛芳草摁着打,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能撕心裂肺地哭。
最后还是大伙儿怕薛芳草把人打出个好歹来惹上麻烦,才上来拉开暴怒的薛芳草:“算了算了,芳草,打出个事,倒霉的是你。”
鸣金收兵的薛芳草胡乱捋一把头发,“当老娘还是以前是那个小媳妇,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陈金花,以前你能欺负我,那是我傻我给你欺负我的机会,现在我不傻了,想欺负老娘,梦里去。”
“噗嗤。”有人忍俊不禁了,觉得这薛芳草离了婚可真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比以前顺眼多了。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的陈金花想骂,可不敢,她扶着老腰爬起来,一把抱起嚎啕大哭的章思甜,扭头就跑,跑得可快了,快的好些人都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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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金花,你把章四海带走!”薛芳草大怒。
陈金花头也不回,傻了才带走,带回家就是个累赘,她就不信薛芳草不管。
薛芳草讥讽看着章四海:“章老四,你看啊,这就是你当做祖宗供起来的亲妈。你宁肯让老婆孩子和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让你老娘顿顿吃细粮天天有肉有蛋。全家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你老娘是吃的白白胖胖。你老娘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你老娘让你打老婆骂孩子你就不会骂老婆打孩子。你老娘差点害死你女儿,你也不在意。你老娘让你离婚那就是二话不说的离婚。你老娘让你洗衣服做饭你就洗衣服做饭。你对老娘多孝顺啊,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号大孝子。可你老娘怎么对你,你不中用了,不能挣工分干活不说,还得人伺候吃喝拉撒。你老娘这个懒货,当然不乐意,就把你扔在我门口,想让我伺候你。你觉得我会伺候你吗?”
章四海抬头,望着薛芳草,眼里有哀求。
薛芳草的怒火腾地一下子窜上来,比面对陈金花时还汹涌,她难以置信地指着章四海,“你居然还想我伺候你,你配吗?章四海,你哪里配让我伺候了,你这么对我们娘三个,居然还妄想我们伺候你。你可真是你妈的好儿子啊,能干活时伺候你妈,不能干活了不想拖累你妈就想赖上我。你凭什么觉得我应该伺候残废的你,就凭你够无耻!”
怒火澎湃的薛芳草气急败坏:“你和陈金花真是亲母子,一样的不要脸。想让我伺候你,你做梦去吧。”
怒气冲天的薛芳草拉着女儿气冲冲进了院子,一眼都不多看躺在地上的章四海,一进院子,就把篱笆门扣上了。
章四海趴在地上,浑浊的眼泪水啪嗒啪嗒往外滚,不一会儿就打湿了地面。看得好些人心酸起来,不忍之下上来扶起章四海:“四海,我们送你回家吧。”
章四海眼巴巴望着薛芳草的房间,不说话。
他的意思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不想回章家,想回薛芳草的家。
“你和芳草都离婚了,当初可是说好了的,不用你养大丫和驴蛋儿,以后大丫和驴蛋儿也不养你。”
章四海涨红了脸,吭哧吭哧说不出话来。
“四海,你这样不厚道啊。”
章四海脸上火烧火燎,艰涩憋出一句:“我妈不会管我。”神情比哭还难看。
可真叫人无言以驳,陈金花不想管章四海的态度显而易见,她的自私凉薄,大家早就领教过。就算章四海回去了,肯定也是没好日子过的。
“你家老二老五会管你的,你妈总得顾忌他们。”
不等章四海说什么就有人说,陈金花要是会顾忌他们哪有这一出,章老二章老五哪个敢和陈金花说重话。何况,章老五在外面,章老二还要干活,陈金花要不想照顾,他们又能干什么。
章四海眼神晦暗,就像一口毫无波澜的枯井。老二老五都是有心的,老五知道他的事情后,不知道怎么硬着头皮去借了钱,又汇了一百块钱回来,汇给了老二,老二塞给了他,没告诉他妈。老五还说以后每个月寄回来的钱从五块涨到七块五,那两块五算是给他的。老二也安慰他,有他一口吃的,就有自己一口吃的。
他知道两个兄弟是真心为他好,越知道心就越难受,他没替兄弟做过什么,兄弟们这么待他。他那么孝顺他妈,他妈却嫌弃他是累赘恨不得甩出去才好。
“陈金花不管,就要芳草管,这不是欺负人嘛!”
“到底是夫妻,四海是孩子的亲爸。”
“陈金花还是亲妈呢。”
“陈金花算哪门子妈,她这种人没良心的……”
章四海死水一般的眼底出现了波澜,他知道这不要脸,可他真没办法了,就医院那几天,他妈都那么不耐烦,家里条件比医院更差照顾起来更麻烦时间更多,他妈肯定不会管他,这一点,章四海无比确信,没有半点侥幸之心。这一桩一桩的事情下来,很多事情,章四海已经看透。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芳草和孩子了。
争论着到最后,竟然有一部人认为薛芳草应该照顾章四海。
这些人的逻辑就是:陈金花是个烂人没法讲道理,但是薛芳草你是个好人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章四海已经这么惨了,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道德绑架玩得十分溜,活脱脱的他弱他有理你善你活该。
还真有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进去劝薛芳草。
薛芳草狠狠啐了一口:“可怜,你这么可怜他,你拉回家去养啊,章老五的那两块五给你,让章老二帮你干活。”
那当然是不行的,照顾一个废人劳心又劳神,有一点不好,还得被人指指点点没良心。
薛芳草冷笑连连:“怎么,不乐意了,你也知道这事烫手不想沾手,你不想沾手,倒想叫我来沾手,臭不要脸。你怎么不去找陈金花,章四海当牛做马伺候她这么多年,就该她来伺候。哦,陈金花不听劝,你们就想劝我,你们这是打量着我好欺负是不是,所以就想在我面前来充好人,有本事你去陈金花面前充好人啊,那我敬你是个真好人!”
来人被喷的面红耳赤,讷讷:“不高兴就不高兴,你这么说话干啥子。”
“谁叫你恶心我。”薛芳草把人推搡出去,冷冷瞪一眼章四海,“你算盘打得精,我也不傻,你爱待就待着,我要是接你进门,我薛芳草就不是人!”
薛芳草狠狠关上门,怒气冲冲回了屋。
谢老太太瞅着她怒气冲天的模样就笑:“别理那些傻子,跟傻子生什么气,气出病来没人替。只要你硬气,就没人能逼着你养章老四。”
“什么玩意儿啊!”薛芳草余怒未消,“居然还想赖上我,在他们母子眼里我就这么傻。陈金花这老娘们真是丧天良,不管怎么样,章老四对她是没得说,这人才刚不中用,她就这嘴脸,心够狠的,就不怕寒了另外两个儿子的心。”
“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个东西,老了被惯得越来越自私,顾头不顾尾。等着吧,她的苦头在后头呢。”谢老太太意味深长。
薛芳草疑惑。
谢老太太:“章老五为什么跑了,章老二章老四为什么要去挖河道,都是不想见陈金花,他们已经厌烦了。陈金花这个糊涂的,都这样了还不收敛,继续作下去,再深的感情也有作光的一天。”
薛芳草心气稍顺:“没了儿子,陈金花就是个废物点心。”
“妈妈,大队长来了。”扒拉着窗口的小丹阳提醒。
谢老太太和薛芳草赶紧走过去。
章大队长黑着脸过来,指了指章四海:“当初说好了的,离婚了,各不相干,你这算什么。”
章四海木愣愣地没有反应。
章大队长没了脾气,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懒得多费口舌,指挥人把章四海抬回老章家。
期间章四海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一具泥塑木雕。
“章二河那边有人去通知了吗?”
没人吭声。
章大队长气道:“赶紧叫他回来,家里都这样了,还修什么河道,多挣那两个工分有什么用。再不回来,他家老四要被他老娘逼死了。”
本是一句气话,章大队长自己都没想到,一个月后一语成谶。
106、不宠团宠的嫂子22
章大队长吩咐人把章四海抬回章家, 陈金花早有预料,院门房门都紧紧关着,可她没料到大队长会掺和一脚。大队长这个身份在这年月这个封闭的小山村里, 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偷偷观望着外头动静的陈金花头皮发麻, 怎么又是他!
章大队长也在想, 怎么又是陈金花,她就不能消停消停做个人嘛。大队长打心眼里不想掺和这破烂事, 可他是大队长没办法不管,尤其当初薛芳草和章四海离婚, 他是当了见证人的。
“陈金花, 你给我出来,躲里面干嘛, 以为躲着就没事了。这是你儿子, 现在伤了, 你把他放在薛芳草那算什么。当初离婚的时候,你怎么说的,让薛芳草母子三个过不下去了, 也别腆着脸回来, 就是饿死了你都不会管。现在你倒是想起大丫是章四海闺女,想让大丫管章四海,大丫才几岁, 你怎么干得出这种事来。”章大队长面每每觉得陈金花够奇葩了, 她往往还能刷新下限,这人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陈金花不肯出来,知道自己出来讨不得好。
章大队长来气,指着章四海:“你说句话啊, 你妈连家门都不让你进,那就没话要说。”
章四海不言不语,木头人一样。
章大队长气:“德行,你妈就是吃定了你窝囊,才敢这么对你。”
章四海眼神颤了颤,头埋得更低了。
“陈金花,人我给你放这了,待会儿章老二就回来了,你自己想想,让章老二章老五知道你这么对章老四,那两个儿子会怎么想。你别到时候三个儿子都跟你离了心,我看你怎么过日子。”有时候章大队长真觉得陈金花蠢,做事情只顾自己痛快,从来不考虑会不会寒了人心。再一想她这几年那么偏心,几个儿子都一句废话都没有,就悟了,陈金花这是有恃无恐,所以随心所欲,觉得儿子不可能和她离心,哪怕已经有点迹象,惯性使然,陈金花也改不了自私自利的行事作风。
章大队长深深看一眼章老四,“薛芳草娘几个不欠你的,你老娘才欠你的,要养也该你老娘养你,别找错人了。”
章四海惨白的脸一点一点涨红,面上彷佛有火舌在烧。
章大队长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屋子:“陈金花,你还得在南桥沟过日子,你家甜甜以后还得嫁人,你别把事情做太绝。我今天话就说到这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罢,章大队长掉头就走。
章二伯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章四海又指了指紧闭的屋子:“丢人,丢人啊!”
人三三两两的散了,带着议论纷纷,这老章家啊,总是能时不时的出个幺蛾子让大家繁忙又无聊的生活多点热闹。
躲在窗户后面的陈金花眼睁睁看着人群散了,只剩下章四海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门口。陈金花傻了眼,她知道会被人骂,但是比起被人骂和照顾章四海来,当然是被人骂一骂好,骂一骂又不会少块肉,可照顾章四海那得伤筋动骨。
在陈金花的设想里,只要自己不松口,最后薛芳草会迫于压力接纳章四海,毕竟夫妻一场还有两个孩子,她也看得出来,章四海更想老婆孩子照顾他。可那些人不去逼薛芳草,怎么来逼她!
陈金花打开房门匆匆跑出去,质问:“老四,你到底有没有求芳草?”
老四现在这模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就不信薛芳草顶得住。
章四海瓮声瓮气:“妈,芳草不可能同意,算了吧。”
“算了!”陈金花怒不可遏,“你说的倒是轻巧,算了算了,那谁来照顾你。我得照顾甜甜,家里还有这一摊子事。”
“芳草得照顾大丫和驴蛋儿,也有一摊子事。”章四海第一次还了嘴。
“她是你媳妇,就应该照顾你!”陈金花理直气壮。
“离婚了,”章四海悲声,“妈,我不用你照顾,我自己能照顾我自己。”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怎么照顾你自己。”陈金花气急败坏,“你现在连路都走不了。”
“那我去死可以了吧!”章四海忍无可忍怒吼一声。
陈金花懵了一瞬,怒火上涌,“你朝我发什么脾气,有本事你冲着薛芳草去啊。”
“她又没对不起我,我找她干嘛!”章四海握紧了拳头。
陈金花又惊又怒:“你的意思是我对不起你,我把你养你这么大我还对不起你了。”陈金花的眼泪水说来就来,“是我让你去挖河渠的吗,是老二,我让你们别去的,你偏要去,好了吧,弄成了这样子。我把你放在薛芳草那里还不是为了你好,想让你后半辈子有个依靠……”
陈金花呜呜咽咽地哭,完全的避重就轻,只字不提自己的错,反正全都是别人的错。
章四海无动于衷,只问:“妈,我和二哥为什么要去挖河渠?”
陈金花哭声顿住。
“我和二哥不想在外面被村里人嘲笑,不想回到家还要被你指着鼻子骂没用,我们才去挖河渠。”章四海扯起嘴角想笑一下,却是比哭还难看,“我真应该死在里面,干嘛要救我,死了还能多五百块钱赔偿金,还不用变成人人嫌弃的累赘。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陈金花眼神一颤,白了脸,咽咽唾沫:“老四,你……你别乱说,妈怎么会!”
章四海看了看陈金花,又低了头。
陈金花不敢说话了,看看章四海,脸色变幻如旋风,这么留在外面,回头老二知道了,有的是饥荒好打。咬咬牙,废了九牛二虎之劲把章四海拖进屋子里,累出了一身汗的陈金花咣咣咣灌了半瓷缸子水,到头来人还是回了自己家,还白惹了一通骂。
薛芳草这个没良心的,老四也是够窝囊。
陈金花气得脸变形,想着回头怎么跟老二说这事,还得再想想办法,能不能把老四推给薛芳草?
天快黑了,章二河才赶回来,没在家门口看见章四海,松了一口气,好歹他妈没狠心到底。
“老二,你可算是回来了。”
章二河定定看着陈金花。
陈金花被看得不自在,知道是为什么,先声夺人:“妈知道你怪我把老四放薛芳草那,妈知道这样做不厚道。可妈这也是没办法了,妈一个人真照顾不过来。咱家这情况你也知道和以前不一样了,老五每个月寄回来才五块钱,老四又不能干活,还得人照顾。所以妈就想了个无赖的办法,想逼芳草他们回来,想你哥以后有个依靠。只要芳草愿意带着孩子回来,妈肯定好好对他们,不会像以往那样偏心。可芳草没良心啊,说什么也不肯,还把我打了一顿,你看看,我脸都叫她给抓花了。”
听着还真有那么点道理,可章二河知道,他妈只是不想照顾老四,他们手脚俱全能挣工分时,他妈都不想照顾他们,反而想让他们伺候她。现在老四废了,他妈就更不可能愿意了。他妈打的算盘就是薛芳草接过老四这个累赘,最好还能回来重新伺候她。他妈算得精明,可薛芳草也不傻,哪里肯跳这个火坑。
章二河悲哀至极,这就是他们的妈,亲妈!
“老四我会照顾,不用你操心。”丢下一句,章二河去了章四海屋里。
陈金花怔愣当场,忽然就有点慌,老五跑了,老四废了,她现在能指望的就只剩下一个老二了,陈金花追上去,“老二,你这是怪上我了?”
“怪我自己,是我拉着老四去挖河渠的,老四出事全赖我,所以老四我来养。”
陈金花被噎住了,片刻后憋出一句,“你怎么养?”一家老小可都指望着他呢。
章二河扯扯嘴角:“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到老四。”
章二河很用心地照顾章四海,他真心实意地觉得是自己害了章四海。
一开始陈金花瞧着章二河对她态度有些不对,怎么说呢,就是冷,她不问,就不主动跟她说话。
陈金花有点儿心慌,就主动洗洗衣服做做饭,她手里捏着章四海的三百块钱赔偿金,还有被她翻出来的章五洋汇给章四海的一百块钱。手上有钱,陈金花可不会委屈自己,又俏摸着去黑市上换了些细粮和肉回来。
前几回没好意思带着女儿吃独食,分了两兄弟一口,渐渐的,章家兄弟吃到的少了,再渐渐的章四海这个病患躺在床上能闻到食物的香气,却是一点都没吃到,他知道他妈在给小妹开小灶。
早几年司空见惯了的事,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却有点难受起来。忽然之间,章四海想起大丫和驴蛋儿含着手指头看着小妹吃独食,章四海一颗心更加难受,就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拽着扯着。
对于陈金花给章思甜开小灶的事,章四海没告诉章二河,不过章二河都知道,食物的气味和残渣都摆在那,章二河什么都没说,他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家里自留地里的活,队里的活,家里的活,陈金花除了做饭洗衣服,其他一概不理,包括章四海的事,这些活压得章二河喘不过气来。
可渐渐的,陈金花的老毛病又犯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衣服堆在那好几天不洗,章二河没吭声,挑出自己和章四海的洗了。
陈金花气苦,却不好说章二河,她知道这个二儿子比四儿子脾气硬。
“妈,你给我点钱,我带四海去医院检查检查。”一场秋雨一场寒,天一冷,章四海的腿疼得厉害。更严重的是,屎尿有时候控制不住。
陈金花心疼:“多少钱?”
章二河:“五十。”看她脸色不对,“三十。”
“去检查个什么,当时医生就说了,他这腿以后……”剩下的话在章二河冰寒的脸色下消了音。
章二河看着陈金花:“妈,那钱是政府给老四的赔偿金。”
陈金花讪讪,回屋掏出三十块钱,“又没说不给,我替他保管着。”
章二河声音发沉:“妈,这钱省着点用,四海以后看病得用。”
“知道知道。”人一走,陈金花脸色就变了,三百块钱看着多,可用起来一点都不经用。苦了两个月,陈金花报复性消费,这大个月就用了三十好几去,这一下又去了三十。
陈金花一想老二那话头,以后还得要钱,整个人都不好了。等章二河和章四海回来一问,只检查换药有配了点药,就花了二十八块五毛。
陈金花不信,章二河把□□连同零钱一起递给陈金花:“医生说四海营养不良影响恢复,妈,以后你给甜甜做东西给四海留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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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金花脸色变了一个来回,有点想骂人,这是养病患还是养祖宗啊。
一些话陈金花不敢当着章二河的面说,可面对章四海时就没这么多顾虑了。给章思甜煮了一碗面条,陈金花盛了小半碗面一大碗汤送到章四海屋里,话里话外就是妈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省给你吃,又恨恨道,“朱满仓帮薛芳草这个小骚货挑水,怪不得不肯照顾你,合着是有人了,这才多久啊,动作够快的,说不定早就好上了。”浑然忘了自己,离婚没多久就想给章四海娶媳妇的事。
陈金花反正是一肚子气,骂骂咧咧个不停,忽然闻到一股骚臭味,陈金花瞪着章四海:“你怎么又尿裤子了,这么大个人,就不会提前说一声,甜甜都不会尿裤子。”
章四海羞愤欲绝,他根本不能控制,医生说了治不好,浪费钱,还说以后会越来越严重。
陈金花受不了这个味,更不可能替章四海收拾,放下碗就跑了出去。出去后并没有去找章二河,找了还不得被人说她自己不收拾让干活的老二收拾,可这怎么收拾,那么大个儿子,多不方便。
章二河晚上回来,一闻那个味,什么都没说,打了水来给章四海收拾。
章四海闭着眼睛,眼泪直流。他活着还有个什么劲,老婆孩子都没了,亲妈嫌弃的不行,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唯一对他好的二哥,被他拖累的筋疲力尽,每天在外面干得一身汗,回来还得伺候他这个残废吃喝拉撒,人都快累垮了。
他活着,只会拖累二哥。
算了吧,别祸害兄弟了。
“二哥,我拖累你了。”
章二河脱着裤子:“又说这种话,是我带你去挖河渠的。”
“你是为了我好,我不怪你。”章四海哽咽,“二哥,我就怪自己,干嘛不听你的话,做了该做的,其他管妈怎么说怎么骂,是我受不了,你才看不下去要去挖河渠,我自找的。”
章二河动作顿了顿,“别说了,没劲。”
“是挺没劲的,你说咱妈怎么就和别人家妈那么不一样啊。”不等章二河回答,章四海自嘲地笑了笑,“咱们兄弟也和别人家儿子不一样,那个听话,老婆孩子都得往后靠,结果好好的老婆孩子都跑了。哥,我现在特别后悔,后悔不该什么都听着咱妈的,真的,我特别后悔。哥,以后你别啥都听妈的,让老五也是,多替自己想想,再想想别人家妈是怎么对儿子,别老妈一哭就什么都依着她。咱妈这人,心太狠。”
“老四?”
章四海抹了一把脸:“二哥,我没事。”
章二河一大早醒来,先去章四海房间看看,一推门,看见的就是两只下垂的脚,再往上,入眼的是面孔扭曲舌头外吐的章四海。
“老四!”章二河惊恐欲绝地大叫一声,冲上去把人放下来。
陈金花被章二河凄厉的嘶喊惊醒,循声来到章四海房间,就见章四海躺在床上,章二河抱着头蹲在地上,还有点迷糊:“这是怎么了?”
章二河慢慢抬头,直视陈金花:“老四上吊死了。”
陈金花悚然一惊:“你胡说什么!”
章二河猛然站起来,“老四死了,不用再花钱治病不会再拖累你,你满意了吗?”
陈金花身形一颤,不敢置信,“死了?”
怎么就死了呢?陈金花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身前是来来往往处理丧事的本家人,陈金花没理他们,他们也没理陈金花。
死了,真的死了,半夜里上吊死了,老四怎么把自己吊上去?他干嘛想不开吊上去啊,她是嫌弃老四不中用又腌臜,可真没想过让老四去死,那是她儿子啊,亲生儿子。
陈金花揪着衣服,眼泪猝不及防地滚下来,哭喊:“老四。”
一嗓子吓了大家一大跳,换来一堆异样的眼神,没一个是同情的,这村里头可没什么秘密,陈金花怎么对章四海,大家伙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章四海想不开,陈金花这个当妈的起码有一半的责任。现在知道心疼了,人活着的时候怎么就不心疼心疼的。
“买棺材办事要钱。”惨白着脸的章二河找上陈金花。
陈金花这次没不舍得,“一百块,一百块够不够?”陈金花回屋拿了一百块递给章二河,“老二,老四,老四他。”
章二河拿过钱,转身就走。
陈金花伸着手,怔怔望着大步离开的章二河,如坠冰窖,冰寒彻骨,无边无际的恐慌笼罩了陈金花。陈金花觉得自己死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也要跟着没了,陈金花想起了小儿子,跑到大队打电话找章五洋。
章五洋在一个小时前已经接到章二河的电话,章五洋想请假回来,章二河让他别回来,回来干嘛,老四已经死了,回来听老娘哭诉吗?老五是他们兄弟里最早想明白了,好不容易想明白了,还是别回来被影响了,在外面好好过日子。
老四已经没了,他想逃也没地方逃,幸好还有个老五跑出去了。
章二河把章四海走之前那晚上说的话转述给章五洋,“老四说他特别后悔,后悔不该什么都听咱妈的。老四让我们以后多替自己想想,老四还说,咱妈,心太狠!”
陈金花没找到章五洋,尸魂落魄地回来,恍恍惚惚之间一抬头,看见薛芳草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不管怎么样,章四海都是两个孩子的亲爹,人没了,应该过来磕一个头。谢老太太也是这么说的,于是薛芳草来了。
“薛芳草你还有脸来!”陈金花怒气磅礴。
薛芳草循声回头,望着怒气冲冲的陈金花,“我为什么没脸来,你不会想说是章四海是我害死的吧。”
陈金花就是这么想的,要薛芳草把人接过去,有老婆有孩子章四海怎么会不想活,“你敢摸着良心说老四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跟我有什么关系,倒是你,你敢不敢摸着良心说你儿子的是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陈金花,逼死自己的亲儿子,老虎都没你毒,你怎么还有脸把责任推我身上,哦,这样你就能心安理得,晚上睡得着觉了。章四海还没下葬呢,你就当着他的面推卸责任,你就不怕他坐起来找你算账。”
陈金花怒目圆睁:“要不是你和朱满仓勾勾搭搭,老四就不会想不开。”
“你他娘的把嘴巴放干净点。”薛芳草勃然大怒。
陈金花:“你敢做还怕人说,你……”
“够了!妈,今天是老四下葬的日子,你能不能别闹了,你要让老四死了都不安心是不是!”章二河五官扭曲,额角青筋暴跳,用一种愤恨又冰冷的目光瞪视陈金花。
陈金花呆住了,只觉得脚底板蹿上来一股寒意,骨头缝里都丝丝冒寒气。
薛芳草都有些惊讶,没想到章二河居然敢吼陈金花,转念又觉得讽刺,要是早有这气魄哪有今天。
当着人面被吼的陈金花颜面无存,当下滚出眼泪,可没人理他。
章二河对薛芳草说:“你能来,谢谢,老四心里准高兴,他知道对不起你和孩子。”
薛芳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领着两个孩子过去看章四海。
涕泗横流的陈金花立在原地,尴尬的要死,受不了四面八方投来的奚落嘲笑,捂着脸跑回房间。
房间里,章思甜正坐在床头吃糖,陈金花没让她出去,给了她一把糖让她在屋里自己吃。
“妈妈。”
陈金花抱住女儿,眼泪默默往下淌:“甜甜,妈只有你了,妈只剩下你了。”
老四没了,老五联系不上,老二明显离了心,他们娘儿俩往后这日子可怎么办。一种难言的恐慌袭上心头,紧紧攥住陈金花的心脏。
很快,恐慌成真。
葬礼之后,章二河把章二伯几个长辈请来,提出要分家,家里的房子他只要两间,生下五间都归陈金花,自留地只要自己那一份,至于养老,我一年给一百二十斤粮食。
陈金花如遭五雷轰顶,不敢置信瞪着章二河,“分家!你居然要跟我分家,我都这把年纪了,你妹妹还这么小!”
“四十出头,村里这年纪的都在干活,都能养得活自己。五洋每个月给你寄五块钱,四海葬礼用了六十二块钱,之前用了三十,赔偿金你还剩两百,加上五洋汇给四海的一百,一共是三百块钱。我每年给一百二十斤粮食。你的日子比村里绝大多数人都过得好。”
可帐不是这么算的,家里没个男人算什么,陈金花不把儿子放心上,却知道过日子不能没有儿子,就说那些砍柴劈柴的重活,总得有人干吧,还有自留地的田谁种。
“我不答应。”陈金花卖惨,“老四没了,老五在外头,我身边就你这一个儿子了,你怎么能不管我,你妹妹才六岁,你怎么能狠心不管。”
章二河声音闷闷的,“答应不答应,我都这样。”
陈金花泪如雨下,“老二,你这是要逼我去死啊。
章二河盯着陈金花的眼睛,“是你逼死了老四,你知道老四死之前那晚上跟我说什么吗,他说,咱妈,心太狠!”
陈金花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
“分了吧,四十出头,又不老,有手有脚,有钱有地,怎么就活不了了。倒是老二,再跟着你过,过不上好日子。”章二伯叹了一声,老二可算是看明白他妈这个人了,可代价太惨了,老四啊老四,才二十五岁呢,大小伙子一个,就这么没了。
之前恨这侄子窝囊,现在章二伯却是疼,心口疼得慌,那么大个小伙子,没了。老二不能再出事了,再让陈金花拘着,别看陈金花现在悔得跟什么似的,好像要改好了,狗改不了吃屎,她装不了太久,早晚得现原形,老二跟着她会被活活累死憋屈死。
所以哪怕章二河要和陈金花章思甜分家,论理是不对的,一个老一个小,他又是唯一在身边的儿子,还是长子,没这样的道理,但是章二伯必须支持。
陈金花不乐意,只要章二河乐意,还真轮不着她不乐意。以往陈金花能那么横,是三个儿子惯着她,所以她横得起来,没人惯着,陈金花横不了,她哭她闹也没用,只要章二河狠得下心。
很多人都觉得章二河狠不下这心,觉得他坚持不了太久。
事实打脸,章二河就是狠的下心。他每天早早起来,做好两顿饭,吃了早饭,把剩下的装好,然后出门干活,吃饭就在地里吃。
陈金花端着吃的过来献殷勤,章二河看都不看一眼。
陈金花抢着要洗他的衣服,章二河抢回来闷头就走。现在他洗自己衣服,没人会嘲笑他窝囊了,他一个单身汉不自己洗还等着谁洗,章二河觉得讽刺极了。
陈金花哭哭啼啼忏悔一堆保证,求二儿子回心转意。
甚至陈金花都派上章思甜打亲情牌,章二河依旧没有心软,他连陈金花这个妈都不管了,还管什么妹妹。疼妹妹只因为妈不是因为想疼,他连自己儿女都没疼过。
章二河看着圆润的章思甜,眼睛酸胀的厉害。
软的行不通,陈金花胡搅蛮缠,依然没用,章二河铁了心一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管隔壁的老娘妹妹。陈金花唯一能占到的便宜就是偷章二河的柴火,其他真没有了。
陈金花心慌意乱,这个儿子是真的跟她离心了,还有老五,她怎么都联系不上,两个儿子都不管她了。
如丧考妣的陈金花抱着章思甜大哭痛哭,终于认了命,开始自力更生过日子。
早些年她就是这么过来的,可当了五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老佛爷,陈金花哪里还回的到当年,她最多也就是做做饭洗洗衣服,家里卫生胡乱搞搞,至于自留地里的活,坚持了一阵之后就放弃了。她要是吃得了苦,哪至于沦落到今天。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早几年勤快是被婆婆丈夫压着。婆婆丈夫走了,陈金花就放飞天性,被三个儿子惯得更加好吃懒做。哪怕几个儿子不满了,因为弹压不住,陈金花依旧我行我素。现如今陈金花明知道不妥,可更人管她,勤快是绝对不可能勤快的。
就这样,陈金花的日子都比村里大多数人过得好,不用下地干活不差钱不差吃的。可陈金花觉得老苦了,毕竟她以前过得更好,陈金花觉得现在的日子就跟泡在黄莲水里一样苦,什么都得自己来,更重要的是没有安全感,手上是有几百块钱,可花完就没了,没了之后就只能靠五块钱一个月过日子。
陈金花就想省着点花,章思甜不干了,哭哭闹闹要吃面条吃肉吃罐头。
陈金花哪里禁得住女儿的哭,她对儿子狠心,对女儿却完全狠不下心。她把女儿当做小时候受苦受难的自己,与其说疼爱章思甜,不如说在补偿小时候的自己。
陈金花对章思甜有求必应,章思甜却依旧不开心,“妈妈,大丫不跟我玩,她为什么不跟我玩啊,大家都不跟我玩。”
陈金花不可能一直把章思甜拘在家里,章思甜出去找小朋友玩,可小朋友都不喜欢跟她玩,她去找大丫,大丫理都不理她。
章思甜十分难过。
陈金花也跟着难过起来,如今的生活和之前最大的差别就在这,以前她们母女那是众星捧月,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得哄着她们。现在却是人嫌狗憎,别说章思甜一个孩子,就是陈金花都受不了这个心理落差。
她们母女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孤家寡人的地步了,想起以前那种万事不用操心的日子,陈金花开始后悔,后悔当初做的太绝了一点,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陈金花越来越后悔,存款花完了,只能靠每个月的五块钱过日子,不管她怎么闹腾,老五都不管,五块钱就是五块钱。隔壁的章二河也不管,一年一百二十斤粮食,其他什么都不管,陈金花和章思甜的自留地也不管。
在生活重压下,为了养女儿,陈金花不得不下地干农活,她显而易见地苍老起来。便是如此,也没能力让章思甜像以前那样干净体面白白胖胖,像个城里娇养大的小姑娘。
如今的章思甜瘦了黑了,没了兄嫂侄子侄女的照顾,陈金花又力不从心,她慢慢学会照顾自己,而不是当年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章家小公主,连上课书包都是侄子帮忙背。
当年章思甜六岁闹着上学,陈金花想着孙子孙女可以照顾,于是同意了,大丫就是这样才获得了上学的权利。现在章思甜闹,陈金花却没同意,怕她太小去了学校被人欺负,她知道女儿因为自己在村里没什么玩伴。
陈金花心酸地摸着章思甜的脸蛋,婴儿肥早就消失了,现在都没什么肉。不只肉没了,女儿的笑容也少了 ,更是比以前懂事多了,懂事的让她心疼。
“甜甜,妈明年送你去上学,你好好上学,以后考大学。”
高考恢复后,那群知青都快疯了,都跑去参加高考,据说考上的不仅不要学费国家还包生活费以后还包分配工作。
“妈的甜甜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毕业后就能分配个好工作,嫁个好人家。”
章思甜乖巧地点头:“妈,以后我养你,你就不用干活了。”
陈金花诶了一声,慢慢红了眼眶。儿子都靠不住,幸好她还有女儿,咬咬牙就能熬出头。
母女俩正温情脉脉着,牛二婶子笑眯眯吆喝一声,“金花,听说了吗?姜慧和她幺弟,都考上大学了,老姜家这是一下子出了两个大学生。之前都说姜慧是给她弟弟当陪读的,考试是给她弟弟壮胆,没想到居然也考上了,诶呦,不得了哎,大学生诶!”
陈金花瞠目结舌,考上了,就姜慧,怎么可能!
要问陈金花最恨的是谁,姜慧当仁不让,一切祸事都起于姜慧离婚,自从姜慧离婚之后,家里祸事一茬接着一茬发生。陈金花就觉得要是姜慧没离婚,就没有后续这些糟心事,是姜慧起了一个坏头。这两年,她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可姜慧却是越过越好,工作转正,涨工资,人越来越漂亮,还有好几个条件很不错的小伙子在追。
现在她竟然还考上大学了,前途一片坦荡荡的,还能惠及整个姜家,陈金花脸上神色变幻如同风车,整个人都不好了。
107、不宠团宠的嫂子23
停摆了十年的高考, 在77年的12月中旬恢复。
姜归知道高考会恢复这件事,一直在暗中准备,一面收集复习资料, 一面借着辅导卫南卫北的机会假装重新学习, 姜慧只有小学文化, 她总得给自己找个能参加高考的理由。
未来十年, 大学生十分金贵,姜归觉得可以给自己镀个金, 提高社会地位惠及三个小的,同时也能学点新东西, 指不定下一个世界就用上了。
重燃学习热情的姜归时不时找姜家最小的儿子姜和平问问题, 别看姜和平已经高中毕业,知识储备量却严重不足, 他上学那十年正是最乱的十年, 就没怎么好好学习过。
姜和平很多时候被姜归问得头秃, 为了在姐姐和侄子外甥们面前保住自己高中毕业生小学老师的颜面,姜和平默默看书。然后,惊喜地迎来了高考恢复。
姜和平当然要参加高考试一试, 还说七姐你要不也试试, 你也能报名。
这一次高考,准入门槛非常低,并且没有年龄限制。
正中下怀, 姜归笑眯眯地说, 那我也报个名看看,和你一块复习,省得你偷懒。
复习过程中,姜和平真是一点懒都没偷成功, 他七姐可太严格了。后来进入大学的姜和平由衷地感谢他七姐,573万考生,只有27.3万考生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若非他七姐的严格,恐怕他也是那失意的五百万人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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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份录取通知书同时达到姜家,姐弟俩报的都是省城大学,姜归是机械工程系,姜和平则是医学系。
姜父乐得是合不拢嘴,向邮递员又是塞糖又是递烟。
邮递员乐呵呵地道喜:“大叔好福气,儿子女儿都考上了。”
姜父只剩下笑了,笑得眼睛都不见了,整个姜家都是喜洋洋的,莫说自家人,就是本家,本村人都觉得与有荣焉,这年头的大学生那就是金凤凰,一个村都未必能出一个,他们村却出了两个。
村民津津乐道。
“和平就算了,高中毕业生还是老师,可姜慧,想不到,想不到啊。”
“这姜慧啊,离了婚之后,日子是越来越好。先是进了畜牧站,伺候畜牲还伺候出名气了,市里省里都来请着教课,人一转身就成了正式工,每个月工资补贴好几十块。之前都觉得她一个出嫁的小姑子带着孩子回家不厚道,可也就头两个月麻烦家里,后来是老姜家沾她的光。”
“米面肉啊,我三天两头看她往家拿,她那两个嫂子笑的不要太高兴。”
“有这么个能干又大方的小姑子我也高兴啊,现在更高兴了,就姜慧的作风,能不拉拔兄弟侄子,高兴的事还在后面呢。”
“嘿嘿,老章家的人怕不是得悔青了肠子,逼走了一个大学生。”
一提章家,众人就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来。
“上个月我去南桥沟走亲戚,看见陈金花了,老得厉害。”
“没了儿子儿媳们伺候,什么都得自己来,能不老吗?她啊,就是太作了,但凡不是太过分,也不能闹成这样,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跑了。稍微收敛点,她的日子不要太好过。不过换个说法,要不是她太过分,逼得姜慧离了婚,姜慧大概也不会有今天。”
“按你说的,姜慧还得谢谢那陈金花。”
“谢个屁,要我说,是章家克了姜慧,没嫁到章家前,姜慧不也挺好一姑娘,长得水灵又能干。做了章家媳妇,人就憔悴起来,离了婚又好了。不就说明章家克媳妇吗,另外一个媳妇,叫什么芳草的,不也过得挺好的。”
过得挺好的薛芳草心里非常高兴,她一直就对姜慧心存感激,要不是对方点醒她,她还傻乎乎地留在章家当牛做马,哪里想得到离婚,更过不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离婚虽然有诸多不方便,但是怎么都比留在章家好。
这两年眼看着陈金花越过越惨,薛芳草就越来越高兴。就该这样,祸害了别人,凭什么陈金花能过上好日子,好日子没了,陈金花才会反省反悔,可她没法改变,于是更加后悔痛苦,这才是报应。
眼下姜慧考上大学,陈金花还不得追悔莫及,想想她那表情,薛芳草就高兴。很高兴的薛芳草特意拿了一团棉花去找牛二婶子,准备一边理棉花一边唠嗑。
当年因为牛二婶子和陈金花不对付,她和牛二婶子也不对付,自打离婚之后,两人迅速建立起立友情,关系好极了,有关陈金花的笑话牛二甚至都会开开心心告诉薛芳草。
走到路口,正好听见牛二婶子的吆喝,薛芳草乐了,加快步伐赶过去,却只能看见陈金花拉着章思甜逃命似的进了屋。
薛芳草遗憾撇撇嘴,高声打招呼,“婶子。”
牛二婶子也大声:“芳草,听说了吗?姜慧考上大学了。”
薛芳草故作惊讶:“真的吗?”
“真真的,比珍珠还真。”牛二婶子嗓门扯得老大,“省城大学,好学校哩,你说姜慧咋就这么厉害勒。”
“她本来就是个伶俐人,只以前被压得狠了,显不出来,这两年没人压着,不用一天到晚干活有时间看书,可不就出头了。老天有眼,让她脱离了火坑,要不这么个伶俐人就被耽误了。”
躲到屋里头的陈金花听得心浮气躁,这两个八婆,这么大声,分明是故意恶心她。得意什么,又不是她们考上了大学,姜慧考上大学又不会给她们好处。
“妈妈,二嫂考上大学了?”章思甜眨巴着眼睛,因为瘦,显得眼睛格外大,却不再无忧无虑。
脸色难看的陈金花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嗯了一声,忍不住道:“你好好读书,以后也考个大学,考个比省城大学更好的,给妈长长脸。”
章思甜懵懵懂懂地嗯了一声,小声问:“二嫂考上大学,就更不可能回来了,是不是?”他们都说妈妈逼走了二嫂,二哥生妈妈的气,她一直在想,要是二嫂和狗蛋儿他们回来了,二哥是不是就不会生妈妈的气,他们一家人就又能和好。
陈金花呼吸一窒,怎么可能回来,以前都不可能回来,现在就更不可能回来了,考上大学,姜慧算是鲤鱼跃龙门,今非昔比了。以后那就是上等人,跟他们完全不一样。陈金花心里就像是有几十只老鼠在抓,难受得紧。还有什么比看着你讨厌的人过得好更难受的事情吗?没有!
难受的陈金花在傍晚见到一身疲惫回到隔壁的章二河,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道:“老二,他们都说姜慧考上大学了。”
章二河这两年也老得厉害,不只身体累心里更累,苦闷的生活令他眉头一直紧皱,皱出两道深深的皱纹,哪怕不皱眉时看着也像是在为了什么烦心事皱着眉。多出来的皱纹让他看起来格外苍老,三十还不到的人,看着倒像是三十好几了。
章二河那两道眉头紧紧的皱着,抬头看着陈金花:“那又怎么样,你还想撺掇我去找她不成,你看看我现在这模样,她得是多瞎才会看得上我,就算她瞎了眼看上我,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伺候你。消停点吧,别闹了,好好的过日子不成吗?”
说罢,章二河进了隔壁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陈金花眼泪掉了下来,她就那么一说而已,老二至于嘛,他就是心里不痛快冲自己撒气。他不痛快,自己难道就痛快了。
陈金花抹着眼泪回去,心里的后悔一阵一阵往上涌,要知道姜慧以后能这么有出息,她肯定不那样对她,可自己不是不知道吗?一个两个的离开后越过越好,越发衬得自己是个笑话。姜慧这大学一考,外面那些人又得编排她。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
陈金花觉得日子难捱,章二河又觉得何尝不是,他恨不得离开章家离开南桥沟,离这里的人这里的事都远远的。可他离不了,出个县城都得介绍信,去了外面更没法生活。
一年后,章二河迎来了转机,改革开放了,允许人们做点小生意,也允许人们小范围内的流动。章二河去大队长那开了一张介绍信,背着个包就出了门。
直到三天没看见章二河,陈金花才担心地去敲门,没人应答,可这大晚上能去哪儿?陈金花慌了神,顾不得旁的,跑到不远处的章二伯家,惊慌大喊:“二河不见了!”
“他去外面找工作去了。”章二伯没好气地瞥一眼陈金花,章二河走之前跟他打过招呼,想起暮气沉沉的侄子,再回想当年,这侄子有文化又在队里当会计,走到哪儿不是抬头挺胸笑呵呵的。可因为陈金花这个娘,抬不起头来做人,整个人都孬了。
陈金花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找工作,外面哪有工作,他去哪儿了?”
章二伯冷冷盯着陈金花:“现在倒来关心了,你是关心二河呢,还是关心二河走了,没好地方偷柴火。”
陈金花的柴火都是从章二河那里偷的,章二河懒得计较也计较不清,住在一个院子里,他又得出去干活,防不住,到底是亲妈,为了点柴火闹,白白让人笑话。章二河现如今最怕的就是被人笑话,他被笑怕了。
陈金花噎了噎,声音变得哽咽:“他怎么能出去都不和我说一声,还有把我当妈吗?”
“你没把人当儿子,倒有脸让人把你当妈。早几年倒是把你当妈了,你是怎么对他们三个,有一个算一个,都叫你作的没了家,老四命都没了。”章二伯恨声,“老二为什么要走,就是不想和你这个当妈的住在一块,见了你这个人就难受。他宁肯去什么都不知道的外面闯闯,起码还有机会重新开始,不然,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的陈金花打了一个晃,眼泪夺眶而出。老四没了,老五不肯回来,唯一留在身边的老二也跑了。人还在,哪怕不管她,可好歹住在隔壁,她心里有个底,知道真遇上大事,老二不可能不管她。
“老二他去哪儿了?”陈金花哭着问。
章二伯冷冷道:“不知道。”
陈金花想闹一闹,章二伯娘眉头一皱,几个媳妇就靠前几步。陈金花不敢闹了,闹起来只有被妯娌婆媳几个揍的份。陈金花抹着泪悲悲戚戚的离开,有儿媳妇了不起啊,她也有,她以前有三个,个个比二伯子家的听话,当初这妯娌不要太羡慕。想起过往的那些日子,陈金花悲从中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以前多好啊,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在身边,现在都走了,一个一个全都走了,只剩下她和甜甜相依为命。
108、不宠团宠的嫂子24
七八年, 对姜家而言是好事连连的一年。
年初,姜归和姜和平双双去了省城读大学,三个孩子也随着姜归一起去省城。
姜父姜母本来都劝姜归把孩子留在家里, 可姜归知道这三个孩子因为幼年经历以及父母离婚, 比寻常孩子更为敏感。童年经历会影响一生, 姜归不敢马虎。原身的愿望就是三个孩子能快乐长大, 拥有幸福人生。
最大的卫南十一岁,卫北八岁, 都上小学,最小的卫雅四岁可以送托儿所, 家里再请一个保姆, 姜归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人姜母不放心,想了想让姜父弄了一张看病的介绍信, 跟着儿女一块去了省城。
姜归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幢小楼, 这两年平反的人越来越多, 退回去的房产也越来越多,价格相当便宜。时下大环境是单位分房,所以很多人没有购房概念, 因此房价不高, 姜归成功捡漏。
买房的钱源于这几年姜归的积累,自打她去了畜牧站,时不时就有人悄默默找她买猪鞭牛鞭这些东西。
姜归:“……”
她发现了商机, 不就是壮阳嘛, 壮阳酒了解一下。姜父就是老中医,父女俩愉快地暗中做起壮阳酒,然后拿到黑市上去卖,老挣钱了。
姜归觉得等商业环境更宽容一点, 完全可以把这门生意做大,带领全家奔富裕。
五月份,姜家又来一个好消息。姜父一个老同事平反,成为省城一家医院的副院长,兼省城大学客座教授。老同事在课堂上见到和姜父颇为相似的姜和平,一问果然是老同事的儿子。一番了解之后,这位老同事向姜父递出橄榄枝,邀请姜父进医院工作。那十几年医疗系统遭受重创,很多好医生都被下放,或死或残。而教育瘫痪,没有后续力量的补充,现在的医疗领域,那是青黄不接,极为缺人。
姜父一想,老太婆幼子幼女都在省城,他不是很放心。而家里老三老四虽然跟着他学医,但是其实并没有行医资格,那些年头也没法考。他去了省城医院,一面能照顾老太婆他们,一面能替乡下两个儿子谋划谋划出路,于是欣然接受。
留在老家的姜老三和姜老四,一个认认真真行医,准备继承父亲衣钵,另一个兢兢业业做黑市壮阳酒生意。这一个就是姜老四了,他对行医没兴趣,对做医药生意倒是十分有兴趣。
当年改革开放之后,姜老四就是最早下海做生意的那一波人,只时运不济,一直没折腾出风浪。后来姜慧的二儿子也就是当年的牛蛋儿现在的姜卫北,急于摆脱章家压抑的生活环境,十二岁便跟着他四大舅出去打工,小小年纪殒命于抢劫。
外甥出了意外,姜家人也吓破了胆,不敢再让姜老四来回折腾。因为外甥之死而愧疚不安的姜老四也失了心气,放弃生意这条路,碌碌一生。
现如今姜老四在姜归的指点下,他更早开始接触生意。姜归上学之后,家里药酒更是全交给了姜老四打理。姜老四做的风生水起,满心满眼琢磨着怎么做大做强。小妹说经商环境会越来越友好,姜老四对此深信不疑,他这妹妹厉害着呢,现在这几条主要销路,都是他妹子的人脉。
十月份,在部队的姜老五打来报喜电话,他要结婚了。先在部队办一场集体婚礼,年前带新媳妇回老家见家人。
姜母简直是喜极而泣,老五老六是双胞胎,老五被老大弄去部队了,老六被老二弄去当工人了。老六大儿子都上小学了,老五在三十岁这一年终于要结婚。
“这混小子,都要结婚了才告诉我们,我都不知道他谈对象的事,居然还谈两年了。我还以为他要打一辈子光棍。”姜母擦着喜悦的眼泪水,“我想着再过几年他还是不结婚,我就给他在家里找一个,逼也得逼着他结了婚。”
姜父嘚吧一口烟,满脸笑容:“好饭不怕晚,这不就结了。婚礼在部队里办过了,不过咱们在老家也得办一场,咱们家多少年没办事情了,得好好办一下。”
这会儿办事情办得体面,不怕被人举报,他得好好办一场酒,让乡亲们都知道他家老五可算是结婚了。
“要不把家里房子修一修,咱们那房子有点老了,人家是城里姑娘,咱们得把五哥的面子做足了。”姜归笑吟吟提议。
原来的剧情里,姜老五遇上几年后的百万大裁军,三十七岁上退伍回乡,进了一家国有企业。第二年在姜父姜母的软硬皆施下娶了个带孩子的寡妇,婚后一直都没生自己的孩子。后又遇上国企破产重组,被下了岗,没两年那寡妇儿子女儿都成家,又被离了婚,姜老五成了个孤苦老头。
说起来,当年姜慧还为了娘家兄弟的事求过章二河,彼时章五洋步步高升已经平步青云。在章五洋的帮助下,章二河下海经商成了小老板,章家是有权又有钱。
这一幕不巧被陈金花听见,换来陈金花一顿羞辱,还是特意当着姜父的面。姜父作为医生,在十里八乡颇有体面,因为女儿的遭遇,很是说过陈金花几回。陈金花哪肯放过报仇雪恨的机会,直讽刺的姜父浑身颤抖,从此再没登过章家门,也再三警告姜慧不许求章二河,他们姜家人就是饿死,也不受章家的恩惠。
后来章二河过意不去,毕竟要没姜家老大,轮不到章五洋当兵,也就没有章家如今的发达。不提这个,姜家也是他正经岳家,于情于理都应该帮忙。章二河就想安排姜家兄弟进自己的工厂,姜家兄弟都没答应。
倔是真的挺倔一家人。
倔得有点可爱。
这一世,姜家人肯定不会落得那么惨的下场。
如今,姜老五人生已经大不相同,他结婚了。也不知道当年迟迟不婚是不是有这姑娘的缘故在里头,是不是都不重要。有她在,她是绝不会让他一生孤苦。
姜父姜母齐齐道:“是该修一修。”
姜父沉吟了下,离过年还有五个多月,来得及,索性重建一下。虽然你们都出来了,可过年总得回去,孩子们越来越大,房间得多弄几间。”
钱是人的胆,手上有钱,现在世道又不像以前那样风声鹤唳,不怕招人眼被举报。
说干就干,姜父特地回老家了一趟,和在家的老三老四商量了建房子的事情。还留在家里的老三老四两房自然乐意,房子建好了,最方便的是他们。
十二月,新房子的落成,姜父带着一家老小回乡摆了简单的上梁酒,然后翘首以待姜老五和他的新媳妇。
新媳妇姓贺,单名一个颖。贺颖是姜老五所在部队的话务员,机缘巧合认识。
其实当年贺颖和姜老五就有一段,两人暗中交往多年,最后在贺家父母的强势干预下,姜老五被调离原部队,两人的感情就此夭折。
贺家虽非达官显贵,却也是体面人家,父母都是公职人员。不求女儿嫁高门大户,但是也希望能门当户对,再不济家境良好,女儿不用受生活之苦。
他们并不满意姜老五,农村来的毫无背景的穷小子,兄弟姐妹一大群,最出息的就是当连长的大哥,可那个出息是对普通人家而言。要结了婚,只怕很多事尤其将来侄子侄女的前程少不得要找姜老五帮把手,贺家父母想想就觉得头大,这得是多少麻烦事啊。
如今的姜家和当年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姜父是省医院的医生。
一个妹妹一个弟弟都是高考恢复后的第一代大学生,毕业后不愁好地方去,多少机关空着坑,就等这群大学生来填。
一个哥哥是副团长。姜老大升了,姜老大资历足够,就是关系不足,才一直升上不去。姜家日子好过之后,时不时寄过去一些肉干和药酒,当兵的多多少少都有些暗伤,姜归出品的药酒,酒到病除。姜老大也不傻,带着肉和酒,慢慢把关系这一环补上。连到团,那是质的改变,前程可期。
其他兄弟姐妹也还过得去,就算拖后腿,姜家兄弟姐妹也能帮上忙,不会只找姜老五。
再来姜老五三五不时能收到家里寄过来的吃的用的,可见虽然出自农村,家里条件却很不错,不用担心女儿吃苦。想想女儿年纪也不小了,又认准了姜老五。贺家父母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成全女儿。
老大难儿子终于结婚,如释重负的姜父大喜过望,这份欢喜就表现在席面上,有大块大块的肉。
吃了肉的客人可不得显摆显摆,一显摆二显摆,陈金花就知道了。
这回真不是有人故意告诉陈金花,章二河离家之后,哪怕是最厌恶她的牛二婶子都不好意思落井下石了,惨,实惨!
章二河走后,陈金花大概是想不通,病了一场,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着凉感冒发烧,人都烧糊涂了。章思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等人烧糊涂了,才哭嚷着跑到章二伯家找人帮忙。
村里的赤脚大夫雪松叔过来喂了两片退烧药,过了一晚上烧是退了,人却还是起不来床,也没个人愿意照顾她。
有人让章二伯指个儿媳妇帮忙照顾下,章二伯没答应,冷冷道:“当年四海瘫在床上,她这个当妈的就在隔壁,也没见她照顾一下。但凡她愿意照顾下四海,四海就不会想不开上吊。要她好好的,儿孙成群,哪里缺人照顾。现在好了,就剩下一个不懂事的闺女,该!”
这话一出,本有些同情陈金花的顿时同情不起来了。
陈金花眼看着人都走了,眼泪哗哗哗往下流,悔恨不断啃噬她的心脏,耳边是章思甜哇哇哇的大哭声,哭得陈金花肝肠寸断。
陈金花艰难地靠着自己熬了过来,至于章思甜,八岁的小女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搁别人家早就能帮忙分担家务,何况家里这么个情况,理应早早就懂事。
奈何陈金花宠得厉害,哪怕家里大不如初了,陈金花依旧宠溺,甚至为了弥补物质上的不足,补偿一般更加宠爱。她那么懒一个人,当年愣是逼着成年儿子不干活给她洗衣服做饭,现在却是宁肯逼着自己干活也不舍得使唤章思甜扫一下地。
对于章思甜,陈金花只有一个要求——好好读书,倒是和当年一模一样。
眼里没活,陈金花又舍不得使唤,章思甜哪里帮得上忙,只能仿徨无助地哭泣。
在章思甜的哭声中,陈金花勉强好转,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越发显老。好起来的陈金花去大队打电话想找章五洋,她有一肚子的委屈,她都快病死了,老五难道还不管她。
真要病死了,章五洋不可能不管,那是他妈。可他问过章二伯,没事,既然没事,章五洋就不会回家,也不会如他妈的愿望,提高生活费。他的债务还没还清,但是快了,幸好这几年没有对他妈予取予求,不然这债他得还到什么时候去。自从不再对他妈言听计从,章五洋发现生活轻松了很多,二哥也这么说。
回到家,陈金花扑在床上大哭痛哭,没良心的东西,一个比一个没良心,是不是等着她死了,才肯回来奔丧。
陈金花脸上的悲苦更加浓烈,愁闷的情绪和繁重的家务令她日渐枯槁。有时候陈金花都觉得自己熬不下去了,日子怎么能这么苦,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一天,陈金花上山捡柴火,章二河留下那些柴火快烧光了,她不得不亲自去捡柴火,无意之间就听到了另外两个捡柴村民不无羡慕地说起姜家。
姜家老五娶媳妇办喜酒,那姜慧肯定会回来。
陈金花眼里骤然聚起光,急忙往下走。
发出的声音惊动了说话的两个人,抬头一看认出是陈金花,纳闷:“她怎么在这儿?”
“砍柴啊,章老二走了,她不砍柴,怎么做饭。”
“她都多少年没干这种活了,作孽哦!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作,把人都作跑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陈金花的后悔大家都心知肚明,搁谁都得后悔。
“她才那么一点柴火就下去了,这够几天用!”
“嘿,你当她是咱们啊,人家可金贵着呢,干不了重活累活。”
包了头巾的妇人想了想:“别是听咱们说姜家,不得劲所以走了吧。”
“有可能,搁谁心里都难受。以前不如她的亲家,现在过得多好,都搬到省城去了,吃上了商品粮,尤其是姜慧,省城大学生。”
陈金花心里的确不得劲,这些年,她是眼睁睁看着姜家一天比一天红火,自己却是一天比一天落魄,那真是抓心挠肝的不得劲。
夜深人静的时候,陈金花忍不住会想,要是没离婚,那么现在跟着姜慧去省城享福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和甜甜,窗明几净的楼房,电灯电视,那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老二跑了之后,她又在想,老二是不是去找姜慧了,不然这么久了,老二又没钱,他在外面的日子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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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都好几年了,姜慧不缺人追,可都没结婚,是不是忘不了老二,毕竟早两年,两口子是真的好,还有三个孩子呢?
要是老二真找上姜慧,他们和好了?陈金花心潮澎湃,一气跑到了姜家村,直奔姜家,却见姜家大门紧锁,后知后觉想起来,姜家起了新房子,这是老房子。
“姜大夫家在哪儿?”陈金花问旁边空地上玩的小男孩,定睛一看,发现这男娃真俊,浓眉大眼,小脸干干净净,不像其他孩子脸颊上有两坨红。穿的更是体面,簇新的蓝色面包服棕色绒布裤子,还穿着一双棉靴子。
陈金花眼热地看这那双棉靴子,之前她在商场里见过,要二十块钱一双,甜甜哭着要,可她真没钱,最后只能咬牙称了半斤糖哄她。
小男孩神情古怪地看着陈金花。
陈金花想着这男孩肯定不是村里孩子,大概是哪家城里亲戚的娃,哪里知道姜家在哪儿,便想去问其他人。刚一抬脚就见一个八九岁模样穿绿衣服的男孩牵着个白白嫩嫩的红衣服小女孩过来。
绿衣服小男孩满脸的不耐烦:“喏,大哥在那里啊。大哥,你看好丫丫,我去玩了。”
小女孩放开手,摇摆着跑过来,没两步,啪嗒一声摔在雪地上,没哭,反倒咯咯笑起来。
想走的绿衣服小男孩和蓝衣服男孩,不约而同跑向雪堆上的小女孩。
丫丫?陈金花愕然,她死死盯着三个小孩,终于在眉眼之间找到熟悉感,难以置信地叫出声:“狗蛋儿?牛蛋儿?”
小少年姜卫南扶起傻乐的妹妹,皱着小眉头望向激动的陈金花:“你来干嘛?”
小小少年姜卫南疑惑,小声问他哥:“谁啊?”他完全忘了陈金花这个奶奶。
“牛蛋儿,我是你奶奶啊!”陈金花激动万分。
109、不宠团宠的嫂子25
曾经的牛蛋儿现在的小小少年姜卫北懵逼脸, 奶奶,他对奶奶这两个字的影响就是很凶很凶不是好人,源于他哥姜卫南口述。
懵懵的小卫北望着兴奋异常的陈金花, 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哥没骗他, 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被亲孙子盖上不是好人戳的陈金花眼神复杂地望着三兄妹, 一水的簇新衣裳,但不是头一次上身那种, 看得出穿过几回,这才是真正的过上了好日子, 不是过年才能穿好衣服, 而是平常就有好衣服穿。脸蛋一个赛一个的白嫩,个子高高的, 可见平时没亏了营养。
若非那一声丫丫, 陈金花完全不敢认, 三兄妹和她记忆里的模样完全不同,简直变了个人似的。这几年,三兄妹跟着姜慧算是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反倒是她的甜甜, 越过越差,掉了个个一般。陈金花心疼的厉害,她的甜甜原本也该过这样好日子。
稳了稳心神陈金花堆出笑脸往前走, 小卫南如临大敌, 一手拉弟弟一手拉妹妹,戒备后退:“你别过来,你要干嘛,我妈我外公他们都在。”
对上孙子仇视的目光, 陈金花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你奶奶!”
“你不是我奶奶,我妈离婚后,我们就和你们家没关系了,一点关系都没有!”小卫南语气铿锵,他妈几乎不跟他们说章家的事情,但是离婚时,他已经八岁,而且这些年他妈不说,但是别人会说,他心里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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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之前,他们母子四个过得是吃不饱又穿不暖,还整天要没完没了的干活,妹妹差点被饿死,因为他那个奶奶抢了外婆家给妹妹的奶粉鸡蛋。
他妈忍无可忍,和他爸离了婚,从此他们过上了想也不敢想的好日子。外婆家虽然穷,但是长辈不偏心,不会把好吃的一个劲个儿塞给其中一个,让其他人饿着肚子干活。外公外婆不骂人更不打人,比那个奶奶好一千倍一万倍。
没想到会从孙子嘴里听到这么绝情的话,陈金花伤心有更多的是愤怒,怒的都忘了自己来的本意是想询问章二河的下落,只顾着生气了:“是不是你妈教你说这种话的,没良心的小崽子,好歹我也一把屎一把尿伺候过你。”
狗蛋儿刚出生时,当时姜老头也还在,陈金花还是照顾过孙子的。
“翻这些旧账是想做什么,当初可是说好了的,离婚后,我们是死是活都和你们没关系,同样的,你们是死是活也跟我们没关系。”
冷淡疏离的声音传入耳,陈金花惊讶抬头,瞳孔剧烈颤抖。
陈金花已经足足有两年没见过这个前儿媳妇,两年前见时,她就已经焕然一新,变得年轻又漂亮,像个体面的城里人。如今再见,发现她更加年轻,利落的乌黑短发,脸白唇红,说不出的好看,一件修身黑色大衣,衬得人十分精神,都三十的人,看着居然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陈金花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惭形愧,以前瞧不上的儿媳妇现在像个人上人,可反观自己,比大多数农村老太太都不如,人老太太还有儿子儿媳照顾,自己却一个儿子都没了。
“妈。”
“妈。”
“妈妈。”
三兄妹奔向走来的姜归,卫南卫北一左一右站在姜归身旁,小卫雅抱住姜归的腿咯咯笑。姜归弯腰掸掉她头发衣领上的雪团,将她抱起来,对两兄弟说,“回家吧,外婆糍粑做好了。”
“我要吃。”小卫北激动地喊了一声,一马当先跑了出去,他哥不甘示弱,撒丫子就跑。
“等一下。”眼看着姜归抱着女儿离开,陈金花急喊一声,快步追上去。
姜归微微一皱眉,凝视挡住前路的陈金花。
“二河是不是去找你了?”疑问的语句,笃定的语气。
姜归挑眉:“他找我干嘛?”
“你别装傻,二河要不是去找你,他能跑到哪里去?”陈金花一脸的理所当然。
姜归看着她,慢慢地弯起嘴角:“我算是听明白了,章二河也被你逼跑了。”
陈金花神色僵住。
姜归笑了一声,上下打量陈金花:“陈金花,你可真有本事。”
陈金花脸颊剧烈抽搐两下:“你少说风凉话,你就告诉我二河是不是在你那。”
“真有意思,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觉得我还会要章二河这种男人,你当我喜欢捡破烂。陈金花,你看看我,你觉得我得是多么想不开才会回收章二河这种废物。”姜归讥讽一笑,“我看你是穷疯了,自己骗自己章二河在我这,好赖上我,想让我把你供起来。陈金花,你可真敢想。”
被戳破隐秘心思的陈金花羞愤欲绝,恼羞成怒:“你得意个什么,不就是考上个大学,真以为自己是金饽饽了,结过婚还有三个孩子,你以为你能嫁个什么好男人,不就是钓不到金龟婿,你才单到现在。”
“我能不能嫁到好男人不用你操心,因为我就算不再婚,靠我自己的本事也能过得很好,绝对比你好。我又不像你,只能靠吸别人的血活下去。有空操心我,不如多看看你自己,吸不到儿媳妇的血,连你的好儿子都不肯让你吸血了,你就连个人样都没了。”
陈金花勃然大怒,下意识抬手。
“不许欺负我妈妈!”
下意识追着弟弟跑去吃糍粑的小卫南跑了几步,哎呀,忘记还有坏奶奶了,一直被教导自己是家里最大男子汉应该保护妈妈弟弟妹妹的小男子汉一个急刹车又跑回去,正好看见陈金花举起手,大喝一声。
其实用不着小少年救妈,陈金花刚抬起手,姜归眼神一厉,陈金花高举着手定在原地,彷佛被施了定身术。这一刻,她想起了早两年吃的亏,自打离婚之后,她就没在这个儿媳妇手下讨到过一次好,真的一次都没有。
愣神之间,小卫南冲过来用力推陈金花:“不许打我妈,你凭什么打我妈,我妈早就离婚了,跟你没关系。”
陈金花被推的后退了好几步,看着气势汹汹怒视她的大孙子,忽然之间悲从中来。狗蛋儿还这么小就知道护着他妈,可她家老二老五,一个待在部队每个月除了定期汇过来的五块钱什么都没有,另一个一走了之影子都找不到。他们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以前那是自己咳嗽一声,他们都会紧张的不行,不舍得她做一点活吃一点苦,老婆孩子都得靠后。
陈金花渐渐红了眼眶,什么时候变了的?就是从姜慧离婚开始,紧接着薛芳草也离了,后来连杜爱华也离了,然后儿子们就开始怪他,先是老五,再是老二老四。
要是姜慧不离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曾经哈不知不觉说出了心里话。
“我要不离婚,你就能继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当然开心,可我们母子四个就会没个人样,干最累的活,吃最少的饭。”姜归冷冷直视陈金花,“还真是死不悔改,也是,你要是有一点悔改之心,也落不到现在的下场。我离婚后,你就该吸取教训好好对薛芳草,可你变本加厉,差点害死丹阳,逼得薛芳草也离了婚。要是你稍微收敛下,薛芳草怎么至于离婚,那么杜爱华也就不会离。
三个儿媳妇都离了,你还是死性不改,弄得三个儿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寒了心。你那三个儿子不是好丈夫好爸爸,可真是好儿子,我就没见过这么孝顺的儿子。但凡你稍微上点心,不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他们都不可能撒手不管你。
可笑的是,儿子都跑光了,还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怪我离婚。你是真不觉得自己有错呢,还是不肯承认自己有错。”
姜归挑眉一笑,目光凌厉彷佛能刺透人心。
陈金花剧烈一颤,不由自主地往后趔趄一步,整个脊背都垮了。她知道自己一些事情上做的不对,可等她意识到时,已经晚了,儿媳妇都跑光了,老五跑了,老四死了,老二寒了心捂不热了。她后悔,她难受,可什么用都没有,那滋味太难受了,于是她去怪别人,这样才好受了一点。
陈金花失魂落魄地往家走,脑子里混混沌沌一团乱麻,眼泪就像是决了堤的江水滚滚不绝,模糊了视线。不知不觉偏移方向,走在大陆边缘的陈金花一脚踩空,啊的一声,滚下河岸。
在部队的章五洋接到电话,陈金花大冬天地滚下河,幸好被及时发现,不然就没了,人伤的挺严重,右腿和右手全都骨折了。
章二河跑了出去,连章二伯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章二伯实在没办法,陈金花一把年纪的人了,尤其这几年过得不好,人老得厉害,身体也差,万一有个什么,他不好交代,所以不得不捏着鼻子通知章五洋。再退一步,陈金花伤成这样必须得有人照顾,章思甜不顶用,她还需要被人照顾来着。
章五洋嘴里发苦,心头沉甸甸的,不得不请了假,带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回家。
无意中辗转得知章五洋要回乡,姜归不禁感慨剧情的强大。
在原剧情里,章五洋也在这时候回乡,彼时的章五洋在岳父的帮助下已经是意气风发的大连长。回来一趟不仅拿出启动资金支持章二河章四海尝试做小生意跳出农门,还踩了狗屎运救了个贵人。就是这一份救命之恩,让章五洋不再受制于岳家,也让章思甜有了嫁入豪门的契机。
姜归本以为在自己这只蝴蝶的扇动下,剧情已经面目全非,不想还能拐回去。这要是让章五洋翻了身,陈金花这个当妈得得意成什么样,想象一下陈金花小人得志的嘴脸,姜归觉得这不能忍。
姜归慢慢转头,盯着章老五看。
章老五被她看得发毛:“嘛呢?”
110、不宠团宠的嫂子26
章家的发迹就是章五洋的发达史, 章五洋一人得道,章家人鸡犬升天,章五洋的发迹离不开贵人的帮助。
最早是姜家老大, 让毫无背景的章五洋当了兵, 在那个年月, 当兵是很多人尤其农门子弟争破脑袋的出路, 姜老大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再加上章五洋的好运,才能争取到一个机会。
章五洋的运气一直很旺, 顺利当兵,进了部队后又娶到了有背景的妻子, 在岳家的扶持下顺风顺水。
在因为补贴老娘和杜爱华间隙日深, 岳家隐隐不再支持他之后,章五洋因缘际会救了陆行, 抱上一条更粗的金大腿, 仕途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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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归仔仔细细地复盘了下原剧情, 陆行和他舅舅谢嘉布在省城游玩时因为露了财,被地痞流氓堵在巷子里。
陆行少年心性不肯示弱,双方发生冲突, 为了保护外甥, 谢嘉布被只想欠钱的流氓失手捅死。几个流氓被血刺激出了狠劲,怕被陆行指认出,便想杀人灭口。
关键时刻回乡探亲的章五洋从天而降, 救下陆行, 章五洋就此成为陆家座上宾。
陆行就是章思甜的男人,在这场车祸里,陆行不仅侥幸捡回一条命,还幸运地接手了他那归国华侨舅舅的巨额遗产。
姜归啧了一声, 这回无论是章五洋还是陆行可都没这么幸运了。
确定关键时间和地点,姜归转眼便有了对策。
姜归以带贺颖去省城家里看看,顺便转转带些礼物回去为由,把姜老五带到了省城。然后在出事这一天,邀请姜老五和贺颖逛省城,把人带到了那条巷子里。
“我同学跟我说,这里头有一家豆腐脑做的不错。”姜归带着人转了几下,果然听到了流里流气的声音。
不消姜归说什么,姜老五和贺颖神色一变,姜老五借力蹬上墙,一跃翻过墙头,贺颖也利落翻了过去。
从利益最大化角度上来说,应该在最危急的时刻出手。可刀子无眼,真等到那时候就怕有个万一。在巷子里打转时,姜归就有点担心迟了一步,好歹是一条命。虽然这些年辗转各个世界,她早已经沾手过人命,可她从来不会害无辜之人。
姜归紧随其后也翻了过去帮忙,别救人救人把自己折了进去。幸好这种乌龙情况没有发生,流氓看来得时一男二女还有些轻视,交手之后为轻视付出了代价。贺颖虽然是话务兵但也是正轨军人,揍趴下一两个男人不在话下,姜归更不用说,下手刁钻的令人怀疑人生。
不一会儿,除了逃走的三个,剩下的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章五洋姗姗来迟,他是帮一个战友回家里看看寡母再送点东西,看到这情况有点懵。
姜归暗道好险,原剧情的惯性又来了,幸好被她截了胡。
完全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的章五洋认出姜归和姜老五,面露惊讶之色:“二,”话到嘴边留一半咽了回去,章五洋只道:“昌平。”
姜老五大名姜昌平,他冷冷看着章五洋,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章家和姜家早就撕破脸。
章五洋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不敢劳驾。”姜老五语态讽刺。
章五洋尴尬地笑了笑:“那我走了。”
姜归望着章五洋的背影,他的郁郁不得志全部刻在脸上,没了岳家的扶持,章五洋必然不会再顺风顺水,现在连金大腿都没了。夺人金大腿不厚道,可一想是从章五洋手里抢过来,姜归半点不觉亏心,好歹她救了一个无辜之人不是。
被救的无辜人士感激不尽,谢嘉布递上名片,询问他们的姓名单位,还要请他们吃饭。
姜老五想做好事不留名,再三表示他们都是军人,见义勇为应该的。
姜归看着再三道谢的谢嘉布,布啊,不是她想的那个布,那家伙跑哪儿去了?跟丢了?
最后饭是没吃,姜归报上了省城家的地址,有了地址,还怕对方查不到姜老五的底细。该借力的时候还是得借力,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有时候一份善缘抵得上十年苦功。
分开之际,姜归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陆行,此刻还是个惊魂未定的毛头小子,一想这小子在原剧情里做的事,姜归就觉得他面目可憎极了。再一想谢嘉布没死,陆行未必有日后的风光,姜归嘴角翘起来。
谢家的情况很特殊,谢老爷子前后娶了三个老婆,陆行他妈是第二任生的,谢嘉布是第三任生的。谢老爷子被打成反动派,千辛万苦把谢嘉布母子送出国避难,得以保全,而谢家另外两个儿子都死于十年混乱之中,谢嘉布是谢家第二代唯一的男丁,陆行则是第三代唯一男丁。谢嘉布意外死亡之后,重男轻女的谢老爷子把陆行视做唯一的继承人,孙女全部往后靠。
现在,谢嘉布没死,有姓谢的儿子在,哪怕这个儿子从商,可儿子可以生孙子,姓陆的外孙可不得往后靠。
“慧啊,你什么时候练的,身手这么好。”姜老五纳闷,打起来比自己还猛。
姜归皮笑肉不笑:“在和猪牛羊搏斗的过程中练出来的。”
姜老五笑,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作为最小的妹妹不说千娇百宠,那也肯定是受宠的,却被生活逼得以劁割为生,章二河那个王八蛋,章家一棍混蛋。
“章五洋怎么会出现在哪儿?”
姜归回:“听说陈金花摔伤了。”
想起陈金花,姜老五露出牙疼一样的表情:“这老太太!”姜老五摇了摇头,无话可说。
令人无话可说的陈金花见到章五洋之后哭得就像个四十多岁的孩子,“你还记得回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妈,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回来。没良心的东西,这都多少年没回来看过我了,平时一个电话都不主动打回来,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妈吗?就算我做的有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能这么狠心啊。”
陈金花哭得涕泗横流。
望着头发花白形容枯槁的陈金花,章五洋心里针扎一样的疼,眼睛发酸发胀。
见状,陈金花哭得更厉害了,务必要把小儿子的心哭软了,只有小儿子心软了,她的日子才能好过一点。对老二老四,她的确心狠,有吃的不肯分他们,逼着他们干活。可对这个儿子,陈金花觉得自己除了要钱要的多一点外,并没有过分的地方。从小到大,三个儿子里她最疼的可就是这个小儿子。
“妈,你别哭了,伤身子。”章五洋声哽咽。
陈金花泣声:“我还要什么身子,你让我哭死算了,我死了,你就清静了,不用再管我这个老娘了。你和爱华离婚了,你心里难受,难道妈心里不难受,妈老了,糊涂了,难免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好好跟我说啊,你怎么能一走了之,你这是挖我的心肝啊。”
陈金花捶胸顿足,泪如雨下。
“妈你别这么说。”章五洋声音沙哑,喉咙里就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陈金花偏要说,眼看着小儿子松动了,她不趁热打铁才怪,“一个一个都是没良心的,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大,长大了,翅膀硬了都跑了……老二比你更没良心,我都这样了,他也不回来瞧瞧……”
直哭到嗓子发哑陈金花半收住眼泪,而章五洋也别破了防,不回家不见面勉强还能狠得下心,回到家见了人,看着白发苍苍瘦骨嶙峋的母亲,章五洋再也无法狠下心。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他妈。
章五洋蹲坐在门槛上,想着以后自己可以多打几个电话多寄点钱回来,他债务还的差不多了,每个月多寄五块钱压力不大。还有二哥那边,妈已经知道错了,并且保证会改,那二哥也该回家了,这么一直漂在外面不算事,现在世道是越来越乱,二哥回家更安全,还能照顾妈和妹妹。
“五哥。”软软糯糯的声音擦过耳畔,章五洋循声扭头,看见了章思甜。章五洋心头发涩,四年前回来,小妹白白嫩嫩就像画报上的玉女,现在却变得又瘦又弱,眼神也不再是无忧无虑的清澈,有了愁绪。
章思甜的确在愁,愁章五洋怎么一个人就这么回来了,明明当年五哥是坐着谢家的小轿车回来的,还带着一车的谢礼。
111、不宠团宠的嫂子27
陈金花出事那一天, 仿徨无助的章思甜哭到背过气去,醒来之后便成了二十四岁尚且还在读研的章思甜。
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章思甜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真的回到了七九年初, 这一年她才九岁。可章思甜觉得这并非她原来的小时候, 她所面对的一切与她小时候截然不同。
二嫂四嫂五嫂竟然都早早离婚, 并且还带走了所有侄子侄女。四哥上吊自杀,二哥离家出走, 五哥每个月只汇五块钱,家里只剩下她和妈妈相依为命, 她们的日子过得极为清苦……
这和她小时候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她九岁那年,大家都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妈妈没有那么辛苦憔悴, 更没有摔伤这一茬。
全然陌生的境遇令章思甜心里发慌, 怎么会不一样?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自己回到的并非自己的小时候,而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
既然自己都能回到小时候, 平行世界存在好像也合乎情理。
章思甜无法确定是哪一种情况, 更不知道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模样,别说未来,就是现在这个难关如何度过她都束手无策。
妈妈重伤骨折, 家里没钱, 哥哥嫂嫂狗蛋儿大丫他们都不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
幸好二伯他们没有见死不救,帮了他们一把,可二伯一家的态度让她难过极了。其实不只是二伯一家的态度, 其他人的态度都变了,冷漠又夹杂着厌恶。她还在无意中听见村民说妈妈有今天都是活该,是妈妈自私自利的报应。
章思甜对十岁以前的记忆很模糊,她的记忆从十岁开始清晰,那时候家里因为二哥经商条件已经很好,顿顿白米饭有鱼有肉,每个人都能吃饱喝足还有新衣裳穿。
嫂嫂还有大丫丫丫她们不止一次地控诉妈妈如何自私偏心不把他们当人看。章思甜知道妈妈偏爱她,毕竟她没出生爸爸就走了,妈妈又是高龄生她,她和几个哥哥差了十几二十多岁,妈妈难免心疼她些,可妈妈哪有他们说的那么过分。
回到九岁这一年,小时候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章思甜尴尬发现,妈妈在有些事情上的确不太妥当。尤其是几个嫂嫂离婚之后,妈妈不妥的地方越来越多,以至于四哥想不开自杀,二哥离家出走,至今音讯全无。
万幸,五哥还愿意回来。
当年五哥也在这时候回来,机缘巧合之下救了陆行。家里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迅速好转起来,二哥做起了生意,谢家感念五哥的救命之恩,在军中提拔五哥,五哥青云直上。
相似的发展安抚了章思甜惶惶不安的心,只要五哥救了陆行,家里马上就能摆脱困境,未来会和当年差不多。
抱着这样的念头,章思甜翘首以盼着章五洋的归来。
章五洋终于归来,却是只身一人。
章思甜难以置信地看着风尘仆仆的章五洋,一个人,五哥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谢家的人呢,还有陆行,难道五哥没救陆行,那陆行是不是……
章思甜心急如焚,一堆问题要问,可章五洋已经进了屋看陈金花。她只能按捺着焦急等待,好不容易,陈金花终于不再痛哭,章五洋走了出来,一脸颓然又沧桑地坐在门槛上出神。
走过去的章思甜顿住脚步,眼神渐渐复杂,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五哥,五哥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他是家里的擎天柱是家里的定海神针,只要有他在,家里就万事无忧。
可现在,她无所不能的五哥却显得那么沧桑疲惫。章思甜的目光落在章五洋军装的肩章上,只有一杠一星。当年这会儿,五哥已经是一杠三星的连长。
章思甜忽然想起在她十三岁那一年,妈妈带着她去五哥那边玩。不知怎么的妈妈和五嫂吵了起来,吵到最后,五嫂冷笑讥讽妈妈靠他们杜家时卑躬屈膝,攀上谢家用不着她杜家便得志猖狂。妈妈怒骂五嫂自以为是,五哥一切都是靠自己拼搏出来。
愤怒之下妈妈还打了五嫂一巴掌,五嫂还手打回来。五哥知道后自然责备五嫂,闹到后来,五嫂和五哥离了婚。
当年她认为妈妈说的都是对的,可现在,望着失意不得志的五哥,章思甜面上发烫,和五嫂离婚之后,五哥没想以前那样平步青云,显然当年五哥的发展离不开杜家的帮忙。
百般滋味在心里翻涌,章思甜一时之间难以分辨。过了好一会儿,她压下复杂难辨的心情,走到章五洋身边,“五哥。”
章五洋循声转过脸,“甜甜。”
章思甜忽然词穷,不知道该怎么问他有没有遇到陆行,她本不是个口舌伶俐的人。
看着欲言又止的章思甜,章五洋微微皱眉:“怎么了?”
“五哥,你回来路上,还顺利吗?”章思甜绞尽脑汁憋出一句。
章五洋愣了下,妈从头到尾都是哭诉自己的委屈,一句都没问他,倒是甜甜,一幅小大人的口吻,章五洋揉了揉章思甜的头顶,笑容失落带着一点点苦,“挺顺利的。”
章思甜面孔泛白。
章五洋有点担心:“甜甜你怎么了?”
“五哥,你就没遇到特别的事情?”章思甜声音发颤。
章五洋莫名其妙,“甜甜,你怎么了?你想问什么?”
章思甜有口难言,总不好直接问你有没有救陆行,但是她有实在担心,急得眼泪直流。
“甜甜!”章五洋愕然,“怎么哭了?”
屋里头的陈金花模模糊糊听到女儿哭声,心急如焚:“甜甜,甜甜是不是哭了,出什么事了?老五,甜甜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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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思甜眼泪掉的更急,成串成串往下流。
章五洋纳闷极了:“甜甜,你怎么了,你跟五哥说,你别哭啊。”
章思甜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莫名其妙回到小时候,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她何时受过这等穷困孤苦。几天下来藏了一肚子的委屈和彷徨,本寄希望于章五洋救下陆行一切能都回到正轨上,却是事与愿违。巨大的恐慌将她笼罩,倘若陆行有个三长两短……
被章思甜哭得头大的章五洋拉着她进了房间,陈金花见到满脸泪水的女儿,心疼得直抽抽,“甜甜,甜甜,这是怎么了,跟妈说,妈在!”
章思甜扑到陈金花怀里放声大哭,肆意发泄着内心的委屈不安。
陈金花一边抚着她的后背哄一边盯着章五洋,眼神凌厉逼人,哪有刚才哭诉时的慈爱。
章五洋无奈又有点气闷,语气发硬:“没说两句话,她自己莫名其妙就哭了。”
“莫名其妙甜甜怎么会哭!”陈金花声音高亢一幅就是你欺负了我宝贝女儿的愤慨。
章五洋来气,硬邦邦道:“我怎么知道,小孩子不都这脾气,说哭就哭。”
“妈妈,和五哥没关系。”章思甜抽抽噎噎开口。
陈金花追问:“那你怎么哭了?”
章思甜哽咽:“妈妈,我害怕,我好害怕。”
“你怕什么?”陈金花一迭声追问,章思甜却只是哭,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你倒是告诉妈妈啊,有妈妈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你这样不说,是要担心死妈妈是不是?”急得陈金花眼眶又湿了。
章思甜扭脸看了一眼章五洋。
章五洋懂,这是不想让自己听见,他转身就走了出去,胸口闷得厉害。妈心里眼里只有妹妹,别看之前哭得那么难过,可她最看重的还是只有妹妹,章五洋觉得自己真傻。
“甜甜,是不是你五哥骂你了?”陈金花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章思甜摇头,“不是,妈妈,我……”她咬了咬牙,“妈妈,我,我是从未来回来的。”
陈金花呆了下:“啊?”
章思甜着急:“妈妈,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从未来回来的,我不是九岁,我已经二十四岁了。”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章思甜决定把一切都告诉她妈妈,她对妈妈有着天然的信任和依赖,觉得没有什么是妈妈不能解决的。尤其是在她仿徨无助时,她更需要妈妈的帮助。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告诉她,遇上麻烦告诉妈妈,妈妈一定会替她解决麻烦。
陈金花久久回不过神来,甜甜是从十五年后回来的,陈金花觉得匪夷所思,可现在的甜甜说话的确不像九岁的孩子,还有她说的那些事,九岁的甜甜哪里编的出来,所以女儿真的是从十五年后回来的。
陈金花精神大振,这是老天爷看她们母女太过可怜,来帮他们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早知三年事,富贵万万年。
“妈妈,你信我吗?”章思甜怯怯望着陈金花。
“信,妈妈当然信你,妈妈怎么会不信你。”陈金花斩钉截铁。
章思甜如释重负,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那妈妈,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和我以前经历的都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
陈金花哪有主意,她也就是个普通农村老太太,最大的本事就是拿捏三个儿子,儿子!
“告诉你五哥,你五哥见识多,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办?”陈金花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她和甜甜,一老一小,还都是妇道人家,就只知道了以后要发生的事也什么都做不了。但是老五见多识广,又是在外面工作的,他能利用这些升官发财。
想想甜甜说的那个未来,老五当了大军官,老二成了大老板,就是最老实的老四都承包果园当了大地主,她的甜甜还考上大学找了个不得了的对象。陈金花就抓心挠肝的痛,这才是她们家应该过的日子,而不是现在这样家破人亡穷困潦倒。
“五哥会信吗?”章思甜忧心忡忡。
陈金花理所当然道:“他当然会信,你说的都那么明白了。”
陈金花把章五洋叫进来,如是这般一说。
“五哥,我说的都是真的。”章思甜忐忑又急迫地说。
章五洋将信将疑,信的是这里头一些内容以陈金花和章思甜的阅历编不出来,疑则是太过匪夷所思。
章五洋深吸一口气,直视章思甜:“我为什么要在省城停留?”
“你要去看望一个战友的母亲。”章思甜不假思索地回答。她和陆行在一起之后,陆行几次说起那一段渊源,要不是五哥去看望战友的母亲,只怕陆行会折在那群流氓手中,更没有他们后来的相遇。
章五洋神色变换如风,去看再有寡母这事他一个字都没告诉过陈金花和章思甜,她不可能知道。可甜甜知道,所以她真的是从未来回来的。
“五哥,你遇见陆行了吗?”章思甜声音紧绷的厉害,就像是拉满的弓弦。
陈金花也着急起来:“你救没救人?”那可是她未来女婿,还是他们全家翻身的希望。
章五洋直直盯着章思甜:“出事时就陆行一个人?”
“不是,还有陆行的舅舅,陆行的舅舅被那群流氓害死了,他们还想害死陆行杀人灭口,幸好五哥你及时赶到救了陆行。”章思甜焦急万分,“五哥,你到底有没有救陆行。”
“十三四岁的模样,高高瘦瘦挺俊一个小伙子。他舅舅大概三十岁左右?”章五洋想起了巷子里那两个人,那地上躺了一群流里流气的人,如无意外就是那伙流氓。
“你见到陆行了。”章思甜终于终于松出一口气,既然遇见了,那陆行肯定没事。
陈金花也心神大松,老五救了未来女婿,那他和甜甜以后就有认识的机会,甜甜的好姻缘还在。
“人不是我救的。”章五洋声音涩得厉害,如果真如甜甜说说,陆行外公是那一位,那么他太清楚自己错失这个救人机会意味着失去什么。只差一点,人就是他救下的,按照甜甜说的,本来就应该是他救下的。
“什么!”陈金花大惊失色。
章思甜也愕然瞪大双眼。
“我经过时,陆行和他舅舅已经被人救下,是姜慧和姜昌平救的。”章五洋目光晦涩。
“他们!怎么可能!”陈金花难以置信,声音尖锐刺人耳膜,“怎么可能是他们?他们怎么会在那里?就那么巧!”
章五洋脸色寸寸紧绷:“不是巧合,没有这样的巧合,妈,你想想,咱们家是从哪里开始,和甜甜说的不一样了?”
陈金花愣了愣,勃然大怒:“姜慧离婚,就是从姜慧离婚开始,变了,全都变了,咱们家越过越差,倒是姜家越过越好,难道是姜家抢走了咱们家的运气。”
章五洋哽了下,“甜甜能是从未来回来的,为什么别人不能。假设姜慧是从未来回来的,是不是就说得通了。”
陈金花醍醐灌顶,面孔瞬间狰狞:“是她,原来是她,就是姜慧,自从她离婚之后,咱们家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把咱们家害成这样还不够,居然还不要脸的抢了你的机会,她怎么可以这样?这是你的机会,她想干嘛,让姜老五取代你飞黄腾达,让丫丫和陆行在一块,丫丫才几岁,还是打算撮合她侄女。”
章五洋觉得应该就是姜慧,她和甜甜一样,带着记忆从未来回来,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只不过有些地方他想不通,按照甜甜描述的,姜慧就普普通通甚至懦弱一个家庭主妇。可现在的姜慧变了一个人一般,竟然在二十大几的年纪考上大学,重来一次,一个人变化能如此巨大。
陈金花叫嚷着:“我要去找姜慧问问,她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陈金花出离愤怒了,那可是宝贝女儿的金龟婿,是他们家翻身的希望,居然被姜慧截了胡,是可忍孰不可忍。
“妈,这种事怎么去问。”章五洋烦躁,愤怒于事无补,最重要的是如何补救。
他都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碌碌无为了,甜甜却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他会身居高位飞黄腾达。强烈的不甘瞬间充斥脑海,章五洋无法就此认命,他不甘心。
姜慧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都能依靠先知改变人生轨迹,有现在的成就。他当然也可以,章五洋振作精神,询问章思甜未来。军政商,只要找到一个机会,他就能逆风翻盘。
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章思甜一朵娇养在温室里的花,每天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考大学,学习之外就是吃吃喝喝,再和侄子侄女恩怨纠葛下。
家里的生意,她从不过问,她对金钱毫无概念,反正少了谁也不会少了她的。就知道二哥先是收鸡蛋土货去城里卖,再是做服装批发,然后开服装厂,承包土地种水果。其中细节一无所知。至于章五洋的仕途,就知道她哥一到年限就升官,怎么升完全不清楚。再然后了解的最多的就是有关陆行的事,但也局限于谢家的家长里短。
越问章五洋心越沉,甚至有点生气,好歹一个大学生,竟然对时政要事一问三不知,知道的全是自家人鸡毛蒜皮的小事。
112、不宠团宠的嫂子28
说章思甜对时政要事一无所知, 那是章五洋冤枉章思甜了,她又不是活在真空里,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不知道, 她还是知道一些国家大事的。
比如深圳经济特区建立, 全国各地的人都跑去深圳捞金。几年后章二河也去深圳批发服装, 慢慢做大生意。
比如82年南桥沟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章四海还承包了一座山种果树。
比如83年全国严打,规模之大处罚之严,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章思甜都记忆深刻,村里还有个二混子被判了十年。
比如到了八十年代中期, 各种粮票被废除。
再比如90年举办亚运会, 章思甜还去现场看比赛了。
……
只是章思甜知道的这些事对当下急于翻身的章五洋而言毫无助益,对当下的章五洋而言, 其实最行之有效的翻身之仗就是像原剧情那样救了陆行, 成为谢家的座上宾。
偏偏这大好的机会被姜家兄妹捷足先登, 一想姜老五会取代他成为谢家的恩人,借着谢家人脉青云直上,章五洋五脏六腑都在绞痛, 怨恨姜家兄妹之余, 还埋怨章思甜。她明明早就回来了,这么重要的攸关全家命运的事情难道不该提早告诉他,确保万无一失嘛, 只是一个电话的问题而已。
章思甜羞愧地低下头, 眼眶慢慢红了。
“甜甜哪里知道姜慧会这么坏,居然不要脸的截胡。”陈金花护女儿,“再说了,甜甜那时候刚回来, 加上好多事情已经变了,她不得缓缓,一时没想到也正常。”
陈金花灵光一闪,“那么多事情都变了,就算姜老五救了人又怎么样,他又不是你,怎么可能就和你一样入了贵人的眼,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姜老五抢了你的机缘,不一定有你的运道,能发展的这么好。”她振振有词,“这是你的运道,被姜老五抢去了,他未必有那个福气消受,再说了,他们可没有甜甜。人家谢家才不会像重视你那样重视姜老五。”
陈金花越想越是这么个道理,谁规定姜老五抢了他家老五的机会,就能和老五发展的一样好,姜老五有他家老五这本事嘛,没本事就是捧着座金山也发不了财。
章五洋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不然还能如何。
“该是你的抢不走,你想想办法,怎么再和人家搭上关系。”陈金花指点江山。
章五洋闷闷道:“人家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搭上关系。”
陈金花噎了噎,“你就不会想办法啊。”
“我想不出来。”章五洋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
陈金花怒火腾地一下子窜了上来,就要骂儿子,对上章五洋冷漠的面孔,哗的一下彷佛当头被浇了一盆冰水,怒火瞬间熄灭。陈金花顷刻间冷静下来,母子俩关系刚刚缓和了一点,可不能再闹僵了,眼下她还得靠老五的生活费生活。
这几年困顿的生活让陈金花收敛了不少,她挤出笑脸:“办法总是会有的,慢慢来,再不济还有甜甜,那是命中注定的姻缘,甜甜和陆行早晚要遇上,到时候问题不就解决了。”陈金花对女儿和陆行的缘分坚信不疑,那么好的金龟婿只能是他家甜甜的。况且陈金花还有一点小心机,章五洋要是想攀上谢家,那就得好好善待她的甜甜,陈金花是穷怕了,怕章五洋不管他们母女俩。
章五洋看了一眼章思甜,没了救命之恩,章思甜和陆行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真的还能在一起。谁知道呢?章五洋难以确定,但是他希望能,有陆行这样一妹夫自然是好事。在章思甜描述的未来里,章家发展的那么好,少不了陆行这个原因,无论是他在军中还是章二河的生意。
眼下救命之恩被姜老五截胡,一切都变得飘忽不定,不过做生意这条路还是可以试一试的,也许不能做的如章思甜说的那么大,但是起码能改善下生活。他对做生意一窍不通也没那时间,那么就必须得把二哥找回来。
可这人海茫茫的,怎么找?
章五洋头大了一圈。
被章家人心心念念惦记着的陆行正随着他那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上捡回了一条命的舅舅谢嘉布拜访姜家。
甥舅两人携带礼物上门,再三致谢姜慧三人的见义勇为。
是见义勇为,不是救命之恩。
当时情况远没有当年那么危机,当年谢嘉布死了,陆行危在旦夕,章五洋的出现实实在在救了陆行小命,也让性命悬在一线的陆行对章五洋感激不尽,觉得无以为报,处处扶持,后来又因为章五洋的关系对章思甜另眼相看,情愫暗生。
而这一回,姜归他们出现时,谢嘉布好好的活着,甥舅俩还没到性命攸关的时刻。姜归虽然想给姜老五捞一个救命之恩,可也不敢拿无辜人士的小命冒险。于是救命之恩是没了,只剩下路见不平仗义出手。
没了就没了吧,成功狙击章家翻身之路,姜归已经心满意足,反正姜家靠自己也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可章家没了这条捷径,想翻身,啧啧……
姜家人客客气气地招待了谢嘉布和陆行,临走还送了两坛子舒筋活血助益睡眠的药酒当回礼。
姜父笑吟吟道:“不是什么金贵东西,自家酿的酒,舒筋活血暖身效果不错,要是家里有人筋骨酸疼这些毛病效果更好。平时有个跌打损伤的,倒在毛巾上揉敷十几分钟,可以缓解疼痛。”
盛情难却,谢嘉布欣然接受。
谢嘉布闲暇时喜欢小酌几杯,回去后就习惯性的打开尝了一下,当场就愣住了。
他在父亲也就是谢老爷子那里喝到过一杯药酒,说是药酒但是药味很淡,溶于酒中成了独特的风味,回味甘甜,身体舒坦。
谢老爷子早年行军打仗一身腰酸腿疼的毛病,喝了药酒能极大减缓病痛。可惜这酒只有两坛,是老部下送的,老部下也是别人送的,忘了谁送的了。谢老爷子很珍惜,每天只酌一小杯,谢嘉布想多喝一杯都不给。
这酒和他在老爷子那喝到的一个味儿,不过谢嘉布不是很确定,算着也该回去了,这次来省城,他是为了重游母亲的故乡。谢嘉布便带着酒回到京城,让家中老爷子尝了尝。
“一模一样,就是这个酒,你哪儿弄来的?”谢老爷子喜形于色。
谢嘉布就把认识经过道来,又道:“姜昌平是当兵的,这就大概就是他送出去的,转来转去到了您这。”
谢老爷子觉得有理,心里美,找到酿酒的了,还怕喝不上酒,“你小子运气不错!逢凶化吉,还找到这酒的出处了。”脸色突然一变,“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呢,君子不立围墙之外,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谢嘉布赔笑:“那次是我失误,以后我到哪都会带着保镖。”
谢老爷子脸色稍霁:“必须带着,老头子就只剩下你这根独苗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娶媳妇?”
“爸,我想起来还有点事。”谢嘉布溜之大吉,不过也不全是借口,他的确有事,这酒效果既然这么好,何不量产,绝对不愁销路。作为一个生意人,谢嘉布觉得这门生意大有可为。
姜归觉得这个生意可以合作,家里这几款药酒好卖,她当然知道,看回头客比例就知道,但是受限于家族作坊式生产模式,产量实在有限。建厂规模化生产,姜归早就在想,只是囿于资金和设备。姜归本想着还得等两年,端详端详送上门的谢嘉布,有钱有背景人品也过得去,她看人向来准,这个合作伙伴可以有。
于是,一直操持酒水买卖的姜老四来到省城,和谢嘉布见面,几次洽谈后两人确定合作关系。姜家负责配方和把控生产流程,谢嘉布出资金并负责经营。
这厢姜家签了合同确定技术入股药酒厂,眼看着生活往上迈了一大步,即将财源滚滚来。另一厢章五洋久寻不到章二河,而假期眼即将到期,章五洋不得不返回部队。
临走章五洋郑重对陈金花道,他回去后会想办法汇点钱回来,让陈金花伤好后学章二河做点小生意。按照章思甜说的,章二河一开始就是在乡下收购鸡蛋山货等等拿到县城去卖,一点一点积累资金。章五洋觉得这并不难,只要肯吃苦拉的下脸面,是个人都能干。
陈金花心里不得劲极了,做个体户多丢人啊,都是些混不下去的无业青年甚至劳改犯在干,不过她嘴上倒是好的好的应着。
章五洋听着心里就没底,以他妈好逸恶劳的性格,怎么愿意受做生意这份罪,自己想的太天真了,还是得想办法找到二哥。
章五洋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回到部队,迎来晴天霹雳,被霹懵了。
他被退伍了!
指导员爱莫能助,今年上头要求裁减人员,普通士兵和士官都有一定的名额要求,先自愿原则,自愿报名的人不足,再指定人员。
章五洋就是被指定的士官之一,他这几年没了以前的拼劲,表现不尽如人意,一直都在原地踏步甚至是倒退,又没有背景,本来有个副师长岳父,可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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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阵大家都在拼了命的表现,四处活动,你倒好请了假回家过年,你说说你。”指导员摇头叹息。
章五洋激动:“我妈骨折了躺在床上,家里只有一个九岁的妹妹,我怎么能不回去。怎么会是我,指导员,我是十年老兵了,怎么可能是我!”
“就因为你十年了,”指导员拍拍章五洋的肩膀,“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留在部队已经没有更好的发展,组织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想着让你退伍去地方上工作,也许还能往上走一走。再有你家里这情况,你退回去也好,可以照顾家里。”
章五洋脸庞在刹那间褪尽了血色,苍白到透明。
113、不宠团宠的嫂子29
章五洋泥塑木雕一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两只眼睛直愣愣看着指导员。
退伍?他被退伍了!
章五洋从来没把退伍这两个字和自己联系起来过,哪怕这些年他碌碌无为毫无建树,知道自己恐怕再难进步, 他也没想过离开部队, 一直认为自己会在部队这个地方干到退休。他十六岁进部队, 早已经把部队当成家, 比起南桥沟那个令他爱恨有加的家更像家。
况且,这一趟回乡让他重燃对未来的希望,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该怎么利用章思甜先知先觉的优势,但是他觉得自己肯定可以借此逆风翻盘, 就像章思甜描述的那样, 成为手握实权的师长,这才是他应该有的人生。可他什么都还来不及做, 居然被退伍了, 离开了部队, 他还怎么成为师长。
“指导员,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想离开部队, 我十六岁当兵, 除了当兵我什么都不会。”章五洋抹了一把脸,眼底发红,语气恳求。
指导员心里同样不难受:“五洋啊, 要是能帮肯定我帮你, 可我实在是没办法,这是上面领导综合各种情况决定的结果,已经决定了。五洋你还年轻,离开了部队完全可以重新开始, 地方上也是大有可为的,转业过去,指不定发展比在部队还好。”
怎么可能比部队还好,他留在部队才有可能当上师长,离开部队,他能干嘛,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况且现实和章思甜经历的未来越是不同,章思甜的优势就越少。
“指导员,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必须是我?”章五洋目光痛苦。
指导员不忍地别开视线:“真没办法了,名单已经拟定只等公布,现在就是想改都来不及了。”
章五洋两颊肌肉下垂,满脸灰败。
指导员重重拍了下章五洋的肩膀,“别这样,整的跟世界末日似的,转业到地方上又不是让你去龙潭虎穴,咱们很多战友去了地方上,发展的也是很不错的。你还记得宋团长吗,现在都是警察局长了。”指导员绞尽脑汁安慰章五洋,末了道,“这里有几个岗位,你看看喜欢哪一个或者你有什么要求,你提出来,组织上尽量满足。”
章五洋哪个都不喜欢,他喜欢当兵,但是人微言轻的他的喜欢一文不值。这一刻章五洋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没有和杜爱华离婚,他会不会面临退伍转业?不会的,只要他不想退,就没人会让他退。如果没有离婚,自己现在已经是连长了。
这两年的郁郁不得志早就让章五洋明白自己和杜爱华的离婚意味着什么,此时此刻更加刻骨清晰。
后悔吗?当然后悔,可为时已晚。
最终,无力回天的章五洋认命选了市农机厂保卫科,成为一名普通工人。毫无背景又无功勋军衔又低,好的转业岗位根本轮不到他。
办理好退伍转业手续,章五洋背着行囊回到南桥沟。村民错愕,这不是才走没多久吗,怎么又回来了?陈金花又出事了,没听说啊。
“五洋,你不是回部队了吗?”叫住章五洋的是章二伯家的三儿子,章五洋的堂兄章有田。
“我办了转业。”章五洋语气随意,退伍已经是既定事实,他不说,以后外人早晚要知道,遮遮掩掩更尴尬,不如敞亮说出来。
章有田大吃一惊:“转业,你不当兵了!”
漫说章有田,就是边上干活的村民闻言都吃了一惊,疑惑望着章五洋。
章五洋苦笑:“家里这情况,我怎么安心当兵,想想还是回来吧。”
“你,你啊你。”章有田无奈摇头,觉得这个堂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陈金花这个不省心的妈。又觉得陈金花这个婶子前世积了德,找到那么孝顺的儿子。
章五洋笑笑:“三哥你忙着,我先回家了。”
章五洋抬脚离开,留下一地唏嘘。
“陈金花命好,养出这么一个孝顺儿子。”
“五洋傻啊,好好的兵居然不当了,那家里以后怎么过日子。”
“不是说了吗?转业,部队给安排工作的。”
“啥子工作?”
“谁知道啊,反正有工作,有工资,肯定比咱们好。陈金花命好哦,摊上了好儿子。”
“她是命好,他儿子就倒霉了。”
“嘿嘿嘿,远香近臭,不住在一块母子俩好好的,住一块久了,看看二河,跑出去后都多久了,连个信儿都没有,不然五洋也不能退伍回来照顾家里。要我说,五洋早晚得后悔,就陈金花娘儿俩那吃嘛嘛不剩干啥啥不行的德行,五洋能忍得了才怪。”
众人一想还真有点道理,陈金花的好吃懒做那是全村都出名的。家里是乱得不成样,只要饿不死就不肯多干一分活,至今都不愿意干活挣工分,自留地里的活也敷衍的很,全靠着章五洋那五块钱过日子。
至于章思甜,大家有志一同地认为她被陈金花宠废了,九岁的小姑娘还不如别人家五六岁的小娃娃能干。
陈金花瘫在床上不能动,章思甜就会哭,一点忙是帮不上。章五洋回来之前,是章二伯家的大儿媳妇窦桂花在照顾。章思甜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不说帮着窦桂花照顾她妈,还等着窦桂花照顾她自己,把脏衣服放在那等着窦桂花洗,把窦桂花给气了个够呛。
用窦桂花的话来说:“我好心好意来帮忙,她们母女倒好,把我当佣人了。我女儿六岁就会帮我晾衣服烧火。这隔房的小姑子倒好,我伺候她妈她就干看着,都不知道搭把手,还要我洗衣服,这是小姑子还是小祖宗呢。这么大个人了,几件衣服洗不来,我那婶子还说她女儿从来没洗过衣服,让我顺把手给洗了。”
窦桂花可不惯这毛病,陈金花瘫着一动不能动,章思甜才九岁,公公婆婆让她过来搭把手照顾下是基本的人□□故。但她是搭来把手不是来当佣人的,不能啥事都让她来吧。九岁不会生火做饭勉强可以,做饭需要技术,火候不对不是夹生就是糊了。可洗衣服要什么技术,泡水里揉两下,五六岁的孩子都会。哪是不会,就是懒。
反正窦桂花是不帮忙洗的,每天把两餐饭送过去,偶尔给陈金花翻了身,至于洗衣服倒屎尿,让章思甜自己来,干不来那就脏在那。家里都这样了,还娇贵个什么劲。那不是宠孩子,那是害孩子。
章五洋回来之后,家务主要是章五洋干的,章思甜打打下手,就这样,陈金花还心疼得够呛,若非吃了这几年的亏,陈金花能让章五洋家务全包。吃一堑长一智,陈金花不敢死命使唤儿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宝贝女儿磕磕绊绊学做家务,一双小手大冬天泡在冰水里,都冻伤了。
及至章五洋要回部队,陈金花忍不住了,就说另外请个人帮忙照顾自己。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得养上好一阵子,而窦桂花那,她不愿意再照顾,章五洋表示愿意给钱也不行。亲婶子白照顾不情愿,拿钱照顾好说不好听。
章五洋只能同意请人,不同意不行,他妈要养上好几个月,而章思甜说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可自己都照顾不明白。不请个人做做饭洗洗衣服,母女俩能埋汰死。
这次章五洋回来,正遇上他请来的赵婶子在做饭。
无论是赵婶子还是陈金花见到章五洋都十分惊讶,尤其是陈金花:“你怎么回来了?”
章五洋便说我转业到市里的农机厂上班。
陈金花大惊失色:“转业,你好端端的转业干嘛,你得留在部队里。”她还做着儿子当大军官,自己扬眉吐气的梦呢。再说了,那个陆行家里那么厉害,那他们家就不能太差,不然甜甜腰杆不直。
零点看书
章五洋脸色发黑,沉默不语。
“是不是姜家人搞的鬼,他们央着陆行对付你。”陈金花阴谋论了,这一阵她心心念念就是被姜家抢走的金大腿。
不防陈金花如此才思敏捷,章五洋愣了下,才道:“不至于,没这个必要,他们也没这本事。”
“他们没有,陆行有,谢家有啊。”陈金花振振有词。
章五洋觉得可能性不大,他打听过,他进入退伍名单大概是年前定下的,要是早点知道,他四处活动下也许还有可能避免,可他请假回家了。章五洋看一眼骂骂咧咧诅咒姜家的陈金花,认真说起来,他是被家里的事情耽误了。
从他和杜爱华离婚再到这次退伍,要是没有他妈……一阵苦意弥漫口腔,章五洋打住这个念头,不能再想,再想下去去,他怕自己会掉头离开。
把姜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陈金花缓了一口气,哭丧着脸问章五洋:“你离开部队了,那你以后可怎么办?”
章五洋也不知道,瓮声瓮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金花眼前发黑,心慌的厉害,这一天天的,就没个好消息。不不不,有的,她的甜甜预知了未来,早知三年事富贵万万年,她的甜甜早知十五年的事呢,以后肯定会富富贵贵。
放学回家的章思甜被告知章五洋转业的噩耗,也有点慌。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道理,她懂。变化越多,现实和她经历的就会越来越不同,那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他们家还能好起来吗?还有陆行?
章思甜咬住嘴唇,眼底都是慌乱。
陈金花看在眼里疼在心头,搂着女儿哄:“甜甜别怕,有妈和五哥在呢,你只管上学,再怎么样咱家还有你啊,你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
大学,章思甜心神一松,是啊,她会考上大学,她能帮助家里,她能去北京找陆行。就是陈金花都松快起来,她女儿会是大学生,再苦再累也就这么几年而已。
章五洋去了市农机厂报到,因为离家远,分到了一间宿舍。保卫科的工作十分简单,简单到枯燥,就是维持厂内治安,大多时间都在厂内巡逻。章五洋虽然是一个小队长,但是和手下的队员工作内容并无本质差别。
枯燥的工作内容令章五洋十分郁郁,整个人显得都有些无精打采。更打击他的是,几天后,他发现姜家老二和老六都在这个厂里。
他知道姜家姐弟市里当工人,但是真的不知道就是在农机厂,要是知道,他肯定不选这个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尴尬。
现在章五洋就尴尬着,他尴尬,对面的姜敏和姜老六不尴尬。这就跟撞衫一样,谁丑谁尴尬,搁他们,就是谁落魄谁尴尬。
姜敏已经是工会副书记,丈夫戴国安是厂长都得让三分的工程师。
姜老六是车间段长,老婆是工厂附属幼儿园老师。
姜敏上下打量章五洋,笑了:“这不是五洋吗,听人说保卫科来了一个退伍的排长,原来是你啊。这么年轻,怎么就退伍了?”
她娘家大哥和五弟都在部队,能不知道部队里退伍转业是什么情况,退伍的除了那些首长是自愿的,转业到地方也是身居高职,其他大部分都是在部队上没有出路,不得不退伍。
章五洋勉强笑了笑,没言语。
姜敏笑意盈盈:“怎么样,现在的工作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章五洋回了一句。
姜敏看看他,瞧这精神气可不像是习惯的样子。
“姐弟俩这大包小包的,什么好东西啊。”洪亮的笑声从由远及近。
姜敏抬头,笑着道:“许科长啊。”来的是保卫科科长。
“我妹给孩子寄了两套衣服和吃的过来,我家老六帮我提一下。”两家孩子都有,吃的东西里有一只分量不轻的火腿,姜老六便当了苦力。
“大学生妹妹又寄好东西来了。” 许科长表示羡慕,能干就算了,还对家人好,怎么不羡慕。
“让她别寄别寄,家里不缺东西,她偏寄。”姜敏说着抱怨的话,脸上却是笑意盎然。
早几年这个妹妹过得最可怜,都是她接济妹妹,婆家难免有点意见,好在公婆还是厚道人,她也没打肿脸充胖子,亏着自家接济娘家,公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妹妹离婚,自己立了起来。反过来帮衬她,开始是打到的猎物,野兔猪肉什么的,慢慢的东西越来越好。公婆对她也就越来越和气,等到弟弟妹妹都考上大学,那就更和气了。尤其是去年,妹妹来厂里找她,凑巧帮丈夫解决了一个技术难题,还替丈夫搭线认识了她的教授,最后厂里和省城大学达成合作关系,丈夫作为项目负责人,地位见长,公婆对她不要太好,对亲闺女都好。
“显摆,你就显摆吧。”许科长指了指得瑟的姜敏,才说明来意,“那个药酒你这还有吗?我爸喝光了,断了两天,晚上都睡不好了。”
“两坛都喝光了,这才多久,这药酒可不好喝多的。”姜敏道。
许科长摆摆手,“不是,另外一坛叫我老丈人端走了,我老丈人来我家吃饭,喝了一杯,临走端走了一坛,把我家老爷子心疼得够呛。”
姜敏大笑:“我那没了,你等等,我回头就打个电话让我家老四送两坛过来。”
“两坛不够,八坛,我爸我老丈人那各要两,剩下四坛我准备送亲戚。”
姜敏就说:“那我得问问有没有这么多了,你也知道,我娘家这药酒紧俏的很,我家老四这一阵又忙着开厂的事,不大顾得上酿酒。”
许科长惊讶:“要开厂了,酒厂。”
姜敏瞥一眼章五洋,笑眯眯点头:“是啊,遇到个华侨,人家和你一样,也喜欢我娘家那药酒,觉得肯定好卖,就和我娘家合作开厂子。”
“肯定好卖,味道正,效果更正,这厂子办起来,你娘家是要发大财。”许科长竖起大拇指,又笑,“我以后买酒也就方便了。”
“借你吉言啊。”姜敏笑吟吟道。
许科长余光瞥到章五洋,顺便介绍,“这是我们科里新来的同志,章五洋。”
“不用介绍,认识。”姜敏皮笑肉不笑。
许科长一拍脑袋,“对哦,你们都是瓶窑县的。小章啊,你认识姜书记怎么不早说。”
章五洋神色发僵。
许科长看看姜敏再看看章五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这不是老乡,倒像是有仇。
“哪好意思说啊,当年我妹和他哥离婚的时候,两家都打出血了。”姜敏假假一笑,家丑不外扬,可丑的又不是他们,“不过我倒是挺谢谢他们家的,要不是他们家把我妹妹逼得走投无路,只能豁出去拼了,我妹妹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许科长张大了嘴巴,能塞进一个鹅蛋,不可思议地望着章五洋。
姜慧那些事是姜敏婆婆说出去的,姜敏帮妹妹,总得有个理由,就没瞒着老太太,还添油加醋把姜慧说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老太太还挺同情姜慧遇上个极品婆婆和丈夫,所以对儿媳妇的接济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闲暇还会和左右邻居唠嗑一起议论,章家母子都挺稀奇的。
后来,姜归来了,离婚,工作,考大学,发家致富,还反过来报答他们家,老太太就更高兴讲了,多励志多大快人心!儿媳妇妹妹这经历比电视剧还有讲头,一讲二讲,讲得筒子楼就都知道了。
许科长也是被老婆科普过的这一段的,他还见过姜归本人。那是姜归陪着教授来农机厂调试设备,很年轻很漂亮很有气质一姑娘,还特别有本事,能跟老教授和厂里几个大工程师侃侃而谈,说的都是他听不懂的词,听着就特别高深。
当时他就想了,这姑娘的前夫和前婆家得是有多眼瘸,放着这么优秀的媳妇不珍惜,把人活生生逼走,怪不得后面那么落魄。
许科长瞅瞅章五洋,原来他就是那个把工资全部寄给老娘,最后被有背景老婆踹了的章家小儿子啊,失敬失敬。这人咋想的,老娘该养,可老婆孩子也该养啊,不能因为老丈人家有钱,就让老丈人替你养老婆孩子吧,那不成吃软饭的了。
章五洋只觉得如芒刺在背。
许科长意识到这样盯着人家看不妥当,收敛目光,看着姜敏干笑两声。
姜敏也笑笑,“那我先回家了,回去问了我四弟,我给你准信。”
“好的好的。”许科长笑呵呵说。
姜敏溜一眼浑身不自在的章五洋,到了她的地盘上,姜敏勾勾嘴角,带着姜老六离开。
“大姐,你这么一说开,章五洋往后可就不好混了。”姜老六笑眯眯的。
姜敏哼笑:“就是要他不好过,当年靠着咱大哥进了部队,靠着咱们家时,对小七倒是挺好。可等他娶了有背景的媳妇,章家人嘴脸全变了,还不是章老五给的底气。他是养家的,但凡他有点良心,帮咱妹说句话,咱妹能那么可怜。那几年真是连个人样都没了,几个孩子皮包骨头,丫丫差一点就没了。”
想起小妹那几年的遭遇,姜老六笑容渐渐消失:“一家不积德,现在可不都遭报应了。”
“该!”姜敏痛快道,“要让这么一家人过上好日子,那才是没天理。”
章五洋目送姜家姐弟离开,收回目光,静静望着许科长。
“你忙着,那我先回了啊。”许科长虽然看不上章五洋的做法,但是并不打算说什么,轮不着他来管。
章五洋道了一声别,看着许科长渐渐远去,他的一颗心渐渐下沉。看得出来他这个直属上司对姜敏亲热之中带着点讨好,显然姜敏颇有地位。而姜敏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甚至并不打算隐瞒他们之间的恩怨,哪怕涉及到离婚的姜慧,姜敏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看许科长的眼神就知道,许科长应该知道他们家那些事。
他的战友领导都觉得他妈太过分,他们兄弟太过愚孝,想来农机厂的知情人想法也差不多。更糟糕的是,姜慧发展的越来越好,而他们家越来越落魄,这样的对比,会让人更支持姜慧进而更嘲讽他们家。村里那些人不就这样的,绵里藏针阴阳怪气。
章五洋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日后的指指点点怕是少不了,指指点点还是轻的,就怕姜家姐弟无缝下蛆。自己这工作能否保得住?若是保不住,他又该何去何从?
114、不宠团宠的嫂子30
另外找个工作, 谈何容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找不到一份工作,若非部队安排,凭自己他根本进不了农机厂。农机厂的工作虽然不是他喜欢的, 但至少是正经工人, 有社会地位,
章五洋心头沉甸甸, 要是这份工作没了,难道自己要去当个体户做小生意。章五洋眉头紧锁, 说实话他有些拉不下面子,现在做个体户的都是城市待业青年, 进城农民甚至小混混, 个体户为人不齿,上不得台面。纵然章思甜说日后大家对个体户从鄙夷到羡慕, 可那是以后的事情。
纡尊降贵练摊儿当个体户, 让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家孩子的章五洋难以接受。章五洋能接受的是借助农机厂这个平台往上爬, 政企不分家,在企业做得好能进政府,仕途, 才是章五洋想走的路。
可横空出现的姜家姐弟成了拦路虎, 也不知道是许科长大嘴巴说了出去,还是姜家姐弟散布消息,章五洋发现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家的事。他们家那些事, 章五洋知道自家没理, 在部队时,他就因为家事被议论过,好在部队环境相对单纯,大家议论地还算克制, 起码大多数人会避着他这个当事人。可在农机厂,话里带骨头的人太多了,谁让他是个新人,而姜家姐弟是地头蛇。
章五洋算是知道姜家姐弟尤其是姜敏夫妻在农机厂的地位了,那是厂长书记都客客气气的人,因为姜敏丈夫戴国安是厂里技术骨干,这里头还少不了姜慧的功劳。
姜慧,想起这个名字,章五洋五味陈杂。一个唯唯诺诺的家庭妇女,却能扭转乾坤。姜家的好转就是从姜慧离婚开始,关键的地方都能看到姜慧的身影,可以说姜慧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姜家的命运。
度日如年的上了半个月的班,章五洋得到两天假期,回到南桥沟家里,正遇上赵婶子和陈金花吵架,章思甜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见到他如遇救星,泫然欲泣:“五哥。”
望着这样的章思甜,章五洋实在难以相信她是二十四岁大学毕业都在读研究生的人了,她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怎么能这么……说得好听是单纯,不好听就是无能。
回到过去,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遇。姜慧这样的人都能借机逆风翻盘,小学生文化的人考上了大学还学有所成,抓住机会带领整个家族发达。章思甜却眼睁睁错过自家发达的机会,整个人都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帮助家里人,表现的宛如真真正正的九岁稚童。
回到过去这样的天赐良机送给章思甜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若是给他,他绝对能带着全家摆脱如今这样的困境,让章家蒸蒸日上,比章思甜描述的更上一层楼,而不是眼看着事态恶化却无能为力。
“五洋你回来了,那好,你给我把工钱结一下,我不干了。”赵婶子义愤填膺,拳头捶手掌,“当初说好的,一个月三块钱,我每天过来做两顿饭,再洗洗衣服。你妈倒好,摆起地主婆的款了,拿我当下人使唤,横挑鼻子竖挑眼,就差让我舔她的腚,什么玩意儿。一个月三块钱,以为是买了我当奴才吗?”
赵婶子越说越来气,“怪不得姜慧芳草要离婚,摊上你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婆婆,搁我一天都受不了,早就离了。这哪是个婆婆,分明就是个活祖宗。”
换一口气,赵婶子接着来。她忍陈金花很久了,之前就知道陈金花这人不好处,可亲自接触后才知道有多不好弄,番薯一会儿太硬一会儿又太软,水不是太热就是太冷,衣服没洗干净,菜不合口……姜慧和薛芳草能忍那么多年,够能忍的。怪不得窦桂花不肯干呢,现在她也不想干了,干下去不是自己憋屈死,就是她锤死陈金花这个事儿精。
“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好弄的人,活该你儿子媳妇都跑了,你看看姜慧和芳草,离了你,他们日子不要过得太好。你家老二肯定也在外面吃香喝辣,就是可怜五洋,为了你兵都不当了。还不是你这个当妈不做人,这么大个人日子都过不明白,养了个闺女也和你一样,好吃懒做,一老一小都扒着五洋不放。五洋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饿死,只能退伍回来照顾你们。陈金花,你做个人吧,你已经逼死一个儿子了,别再把这最后一个儿子逼死,没人给你送终!”
陈金花气得三尸暴跳七窃生烟,抓起枕头扔出去:“赵荷花,闭上你的臭嘴,你才没人送终!”
赵婶子躲开枕头,插着腰回骂:“你放心,我又不跟你似的作天作地,更不像你逼得儿子上吊。”
章四海上吊,那是陈金花心里的痛,当着章五洋的面被提起,陈金花是又难堪又恐惧,生怕章五洋吃了心。老二对她不理不睬就是从老四上吊后开始的,她知道,老二因为老四自杀彻底跟她离了心。
“你满嘴喷粪!”陈金花气得直哆嗦,眼前发花发晕,她身子一晃,趴倒在床上。
“妈妈!”惊慌失措的章思甜扑上去,泪如雨下,“妈妈,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赵婶子缩了缩脖子,咽咽口水,可别把人气出个好歹来,那不得找她赔偿,这么一想,赵婶子强忍住洪荒之力不再吐槽,扭头看章五洋,有点儿尴尬,本来是她有理的,可当着人面把老娘气趴下,赵婶子脸皮不够厚,尴尬了。
“婶子,还差五天满一个月,就算一个月吧。”章五洋掏出三块钱。
“这哪好意思,不用,就给我两块五好了。”赵婶子推辞,觉得章五洋到底比陈金花省事,摊上这么个花,遭老罪了。
略微缓过劲来的陈金花气煞,“她这样骂我,你不帮我就算了,还给她工资,不给,一分都不给。”
赵婶子眉头顷刻间倒竖起来:“我干了活的,凭什么不给,想白让我伺候你这么多天,你做梦。”赵婶子一把夺过钱,三张一块的,“我身上没五毛钱,回家找了给你,放心,该我拿的我一分不会少,不该我拿的一分不会多。”
“不用了,婶子你都拿去,我妈不好伺候,这是你应该拿的。”
陈金花气得胸口痛,有这样说话的吗:“你钱多花不完,给我啊,我跟你要钱,你扣扣索索不肯给,给外人倒是痛快,你是不是傻啊!”章五洋有一笔退伍安置费,具体他没说,但是她知道不少。可他临走只给了她五块钱,她管他多要,他说家里吃的他都买好了,够吃上半个月。可买的那些东西,要是顿顿吃哪够吃。本以为这儿子回来了,能过上几年前那种的好日子。现实却打醒了陈金花,不可能,小儿子根本就不舍得把钱花在她们母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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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洋是舍不得,按他妈顿顿大米饭的标准来,他的退伍费用不到一年。这笔钱他有大用场,日后走关系可以用,还可以给二哥当做生意的本金,怎么着都不是让他妈吃吃喝喝享受用的。
赵婶子同情看着黑了脸的章五洋,忍不住帮腔:“他要是把钱给你才是傻,五洋这年纪,结婚娶媳妇哪哪不要钱,你这个当妈不替他以后想想,净想着伸手要钱花。真是,没见过你这样当妈的,没良心啊。”
“要你管,你哪来这么多废话!”陈金花火冒三丈。
“你都想克扣我工钱了,我当然要说话。”赵婶子骂回去,不再搭理暴跳如雷的陈金花,对章五洋道,“回头我就把五毛钱送来,你也不容易,我不贪你这便宜,五洋啊,你也别太傻,什么都顺着你妈,你妈这人没良心的,只顾她自己快活,可不会管你死活,你多替你自己想想。”
“赵荷花!”陈金花怒喝一声,“你少挑三拨四。”
赵婶子回头,哼笑,“怎么怕了,怕就收着点,别寒了五洋的心,到时候看你怎么过日子。”
陈金花心头一凛,梗着脖子道:“我们娘儿俩的事用不着你在这阴阳怪气。”
回应她的是赵婶子一句冷哼,扭身就走。
赵婶子一走,屋子里陷入死一样寂静。陈金花别愤怒冲昏的脑子逐渐冷却,偷偷看章五洋,一颗心七上八下。她一直想拢住老五,可她刚才居然骂了老五,还有赵荷花那个老娘们,说话太诛心了,陈金花面孔渐渐泛白。
“妈,最近感觉怎么样,痛不痛?”章五洋出声打破寂静。
陈金花愣了下,心又落回肚子里,“晚上会痛……”她开始卖惨,试图让章五洋更加心疼她这个老母亲,并没有发现章五洋心不在焉。
“明天我带你县里换药。”骨折这样的伤村医雪松叔那边无法处理。
陈金花心下更安,觉得小儿子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妈的。再见到章五洋拿出一件衣服给章思甜,心彻底稳了。
章五洋状似不经意地问章思甜有没有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
章思甜歉意地摇了摇头,咬了咬唇,“对不起,五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我什么都帮不上。”
章五洋摸摸她的发顶,口是心非:“怎么会。”
陈金花更是心疼的搂过章思甜温声软语地安慰。
过了会儿,章五洋又问,“陆行的舅舅是华侨?”那天姜敏提及姜家和一个华侨合作建药酒厂,他打听了下,姓谢。他就有些怀疑,是不是陆行的舅舅,因为救人才有了合作。
章思甜点了点头,“陆行他小舅舅十几年前跟着他妈妈出国避难,在外面生意做的很大。”她顿了顿,面露为难之色。
“怎么了,你想起什么了?”章五洋询问。
章思甜低声道,“陆行小舅舅留下了很大一笔遗产,谢家人明争暗斗,最后,最后陆行继承的最多。”
“那现在陆行不是继承不到了。”陈金花下意识说出口,还露出肉疼的表情,在她心里,陆行已经是她女婿,她女婿的就是她女儿的,也就是说她女儿丢了一大笔钱,这让陈金花如何不心疼。
章思甜小小声:“陆行很厉害,他生意做得很大,就算没有遗产,也会很厉害。”
章五洋没她这么天真,陆行的成功绝对少不了遗产的功劳,这遗产不单单是钱而是地位,谢家唯一继承人的地位,这才是陆行最大的倚仗。
姜慧这一插手,改变的何止是姜家章家的命运,还包括了陆行的,陆行他舅舅活着,陆行就成不了天之骄子。
陈金花附和章思甜,“小陆是有真本事的,不管怎么样都会出头。”她看向,“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姜老四和陆行他舅要合伙建厂生产药酒。”章五洋淡淡道。
陈金花愣住了,章思甜眨了眨眼。
“姜家会做哪门子药酒,分明是仗着恩情骗钱呢,”陈金花气急败坏地喊,“姜慧这小贱人抢走了咱家的靠山,居然还用来骗钱,她怎么这么不要脸。”
“姜慧她爸是医生,人现在在省里最好的医院当医生。”章五洋提醒陈金花。
“姜家以前卖过药酒?”陈金花问章思甜。
章思甜摇了摇头:“没有吧,没听说过。”
陈金花拍床:“你看,姜老头哪会酿药酒,有那本事,那辈子哪会这么落魄,分明是骗人。”
章五洋:“姜家药酒在农机厂很有名气,都说好,想买都得排队。”合作建厂固然有情分的原因在里头,可更多的是药酒好,商人重利。
陈金花噎了噎,灵光一现:“姜慧,肯定是姜慧偷学的配方,是咱们家,咱们家是不是做过药酒生意?”
章思甜想了想,犹犹豫豫道,“二哥生意越做越大,有哪些产业,我也不是很清楚。”
章五洋看了她一眼,对自家的生意都不清楚,她到底清楚什么?
“肯定是的,要不他们哪来的配方,那是咱们家的配方,咱们家的厂子。她抢了咱们家的大靠山不够,居然还抢咱们家生意,活脱脱就是一个强盗。”陈金花痛心疾首,宛如丢了一个亿。
115、不宠团宠的嫂子31
痛心疾首的陈金花在去县医院换药的路上遇见姜归。
姜归是陪着姜老四和谢嘉布以及一干领导来考察建厂地址的。这两年暗中做着药酒生意, 姜老四没少和人打交道,可谢嘉布这一款精英人士,真没打过交道, 姜老四就有点怵, 尤其是建厂这么大的事, 万一被坑了怎么办?思来想去, 姜老四拉上了妹子,有妹子在, 他心里特别踏实,他这妹子见多识广, 心里特别有谱, 从来没失过手。
姜家村的水好,水是酒的重要原料之一, 所以姜归建议把厂简直姜家村一带, 取水方便, 还能造福乡里,一个工厂能创造几十几百甚至上千个岗位,同时能带动周围一带粮食和药材种植, 可以说造福一方。
这不市里县里都派了代表下来, 很是想把这个厂建在自己地盘上,既能拉动经济又是实打实的政绩,眼下发展经济是第一任务。
哗啦啦两车人前往姜家村, 快到时, 姜归车里一位晕车的女领导陈爱红实在撑不住了,喊着我要吐了我忍不住了。
车子停在路边,陈爱红飞快打开车门冲下去吐。
姜归跟着下车,递上面纸。
旁边就是姜家村车站, 说是车站其实只有一块木牌子,歪歪扭扭写着大巴停靠点,姜家村还没通公交车,只有一天来回两趟的大巴以供村民进出县城。
“咦,姜慧啊,回来啦,怎么就你回来,卫南他们?”等大巴的村民热情招呼,“诶呦,这是晕车了,我这里有自己做的酸萝卜,我自己就晕车,吃一根就好。”
陈爱红道谢之后,接过酸萝卜,酸的得当下精神起来。
村民后知后觉发现同行的人不简单,看穿戴就不是普通人,一脸激动问姜归,“这是要来咱们这儿开厂子的大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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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长说过他们这里很有可能要建一个厂子,那可是大好事,天大的好事。大队长还说,这是姜家人要求,就是为了造福村民。
姜归笑笑:“车来了。”
老旧的大巴摇摇晃晃停下,无精打采坐在窗口的陈金花一眼就瞥见了路边上的姜归,简直是垂死病中惊坐起,整个人都亢奋了,亢奋地两眼突出:“姜慧!”
这一声怒喝把边上的章五洋和章思甜惊动,两人循着陈金花的视线发现了姜归以及姜归身边的谢嘉布。
章五洋目光一闪,巷子里那个男人,陆行的舅舅!
二嫂?和她一样从未来回到现在的二嫂?章思甜急切望出去,看见两个女人,一个二十来岁,年轻漂亮有气质,章思甜转动目光去看另一个,那是个三十来岁女人,严肃又端庄,不是二嫂。那么,章思甜扭回脸,差点扭到脖子,瞳孔因为不敢置信而睁大,二嫂,是她,真的是她!她变化怎么这么大,简直判若两人。
章思甜完全不能把眼前这个女人和她记忆里的二嫂重合起来。在她记忆里二嫂总是一脸的愁苦忧郁,还老是疑神疑鬼二哥在外面有女人,妈妈没少因此教训二嫂。
牛蛋儿出了意外之后,二嫂像是徒然老了十岁,不再盯着二哥不放,而是一心扑在狗蛋儿和丫丫身上,尤其是丫丫。丫丫被二嫂宠坏了,骄纵又跋扈,嫉妒心强,见不得别人好,特别是她好,处处针对她,最后自食恶果,一时想不开自杀,令人唏嘘。而二嫂受不住丧女之痛,恍惚之下出了车祸。没多久,狗蛋儿移民国外,她知道,狗蛋儿嘴上不说,其实他心里因为二嫂和丫丫的意外,多多少少有些责怪他们,所以他选择离开。哪怕二哥威胁他要是出国就不让他继承家业,狗蛋儿还是去了m国。
眼前的二嫂,如影相随的忧郁苦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淡定从容,章思甜不可思议地眨了眨酸痛的眼睛,她的变化好大!她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章思甜内心久久不能平静,错眼之间瞥到旁边的谢嘉布,再吃一惊,她见过陆行舅舅的照片,原本该英年早逝的人活生生出现在面前,忽然间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陈金花喊得那么大声,姜归当然也能听见,抬头便看见陈金花母子三个,目光在章五洋身上绕了一圈,她听姜敏说了,章五洋转业到了农机厂保卫科。啧,越混越落魄了,没了‘命中贵人’的帮助,章五洋立刻被打回原形。
章五洋的目光与姜归在空中撞上,那一抹讽刺彷佛鱼骨深深梗在喉间。她在讽刺自己,讽刺原该春风得意的自己落魄潦倒,章五洋倏尔握紧拳头。
陈金花的拳头也硬了,她恨毒了这个前儿媳妇,早前她就恨,坚信要是没有姜慧离婚起了坏头,后面薛芳草就不会离,杜爱华更不会离,是姜归害的她家破人亡。在重生的章思甜描述了他们未来原本该有的生活之后,陈金花更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姜归。
咬牙切齿的陈金花正想从窗口爬出去掐死姜归以泄心头之恨,也免得她继续兴风作浪祸害他们老章家。但是她不能,老五说了,不能暴露甜甜是重生这一点,要不姜慧有了防备甚至故意针对他们,他们会更加艰难。
迎着陈金花怨毒的目光,姜归报以灿烂笑容,笑得陈金花一股恶气往上冲,生生扭曲了面孔。
轰轰两声,大巴再次启动,带走了面目狰狞的陈金花。
“那个老太太跟你有仇?”谢嘉布纳闷,好恶毒的眼神。
姜归看着他微微笑着道:“我前婆婆。”
谢嘉布:“……”
陈爱红就道:“一看就是个难缠的。”她之前做过功课,当然知道姜归有婚史,还有三个孩子,十分钦佩她。
姜归笑笑:“其实说难缠也不难缠,都是惯出来的,当年太傻。”
陈爱红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叹了叹气。
“陈书记你好点了吗,乡下的路就这样,坑坑洼洼的,以前我四哥送酒,没少震碎。”姜归笑着意有所指。
陈爱红深深看她一眼,“要是建厂子,肯定是要修路的,有路才能把好酒送出去。”
姜归就笑了:“那感情好,这条路一修,我们这十里八乡都要富起来了。不都说了,要想富,先修路。”
这厢就修路,姜归和陈爱红达成默契。
那一厢远去的车上,直到看不见人了,陈金花才转过脸,入眼就是女儿惊愕的小脸,“甜甜。”
章思甜回神:“妈妈,二嫂变化好大,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陈金花厌恶道,“骚里骚气的,她去学校是念书还是勾引人的,哪里像个学生,不像话。”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就她那脑子能干什么,肯定是勾引男人才有今天。”
章思甜嘴唇动了动。
“嘴巴这么臭,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陈金花啊!”出声的是姜家村村民。
陈金花脸色微变。
“人靠自己本事越过越好,眼气了,就这么泼人脏水,你心可真够黑的。”
“姜慧能考上大学,脑子好着呢,在畜牧站工作时,那是市里领导都夸过的,怎么就是勾引男人了。”
“人家本来就好看,只嫁到你们家被你折磨得脱了相,离开你们家,当然会越来越好看。人会挣钱,家里爹妈兄弟也愿意宠,就是愿意打扮漂漂亮亮,没把钱孝敬给你,你眼红了是不是。”
“这都离婚这么多年了,还说这种话,陈金花,你积点口德吧,别教坏了你女儿。”
别说姜慧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是姜家村的骄傲,单说姜家那酒厂特意建在村里造福村民,村民也不能干看着陈金花喷粪。姜家村几个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直数落地陈金花面红耳赤,想反驳都插不上话,骂的陈金花喘不上气来。连带着章思甜和章五洋都羞愤欲绝,最后还是售票员出来活了稀泥才逃出生天。
后半程路,章思甜都不敢抬头,她从来没这么丢人现眼过,窘迫得脚指头都蜷缩起来,一到站立刻往下跑,都没顾上座位上的陈金花。
章五洋也不想理丢人的陈金花,可陈金花不能走路,他必须把人背下车。下了车,章五洋叫了两辆人力三轮车,陈金花和章思甜一辆,章五洋一辆。
眼见着儿女都不高兴,尤其是宝贝女儿不高兴,陈金花委屈:“也不知道姜慧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那么维护她,见了鬼了。”
不是见鬼,是人家会做人,姜家发展得好,有利可图,自然人人乐于交好。
“妈妈,你以后别这样说二嫂了,二嫂不是那样的人。”章思甜小声道。
“怎么不是,凭她自己怎么能混到今天,我才不信。”陈金花就是不肯承认姜慧靠自己能走到今天,同样是回到过去,凭什么姜慧变得厉害,她女儿就不行。陈金花怎么会承认是宝贝女儿无能,只能也必须是姜慧走了旁门左道。
章五洋厌烦地闭上眼,就凭姜慧懂得抓住机遇,不放过任何一个上进的机会。前脚救人,后脚就和谢嘉布合作建厂,可见她多么懂把握时机。别管那个药方怎么来的,哪怕本来是章家的,姜慧有本事记住并且做出来,那就是人家的本事,论理更应该掌握重要信息的章思甜却记不住一点有用的东西。
越是比较,章五洋越是烦闷,重生的怎么就是章思甜了?
一趟医院回来,半个月工资去了,章五洋心情更加烦躁。当工人饿不死,但是想过上多好的日子也难,没钱更没权!自己在农机厂这工作因为姜敏夫妻的存在,显而易见是毫无前途,难道他就这样当一辈子工人,浑浑噩噩过一生。还是在姜家人手底下,听说姜敏的老公有希望当副厂长。
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姜家人是越来越好,他们章家却是越来越落魄。章五洋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不能再这么被动地等待着章思甜能不能想到的机遇。他应该抓住眼前的机遇——做生意。姜慧都在促成姜家人做生意,可见商人以后的地位真的如章思甜说的那样会变高。
章五洋告诉陈金花,他准备辞掉工作做生意。
陈金花赞同的不能再赞同,在她看来老五已经离开部队,做不成大军官了,老二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那不如让老五代替老二做生意,只要能挣来钱就行。有了钱就能过上好日子,至于地位不地位的,饭都吃不饱了,陈金花哪里管得上,她就想过上不差钱的日子,比姜家更不差钱。绝不能人家穿金戴银,她还在苦哈哈熬日子。
“老二都能把生意做起来,老五你这么机灵,肯定能做得更好。”陈金花真心实意地如此认为。
就是章思甜都如此认为,五哥是他们家最有本事的一个人。
陈金花拉着章思甜问当年章二河的创业经历。
章思甜努力回忆:“二哥先是收了乡下的鸡蛋拿去城里卖……”
一个说得容易,另两个听得也觉得挺容易,是个人都能做都能发财。
两个听的是不知道,另一个说的是压根没意识到,章二河发迹的背后是全家人的心血,就连才四五岁的丫丫都上阵帮忙挑拣鸡蛋干活,姜慧和薛芳草更是累腰都直不起来。唯独陈金花和章思甜一动不用动手,半点劳动不付出,却享受了大半成果。没吃过那个苦只吃过那个甜,自然觉得这钱挣得真容易,就像是白捡来的。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钱难挣屎难吃。
116、不宠团宠的嫂子32
“你考虑清楚了?”许科长神情严肃语气郑重, “现在多少人想进咱们厂,就是清洁工的位置都抢破了头,你确定要辞职, 辞职后可就回不来了。”
停薪留职那是得好几年后才出来的政策, 当时改革开放已经取得部分成功, 很多做生意的都挣到了钱, 掀起一股下海潮。与之相对的工人公务员日子反倒不好过起来,于是很多人蠢蠢欲动想下海, 但是又舍不得手里的铁饭碗。
国家为了鼓励创业,便推出了停薪留职的这么一个极具时代特色的政策, 可以保留两年岗位, 要是创业失败还能继续回来捧铁饭碗。没了后顾之忧,不计其数的人下海经商, 带动市场经济。
眼下章五洋可没遇上这样的好政策, 辞职就是辞职, 没有回头路可走。
因此许科长难以理解章五洋要辞职的心,他虽然因为姜敏的缘故,对章五洋淡淡的, 但是眼见着小伙子方犯傻, 做不到无动于衷,“我知道你工作有点不愉快,这个事吧过一阵就好了, 你别往心里去, 咱们厂的人心都是好的。”
对于章五洋的境遇,许科长并非一无所知,这难以避免,不过过了这个新鲜劲也就好了。至于姜敏, 讨厌肯定是讨厌的,但不至于假公济私报复。只要熬一熬就能熬过去,怎么就要辞职了,果然还是年轻,冲动。
“你和家里商量过没,别冲动。”许科长苦口婆心。
章五洋不为所动,“科长,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已经决定了。”
许科长往往意志坚决的章五洋,叹了一口气:“既然你都决定了,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希望你以后别后悔。那你辞职后准备干嘛?”
“可能会做点小生意。”章五洋回。
许科长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做生意当个体户!在之前很多年里,资本主义就是毒瘤,做生意就是投机倒把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为人不齿。如今改革开放还不满一年,人们的观念尚且没有转变过来,在很多人眼里,做生意那是上不得台面。
不当工人去当个体户啊,许可长难以理解章五洋的想法,觉得他傻了不成。许科长劝了几句,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怎么往低处走。见章五洋听不进去,便也不再白费口舌,年轻人啊,不撞南墙不回头,可回头却发现回不去了。
许科长的不看好写在脸上,章五洋告诉自己,他一定要做出成绩来,让这些嘲笑他看不起他的人刮目相看。
辞完职回到南桥沟,胸有成竹的章五洋便开始自己的创业路。
在开始创业之前,章五洋想的是,二哥都可以,他当然更可以,陈金花和章思甜都如此认为。
开始创业之后,从陈金花到章五洋再到章思甜都懵了,这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章思甜说的是章二河创业,可事实上起步很多年来,都是全家在创业,括号这个全家不包括陈金花和章思甜,她们并未参与其中。因为不参与所以印象不深,章思甜完全没意识到其他人在章二河成功里的功劳。
那会儿的章五洋春风得意,因为地位不同,所处的阶层也不同,察觉到当个体户有利可图,于是鼓励章二河尝试做生意。
章二河照办,可他是队上的会计,大小是个人物,哪里拉的下面子做生意,毕竟这会儿只有无路可走的人才会厚着脸皮去做生意。所以收货什么的,都是姜慧薛芳草和几个孩子,就是去街上叫卖,赔着笑脸,迎来送往,为了一厘两厘的利润讨价还价……也是家中妇孺为主。生意能做起来,还有章五洋人脉的缘故,他有个战友转业到市里国企,总管采购,向章家批发鸡蛋山货等。
如此倒买倒卖一阵之后,积累了一些钱,就开始搞养殖,养殖的苦和脏可想而知,姜慧妯娌和几个孩子功不可没。再后来做起服装批发建厂,倒是不用她们再累死累活地干,可也没了功劳。落到章思甜的记忆里,就是她二哥轻松创业养活全家。
人总是比较容易记住最近发生的以及自己想记住的事情。
眼下没了任劳任怨的姜慧薛芳草等人,就连章二河和章四海都不在,这两个人起码还是能干点活的。章家只剩下心高气傲章五洋,好吃懒做陈金花,娇生惯养章思甜,这样三个人做靠辛苦挣血汗钱的小生意。
听闻章五洋辞掉农机厂的工作转而做起小生意,姜归微微一惊,有点儿意外,但是并不十分意外。大概是在农机厂混不下去,所以另谋出路。不过这条出路,不是姜归看不起章五洋,而是生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就像后世很多人都知道路边卖煎饼鸡蛋饼小吃的赚钱,门槛低易上手,但是有多少人宁肯干着几千块钱勉强糊口的工作,也不会去做。
现在这年月做生意也并非人人都做的来,放得下面子,赔得起笑脸,吃得了辛苦,再加上一点运道。
当年章家能从靠着小本生意发家,丢人赔笑辛苦的都是姜慧薛芳草加上几个孩子,章二河章四海大男子主义,丢不起脸,好在好愿意出点力。可以说章家的发家,姜慧和薛芳草劳苦功高。生意做大之后,姜慧和薛芳草的作用越来越小,到了最后俨然成了陈金花嘴里吃白饭靠她儿子养的家庭主妇,全然不提早年她们的付出。如果没有早年将会和薛芳草的辛苦,章家根本发不了家,起码不可能那么快发达。
现在就靠章五洋陈金花和章思甜三个人想把生意做起来,姜归一点都不看好他们,她等着他们穷困潦倒那一天。原本章五洋有工作,那份工作就是托底,再怎么落魄都不至于吃不上饭,工作辞了,自绝后路。
果不其然,大半年之后,章五洋的退伍安置费已经所剩无几。
胡子拉碴的章五洋坐在门槛上,满脸颓废,眼神放空。他以为自己做生意是手到擒来,可实现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他压根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他不是,家里那两个就更不是了,他妈是能偷懒就偷懒,能偷吃就偷吃,生意没做成,他妈和章思甜倒是养胖了一圈。有时候,章五洋真佩服她们,心可真够宽的,心宽体胖。
“五哥。”放学回家的章思甜收起笑,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五哥的脾气越来越不好。
章五洋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又收回目光低了下去。
“甜甜。”厨房里的陈金花把女儿喊到厨房,塞了一个芋头给她,“饿了吧,先吃点垫垫肚子,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晚?”
“宋老师让我帮他批试卷,今天我们考试了。”
陈金花一脸的骄傲,“我们甜甜都是小老师了,你考了多少分。”
章思甜回:“一百分。”
“又是一百分啊。”陈金花笑得合不拢嘴,这日子是哪哪都不顺,老五看着机灵,哪想到做生意还不如老二灵光,做啥啥赔钱,赔了钱还给他们脸色看,越来越不像话了。幸好她的甜甜争气,从一年级跳到了四年级,依着她,是想多跳跳,最好直接跳到大学去,可老师说什么揠苗助长欲速则不达。
章五洋扯了下嘴角,一个研究生做四年级卷子考一百分,不应该天经地义吗,就是让他这个初中毕业的过去,也能考一百分,他妈到底骄傲个什么。章五洋一直都觉得,他妈压根没把甜甜当成二十几岁成年人来看,依旧把甜甜当成孩子,就是甜甜自己也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或者说,她一直都是个小孩子,光长年龄不长脑子。以他妈那宠溺劲头,加上他们家当时那种有权有钱的环境,众星捧月的甜甜被宠成长不大孩子,一点都不奇怪。
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有时候挺讨人喜欢的,当年那个陆行喜欢甜甜,说不准就是因为她够单纯天真,相处起来不费脑子。
要他功成名就,他也会喜欢这样单纯天真的妹妹。可现在,他却深恶痛绝,但凡她稍微有点谋算城府,他们家都不至于落到这样困窘的地步。
“你怎么买这么多肉!”牛二婶子的大嗓门直冲人耳朵。
院子里的牛二婶子瞪着刚刚下班的小儿子冯正亮。
“不是买的,发的,今天不是中秋节吗,厂里发了一筒月饼里两斤猪肉。”冯正亮说道。
刚刚还凶巴巴的牛二婶子当下笑的见牙不见眼,“发这么多东西,这姜家做事就是敞亮。”她小儿子就在姜家那个药酒厂里上班,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子成了工人,挣得不必国营厂子少,牛二婶子那是想起来就要笑一次,笑一次感谢一次隔壁章家。要不是他们逼得姜慧离婚,姜慧怎么去做药酒。时间久了,大家慢慢才知道,做药酒是姜慧的主意。而且这酒厂,很多是也是姜慧在拿主意,老能干了。
牛二婶子拎着两斤猪肉喜滋滋往家走,还不忘溜两眼隔壁,打算做一顿红烧肉,馋死隔壁。学人家做生意,学出洋相了吧,以为谁都能做生意啊,就章家那一窝懒货,章五洋带不动。
厨房里的陈金花没看见牛二婶子得意的模样,但是听见肉了,一想人家都混到能给工人发肉了,自己家都多久没吃肉了,陈金花就一阵心浮气躁。那个酒厂明明应该是他们家的,姜慧这个强盗。
“甜甜,你有没有想起什么吃的喝的方子来。”陈金花再一次询问章思甜,眼看着姜家那厂子是红红火火,批发酒的人都没断过,那姜家都买小汽车了。陈金花是眼红到滴血,做梦都想着女儿能想到一个方子。
章思甜咬咬下唇难过道:“妈妈,对不起,我没想到,对不起,妈妈,我太没用了。”
“没事没事,哪能怪你,谁想得到啊。”陈金花连忙安慰。
是啊,谁想得到,谁想得到能回到过去,谁又想得到他们家会落魄至此。
浓郁的肉香顺着晚风灌进章家,陈金花看着面前的咸菜疙瘩狠狠咬了一口番薯咽下口水。
“我想去南边看看,南边机会多。”章五洋面无表情地开口。
“干嘛去南边啊,咱们这就找不到工作了。”陈金花不赞同,老二无影无踪,老五要是也走了,家里就剩下她和甜甜,这日子怎么过。
“找不到,我找过了。”章五洋道,“要是在不找不到工作,全家都等着饿死。”
陈金花哭丧了脸,“当初你就不该辞掉农机厂……”剩下的字眼消失在章五洋冰冷的视线当中,陈金花脸颊抽搐了下,别过脸避开视线。
“我已经决定了,过两天就走。”章五洋站了起来,离开堂屋。
陈金花才敢出声:“你哥这是要丢下我们不管了。”
“不会的,妈妈,五哥不是这样的人。”
“你二哥不就是这样,走了就再没回来过。”陈金花悲从中来,“现在你五哥也要走了,咱们娘儿俩可怎么办啊。”
章思甜终于露出慌张之色。
“不行,不能让你五哥走。”陈金花一抹眼泪,在家好歹能种田,离了家,谁知道这儿子会不会寄钱回来。这一年下来,老五对他是越来越冷淡了,她都看在眼里。
可任是陈金花如何哭闹撒泼,章五洋还是决绝地带着介绍信,坐上了南下的火车。这一走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莫说钱,连个音讯都没有。
家里再次只剩下母女俩相依为命,轻松了大半年的陈金花再一次被生活重担压住肩膀,比上一次更重,之前每个月好歹还有五块钱的生活费,现在却是一分钱都没有,一分一厘都得靠陈金花自己挣出来。
一口一口吃出来的肉在困苦的生活下快速消失,皱纹爬上脸庞,白发侵染头顶,陈金花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衰老下去,就是这样,她依旧舍不得让章思甜帮忙做家务,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你只管好好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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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思甜学有所成便是陈金花坚持下去的动力,她坚信只要自己女儿大学毕业,她就能享福,就算老二老五都跑了,她也能过上好日子。
章思甜很努力地在读书,四年级上学期结束,她又跳了一级,跳到了六年级。她也想快点毕业分配到一个好工作,那样妈妈就不会那么辛苦,这一次,她不会再选不实用的中文系,她要学个有用点的,比如金融贸易之类。
章思甜小神童之名渐渐传开,成为陈金花苦闷中唯一的慰藉。
“章家那小姑娘看着呆呆的,读书还蛮厉害的,小升初全校第二名。”姜老四溜一眼吃雪糕的女儿,“比铃铛多了三十几分。”
姜铃铛顿时觉得手里的冰激凌不香了,“丫丫,你别乱跑啊。”一呲溜窜了出去,抱起茫然的小丫丫就往院子里跑。
姜老四没了脾气。
姜归就笑:“铃铛学习还可以,况且成绩并不代表一切。”
章思甜反常她早就听说,章思甜接二连三的跳级,一点都不符合她本性,她并不属于聪明那一挂,好在算得上勤奋,勤能补拙,生活琐事都有人包办,她就一门心思地读书。好学校好老师好家教,顺顺利利考上了大学。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重生就是穿越,无论哪一种,姜归都没有刨根究底的冲动。她不来招惹自己,自己也不会费神去对付她,没那个必要。当年的章思甜,傻白甜,虽然有点儿自私凉薄,但并没主动伤害过姜慧母子四人。
姜老四也就随口那么一说,瘌痢头孩子都自家好,再说了私心里他还觉得章思甜书呆子了点,还是这女儿这样活泛点好,以后出了社会不会吃亏,不够太活泛也不好。
“这丫头以后在这边,你多管着点,这丫头谁都不服就服气你,一天到小姑姑说,小姑姑说。”姜铃铛初中在省城读,姜归帮忙找的重点学校,有条件当然要给孩子创造更好的学习环境。
姜归失笑,“远香近臭,到时候她就要说小姑姑坏了。”
闲话两句家常,姜老四和姜归说起正事来。
药酒厂供不应求,酒厂新引进了一条生产线也就位,让姜归去看看最好和上次一样改进改进。说来憋屈,西方对国内实行技术封锁,他们花大价钱买到的都是人家淘汰下来的设备,就这样,人还鸡贼地遮遮掩掩一些操作要领,就是不告诉你。
姜归欣然应允,她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在每个世界起码学会一门新技术。这个世界,她选择的就是机械领域。虽然之前没有深入接触过,但是很多知识都是一通百通,加上领先百年的阅历,姜归学习起来得心应手进步神速。
两天后,姜老四办完省城的事,姜归便和他一同回姜家村,随行的还有合伙人谢嘉布以及他的哈士奇。
谢嘉布还在省城投资了一家五星级酒店,是以常驻省城。不过姜老四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自家妹子,毕竟自家妹子那么优秀的人,有人喜欢太正常了。都有人把门路走到他这边来,姜老四从一开始的激动变成麻木,习惯了。
拉着哈士奇的谢嘉布一脸抱歉:“出门的时候一定要跟着,咬着我的裤子不松口。也怪我之前出了趟国,待了一个月,刚回来又要走,布兰妮生气了。”
大名布兰妮的哈士奇很凶很凶地盯着谢嘉布,大有渣男你跑你再跑啊。
姜老四笑说:“正好带到乡下放放风,我家里也养了两只狗,不过都是土狗,看家用的,没你的狗漂亮。”
“土狗还能看家,他是拆家,沙发茶几拖鞋就没有她不咬的东西。”谢嘉布拍了拍狗头。
寒暄几句,一行人出发,姜归做姜老四的车,谢嘉布带了司机。
“阿慧啊,你别嫌弃四哥多嘴,我看谢先生挺好的,诚意特别足。”姜老四语重心长开口。不是他想卖妹求荣,他是真心觉得人好,要相貌有相貌,要本事有本事,要才华有才华,最重要的心诚。即便被拒绝也不放弃,但是也没死缠烂打,特别绅士地徐徐图之。
“专心开车,别说废话。”姜归堵回去。
姜老四噎住了,红绿灯时又忍不住开口:“你也不小了,离婚都五年了,难道不打算找了。”
姜归慢悠悠接话:“不找了,我打算把余生都奉献给机器!”
“越说越不像话了。”姜老四笑骂,“你想,也得看妈同不同意,妈能烦死你。”
姜归露出牙疼的表情,催婚的老太太实在是太恐怖了。一想老太太在老家,回去少不得要被念叨,姜归有种下车往回走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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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姜老四手一滑,差点撞上旁边的车,“怎么回事,撞车了。”
“谢嘉布的车。”姜归神色凝重。
姜老四大惊失色,急忙停车。
“叫救护车,报警,给他公司打个电话,联系他家里。”车还没停稳,姜归一边说一边飞快打开车门向后跑。
黑色别克整个人侧翻在公路上,谢嘉布大半个身子躺在车外,浑身都是玻璃渣和血,姜归奔上去测了测,还活着,但是气息十分微弱,立刻抢救,她百忙之中抽空指挥人去查看司机伤势。
司机伤势比写谢嘉布略轻,虽然一头一脸的血,却还有神智,痛苦呻.吟:“刹,刹车……失灵了。”
姜归心头一凛,意外还是人为?这家伙是不是命中带衰注定早死?两年前她横插一杠,救了他一命,避免了他英年早逝。今天又遇车祸,命悬一线。这是必须得死,成全男猪脚?她还真不信这个邪了,姜归竭尽全力施救,没让谢嘉布断了那口气。
黄色的救护车乌拉乌拉抵达,医护人员飞奔下来,把谢嘉布和司机抬上车,姜归让姜老四跟车去医院,自己留下处理车祸以及死去的狗。
“呀呀呀,这狗动了,它没死,他还没死。”路人惊喜大叫。
姜归转身低头,对上哈士奇的幽怨的蓝色眼睛,确定过眼神,就是那个人。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啊抽,姜归捂住嘴,怕自己爆笑当场。
117、不宠团宠的嫂子33
哈士奇, 不,可怜的阿布同志虎视眈眈盯着捂住嘴却捂不住眼睛的姜归,被她眼底浓郁的笑意气得磨了磨牙。
找一具契合的肉身不容易, 找一具死亡的肉身更不容易, 眼看着就要找到, 却眼睁睁看着肉身死气渐消, 死不了了。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更绝望的是旁边那条死狗居然也契合,简直日了狗。
捂嘴忍笑的姜归顷刻之间就想明白了其中来龙去脉, 如果自己不抢救谢嘉布, 阿布就能从谢嘉布的身体里活过来,这个布果然不是白叫的。可谢嘉布被自己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于是阿布只能从布兰妮的身体里活过来, 这个布也没白叫。
瞅瞅虽然血乎乎但是威风凛凛的哈士奇, 姜归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干得漂亮。做什么人啊,当然是做毛茸茸好, 多可爱啊。
毛茸茸的阿布气呼呼地跟着姜归回了家。
“妈妈, 你受伤了!”在家的卫南看见姜归衣服上的血迹,惊慌失色地冲过去。卫北和丫丫也冲了上来,丫丫都哭了, “妈妈流血了!妈妈痛!”
家里的保姆洪阿姨也着急:“这是怎么了?哪来的狗?”
“我身上脏。”姜归示意洪阿姨抱起要扑过来的丫丫:“不是我的血, 是谢先生出了车祸,我没受伤。狗是谢先生的,我暂时带回来照顾。”
一家人这才如释重负,抱着丫丫的洪阿姨问谢嘉布如何。
姜归道:“去了医院, 具体我也不知道。小南,把医药箱拿来,阿……狗受伤了。”
被注目的阿布目光逡巡一圈,一、二、三,三个崽子,她居然养了三个崽子,她养得来吗?上个世界只养了一个皇太女,她就吐槽养孩子比治国还累,以后打死都不养小孩。这个世界竟然养了三个,啧啧啧,报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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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崽子确定亲爱的妈妈毫发无伤之后,兴致勃勃围观姜归清洗包扎阿布的伤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妈妈,狗狗好勇敢,居然不哭。”
“妈妈,它和阿汪不一样,它是什么狗啊,我以前都没见过。”
“妈妈,这狗看着好凶,它会不会咬我?”
“妈妈,我能摸摸它吗,轻轻的。”
“妈妈……”
“妈妈……”
“妈妈……”
三个孩子妈的姜归被喊得头大,飞快包扎好最后一个伤口,立刻站起来:“我去换身衣服,不许欺负狗狗,他有伤。”
丢下一句,姜归逃出生天,留下三个孩子一条狗,还有一个忧心忡忡的洪阿姨。
洪阿姨:看起来这么凶的狗,会不会咬人啊。在最调皮的卫北大着胆子摸狗脑袋时吓了一大跳:“小北!” 却见那长得凶凶狠狠的狗轻轻地蹭了下卫北的手掌。
卫北哈哈大笑。
洪阿姨松了一口气,心想有些狗看起来很凶,其实挺温柔。
姜归洗了澡下来,看见的三个孩子一只狗的和谐画面,你摸摸我蹭蹭。回忆了下他是猫时,那个傲娇,阿绿师兄想死了那么想摸一下都不给摸。现在成了狗,立刻温顺,这物种差距可真大!
后来姜归如此告诉阿布,阿布翻了个白眼,那是看在三个崽子能吵到你头疼的份上,才给摸一摸。
姜归下来打电话到医院,通过护士找来姜老四询问谢嘉布情况。姜老四说还在手术室里,来了很多专家,听着是没性命危险的样子。
那就好,挺好一个人,年纪轻轻没了,太过可惜。再有,谢嘉布一没,可不就便宜了陆行坐享其成,那可就太让人不爽了。
姜归道:“那我就不过去了,等他醒了我再去探望,你和谢先生的家人说一声,布兰妮在我这里,我可以暂时照顾,请他们放心。”
怎么把阿布同志要过来,她得想一想。
姜老四说好。
“狗狗叫布兰妮,它是个女孩子啊!”卫北一脸的不可思议,明明长得那么威风。
姜归笑容灿烂:“是啊,是个女孩子呢。”上个世界是眉清目秀太监,这个世界更惨,这是造了什么孽!
阿布:“……”
看着生无可恋的阿布,姜归笑得更欢了,笑得阿布想咬人。
姜归适可而止,免得被狗咬,“好了,狗狗受伤了要好好休息,下次再跟你们玩。”打发走三个孩子,姜归带着阿布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面对洪阿姨和三个孩子的疑惑,姜归解释:“他之前的主人是把他当孩子养的,有独立房间有自己的床,他也觉得自己和我们一样是人,所以不能让他睡在院子里不能把你们吃过的东西扔给他,他会生气的,知道吗?”
洪阿姨咋舌,心想这有钱人养个狗都跟普通人不一样。
三个孩子则是点头如捣蒜,一脸稀奇和兴奋。
两天后,谢嘉布苏醒,并且即将转到北京治疗,姜归去探望时,表示可以继续照顾布兰妮。
谢嘉布感激不尽,自己这样肯定是不能照顾,只能委托别人,别人还不如女神,起码多了一个接触的理由,谢嘉布暗暗窃喜。
姜归暗暗抱歉,人家的心头好,可她准备夺人所好。
两个月后谢嘉布伤愈归来,登门致谢。带来一个并不是那么意外的消息。车祸并非意外,而是人为,幕后黑手是陆行的母亲谢亭芳,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陆行铺路。
在谢嘉布没有回国之前,作为唯一的男丁后代,陆行备受谢老爷子宠爱,所有孙女外孙女都得往后靠。谢亭芳和丈夫陆向前也从中受益良多,春风得意。
谢嘉布回来之后,陆行地位一落千丈,谢老爷子眼里只剩下谢嘉布这个小儿子。谢嘉布不肯出仕只想做生意,也不知道怎么说服的老爷子,老爷子居然培养安排起成年的孙女外孙女来。要知道以前老爷子一直都觉得姑娘家就该找个清闲体面的工作,然后好好相夫教子。
有心肝宝贝肉小儿子,有崭露头角的孙女外孙女,陆行这个没成年的外孙越来越不重要。与之相对的,几个姐姐腰杆渐渐挺直,对她没了以前的亲近讨好。她们自己的女儿立起来了,不再认为需要陆行给她们撑腰,自然也不好就不会再讨好她。况且就算要讨好,也该是去讨好谢嘉布。
莫说自家人,就是外人,态度也在悄然改变着。
丈夫郁郁,工作上出了严重失误,老爷子却不肯力保,以致于丈夫被开除,龟缩在家里不是酗酒就是骂天骂地骂老爷子偏心骂谢嘉布为什么要回来。
是啊,要是谢嘉布不回来那该多好。
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谢亭芳策划了车祸。结果,谢嘉布死里逃生,而她身陷囹圄。
本该春风得意的陆家,陆向前丢官,谢亭芳坐牢,陆行不再是谢家继承人。扇了扇翅膀的姜归表示,她真没想到啊,一开始,她只是不想便宜了陆行再给自家攒一条人脉,万万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连锁反应,只能说喜闻乐见吧。
姜归安慰谢嘉布。
谢嘉布表示自己还好。他跟谢亭芳感情一般,一来异母,二来年龄差距大,三来他在国外待了十几年,感情实在有限,所以谢亭芳为了地位可以狠下杀手,谢嘉布也能强势要求一定要将谢亭芳绳之於法。
“这段日子布兰妮给你添麻烦了。”谢嘉布欣慰看着精神抖擞毛光水滑的爱犬,“你把她照顾的真好。”
姜归微笑道:“是他给我们全家带来了快乐。”一条聪明又干净的狗,谁不喜欢呢,尤其是三个孩子,只是这份喜爱太过沉重,导致阿布同志疲于躲藏。
谢嘉布眼神亮晶晶的:“布兰妮就是一颗开心果。”然后细说爱犬傻帽事,哈士奇啊,都懂。
趴在沙发上的阿布面无表情地看着大献殷勤的前主人,鼻腔里哼了一声。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谢嘉布辞行,理所当然地想带着昔日爱犬离开,可他的爱犬早已经换了芯,肯跟他走就怪了。
带不走爱犬的谢嘉布是伤心的,他养了三年的狗,叛变了,即便是叛向女神,谢嘉布依旧伤心。
姜归虚伪地帮助谢嘉布劝说,最后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劝说无用,谢嘉布决定强行把爱犬抱走,哪晓得爱犬滋溜一下跑的无影无踪,谢嘉布顿时着急。
“别担心,过会儿他就会回来,之前他也会跑出去玩。”姜归安慰。
谢嘉布依旧忧心忡忡,他的布兰妮可从来没有独自出去过,过了一会儿见布兰妮毫发无伤地回来,他才松了一口气,却发现布兰妮远远盯着他不靠近,十分戒备又嫌弃的表情。
谢嘉布一颗心拔凉拔凉的,最后只能无奈表示,请姜归再帮忙照顾几天。
姜归欣然应允,还虚情假意地安慰:“这么久不见,陌生了,慢慢会好的。”
谢嘉布也是如此想的,伤心爱犬没良心之余又有点窃喜,这样自己就有了光明正大来姜家的理由,水滴石穿,日久生情。
想的很美的谢嘉布被昔日爱犬打了脸。
阿布觉得这男人太讨厌了,说是来看狗,来了不是找借口和姜归说话,就是讨好姜家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更讨厌的是这家伙打着他的名义撬他墙角,这怎么忍。不能忍的阿布开始堵在门口不让谢嘉布进门,见了人就往外怼。
怼得谢嘉布十分悲愤,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和自己的狗成了情敌,自己的狗重色轻主,立刻倒戈相向。更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羡慕自己的狗。
我醋我的狗!
118、不宠团宠的嫂子34
醋了一阵之后, 谢嘉布终于认清惨烈的现实,无论是狗还是姜归,都是他得不到的存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 谢嘉布更加豁达, 人生在世, 有些事不必太执着, 学会放手,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
谢嘉布望着凶巴巴的哈士奇, 笑叹:“算了,既然布兰妮不想跟我回去, 那就留在这里, 只要她开心就好,就是不好意思, 给你们一家添麻烦了。”
姜归才是真的不好意思, 人家养了好几年的狗, 就这么叛变了,着实不地道。可阿布肯定不可能跟着谢嘉布回去,强行弄回去也会想方设法跑回来, 所以她只好厚着脸皮纵容阿布。
“怎么会, 我们一家都很喜欢阿布,倒是我不好意思。”姜归歉然,“你放心, 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就像对待家人一样。”
谢嘉布很放心,就是看出姜归是真心喜欢布兰妮,布兰妮也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姜归,他才会忍痛割爱, 就当布兰妮是代替自己陪伴她,另一种意义上的圆满。
“这次过来,我是来道别的,我要回北京了,这边大概以后只有出差才会过来。”车祸把老爷子吓得够呛,下令他以后好生待在她眼皮子底下,没事少去外面溜达。望着老爷子花白的头发,谢嘉布说不出拒绝的话,这次过来就是想最后试一把,给自己一个交代。
阿布眼前一亮,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终于要走了。
姜归心里一松,都怪阿布这个麻烦精,她都不好拒绝谢嘉布的登门,眼下人要走了,于双方而言都是解脱。
“一路顺风,以后你想布兰妮了,可以来看看他。我也可以把他的照片寄过去。”
谢嘉布含笑点头说好,望着阿布,“布兰妮,你以后好好跟着新主人,要乖乖听话,不许调皮捣蛋。”
阿布冷淡地哼了一声。不过这个表情配上哈士奇的脸,怎么看怎么搞笑,谢嘉布忍俊不禁,“我走了,拜拜。”
谢嘉布这一走,日后就真的只有出差才会来过来,来了会过来看看狗,渐渐的狗也不再看,他有了新的狗新的爱人,过来也只是为了生意。
药酒厂的生意蒸蒸日上,规模不断扩大,除了药酒慢慢开始生产其他酒,逐渐涉及新的领域,食品饮料,家用电器,重工设备。
姜归一路读到博士,一边学习一边研究,然后把研究出来的成果变现。谁规定科学家一定得清贫,她就要当一个富得流油的科学家,用科学挣钱,用钱支持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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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卫北考上了国防科技大学,当年那个不肯读书一心要做生意挣大钱带着妈妈妹妹过上好日子的小男孩,长成了高大挺拔的青年,梦想不再是挣大钱,富二代表示对钱没有兴趣,只对当军人有兴趣。
“大哥去了北京,二哥去了长沙。”后车座上的丫丫一手抱着姜归的胳膊,一手搂着阿布的脖子,“妈,以后家里就只剩下我们三相依为命了。”
“把你送走,我和阿布就解脱了。”姜归淡淡道。
丫丫鼓起腮帮子:“我生气咯。”
“来来来,我看看有多气。”副驾驶座上的卫北伸手要戳丫丫的脸。
丫丫一掌拍开,得意仰起圆圆的下巴,这孩子大概是小时候饿得狠了,特别喜欢吃,吃得有点圆润:“妈,你别想甩了我,我就在家门口上大学,每天还能和阿布玩,我才不考到外地去,哼~”
“诶呦喂,省大,有志气,我支持你。”卫北竖起大拇指。
丫丫叫:“谁说要考省大的!”
“不是你说的,家门口上大学,咱家门口不就是省大。”卫北笑得贱兮兮。
“省大不错,还有四年,完全来得及。”开车的卫南笑着插了一句。
“你们要不要这样,我还没中考呢,你们就连高考都给我安排上了,有你们这样的吗?”丫丫愤怒,气成了河豚。
前排两个哥哥不厚道地笑起来。
“妈,你看,他们又欺负我。”丫丫找姜归告状。
一个又字,灵性的展示了小姑娘在家的处境,那是日常被两个哥哥欺负。
“那你欺负回去。”姜归笑着回了一句。
丫丫气到叉腰,“他们老奸巨猾,我欺负不了。”
姜归微微一耸肩:“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欺负不了。”
“我肯定是手背上那块。”丫丫愤愤不平。
姜归摇了摇手指:“你是手心里那块。”
“因为你肉多。”卫北无缝接话。
“……”丫丫大声:“我凭自己本事一口一口吃出来的,怎么的啦,嫉妒?没用!”
姜归忍俊不禁,捏了捏她肉肉的脸。
说说笑笑就回到了姜家村,这次回来是为了姜母七十整寿。姜父退休之后,老两口就回了老家,如今老家就只剩下姜老三这一房,他承包了地种植药材供应酒厂。
“外婆。”丫丫欢快地抱住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我好想你啊,你想不想我。”
抱着古灵精怪的小外孙女,姜母笑得合不拢嘴,“想当然想,外婆看看,怎么比上个月瘦了点,没好好吃饭吧。”
“她吃的比我还多。”卫北吐槽。
姜母护外孙女,“她正长身体,当然要吃多一点,能吃是福气。”
“就是,这都是福气。”丫丫捏了捏自己的腰,斜睨她二哥,“福气,懂不懂?”
卫北:“不懂,不想懂。”
“连福气都不懂,你好笨哦!”丫丫鄙视。
姜归笑望着斗嘴的兄妹俩,本该横死异乡的卫北长大成人考上了军校,阴沉偏激的丫丫活泼开朗,视线一转,落在一会儿帮妹妹对付弟弟一会儿帮弟弟对付妹妹,最后被弟弟妹妹联合起来怼到无语的卫南身上,被迫早熟隐忍的卫南有了年轻人的朝气。
倍感欣慰的姜归摸了摸阿布的耳朵,等姜家人陆陆续续抵达后,姜归更加欣慰,大家都比以前过得更好。
寿星公姜母笑眯了眼,她本来不想弄这么大的,浪费钱,可孩子们说好几年没团聚了,趁机聚一聚。姜母一想也是,这些年儿孙是发展的越来越好,留在身边的也就越来越少。虽然会回来看他们,可总是这个来了,那个没来,就没全部团聚过。这回好了,从老大到老八,全都回来了,四世同堂,五十几口人。
姜母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活到她这份上,再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
“婶子好。”薛芳草笑呵呵的过来贺寿,这边的风俗是,寿酒不叫人,想去的自己去,去的人越多,福气越多。
薛芳草就带着儿女过来贺寿沾沾福气,也是表达一点谢意。
想想这几年一路走来的路,薛芳草都觉得不可思议,没跨出离婚那一步之前,是真的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她连离婚都没想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嫁了谁不管好坏就是那么一辈子,哪有离婚的。
可姜归告诉她,她可以离婚,离婚后过得更好。
她离了,日子真的越过越好,比留在姜家好一千倍一万倍。
这里头多亏了姜归,79年那会儿,她进了姜家药酒厂的食堂工作,她觉得虽然姜归没露面,但肯定托了人家的关系。
在药酒厂一干就是四年,跟大师傅学了点手艺。一次姜归来厂里,吃了她的一碗面,说她这面特别有劲道,比外面卖的都好吃,她要是去开店生意肯定好。
她有点心动,这两年做个体户的确挣钱,都成万元户了。两个孩子越来越大,谢老太太越来越老,老老小小都要用钱,可她又有点没底,她能行吗?
还是姜归说,钱不够的话,她可以借。失败了可以再回食堂工作。她才敢咬牙去干,这一干就真的干出了名堂,她现在手底下已经有八个员工。
“好好好,店里生意挺好的吧?”姜母寒暄,以前她不喜欢薛芳草,谁让她老是和女儿较劲。离婚之后,姜母看薛芳草顺眼起来,诶,和女儿同病相怜的苦命人,女儿还有娘家,她更惨,连娘家都没有。再看她咬着牙熬了过来,还越来越好气得陈金花跳脚,姜母看她更加顺眼。
薛芳草笑着回:“挺好的,改天您来,请您吃面。”
“好啊,你家的爆鱼面我喜欢。”姜母乐呵呵。
笑着唠嗑几句,薛芳草离开,姜归跟了上去,笑着问:“听人说,丹阳是全校第一,报了哪所大学?”丹阳和卫北都是今年高考,军校属于提前批,录取通知书已经寄达,其他院校稍微慢一点。
“政法大学,昨天刚收到录取通知书。”薛芳草笑意止都止不住,整张脸都放着光。
旁边的丹阳腼腆地笑了笑。
姜归笑意加深,她帮薛芳草,很有一部分是看在这孩子份上。
这孩子当年活得太拧巴,相较于章思甜,这孩子很会读书,但是她不敢考的太好,比章思甜好。因为她考得好,章思甜就会废寝忘食地学习。心疼女儿的陈金花就会责骂丹阳甚至刁难薛芳草,渐渐的丹阳就不敢考好。
当年的高考志愿,丹阳和章思甜一模一样,陈金花想让丹阳继续照顾生活自理能力差的章思甜。
那一次高考,丹阳‘超常发挥’考了全校第一,却毫无意义,她跟着章思甜去了一所普通大学。
现在丹阳又考了全校第一,这一次,她终于能去和她实力匹配的大学。
“恭喜。”姜归道喜。
薛芳草笑呵呵:“你家卫北学校也好,毕业就是军官。你家卫北学校更好,京大。我家丹阳和你家两个一比,算什么啊。”
姜归笑:“都是好孩子,以后前途无量。”
薛芳草听得高兴极了,这一高兴就想起一桩令人唏嘘的消息:“章思甜今年高考又没考上,第二次了,听说还要复读。小时候挺聪明的,动不动跳级,十里八乡有名的小神童,写的文章还上过报纸,都说将来是要去北京上大学的,现在却连大专都考不上。”
薛芳草一面幸灾乐祸陈金花,一面又有点同情章思甜。这辈子离婚离得早,陈金花作孽有限,当时章思甜又是个嘛事不懂的孩子,且薛芳草日子红火心也就宽,看章思甜的遭遇就有点同情,毕竟是自己抱过哄过的孩子。
姜归微微一挑眉:“有句老话,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真相是,重生的装小朋友当然是神童,随着年龄的增长,优势越来越小,自然就不再神。何况章思甜本就不是学霸,当年能考上大学优越的学习环境功不可没。现如今,她身处乡村,学习环境和当年差了十万八千里,更没有钱请家教补课。章家那种情况,想心无旁骛的苦读,说易行难。
119、不宠团宠的嫂子35
“妈妈, 我不复读了,我考不上的。”章思甜声音透出苦涩和绝望,她已经复读过一回, 不想再复读, 太痛苦了。
读书对她而言一直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不是聪明人, 只能用勤补拙,, 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成功考上大学。
回到过去, 起初读书是轻松的, 前所未有的轻松,你还是她第一次品尝到读书的快乐。初中以后却慢慢难起来, 高中变得更难。教材和她以前学的不一样, 当年她是在北京参加的高考, 在她十四岁那年,因为二哥的生意和五哥的工作,他们搬去了北京。
大丫曾经骂她蠢骂她笨, 还说她能考上研究生全靠陆行和五哥走了关系, 她不信,五哥和陆行都说不是,她当然相信五哥和陆行, 而不是对她充满敌意的大丫。
现在, 她信了,她真的挺笨的,没有优越的物资支持,光靠自己, 真的考不上大学。别说大学,甚至生活都一团乱。
“章思甜,你她妈的就是个巨婴,把白痴当无知,把弱智当天真,蠢成你这样的人世间少有。可你命好,会投胎啊,摊上了陈金花这么一个妈,你是命好了,我们却倒了血霉。从小到大,我吃你剩下的穿你剩下的,还得给你当丫鬟。章思甜你就不害臊吗,你怎么能那么理所当然地享受我的伺候,还觉得我们关系好。章思甜,你知道我有多恨你。这么震惊干嘛,难道你觉得我不该恨你,我怎么能不恨你,我恨死你了。因为你没用,我不敢考的比你好,我高考故意考的那么好,就是要恶心你,可到头来被你恶心了。反正不管我考再好也得和你去一样的学校一样的专业,你倒是不难过了,还开开心心恭喜我超常发挥。哈,超常发挥,章思甜,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大丫怨恨扭曲的面庞浮现在眼前,章思甜泪盈眉睫,她真的不知道妈妈不许大丫考的比她好,不知道大丫志愿都被妈妈要求的,她真的以为就像大丫说的怕她被欺负所以和她一样,毕竟大丫对她那么好。原来大丫并不喜欢她,一切都是因为妈妈。她不知道妈妈会这样要求大丫,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一定会劝阻妈妈。
正在喂鸡的陈金花猛然转身,沟壑纵横的脸上浮现怒气:“说什么混账话,这次只差了十几分而已,再努力努力就考上了,考上了你就熬出头了。再说了,你不读大学,你能干嘛!”
女儿上大学那是陈金花最大的精神支柱,支撑着她咬牙熬过这些年穷困的生活。她坚信女儿考上大学,她就能脱离现在的穷日子过上好日子,像女儿描述的那个未来一样。
“我去外面找工作,我好歹是一个高中生。”章思甜鼓足了勇气。
“你能找到什么好工作!”陈金花语气很冲,穷困潦倒的生活渐渐磨光她对女儿的温柔,以前的陈金花是绝对不会大声和章思甜说话的,可生活的重担压得她越来越暴躁,而被她寄予厚望的章思甜越来越让她失望,慢慢的,陈金花控制不住自己朝章思甜发火。
章思甜脸上的难过一闪而过,当年妈妈一句重话都没有对她说过,可现在的妈妈动不动就又吼又叫,变了,妈妈变了,自己也变了。当年的她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衣食无忧,天真美好,现在的自己却是个落榜两次的废物。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恐惧,这个黑瘦矮小面色蜡黄头发枯燥的人怎么会是自己?她不该是这样的,她有一米六五,因为跳舞体态挺拔婀娜,皮肤细腻白里透红,头发乌黑亮丽,虽然不是令人眼前一亮的大美女,但也是班级里数得着漂亮女生,从小到大都有人追。
她记忆里的那个未来,真的是她的未来吗,还是因为生活太苦,自己臆想出来的。可一些历史事件的发生,又让她打消怀疑,她真的是从未来回来的。在那个未来,她是天之骄女,他们一家功成名就幸福快乐。
可二嫂姜慧改变了这一切,她只做了那么几件事而已,却把他们一家的命运变得天翻地覆,他们从天堂摔入地狱。二嫂他们却从地狱升到天堂。
曾经的幸福的变得不幸福。曾经不幸福的变得幸福。
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力扭转乾坤,她好笨,她真的太笨了。二嫂可以改变亲近的人的命运,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自己却无能为力,连个大学都考不上。
“只要愿意找总能找到的。”章思甜咬了咬嘴唇,瓮声瓮气地说:“反正我不想读书了。”
“你说的轻松,能找到,你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去饭店当服务员还是去厂里上班,你能吃得了这个苦。”陈金花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你受不了这个苦。你给我安安生生的复读,考个大学以后分配一个好工作,坐办公室风刮不到雨淋不到,这才是你能干的活。我辛辛苦苦供你读这么多年书,你要不考个大学,你对得起我吗,你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早几年女儿那可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写的文章还上过报纸。那些瞧不起她们嘲笑她们的,终于正眼看她们,觉得她女儿以后准是大学生。
她女儿肯定是大学生,她以前可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以后是准备留校当大学老师的,怎么可能考不上大学。两次考试都差了那么十几二十分,老师都说努努劲还有希望,事不过三,第三次肯定能考上。到时候女儿去了北京上大学,在遇上那个陆行,好日子就来了。
“我就是不想让你这么辛苦,咱们家现在都这样了,外面还欠了不少钱,我怎么能只复读下去。你有没有去听过外面的人怎么说我的,说我不自量力,说我就是不想工作,所以装模作样复读。我也想考上大学,可我真的考不上,我就是考不上,我有什么办法。”章思甜胡乱擦一把眼泪,哀求,“妈,你别逼我复读了,我好累,我真的读不下去了。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再读书了,我就不是读书的料。”
“你怎么就不是了,你之前不是考上了。”陈金花又惊又怒。
“之前和现在一样吗,之前我们家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章思甜咆哮,“之前我在北京读书,上的是最好的学校最好的老师,跟不上还能补课。你更不会逼着我考大学,那时候你都是劝着我别太用功累垮了身体,说咱们家又不缺钱,这大学考得上考得不上都不要紧,我开心就好。可现在呢,你往死里逼着我考大学,我都快被你逼疯了。”
章思甜抓着头发,痛哭流涕,“我真的要疯了。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不应该这样的,我们家那么好,大家都那么开心。我为什么要回来,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这不是我的生活,我不应该是这样的。陆行,陆行你在哪里!你快来救救我!”
“甜甜!”陈金花慌了神,尾椎骨那儿一阵一阵地冒凉气,冲了上去,“甜甜你别这样,你这样妈害怕。咱们家会好起来的,只要你考上了大学,去了北京,你就能遇见陆行了,然后就能和原来一样了。”
“大学大学,你眼里除了大学还有什么!”崩溃的章思甜推开陈金花,跑了出去。
“甜甜!”陈金花惊慌失措,急忙追上去,她一个五十好几的老太太哪里追得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章思甜消失在视线里。
隔壁正在院子里摘丝瓜的牛二婶子撇了下嘴,隐隐约约的听见考大学的字眼,不用想都知道陈金花在逼着章思甜复读。这妮子说来也可怜,小时候挺聪明的,长大却不行了。偏陈金花之前牛吹得太过,说她女儿要考北京大学,还说以后比姜慧厉害。
结果闹了笑话了,章思甜成绩是越来越不行,没了小时候那机灵劲。而姜慧就不用说了,他们这一代的大名人,现在大家教孩子都是好好读书以后像姜慧一样厉害。认可不是厉害,要名气有名气,有地位有地位,要钱更有钱。
这下可把陈金花刺激的不轻,一门心思的逼章思甜读书,把章思甜逼得人都坏了。说起来陈金花这个人也有意思的很,逼女儿读书倒是厉害的很,就是不会逼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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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都那样了,还是懒得要死。包干到户后,多劳多得,大伙那是铆足了劲给自己干活,陈金花还是以前吃大锅饭那德行,能偷懒就偷懒,宁愿厚着脸皮去借钱,也不肯下死力气干活,这年头只要肯干,日子怎么都能过得比以前好,就陈金花那是过得比以前还不如。摊上这么一个自己不肯努力却逼着女儿努力的妈,章思甜这女娃也是够倒霉的。
章思甜一边哭一边跑,泪水模糊了视线,令她不小心撞到了人,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哭着道歉:“对不起,对——”话音戛然而止,章思甜惊愕又复杂地望着丹阳。
丹阳捂着手臂皱了皱眉头。
“你怎么回事啊,走路不看路。”薛华阳不满开口。
“我……”章思甜嘴角颤抖,说不出话来,只望着姐弟二人泪水直流。大丫考上了政法大学,曾经她冷笑着说,我的梦想是当一名法官,可因为你我只能去学中文。后来大丫成了一名法制记者,嫁给传媒大亨,那个男人比四哥还大好几岁,大儿子比大丫都大了一岁。大丫嫁给那个男人不是因为爱情,是为了报复,报复她报复妈妈。
如今,大丫是不是会一一如愿,她会成为一名法官,还会报复她和妈妈。
章思甜觉得其实四嫂她们已经报复成功,现在她和妈妈多么狼狈不堪,就像曾经的大丫和四嫂。而大丫和四嫂置之死地而后生。离婚之后,四嫂他们越来越好,如今四嫂已经是小老板,在市里买了房子铺子,大丫考上了政法大学前途光明。有时候她都怀疑,大丫或者是四嫂是不是也是重生的?
“你受伤了?”大丫眉头皱得更紧,离开章家时她已经六岁,记得很多事情,对章思甜这个小姑姑好感欠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章思甜没有刻薄他们,陈金花却是我为了她才刻薄他们。
“对不起。”章思甜手忙脚乱站起来,拔腿就跑。
120、不宠团宠的嫂子36
姜归带着阿布散步, 油光水滑的阿布吸引无数中华田园犬的追求,现如今大家条件好了,养狗的也多起来。
黑着脸的阿布来一个拍翻一个, 气压越来越低, 顶了顶姜归意思是要回去。
倒霉孩子丫丫还火上浇油:“咱家阿布可太受欢迎了。阿布, 你要不给我生一窝小狗狗吧, 小狗狗超可爱的。”
阿布盯着丫丫。
丫丫拉住姜归的手,无比娴熟地告状:“妈, 你看,阿布吓唬我。”
姜归拍了下她的脑袋:“自找的。”
丫丫捂着脑袋哼哼唧唧:“妈妈, 你太偏心了, 我才是你亲闺女好不好,你再这样, 会失去我的哦。”
“求之不得。”姜归慢条斯理地瞥她一眼。
丫丫气得叉腰:好生气哦。
姜归弯起嘴角, 忽然之间注意到跌跌撞撞跑来的章思甜。
章思甜漫无目的的跑着, 她不知道要跑去哪里,只知道不想回家,那个压抑的彷佛牢笼的家。跑着跑着, 她看见了不远处的姜归。好些年没见, 但是她一眼就认了出来,人和之前几乎没有变化,依旧端庄优雅, 岁月彷佛在她身上失去威力, 无法夺走她的青春。
章思甜停下脚步,目光颤抖地望着对面的姜归。以前的二嫂是怎么样的?憔悴,愁苦,唯唯诺诺……总之不是这样的。
一种难堪油然而起, 同样的回到过去,二嫂越变越好,自己却越变越差,固然她失了先机,可要是她厉害,不,都不用厉害,就像五哥说的,只要她稍微记住点有用的东西,纵然记不住别的,光五哥救陆行一事记得提醒就行,他们的命运就会截然不同。
可她没有提醒,她压根没想到这一点,她哪里想得到二嫂会是重生。可她应该想到的,她回来时,变化已经那么明显,她应该想到会有变故,应该提醒五哥,但是她就是没想到,眼睁睁地错过了天赐良机,也是她唯一记得的良机,唯一的翻身机会。
错过了不再有,此后她的记忆毫无价值,面对脱轨的现实,她无能为力。五哥怨她没用,妈妈都隐隐责怪她无能,其实她自己也恨自己没用无能。
回到过去这样难得的机会,给了任何人都能让自己过得比以前更好吧,就像二嫂那样,只有她过得更加糟糕。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淌,章思甜哭得身体轻轻颤抖。
“妈妈,她怎么了啊,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哭得这么难过。”丫丫疑惑看着姜归,不等姜归回答,小姑娘跑过去,停在章思甜面前,递出粉红色手帕,“你别哭了啊,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章思甜噙着眼泪水的双眼倏尔睁大,妈妈,她叫二嫂妈妈。章思甜瞳孔轻颤,不可思议地看着圆润可爱的小姑娘。齐耳学生头,白白嫩嫩的圆脸蛋,清澈干净的眼眸,她是丫丫。那个瘦小的,阴沉的,偏激的,歇斯底里的丫丫。
“我为什么害你,章思甜你就没点数,你看看你从小到大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再看看我从小到大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大的要让着你,比你小的还是要让着你。全家人都必须宠着你让着你,你高兴大家有好日子过,你不高兴我们就要倒霉,所有人都得讨好你哄你,你是不是很得意。
别露出这种无辜茫然的表情来,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有多恶心,恶心事都是你妈干的,你就觉得你纯洁无辜了是不是。我呸,你妈还不都是为了你,那些好处你可没少拿,你的快乐都是建立在我们这些人的痛苦之上。你妈恶心,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更恶心,你们章家人恶心透顶!要知道会投胎到章家,我宁肯从来没出生过,我为什么要生在你们章家这个恶心的地方。”
那一天的丫丫歇斯底里的咆哮,激动之下还想扑上来打她,幸好陆行护住了她。这是她最后一次见丫丫,没多久丫丫自杀身亡。
大学以后,她才知道大丫恨她,但是丫丫的恨意,她一直都知道,丫丫从来都不隐藏对自己的怨恨,并且不择手段地伤害她,居然把她引到酒吧,若非陆行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丫丫的恨意,她小时候无法理解,长大了一点似懂非懂,再后来,丫丫越来越过分,她不再试图去理解,只希望丫丫消停一点,别再来对付她。虽然伤害不到她,但是恶心,丫丫手段太过下作,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
现在,她彷佛有些懂了。原来,没有他们这些家人,她可以活成这样阳光灿烂。就像大丫,没有他们这些家人,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无论是大丫还是丫丫曾经都说过,章家不是她们的家只是她的家。
这一刻她似乎有点明白这句话里的悲愤。
“诶诶诶,你怎么哭得更厉害了。”丫丫着急,回头无措望着姜归。
姜归平静注视泪如泉涌的章思甜。
“对不起。”章思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当年她能那么幸福,是因为妈妈抢了其他人的幸福给她,所以她才能那么幸福。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从来没有深想,只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怎么可能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她享受的一切都是哥哥嫂嫂打拼出来的,可因为妈妈哥哥们的偏心,她享受的比嫂嫂侄子侄女还多,怪不得大丫他们那么怨恨她。所以二嫂回来之后会离婚,四嫂五嫂也都离了婚,离婚之后,二嫂四嫂和侄子侄女都过得比以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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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他们,没了嫂嫂和侄子侄女境况一日不如一日。妈妈总说,章家的好日子全靠哥哥们,她深以为然。如今才知道,不是的,没了嫂子他们,哥哥们一事无成,章家的辉煌离不开几个嫂子。
回到过去,其实是一场报应吧,报应自以为是的他们。当年他们母子五人何等意气风发,二嫂他们就有如何落魄卑微,如今掉了个个。落魄卑微的变成他们,意气风发的变成二嫂他们。
“对不起。”章思甜悲不自胜。
丫丫懵逼脸:“啊!”
章思甜再次飞奔离开。
“诶诶诶,你去哪儿啊,你没事吧。”丫丫担忧地走到姜归面前,“妈,那个姐姐什么情况啊,她干嘛对我说对不起。”
姜归看看丫丫:“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吃了你续命的奶粉吧。”
没头没脑的,丫丫一脸问号:“啊?”
姜归解惑:“她是章思甜。”
丫丫恍然大悟,她没见过章思甜,但是知道章家人,不是她妈说的,她妈从不主动章家的事。是外婆说的,外婆年纪大了,就喜欢说些以前的事,跟她说过当年大姨省吃俭用买了一罐奶粉给她,结果大半被她那个没良心的亲奶奶抢走喂她好几岁不需要吃奶的小姑姑去了,自己差点被饿死。也是因为这件事,原本有些软弱的妈妈忍无可忍,带着他们离开章家重新生活,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好生活。
从某一种意义上,自己还要感谢这个抢她奶粉的小姑姑。感谢个头,小姑奶奶差点被饿死好不好,她这么喜欢吃就是因为小时候被亏了嘴,也就是说,自己这一身肉这个哭得凄凄惨惨的小姑姑功不可没。
逻辑自洽的丫丫抱怨:“妈,你怎么不早提醒我,要知道是她,我才不理她呢。”她不喜欢章家人,超级不喜欢。
姜归笑了笑,回去吧。
失魂落魄的的章思甜在天黑之前回到家,除了这个令她窒息的家,天大地大可她无处可去。
“你可算回来了。”担惊受怕的陈金花见了章思甜气不过地拍了下她的后背,啪的一声脆响,痛的章思甜抽了抽,“你还知道回来,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担心我出意外,还是担心我出意外之后不能考大学,她没了指望。章思甜打了一个激灵,背上被打到的地方隐隐开始做疼,疼入骨髓。
陈金花没发现章思甜的异样,一张嘴叭叭叭个不停,说着说着又说到了考大学上:“妈让你复读还不是为了你好,苦一年享福一辈子,你怎么就不懂妈的苦心,妈还能害你不成。甜甜,听妈的话复读,我都是为了你好。”
章思甜望着喋喋不休的陈金花,忽然之间觉得她好陌生,她的妈妈不是这样的,她的妈妈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动她,更不会逼她做不开心的事,妈妈最常说的话就是你开心就好,可现在的妈妈明知道她不开心还是逼她复读。
“你还小,等你进了社会你就知道大学的重要了,大学生走到哪儿别人都高看你一眼。再说陆行家里条件那么好,你要不是大学生,他家里能同意你们。”陈金花苦口婆心,为这个傻女儿简直是操碎了心。老二老五都废了,家里帮不上忙,只能靠她自己,大学生好歹体面点。
妈妈是不会说这种话的,当年妈妈其实不赞同她和陆行,因为陆行父母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们想让陆行娶门当户对的姑娘。妈妈觉得陆家太势利眼,认为她嫁过去没好日子过,劝他们分手。
那个妈妈才是全心全意地爱着她,虽然对丫丫他们来说不是好奶奶,就算对哥哥们来说也算不上一个好母亲,但妈妈是她的好妈妈,一心一意为她着想。而不是眼前这样,以为了她好的名义,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到头来其实是为了她自己好。
“妈妈,我知道了,我复读。”章思甜垂着眼看着脚尖。
陈金花心花怒放,摸着她的头发,“乖,妈妈的好闺女,听妈的话没错,妈妈肯定不会害你。”
章思甜弯了弯嘴角。
几天后,章思甜带着钱和证件准备离家。
“你能行吗,要不还是我陪你一块去吧。” 陈金花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去办复读手续,她哪儿办过这个啊。
“行的,我知道怎么办手续,又不是第一次了。”章思甜深深看着陈金花,“妈妈你在家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陈金花想想到底是大姑娘了,再说多一个人就得多浪费三毛钱车费,于是道,“那你路上小心点,钱藏在里面的口袋里,不要掉了。”
絮絮叨叨一堆,十分的不放心。
章思甜嗯嗯应着,等陈金花说完了才道:“妈妈,我走了。”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啊。”陈金花拍拍她的手臂,欣慰地笑,“妈的甜甜真的长大了。”
章思甜笑了笑,转身离开。
121、不宠团宠的嫂子37
车站上的陈金花焦急张望日头, 天都暗了,甜甜怎么还没回来,别是路上出了岔子, 就说自己应该陪着她去的, 甜甜哪里单独出过门。陈金花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 各种不好的念头冒出来, 吓得她一张脸青青白白。
“干嘛省那三毛钱啊。”陈金花悔得肠子都青了,再是等不住, 走到对面车站,打算去学校找人。
去了学校发现老师都下班了, 只剩下看门的大爷, 大爷告诉陈金花,复读报名不是今天, 是下个星期一:“你家孩子记错了, 找同学去玩了吧。”
陈金花愣了愣:“今天不是报名的日子?”
“是啊, 下星期一。”大爷点点头,喝一口茶,“可能已经回家了吧, 你回去看看。”
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 陈金花脸色惨白,掉头就跑,跑回家一看哪有章思甜的身影, 陈金花跌坐在床上, 没回来,那甜甜去哪儿了,她知道自己会担心,不可能不和自己说一声就出去玩的, 肯定是出事了。
陈金花跑到不远处的章二伯家,哭着喊,“甜甜不见了,她肯定遇上事了。”
章二伯一问,也怀疑是不是跟人出去玩了。
“不会的,甜甜不会这么晚不回家,肯定是出事了,他二伯,这可怎么办,这么大个姑娘。”陈金花吓得一个哆嗦。
章二伯也有点着急,看不惯陈金花归看不惯,章思甜到底是自己侄女,这些年也怪可怜的,“你知道她玩得好的同学不?”
陈金花嗫嚅,“没听她说过有什么玩得来的同学。”
章二伯就深深看了陈金花一眼:“要不行,找老师问问,老师电话你总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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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有。”
陈金花跑到村委那电话给班主任,班主任帮着找了两个同学问都不清楚,这下也急起来,怕章思甜因为高考落榜想不开什么的,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在复读生里特别多。委婉一问陈金花,听说母女俩为了复读的事吵过嘴,更加担心。
别说班主任了,就是章二伯都担心起来,怕章思甜有个什么,但是不敢和陈金花明说。
他们不说,陈金花自己想到了,她想起了章思甜离开时的模样,终于品出其中的不寻常,刹那之间全身血液为之倒流,“甜甜不会做傻事的,不会的,她那么孝顺,不会的!”那一瞬间,陈金花想到了章四海,当即手脚发软眼前发黑,栽倒在地。
待陈金花沉醒来,章二伯娘怜悯望着她:“刚我们在甜甜枕头底下找到了一封信,她说去外面打工去了,让你别担心。”三儿一女,一个儿子自杀没了,另外三个都跑了出去。这么些年章二河章五洋一点音讯都没有传回来,也不知道是好是歹。这下子连甜甜也要走了,别又和她二哥五哥一样,一走就没了影。
“打工!”陈金花惊得坐起来,“她去哪里打工,她怎么能去打工,她不考大学了!”
章二伯娘神色微妙了下,章思甜信上说她不想复读不想考大学,想想陈金花逼章思甜读书那个劲头,难怪孩子想跑,再不跑人得被逼疯了。
“没说去哪儿了。”章二伯娘看着失魂落魄的的陈金花,“你把孩子逼太狠了,人活着又不是只有考大学一条路。”
“你知道什么,我家甜甜本来就应该考大学当上等人。”陈金花怒气冲天。
章二伯娘沉了脸,合着他们家考不上大学的孩子就是下等人了,会不会说话,怪不得儿女都跑了,谁受得了。
“甜甜本来就是大学生,她怎么能不考大学,她得当大学老师,体体面面又轻松。”陈金花喃喃自语,忽的掀开被子下地,“我得找她去,她一个人能跑去哪儿,外面坏人那么多,要是被骗了可怎么办!”
本有些被气到的章二伯娘忽然有点发瘆,拉住陈金花,“你要去哪儿找她?”
陈金花呆住了,茫然回头看:“对啊,她去哪儿了,她能去哪儿啊!”
章二伯娘心里发毛,和其他人对视之后,发现大家脸色都不对劲。这一分神,就叫陈金花跑了出去,大家连忙去追,好说歹说骗她章思甜胆小又没出过门,肯定没两天就会回来,她要是出去找两个人错开了可怎么办?嘴巴都说干了,才把陈金花给劝回来。
精疲力竭的章二伯娘回到家就和自家老头子嘀咕:“我瞧着甜甜她妈不太对头,人,”指了指脑子,“别是刺激坏了吧。”
“胡说什么呢。”章二伯瞪一眼章二伯娘。
章二伯娘瞪回去:“怎么就是胡说了,你也看见了,反应不对劲。甜甜她妈把甜甜当命根子,后半辈子的指望就在甜甜身上,结果甜甜跑了,再想想跑了的老二老五,一去不回头,甜甜她妈能不急疯吗?甜甜也是的,她妈是有不对的地方,可还不都是为了她,她倒好,一声不吭就跑了,家里情况她难道不知道,就不怕把她妈急坏了。这孩子啊,心狠,老二老五心也狠。这么多年,别说回来,连个电话都没有。”
章二伯娘叹了叹气:“要不怎么说是亲母子呢,陈金花也狠啊,当年她对几个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多狠,现在报应来了,轮到他们对她狠了。还真是报应,一报还一报。这做人啊,还是得厚道点,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报应就来了。”
“行了,你哪来这么多话。”章二伯没好气。
章二伯娘哼了一声,继续说:“你说甜甜能跑哪儿去,这孩子别看十八了,可被她妈养的什么都不会,这去了外面怎么过日子。”
章思甜跑到北京去了,她想去找陆行。靠着一股冲动,章思甜来到火车站,放眼望去都是陌生人,她忽然有些后海,有种想回家的冲动,但是一想回去后的遭遇,咬着牙买了车票。一路上她都不敢睡,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坐过火车,但是听说过火车上特别乱,偷蒙拐骗什么人都有。
战战兢兢的,终于熬到了下车,站在站台上,忽然之间,章思甜湿了眼眶,她终于回到北京,与她而言,北京才是她长大的地方,这片土地承载着她无数美好的回忆。现在,她回来了。
章思甜抹了一把泪,带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走出车站。
北京城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行人如织车水马龙,章思甜坐着公交车来到鸿源大夏,这会儿陆行应该已经毕业。陆行非常能干,虽然出身显赫,但是并没有跟随祖辈参军也没有如父辈从政,他大学开始就创业,开了一家贸易公司,就在鸿源大厦八楼。
站在大厦门口,一种情怯油然而起,章思甜怎么也不敢迈步,陆行肯定不认识她了,她见到他要怎么办,还有现在的自己。
章思甜望着金属门框上反照出的自己,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自卑如火山喷发,淹没了章思甜,她捂住脸掉头就跑。
保安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情况啊!没想到过了一天,又看见了那个哭着跑走的女孩,一脸的哀伤,在外头站半天就是不进来。
保安纳闷了,“同志,你找人呢,还是找工作?”
“我,我。”章思甜欲言又止的望着保安,“我找人。”
“哪个公司的?”保安好声好气问,一看就是从乡下地方来的,想想自己刚来那会儿,眼神更加温和。
章思甜下意识道:“中行公司。”
“中行。”保安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公司,回去翻了翻册子,“同志,我们这里没有这个公司,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章思甜脸倏地惨白:“没有。”
“是啊,没有。”
“在九楼的。”章思甜白着脸讷讷。
“那不可能,九楼就一家公司,凯丽服装。”保安回答的斩钉截铁,说完就见章思甜脸白的不像话,整个人都有点摇摇欲坠,有点担心,“同志,你没事吧?”
没有了,居然没有了,难道陆行的命运也被改变了,因为陆行他舅舅吗?
以前她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也不知道什么是时候起突然就意识到,陆行的地位得益于他英年早逝的舅舅,因为他舅舅没了,陆行才能得到谢老爷子的重视以及谢家的财富。这辈子,陆行他舅舅还活着,恐怕陆行不如会上辈子那么顺遂,不过想来总不会比她惨的。
还真就比她惨了,爸丢官,妈坐牢,陆行从天之骄子沦落为罪犯之子,周围的人避之唯恐不及,哪怕是曾经最疼爱他的姥爷因为他妈的缘故都迁怒他,对他大不如前。谢家其他人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至于陆家,不过普通人家,全靠他妈的关系才起来,责怪他妈丧心病狂都来不及,见他在谢家那边失了地位,很挑鼻子竖挑眼。
心高气傲的陆行憋着一股劲,发誓要让这些人后悔莫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然地位一落千丈,可好歹仍然是谢家外甥,总还有一些人脉在。还是有一些人愿意讨好拉拢陆行,慢慢带着陆行喀什做生意,什么生意呢,就是利用计划内产品和计划外产品的差价,倒买倒卖,赚取差价,江湖人称倒爷。那几年,一张批条就能卖上几万块钱。
早些时候,陆行很是赚了一些钱,87年翻车,上头严厉打击“投机倒把”和“官倒”行为。
谢老爷子的政敌拿陆行做文章,谢老爷子没力保而是大义灭亲,陆行成了典型,赴他妈后尘,锒铛入狱。
此刻陆行正在牢里服刑,因此无论章思甜是去记忆中陆家谢家还是她觉得陆行会出现的地方去找,都找不到人。
怎么都找不到人,工作也找不到,带出来的钱所剩无几别说回家的车票,就是房费都拿不出来。
面对追讨房费的旅馆老板娘,章思甜悲从中来,泪流满面。她以为离开妈妈来到北京,一切都能好起来,可更加糟糕了。章思甜痛哭出声,哭得喘不上气来。
“诶诶诶,你哭什么啊,别以为哭了就能不给钱,我这是开旅馆的,又不是开福利院的。”说着狠话,老板娘到底心软,“今天我就不赶你走了,明天必须得走,那都你这样,我全家喝西北风去。”
“谢谢,谢谢。”章思甜哽咽着道谢。
老板娘没好气:“你把房钱付上,我谢谢你。”
章思甜涨红了脸。
老板娘摇摇头:“小姑娘,我看你还是回老家吧,北京不适合你,大城市也没你想的那么好。”章思甜怔然,回去,她也想回去,可现在的她怎么有脸回去见妈妈。
章思甜神不守舍地回到房间,趴在桌子再次失声痛哭,陆行到底在哪儿?
122、不宠团宠的嫂子38
章思甜得知陆行下落的方式十分戏剧, 颇有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哭得不能自己的章思甜趴在旅馆的桌子上发呆,那桌子面上铺着一块玻璃,玻璃下面压着一些风景照片和旧报纸。
住进来好几天了, 章思甜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这些东西, 她哪有这份闲心思, 也就错过了陆行的下落。直到今天, 章思甜无意之间瞥见陆行的名字,下意识定睛细看, 这一看简直是魂飞魄散。
陆行坐牢,投机倒把!怎么可能, 陆行外公明明还在位的!章思甜死死盯着玻璃底下的报纸, 良久之后跌坐回凳子上。
十年,陆行要坐十年牢!
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就因为陆行舅舅还活着, 陆行的命运就变得这样不堪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刻,章思甜开始恨,恨二嫂, 如果那一天二嫂没有插手, 陆行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惨,他的人生还会和原来一样光明。
她知道自己的恨是无理取闹,可她忍不住, 真的忍不住。她的人生因为二嫂变得面目全非, 她不恨二嫂,只怪自己无能。可陆行,那么好的陆行。对她百般维护,为了她反抗全家的陆行, 竟然成了经济犯!
“哭什么呢!”隔壁房客砸墙咆哮,“都哭十几分钟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章思甜捂住嘴堵住肆意的哭声,却止不住喷涌的眼泪。无边无际的绝望和恐惧淹没了她,陆行坐牢了,她该怎么办?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艘破败的船,漂浮在无边无际大海之上,不知会飘到何方。
章思甜蜷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直到房门被咚咚咚敲响,老板娘浑厚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章思甜吓了一跳,木愣愣的盯着震动的房门。破碎的阳光穿过印花窗帘照进来,天竟然亮了。
“还没起,这都几点了!”老板娘抱怨,“快开门。”
章思甜一个激灵醒过神,奔过去打开房门。
老板娘打量着人,脸色憔悴,眼眶浮肿,睫毛上还带着泪珠子,看着还怪可怜的:“小姑娘,回老家吧,要是不回去,有没有老乡什么的可以投靠,你这样一个人留在北京可不好。”就不是个机灵人,没人带着太容易被骗了,骗去当廉价工人还算好的,就怕被骗到那种不好的地方,那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章思甜怔怔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接着道:“真的,大妹子,听大姐一句话,回家去吧。”
眼泪顺着眼眶滚下来,章思甜哭着道:“我要回家,我想我妈了。”她找不到陆行了,她想回家。
“对嘛,回家找爹妈去。”老板娘高兴,可算是想通了。
厚着脸皮向老板娘借了电话,章思甜打出了离家之后的第一个电话,之前不肯打是怕她妈知道她在哪儿找过来。
“思甜,你可算是打电话来了,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怎么这么久一个电话都不打回来。你知不知道你妈都急的不成样了,一个劲儿地说你去北京上大学了,要去找你,怎么都劝不住,一个不留神人就跑了,最后还是人公安送回来的。甜甜啊,你赶紧回来看看,你妈这情况有点不对劲。”
“我妈怎么了?”章思甜心急如焚,抓着话筒的手不断颤抖。
“你妈,你妈,”那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人好像有点糊涂了,认为你在北京上大学,我们哄她你放假会回来看她,她真的信了,才没跑去北京。”
章思甜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
“甜甜,你赶紧回来吧,你回来了,你妈也许会好一点。其实问题也不大,除了认定你去北京上大学,该做饭就做饭,该干嘛就干嘛。”除了显摆章思甜上大学,其他和以前没大差别。大伙儿私下都说,陈金花这是想女儿考大学想魔障了。
“甜甜,甜甜,你还在吗,你说话,你倒是说话啊?”
老板娘推了推章思甜,章思甜才如梦初醒,“我回来,我马上回来!”忽的顿了顿,难堪道,“我没钱买车票。”
对面一阵沉默,一张车票好几十块钱,她是不敢做这好事的:“这样啊,那我把你妈叫来。”
章思甜神不守舍挂上电话,一抬头就对上老板娘微妙的眼神。
电话质量一般,老板娘听得一清二楚,她是万万没想到,这姑娘是背着家里跑出来,还把家里老娘给急疯了,以为闺女上大学去了。看章思甜的眼神立马就不对了,哪有这样当女儿,太不像话了。
章思甜苍白的脸慢慢涨红,她难堪地低下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
老板娘摇了摇头,自顾自干活去了。
章思甜张张嘴想解释,却无从说起,只能泪流满面,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任性的离开会把妈妈急成那样。她不是故意,要知道会这样,她肯定不走。
她后悔了,她就不应该来北京,不来,妈妈就不会急坏。自己就不会知道陆行入狱还能存一个念想,觉得他和以前一样肆意飞扬地活着,而不是锒铛入狱。
“叮铃铃~叮铃铃。”
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章思甜的后悔,章思甜急忙接起电话。
“甜甜。”陈金花高兴的声音传来,彷佛刻意说给别人听一样,她嗓门特别高,“是不是想妈了,你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
眼泪瞬间如同决堤的江水滚滚不绝,章思甜哭喊:“妈。”
“怎么哭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你跟妈说。”陈金花顿时着急。
章思甜哭得不能自己。
“甜甜,诶呀你怎么了,你别哭,你好好跟妈说,”陈金花急红了眼,“你快说啊,你别吓唬妈。”
“妈,我要回家,我想你了。”
陈金花大松一口气,“真是的,妈还以为怎么了。想妈了啊,妈也想你,等放假你回来就能看见妈了,甜甜乖啊,再忍忍。”
章思甜泪如泉涌,妈真的糊涂了,她以为自己在上大学,怎么会这样?就因为自己不告而别吗,怎么会这样子的?章思甜悔不当初。
“妈,我放假了,我想回来看看你。”
陈金花不假思索:“放假了,那感情好,你赶紧回来把,妈做你最爱吃的小鸡炖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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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章思甜哽咽着道:“我,我的钱不够买车票。”
陈金花毫不犹豫道,“妈给你汇过来。”
章思甜啜泣一声,愧疚排山倒海袭来。
挂了电话,章思甜再也忍不住,哭得喘不过气来。
老板娘瞧着倒有些不忍,拿了块手帕上去劝:“大妹子别哭了,赶紧回家去,你妈见了你,也许就好了。”
“嗯”章思甜重重点头,“我妈会好起来,肯定会好起来的。”
从邮局拿到钱后,章思甜立刻买回家的车票,逃一般离开北京。这个地方曾经让她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痛苦,她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来过。
回到家,陈金花抱着章思甜嘘寒问暖,彷佛她真的是去北京上大学,而不是离家出走。
章思甜茫然无措又恐慌,求救地看着章二伯。
章二伯闷头抽了一口烟:“要不你跟她说清楚看看。”
章思甜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地开口:“妈,我……没考上大学。”
陈金花笑容凝固。
章思甜和其他人一颗心悬起来。
“甜甜,”陈金花严肃了脸,“不许开这种玩笑,不吉利。”
“妈。”章思甜抓着陈金花的手掌哭起来,“对不起,妈,我没用,我真的没考上大学,我不该跑的,我错了,妈。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妈!我复读,我愿意复读,这一次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
陈金花愣眉愣眼地望着章思甜,神色一点一点地发生变化,毫无预兆的一巴掌甩在章思甜脸上。
猝不及防之下,章思甜摔倒在地上,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横眉立目的陈金花。
“你个没良心的丫头,居然离家出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你跟老二老五一样都是没良心的白眼狼,我辛辛苦苦养你们这么大,翅膀硬了,就飞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我的死活。没良心的东西,早知道你们这样,当初我就应该掐死你们。”陈金花暴跳如雷,冲到墙角拿起扫把就去打章思甜。
相依为命的女儿离家出走,勾起了章二河和章五洋留下的阴影,陈金花是真的怕,怕唯一的女儿也和两个儿子一样跑得无影无踪,从此只剩下以她一个人,那她还有什么指望,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种恐惧让陈金花毫不手软地打着章思甜:“你是不是想学你二哥五哥,想跑的远远的,自己去逍遥快活。你想得美,我告诉你,不管你跑去哪儿我都会跟着你,我就是做了鬼也要跟着你。”
从来没挨过打的章思甜简直是吓傻了,只能本能地护住脑袋,哭着喊妈。
最后是章二伯一干本家瞧着差不多了,不管怎么样离家出走总是不对的,还把他妈吓糊涂了,该打,可也不能把人打坏了。
“好了,好了,再打下去把孩子打坏了,孩子已经知道错了。”
被拉住手的陈金花愣了下,扔掉芦苇扫把扑上去抱住章思甜,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骂:“你不许再走,你这是要妈的命,你走了让妈可怎么活啊。”
“妈!我不走,我以后再也不走了。”
母女俩抱头痛哭。
旁边的人摇了摇头,又松了一口气,想着总算是没事了。
想得太美了,很快大家就发现,陈金花的病没好,她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清醒的时候逼着章思甜去读书,要不就是翻离家出走的旧账骂章思甜骂急眼了还会动手。糊涂的时候就以为去学校复读的章思甜是去上大学了,到处显摆章思甜,显摆章思甜厉害的对象,要不就骂章二河章五洋没良心,翻着花样地诅咒两个儿子。
一些话恶毒的是让本有些同情陈金花的村民都同情不起来,这哪像一个亲妈。当妈的不像妈,也就怪不得当儿子的不像儿子。
就是可怜了章思甜,被她妈逼得整个人都暮气沉沉,没个笑脸儿。村民都觉得章思甜早晚还得跑,可一年两年的,陈金花越来越暴躁难伺候对她越来越不好,章思甜就是没跑,还磕磕绊绊地学习农活家务照顾起陈金花。
令人唏嘘,陈金花对三个儿子不上心,最后三个儿子都没给她养老;陈金花对女儿最上心,最后就是女儿给她养老,也算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了。
123、不宠团宠的嫂子39
九二年的夏天, 章二河回来了,回来办身份证迁户口,早年管得不严, 不要紧, 现在管的紧了, 不回来办一下生活处处都不方便, 所以章二河硬着头皮回来了。
在章二河的想法里,家里有老五在, 不管怎么样他妈都不会过得太苦。可回来一看,村里人家都修了砖瓦房, 就他们家还是以前那老房子, 因为年久失修,更显破败。
陈金花正坐在院子里挑小青菜, 冷不丁就听人吆喝:“金花婶子, 你家二河回来了!”
陈金花猛地抬起头, 盯着震惊的章二河看了三秒,一把扔掉小青菜:“你个没良心的,你还知道回来, 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回来。瞧瞧你这窝囊样子, 是不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知道你妹考上大学找了个好对象,所以想回来了。想得美, 你给我滚, 想沾你妹的光,想得美!”
被骂的章二河回不过神来,他妈怎么老成这样了,头发白了, 腰也弯了,廋的脸上颧骨突出全是褶子,整个人彷佛缩水了一圈。
陈金花抡起旁边的芦苇杆子冲上去,“滚,滚出去,有本事走就有本事别回来!”
“妈!”章二河声哽咽,不躲不闪地站在那儿挨打,不管怎么样,他一去不回头都亏心。当年在老家是真的待不下去了,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也是被他妈寒了心肠见了就难受,所以想出去闯闯,看能不能闯出个名堂。结果差点饿死在外面,好不容易能养活自己,有点闲钱了,他想寄回来,但是小蔡不同意。
小蔡是他在外面找的老婆,是工地上做饭的,前头丈夫从架子上摔下来没了,赔偿款被她婆婆小叔子给吞了,婆家还把她和三个年幼的孩子赶了出来,怪可怜的。也不知道的,大概是图有个女人照顾吧,两个人就走到了一块。在一起后,日子的确好过起来,有家了,回家就有热腾腾的饭吃,有干净衣服穿,还有孩子的热闹,生活一下有了热乎气。就是小蔡把钱看的太紧,每次他说要寄点钱回去,她就会歇斯底里地闹,闹得他头大,渐渐的他不敢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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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别打了。”章思甜从厨房里冲出来拉住暴怒的陈金花。
陈金花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反了天了,我教训儿子轮得着你管吗?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就是个灾星,都怪你克死了我家老四,我家老四最孝顺了。要我家老四在,我怎么会这么辛苦,你个没用的废物,一点活都干不好。”
章思甜在陈金花这里的身份是可变的,清醒的时候,她才是那个考不上大学的章思甜。糊涂的时候,她可能是姜慧可能薛芳草也可能是杜爱华,反正就不是她自己,在糊涂的陈金花认知里,她自己在北京上大学。
习以为常的章思甜没有反驳,只对章二河说:“二哥,你先躲一下,妈火起来打人没个准。”
“甜甜,你是甜甜?”章思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人都呆住了。
章思甜苦涩一笑:“是我。”她知道二哥震惊什么,震惊她变成了这幅模样,就像一个地地道道的村姑。看着镜子的自己,她也会怀疑,这是自己吗?她应该……她应该是什么样的。她已经想不起来,她开始怀疑那个千娇百宠不知人间疾苦的章思甜是不是她臆想出来的,因为生活太苦,所以做了灰姑娘的美梦。
“你不是上大学去了?”章二河还记得陈金花说的话。
“老二你傻了,她是老四家,怎么可能是甜甜,甜甜在北京上大学。”陈金花怒声打断,“我告诉你,你别想扒上甜甜。我们娘儿俩最苦的时候,你跑出去逍遥快活,现在我们熬出头了,你就扒上来,想得美你,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妈她怎么了?”章二河终于意识到陈金花的不对劲。
章思甜笑容更苦:“妈有点糊涂了。”
章二河图遭雷击。
“你才糊涂了,”陈金花啐了一口,“老娘清醒着呢,赶紧做你的饭去,别想偷懒。”扭头来又用芦苇杆子赶章二河,“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你就是死在外头,也别想回来,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丧良心的玩意儿,老天爷怎么不打个雷劈死你这个畜生。我告诉你,就算你要饭,我也不会可怜你给你一口饭吃,你这样没良心的东西,饿死活该。”
“妈!”章二河红了眼眶。
“别喊我妈,我没你这样没良心的儿子。”陈金花冷笑。
最后,痛不欲生的章二河离开家去了章二伯在,也知道了他离开后家里发生的所有事。
老五退伍转业辞职下海做生意,失败后去外面闯荡,和他一样一去不复返。
甜甜不想复读,离家出走,把他妈活生生给急糊涂了。
他妈糊涂后,甜甜倒是长大了,挑起家里胆子。又复读了一年,还是没考上,他妈终于不再逼比甜甜复读,但是糊涂的更加厉害。
清醒的时候,一天到晚哭天抹地说自己命苦没指望然后骂人。糊涂了反倒高兴点,认定甜甜上大学去了,她马上就能享福。
就是可怜了甜甜,一个女孩子养家糊口。当年他妈那么疼甜甜,路都不舍得甜甜走,现在倒好,甜甜都能下地种田了。
章二河捂住眼睛,可捂不住下流的眼泪。
“二河啊,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怎么都不回来看看你妈,这几年你妈是真苦。”
章二河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还有问你在外面是不是另外成家了。
章二伯看出章二河尴尬,打发了看热闹的村民,让章二河跟着他进屋,他来问。
面对一直尊敬的章二伯,章二河没隐瞒支支吾吾地说了自己的情况。
听罢,章二伯觉得讽刺极了,“早些年你被你妈辖制着亏待你媳妇,现在被你媳妇辖制着亏待你妈,你就没个自己的注意,只会听两个娘们的话。”
章二河面红耳赤,要是有条地缝都恨不得钻进去。
章二伯淡淡地看着章二河,说什么媳妇不让,其实还不是自己不肯,他要是想孝顺,媳妇能拦得住。当年姜慧让他别那么孝顺,他不是上手就打,逼着姜慧和他一起孝顺。姜慧离了,他撑不住两年就跑了,找个厉害新媳妇,倒是不顾他妈死活。
章二河低着头,不吱声。
“你回来是有事吧?”章二伯一脸了然。
章二河吭吭哧哧说自己要办身份证迁户口。
章二伯就问:“办了身份证之后呢,你妈你就不管了,丢给甜甜?”
“我,我会寄钱回来。”章二河愧得慌,“以前我是不知道,我以为有五洋在,往后我会寄钱回来的。”
“你媳妇要是不肯呢?”
“我挣的工资,我能做主。”章二河声音发虚。虚的章二伯都知道这话做不得准,老二被他那媳妇吃的死死的,那显然是个泼辣的,还是个有算计的,“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生个孩子,替别人养孩子算什么。说句不好听的,等你把她的三个孩子养大,用不着你了,小心她一脚把你踢了。”
“不会,”章二河忙道,“我们想要孩子,就是年纪大了一直没怀上,这也是没办法的时候。那三个孩子都挺孝顺的,把我当亲爹待。”
章二伯冷笑:“你能挣钱,当然把你当亲爹,等你挣不来钱了,看他们怎么对你。二河啊二河,不是二伯故意要说你,你可真是的,以前自己亲生的孩子不养,现在倒是上赶着去养别人的孩子。你可别替人家把孩子养大,然后老了找狗蛋几个给你养老。”
章二河又低了头,涨红的脸一点点变白,“不会,我没这么不要脸,我没养过他们,不会找他们养老。是我对不起狗蛋儿他们兄妹,他们还好吧。应该挺好的,他们妈是大学生,肯定过得好。”
章二伯冷哼一声:“好着呢,狗蛋儿大学毕业出国留学去了,牛蛋儿今年军校毕业,毕业就是军官,部队里有他两个舅舅在,路顺着呢,最小的丫丫今年高考,和她妈一样考上了省城大学。”
章二河久久回不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道:“都考上大学了,真好,真有出息,随他们妈。好,随他们妈好。”眼泪不知不觉夺眶而出,章二河用手擦了一把,越差越多,改用手臂擦眼泪,擦得整条手臂都湿漉漉的。
看得章二伯心里不是滋味,要不是他不灵清,三个这么好的孩子,那是多大的福气。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章二河欲言又止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问出来,“姜慧也还好吧,她给孩子们找爸了吗?”
“怎么,没找的话,你还想回去。”章二河微微眯了下眼。
章二河苦苦一笑:“我哪有这个脸,就算我想,姜慧也不肯同意,她是大学生,怎么可能看得上我,我没这么不要脸。”
章二伯打量章二河,想想自己不说,总有好事的会告诉他,便道:“挺好的,一路读上去,都是专家教授了。结婚倒是没听说,可人家那条件,保不准就是有了不公布。”
章二河怔了怔,心里就像是打翻了调料瓶,什么滋味都有,什么滋味都说不出,就是心里空落落的厉害。
因为陈金花糊涂的厉害,当家作主的是章思甜,她并没有为难章二河,配合着章二河办了各种手续。
她这样,章二河心里更加难受,望着面黄肌瘦的章思甜,他拿出钱:“甜甜,这点钱你拿着,给自己给妈买点好吃的。”
小蔡说回来有求于人肯定是要掏钱的,就给了他三百块钱,他小两个月的工资。
章思甜没推辞,家里的确缺钱。
“妈就辛苦你了,我有空会回来看看妈,有事你给我打电话。”章二河保证。
章思甜笑了笑,说好的。
可事实上,章二河再没有回来过,连一个问候电话都没有。
冬天的时候,陈金花摔了一跤,章思甜打电话给章二河。来接电话的不是章二河,而是小蔡,把章思甜骂得狗血淋头,还警告以后不许再打过来。
隔天章思甜再打,无论是章二河还是小蔡都没来接电话。章思甜就没再打了,果然那些好听的话只能听听,有求于人自然捡好听的说。能十三年不闻不问,二哥的良心也就那样了。
怪二哥?二哥以前是真的孝顺,宁肯饿着自己二嫂侄子侄女也要让妈和她吃好,一点活都不让妈干,妈有个头疼脑热,比妈自己还紧张。
当年的孝顺是真,现在的绝情也是真,二哥应该是把所有的孝顺都在前些年用光了。
124、不宠团宠的嫂子40
章二河回来是为了办身份证, 说白了,如果没有这个外因,章二河不会回来。就像章五洋, 97年香港回归, 香港和内地无论是通讯还是来往都变得便捷, 章五洋依然没有回来, 只是打听老家情况。
章五洋怎么会在香港,这事说来话长。
当年章五洋想当个体户不得还亏掉了退伍安置费, 愤而南下去深圳打拼。刚刚建立的深圳的确处处是黄金,但是并非人人都能捡到黄金, 反正章五洋不是幸运儿之一。雪上加霜, 郁郁不得志的章五洋还辗转得知薛芳草开面馆成功,这让心高气傲的章五洋难以接受, 他的心高气傲源于章思甜描述的未来——自己是位高权重的师长。
可现实是, 自己是个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的穷光蛋, 反而那些本该仰望他的人春风得意。
二嫂姜慧考大学,带领全家致富,姜家成为家乡一带有名的好人家。
杜爱华离婚后第三年嫁给了一个未婚的医生, 隔了一年生了个女儿。
就连薛芳草这样的人, 都能开面馆成功。
这些离开他们家人,每一个都比以前过得好,比他们章家人过得更好。就像一个又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章五洋的脸上。彷佛在说, 没有这些女人, 他们兄弟就是废物。
废物,章五洋都怀疑自己是废物,要不然怎么会离开‘贵人’帮助之后,一事无成, 一塌糊涂。
可他不甘心,在知道自己可以活得那么成功显赫后,再让他甘于贫困,章五洋做不到。于是,他铤而走险,偷渡到了香港。香港,那个比深圳更加繁华的地方。
没去之前,章五洋以为自己可以挣出困境。去了之后,章五洋发现自己不过是从一个困境跳进了另一个更大的困境。
挣扎,浮沉,辛酸……到头来不过是勉强活着,还将一直这么活下去。
章五洋不想如此穷困一生,所以他打听老家的情况,他寄希望于章思甜。
对于章思甜,章五洋的情绪十分复杂,既盼着她好,自己可以沾光。可她要是真的好了,章五洋又意难平。如果不是章思甜告诉他那个所谓的未来,他不会那么不甘,起码,他绝不敢辞掉农机厂的工作,纵然不富裕但是至少吃穿不愁。是章思甜点燃了他的野心,却又无力支持。这些年夜深人静的时候,章五洋总是忍不住要想,假如重生的那个人是他多好,他绝对不会像章思甜守着金山要饭吃,他肯定会比上辈子更成功,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假如。
辗转打听来的结果是:章思甜三次高考都没有考上,在家务农,至今都没嫁人。
不是大学生,更没有陆行这个金龟婿。
至于陈金花,居然疯了。
听说亲妈疯了,章五洋惊讶却没多少悲伤,母子之情早在那几年日常相处中消磨殆尽。他妈真的是挺自私无情的一个人,对他们这些儿子而言,怪不得四哥绝望自尽,二哥一去不回头。
知道他们过得不好,章五洋便歇了回老家的心思,继续在繁华的香港底层挣扎求生。
“甜甜啊,真不去看看,人小伙子挺好的,老实本分能过日子。”一个本家嫂子苦口婆心的劝章思甜去相亲。
章思甜强颜欢笑着拒绝:“嫂子我还不想找,谢谢。”
本家嫂子:“还不找,你都快三十了,再不找就真的来不及了。”
被戳到痛处的章思甜笑容尴尬。
本家嫂子继续劝说,可任她怎么说,章思甜就是不同意,最后只能无功而返,有点败兴地离开。出了门,咕哝:“这岁数还这么挑,想挑个什么样的,差不多的就行了。”
声音不高也不低,章思甜听见了,脸色逐渐僵硬。差不多就行了,她也想过差不多就行了吧,找个人一起过日子,有个伴儿有个孩子。
起初她还想等陆行,慢慢的懂事后,知道自己在异想天开,在这个世界,她和陆行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就算陆行出狱了,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想明白之后,她就答应了几次相亲,却发现自己总能从这些人身上挑出不满意的地方,因为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拿他们和陆行相比,这些人怎么比得过陆行。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有过陆行,所以其他人再也入不了她的眼。不是没想过将就,可她真的将就不来,于是蹉跎到现在,相亲对象的条件越来越差,她越来越看不上眼,索性不愿意再去相亲。
章思甜自暴自弃地想,就这样吧,一个人过也挺好的。至于养老,她妈生了四个孩子,到头来只剩下她一个,就算她也并非心甘情愿,而是迫于无奈。谁知道自己生的是不是个孝顺的,能不能给她养老。
这个世界,姜归没待到寿终正寝,因为阿布通知时间有限,作为一条狗20年已经是极限。
要依照阿布的本意,他恨不得分分钟去死一死,离开这倒霉催的肉身。他不介意当动物,反正他本来就不是人,但是他介意当没有法力的普通动物。偏偏,他就成了一条普普通通的狗,真是糟心透了。
为了阿布同志的身心健康,也为了让姜慧本人可以早点享受到天伦之乐,姜归决定递交任务离开。
姜慧的愿望是请求她为三个孩子保驾护航,让他们拥有快乐的人生。
卫南留学回来后创建了it公司,事业有成并且已婚有女。卫北在部队风生水起,也已婚妻子怀孕中。卫雅进入集团学习,有稳定的男朋友,婚期定在明年元旦,三个孩子都拥有璀璨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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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归想姜慧回来正好可以亲眼见证心爱小女儿的婚礼,当年那个偏激极端的少女已经长大成人,她明艳开朗,善良优秀,是个女强人,而不是只会躲在阴影里咬牙切齿嫉妒别人的可悲又可恨的坏女孩。
【本故事完】
深秋阳光暖洋洋的,透过梧桐叶落在草坪砖上,烙下点点光斑。树下等着同学的姜莱百无聊赖地踩着光斑玩,忽然之间听到一道有人喊:“小姑娘。”
这声音近在咫尺,莱抬起头,就见是一对四十岁左右的男女,看上去特别憔悴。
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一口夹杂着浓郁口音的蹩脚普通话:“小姑娘,俺们的钱被人偷了,从昨天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过,实在是饿得不行了。你能不能行行好,给俺们买点儿吃的,两个馒头就行。”
中年女人一脸的窘迫,似乎是头一次开口求人,极为难为情。
那男人也是满脸的不好意思。
十五岁的小姑娘单纯又善良,从背包里拿出五块钱,犹豫了下,换成一张十块钱的递过去。在一个肉包五毛钱的世纪之初,十块钱对高中生而言已经是一笔巨款。
中年男女感激着借过钱,又为难道:“小姑娘,哪里可以买馒头吃,你看俺们都是外地人,都不认识路,你好不好带俺们去买。”
“我也不知道啊,那边有家便利店,要不你们去买面包饼干吃。”姜莱指了指马路斜对面。
中年男女对视一眼,女人道:“好的,好的了,小姑娘,那个不好意思哦,厕所在哪儿你知道吗?俺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俺憋了半天,都快憋不住了,你能不能带俺过去。”
说话间,中年女人还夹了夹腿,像是真的憋得狠了。
姜莱赧然:“我也不知道,这里我也是第一次过来玩,要不你们去便利店里问问营业员,他们应该知道,诶,你们可以问他们借厕所。”
“这哪好意思的,人家自己的厕所,小姑娘你还是带俺去找公共厕所吧。”
姜莱正要拒绝,她隐隐觉得这两个人有点不对劲了,具体又说不上来,可没等她说不,中年男女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们干嘛!”姜莱惊恐挣扎,可那两个人的手掌就像铁钳一般,慈眉善目的敦厚脸庞忽然变得狰狞可怖,“你们放开我,快放开我!”
“你这死妮子。”中年女人流着泪哭骂,“让你不学好,小小年纪就跟人谈恋爱。”
中年男人拖着姜莱往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面包车去:“回家看我怎么教训你,老子送你去学校是让你上学的,不是让你跟人搞对象的。那就是个混混,骗你玩的,你个傻妮子!”
姜莱骇然,恐惧攫住心脏,她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冲着路过的车辆行人求救:“救命,我不认识他们,救命!他们是人贩子,救救我,求你们帮我报警,报警!”
“我和你爸养你这么大,倒成了人贩子了。为了那个小混混,你连爸妈都不要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妮子!”中年女人伤心欲绝,狠狠一巴掌拍在将来后脑勺上,痛的姜莱脑袋发晕。
中年男人见势,使劲把姜莱推向打开车门的面包车,嘴里怒气冲天地嚷嚷:“好,报警,报警把那个小混混抓起来,这种骗小姑娘的流氓就该抓起来枪毙。”
“他们不是我爸爸妈妈,他们是人贩子!”惊恐欲绝的姜莱吓得眼泪直流,死死抵着车门不肯被推上去,可单薄的少女全然不是中年男女的对手,更何况车厢里还伸出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衣领往里拽。
“妞妞别闹,跟爸爸妈妈回家去,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中年男人说着最温情的话,却用着最狠地劲掰开姜莱紧紧抓着车门的门,砰的一声,面包车门被紧紧合上,车厢内的呜咽骤然归于平静。
路过的人见状,原来是小姑娘早恋被爹妈逮到了,是该好好教,现在的小孩子不像话。目送面包车呼啸而去,路人摇摇头,继续去做自己的事。
125、大山里的少女1
被拐卖到偏远贫困山区的女孩会面临什么, 她会像货物一样被卖给当地娶不到媳妇的男人,他们也许年龄很大足够当女孩父亲的男人,也许身上有残疾, 也许家里特别穷困。
从此女孩失去了做人的权利, 她只是一件传宗接代的工具, 为了防止女孩逃跑, 他们会把女孩关起来,甚至打断腿弄瞎眼睛, 反正只要能生孩子就行。
侥幸逃出去的女孩,因为人生地不熟, 又因为全村出奇的团结, 一家繁衍的工具跑了,全村都会帮忙抓捕, 所以往往跑不远, 被抓回来之后, 女孩面临残酷的惩罚。
在这样非人的境遇里,很多女孩儿疯了傻了甚至死了。
姜莱就是这样的女孩儿,一个被拐卖的女孩儿。
姜莱, 没有将来的姜莱。
她的人生在十五岁那年失去将来。
姜莱被卖给一个比她大十五岁的男人何大鹏, 花了五千块钱,那是这户人家存了十年才存下来的钱。
何家人骂骂咧咧,觉得贵了, 一般女人三四千就够了, 但是姜莱年轻又漂亮,而何大鹏一眼就看上了,所以五千只能五千。
“这么贵买来的,可得多给我生几个孙子, 这样才回得了本。”何母嫌弃地看着姜莱,“瘦了吧唧的,能生吗?”
姜莱被捆住手脚彷佛待宰的猪羊,她语无伦次地哭求:“我家里有钱,我让我爸妈把钱还你们,一万块,两万块,你们要多少,只要你能放我回去,我爸妈多少都会给你们,求求你们放了我好不好。”
何母吊着眉眼:“放你回去,你还不得报警。丫头,死了这条心吧,外头都是山,山里有狼,就是本地人都不敢乱跑,更何况你们这样的外地人。小丫头,听我一句劝,别想着逃,小心喂了狼,去年就有你这样的女人,想逃结果喂了狼,咱们这儿就没活着离开的女人。”
姜莱重重打了一个哆嗦,她不断哀求着,却被何大鹏连拖带拽弄进屋,那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唯一的出门就是进来的那扇门,现在那扇门被重重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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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莱就在这间屋子里度过了两年,吃喝拉撒都在这间屋子里,直到她生下第一个儿子,严格说起来,是她的第二个孩子,第一个孩子被姜莱自己撞掉了,对她而言,那不是她的孩子,那是带着原罪的孽种。
孩子流掉之后,姜莱几乎被活活打死,但是何家人舍不得打死她,她可是他们花巨资买来的传宗接代的宝贵货物。姜莱别被绑在床上,直到那个被取名为何家宝的孩子出生。
姜莱才得以离开那间牢笼一样的房间,却依旧没有自由,她被一条狗链拴在院子里,白天被何母盯着干活,晚上被何大鹏折磨。
毫无防范避孕的条件下,姜莱很快又怀孕,还不等她自己反应过来,她又被绑了起来,他们害怕她再弄掉这个孩子。
姜莱太狠,何家人早已领教过。她敢试图勒死睡着的何大鹏,以至于何大鹏办完事就跑到另外一个房间,不敢过夜。她能活生生打掉自己肚子里孩子。还能掐住喝着奶的何家宝的脖子,要不是何母反应快,何家宝差点被掐死。
何家人觉得姜莱狠,杀亲生骨肉不是人,姜莱觉得他们也不遑多让。
这一次姜莱生下的是一个女儿,在这个地方,女人不是人。何父按照当地的风俗,把女婴带到深山扔了喂狼。按照他们的说法,让女婴在凄惨中死去,那么以后就不敢在投胎到他们这里来。
在二十一世纪,居然还有如此愚昧无知未开化的人,不,他们根本不配当人。
一边无人性的虐杀女婴,一边娶不到媳妇买女人,多么可笑!
十年之间,姜莱怀孕七次,两次流产,一次女婴,三次男婴,一次龙凤胎。
儿子够了,龙凤胎吉祥,最后那个女婴没被扔了喂狼。
姜莱学乖了,不再把反抗流于表面,她彷佛认了命和其他被卖到这里的女人一样,开始爱孩子,慢慢地对丈夫也好起来,就像是已经融入了这家庭。
何家人不疑有他,毕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儿女都五个了。不管多倔的女人,有了孩子都会认命,一个孩子不够就两个,两个孩子不够就三个,为了孩子,女人最后都会认命,这就是他们几十年积累下来的经验。
姜莱得到的自由越来越多,了解的信息也越来越多,有一天,她跑了,没被狼吃掉,她伤痕累累地逃出了这片吃人的大山。
姜莱报了警回了家,见到了父母家人,她以为她又拥有了将来,充满无限可能的将来。
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以为。
姜莱的遭遇被曝光,那个充满罪恶的村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拐卖的女人被解救回家,却又回不了家。
有些是舍不得孩子,有些是不被家人接纳无处容身,她们向被强加与己身的不公命运妥协,她们选择留在那个大山里继续过一生。
还有些人在家人的支持下,选择把孩子带出来抚养,哪怕以后的人生变得艰难。
只有姜莱,她是唯一一个不要孩子的女人。姜家父母表示孩子是无辜的,跟着父亲一生算是毁了,作为母亲,她应该爱护他们照顾他们。
姜莱就是不要,母爱,没有!只有仇恨!
那不是她的孩子,那是她的耻辱,那是她被强.奸的证据。
每一次看见那五个孩子,她就会想起那段黑暗的人生,被强.奸,被毒打,被侮辱,她做人的尊严被践踏一地,她是如何的生不如死。
她被拐卖被□□,却还要抚养□□犯的孩子,余生都不得解脱,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孩子是无辜的,难道她就不无辜,她就是罪有应得。
所有人都同情孩子,那么谁来同情她。
没有人,就连姜父姜母都更同情孩子,彷佛孩子没有妈妈是全天下最惨绝人寰的事情,比姜莱被拐卖被强.奸更凄惨。她不是一个伟大的母亲的自私盖过了她被拐卖被□□的悲惨,因为不够伟大,她就不值得同情。
姜莱自杀了,躺在浴缸里割腕自杀,没死成,被救了回来。
姜莱想通了,我没错!被拐卖不是我的错,被□□不是我的错,不爱孩子更不是我的错。
姜莱又一次跑了,第一次逃跑是逃离大山,第二次逃跑是逃离和大山一样的家。
姜莱想重头再来,这个过程步履维艰,二十五岁,初中文化,一身妇科疾病,十年扭曲痛苦的人生。
但是她成功了,从小饭馆洗碗工到服装批发市场打包工到淘宝客服到再到淘宝店主,从月入一万到月入五万再到月入十万。
姜莱改名换姓有了新的身份,她参加成人高考,圆了自己的大学梦,她本来就是好学生。她买了车买了房在大城市扎下根。她结了婚,在三十五岁那年有了自己的女儿。那才是她的孩子,她心甘情愿生下生下的孩子。姜莱为女儿取名开心,我是那么开心你的到来,也希望你一生都开心。
姜莱以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可生活从来没有放过她。
在姜莱四十岁那一年,何家五兄妹找来了,他们上了一档寻亲网络节目。
妈妈跑了,爸爸死了,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九岁的妹妹何细英挑起生活重担,供四个哥哥上学,一路供到了大学,在最小的哥哥也考上大学,妹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时,却被查出白血病,性命危在旦夕。
奄奄一息的何细英说出自己的遗愿,她希望妈妈回家。
四个大学生哥哥在镜头前涕泗横流的请求妈妈能回来看望妹妹,能做骨髓配型救救妹妹。
多么感人肺腑,简直感动全中华!
姜莱就这么的被挖了出来,彼时她已经是身家上亿的淘宝网红服装店老板,对面却是五个穷苦孩子,世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那些陈年旧疤再一次被瘫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网络上被全世界围观点评,毁誉参半。
有同情佩服她的网友,更有辱骂攻击她的网友。
他们辱骂抛弃孩子,那么有钱却不管孩子,冷血无情,不配当一个母亲。他们攻击她做假证,欺骗丈夫一家,是骗婚。
姜莱的确骗婚了,她没有告诉丈夫自己的经历,也没打算告诉他,也许等他们七老八十了,她会告诉他吧,但是目前,她从没有过告诉他的念头。
她的事业她的婚姻都变得岌岌可危,饶是如此,姜莱依旧没有去医院看望何细英,即便何家兄弟找上门来,她也只是冷冷地告诉他们:“别叫我妈,你们不是我的孩子。”这一段视频被人拍下放上网,引来口诛笔伐。
谁让她不是完美的受害者,只有‘完美’的受害者,才会得到所有人的同情。
126、大山里的少女2
姜莱骨子里就有一股不服输的劲, 所以她能逃出大山,拿着一手烂牌,打出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世界以痛吻我, 要我报之以歌。
姜莱不干。
世界以痛吻我, 我扇他巴掌。
经过最初的愤怒慌乱之后, 姜莱冷静下来, 她没有接受合伙人低头当‘完美受害者’的建议。
去医院探望何细英,配合骨髓配型救人, 拿钱出来养何家四个巨婴儿子。就算她破产她死了,都绝无可能。
姜莱接受了一家网络媒体的采访, 卖惨谁不会。身为一手建立网红服装品牌的创始人, 靠网络发家的姜莱深谙操作营销之道。她没有妥协,而是选择和何家兄妹打舆论战。
网上有人骂姜莱冷酷无情, 但是也有不少人同情支持她。感谢时代的进步, 让网友变得更加理智公正, 而不是无脑的善良。只不过人的声音毕竟高不过狂怒的犬吠。
十五年前,二十五岁的姜莱孤立无援,被舆论逼得落荒而逃不得不隐姓埋名。
十五年后, 四十岁的姜莱已足够强大, 敢堂堂正正站出来与不公命运掰手腕。
因为我被迫生下他们,被强加上母亲的身份,所以我必须伟大必须为了所谓的孩子牺牲奉献一生。
我先是一个人, 才是一个母亲。你们不允许我像一个人那样恨, 却想让我像个母亲一样爱孩子。
你们口口声声保护未成年人的权利,那么谁来保护我的权利,我被拐卖被强.奸被逼迫生子时也未成年。
我被伤害,还要用一生为被伤害的恶果买单。
那些选择回去的女人, 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地想回去,而不是被舆论世俗道德裹挟逼迫,不得不放弃个人权利选择当伟大的母亲,最终痛苦而又无奈地过完一生。
何细英可怜,但是她的可怜不是我造成的。我从来没想生下她,是她爷爷奶奶爸爸逼迫我生下她。她的悲剧源于她买卖人口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爸爸,源于心安理得吸她血的四个哥哥。
姜莱把舆论焦点转移到何家宝四兄弟身上。
那档网络寻亲节目把何细英打造成 ‘最美的妹妹’,何家四兄弟是励志感恩的农门凤凰。
这个节目刚播出时,就有一部分网友感到不适。
妹妹没上过一天学,四个哥哥却是大学生。
为什么是最小的妹妹成为家庭顶梁柱供养四个年轻力壮的哥哥,而不是年长的哥哥抚养年幼的妹妹。
妹妹不舍得哥哥放弃学业,哥哥就舍得年幼的妹妹打工养家。
四个哥哥哪怕有一个放弃学业回来帮妹妹一起养家,妹妹都不至于那么辛苦。
只是在节目组避重就轻的导向下这种声音太小,直到姜莱指责何家重男轻女,何家四兄弟自私自利压榨何细英。
集中在姜莱身上的部分战火转移到何家四兄弟身上,很多被节目组刻意隐瞒的事实被神通广大的网友挖掘出来。
何家人是如何的重男轻女奴役何细英。干活的何细英吃糠咽菜,读书的哥哥们吃香喝辣当少爷。哪怕放假在家也不会帮何细英分担农活家务。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复读;学费高昂的学校专;考研而不是就业分担妹妹负担;为了面子不申请贫困生,而伸手向妹妹要钱……
网络哗然,姜莱却毫不惊讶。
一个理所当然买卖妇女把女婴喂狼的家庭,怎么可能养得出善待女性的男人,何家的男人从来不把女人当人,哪怕是亲奶奶亲妈,更遑论何细英这个妹妹。
姜莱太了解这兄弟四个,三岁看小,他们是天生坏种,和何家人一脉相承的坏。
教导他们,不,她只希望他们从来没有出生过,包括何细英。
姜莱同情何细英,那个被何家人驯化成奴隶没有自我的可怜少女,她虽然走出了大山,但是她的心永远被困在大山里。
这种同情,不是母亲对女儿,是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同情。纵然何细英再可怜,姜莱对她依旧没有爱,她从来都没有把何细英当成过自己的女儿,那是罪证。如果是何细英只是何细英,姜莱愿意救助她,可她不是,所以姜莱不愿意。
姜莱的不愿意,为她招来谩骂。
何细英那么可怜,她明明有条件为什么就不能给与何细英一点点温情。还有人指责她偏心,对小女儿如珠如宝,对大女儿弃如敝履。
多么可笑!
姜莱一笑而过,并不在意这些键盘侠的犬吠,她得到了大部分的舆论支持。热点过去,键盘侠没人关注后自然就会寂寞闭上嘴,转而追逐另外的热点。
姜莱更在意的是家庭,她会尽量挽留,但是也做好离婚的准备。她唯一对不起的只有丈夫,她欺骗了他。幸好,丈夫选择原谅她。
命运却又跟姜莱开了一个玩笑。
身败名裂惶惶如丧家之犬的何家兄弟带着想蹭热度的主播,在幼儿园门口堵住接开心放学的姜莱,为了摆脱他们,姜莱不慎出车祸,车毁人亡。
从此,姜莱没有了将来,开心也不能开心。
接收完姜莱记忆的姜归默默打量四周,咕咕叫的鸡遍地走,地上都是鸡屎鸡毛,三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蹲在院子一角玩泥巴。他们就是姜莱被逼生下的三个孩子,六岁的何家宝、四岁的何家金、三岁的何家银。这是姜莱被拐卖的第七年,她已经生下三个儿子。
“发什么愣啊,还不快去做饭,家宝爷爷还等着吃饭呢。”何母擦着手骂骂咧咧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篮子野菜,扔到姜归面前。
在这个家里,姜莱就是食物链底层,谁都能打骂,包括三个小孩。何父以及何大鹏包括整个村庄的男人骨子里对女人蔑视潜移默化的教导着他们,女人除了能生孩子一无是处,可以肆意□□,包括他们的祖母、母亲、姊妹。
姜归默默拎起破旧的菜篮子进了厨房。此时的姜莱已经得到何家人的信任,他们觉得她已经认了命,不会再跑。
简陋的厨房内,姜归在做饭,厨房外的院子里,忙了半天的何母正在逗孙子们玩,哪有面对姜归时的凶狠,只剩下慈祥的笑脸,就算被小孙子何家银抓住耳朵使劲扭,她都是笑眯眯地说:“诶呦,我家小三儿真有劲儿。”
“奶奶,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要吃糖。”何家宝满脸的期盼。
何大鹏去乡镇上赶集,直线几公里的距离,却需要翻越崇山峻岭走上一个白天才能堪堪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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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政府一直在游说雅埠村搬下山,但是做不通村民的工作。
村民们当然不愿意搬下山,搬下去他们村里这些肮脏事可就藏不住了,女人们跑了怎么办?更重要的是,住在山上有低保可以领,习惯了好吃懒做的人当然不愿意自食其力。
下山定居不愿意,出去打工就更不愿意了。早几年还有几个年轻人出去,没文化又一身大爷脾气,自然混不下去,灰溜溜的回来,告诉父老乡亲,外面的人都欺生。渐渐的也就没人出去了,出去也就是当社会底层被嘲笑,哪里比得上在山上当大爷快活。离开大山,他们就是穷光蛋就是失败者。在大山里,他们却是大爷。至于穷,反正大家一样穷,大哥别笑二哥。
一直到姜莱逃出去,雅埠村的丑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个村庄在各方推动下才不得不搬下山。
“今天早上才走,要再过两天才回来。”何母笑呵呵回答大孙子,一来一去就是两天,加上要卖掉山货再买点东西,有时候儿子还要在镇上耍一耍,起码三五天才能回来,“等爸爸回来就有好吃的了。”
灶台后面,姜归嘴角微微一勾,捡起一根柴火丢进炉膛,鲜艳的火苗映在脸上,双眼亮度惊人。
菜一上桌,三个孩子哗啦啦冲上饭桌,自顾自吃起来。姜归沉默地给他们盛上热腾腾的白米饭。“别抢啊,都有。”何母一边爱怜地看着孙子们吃菜,一边给何父挑菜。
“奶奶,这块肉我要吃。”何家宝不满地夹走何母碗里的咸肉片。
另外两个不干了:“我也要,我也要。”
“好好好,都给。”何母把挑进碗里的肉又分给三个孙子,才没让饭桌被掀了。
何母一碗素菜一碗米饭放进篮子里,然后对姜归:“快给你爸送去。”说着自己坐下吃起饭来。
姜归弱声弱气地说了一声好,拎着篮子出了门。
因为地势原因,村民的田地很多都离家很远,为了省时间,很多都是让家人送饭菜,以前这都是何母的活,在姜莱变乖以后,渐渐成了她的活。
当年姜莱就是靠着一次次送饭的机会学习怎么逃出大山。层峦叠嶂的深山,山里的野兽,村里养的七八条狼狗,出奇团结的村民,都是出逃路上的障碍。
姜莱准备了三年才敢逃跑,她不敢轻易逃跑,她知道机会只有一次,逃不掉,她就会像其他被抓回来的女人那样,像牲口一样被关起来甚至打断手脚。
于姜归而言,逃出大山不难,但是她不准备现在离开,这么逃出去太便宜他们了。
127、大山里的少女3
平时四十几分钟的山路, 姜归走了一个多小时。
“怎么才来,想饿死我。”肚子咕咕叫的何父没好气地扔掉锄头从田里走到田埂上。
姜归低着头,声音怯怯的:“路上摔了一跤。”
“饭菜没摔了吧。”何父只关心这个, 随意地扫了一眼衣服头发上黏着杂草的姜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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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 没。”姜归连忙掀开盖在篮子上面的布头, “饭菜好好的。”
何父接过饭菜大口大口吃起来, 显而易见的饿得狠了。
边上的姜归环视一圈,山里地少, 都是祖辈开荒开出来的,所以土地都是东一块西一块。像是何家这块地, 孤零零的杵在那, 放眼看过去都看不见其他田地,也就没有其他人。
荒郊野外, 四下无人, 多好的地方。
姜归逡巡的目光缓缓落在狼吞虎咽的何父身上, 瘦小却精悍的老头,当年刚刚被卖到陈家的姜莱有一次侥幸逃出了那个房间,跑到院子里, 然后被何父轻而易举地抓住, 毫无反抗之力。这些村民虽然因为营养跟不上而矮小,却因为常年奔走在山上锻炼出一把好力气,这也是为什么女人逃不出去的原因之一。哪怕是五六十的老太太都能轻松揪住年轻的外来女人。
何父吃完饭, 碗筷一放, 嘴巴一抹,掏出香烟抽起来,惬意地眯起眼睛。
过去收碗筷的姜归闻到一股劣质烟草的味道,走近了, 她毫无预兆地动了。
背对着姜归的何父就觉得背上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入身体,何父惨叫一声,不等他反应过来又被踢出去,整个人趴在地上还打了好几个滚,何父抬起头,扭曲了五官暴喝:“你疯了!”
姜归冷冷看着何父。
“小贱人,你找死是不是。”何父爬起来怒奔过去,跑了两步,人开始打晃,“你!”
姜归嘴角勾了勾,在路上耽误的那半个小时,她采了一些草药,这座大山当真是一座宝藏,它可以成为囚禁被拐卖妇女的牢笼,也能成为断送人渣的毒药。草药都带着特殊的味道不方便下在饭菜里,所以她折了一段尖锐的树枝,把能令人麻痹的草药涂在树枝上。这种草药村里人偶尔拿来捕猎,效果好极了。
“你别以为能跑出去,你跑不了的。”支撑不住的何父恶狠狠指着姜归,不甘心地倒下,一双眼怒睁着,用一种恨不得抽皮扒骨的眼神瞪着姜归,大概在想着抓住后怎么折磨姜归。
不过,他没有机会了。
姜归靠近,何父试图挣扎,可他只能勉强抽动几根手指头。
姜归笑了下,草药顺着血液传遍全身,但是时效很短。她拿出事先带来的草绳捆住何父的手脚,在何父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随手揪了一把草塞进何父嘴。
何父骇然,愤怒和惊惧交加,她到底要干嘛?
姜归微微一笑,眼神冰冷如刀:“四年前,你把那个女婴喂狼。”
何父黝黑的脸一点一点变得苍白,寒意从骨头缝里冒出来,他不敢置信瞪着姜归,整个身体抖如糠筛。
姜归直直盯着他颤栗的眼睛,“被狼生吞活剥,会很痛吧。”
何父如遭五雷轰顶,恐惧就像疯长的野草缠住心脏越收越紧,令人喘不过气来。他疯了一般剧烈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把裹在身上的草绳越挣越紧。就像姜莱再怎么挣扎,都逃不出何家人的魔爪。
姜归愉悦欣赏着何父的恐惧。
何父杀女婴,但是证据不足。
何父买姜莱,可买家无罪。
最后老头儿是病死的,死之前还看见最疼爱的大孙子何家宝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居然还有个勉强的善终。
姜归啧了一声,这样的人,不,这不是人,这是一头畜生。杀人是不对的,但是,她杀的不是人,是畜生。
满身狼藉的姜归一瘸一拐地回到何家,何母的指责迎面而来:“你干啥去了,去了这么久?”何母终于发现姜归的狼狈,“你这是咋的了?”
“我回来的时候摔到了沟里。”姜归低声道。
“没用的东西,走个路都走不好,你说我要你干嘛!”何母撇撇嘴,害她白担心一场,差点以为她跑了,正准备带着人去找。何母忽然想起正经事,“等下,你碗没给我摔碎吧。”家里一共就没多少碗,何母顿时心疼起来,一幅要打人的凶狠。
姜归急忙举起篮子:“没有,没有,我抱住了,碗没有摔碎。”
何母看着完完整整的碗,放了心:“还好没碎了,要是再碎了,看我揭了你的皮。”何母翻起姜莱以前送饭不小心摔跤糟践掉碗的旧账,心疼起来,还打了姜归两下后背。
姜归咬紧后槽牙,等着。
“妈妈真笨,摔碎碗,我都不会。”何家宝幸灾乐祸。何家金和何家银跟着乐。小小年纪的他们已经知道母亲是可以随意取笑的。
“可不是,你妈笨死了,都不如我们家聪明。”何母乐呵呵地笑起来。
姜归垂了垂眼睑,拿着碗筷去洗。
夕阳一点一点西沉,天色渐渐暗下来,裹挟着寒意的山风阵阵吹来。吹得何母一颗心七上八下,“这死老头子,天的都要黑了,怎么还不回来。”
往常都是天没黑,何父就回来,天黑了山里的路不好走,而且蛇啊毒虫啊甚至野猪狼什么的太危险,虽然一般而言是不会来他们村附近的。
“这老头子咋的回事,变勤快了。”何母一股子嘲讽劲。
“我饿了!奶奶,我要吃饭,宝宝要吃饭。”何家宝皱着眉头不高兴地叫。
金银两兄弟跟着喊饿:“奶奶,饿了。”
何母舍不得宝贝孙子挨饿,就扯着嗓子朝厨房里的姜归喊:“吃饭吧,不等那老头子了,总会回来的。”
姜归把饭菜端出来,何母带着三个孙子在桌子上吃,姜归捧着饭在厨房里吃,她没有上桌的资格,吃的也和他们不一样,白米饭是没有的,就几个老番薯。
这一家就没把姜莱当人,在他们眼里,姜莱只是生育工具以及免费的佣人。
饭吃完了,陈父还是没回来,何母开始坐立不安,别不是跟那个没用的女人一样,也摔了一跤,爬不起来了。想起前年何有才就是摔在沟里过了一夜冻死的,何母坐不住了,对姜归道,“你看着孩子点,我去一趟老二家。”
姜归应了一声好,目送何母脚步匆匆地离开。
何母跑到隔壁小叔子家,“我家老头子这个点儿还没回来,别是出事了。”
何老二就说:“是不是有事情耽误了。”
“能有什么事?我问家宝他妈了,她说没听老头子说有什么事,我就怕老头子跟何有才似的。”何母心急如焚。
何老二被她说的也有心悬,“那我带着大奎两兄弟去地里看看。”
何母等的就是这个,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敢晚上进山。
何老二和两个儿子带着家里养的狼狗还有一把猎.枪出了家门,禁.枪多年,可雅埠村天高皇帝远,猎.枪一直没被收缴掉,不是当地政府不想而是雅埠村的村民太刁,遇上个事往深山老林里一躲,令人束手无策。
姜归站在院子里,看着何老二父子三个离开。找得到,算我输。
三人一狗一路吆喝着走到地头,都没找到人。手里的狼狗也没有丝毫反应。
地头上的鲜血已经被姜归处理掉,她还用了干扰狗鼻子的药草遮盖气味。
“爸,还要找吗?”
何老二犹豫了下才道:“大晚上上哪儿找去啊,晚上山里多危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回去,也许你大伯自己回家了。”
两个儿子忙不迭附和:“就是,我大伯肯定回去了。”黑不隆冬,两兄弟瘆得慌。
父子三人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赶回村里,何母期待的眼神在发现只有三个人回来时瞬间黯然,声音带上哭腔:“没找到。”
何老二:“大哥还没回来?”
“没!”何母气得拍大腿:“老头子跑哪儿去了?这个不让人省心的。”
何老二脸色微微泛白,听着讯过来的村民脸色也有不好了,低声议论起来。都觉得十有八九是出事了,村里人都知道晚上的山里危险,是不能留的,何父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只可能是回不来而不是不想回来。
议论声传到何母耳朵里,吓得何母直打哆嗦,上下牙齿咯咯作响,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明天天一亮,大家伙一起去找找。”村长何健民站出来发话,“再把大鹏叫回来。”
何母嘴唇蠕蠕:“明天,明天万一来不及了。”这山里的晚上就是老猎人拿着枪都不敢过夜,她家老头子怎么顶得住。
何健民就看着何母:“总不能让大家大晚上去帮你找人吧。”
“这不成,晚上有狼。”
“蛇也出来了,冷不丁被咬一口,要出人命的。”
“你不能拿大伙的命开玩笑啊。”
村民们不乐意了,谁愿意冒险去救别人。
何母被村民们不满的目光看得如芒刺在背,不敢再说什么,她也知道不可能,当初何有才大家也是天亮了再去找的,何有才的亲儿子都不敢晚上去找。
“行了,都散了吧,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五点在我家门前集合,每家起码出一个人。”何健民在村里十分有威信,联络人贩子买女人就是他牵的头,谁家女人跑了,也是他纠集人员抓捕。
沉默站在一旁的姜归不着痕迹地掠一眼何健民,当年这个人只被判了七年而已。
事已至此,再是不情愿,何母也只能带着满肚子的担忧回家,一晚上都没睡踏实,天不亮就爬起来,才四点多。
何母蹑手蹑脚走出房间,怕吵醒另一张床上的三个宝贝孙子。打一出生孙子就是跟着她睡,这样才养的亲。就像她儿子,亲他奶奶不亲她这个妈,那死老太婆在的时候,儿子都帮着老太婆欺负她这个当妈的。
出了门,何母拍门叫醒姜归,让她赶紧做饭,说不定要找一天,那就得准备好干粮。
姜归起床做饭,心情颇好。
“你在家看着孩子。”留下一句话,吃完早饭的何母带着干粮离开。
姜归翘起嘴角,轻轻笑起来。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何母回来了,她是被人扶着回来了,沟壑纵横的脸上到处都是鼻涕眼泪,时不时地嚎上一嗓子:“老头子啊。”那伤心痛苦简直难以掩藏。
留在村里的人都围了过去,姜归也凑上去,视线落在中央的竹筐上,一只染血的鞋子,一堆浸透血的碎衣裤,以及一堆新鲜骨头。
“这是咋得啦?真遇上狼了!”
不知内情的村民七嘴八舌地问。
何健民沉着脸出声:“该是遇上狼群了,被吃了个精光,就剩下这些骨头。”连脑袋都被啃得干干净净,认不出人。
“那也不一定是大鹏他爸吧。”有人就说。
“衣服鞋子就在边上,不是他还能是谁!”
村民倒抽一口凉气,心惊肉跳:“怎么就遇上狼了,咱们这片山头不是没的。”村里人都会拿着枪定期赶一赶,狼不敢来他们这。
何健民回:“不是咱们这儿,西山那头。”
“别是他去摘野烟叶遇上狼了。”西山有片野烟叶,村里的老烟枪时不时会过去,何父就是其中之一。
村民一想,这还真是何父干得出来的事,可真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何健民眉头紧锁:“可能吧,大家伙当心点,这狼刚吃了人,正凶着,没事别乱跑。”
心有余悸的村民一叠声应好,余下的人纷纷散了,只剩下更何大鹏一家关系近的往何家去商量后事。
人死了,得办葬礼。在雅埠村,白事比红事更加讲究隆重,全村都会参加。
128、大山里的少女4
何大鹏第二天下午四点多才赶回来, 精瘦精瘦的男人,三十来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四十几, 穷困的山里生活以及不修边幅令这个村庄的人普遍显老。
何大鹏眼眶红彤彤显然已经哭过, 不过经过一天的赶路, 他已经没剩下多少悲伤。何父五十快六十的人了, 在雅埠村这年纪死的不算早,至于死于非命, 死都死了,哭有什么用。
何大鹏非常平静地上手办起丧礼来, 彷佛死了爹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即便是何母, 两天过去后,她的哀痛已经所剩无几, 这会儿坐在棺材里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唱歌一样地哭, 真的是唱歌, 声音高亢富有韵律,这是当地特有的哭丧风俗,死者亲近的女眷都要表演一番。
论理姜归也要表演, 不过她不会, 会也不表演。何母骂了几句没用的废物之后,怕她唱不好晦气,就把她赶去洗菜。
何母哭唱表演结束, 声一收脸一变, 立刻恢复正常模样。
旁边何老二家的婆娘接上,开始唱歌一样地哭。
棺材边热热闹闹地哭唱,外头开开心心地聊天,小孩子们嬉嬉笑笑地玩。
“我就下去卖点货, 哪知道会出这事儿。”何大鹏激动地拍大腿,“要知道我就不下山了,要是我跟我爸一块去地里,我爸不能遇上这事。那天我走的时候眼皮子就在跳,果然出事了。”他的表情与其说是悲痛懊恼不如说是难以形容的兴奋,好像一下子成为了焦点,难以压抑自己的表演欲。
“回头办完事,我就拿着枪进山打狼吃,王八蛋,敢吃了我爸,我捣了它的窝,扒了它的皮。”
“我跟你一块去,狼皮老值钱了,狼肉补身体,再过两个月就过年了,得弄点钱来。”
一群人就讨论起打狼来,粗鄙的笑骂声间连不断。
哭哭笑笑就到了晚饭时间,这顿晚饭是丧礼上最隆重的一顿饭,明天一早就会抬着棺材下葬,雅埠村至今还保留着土葬的风俗。
葬礼的隆重体现在饭菜上,有肉有鱼,何大鹏借了钱买的,生前不显得多孝顺,死后却得把葬礼办得体体面面显出自己孝顺来。往往的一场白事就吃穷主家,饶是如此,雅埠村的村民们依旧乐此不彼。要是谁家席面寒碜,还得被全村瞧不起。
除了丰盛的荤菜外,还有酒,何父自己酿的葡萄酒。何父抽烟也喝酒,抽不起烟酒就采野烟叶自己做香烟,买不起酒就摘野葡萄自己酿酒。何父应该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做的葡萄酒成了他的白事酒。
一坛又一坛的酒被摆出来放在桌上,男人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吃的是红光满面心满意足。
何大鹏啜一口酒:“这酒有点儿酸还有点苦。”
“你爸这一批没酿好。”另一个村民接话,满不在意地喝了一大口,自己酿的酒,就是这样,味道时好时歹,酿失败了经常有的事,照喝不误。
喝着喝着还拼起酒来,划拳吆喝,热闹极了,丁点不见丧事的哀伤,只剩下欢快。
老少爷们喝着酒,女人却是没酒喝的,带着孩子们坐了好几桌,使劲往自家孩子碗里夹菜生怕少了吃亏。
这个村子以前靠换婚娶老婆,就是两家女儿换一换,你女儿嫁给我儿子,我女儿嫁给你儿子。村里上了年纪的女人大多都是被家里人当成货物换到雅埠村,逐渐地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
随着其他村落渐渐搬下山富裕起来,固守在山上的雅埠村慢慢换不到老婆了,就开始女人买女人。从八几年开始到现在,二十年间,买了三十几个。这个村子一共就六十五户人家,年轻媳妇几乎都是买来的。
此刻,这些年轻女人坐在那里,能离开牢笼坐在这里,意味着她们已经得到买家的信任,换句话说被公认她们已经认命,不会再跑。
姜归看过去,她们的神情是触目惊心的漠然,彷佛被现实折磨到绝望,只剩下一具躯壳。
何母怂恿大孙子去他爸那里吃饭,男人桌上的菜比女人的好,何家宝爬下凳子冲过去,“爸爸。”
何家宝抓着桌子边缘:“爸爸,我要吃肉。”
喝的面红耳赤的何大鹏抱起大儿子夹了一块肉过来,何家宝直接用心抓住往嘴里塞。
旁边的何老二笑呵呵的:“肉有什么好吃的,真男人就应该喝酒来,酒比肉好喝。”说着何老二拿筷子沾了沾酒递到何家宝面前。
一桌人都笑眯眯地看着还有人起哄:“来尝一尝,可比你的肉还好吃。”
何家宝在家是常被何父抱在腿上这么喂酒的,啊的一声张开嘴,含住他二爷爷的筷子,被酒精辣的眉头瞬间皱起来。
一桌人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哄堂大笑,就是何大鹏自己都哈哈大笑。
“好不好吃?”何老二笑呵呵地问何家宝。
何家宝大声道:“辣,还有点甜。”他咂摸了一下嘴,似乎在回味。
当然有点甜,姜归怕草药太苦,扫了这些人的酒性,又加了点糖进去。
“小子可以啊,还吃出味来了。”何大鹏用力揉着何家宝的头顶,一幅后继有人的欣慰,“以后也是个有酒量的。”
何老二得意:“咱们老何家就没有不会喝酒的男人。”又沾了一筷子酒让何家宝尝。
被笑声鼓舞的何家宝来者不拒。
“小子可以啊,不怕辣,来,喝一口。”何大鹏笑哈哈地端起自己的碗。
“喝一口就喝一口!”同桌的兴奋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喝了这碗肉就是你的了。”
何家宝捧起碗咕咚咕咚开始喝,引来一阵热烈喝彩。
引得大家伙儿都看过去,何母扭头看过去,笑骂:“大鹏也是的,居然让家宝喝酒,那么一点点人,别喝醉了。”
“葡萄酒劲儿小不要紧,大鹏小时候不也偷他爸的酒喝。”何二婶笑着道。
“可不是,这小子和大奎喝醉了往草垛子里一趟,怎么找都没找到,还以为他们被狼叼走了,吓得我们够呛。”何母笑起来,丁点没有过去阻止的意思。村里男娃哪个不是被爷爷爸爸沾着筷子喂酒喂大的,酒量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何母不阻止,姜归更不会阻止。
何家宝是何家四兄弟里最恶心的一个,长子长孙最得宠,何家人宠孩子就是使劲把孩子往垃圾带。
小书亭
复读的是何家宝,考研的是何家宝,有闲钱谈恋爱的也是何家宝。
主张上网络寻亲节目的是何家宝,公众面前卖惨最狠的是何家宝,带着主播堵姜莱的也是何家宝。
姜莱和开心的车祸,罪魁祸首就是何家宝。
姜莱和开心车毁人亡,何家宝也落不到好。
遗嘱姜莱早就立下,她的遗产小部分会由丈夫继承,大部分她留给妇女儿童基金会。何家五兄妹包括姜父姜母都别想得到一分钱。
何家宝已经身败名裂,又摊上间接害死姜莱母女的罪,当姜莱死去,哪怕是那群指责她的键盘侠里都会有很大一部分人转而同情姜莱,把箭头指向何家宝。迎接何家宝的将会是社会性死亡。
可,也只是社会性死亡而已。
女人们这里吃好了,男人们还在喝酒。一些关系远的带着孩子先回了家,关系近的则留下来洗刷锅碗以及守夜,需要一直守到早上五点,然后抬着装有何父骨头的棺材进山下葬。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都悠着点,早上还要抬棺,别喝醉了。”何老二到底年纪大更有分寸,站出来阻止拼酒拼急了眼的年轻人。棺材分量不轻,得四个年轻人来抬,因为山路不好走且距离远,中间还得换上两拨人,“明天回来再喝,明天喝个痛快。”
何大鹏也说:“那今天就到这了,大伙儿把这杯喝了,明天我再陪着你们好好喝。”
主人家都发话了,其他人便停下来,热热闹闹地一口闷掉最后一杯酒,胡乱扒了几口饭垫垫肚子。
吃完饭,一部村民回家休息,明早再过来。要守夜的则把扑克牌拿出来,准备打上一夜的牌,要不大晚上的多无聊。
这热闹快活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办婚礼来着。
姜归轻轻一勾嘴角,笑吧,闹吧,以后就没机会了。
“呕。”打着牌的何老二忽然呕吐。
“爸,你怎么了?
“二叔!”
手脚发软眼冒金星的何老二从凳子上滑到地上,身体触了电一般抽搐,喉咙里吐出来的不再仅仅是食物还有血水。
何家人吓得魂飞魄散,没头苍蝇一般团团转。还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提醒一句是不是吃了不好的东西中毒了。这在山里挺常见的,靠山吃山,一不小心就会吃到不能吃的东西,尤其是蘑菇这一类东西。
一经提醒,何二婶就想起冲盐水这个土方子催吐,还不等她行动。
“呕!”何大鹏也吐了。
紧接着,彷佛按下了某种开关,呕吐声此起彼伏,还有人口吐白沫直接栽倒在地。
129、大山里的少女5
老少爷们上吐下泻身体痉挛甚至直接没了动静, 吓坏了一旁的老弱妇孺,男人就是她们的天,现在她们的天躺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地呻.吟, 就像一条扭曲的蛆虫。
“他爸, 你怎么了, 他爸你说话啊。”
“阿良, 阿良!”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大鹏, 大鹏。”惊恐的何母抓着痛苦痉挛的何大鹏肩膀嘶声哭喊,她想喊人来帮忙, 可放眼望去所有人不是倒地抽搐就是趴在地上像她一样六神无主大喊大叫。她们和她一样惶恐无措, 因为她们的丈夫,男人或者孩子都倒下了。
“妈, 妈。”何大鹏气若游丝地叫着, 脸上的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
何母只觉得有一把刀在剁五脏六腑, 痛不欲生,“儿啊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何大鹏觉得自己中毒了, 但是他不知道是哪样东西出了问题, 他不想死,不想像他爸一样装在冷冰冰的棺材里被埋到土里,他想说送我去医院啊快送医院, 可他痛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呻.吟抽搐,生不如死。
男人的呻.吟,女人的哭喊,孩子的哭声交织成一片, 就像一片不详的乌云笼罩整个雅埠村。
“家宝!”
突如其来的喊声令何母剧烈一颤,循声抬头,瞳孔剧颤,眼前发晕。
不远之处,姜归应景地抱着呕吐抽搐的何家宝,就像在场所有人一样,宛如一个无措惊慌的母亲。
“家宝!”何母目眦尽裂,连滚带爬冲过来夺过何家宝搂在怀里。比起何大鹏这个被婆婆养大的儿子,何母更加疼爱何家宝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长孙,何母简直是肝胆俱裂,恨不得以身相替:“怎么会这样的!”
她面上的绝望痛苦触目惊心,可比何父死的时候严重多了,毕竟那老头子时不时的还会揍她,死了不能说何母没有一点点轻松,反正没了老头子,她还有儿子孙子可以依靠。但是现在唯一的儿子和最疼爱的大孙子都中了毒,情况危急,何母当真是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痛苦不堪的何大鹏听见儿子也没幸免,痛上加痛,恍恍惚惚之间听见有人喊,“催吐,快催吐!”
何母如遇救星,抬头冲着姜归怒吼,“还不快去。”
姜归配合地去兑盐水,想用这点土方子救人,痴人说梦。送医及时,生还的希望五五开,可雅埠村这地理位置,无论是想把山上的人送下去还是山下的医护人员上山,都不可能及时。
这座大山,隔绝了被拐卖女人的出路,今晚也将隔绝雅埠村男人们的生路。
无法及时得到救治的男人们会在极致的痛苦中慢慢死去,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大脑却无比清醒。
惊慌无助的哭喊声怒吼声在雅埠村各个角落响起,没有一家能够幸免。山上苦寒,雅埠村的男人从小就开始喝酒,在不会喝酒就是孬种的风气下,个个都是海量。在何父的丧礼上,更是抱着不喝白不喝喝得越多越占便宜的心里大饮特饮,下场就是无人幸免。
发作早的已经倒下,还有些人身体抗药能力强,暂时只有轻微的不适,村长何健民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他那三个儿子没他那么幸运,上吐下泻,翻地打滚。
“肯定是何大鹏家席面有东西不干净。”村长的妻子贾本云急得恨不得分成三个人,好一个管一个儿子。至于儿媳妇帮忙,大儿子媳妇被折磨死了,二儿子媳妇是今年刚拐来的大学生,正像狗一样被关在地窖里调.教,小儿子十六岁还没到娶媳妇的年纪。
按着肚子的何健民也如此认为,除了儿子,还有接连不断的村民跑来求助,听着出事的不在少数,也不知道哪盘菜出了问题。
眼看着儿子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甚至挣扎的力道都渐渐变小,而自己肚子越来越痛,何健民一咬牙,拿起电话准备打120。
因为村里这些被拐来的女人,他们村严禁外人进来,尤其是公家人。实在没办法,就会把女人都藏起来,再让他们进来。就像当初装这部电话时,他们就是把女人都藏到了山上。
抓起话筒,却发现没有声音,何健民心里咯噔一响,电话坏了,还是电话线又断了?山里风大动物多,电话线一年总会断上几回,不过这一回冤枉风和动物了,是姜归干的。
如此大规模的群体中毒事件,山下的人极有可能连夜派遣医疗队冒险上山救人,甚至是启动直升机救援。这当然不可以,这群畜生就该死在大山里。
此时的雅埠村,真正意义上的与世隔绝。
“咋的了?”贾本云心急如焚。
何健民面无人色:“电话机没用了。”
贾本云崩溃大哭:“坏了?怎么又坏了,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
莫名的不安侵袭心脏,何健民后背一阵一阵发寒,忽然腹痛如绞,他闷哼一声,捂着腹部慢慢滑到。
“健民!”贾本云冲过去,何健民呕的一声,吐了贾本云一身,食物的酸腐味充斥鼻尖,贾本云却一无所觉,只剩下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恐惧和绝望,继三个儿子之后,何健民也倒下了。
天崩地裂不外如是,贾本云整个人都懵住了。
电话打不出去的,村长也倒下,最后的希望呀灭,村里的女人们如丧考妣,哭得不能自己,眼见着丈夫儿子的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简直是肝肠寸断。
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这时候,经过最初慌乱,贾本云站出来主持大局,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除了村长夫人这个身份之外,还兼职当人贩子,她两个儿子的女人就是她出去拐回来的。
贾本云让大家能催吐的催吐,救不回来的别顾着伤心还有其他人要照顾。几户人家把中毒的人集合起来照顾,毕竟女人力气小弄不动男人,得互相帮忙。明天一早派两个脚程快的女人下山求救,再把被拐来的女人都集中起来藏到山里去,免得到时候出乱子……
旁的指令,雅埠村的女人们都听进去了,就是派谁下山上没人愿意,谁家没男人出事,都想留下来照顾。
点了两个家里女人多的村民都是这样那样的不愿意,贾本云火大:“那我下去,不过你们得替我照顾男人和儿子,要有个什么,我跟你们没完。”
瞧她们那窝囊样,贾本云也不放心她们去了,免得这点事都不办好,这村里的女人就会洗衣服做饭,压根担不起事情,还是得她来。
事情就此定下,各自匆匆回去继续哭爹喊娘地照顾男人。
何大鹏家里其他村民都被抬回家,只剩下一地狼藉。说是几户合并照顾,可没一家愿意和何大鹏家联手,都恨死这一家了,要不是他们的酒不干净,怎么会出事。事到如今,雅埠村村民已经知道问题出在酒上面,毕竟只有这个是能确定所有出事的男人都喝了。酒酿的不好把人喝坏了,雅埠村出过这种事,但也仅仅只是上吐下泻而已,从来没这么严重过,竟然出了人命。
已经出现死亡案例,那两家的女人猩红着眼冲过来把何母打了一顿,还想打姜归,姜归躲进了房间里,任由外面怎么叫骂都不出声。
何母打不过人家,只能蜷缩成一团抱着头哭泣求饶。旁边是缩在墙角嚎啕大哭的何家金何家银。何母不敢骂人家,就骂躲起来的姜归。
何母哭骂得越是撕心裂肺,姜归嘴角弧度就越大。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那两家女人才哭着骂着离开。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何母躺在地上咧着嘴痛哭,每一次抽动都带来一阵剧痛,对方一点都没手下留情,男人死了,她们的天都塌了,怎么能不恨,恨不得打死何大鹏一家。
“奶奶,奶奶。”何家金何家银这才敢扑上来,抱着何母哇哇大哭。哭得何母心如刀绞,指着房门破口大骂,极尽恶心之词。
小书亭
骂得喘不上气来了,何母才鸣金收兵,带着两个孙子回了自己房间,哄睡下之后,又出来使劲拍门:“开门,小贱人,你再不出来,我拿柴刀来劈门了。你快给我开门,大鹏和家宝还在里面。”
这间房就是何大鹏和何家宝躺着的房间,父子俩躺在脏兮兮的床上,何大鹏的身体还在因为痛苦微微抽搐,何家宝却是一动不动,他死了。
“家宝没了。”伴随着姜归伤心的哭喊声,房门打开,站在门口的何母冲进来,“你胡说。”
何母扑向床上的何家宝,探了探呼吸,愣了一瞬才心焚欲裂地痛呼:“家宝,奶奶的家宝啊!”浑不似人的哭声从何母喉咙里溢出来。
旁边的何大鹏剧烈颤抖,微微睁开的眼睛里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连绵不绝。
姜归低着头,声音布满痛苦和悲伤,“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死了家宝,要不是你让他去他爸那一桌上讨肉吃,家宝怎么会喝那么多酒。你怎么能让他喝酒,他才六岁,你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喝酒。家宝本来不会中毒的,都是你们害的,你们害死了他!”
何母和何大鹏如遭雷击,还有什么比本可以更加令人绝望,何家宝本可以不死,是他们亲手把他推上绝路。这个念头就像一双手把他们的肝肠扯出来寸寸撕碎。
何母天旋地转,双腿发软,委顿在地。
姜归一边控诉着剜何家母子的心,一边走到何母身后,在何大鹏惊恐的目光下,一个手刀劈晕何母。
何大鹏倏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姜归。
姜归微微一笑,那笑落在何大鹏眼底,透着森森寒意,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姜归微微弯腰,欣赏着何大鹏的骇然惊恐,幽幽道:“你妈马上就会因为自责和绝望上吊自杀,下去陪她的宝贝孙子还有你爸。哦,你爸。”姜归嘴角勾起一个灿烂的弧,“知道你爸怎么死的的吗?”
一种阴冷渗入骨头缝,以至于何大鹏都感受不到五脏六腑被焚烧啃噬的痛苦,只剩下灭顶恐惧。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姜莱,阴森邪气,彷佛地狱里爬上来报仇的厉鬼。
迎着何大鹏不敢置信的目光,姜归轻轻一点头,“是我,是我把他绑在树上,还在他身上割出一堆伤口吸引狼。他那么喜欢把女婴喂狼,那么我就让他也尝一尝被狼活活吃掉的滋味。”
全身上下的血直冲头顶,何大鹏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
姜归漠然俯视何大鹏,不紧不慢地宣布:“下一个就是你。”
130、大山里的少女6
强烈的悔恨化作毒蛇游走四肢百骸, 痛得何大鹏撕心裂肺。他怎么会以为姜莱这个贱人真心顺从了,这个女人好几次趁着他睡着试图杀他,她还活生生撞到自己流产, 她甚至差点掐死家宝, 这个女人那么狠, 他怎么会相信她从此认命肯好好跟他过日子。
何大鹏追悔莫及, 要是自己不轻信,那么他爸就不会被狼活生生吃了, 村里人不会中毒,家宝不会死, 他和他妈也不会成为砧板上的肉, 还有家金家银,想起剩下两个儿子, 何大鹏哀哀望着姜归, 眼里的哀求犹如实质, 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
哔嘀阁
“家……金……儿子……求……你。”何大鹏用尽浑身的力气乞求。
姜归眼神冷漠:“那是你的儿子,不是姜莱的。”
何大鹏心如刀绞,布满血丝的眼底迸射出疯狂的恨意。
姜归弯了下唇角:“很恨是不是, 当年姜莱也是这样地恨着你, 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痛苦和仇恨挤满何大鹏的脑海,他没有听出姜归话中直呼姜莱的不对劲,他挣扎着要爬起来, 可几根手指头的移动就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何大鹏无力躺在床上,觉得呼吸困难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张大嘴想要吸入新的空气,然而呼吸阻滞,意识渐渐模糊, 恍恍惚惚之间,他听见飘渺如烟的声音。
“到了这一刻,你都没有后悔买了姜莱。你爸也是,他痛哭流涕地哀求我,嘴里说着忏悔的话眼睛里却闪烁着反扑的念头。你们这种人,从骨子里就没觉得拐卖女人是错误的,烂到根上了,活着就是对其他人的犯罪。”
没女人肯嫁到他们这里,不买女人他们怎么生儿子,没儿子,怎么养老。
何大鹏不甘又悔恨地想着,当年他就不应该贪图姜莱这个小贱人年轻漂亮,他就应该买个安分老实点的女人。
姜归静静地看着何大鹏大张嘴贪婪呼吸,就像一条搁浅的鱼不断抽搐着,不一会儿,成为一条没有动静的死鱼。
何大鹏死了,死于中毒引发的窒息。
姜归颇为遗憾,酒喝得太多中毒太深,就算她替他催吐了,何大鹏也才坚持了没几个小时,便宜他了。
凌晨三点,姜归来到何老二家。
见到她,正在照顾男人的何老二家的婆媳就用一种恨不得将她抽筋剥皮的眼神瞪视过来。
姜归弱声弱气道:“我婆婆,婆婆她上吊自杀了。”
满腔怒火的何二婶呆若木鸡,过了一会儿才反问:“上吊死了,怎么就上吊死了!”
姜归捂着脸怕自己笑出来:“大鹏和家宝都没了,婆婆觉得是她害死了家宝,要不是她让家宝去大鹏那要吃的,家宝就不会喝酒。婆婆还觉得那么多人因为家里的酒出了事,这酒是她帮着公公酿的,她一时想不开,就,就上吊自杀了。”
何二婶大惊失色,“大鹏家宝都死了。”
姜归悲悲切切:“都死了,不然婆婆也不会想不开。”
之前何二婶恨何大鹏一家恨得要死,此刻一听连着死了三个人,就剩下一个没用的姜莱和两个小娃娃,就恨不起来了,“还有两个孙子,她怎么能上吊,她糊涂啊。”
何二婶拍着大腿哭喊一声,一想自己男人和两个儿子都不省人事的躺着,不知道会不会跟着走了,忽然之间就有点理解何母的绝望。
哭两句尽了妯娌的情分,何二婶的悲伤到此结束,并没有过去看一眼的打算,家里一团乱呢,哪有这闲工夫,大家伙这会儿都是自顾不暇,“你先回去照顾两个孩子,有空我过来。”
姜归说好,转身往回走。她就是过来说一声,明天好交代一点,毕竟明天还有戏要唱,可不能露出马脚。
走在村道上,入耳皆是女人和孩子凄惨哭声,死亡陆续降临。
经历天崩地裂的女人们伤心欲绝,对她们来说死了丈夫还能接受,死了儿子那真是比自己死了还要痛苦绝望。
残忍吗?并不觉得。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无辜的,被拐卖到雅埠村女人们的悲剧,没有一个雅埠村村民是无辜的,尤其是这些男人。
大山是监狱,雅埠村的村民就是狱卒,他们看守着买来的女人们,让她们插翅难逃,就算侥幸逃走,全村人都会团结起来抓捕。
当年姜莱逃走后,警察进村救人,雅埠村的男人们不管老少都拿起锄头、铁锹和铁耙出来阻止救援人员进村,还发生了械斗。
雅埠村罪孽除了这些被拐卖来的女人,还有历代谁也不清楚数量的被喂狼的女婴。
天一亮,聂本云就牵着自家的狗下山搬救兵,丈夫已经死在昨夜,三个儿子奄奄一息,聂本云不想走也不放心走。但是能抗事的男人都倒下了,剩下的女人没了男人顶着立刻成了废物,只能她来,她要不是不下山,只怕没人肯下山,那山上的人只能等死。
在聂本云走后,村里剩下的六神无主的女人们战战兢兢慌慌张张按照聂本云的吩咐,把被拐来的女人们绑住手,包括姜归这样表现的已经十分柔顺彷佛融入雅埠村的女人,都不例外地被绑起来用绳子串成一串,就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用聂本云的话说来,上来救援的人肯定不少,除了医生外说不定还有警察,所以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但凡有一个女人当场求救,就会坏了整村的大事。
聂本云威信十足,加上以往村里都是这么应对外来人员入村的情况,所以剩下的女人不敢有一点怠慢。她们习惯了顺从,顺从男人,顺从权威者,彷佛没有自己意志的傀儡。
村里的女人,便像是伥鬼一般的存在。她们是男人们的受害者,又在不知不觉间变成男人们的帮凶,帮助男人压榨欺凌自己的女儿以及拐卖来的女人。
姜归顺从地被绑上手,被带进山洞藏起来,她在等,等聂本云搬来救兵。这么多人中毒,来的人数量绝对不少,就算当中有雅埠村的一丘之貉也压不住。雅埠村存在这么多年,外面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只是不想管也不敢管。当年姜莱出逃的路上,差一点就被山下的本地人逮住,山上山下有着千丝万缕的亲属关系,人跑了,他们会帮着去车站抓人。
与其她自己下去报警求助,还不如以逸待劳,等待聂本云辛辛苦苦搬来的救兵,聂本云会绝望发现,这些人救不了她的宝贝儿子,只会救了被拐卖的可怜女人。
都牵挂着村里的家人,所以没人愿意负责藏姜归这群人的事,最后还是聂本云硬性点了四个人。
坐在藏人的山洞里,这四个人显然的心不在焉,时不时张望外头,望眼欲穿,恨不得插翅飞回村里。
天色渐渐黑了,看守的人满怀期待地议论起来,“本云应该到山下了吧?”
“她脚程快,这会儿应该到了。”
“那她找到人了吗?医生还是要明天上来还是今天晚上就会上来。”
“不能明天吧,等明天就来不及了,就昨天一晚上死了多少人。”这会儿全然忘了夜里的山有多可怕。
“肯定不能明天,这么多人出事,他们肯定得今天上来,人多一点怕什么。”
剩下的人就是就是的应和。
“你们说这是不是报应啊!”一道忐忑不安的声音突兀响起。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片刻后才有人色厉内荏:“你有病啊,瞎说什么东西。分明是何大鹏一家不干人事,酿的什么破毒.酒!何再松这是自己死了不甘心,所以作妖呢,结果倒好,害死了他自个儿子孙子,婆娘都跟着上吊去了,活该!就是连累了我们!”
骂骂咧咧之间,天边传来轰隆巨响,吓了所有人一跳。
“什么声音?”
姜归眼神微微一亮,直升机的声音,能出动直升机,肯定不是雅埠村的人,他们还没这本事。
看守的四个人被巨大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情不自禁走出山洞查看情况,猜测什么情况。
山洞里面,姜归拿出藏起来的剪刀剪断绳子,被她后面的女人发现了,姜归无声地嘘了一声。
那个女人的眼神亮的惊人,姜归记得她,她就是被聂本云拐骗给自己二儿子的女人。她比姜莱更惨,姜莱活着逃了出去,她却死在大山里。
这一次,不会了,她们会一起活着走出这片大山,再次拥有无限可能的将来。
131、大山里的少女7
姜归悄无声息地剪断颜嘉艺手腕上的绳子, 又有人发现情况,但是姜归的嘘声下,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 有些人甚至屏息凝神, 惟恐呼吸声惊扰了山洞外看热闹的人。昏暗之中, 山洞里的女人双眼亮如星辰, 透出希望。
一切都在无声之中顺利进行,所有人都得到了自由, 但是在姜归的示意下她们没有动。她们在等,等山洞外的村里女人进来, 好一网打尽, 不然溜走一个回村里找人,那就是麻烦。
轰隆隆的动静终于消失, 救援直升机降落在村里。
山洞外的女人如被注入了活水又恢复了生机, 她们兴奋地议论着, 觉得家里男人就此得救,她们的生活就能回到过去,至于过去的日子好不好, 能过就行。因为在她们有限的认知里, 只有那一种日子能过,离开男人自己过日子,她们从来都没有想过。
村里女人意犹未尽地进来, 喜悦尚且挂在脸上, 便迎来山洞里女人们的袭击。一个外来女人打不过山里的女人,可二十三个外来女人却能轻易制服山里的女人。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村里的女人被绑起来,她们不再高高在上, 变得惶恐不安,色厉内荏地恐吓:“你们别以为能逃得出去,就是男人都不敢走夜路。”
“不需要逃到山下,只需要找进村的救援人员就行。”姜归淡淡陈述事实。
村里女人如遭雷击,终于想起还有自己翘首以盼的救援人员,那应该不是一个两个,是一大群,而男人们都倒下了,根本无法阻止他们带走这些女人。
姜归让她们留在山洞里看着村里的四个女人,今晚这里会很安全,村里人不可能晚上过来,而她则去路上等着下面的救援人员。
连直升机都出动了,可见山下的态度十分重视,那么就绝不可能只派直升机营救。直升机不管是数量还是承载量有限,而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最有可能的就是用直升机送上一部分急救人员和急救设备,同时大部队连夜上山,夜里的大山危险那是对只有几杆□□的雅埠村村民而言。
黎明时分,姜归在进村的路上等到了救援部队以及聂本云,浩浩荡荡的队伍除了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外还有不在少数的警察,有好几种制服,看来惊动了很多部门。
姜归彻底放了心,她从灌木丛后面走出来,大喝一声:“聂本云是人贩子,快抓住她!”
平地一声惊雷,别人还在懵,聂本云下意识就想跑,可她作为向导被簇拥在中间,不动还好,她一动,边上开路的森林警察下意识就抓人。
当年聂本云在姜莱逃走之后意识到不妙,她和村里人不同,她不仅仅是买家,她还亲自拐人,她是人贩子,一旦被抓住肯定要坐牢搞不好还要枪毙。所以在姜莱逃走之后,聂本云也跑出去避风头,这一避就让她避开了后面的牢狱之灾。直到姜莱车祸去世,她都是在逃通缉犯,这个女人当真会躲。
这一回,聂本云不再幸运,她成了自投罗网的猎物,亲自把自己送到了警察手里,聂本云还在喊冤:“你们抓我干嘛,她乱说的。”
“那你跑什么?”抓住聂本云的森林警察反问,不跑他们肯定不抓只会了解情况,聂本云这一跑不可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聂本云如临末日,不跑等着被抓吗?她让村里人一定要看好这群被拐卖的女人就是防着这一出,只要有一个跑出来求救,他们全村都得完。这群没用的老娘们,连几个人都看不好。娘们就是娘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两个女警带着安抚笑容走向姜归,望着她憔悴瘦弱的模样,先入为主就怜惜几分,放柔了声音问:“这位姑娘,你是?”村里人还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的。
“我是被他们拐卖的,我叫姜莱,这个村里加上我一共有二十三个被拐来的女人。”
二十三个!众人心头一凛,这要是真的,那可是大案要案。
聂本云脸色瞬间灰败,刻满绝望。
几个头头脑脑快速讨论了下,分出一小队警察随着姜归去找山洞里的女人,在村里人反应过来之前快速带她们下山并且离开这个县城,防止当地人联合起来阻拦。解救被拐卖妇女儿童的难点一直在当地人的阻拦上,稍有不慎就会酿成恶性流血事件。
自然也不可能带着聂本云一起去雅埠村,给她通知村里人的机会,聂本云被作为嫌疑犯带下山。
当姜归带着一队警察来到那个山洞时,山洞里的女人们发出喜极而泣的哭声,她们终于得救了。
与她们绝处逢生的喜悦截然相反的是躺在地上的四个村里女人,个个鼻青脸肿,比姜归离开时更加凄惨,显然在等待的这个过程中,她们又遭受了一顿毒打。姜归觉得这样挺好的,敢打人敢泄恨,说明她们还有一丝心气在。
一天以后,姜归等人已经坐在省城警局之内,到了这一刻,才算是彻底的安全无虞。而雅埠村的男人们,死的被送进殡仪馆,活的躺在医院里苟延残喘,剩下老弱妇孺则全部被带走调查。
二十三个被拐卖的女人,以及死去的九个女人,如此多数量的受害者引起了上面的高度重视。
女警察温声细语地引导她们描绘人贩子的模样,姜归要了一根笔自己画,把姜莱在雅埠村期间见到的所有人贩子都画了出来,包括骗走姜莱的那一对中年男女以及中间所有的转手人。这些人里,当年又被抓的,也有因为线索不足没抓到的。这一次,她希望都能被绳之以法。
随着一张又一张惟妙惟肖的脸出现在姜归笔下,有人哭喊起来:“就是她,就是他把我卖了,你们一定要抓到他,这个畜牲。”
女警们忙着安慰人,赵小穗看着姜归:“你是学画画的?”她想起了眼前这人的资料,大城市小康之家独生女,本该有一段锦绣人生。
姜归抬起眼:“头几年被关在屋子里,就拿手指在地上花花打发时间,画着画着就会了。”
平静的语气却令赵小穗眼眶发酸发胀,她哽咽着道:“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还没有过去,她们逃出了大山,可大山外还有尖刀般的眼神在等着她们。
被拐卖的女人,哪怕逃出去了,也回不到过去,想重新开始又太难。所以很多人最后都选择回到雅埠村,那里的人接纳她们,那里还有她们的孩子。
她们爱着自己的孩子,即便那是被迫生下的。
爱不是圣母,不爱不是冷血。
爱与不爱,是女人的自由。无论何种选择都应该被尊重,容不得他人干预指责谩骂。
当年姜莱有能力之后帮助了很多类似的人,说到底,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难题可以用钱来解决。有钱,没人会选择回到雅埠村继续生活,回雅埠村那是因为别无他选。
正好,赚钱这回事,她还挺擅长的。
雅埠村的后续慢慢进行着,愁秃了一干警务人员。何家剩下的酒以及空酒坛经过化验,在里面找出了乌.头碱、木鳖碱、马.钱.子碱成分,与尸检报告的死因相符合。这些毒素都来源于当地山上有的草药,当地人也承认,他们经常会摘草药自己治病或者拿去卖,但是很少拿这几样草药泡酒。
那么酒里怎么会有这么大剂量的毒素,何再松不小心拿来酿酒?还是有人投毒?
如果是投毒,那是凶手是谁?
很多人把姜归纳入嫌疑人范畴,她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机会,还有她的异常冷静。在山洞里制服村里女人,下山救援,一路的表现可圈可点,用警员私下的话来说,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你们有证据吗?”赵小穗气鼓鼓道,“人家已经够可怜了,你们居然还在这里怀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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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讨论,说句心里话,大家都不希望是她。”也不希望是任何一位被拐卖的女人,受害者变成加害者,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悲剧。
赵小穗余怒未消,哼了一声:“干嘛盯着她不放,我还觉得村里人可疑,因为一点纠纷就下毒害人,这种案件又不是没有。”
“这个可能当然有,所以我们不能放过一个疑点。”开完会的队长徐甘出现在众人身后,“这次死了多少人你们都知道,上头非常重视,刚刚局长给我下了军令状,一个星期之内必须调查清楚。”
一个星期后的姜归随着姜莱父母回到福州,一起走的还有何家金何家银。
当年何大鹏好好地活着,何父何母且没死,养儿防老的何家人当然不可能交出孩子,哪怕是女儿也不肯,满心以为这样姜莱就会舍不得孩子回来。
正合姜莱之意,她坚决不要孩子,所以哪怕姜元正荣芳蕙很想带走外孙外孙女,也有心无力。
为此姜元正和荣芳蕙觉得姜莱心太狠,只要他们坚持要,就算打官司也是他们胜算大,毕竟他们经济状况碾压何家。就何家那生活条件,把孩子留给何家那明显是害孩子。可何家人冥顽不灵,姜莱更是直言她恨那几个孩子,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他们。
然而姜元正和荣芳蕙认为,错的是大人,孩子是无辜的。
姜元正和荣芳蕙是怎么样的人?他们是好人,就是那种会买了咸水鱼去河里放生,把陆龟扔到湖里给自由的好人。
这样的好人对素味蒙面的何家金和何家银满腔的慈爱和怜惜,即便姜归和姜莱一般直言,她恨这两个孩子。
姜元正和荣芳蕙又是那一套:孩子是无辜的,你是他们的亲生母亲,怎么能恨他们。不管怎么样你生了他们,就有责任照顾他们,法律都如此规定……
是啊,法律都规定姜归有抚养义务,尤其何家人死绝了,所以哪怕姜归明确表示她不想养可以把孩子送走,姜元正和荣芳蕙仍然顺利把何家金和何家银带了回来。他们坚信,早晚姜归会想通,接纳并爱护自己的孩子,那可是她生下掉下来的肉,怎么可能不爱。
对于这个结果,姜归毫不意外。
他们那么想行善,那就去吧,抚养这样两个孩子,说起来当然容易,等他们亲自去抚养就会知道这其中的艰难,金钱、精力以及世俗异样的目光,
无知的人是没有资格行善的。因为行善没有加上智慧,往往只是以善良之名行罪恶之事。
姜元正和荣芳蕙永远都不知道,姜莱有多恨他们,她可以忍受全世界的指责谩骂,但是这个全世界不能包括父母。
132、大山里的少女8
姜归说:我不会养他们, 绝不!
姜元正和荣芳蕙:我们养。
夫妻二人坚信加以时日,女儿会接受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孩子已经失去父亲, 不能再没有母亲。虽然孩子来的不体面, 可并非他们的本意, 如果可以, 谁不想成为好人家的孩子。如今他们的父亲已经死了,便是爷爷奶奶都死了, 坏人们都已经付出代价,她的恨也该消了, 她不应该迁怒无辜的孩子。
姜归说到做到, 她以受不了没完没了的媒体记者和亲朋好友邻居为由,想去外地待一阵避避风头, 这样才能好好复习准备成人高考。
深受其扰的姜元正和荣芳蕙赞同, 他们都被这突然涌来的热情弄得心烦, 更何况女儿。
姜元正说:“出去散散心也好,这样吧,去你小姑家。”小妹在上海。
姜归:“我想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我不想再被人问我这七年是这么过来的。”
姜元正静默, 荣芳蕙湿了眼眶。他们不是不爱女儿,他们用着他们认为的方式爱着姜莱,就像抚养何家金和何家银,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对女儿的爱, 因为是女儿生的,所以他们爱屋及乌。他们觉得女儿将来肯定会接受这两个孩子,如果他们现在顺着她的意思放弃这两个孩子,将来女儿会追悔莫及。
姜元正问:“那你想去哪儿?”
姜归道:“北京吧, 大城市治安好,散心的地方也多,我当年一直想着去北京上大学。”
姜元正和荣芳蕙说不出不好的话来。虽然不放心,可留女儿在家郁郁寡欢,真不如去个陌生的地方换换心情。
“北京挺好的,”荣芳蕙接着道,“要不妈陪你一块去,咱们把孩子带上,他们留在这边也不好。”荣芳蕙今年刚刚退休,赋闲在家。
姜归静静望着荣芳蕙,直看的荣芳蕙芒刺在背,不安地叫了一声:“莱莱。”
“我想离开就是想摆脱那七年的阴影,你们却还想我带着他们,他们就是我最大的阴影,我看见他们就会想起我那七年的痛苦。”
荣芳蕙心头一刺,哭叫一声:“莱莱,你别这样,都过去了,你不能老抓着以前不放。”
“是你们不想让我过去。”
“莱莱。”荣芳蕙捂着嘴痛哭失声,这孩子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那群该死的人贩子。
“不带不带。”姜元正深深叹了一口气。
回到房间里姜元正安慰伤心的荣芳蕙:“欲速则不达,慢慢来,血浓于水,莱莱早晚会想明白的,咱们别操之过急。”
荣芳蕙悲不自胜:“万一她想不明白怎么办,你看这些天下来,她真是一个正眼都不给两个孩子,就算孩子在她面前把嗓子都哭劈了她也无动于衷,就像不是她生的一样。我知道她恨孩子的爸爸,可孩子是无辜的,那可是她肚子里爬出来亲骨肉,何况那个何大鹏已经死了。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身处陌生的环境,何家金何家银本能地向唯一熟悉的姜归靠近。姜归的表现在姜元正和荣芳蕙眼里十足的冷酷无情,简直把两个活生生的孩子当成了空气。
“她需要时间想通,咱们得给她时间,毕竟那可是七年,那一家人又不是人,她这些年受的苦可想而知。”姜元正想起警方告诉他们的有关于何大鹏一家的情况握紧了拳头,这一家居然把刚出生的外孙女带到山里去喂狼,简直就不是人,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善待女儿。可想而知女儿吃了多少苦,也不能全怪女儿迁怒孩子,等时间治愈伤口,女儿就会明白何家人是何家人,孩子是孩子。
“可让她一个人去外面,我怎么放得下心。”荣芳蕙啜泣。
姜元正也不放心,可没有两全之策,本来嘛最好就是妻子带着女儿和外孙一起去外面住一阵避避风头,他自己的话在水利局上班不方便请长假,偏偏女儿无法接受两个孩子。
“不然你也带着孩子去北京,你们另外一间房间,不住在一起。去了外面,没了这些闲言碎语,莱莱也许就想通了。”
荣芳蕙觉得好,这样自己既能照顾女儿也能照顾外孙,还能带着外孙们避开老家这里的流言蜚语。
姜元正和荣芳蕙如此这般和姜归一说,强调分开住,绝不住在一块,荣芳蕙抹着泪,“爸妈肯定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外面的。”
姜归微垂着眼,“随便你们,反正别让我和他们住在一块就行。”
荣芳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姜元正一个眼神制止。
姜元把妻女一行人送上火车,单位一直在催他不好再请假也就无法陪着去,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荣芳蕙。
“你放心吧,到了那,我就给你打电话。”荣芳蕙低下头温柔地对两个孩子道,“和外公说再见。”
短短几天光景,何家金和何家银已经乖觉地放弃冷冰冰的姜归转向姜元正和荣芳蕙的怀抱,他们从小就知道谁是应该讨好的那一个。
“外公再见。”奶声奶气的声音逗得姜元正哈哈大笑,他摸了摸两个孩子柔软的头顶,意味深长地看着姜归,“好孩子。”
姜归当着姜元正和荣芳蕙的面,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成功把两人的喜悦的笑容冻在脸上。她从来都不掩饰自己对两个孩子的冷酷,更不掩饰对他们的不满,然而饶是如此,姜元正和荣芳蕙依旧我行我素,见缝插针地想灌鸡汤试图让姜归迷途知返母爱爆棚,从此一家三代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真恶心!
幸好,马上就不用再被迫欣赏这恶心的祖孙情,姜归在中途下了车站,很快接到了荣芳蕙的电话:“莱莱,你在哪儿?”
“我下火车了。”姜归淡淡道。
荣芳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下去了,是不是上不来了,你别怕,赶紧买票……”
话还没说,被姜归打断:“我故意下车的,因为我想离你们远远的,”心情不错的姜归想起一个段子,“免得雷劈你们的时候连累我。”
荣芳蕙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说:“莱莱,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知不知道妈妈会伤心。”
“原来你们也会伤心啊,我以为你们没有心的。”姜归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往外走,“你们要是有心,怎么能说得出让我爱强.奸犯的孩子。”
“莱莱!”荣芳蕙泪流满面,“孩子是无辜的,出身是他们无法选择的,他们还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能迁怒他们。”
“在我眼里,他们从不无辜,他们就是活生生的罪证,叫我恶心。劝我大度善良,爱被强.奸生的孽种的你们,更让我恶心。没有经历过我所承受那些折磨的人,没有资格劝我善良,作为应该保护的父母,你们更没有资格。”姜归幽幽一叹,“真遗憾,不能让你们尝一尝我所经历的痛苦,不知道你们到时候能不能还这么博爱。”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灵气,不然真想用一下魂梦术呢。遗憾的姜归挂掉电话,大步向前走。
火车上的荣芳蕙傻愣愣地抓着手机,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手机脱离手掌落到地上,荣芳蕙才惊醒过来,瞬间泪流满面。她知道女儿不满他们留下孩子,可不知道她会不满到离家出走,她才刚回来啊,她能去哪儿,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怎么生活?她就那么的恨他们,宁肯自己一个人去外面吃苦,也要离开。
雷劈,女儿竟然用了这样狠辣的字眼,她竟然觉得他们当爸妈的会遭天打雷劈的。他们留下孩子还不是因为她,怕她将来后悔,为人父母的怎么可能舍得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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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流满面的荣芳蕙捡起手机,再次拨打姜归电话,被挂断,再打,又被挂断,她转而打给姜元正,“莱莱她跑了,她在上饶站下车跑了。”荣芳蕙泣不成声,“莱莱连我们都恨上了,她居然说,说我们恶心。”
姜元正打了个晃,脸上一片空白。
“老姜,老姜。”
姜元正回神:“她怎么会走了?”
荣芳蕙哭着把事情说了一遍,喃喃自语,“她恨上我们了,她连我们都恨了,她怎么就不理解我们的苦心,我们还不都是为了她好,她怎么就不懂啊。”
姜元正没空安慰她,挂了电话,就打姜归电话,照样能打不通。他不敢耽误,立刻打电话报警,就怕女儿是想不开做出傻事来,他为什么要让荣芳蕙跟着去北京,最主要的还不是怕她想不开寻了短见。
接警员一听有被拐卖的前科,高度重视,这一类有心理创伤的人是自杀的高危人群。安抚姜元正后,立刻尝试打姜归电话,打通了。
姜归没关机没扔手机就是等着姜元正和荣芳蕙报警,一般而言成年人离家出走警方不会管的,可她情况特殊,肯定会管。
“我不会自杀,我在山里七年都没自杀,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更不会自杀……是啊,我还有大好的未来,正是为了未来,所以我要离开那个家,不走,我就没有未来……问一句冒昧的话,你也是个女人,你能心无芥蒂接纳被强.奸剩下的孩子吗?……我不能,可我所谓的父母逼着我一定要能,所以我不得不离开,不然我怕我真的有一天会崩溃,不是杀人就是自杀。”
当年姜莱就是被他们逼得割腕自杀,生死线上转了一圈,终于想明白,她无法说服姜元正和荣芳蕙别把他们的意愿强加在她身上,她只能逃,想逃离大山一样逃出去。
心下恻然的接警员都劝不下去,怕把人劝回火坑那不是造孽,转头给姜元正回复,还委婉地劝了劝。
姜元正声音苦涩:“无论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为人父母就得抚养孩子,这是作人的基本道德。她现在还年轻不懂,等她到我们这岁数就会懂了,可到时候再想后悔就晚了。我和她妈还不都是为了她好,不过我们也有错,操之过急了点,应该多给她点时间。”
听着姜元正悲天悯人的话,女接警员有点儿理解姜归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了。
在姜元正提出希望警方帮他找到姜归时,尽量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很抱歉,对方是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无法立案……未经她的允许,我们警方不能擅自泄露她的行踪。”
姜元正气结:“要是她想不开,出个事你们负责啊。”
“她情绪很稳定。”被你们找到也许就不稳定了。
无论怎么说,就是不给立案,也不能违法透露宫行踪。姜元正气苦,忽的想起一个人,负责拐卖案的刑警队长徐甘。当初离开时,对方特别热情地给了他电话,说有事可以找他。
133、大山里的少女9
徐甘一直关注着姜归, 雅埠村群体中毒事件最后被定性为意外,死者何再松不慎将有毒的草药酿入酒中,导致参加葬礼的村民中毒。
就在昨天下午三点, 最后一个中毒村民抢救无效死亡。中毒者无一生还, 雅埠村只剩下一群惶惶无措的老弱妇孺。
真的是意外吗?
多年职业直觉告诉徐甘不是, 这么大剂量的毒, 何再松作为一位有经验的老山民,真的有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致命错误。
徐甘怀疑是人为, 他怀疑姜归,她有作案动机更有作案时间, 但是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所以疑罪从无。但是徐甘没有放弃,如果真的是她做的, 那么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物。
很多人都会有一瞬间有恨到想杀人的念头, 然而真正会付诸行动的少之又少。很多人在现实中, 连一条鱼一只鸡都不敢杀,更遑论杀人。
杀人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能够冷静杀人并且毁灭证据的更是寥寥无几。
如果一个人能够冷静地谋杀了那么多人, 事后还恍若没事人一般不露有丝毫破绽, 那么这人无疑是极为可怕的,极可能有反社会心理,成为社会不定时炸.弹。
这样的怀疑, 徐甘怎么可能不关注。
接到姜元正苦大仇深的电话, 徐甘对姜元正夫妻的行为并不赞同。
无论中毒案甚至何再松夫妻的死亡是否和姜归有关,在被拐一案上,姜归是毫无争议的受害人。爱孩子还是恨孩子都是她的自由,对经历了那样非人折磨还能接纳孩子的被拐卖女人, 徐甘尊敬;对于不想接纳孩子的姜归,徐甘理解。对他们这些外人而说,懵懂的孩子是无辜的,可对被迫生下孩子的女人来说,孩子意味着不堪回首的痛苦。
姜元正和荣芳蕙没有因为孩子的父亲迁怒孩子,的确善良,但是他们不应该在他们的女儿明确表示不想见到两个孩子之后,还强求接纳,更不应该同一个屋檐下,他们考虑了孩子的可怜,却没考虑他们女儿的心情,没想过他们这样的举动会给他们饱经苦难的女儿带来何种伤害。
一想姜归被逼得离家出走,会不会情绪失控,徐甘心惊肉跳拨打姜归的电话,前两次占线,第三次才打通:“喂,姜小姐,我是徐甘,你还有印象吗?”
姜归嗯了一声:“徐队长。”
“你父亲很担心你,所以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担心我,还是担心孩子没妈。”姜归轻嘲,“徐队长,是不是女人生了孩子之后就只剩下母亲这么一个身份了,她必须为了孩子无私奉献牺牲自己。愿意的,就是伟大的好母亲。不愿意的,就是自私自利的坏母亲。”
姜归低笑一声,“这个社会,总是在要求女人过度牺牲自己。”
徐甘哑口无言,觉得任何话都变得苍白无力。片刻后,他才斟酌着问:“你离开家以后,有什么打算?”她的父母再如何给她提供了一个栖身之所,让她衣食无忧。说到底,十五岁被卖到大山里,与世隔绝整整七年,而这个社会日新月异,她能适应吗?
姜归笑着道:“找个地方打工吧,重新开始。”
“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徐甘顿了顿,“定期给你父母打个电话,让他们知道你是安全的,不然他们会报警。”
挂了电话,徐甘给姜父回电,劝他们让姜归自己散散心,不要紧追不放,最好也不要在她面前提孩子,把她越逼越远。
姜元正声音发苦:“她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行,她说是二十二了,可那七年不能算,其实也就是十五,还是个小姑娘,你让我们怎么放心。徐队长,你就帮我查查她去哪儿了吧,你们经常肯定查得到。”
只要她用身份证肯定查得到,但是这属于违规操作,且徐甘并不想帮姜元正,怕他们真的刺激到姜归,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抱歉我是没有这个权利,我要是真帮你查了,属于知法犯法,我这一身制服就得脱了。”
人都说到这份上,姜元正说不出再请人帮忙查行踪的话,只念叨:“她要是在外面遇上坏人可怎么办?”
徐甘就说她挺有分寸挺聪明一个人,又说自己这边会经常联系一下,有事会尽量帮忙。关于这一点,徐甘还真挺放心的,那姑娘一看就精明着呢,遇上坏人,说不定谁倒霉。
“徐队长啊,那就麻烦你了。”姜元正感激不尽,沉沉叹了一声,“这孩子怎么会这么倔啊,居然离家出走,她要不愿意跟我们好好说啊,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怎么就要闹到离家出走了。”全然忘了姜归不止一次说过,可他们都没听进去,他们只想让姜归听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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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甘沉默。
姜元正兀自喟叹着:“徐队长你说说,孩子是不是无辜的,要可以,孩子肯定也不想出生,谁愿意摊上这种出身。可既然把他们生下来了,无论如何就必须承担起当父母的责任来,你说是不是。不管是从感情上来说,还是从法律上来说,都不能不管孩子啊。我家莱莱啊,还是太年轻,想不明白,等她以后长大了就能明白我和她妈还不都是为了她好,怕她以后后悔。”
“姜先生,我也是一个女儿的父亲,假如我女儿不幸遇上姜莱这种情况,那么我会尊重她的选择,她想养,我帮她,她不想养,我支持她,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徐甘本来不想说的,可听着姜元正一口一个为了女儿好却不管女儿是否需要,实在忍不住了,姜元正是个老好人,却不是个好父亲。
不防徐甘如此说,姜元正愣了愣,不可思议:“难道明知道孩子在犯错,我们当父母的不阻止还支持,徐队长,这不是爱孩子,这是在害孩子。”
错误当然要阻止不能支持,可不养被强.奸生下的孩子算错吗?
“法律都规定了父母必须要养孩子,不养那是违法的啊。”姜元正声音高亢。
是啊,抚养子女是父母的义务,徐甘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的观点政治不正确了,他找借口结束了和姜元正的通话,他无法苟同姜元正的观点也无心与他争论,女儿都离家出走,姜元正都没有反省,怎么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改变。
徐甘想了想给手下的实习生赵小穗打了个电话让她最好能和姜归保持联系。这小姑娘特别热心,当时就和姜归处得不错,又是年纪差不多大的女生,姜归戒备心会更小一点。
对于赵小穗的示好,姜归欣然接受,她有需要赵小穗帮忙的地方。
赵小穗心里沉甸甸的,曾经她以为如姜归这样的人,逃出大山就能重获新生,可现实告诉她没这么简单。被拐卖的伤痛难以磨灭,尤其是有孩子的情况下。
被解救出来的二十三个女人中,只有一个颜嘉艺幸运的没有孩子,并且是富裕人家的独生女,父母没有嫌弃只有心疼,为了找她,父母连家里公司都卖了。同事们都说,她应该是这一群人里最容易走出来重新开始的人。
而剩下的人都有孩子,大部分还不只一个孩子。
有的女人想带走孩子,可孩子奶奶不肯,男人已经死了,孩子就是唯一的指望,这还算好的,因为妈妈才是第一监护人,最后总能顺利带走孩子。可带着孩子,往后的人生注定步履维艰。她甚至无意中听见一个女人的哥哥说丢人以后家里怎么见人,那口气彷佛巴不得自己妹妹别得救才好。
有的女人想带走孩子,不只男人家不肯,女人家人也不肯,觉得孩子累赘。最后要么被逼着狠心放手,要么哭着说她不走了留下来照顾孩子。
还有的女人更惨,家人压根就没露面,彷佛就没这个女儿。有两个带着孩子住在收容所里,还有三个女人跟着孩子的奶奶走了。
明明逃出来了,却又回去了。
其中姜归是这群人里,最令她印象深刻的,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态度坚决地表示不要孩子的女人。可孩子父亲一方的至亲全部死亡,作为母亲她必须抚养,而姜家父母也愿意抚养。
那两个孩子,终究是被姜家人带回家。
赵小穗同情她,换做自己也无法正视这两个孩子,偏偏又不得不抚养。
几个做了母亲的前辈说,过几年就好了,时间会冲淡伤痕,何况血浓于水,母子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听那话头,就是她们认为姜归早晚会接受这几个孩子,因为她是母亲。
赵小穗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具体又说不上来。直到今天,老大告诉她,姜归离家出走了。赵小穗终于明白这种难受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接受被强迫生下的孩子,谁规定一定要接受了,这种特殊情况不应该以受害人意见为主吗?凭什么按着她们的头逼她们接受,就凭她们是母亲,所以无权追求自己的幸福,只能以被侵害生下的孩子的幸福为先。
想明白之后,赵小穗通体舒畅,没有放弃孩子的女人伟大,可太过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姜归这样的‘自私’,却令人轻松。
这样的轻松体现在赵小穗和姜归的联系中,她不需要悲天悯人不需要小心翼翼,像个朋友一样。
从赵小穗那里,姜归知道很多后续。
雅埠村已经消失,失去壮劳力之后,剩下的老弱妇孺顺从地听从当地政府的安排搬到山下,在扶贫政策下养殖种田。其实村里的女人很勤劳,她们承担了一个家庭百分之八十的劳动,男人除了干一些重活之外,其余时间都在理所当然的袖手当大爷。那些孩子没了爷爷爸爸当坏榜样,大概能长出个人样来吧。
当年拐卖姜莱的那对中年男女已经被抓到,他们恶行累累,手上还沾了人命,被判了死刑。
聂本云被判了无期徒刑,人贩子陆续被逮捕归案判刑……
正义一步步降临,虽迟未缺席。
通过赵小穗,姜归联系上和她一起逃出大山的人开始创业。
姜归重操姜莱的旧业,去了杭城开淘宝店卖服装,一切都是驾轻就熟的,又赶上好时候,很快就发展地红红火火。
创业之余,姜归在调养姜莱的身体,频繁的生育和流产让这具身体千疮百孔,当年姜莱已经无法自然生育,开心是试管婴儿,姜莱在这其中痛苦难以赘述。
调理好姜莱的身体,姜归便功成身退,她已经完成姜莱的愿望——送该死的人下地狱。
姜归很放心地离开,姜莱是最不需要操心的许愿人,这个女孩足够强大,掉进污泥里她也能开出美丽的花朵。
她离开后,无论是事业还是姜家那一摊子事,姜莱都能游刃有余地处理。
徐甘是眼看着姜莱怎么带着一群惶惶不安的女人们一步一步发的家,那些女人或是被家人嫌弃,或是带着孩子穷困潦倒,或是不得不回去和买她们的人一起生活。被拐卖不是她们的错,可她们的余生都将为被拐卖造成的恶果买单。
是姜归向她们递出了橄榄枝,将她们拉出泥潭,让她们不至于在无奈和痛苦中度过余生。
随着时间的过去,他没有找到任何证据的蛛丝马迹,也不打算再找下去。曾经他怕她报复社会?如今也彻底放了心,他没见过她危害社会,只见过她造福社会。
夜深人静的时候,怀疑偶然会出现,徐甘苦笑,忽然想起不知道哪里看过的一句话:怀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
有时候,徐甘觉得她是一个特别矛盾的人,她帮助的这些人都选择了抚养孩子,她自己对这些孩子也很友善。然而无论姜元正和荣芳蕙怎么哀求,她都不接纳自己生下的那两个孩子。
徐甘实在好奇,婉转问她。
姜莱专注地看着徐甘,又像是透过他在看其他人:“我尊重她们的选择,也希望这个世界尊重我的选择。”
134、大山里的少女10
纵然女儿离家出走, 姜元正和荣芳蕙也不觉得自己错了,而是觉得女儿太年轻冲动无法理解他们的苦心,早晚有一天, 女儿会明白过来, 孩子是无辜的, 她不应该因为孩子的父亲迁怒孩子, 从而不尽一个母亲的责任。
既然徐队长也说女儿情绪稳定不会想不开,姜元正和荣芳蕙决定相信也只能相信, 并且听从让女儿独自在外面冷静冷静的建议。
就这么的,姜元正和荣芳蕙带着何家金何家银等待女儿回心转意的一天。
起初一家四口都觉得非常幸福, 在女儿失踪之后, 家里就变得冷冷清清,多了两个孩子, 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尽享天伦之乐的姜元正和荣芳蕙乐在其中。美中不足的就是女儿的缺席, 以及闲言碎语。
总有一些人会指着何家金何家银说些意有所指的话,提及被拐卖那一茬,在女儿离家出走之后, 议论的人更多了。说心太狠孩子太可怜的也有, 也有说姜家夫妻糊涂,为了外孙逼走女儿,还扯到重男轻女上, 说要两个女孩, 看他们会不会这么宝贝。
带着孩子出去遛弯的荣芳蕙气呼呼回到家里,对沙发上的姜元正说:“咱们搬家吧,这些人嘴巴太坏了,都几十年老邻居了, 没这么说话的。”
姜元正一脸的愁苦,都没问荣芳蕙邻居说了什么,不问他都能想到,他又不是没听说过,除了邻居的,他还得承受单位同事的异样眼光。
被拐卖又不是他们家莱莱的错,更不是两个孩子的错,这些人怎么不去说人贩子,偏要逮着莱莱和两个孩子说嘴。还有他们抚养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么小的孩子,爸爸爷爷奶奶都没了,妈妈也不要,他们要是不要,两个孩子怎么办?
这群人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能说出这样没良心的话来。
“好,搬吧。”姜元正沉声道。
荣芳蕙心头一松:“那咱们搬到那里去,这套房子怎么办?要不要租出去,也是个进项。” 她退休了,虽然有退休金到底和工资有差距,何况现在还得养两个孩子,想想经济压力也怪大的。至于存款,两口子心善,这个亲戚帮帮,那个亲戚帮帮,真没多少存款。要不也不至于两个人工作都不错,快退了也只挣下手上这一套房子,就这还是单位的房改房。
姜元正不舍得:“房子租出去被人糟践的厉害,过几年事情淡了,总是要搬回来的。”
荣芳蕙一想也是。
“就搬到我单位附近,这样我上下班也方便点。”
荣芳蕙就说好,让姜元正赶紧去找房子。她带着两个孩子,肯定是没时间的。荣芳蕙敲了敲腿,“这两个小东西太皮了,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姜元正笑:“男孩子嘛,皮一点聪明。再说开始调皮了说明不跟咱们见外了。”
荣芳蕙想起两个孩子刚来那会儿怯生生的模样,欣慰地笑起来。
第二天,姜元正就去找房子,并不顺利,房东一听带着两个三四岁的孩子立马摇头,这年纪的孩子特别会搞破坏,乱涂乱画毁房子,无论姜元正怎么保证孩子听话都没用。最后姜元正保证毁坏照价赔偿写入合同,才用略高于市场价的价钱勉强租到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荣芳蕙听了就唠叨:“你这是被敲竹杠了,你就不会多找找,我就不信有钱还租不到房子。”
“我怎么没找,”姜元正一肚子郁闷,“找了好几个中介,都说带着孩子的确不好租房子,房东都怕孩子糟蹋房子。行了行了,反正我钱都交了,就这样吧,赶紧收拾收拾,准备搬家。诶呀,家金,不能在沙发上画画。”
姜元正大声提醒,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何家金已经拿着水彩笔在沙发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何家金举着水彩笔咯咯笑。
荣芳蕙跑过去,心疼地看着沙发,想骂,可望着何家金的笑脸又骂不出来,不骂吧,实在心疼沙发。
心疼的还在后面呢,纵然三令五申不许搞破坏,可三四岁的孩子要是能听得进去话就怪了。尤其是何家金何家银这样,在雅埠村哪有什么讲究,小孩子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大家从不干预,这也就养成了他们随心所欲搞破坏的习惯。
一开始没混熟还本能地收敛一点,逐步试探发现姜元正和荣芳蕙是好欺负的,兄弟俩立刻恢复本性,肆无忌惮地玩耍。
山里养大的孩子可比城里孩子会玩多了,没过一个月,租来的房子就一塌糊涂,姜元正不得不接受自己退租时要赔偿房东一大笔赔偿金的惨烈事实。
这笔经济损失还是小的,真正的经济负担在养孩子上,好好养两个孩子从来都是费钱的活,吃的喝的穿的玩的哪哪都要钱。除了钱的压力,还有身体上的压力。这么大的孩子,精力旺盛的很,而姜元正和荣芳蕙已经五十出头的人,一个月两个月不觉得,时间一长,无论是姜元正和荣芳蕙都感觉到身体开始吃不消,尤其是在家照顾孩子的荣芳蕙,一天到晚都没有一个休息的时候,累得全身骨头都在酸痛,晚上都睡不好觉。
累得想哭的荣芳蕙和姜元正诉苦:“再这么下去,我这把老骨头得折了。”
姜元正何尝不累,他下了班回来也得照顾孩子,“莱莱到底想通了没有?她要是回来搭一把手,咱俩就能轻松不少,她年轻精力比我们俩好。”
这会儿姜归还没离开这个世界,接到两口子的电话,通体舒畅:“我说过,我不养。你们说,你们养。”
荣芳蕙红了眼眶:“莱莱,你这么会变得这么狠心,那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姜归啧了一声,“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他们不是我的孩子。你们想当外公外婆是你们的事,别按着我的头当妈。”
“莱莱,你是他们的妈妈,在法律上你就有养他们的义务。”姜元正声音严肃。
“跟我讲法律,行啊,那我行使我这个法律上妈妈的权利,按照法律程序把他们送养。”姜归慢悠悠道。
“这怎么行!”荣芳蕙急了,刚带回家时,他们都不同意送走,何况现在已经养出感情,更不可能舍得送出去。
姜归哼笑一声,“所以你们就是想按着我的头让我养是不是。不给我权利,只想让我尽义务”
“你是他们的妈妈,你怎么能不养他们,他们是你生的啊……”不等荣芳蕙哭完,姜归熟练地挂电话关机,愉快投入工作当中,知道姜元正和荣芳蕙过得不好,她就开心了。要是姜元正和荣芳蕙咬着牙自己养孩子,倒还有点令人钦佩的地方。可他们想慷女儿之慷成全他们的善良,就叫人恶心了。
再打已经打不通电话,荣芳蕙扔掉手机痛哭失声:“她怎么就这么狠心!”
姜元正满脸的伤心与失望,运了运气安慰荣芳蕙,“再给她点时间。”
夫妻俩只能寄希望于时间,不然还能如何,他们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只剩下一个手机号,还是经常打不通的。
只是夫妻俩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时间会这么久,久到没有尽头一般。更没有想到,随着孩子的长大,他们的日子越来越苦。
先是上幼儿园,学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还有五花八门的幼儿园作业。年轻父母都焦头烂额,更何况是姜元正和荣芳蕙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人,每次做个作业都能掉一把头发。
好不容易幼儿园毕业,上了小学,学费倒是省了,毕竟义务教育,但是作业没有少。那么多作业都是要家长辅导签字,好几次,荣芳蕙都被气哭了,最严重一次气到心肌梗塞,最后住院做了两个支架。躺在病床上,荣芳蕙忽然就有点后悔,后悔为什么要留下这两个孩子,逼走女儿不算,还差点丢了性命。
别说荣芳蕙有点后悔,就是姜元正都有那么点悔意。为了养家,他退休后又出去找工作。累了一天回来还得帮着荣芳蕙一起辅导何家金何家银做作业。偏两兄弟还都不是省心的,做个作业得三催四请磨磨唧唧哭哭啼啼,姜元正简直是心力交瘁。
不禁想起姜莱读书时,根本不用他们夫妻操心,她就能安排好自己的作业,成绩还是班上数一数二的好,每次去参加家长会,他们都会得到其他家长的羡慕。可现在,每次家长会都是公开处刑。
何家金何家银不仅成绩差人还调皮经常在班上惹事,谁叫姜元正和荣芳蕙心疼孩子,心疼他们在山里吃过苦,心疼他们爹没了妈不疼,心疼他们要遭受流言蜚语……所以格外心疼,这一心疼就把两人疼出了一身坏毛病。
中间姜元正和荣芳蕙不是不想找姜莱,而是压根就找不到人,难得打通一次电话,对于他们的诉苦和恳求。
姜莱永远都是冷冰冰地说,“是你们自己要养的,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
姜元正和荣芳蕙心里真是什么滋味都有,苦涩、伤心、愤怒、悔恨……什么都有,什么都说不上来。
如果回到当初,姜元正和荣芳蕙也许会放弃抚养,可事到如今,已经养这么大,再让他们放弃是不可能的了,感情在里面,沉没成本太大。何况,女儿已经离心,要是没了外孙,将来谁给他们养老。
姜元正和荣芳蕙只能咬着牙继续养孩子,希望孩子能慢慢懂事,然而再一次事与愿违,何家金何家银越大越令人失望。中考连个正经职高都考不上,最后只能花钱去读民办的职高,一年学费两万二,两个就是四万二,加上生活费一年起码得七万块钱。
可家里哪有这么多钱,养孩子要钱,姜母带孩子带出一身病要钱,家里早就是捉襟见肘,别说七万块钱,两万块钱都拿不出来。
要说何家金何家银之前怎么着还是考上大学了,虽然一个末流大专一个给钱就能上的民办大学,好歹都是考上高中的人,这一次为什么会连高中考不上?
只能说环境影响太大,当年雅埠村的丑事曝光之后,整个村子不得不搬到山下,当地扶贫工作做得很好。在宣传之下,何家人开始相信读书改变命运,就盯着四个儿子读书。至于女儿何细英,书读得再好也是便宜了别人家,她是没资格上学的,就在家里当丫鬟伺候四个哥哥上学。
何家人盯着读书盯得可比姜元正和荣芳蕙严厉多了,考不好就要挨打,动不动就威胁读不出书就回家种地供其他兄弟读书,那当然是死命的读书。又赶上大学扩招的不成样,能上高中的大半都能混个大学,于是也就成了大学生。
可在姜家,姜元正和荣芳蕙虽然也要求孩子读书,却不舍得打骂孩子,更不会说读不出书就种田,没有压力也就没有动力,成长在安逸环境下的结果就是只能花钱去读民办职高。
两兄弟是毫无半点心理压力,反正天塌了有外公外婆顶着,开开心心享受着漫长的暑假。
姜元正和荣芳蕙看着两人没心没肺的模样就一肚子气,却不能不管,这么小年纪不上学还能干嘛,出去打工都没人要。
姜元正再一次打姜莱的电话,好不容易打通了,姜元正说明来意,要孩子的学费。论理,这本就该是她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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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这么多年来,他们第一次开口管姜莱要钱。因为在他们看来,姜莱初中毕业出去闯荡,能挣到什么钱,还不是赚辛苦钱,这一次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他们哪里知道,姜莱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她上辈子可是活到了四十岁,亲身经历了移动互联网的高速发展。当年她就能抓住风口赚下丰厚家业,这辈子只会赚得更多,现在她的资产早已是当年的几十倍。连带着和她创业的那些人个个都身家丰厚,成为人生赢家。
135、大山里的少女11
姜元正和荣芳蕙的困境, 姜莱再清楚不过,她请了私家侦探留意他们。她想知道换一个成长环境,何家金何家银能不能长出一个人的模样, 事实证明何家的劣等基因太过强大, 何家金何家银兄弟依旧是自私自利的小畜生。上辈子他们吸何细英的血, 这辈子他们吸姜元正和荣芳蕙。姜元正和荣芳蕙和何细英一样的心甘情愿, 大概这也是遗传吧。
“莱莱,爸爸妈妈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 也不会跟你开这个口。”姜元正端地语重心长,“这次爸爸妈妈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和你妈是真的没钱了, 孩子还这么小,总不能没学上, 你说是不是?”
姜莱声音冷淡至极:“他们没学上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的钱就是扔水里听个响, 也不会给他们花。”
“莱莱!”姜元正生气地提高音量:“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不管怎么样,你都是他们的妈妈, 你有养他们的义务, 就算你不愿意,你也应该养他们,法律都是这么规定。这么些年, 我和你妈没跟你要过一毛钱孩子的抚养费, 你自己算算,加起来没二十万也有十万了吧,你摸着良心说说,这学费你该不该出?”
“当初是谁拍着胸口说我们养, 现在养不起就想找我接盘。”姜莱讥笑出声,“想做好人的是你们,那就请你们好人做到底,别想慷我之慨。”
姜元正气到头晕。
“莱莱,什么叫找你接盘,他们本来就是你的责任啊,我和你爸这些年是在替你承担责任。”荣芳蕙悲伤又愤怒的哭声通过话筒传到姜莱耳中。
姜莱无动于衷,甚至有点想笑:“别把你们说的多伟大似的,我要送走他们,是你们死活不愿意说自己要养,所谓责任是你们自找的。现在你们担不起就想推卸给我,成年人了,自己选的路,再崎岖也请你们跪着走完,别牵连我。”
荣芳蕙失声痛哭:“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跟你们学的。”姜莱笑容寸寸收起,“现在你们知道养那样两个孩子的苦了吧,如果当年我听你们的话真的养他们,我的人生就会和你们现在这样满地鸡毛。但凡你们认真替我考虑过,就不会在我几次三番拒绝之后还强逼着我养他们。在你们眼里,我就不配拥有幸福,只配为了那两个孽种的幸福牺牲奉献。牺牲奉献了这么多年,你们后悔了吗?”
后悔了吗?若说一点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姜元正和荣芳蕙对着只剩下嘟嘟嘟盲音的手机,泪眼相看,悲不自胜。
我们错了吗?
让女儿承担起当母亲的责任有错吗?
姜元正和荣芳蕙硬着头皮去向兄弟姐妹借学费,这些年他们为了养孩子陆陆续续背了不少债。何家金何家银着实不是个省心的,惹是生非又大手大脚,让姜元正和荣芳蕙疲于收拾烂摊子。
荣芳蕙拉着自己姐姐哭诉委屈,本想找一点认同感,反遭重创。
荣大姐早年倒是支持妹妹妹夫,孩子无辜嘛,可眼看着两个孩子不争气不说还一点都不孝顺,把荣芳蕙折腾的都比自己还老态,荣大姐这心态就一点一点变了,加上现在上网方便,她接受了点新思想,就觉得妹妹妹夫在外甥女姜莱的事上做得不大妥当。
“我说的话你别不爱听,以前啊是我们想岔了,遇上事的是莱莱,其实应该听莱莱的意见。莱莱想养咱们当爹妈帮着她养,她不想养那就由着她,牛不喝水哪能强按头,更何况养孩子这么大的事,干系到一辈子,总得她自己选择才好。”
荣芳蕙急了:“自己孩子怎么能不养!”
“可这孩子来的方式不对啊,不是莱莱想要的。”荣大姐想起来还怪心疼外甥女,“莱莱自己都说了,看见那两个孩子她就会想起在山里的日子,让她天天和孩子在一起,那不是逼着莱莱天天想起以前的事情,你让她怎么过日子。”
“孩子是无辜的!”荣芳蕙急眼。
“那我姐难道就不无辜。”荣大姐的女儿朱琦珺忍无可忍,“二姨你不能老想着孩子是无辜的,就忘了我姐也是无辜的。你们只想着孩子的无辜处处替他们考虑,怎么就不替我姐考虑?你和我姨夫在莱莱姐和两个孩子之间选择了疼孩子委屈莱莱姐,怪不得莱莱姐要离家出走,搁我我也得跑,不跑一辈子都被拖累死。”
“珺珺,怎么跟你二姨说话的。”荣大姐呵斥女儿。
朱琦珺:“妈,你让我说完,我憋了好多年了都。我二姨要还是这种想法,你看着吧,莱莱姐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荣大姐沉默了。
荣芳蕙愣愣望着朱琦珺:“我们怎么没替她考虑,养孩子不就是替她考虑,怕她将来后悔没照顾孩子。”
“为什么要后悔,你和姨夫到底是凭什么就觉得莱莱姐一定会后悔?这都十几年了,你们看莱莱姐像是要后悔的样子吗?”朱琦珺道,“二姨这么说吧,要我是莱莱姐,我也不会养孩子,被迫生下的孩子不掐死都算我善良,还想让我喜欢,怎么可能,我只喜欢我心甘情愿生下的孩子。可你和我二姨夫死活要逼着莱莱姐喜欢那两个孩子,那就是往她心口上扎刀子,你们就想着孩子可怜不能没有妈。那有没有想过,我姐天天看着那两个孩子得多糟心,她好不容易逃出来回到家,想重新开始,可你们硬要把孩子推到她面前,不断提醒她自己和周围人,她以前的遭遇,你们让她怎么开始新生活。
带着两个孩子,莱莱姐要怎么谈朋友怎么结婚,她那遭遇本来就够让人挑剔的,再带两个孩子,有哪个条件可以的男人愿意和她结婚。还是你们就想莱莱姐一辈子不结婚,就守着那两个孩子过。哦,那两个孩子倒是幸福了,那我莱莱姐的幸福呢?因为被拐卖,她大好的人生被毁,最后还得为了被拐卖生下的孩子赔上后半辈子。二姨,你说莱莱姐该不该跑?她要是不跑,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荣芳蕙呆若木鸡,整个人都傻了。
“二姨,其实当年听我莱莱姐把孩子送走是最好的办法,孩子们可以去一个没人知道他们过去的地方重新开始,十几年前多得是条件好的人家想领养男孩子,尤其这种三四岁还养得熟的,过去了有爸有妈又没那些乌七八糟的旧事,哪里不好了。莱莱姐也能重新开始,不带孩子总是更容易。学门手艺再结个婚,生两个想要的孩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
你们更不用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辛苦养孩子,跟我妈似的,退休了跳跳广场舞旅旅游,闲了逗逗外孙,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荣芳蕙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看着比她显年轻荣大姐,眼泪流的更急,她在机关工作,一直都比她姐日子好。可自打那两个孩子来了,日子反倒不如她姐起来。尤其在朱琦珺结婚之后,她姐那日子是更好了,女儿女婿孝顺又能干,什么事都办得妥妥帖帖,她姐只管享福就行。
悔恨层层叠叠地袭上心头,本以为把孩子留在身边对谁都好,结果谁都没落得个好,荣芳蕙泪不自禁,伤心欲绝。
失魂落魄的荣芳蕙回到家中,如是这般一说,头发花白的姜元正老泪纵横。
他们觉得留下孩子是为了女儿好,怕女儿作孽怕女儿将来后悔。可现在却都在说他们只是为了孩子好,为了孩子的幸福牺牲女儿的幸福,怎么可能,那是他们的女儿啊,他们只有盼着女儿好的。
荣芳蕙忽然拨打姜莱的电话,关机,又是关机,那个号码一年里能打通的次数屈指可数。
“莱莱她恨我们,她是真的恨我们,不是在赌气。”荣芳蕙崩溃大哭,“老姜,我们是不是错了,我们不该逼莱莱,这样莱莱就不会走,她都出去十三年了,一次……一次都没回来过。这些年,她一个女孩子是怎么过来的,她过得好吗?”
姜元正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错不错的都这样了,这么大的孩子,已经不可能送出去,而只要孩子在家,莱莱就不可能回家,这孩子脾气太硬了,也不知道像谁。
“不回来,就证明她过得应该还可以,有钱养着这个手机号,她条件应该还行,要真过不下去了,不会这么浪费钱。”姜元正如此安慰荣芳蕙。
荣芳蕙喃喃:“老姜,我想莱莱了,我们会不会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莱莱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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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元正心头一凛,后背一阵一阵冒冷气。
“不会的,莱莱没这么心狠,下次电话打通了,咱们别跟她提孩子的事了,她不爱听。”
荣芳蕙呜咽着嗯了一声。
擦干了眼泪,还得继续筹学费,后悔归后悔,姜元正和荣芳蕙做不到让孩子不上学,两人安慰自己咬咬牙供到他们职高毕业,毕业后有技术在手也成年也许就懂事了,他们就能松上一口气。
现实再一次的事与愿违,在初中老师还管一管,那所民办职高老师只管上课几乎不管学生。何家金何家银当真是犹如脱缰的野马肆意快活,很快就交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堕落的路上越走越远。
抽烟喝酒装阔泡妞,花钱如流水。
钱从哪里来,姜元正和荣芳蕙款atm机。他们不给钱,何家金何家银就偷钱,先是家里的存着银行卡,然后是偷偷开通姜元正和荣芳蕙的信用卡支付宝花呗借呗微信微粒贷……这年头想借钱还不容易。
姜元正和荣芳蕙苦不堪言,真真切切地开始后悔,然而为时已晚,就算他们不想管何家金何家银兄弟,可以他们身份借下的债务扎扎实实摆在那里。
最后两口子不得不卖了唯一的那套房子还掉债务,还掉外面的债务再加上这些年欠亲戚的钱,手上还剩了三十几万养老钱。
消失了的何家金和何家银再次出现,找到出租屋,腆着脸伸手要钱。
姜元正和荣芳蕙岂肯给,说着说着吵起来,吵着吵着动起手来,两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哪里是两个年轻力壮小伙子的对手。
姜元正被何家金一把推翻在地,当场起不来了。
气势汹汹的何家金何家银一看慌了神,两兄弟下意识夺门而出,丢下躺在地上呻.吟的姜元正以及彷徨哭泣的荣芳蕙。
姜元正住进医院,问题不大,就是骨折,不过年纪大恢复很慢。
荣芳蕙对着过来探病的亲戚哭天抹地:“两个小王八蛋就这么跑了,没良心的东西。”
几家亲戚叹气,这么些年下来,大家早就知道何家金何家银的德行,好吃懒做不学无术惹是生非,还因为打架被退学,退学后就在社会上混日子也不去工作,伸着手向老两口要钱,不给就偷就骗现在都打了,彻底没得救了。再想想就为了这么两个东西,逼得姜莱离家出走,不甚唏嘘。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收留他们。”荣芳蕙泪水涟涟,这回是真的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辛辛苦苦一场,养出两头白眼狼。
“当初我们就该听莱莱的话,把他们送走。”荣芳蕙捶胸顿足地后悔,“要不然莱莱也不会走,都怪我当年鬼迷了心窍,想着他们可怜,一定要留下他们……”
病床上的姜元正形容枯槁,一句话没说,却掩不住骨子里透出来的难过,显然也是后悔莫及。
“知道那两个是靠不住的,你们就守好剩下的钱,那可是你们的养老钱。”荣大姐提醒。
“对的,一定要把钱看好,不能被两个小崽子骗去了。”
“那两个已经成年了,用不着你们养。”
亲戚们十分怕两人好了伤疤忘了疼,回头又去补贴拿两兄弟。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两兄弟也不是一下子变这么坏的,还不是一点一点发展成这样。姜元正和荣芳蕙总是会原谅他们给他们兜底,导致两兄弟原来越离谱,发展到打老人的地步。
“经了这一回,我们已经彻底想明白,那两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养老指望不上他们,最后这点钱我们要留着自己养老,说什么也不会给他们。”姜元正疲惫开口,“我们把他们养到成年,已经仁至义尽。以后他们怎么样,都跟我们没关系了,就是被高利贷的砍死,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荣大姐等人道:“你们能想明白就好,你们有退休金有存款,只要不管他们,就能好好过日子。”
一想晚年无儿孙照顾的荒凉,荣芳蕙泪流不止,喃喃:“莱莱,我的莱莱到底在哪儿?”
朱琦珺望着白发苍苍满脸悲苦的姜元正和荣芳蕙,眼露挣扎之色,最后还是对姨妈的同情占了上风,姨夫姨妈已经对那两个白眼狼心灰意冷,不可能再逼莱莱姐。
“我在香港见过莱莱姐。”
一语惊呆全病房,所有人都看向朱琦珺,尤其是荣芳蕙,她跳起来一把抓住朱琦珺的手腕,“你见过莱莱,什么时候,你怎么不早说!”
那不是你们还把外孙当宝贝疼,我当然不敢说出来。心里这么想,朱琦珺嘴上道,“三月份那会儿,我去香港出差,在商场遇见莱莱姐了。”
“真的是莱莱,你确定,她现在怎么样?”荣芳蕙激动追问。
“是莱莱姐,我们俩还说了几句话,不过也没说几句就分开了,我想请她吃饭,她没同意。”朱琦珺回想那一天,是她追了上去,姜莱才停下,对她客气地笑了笑,神态很平静,既不激动也不惊慌,“她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不过看着挺好的,她应该结婚了,带着婚戒,还拉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姜莱已经结婚生子,丈夫是原来那一位,这一次,她不再处心积虑地隐瞒自己的过去,她的丈夫再一次接受了她整个人,包括她不堪的过去。
此生,姜莱更幸福。她有了一个儿子,曾经在开心之前,她通过试管婴儿怀过一次孩子,可因为身体原因,第四个月上流产,过了三年才侥幸生下开心。开心时常念叨,妈妈你给我生个哥哥吧。她终于给开心生下一个哥哥,只等着开心的到来。
一起彷佛冥冥之中的补偿,在同一天,姜莱生下一个女儿,后腰上的胎记和开心一模一样,姜莱抱着女儿喜极而泣,她的开心回来了。
病房外,何家金何家银蹑手蹑脚离开,本来是想卖乖讨好两个老不死的,毕竟他们有钱,万万没想到会听到亲妈的消息。
他们当然知道有个亲妈在外面,也知道这个亲妈是个没良心的,不养老也不养小。之前听老头老太太的意思,亲妈在外面混得很差,就没多想,不曾想听朱琦珺的话,亲妈在香港混得很好的样子,还重新结婚有孩子了,怪不得十七年来都不回来看一眼。
何家金何家银一商量,决定把人找出来,凭什么她一个人在外面逍遥快活,她既然有钱就该养他们。
两兄弟找了狐朋狗友一番商量,炮制出一片文章投给几个大v,这个年代,只要愿意人肉,就没有人肉不出来的人。
在文章里,姜莱就是那个不赡养父母不抚养孩子只顾自己风流快活的自私自利女人,至于真假,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营销号要的只是能吸人眼球的噱头。
这篇文章在小范围内传播开,下面都是骂姜莱的。
至于姜莱的信息,目前还没有被找出来,这一次姜莱有计划的把自己的事业往海外移,她们一家常年旅居在国外,而国内互联网和国外有壁。
一直关注着姜家的姜莱当然知道何家金何家银整出来的动静,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待闹得差不多,姜莱把她被拐卖的经历以及离家出走的事实发上网,同时上网的还有何家金何家银的斑斑劣迹。
感谢时代的进步,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母亲必须无条件爱孩子这一套逐渐失去市场。现在的年轻人更信奉: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大多数人都能理解姜莱不想抚养被强.奸生下的孩子,也能理解她逃离逼着她养孩子的父母。
如果何家金何家银是勤劳刻苦成绩优异的好孩子,也许会有一部分心疼好孩子进而指责姜莱。可他们不是,他们是社会败类,辍学、打架、偷抢、冒充大人借网贷,逼得老人卖房还债,上门要钱推倒老人……实在难以令人共情。
理智的网友还在呼吁不要再刨根究底姜莱的信息。为什么要帮强.奸犯的儿子寻找被强.奸的受害人。受害人好不容易走出阴影重新生活,我们为什么要去打搅她,让她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安安静静地生活不好吗?
沾沾自喜的何家金何家银本以为能借助激愤的网友们的力量人肉出姜莱,利用舆论逼迫她承担起养他们的责任。万万没想到舆论瞬间反转,一股脑儿地反过来指责他们兄弟,那些恶毒的话几乎要令他们窒息,还有网友放话让要揍他们。
何家金和何家银宛如过街老鼠,走到哪儿都会被指指点点,就是他们的狐朋狗友都避如蛇蝎,惟恐被他们的臭名声连累。
没文化没技术,吃苦耐劳精神也没有的兄弟俩连名声都没有了,他们以何立足这个社会。
压弯两兄弟的最后一根稻草来源于姜元正和荣芳蕙。夫妻俩没想到何家金何家银会在网上颠倒是非黑白,将姜莱描述的那么不堪,纵然埋怨姜莱这十七年的不闻不问,可老两口更怨何家金何家银。
最后一丝感情被两兄弟亲手割断,两夫妻接受一家媒体的采访,痛诉何家兄弟更多罪行,老泪纵横地宣布要和他们恩断义绝。
“……当年是我们糊涂,我们应该尊重女儿的意愿,不应该那么逼她,逼得她只能离家出走。”镜头里的姜元正荣芳蕙泣不成声:“对不起,莱莱,爸爸妈妈知道错了。”
姜莱静静地望着电视机上涕泗横流的姜元正和荣芳蕙,他们终于承认自己错了。姜莱牵了下嘴角,那是因为被何家金何家银伤偷了心,如果那两兄弟成为出色的青年才俊,他们大概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错了,还会老怀欣慰地等待着她的感谢。
因为何家金何家银烂泥扶不上墙,他们没等到她的感谢,倒是她等到了他们的道歉。
有人说,这世上最悲哀的亲子关系就是:父母在等孩子的感谢,而孩子在等父母的道歉。
原来是真的。
就此和解?
抱歉,她做不到。
姜莱汇了一笔钱过去,数目是养她到十五岁所花费用加上通货膨胀计算出来的。往后,我们依然是陌生人。
【本故事完】
姜归欣赏着镜子里的人,肤若凝脂,艳若桃李,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千金。
可喜可贺,终于不用一上来就苦哈哈。
姜归这次的许愿人姜云曦是名副其实的豪门大小姐,家里有矿,盛世美颜,名校学历,事业有成。
然而不幸的是,姜云曦这么优越的条件只是为了衬托出另外一个人的幸福,那个人就是卓笑笑。卓笑笑家世平平,容貌平平,学业平平,能力平平,可就是这么个各方面都平平的人虏获了花花公子李星辉的心。
李星辉放弃了洋洋出色的未婚妻姜云曦,选择了平平无奇的卓笑笑。姜云曦沦为上流社会的笑柄,顺理成章地黑化,她千方百计想拆散卓笑笑和李星辉,却是不断为两人的感情加薪助燃,促进卓笑笑和李星辉修成正果,最后的最后姜云曦功成身退领饭盒。
136、古早甜文大小姐1
姜归冲着镜子微笑了下, 走出洗手间,回到餐桌前,对面是风度翩翩的李星辉, 高大挺拔, 剑眉星目, 卖相相当不错, 不然姜云曦也不会情根深种。
姜家和李家是世交,姜云曦和李星辉青梅竹马长大。年少时, 两家长辈戏言结娃娃亲,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 姜云曦进了心, 李星辉却不以为然,走马观灯地换女朋友。
姜云曦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一边驱赶李星辉的身边的莺莺燕燕, 一边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 想让李星辉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小姐姐显然想不开,她有财有貌有能力,偏偏要吊死在李星辉这棵歪脖子树上。
固然姜云曦犯傻, 李星辉也不是个好东西, 他一直默许姜云曦以未婚妻的身份驱赶那些女朋友,却又不断换女朋友,对姜云曦的态度若即若离, 想起来就逗一逗, 彷佛养宠物。
在姜云曦从柯蒂斯音乐学院毕业那一年,两人举行盛大的订婚典礼,轰动港城,被媒体誉为王子与公主的结合。
姜云曦成为李星辉名副其实的未婚妻, 但是李星辉并没有收敛,身边依旧不缺环肥燕瘦的女伴,便是两家长辈都觉得无伤大雅,不过是场面上的事。
便是姜云曦,在李星辉十年如一日的风流下也变得麻木,自欺欺人我是正房尔等都是外室。
直到卓笑笑出现,李星辉认了真,姜云曦如临大敌,骚操作频出。反正在其他事情上几乎完美无缺的姜云曦,一遇到李星辉的事就会降智,这次降得更厉害,落得个身败名裂惨死狱中的下场。
姜归啧了一声,望着眉眼含情的李星辉,为了这么个四处发情的货色,他配么?当然不配。
“怎么了?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李星辉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配上深邃含情的眉眼,给人一种自己被深爱着的错觉,姜云曦便是把这种错觉当了真,一颗心深陷其中。
姜归微微蹙眉,声音透着烦闷:“姜嘉树要回国了。”
姜云曦还有一个哥哥姜嘉树,异父异母的那种,但是外界都以为他们同父异母。不是姜嘉树的母亲白梦女士给姜鸿义戴了绿帽子,而是姜鸿义心甘情愿当背锅侠。为了保护女神母子,姜鸿义认下姜嘉树,气死了姜云曦的妈巩雅。
白梦是姜鸿义女神,奈何襄王有梦神女无情,白梦喜欢浪漫画家,义无反顾地随着画家去了巴黎追求梦想,而姜鸿义在父母安排下娶了门当户对的巩雅。
五年后,白梦带着儿子落魄归来。盖因画家遇到了他新的灵感缪斯,抛弃了白梦母子。
姜鸿义立刻扑上去接盘,还要离婚娶女神,全然不管巩雅还怀着孕。
姜家老爷子老太太当然不同意,一边是出自名门的巩雅,一边是出生市井还带着个拖油瓶的白梦,他们自然站在巩雅母女这边。
直到姜鸿义说儿子是他的,还甩出一份伪造的亲子鉴定。
姜家老爷子老太太还是没同意离婚,但是想让姜嘉树认祖归宗。姜鸿义是三代单传,而巩雅进门五年才怀孕,鉴定还是个女孩,老两口想孙子想红了眼。
巩雅被气到当场动了胎气,最后因为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而姜云曦侥幸活下来。
巩雅一死,事情瞬间变得简单。一年后,姜鸿义终于娶到梦寐以求的女神,开始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爱屋及乌,姜鸿义对姜嘉树的宠爱远在姜云曦之上。
姜云曦从小那么努力,最开始是为了吸引姜鸿义的关注,后来又加上了李星辉。然而无论是姜鸿义还是李星辉,他们都无动于衷。不爱你的人,无论你多么努力,都是徒劳。等姜云曦明白这个道理,已经太晚。
“哦。”李星辉挑起半边眉,他和姜嘉树面和心不和暗中较劲,大概是一山不容二虎吧。“他是回国创业还是进公司?”姜嘉树毕业后一直在华尔街工作。
“进公司吧。”姜鸿义对姜嘉树那真是完全当成亲生儿子疼,连姜家产业都想交给他,而不是姜云曦这个亲生女儿,不得不说白梦女士魅力无边。就是不知道,知道姜嘉树不是亲孙子之后,姜家老爷子老太太是否愿意。
李星辉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姜叔叔年纪大了,你哥是时候该进公司帮忙。”
姜归笑了笑。
饭后,两人又去听了一场音乐会,姜云曦是一名小提琴演奏家,在圈内小有名气。
姜归听得津津有味,李星辉则是漫不经心,他对音乐不感兴趣,但是作为一个未婚夫当然要表现表现。他虽然不爱姜云曦,但是在没有遇到他的真爱之前,却真心实意地想娶姜云曦,毕竟姜云曦是那么的适合当妻子。家世、外貌、学历、职业无可挑剔,难得虽然会拈酸吃醋却顾全大局,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正房太太。
从演奏厅出来,姜归善解人意道:“我看那你电话振动了好几次,是不是有要紧事?”
李星辉回:“阿东有点生意上的事找我。”
姜归便道:“那你快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李星辉十分满意她的上道,亲自把她送上出租车,还想给一个安抚吻,毕竟中途把人撇下不厚道,却被姜归避开。李星辉没有多想,只当她在外面害羞,跟着姜老太太长大的姜云曦颇为传统。
“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李星辉含笑叮嘱。
姜归应好,关上车门,笑容瞬间收敛。什么生意上的事,不过是一群公子哥组了个局玩女人,卓笑笑和李星辉的初次相遇就在今天晚上。
替父还赌债的卓笑笑推销酒推销到李星辉的包厢,见一个公子哥拿着酒瓶灌一个嫩模的酒,正义感爆棚的卓笑笑愤而阻止,成功引起李星辉的注意,从此开启邪魅霸总爱上灰姑娘的甜蜜爱情故事。
彩云间会所包厢内,迷离的灯光,暧昧的气氛,在卓笑笑气沉丹田的一声“你快住手,没看见她很难受吗?”戛然而止。
包厢内嬉笑玩乐的众人彷佛被按下定格键,诧异望着双拳紧握的义愤填膺的卓笑笑。
背着突如其来的一喝,喝酒的模特猛然呛到,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哪来的傻逼!”孙岚东把酒瓶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目光不善地盯着怒气冲天一脸你这个败类的卓笑笑,气乐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在我面前吆三喝四。”
卓笑笑毫不退缩:“你太欺负人了,你没看见她很难受吗?”
“你管得着吗?你是太平洋警察啊,宽的真宽!” 孙岚东打量他身上的超短裙,呵了一声,“你一个推酒公主,倒还管起我怎么喝酒来了。”
“你欺负人还不许我管了。”卓笑笑义正言辞。
旁边有人乐不可支:“诶呦,这小妹妹还挺有正义感的。”
“妹妹乖,听哥哥的话,别卖酒了,考警察去,然后把这个欺负人的坏男人抓起来。”
众人哄堂大笑,卓笑笑无措起来,巴掌大的小脸流露出慌张之色。
“你有病吧!”终于止住咳嗽的lusa怒视卓笑笑,“我们玩得好好的,你来捣什么乱。”
卓笑笑委屈得快哭了:“我在帮你好不好?”
“谁要你帮了,要不是你鬼叫一声,我能呛到,我又不着你假好心,你不就是想博出位嘛。” lusa一脸的了然,这种地方推销酒的,哪个不是想钓个凯子把自己推销出去。她挑剔地审视卓笑笑,长得一般般,身材和搓衣板一样。经理怎么回事,居然让这种货色进来,她哪里知道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我没有,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卓笑笑涨红了脸,眼泪在眼眶里不断打转,却被她硬忍着不掉下来,“我好心办坏事,我认错,对不起。但是你不能这样污蔑我,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自甘堕落,别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堕落。”
“你说谁自甘堕落呢。” lusa怒不可遏。
卓笑笑凛然:“心知肚明。”
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lusa真想不顾形象打人:“你以为你自己就高贵了,还不是穿成这样卖酒。”
卓笑笑低头看一眼自己光溜溜的腿,难言的羞耻涌上脸,令她的脸庞红到滴血:“卖酒怎么了,我靠自己本事挣钱。”
“可不是靠自己的本事。” lusa阴阳怪气,“谁不是靠自己的本事挣钱。”
听出她话里有话,卓笑笑眼泪不受控制地滚下来,想起那些猥琐的眼神和言语,哭着喊:“我不是你们那样的人,我清清白白挣钱。”
lusa气极反笑,你清清白白,合着我们就肮肮脏脏了是不是,正要骂回去,却听见一道晴朗磁性的声音。
“唱二人转呢?”李星辉吊儿郎当的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lusa,lusa心头一寒,那些话被冻成秤砣重重砸了回去,再不敢多言。
泪眼蒙蒙的卓笑笑望过去,只见坐在皮沙发上的男子慵懒随意却气场强大,迷离灯光下,英俊逼人的五官透着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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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辉勾唇一笑:“把酒留下吧。”
137、古早甜文大小姐2
卓笑笑惊得微微张大嘴巴, 李星辉低沉一笑,似乎被她的模样取悦,卓笑笑唰得红了脸, 却是倔强道:“抱歉, 我不卖。”
李星辉错愕一瞬, 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
卓笑笑扫一眼神情微妙的lusa, “我想靠自己的本事挣钱,不想靠同情, 谢谢,你是个好人, 你和他们不一样。”
lusa漂亮的五官扭了扭。
卓笑笑朝着愣神的李星辉弯了弯腰, 转身就往外走,瘦弱的脊背挺得笔直。
“这小妞有点儿意思啊。”钱匡学噗嗤一声乐了, 摩挲着下巴露出兴味盎然的表情, 虽然其貌不扬, 可身上那劲儿和其他女人不一样。忽然之间钱匡学身上一凉,撞上李星辉凉丝丝的眼神,立马赔笑。心道没想到李星辉也好这一口, 稀奇真稀奇, 他身边来来往往的女人哪个不是国色天香,大概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试试清粥小菜。
卓笑笑离开包厢后悄悄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 她有点怕那人恼羞成怒,没想到风度这么好,果然是个好人,只是交的朋友不咋地。扁扁嘴, 卓笑笑准备继续是去卖酒,她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加油,努力,卓笑笑,你一定可以的。
回到寝室,卓笑笑说起今天遇到的事:“我好心帮她诶,她居然那样说我,好心当成驴肝肺。”
“算啦,那种地方的人,淫者见淫。”室友金思媛安慰卓笑笑,“跟那种人计较什么,你就当长了教训,以后别再烂好心管这种事了,免得一不小心惹祸上身。”
洗着脚的卓笑笑用力点头:“好心没好报。”
“笑笑,干脆你还是换个工作的,怎么说呢,去娱乐场所卖酒到底不好听,传出去,难免有人多想。”另一个室友陆湘苓劝道,她一开始就不赞成卓笑笑去会所打工,瓜田李下的解释不清。
卓笑笑咬了咬嘴唇:“我知道,可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你们也知道我缺钱,我超级缺钱。”她强颜欢笑,“身正不怕影子斜,反正我问心无愧,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就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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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湘苓皱眉:“可你在那里也没挣到钱。”
被戳到痛处的卓笑笑笑容僵在脸上,卖酒想挣钱就得放得下自尊,可她做不到,有些底线是不能逾越的,“我这才刚开始,等我熟悉了会好起来的,卖酒再少也比我发发宣传单什么的多,底薪都有三千呢。”她才大三,明年才能毕业,其实就算毕业了,就他们这学校这专业,出去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还不如工地上的民工挣得多。想起爸爸那庞大的赌债妈妈病弱的身体,卓笑笑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你干嘛要替你爸还债,其他债务就算了,赌债就是个无底洞。”陆湘苓语重心长,觉得卓笑笑犯傻。
“那毕竟是我爸,我总不能眼看着他被人砍死,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卓笑笑悲凉一笑,“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啦。”
金思媛忙道:“那就说说那个想包了你所有酒的好心人吧,嘿嘿嘿,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瞎说什么呢。”卓笑笑挑起洗脚水泼过去,“人家那是好心。”
“脏死了。”金思媛尖叫着躲开,“为什么这么好心呢,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看上我们寝室的无敌美少女啦。”
“怎么可能,他们那种人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卓笑笑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金思媛挤眉弄眼:“那可说不准哦,爱情可是不讲道理的,荷尔蒙一来,爱了就爱了。”
“喂,你够了啊,你是不是思春了,这么激动。”卓笑笑笑骂。
金思媛趴在床上咯咯咯笑起来。
第二天晚上,卓笑笑逃了选修课去彩云间会所上班,再次遇上李星辉。卓笑笑发现,这一次他身边的朋友比上次少了很多且不一样,不禁腹谤,他可真够忙的。
李星辉笑眼盈盈地望着卓笑笑。
站在门口的卓笑笑瞬间变得进退两难,双脚就像是生了根被黏在地上,既不能后退又不能往前。
沙发上的李星辉眼底笑容更加明显。
边上一人见状,心念微动,嚷嚷出声:“怎么不进来,等着喝酒呢。”
卓笑笑头皮发麻,迈不开脚。
巡视的于经理正好走到这个包厢,正皱眉盯着杵在门口不动的卓笑笑。卓笑笑是他招进来的,本来不想招的,她那外形条件明显不合适,只这姑娘着实可怜又恳求让她试用一个月,实在不行再开除她。于经理心里一软就同意了,然后马上后悔,她真的不适合这工作,推销酒,除非你长得倾国倾城,客人一看你就神魂颠倒,哭着求着买你的酒,不然就得放低了身段推销。可卓笑笑也放不开去推销,至今还没开张。
再听客人都催了,卓笑笑还长在门口不动,于经理轻轻咳了一声,笑着道:“笑笑啊,还不快进去,别让客人们久等。”来这里打工都会起个花名,卓笑笑的花名就是笑笑。
卓笑笑硬着头皮往里走,身后跟着于经理,她就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于经理一脸的谄媚笑容,连腰都微微躬下:“李少,韦少,赵少……”
一圈招呼下来,于经理回头见卓笑笑还定海神针似的戳在那,心里那个气呦,决定回头就炒了她,真不是吃这碗饭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于经理赔着笑脸,“新来的,不懂事,见笑见笑。”
于经理不奢望卓笑笑还记得自己的本职工作了,就想顺顺利利把人带出去别得罪贵客,冷不丁却听见李星辉笑盈盈道:“把你的酒介绍下。”
于经理愣了愣,瞧卓笑笑还呆着,那个着急啊,忍不住出声提醒:“笑笑,还不给李少介绍下酒。”
李星辉淡淡瞥一眼于经理。
于经理背后一凉,心里打鼓,自己怎么得罪这位主了。
卓笑笑如梦初醒一般,磕巴了一句,“好的。”
又换来李星辉富有磁性的一声低笑,笑的卓笑笑面颊一红。
于经理目光闪了闪,隐隐的捕捉到什么,又有点不敢置信,后亲眼见卓笑笑干巴巴地介绍,甚至介绍错了,李星辉却笑眯眯地昧着良心说听着不错,来一瓶。
来了一瓶又一瓶。
于经理偷偷捏大腿,原来如此,合着李大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人。
“你要这么多,喝得完吗?”卓笑笑傻愣愣地问。
李星辉忍俊不禁:“喝不完,我存着。”
卓笑笑又是红了脸:“其实你可以少点一点,这些酒好贵的。”
“你替我省钱啊。”李星辉乐不可支。
于经理:“……”你是不是傻?
“诶呀呀,这妹子实诚,替咱们李少省钱呢。”边上的人起哄。
卓笑笑脸红得更厉害,一直红到了离开包厢,面对神情复杂的于经理,卓笑笑的脸终于不红了,讷讷:“经理。”
于经理仔仔细细地端详卓笑笑,没看出哪里特别的啊,掉人群里都找不出来,论脸蛋论身材论气质都是会所里倒数的,多少姑娘都攻坚不下李大少,谁不知道李大少出了名的挑剔。嘿,还真是乱花入各人眼,说不定就是个有造化的,谁不知道李大少对女人大方。
“经理?”卓笑笑被于经理看得心慌。
于经理展颜一笑,伸手想拍拍卓笑笑的肩膀,伸到半空又收了回来,“好好干,我看好你。”
卓笑笑啊了一声,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得到来自于经理的夸张,立马表态:“经理我会好好干的,我这就去工作。”
“不用了,你今天的业绩完成得非常出色,回去休息吧,也给其他同事留点机会是不是。”李大少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他哪里敢没眼色的让卓笑笑去给别人赔笑,反正就她这样的也卖不出去酒,今天这一单是她上班以来第一单,抵得上别人辛辛苦苦干一个星期。
卓笑笑喜出望外,开开心心回寝室,见她这么早回来,室友自然惊讶,得知原因后,金思媛捧着脸尖叫:“看吧看吧被我说中了吧,那个人肯定是对你有意思,要不怎么能买下你二十几万的酒,二十几万诶,不是二十几块!”
“怎么可能的,他们这种一晚上消费一二十万酒水很平常的,就是我运气好赶上了。”卓笑笑反驳。
“那为什么就你运气好呢,当然是因为人家故意给你做业绩啊。”金思媛突然兴奋,“你们这提成是多少来着,你这一晚上能拿多少钱?”
卓笑笑回:“每种酒就不一样,一般在5%-20%之间。”
“哇塞!”金思媛激动:“就算是5%,那最少也有一万,要是20%,那就有四万多,一晚上挣五位数,笑笑,我酸了,你说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干。”
卓笑笑犹豫了下:“那我明天去问问经理。”
陆湘苓听不下去了:“你还当真了,她就是嘴巴上说说,怎么可能去。”
金思媛揉着脑袋嘿嘿笑:“我要是真去了,被我家里知道,他们能打死我。”
卓笑笑神色一暗:“那种地方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金思媛慌了神,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向陆湘苓投去求救的眼神。
陆湘苓正色道:“能不去是不去的好,那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笑笑,你也留个心眼,我看那个李少什么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现在就有些大少爷吃饱了撑的喜欢刺激,就找正经人家的好女孩,用网上的说法就是泡良。”
“不会的,人家根本没那意思。”卓笑笑笑容干巴巴的,“就算真要找刺激,也看不上我这样的,我这样的钟无艳,谁看得上。”
“安啦,安啦,湘湘,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卓笑笑摆了摆手,我洗澡去了。”
次日晚上,卓笑笑再去会所,听从于经理的吩咐去了一个包厢,一进门入眼就是腿翘着茶几上,笑得懒洋洋的李星辉。这一次,李星辉要了比昨天更多的酒。
回到寝室,卓笑笑不想让室友们担心,便没再说又遇见李星辉的事。
第四天,李星辉点了第三天更多的酒。
第五天,李星辉点了第四天更多的酒。
第六天,李星辉点了第五天更多的酒。
第七天,提成拿到烫手的卓笑笑忍不住问李星辉,为什么要点这么多酒?
李星辉倾身,高大的身体将娇小的卓笑笑完全笼在自己的阴影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漾着浅浅笑意:“我在追你,你感觉不到吗?”
138、古早甜文大小姐3
卓笑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双唇因为惊愕而微微张开,教科书一般的目瞪口呆。
李星辉愉悦低笑,深邃眼眸之中带着狩猎者独有的胜券在握。
卓笑笑倏尔变色, 双手紧握成拳:“耍我很好玩吗?以为用一点钱就能玩弄女人。你们这种人是不是这世上没有用钱买不到的女人, 觉得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卓笑笑虽然穷, 但是我不会为了钱出卖自己。”
李星辉呆怔。
卓笑笑抬头挺胸, 冷笑一声,大步离开。
“没想到啊, 咱们李大少也有踢到铁板的一天。”孙岚东嘎嘎笑。
李星辉勾了勾嘴角:“现在说这话还为时尚早。”
“怎么的,还不放弃啊。”孙岚东挑眉。
李星辉抚了一下唇角, “从来没有我想却得不到的女人。”
孙岚东吹口哨。
李星辉轻轻一笑, 有点儿意思。
像急了爱情开始的样子。
姜归哼笑一声,让私家侦探继续监视便挂上电话, 当八点档狗血偶像剧看看, 还怪有意思的。
回到厨房, 指挥着佣人处理食材的姜老太太回头看一眼姜归,笑着道:“星辉的电话?”
姜归笑了下:“一个朋友。”
姜老太太若有所思:“最近你和星辉出去玩的少了。”姜云曦一直和姜家两个老人住在老宅,所以姜老太太对姜归的行踪一清二楚。
姜归微微低头, 似乎有些落寞:“他最近比较忙。” 忙着追卓笑笑。
“男人嘛, 少不得要忙事业的。”姜老太太柔声道,见姜归那模样,心里有数, 只怕李星辉这小子又在外面拈花惹草了, 这小子哪里都好,就有心野了点,不过男人嘛,没有不偷吃的, 只要心里还有家就行。
她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过来的,那会儿还能光明正大地纳妾,为了开枝散叶,老爷子名正言顺的妾就有两个,外面没名没分的女人就更别说了。幸好只有她生下儿子,谁也威胁不到她的地位,现如今还不是只有她陪在老爷子身边,而那些个老爷子当年疼得眼珠子一样的女人,人都不知道在哪儿。所以啊,这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分和儿子,其他都是虚的。
不得不说,姜云曦明知道李星辉花心好色,还能宽容大度不吵不闹尽显‘正室风范’,少不了姜老太太长年累月的洗脑。
姜归对着姜老太太笑了笑:“我知道。”
姜老太太欣慰而笑,满意地拉起姜归的手拍了拍。孙女儿就比她妈想得通,不然也不至于气到难产。气什么,把儿子抱过来自己养,既能巩固自己的地位又能打击白梦,一举两得。偏巩雅心窄,生生气死了自己,结果便宜了白梦。
想起白梦,姜老太太就一肚子火气,小门小户养出来的,一点长处都没有,倒是学了一身迷惑人的狐媚本事,把她家鸿义迷得神魂颠倒。当年要不是鸿义要死要活地闹腾,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白梦进门。对于白梦,姜老太太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眼,奈何宝贝儿子鬼迷心窍,简直气煞人也。
姜老太太沉着脸望着进门的姜鸿义和白梦,姜鸿义一手搂着白梦的腰一手握着白梦的手,呵护十足,望向白梦的视线满满都是情意。反观白梦,眉头轻蹙,神色郁郁,似有什么烦心事。
一看她那哭丧脸,姜老太太就觉得血压往上窜,她就没见过白梦高兴的样子,一天到晚苦着一张脸,好像嫁给她儿子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要不是她家鸿义,她连饱饭都吃不起,指不定落魄成什么样了,能像现在这样当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开的豪门太太,简直不知所谓!
“爸,妈,我们回来了。”姜鸿义叫了一声,他和白梦住在外面,十天半个月回来一趟。
白梦清清冷冷地跟着叫了一声,再无他话。
“爸,白姨。”姜归微笑着端上茶。没有顺从长辈的意叫白梦妈,是姜云曦唯一的倔强,这姑娘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唯独在这件事上,不肯妥协。
姜鸿义含笑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还是爸这里的茶好。”
白梦神色依旧淡淡的冷冷的。除了面对儿子姜嘉树,哪怕是对着姜鸿义,白梦都是冷冷清清彷佛游离在红尘之外的超脱模样,眉眼之间透着忧郁和清高。大抵就是这份与众不同,把姜鸿义迷得神魂颠倒,二十几年如一日的当舔狗。
早几年,因为看不惯,姜老太太没少发难,结果就是姜鸿义义无反顾地带着白梦母子搬出了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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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vs姜老太太,姜老太太完败。
姜老太太就没在白梦那里讨到过好,她的全部为难都会被她的宝贝儿子姜鸿义反击回来,姜老太太敢刁难白梦,姜鸿义就敢咆哮就敢不回家。
时至今日,姜老太太哪里还敢为难白梦,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欺欺人一切都是为了宝贝孙子。
“那就带点茶叶回去。”姜老太太立马借口,拉着姜鸿义嘘寒问暖,“怎么比上次回来还瘦了点?”
姜鸿义笑:“有吗?没有吧。”
“怎么没有,就是瘦了。”姜老太太心疼极了,“是不是工作太忙了,一些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你别太拼了,你到底也不年轻了。”
说着话,姜老太太斜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白梦,心里埋怨她没照顾好自己宝贝儿子。不交际应酬,不孝顺老人,不抚养孩子,连男人都照顾不好,整天就知道画画画画,画也画出什么名堂来,全靠她家鸿义砸钱捧。长得也不是国色天香,也就个中上样貌,远不如前头的儿媳妇巩雅,上了岁数就更显得普通寻常,真不知道到底给她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明知道人家不待见他,还上赶着伺候。
是的,姜老太太看得出来白梦不喜欢自家儿子,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白梦的表现太过明显。就是姜鸿义自己都心知肚明,姜老太太亲口问过他,姜鸿义自己承认,更是直接说只要她留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那痴情模样把姜老太太气了个半死,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子低三下四的跪舔别人,怎么能不气!
“妈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年轻了,我觉得我还挺年轻的。”姜鸿义留意到姜老太太剜白梦的眼神,连忙说笑,怕老太太又忍不住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惹阿梦生气。今天要不是他好说歹说,阿梦都不想来。可阿梦有好一阵没来老宅,外面少不得有些闲言碎语,说她和爸妈不和,到底不好听,尤其嘉树马上就要回来。就是搬出了嘉树,阿梦才愿意跟着他来老宅。
姜老太太被逗笑了,“都五字打头,能当爷爷的年纪了,还年轻。”这么一说,老太太就想起了即将回来的乖孙姜嘉树,对白梦唯一满意的地方就是给他们老姜家生了一个聪明能干的大孙子:“等嘉树回来,你就能轻松一点。”
一直喝着茶没有说话的姜老爷子赞同地点了点头,“嘉树回来就跟在我身边,趁着我身体还行我先带上两年,咱们姜家的将来,就看嘉树的了。”老爷子虽然七十多的人,但是老当益壮尚未退休,依旧手握集团大权。
“爸,您放心,嘉树在华尔街的成绩,您也是知道的,这小子厉害着呢。”
姜老爷子欣慰地笑了。
姜老太太更是一脸的骄傲:“前几天,你舅妈还跟我夸嘉树来着。”
提及姜嘉树,白梦寡淡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影。
姜归不紧不慢地剥蜜桔,心疼着姜云曦。这些所谓的家人,当着她这个婚生女的面,毫无顾忌地谈论着让私生子继承家业。但凡有一点考虑过姜云曦的心情,都不可能这样的理所当然。
姜云曦对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而言,就是联姻的工具,哪怕从小到大陪伴在他们身边的是姜云曦而不是姜嘉树。
对姜鸿义而言,亦是如此,不喜欢的正妻生下的亲生女儿,比不上心爱女神儿子的一根手指头,哪怕这个儿子跟他没有半毛钱的血缘关系。他的父爱,他的家业,统统属于便宜儿子。
所以哪怕李星辉和卓笑笑闹得满城风雨,无论是姜老爷子姜老太太还是姜鸿义,明面上为了颜面向李家施压,暗地里却是劝姜云曦不要闹,要像正室一样宽宏大度,等李星辉玩腻了自然就会回心转意。就像当年,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劝巩雅对姜鸿义和白梦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巩雅没听,惨死在手术台上。姜云曦倒是听了,可李星辉认了真要退婚。
听与不听,姜云曦母女都没得到善终,谁让真爱无敌呢。
“等家属回来,安排他认识几个好姑娘,他也到成家的年纪了。”姜老太太乐呵呵地畅想着大曾孙子的美好未来。
姜归吃了一片橘子,畅想着老爷子老太太发现大孙子不是亲生的美好未来。
白梦笑容转淡:“现在年轻人讲究自由恋爱。”语气硬邦邦的,倒不是她故意。不食人间烟火的画家,所有琐事都是姜鸿义替她打理,白梦一心画画,甚少与人打交道,打交道最多的不是姜鸿义姜嘉树就是家里佣人,哪个不是捧着她,也就养成了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习惯。
漫说姜老太太,就是姜老爷子,脸色都难看起来。姜鸿义和白梦可不就是自由恋爱,一个白梦就够他们受得,再来一个,晚年要不要过了。
姜鸿义打哈哈和稀泥:“现在说这个还太早,男孩子嘛,先干事业再成家都可以,有了事业,还怕找不到好姑娘。”
白梦却不理姜鸿义的苦心,认真道:“嘉树不是你们联姻的工具,他将来要娶的女孩,无论出身怎么样,只要他喜欢就行,我不求他怎么成功,只要他幸福。”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这种痛苦,她绝不想让儿子再经历一遍。要不是为了嘉树,她怎么会嫁给姜鸿义,所以嘉树必须幸福,不然自己岂不是白白牺牲。
姜鸿义心头一刺,脸色忽然灰败。
姜老太太看在眼里痛在心头,终于忍无可忍:“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了。嫁给我儿子,你不幸福是不是?那你有本事别嫁,一边享受着我们家的钱,一边觉得自己委屈,我就没见过你怎么矫情的人。”
姜归在心里点头,是挺矫情的,渣女贱男勾搭在一起时,巩雅可还没去世。穷困潦倒无以为生的白梦一边接受着姜鸿义的跪舔,一边说着我们是不可能的,彷佛这样就能心安理得接受一个有夫之妇的暧昧帮助。巩雅一死,有妇之夫成为黄金单身汉,为了儿子,她忍辱负重接受姜鸿义,委委屈屈地成为豪门太太。
好一个伟大的母亲,更伟大的是姜鸿义,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老婆女儿甚至父母都是浮云。
多么感人肺腑的爱情!
“妈!”姜鸿义提高声音,“你怎么能这样说阿梦。阿梦根本没这个意思,阿梦想嘉树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也是为了嘉树好。”
眼见着儿子还在维护白梦,姜老太太怒不可遏:“难道我就是要害嘉树,你为了这个女人自甘下贱,还想让你儿子和你一样活受罪不成。”
姜鸿义脸上的痛苦和难堪一闪而逝。
白梦突然站起来,一声不吭往外走。
姜老太太气得三尸暴跳:“什么规矩,你看看她,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里连长辈都没有。”乍见姜鸿义起身追,老太太气到跺脚,“鸿义,你给我回来,回来!”
姜老爷子胸膛剧烈起伏:“没出息的玩意儿,被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爷爷奶奶,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姜归不走心地安慰。
姜老太太拉着姜归的手掉眼泪:“你爸要是有你一半孝顺就好了,也不知道白梦给你爸下了什么降头,让你爸百般迁就。”
是啊,姜云曦这么孝顺,也没见你们多疼这个孙女,眼里只有大孙子,哪怕这个大孙子是私生子。
姜归掠一眼茶几上的茶杯,眼底划过笑意。大孙子不是亲生的,老爷子和姜鸿义彻底不能生。以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对血脉的重视,再是重男轻女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也会重视起唯一的孙女,绝不可能把家业送给姜嘉树,她可以享受享受豪门独生女的快乐。
139、古早甜文大小姐4
“卓小姐, 你的花,请签收。”
卓笑笑在同学们羡慕好奇的目光下从快递小哥手里接过一大捧玫瑰花,这样的送花行为, 李星辉已经坚持了半个月。她不想收的, 可快递小哥苦苦哀求, 说她要是不收, 他就会被扣工资。都是在外打工的,她知道生活不易, 只能硬着头皮收下。收下后,卓笑笑都是分给想要的同学, 这一次也不例外。大部分花分掉, 剩下七八枝归了金思媛。
去食堂吃饭的路上,金思媛闻了闻自己手里的花:“好香啊, 我听隔壁班的李美源说, 这种花是哪里空运来的, 反正就是很贵,一朵要五十六块,那一大捧九十九朵, 五六千块钱呢, 我看人家挺有诚意的嘛?”
卓笑笑咬着嘴唇,李星辉白天往学校里送花,晚上则在会所里买酒。
那天之后, 她本打算不再去会所, 可于经理说她要是辞职的话,不仅提成拿不到,就是底薪都没有。
她很想有骨气的不要,可现实不允许, 高利贷见天儿上门讨债,妈妈的病因为惊吓又加重了,她需要钱。为了钱,她只能继续在彩云间工作。
明明她都没给李星辉好脸色了,可这个人受虐狂一样,她越是生气就越是高兴,简直有病!
“你不能因为人家有钱就歧视人家啊,谁说有钱人就不能认真谈恋爱了,真正的爱情与贫富无关。”金思媛振振有词,忽然俏皮一笑,“笑笑你还没谈过恋爱吧,要我说,你接受算了,与其浪费在愣头青身上,还不如找个高富帅,给自己一个机会,搞不好你就嫁入豪门当少奶奶了,苟富贵勿相忘。”
“他根本就不是认真的,就是玩玩而已。”卓笑笑声音闷闷的,透着不自知的失落和愤怒。平凡的姑娘,被一个英俊多金又深情的男人追求,有几个能不心猿意马。
“你怎么就知道人家只是玩玩而已?”金思媛纳闷。
卓笑笑无意识地抠着手指,“他有未婚妻。”
“啊。”金思媛惊呆了。
卓笑笑无意中从lusa那里听到时也惊呆了,原来李星辉早已经订婚,未婚妻还是门当户对的豪门大小姐。鬼使神差的她去网上搜索了下,不仅出自名门,还出自名校,是音乐家,端庄又秀丽,白天鹅一般,和人家一比,自己就是丑小鸭。有这么优秀美丽的未婚妻,李星辉怎么可能喜欢他,不过就是玩玩罢了。
金思媛盯着李星辉和姜云曦的订婚报道,照片里的男女宛如王子和公主,感慨:“居然订婚了,豪门联姻,强强联合。”话锋突然一转,“不过不是都说这种商业联姻都是没感情的,纯粹就是为了生意,你想啊,那个李大少要是喜欢自己的未婚妻,怎么可能追你,明摆着就是对未婚妻没感情。可他们这种人享受了家族的好处,就必须为家族牺牲,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自主,想想还怪可怜的。虽然我家穷,但是我爸妈不会逼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哈哈。”
卓笑笑怔了怔,“姜小姐这么漂亮,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谁规定漂亮就一定受人喜欢,”金思媛煞有介事地摇了摇手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笑笑,你没发现吗,暗恋你的人好多,学长学弟都有,你对自己自信一点。我看那位李大少是真的喜欢你,可人家有未婚妻,那还是算了吧,你们没结果。”
卓笑笑神色一暗,心里空荡荡的。抬头望了望天空,阴沉沉,山雨欲来风满楼一般,莫名烦躁起来。
此时姜归心情却是相当优哉游哉,她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眺望远方:“保释出来了就好,好好养起来,大画家当然得风度翩翩才有魅力。”
挂断电话,姜归笑眯眯地把玩着手机。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白梦是姜鸿义的女神,而姜嘉树的亲爹冉游是白梦的男神,哪怕这个男人欺骗她背叛她抛弃她,白梦依然念念不忘,二十几年来不断作画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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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鸿义知道吗?当然知道,只能装作不知道,这必须是真爱。就像白梦对冉游一样,纵然虐我千百遍,依然爱你如初恋。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白梦于姜鸿义是,姜鸿义于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亦是,这就是姜家的食物链,而姜云曦是食物链最底层。
马上,就不是了。姜家的食物链将洗牌重排,她会成为姜家未来的掌权人,姜氏集团她志在必得,这是姜云曦的愿望。当了二十多年仰人鼻息的大小姐,姜云曦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亲情爱情,都不如权势可靠。
虽然极端了点,但是也不能说错,就姜家这种亲人和李星辉这种男人,真不如权势来的可靠,想夺权可以参考下当年的姜嘉树。
在原剧情里,冉游这个人渣死于吸.毒过量,不过那得是几年之后的事情。
冉游的死亡是姜嘉树发现的,他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世,寻找亲生父亲,才发现冉游已经死于毒品过量,无意之中又发现,原来冉游染上毒瘾是姜鸿义暗中引导所致。姜鸿义嫉恨冉游,不敢杀人就想借毒.品杀人。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新仇旧恨终于让姜嘉树决定报复姜家,最终在他的处心积虑之下,姜氏大半产业落在他手里。翅膀硬了的姜嘉树带着白梦脱离姜家这个金丝笼,并且改回原名。而姜氏集团破产,姜鸿义身败名裂,最后死于心脏病。
所谓旧恨,一是白梦二十多年的委屈痛苦,二是姜家逼得卓笑笑远走他乡。
姜嘉树也是卓笑笑的裙下之臣,和姜云曦一样是促进卓笑笑和李星辉修成正果的重要助攻,不一样的是两人的结局有天壤之别,姜云曦是恶毒女配不得善终,姜嘉树则是深情男配,唯一的不圆满只是没得到女配的爱情。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姜归嗤笑一声,对姜云曦,姜鸿义是实实在在的渣爹死不足惜。可对姜嘉树,姜鸿义绝对称得上二十四孝好爹,唯一对不起姜嘉树的地方,就是间接害死了抛弃姜嘉树和白梦母子没尽到抚养义务的冉游。
生恩养恩都是恩,形同陌路甚至恨可以理解,姜嘉树却是直接挥刀相向,逼死姜鸿义,不愧是白梦的亲生儿子。
到头来,姜鸿义死在自己视如亲子的姜嘉树手里,可悲又可笑。
既然白梦和姜嘉树那么在乎冉游,那她就成全他们,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就是不知道,届时,他们怎么选?
远在法国的冉游整个人都不好了,先是一个叫皮特的陌生人跑来保释了他,然后告诉他,他之所以会染上毒品都是因为姜鸿义。想了好一会儿,冉游才想起姜鸿义是谁,当年那个追在白梦后头的小开。
“姜鸿义有多恨你,你应该知道吧,像他这样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白梦选择了你而不不选他,对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白梦早已经是姜太太,你的存在对他更是耻辱。”
“尤其是你和白梦的儿子,其实是他的亲生儿子。无论是对白梦还是姜嘉树亦或者他而言,都是丑闻,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皮特拿出姜嘉树的照片以及几篇报道:“姜家这样的门第,怎么可能弄错血统,白梦欺骗了你,你的儿子并非你的儿子。”
谁会相信姜鸿义爱白梦爱到要把祖辈几代人积累下来的百亿家产送给非亲生的姜嘉树,姜嘉树身世大白之后,姜鸿义被媒体戏谑为‘不爱江山爱美人’,姜家老爷子老太太差点当场去世。
反正冉游是不信有这样傻逼的男人,他相信白梦欺骗了他,白梦给他戴了绿帽,让他替姜鸿义养了五年儿子。
听闻白梦嫁给姜鸿义,冉游无动于衷。分手之后,他就再没打听过白梦母子的下落,对他而言那已经是过去式,他从不留恋过去。后来染上了毒品,人生轰然脱轨,他的新缪斯抛弃了他,他的事业一败涂地,为了买毒.品,他走上违反犯罪的道路,几进几出监狱。若非这个人提醒,他都忘了白梦母子的存在。
在冉游心里,白梦母子并无多少分量,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可对一个男人而言,戴绿帽子替别人养儿子那绝对是奇耻大辱,哪怕这个儿子他并不在乎。这不是儿子的问题,这是男人尊严的问题。
更让冉游恨意汹涌的是,姜鸿义毁了他的人生,如果不是染上了毒品,他的人生绝不会毁于一旦,他现在肯定是功成名就的大画家,就是这么自信!
大画家出离愤怒了,用仅剩的理智追问:“你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证据当然有。”
就是当年姜嘉树找到的证据,曾经姜嘉树因此决定报复姜鸿义以及姜家。这一次,冉游因此决定报复姜鸿义一家三口。
140、古早甜文大小姐5
“爸, 妈。” 温文尔雅的青年越过人群大步上前,抱了抱白梦。此刻白梦脸上终于不再清清冷冷,而是有了明显的笑意, 虽然眉梢眼角的忧郁依旧挥之不去。
姜鸿义笑呵呵地拍着姜嘉树的肩膀, 满眼都是疼爱, “坐了一天飞机, 累了吧?”
“不累。”姜家树道,“我不是说了你们别来接我, 我自己回家就行。”
“妈妈想早点见到你。”白梦望着高大挺拔的儿子,柔声说道。
“以后就能天天见到了。”姜鸿义高兴极了, 嘉树在, 阿梦就能开心许多。
司机在后面推着行李箱,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离开机场上了车, 前往老宅。
到了老宅, 姜嘉树率先下车, 绕过去打开白梦那一侧的车门,安抚地望着她:“妈。”
白梦紧蹙的眉头微微散开,那天不欢而散之后, 她就再没回过老宅。
看得姜嘉树无声一叹, 他妈和爷爷奶奶的关系一直很紧张,他知道爷爷奶奶看不上他妈的出身,当年若非他爸坚持加上他的缘故, 爷爷奶奶不可能同意他妈进门。这些年来对他妈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巴不得他爸离婚再娶他们满意的名门淑女。爷爷奶奶这样的态度,也难怪他妈不喜欢回老宅。
“妈,我看看爷爷奶奶,陪他们吃顿饭, 我们就回家。”姜嘉树放柔了声音安抚白梦。对于母亲多年来的委屈,姜嘉树一直都极为心疼。
若非因为他,他妈根本就不会嫁给他爸,也就不用受这些委屈,被爷爷奶奶刁难,被指贪慕虚荣,被人讥讽做第三者逼死巩雅。
他妈根本就不稀罕姜家的财富地位,在他妈眼里一个亿还不如一幅画来得珍贵,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放弃他爸跟着他养父冉游去巴黎。那时候他虽然小但是还有印象,和养父在一起时,他妈是真的快乐,哪怕生活窘迫,他妈依旧乐在其中。他妈是个感性的人,不在乎物质更在乎精神上的愉悦。所以这些年,虽然锦衣玉食,但是郁郁寡欢。
至于第三者更是欲加之罪,分明是他妈和他爸相识在先,相恋有了他又分开,他爸才和巩雅结婚。后来他妈和养父分开带着他回到香港,他爸找到他们,照顾他天经地义,难道当父亲的不应该抚养儿子。
离婚是他爸单方面的决定,他妈根本就没要求他爸离婚,要不是为了他,他妈都不会接受他爸的帮助。可那些人不敢骂他爸,就把责任全部推到他妈身上,便是巩雅的意外身亡也全部归咎到他妈身上,以至于他妈越发不爱和人打交道。
白梦看了看目露恳求的姜嘉树,下了车,不管怎么样,那两个老人对儿子是真心疼爱。
姜鸿义松了一口气,真怕白梦不肯进去弄僵了局面,他赞赏地看一眼姜嘉树,果然阿梦这还是嘉树有办法。想起这里,姜鸿义心里微微发涩,三十年了,他依旧走不进阿梦的心,不过起码她人在自己身边,他没输。
一家三口穿过花园进入客厅,姜老太太迫不及待地迎上来,笑得合不拢嘴,“奶奶看看,瘦了没有。”
纵然隔三差五的电话视频,逢年过节,姜嘉树都会回国,可不是有个词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姜老太太的思孙之情泛滥成灾。
姜老太太爱不释手地拉着姜嘉树,问东问西。好不容易等她问完了,姜老爷子问了些他国外的工作情况,没两句,就被姜老太太不满地打断:“你这人真是的,孙子才回来就拉着人说工作说个没完,有你这样的,工作以后再问,往后有的是机会问。”
姜老爷子无奈地哼了一声,不再问工作,看着姜老太太关心孙子,眉眼之间是浓浓的疼爱。
姜归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看着祖孙三代人其乐融融的说话。无论是亲自接机,还是这样几乎要溢出来的疼爱,都是姜云曦这辈子都没有享受过待遇。每每这种时候,姜云曦都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外人,游离在姜家之外。
不用觉得,本来就是,对姜家而言,女儿是注定要泼出去的水,不是自己人。
大山里的何家人因为贫穷愚昧而重男轻女。
大山外的姜家人受过高等教育也重男轻女。
这个世道,有些女孩生来就注定低人一等。
吃过饭,陪着姜老爷子和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姜嘉树一家三口便要离开。
“走什么啊,家里又不是没有房间,你的房间奶奶早就吩咐人收拾好。”姜老太太不舍得孙子走,更希望孙子以后一直住在老宅陪着他们。
白梦急了,她都没好好跟儿子说过话,正要说什么,被姜鸿义一把接过话头:“妈,嘉树认床你又忘了,嘉树以后不出去了,有的是时间面,明早,我让嘉树过来带着你出去喝早茶。”
姜老太太沉着脸,不高兴地扫一眼白梦,火气蹭蹭往上冒。别人家都是儿子孙子住在一块,热热闹闹的,偏他们家冷冷清清,就因为白梦不愿意和他们住,而他儿子愿意顺着宠着,想起来老太太就是一肚子邪火。
漫说姜老太太,就是姜老爷子来气。搁旁人家,这种不孝顺不守规矩的儿媳妇早就扫地出门,儿子护着,那就连儿子一块赶出去,可谁叫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一个孙子。姜老爷子隐晦地扫一眼沉默的姜归,这要是个孙子,他怎么会这么被动,想他姜展鹏纵横商场几十年,何曾受过这窝囊气,偏独生子娶了媳妇忘了爹娘,以至于他要受一个女人的气。
本来高高兴兴的家宴,因为这一个插曲,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在姜嘉树一家三口离开后,彻底黑了脸。
反观离开的一家三口,白梦和姜嘉树明显更加开心,白梦开心,姜鸿义当然也开心,至于老父母,姜鸿义哪里还想得起老父母,眼里就只剩下终于开怀的女神。
姜归目送他们离开,笑吧笑吧,这样欢乐时光可不多了。
回到家,姜嘉树进了白梦的画室。画室占了整个别墅的最上层,外面是一个楼顶花园,这是白梦的私人领域,未经允许,姜鸿义也不得上来。
看出白梦不想他陪着上去,姜鸿义忍着失落道:“我还点公事要处理下。”目送母子俩上楼,他转身吩咐佣人送点心水果上去,在老宅白梦没吃几口东西。
一进画室,姜嘉树的目光立刻被墙上的一幅油画吸引,晦暗阴沉的森林和湖泊,中间却有一抹耀眼的阳光,阳光下是一位少女的背影。明明是极其矛盾的存在,却相得益彰,强烈对比令人震撼。
姜嘉树目光移到右下角,是法文,翻译过来便是,我的阳光。
望着看画的姜嘉树,白梦瞳孔轻轻战栗,似乎有万千心绪在里头翻滚,有什么即将呼之欲出。
“妈,这画我上次回来没看见,你新买的,挺不错的,哪个画家画的,我找不到签名。”姜嘉树回头问白梦,见她模样,悚然一惊,“妈,怎么了?”
白梦怔怔望着油画,视线定格在湖泊上,龙凤凤舞的签名好似水纹,细看才会发现那是一个游字。传统签名都会放在最下面不起眼的角落以免破坏画,可冉游喜欢让签名和画面融为一体。
在画展上见到这幅画第一眼,她就知道,这画是冉游画的。
房间里那么多画,嘉树却是第一眼就注意到这幅画,大概这就是血脉的牵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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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姜归知道白梦的心理活动,会说想得有点多。这画不是冉游画的,冉游早年的确有点才华,可那点才华早就被毒品和牢狱磨光,如今就是个才进的江郎。可才子才有机会得佳人欢心,所以姜归代笔冉游签名,人活得久了,掌握的技能也就多了。
这画摆在那么显眼的地方,风格又和旁边画作格格不入,只要眼睛不瞎进来第一眼都会注意到。
“妈。”姜嘉树走近,担忧地叫了一声。
白梦恍然回神,愣愣望着近在咫尺的姜嘉树。
“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姜嘉树担忧询问,忽见白梦眼底聚起泪花,汇成泪珠,漫了下来。
姜嘉树大惊失色:“妈,你怎么哭了?”
白梦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她擦了擦眼泪,声音微微发哑:“你也觉得这幅画很好,是不是?”
这没头没脑的,姜嘉树愣了下才慢慢点了下头。
“那是妈妈一个故人画的。”白梦面露追忆之色。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打听过冉游的下落,她不敢,怕他过得好又怕他过得不好。
冉游就像是一阵春风,吹皱一湖春水,又毫不留恋地离开,让人又爱又恨。她爱他才华横溢,爱他放荡不羁,爱他浪漫温柔。她又恨他见异思迁,恨他抛妻弃子,恨他冷酷绝情。
白梦的视线落在画中少女上,白衣长发,像极了他们在一起时自己的模样。我的阳光,那个少女是不是她?
141、古早甜文大小姐6
金思媛整理着花瓶里的黄玫瑰, 这是今天送来的花,这已经是连续送花的第二十一天。倒是挺有诚意的,不像是玩玩, 以他那样的身家外貌, 勾勾手指头多少女人前仆后继, 何必在笑笑身上费精力。可那位李少爷有未婚妻, 只能叹恨不相逢未嫁时。
恰在此时,门上传来钥匙的脆响, 卓笑笑推门而入,金思媛扭头招呼, “回来啦。”
卓笑笑应了一声, 手紧紧抓着黑色双肩包,有些神不守舍。
金思媛了然, 肯定是又被那位李少爷‘骚扰’了, 这位大少爷不只每天送花, 还一有空就去彩云间买笑笑的酒。他一个人一个包厢,让笑笑介绍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的酒,都买下, 然后笑笑就能下班。要是李大少不去会所, 卓笑笑就不用卖酒,他们经理会安排她在后面帮点忙。
也就是说笑笑去彩云间上班只需要服务李大少就行,不用再硬着头皮面对三教九流, 不必担心遇上咸猪手, 显然那位李少爷在保护笑笑不被客人骚扰。说实话,她这个局外人都有点被感动到,更何况笑笑这个当事人。
“媛媛,”卓笑笑不可思议地打开双肩包朝向金思媛, “我……我包里多了一沓钱。”
“啊?”金思媛傻乎乎地低头,惊得眼眶差点掉出来,尖叫:“这么多钱,你哪来的?”
“我不知道,”卓笑笑茫然无措,“之前还没有的,我刚刚掏钥匙,就有了。”
金思媛灵光一闪,“是不是李大少?”
卓笑笑醍醐灌顶,今天是李星辉送她回来的,她想和他好好谈一谈,让他别再做这些无用功了,肯定是他趁着自己没注意的时候把钱塞进去的。
卓笑笑掏出手机,从通话记录里找到李星辉,电话很快就接通,她质问:“钱是你放的?”
李星辉声音带笑:“是啊,你别多想,听说你妈妈生病住院了,一点心意。”
金思媛咂舌,十万块钱诶,居然只是一点心意,有钱人当真是壕无人性。细算算,这一个月,花啊酒什么的,早已经破百万,港城老牌豪门果然名不虚传。
“李星辉!”卓笑笑气到声音发抖,“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明天你来彩云间,我把钱还给你。”
“没这个必要。”李星辉声音淡下去,“你要不喜欢那就扔垃圾桶里。”
“有这个必要,这钱我不能拿。”卓笑笑声音坚定,然后不等李星辉再说什么结束通话。
金思媛瞅着卓笑笑,“真的是他啊。”
卓笑笑点了点头,“这个人,简直。”简直什么,卓笑笑没说出来,金思媛也没问。
第二天卓笑笑准备去彩云间上班顺便还钱,半路接到帮忙照顾她妈妈的姨妈电话,她妈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急性尿毒症,需要换肾,不然活不过一年,医药费在三十万到五十万之间。
抓着手机的卓笑笑崩溃大哭,蹲在大街上哭得涕泗横流。她哪来这么多钱,这一个月酒水提成是不少,可她都拿去还她爸的赌债了,就这样都没还清,还剩了十几万。
哭着跑到医院,卓笑笑抱着病弱的母亲失声痛哭。
“笑笑啊,妈不治了,咱不花这个钱。”卓母流着泪说。
卓笑笑心如刀割,她妈五十岁都没到,都说长命百岁,她妈连一半的岁数都没活到,“妈,咱治,钱你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为了你爸,你已经借了不少钱了,算了吧。”卓母一脸的苦意。
卓笑笑没告诉卓母她的钱是打工来的,什么工能挣这么多钱,她解释不清楚,于是说是和一个家境富裕的好心女同学借的。
“我再和我那个同学借,以后毕业了我还她,妈你别担心,我那同学人很好的,而且她家里真的有钱,随便一个包包十几万二十几万,她不差这点钱,以后我毕业了连本带利还她。”
在卓笑笑的劝说下,卓母渐渐转变态度,能活,谁愿意死,她心疼地握着女儿的手,“委屈你了,都是妈没用。”
“这有什么委屈的。”卓笑笑强颜欢笑,离开病房,泪如雨下,她都准备还清所有债务之后就不去彩云间上班了。虽然李星辉买酒是心甘情愿,可他不安好心,若非现实所迫,她压根就不想欠他这份人情。
卓笑笑赶到彩云间会所,向于经理说明自己迟到的原因。于经理心里一动,口中和气道,“那你电话就应该说清楚的,完全可以不用来上班,我们会所不是这么不通人情的。”
卓笑笑感谢,只是她想把包里的钱还给李星辉,放在身边她不安心。
于经理道:“这样吧,你回去休息吧,你看看你眼睛都哭肿了也不适合上班。”
卓笑笑忙道:“没事,我可以的,我不会影响工作。”
于经理心道,要你工作的人也不在,就说,“你别逞强,你回去休息吧,你这样,我还哪能让你上班,那我成什么了。”
卓笑笑拗不过,便从背包里拿出用信封装起来的钱,“那麻烦经理你替我转交给李少,再帮我说一声谢谢。”她是缺钱,但是她不能拿这笔钱,钱她会靠自己挣回来。
看一眼,于经理就知道这里面装的是钱,心里嘀咕,这还是唱的哪一出,看不懂看不懂,反正他不沾手。于经理苦笑,“笑笑啊,我自问对你还行,你怎么能这样害我。”
“我没有,我怎么会,我感激经理你还来不及。”卓笑笑急忙否认。
于经理指了指信封:“那你干嘛给我这个,你这不是让李少恨我吗?”
卓笑笑涨红了脸,被火烧了一般收回手,“对不起,于经理,是我想的不周到,我没那个意思。”
“我知道。”于经理望了望她,语重心长,“笑笑啊,其实你家里这点事对有些人来说压根就不算事。”
卓笑笑白了脸,她懂于经理的言下之意,让她去求李星辉,可她不想。她不想,李星辉却想,于是,卓笑笑在彩云间的工作丢了。
一个急着用钱。
有钱的馋着人。
和李星辉例行约会的姜归就发现,李星辉神采飞扬,眉梢眼角都透着得意。卓笑笑到底是被巧取豪夺还是半推半就有待商议,李星辉是真的狗,现阶段他对卓笑笑就是猎艳心态,动真心在后面,这点上李星辉和姜鸿义就有点像了,抖m倾向,越是爱答不理越是上赶着。
合着豪门大少爷都性本贱?姜归表示活久见。
李星辉扮演着完美未婚夫送姜归回到姜家祖宅,来探望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的姜嘉树正要离开,未来情敌在中庭花园狭路相逢,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一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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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辉看不上姜嘉树私生子上位,装模作样扮演正人君子。嘉树则看不上李星辉风流浪荡招摇过市,反正就是互相看不上眼,大抵所谓宿命的对手吧。
见到李星辉,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笑逐颜开,老两口很满意李星辉这个孙女婿,至于风流,人不分流枉少年。他们这样人家的男孩子,哪个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过来的。
姜归为什么还维持着这段塑料婚约,一方面是有婚约在更热闹,另一方面就是想当好孙女方便继承家业。
婚是肯定要退的,但是这个坏人她不当。
姜嘉树离开老宅回到家,询问佣人,得知姜鸿义还在外面应酬,而白梦在画室,便端着一盘水果抬脚上楼。
“妈,我进来了。”姜嘉树推门而入,发现白雪不在画室内,最后在外面的小花园里找到人。
坐在长椅上的白雪出神地望着远方,连姜嘉树来了都没发现,直到姜嘉树提高声音,“妈?”
白雪被吓到一般,见是姜嘉树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你回来了,吃过了吗?”
“妈,这都九点了。”姜嘉树笑着道,“妈,你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白雪眼底的不安一闪而逝,掩饰性地低头抿了抿头发,“没什么,就画上的一些事。”耳边却不期然地响起今天在画廊听到的消息。
冉游要回来了,回来办画展,这么多年都没回来,他怎么就要回来了?
眼前掠过那幅《我的阳光》,定格在那个只有背影的白裙少女身上。
白雪心里乱糟糟,就像陈年旧种破土而出疯狂生长,枝芽渐渐裹紧心脏。
白雪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见到冉游。
那是一个秋天的午后,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画廊的中空玻璃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光。
分开时,他还是青年,头发乌黑,皮肤光洁,满身的鲜活和无畏的冲劲。
再相见,他已是中年,鬓角微白,面有皱眉,通身岁月沉淀下来的醇厚。
白雪痴痴望着冉游,眼底水雾氤氲,指尖轻轻颤抖。
冉游亦是难掩激动的模样,他故作潇洒地打招呼,“好久不见。”颤抖的声音以及湿润的眼角却出卖了他。
白雪的心彷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没来由的眼睛又酸又涩,有什么要夺眶而出。
142、古早甜文大小姐7
白梦和冉游旧情复燃的速度远比姜归想象中还要迅速, 可以用干柴烈火一触即燃形容。
一个敢甜言蜜语,一个敢相信以为真。
冉游敢是因为恨,他恨白梦骗他白养了五年儿子, 恨姜鸿义陷害他染上毒瘾。所以他欺骗白梦, 想给姜鸿义戴绿帽子, 报复他们。
白梦敢是因为她被姜鸿义的跪舔宠坏, 姜鸿义爱她爱到不可自拔,父母、妻子、女儿、百年基业都抛之脑后, 她当然不会怀疑冉游表现出来的情深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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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白梦没有告诉冉游姜嘉树是他亲生儿子,冉游对于他的欺骗没有半点指责只有怜惜, 白梦都没有怀疑。这样违反人性的事情, 姜鸿义一直在干,他能因为爱白梦所以把姜嘉树视如己出, 白梦为什么要怀疑冉游做不到。男人爱她爱到不顾一切, 在她这早已经是理所当然, 她这二十三年都在享受这样极端的爱。
当然,白梦觉得自己这二十三年不是在享受,而是在委曲求全, 为了给儿子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 她不得不忍辱负重逼自己和一个不爱的男人在一起,虽然锦衣玉食,却心如死灰。
冉游就是她的救赎, 是照进她暗无天日生活里的一缕阳光。
《我的阳光》, 她的他的阳光,他也是她的阳光。
第一次见面,久别重逢的两人相看泪眼,喝了一杯食不知味的咖啡。
第二次见面, 在冉游的新画室里,画上都是她,感不感动?感动死了。
当冉游从后面抱住白梦时,白梦身体轻颤心头小鹿狂跳,彷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巴黎那间简陋的画室里。两人顺理成章地就像二十多年前那样缠绵起来。
这间画室再次成为两人爱巢,白梦只觉得自己死水一般的生活被注入了一股活水,重新焕发出生机。
这一天,冉游和白梦正在如胶似漆地缠绵,白梦的手机突然响起,浑然忘我的两人都没理会,可对面的人似乎有急事,自动挂断之后,接着打,一连打了三次,两人终于不能在无视。
冉游暗骂一声扫兴,然后十分绅士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去拿手机,看见来电显示,目光一闪,嘴角挑起一抹嘲讽又得意的笑容。你让老子白养儿子害老子吸毒,老子就让你当绿头乌龟。一想姜鸿义这么个大老板被他戴了绿帽,冉游就通体舒畅。
“姜鸿义的电话。”冉游把手机递给白梦,就见白梦悚然颤了颤,脸上的慌张心虚显而易见。
白梦定了定神,接过手机,嗯呢呜呜几句打发了担心的姜鸿义,挂上电话不由自主地动了一口气,忽觉背后一暖,是冉游从后面拥住了她。
“小梦,和他离婚吧,我带你去法国,我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冉游端地深情,“要知道这些年你和他在一起那么痛苦,我肯定会早点回来找你。我们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我们都五十了,人生没剩下多少时间,何不快快乐乐的度过。”
白梦身体僵硬成一块石头,这样的话,冉游不是第一次说,好几次她都想不管不顾地答应,可她不能只考虑自己,她还有嘉树。
“姜鸿义不会放过我的。”白梦悲声,“他不可能同意离婚。”
“现在是法治社会了,姜鸿义他再有钱也不可能一手遮天,我们可以定居在法国。”
“万一呢?”白梦落泪,“何况还有嘉树,我又怎么和他说?”
冉游讥诮地扯了扯嘴角,说来说去还不是舍不得离婚,舍不得不做豪门阔太太。一开始她说嫁给姜鸿义是情非得已,结婚以来度日如年痛苦不堪,他还真信了她的邪,实在是白梦表现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就想着哄了她离了婚分一大笔钱气死姜鸿义,到时候他再骗走她的钱。后来发现,白梦也就是嘴上说说不想当豪门阔太太,身体诚实的很,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奢侈品,还花重金保养那一张脸一身肉,几百几千万的画买下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这花钱的劲活脱脱的豪门阔太太。
三十年前的白梦是真的不想嫁豪门,所以拒绝了姜鸿义跟着她走。可三十年后,白梦是真的不想离开豪门,所以拒绝离婚。
人之常情嘛,谁不爱钱,尤其是尝过有钱的滋味之后。
当年他抛弃白梦不好就是因为遇上了个有钱的女人,当然不能说自己是爱钱,他的理由是真爱,就是对着那个女人他也表现出对钱不屑一顾,爱钱多掉范儿啊。奈何那个女人比姜鸿义精明多了,压根不上当,人家就是和他玩玩。
那姜鸿义看着挺精明,没想到这么蠢,还真信了。大概也是白梦本事好,她把自己都骗过去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发现白梦是真不觉得自己图姜鸿义的钱,她觉得自己都是为了姜嘉树。骗术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骗,当然他要有这自欺欺人的本事,说不定就不会被踹。
“嘉树已经这么大了,他肯定能理解你。”冉游继续他的表演,真的爱一个人当然想和她双宿双飞,又善解人意地没有再逼,“我知道你为难,我也不是想让你现在就做决定,只是希望你郑重的考虑下。小梦,我不想和你这样偷偷摸摸的,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爱人。”
白梦动容,眼眶渐渐红了,接下来又是十八禁了。
为了保护自己纯洁的心灵,姜归合上电脑屏幕,走到窗口看风景洗眼睛。
冉游的画室里有摄像头,连冉游自己都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偷情的内容都被记录下来,不久之后会成为她送给姜鸿义的礼物,让他品尝下被人背叛的滋味,一如当年的巩雅。
姜归笑了下,在这之前,她得先让姜嘉树去捉奸,看看姜嘉树在养父和生父之间如何选择,大概率他还是会选择生父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女神和儿子一起背叛,双重背叛,不知道姜鸿义的心脏顶不顶得住,要是顶不住……
“不能随便杀人。”系统跳出来。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随便污蔑我。”姜归反驳。
系统声音平平地呵呵
姜归在这其中听出了浓浓的嘲讽,因为上个世界的事,她被系统重点限制,不能再有违规操作,比如说杀人。还别说,这真是一条捷径,揭穿姜嘉树的身份,剥夺他的继承权,然后把姓姜的都送走,大小姐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捷径被堵死,那就只能另寻他路,虽然崎岖了点,但是更精彩。
姜嘉树死死盯着电脑屏幕,那是一封匿名邮件,邮件里有三张照片,都是他妈和一个男人的亲密照,那个男人不是他爸,而是他的养父。
为什么过去这么多年,他还能一眼认出来,因为他在他妈那里见过养父的照片,那是一张他们当年的全家福。他一直都知道,他妈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忘记养父,他妈虽然嫁给了他爸,但是并不爱他爸,爱的是养父。他爸明知道这一点,依然包容他妈。可他万万没想到,他妈居然会背着他爸和养父旧情复燃,他妈把他爸置于何地。
一旦这些照片流出去,他们这个家就完了,他们一家三口都会沦为笑柄,他妈以后更是没法见人。
姜嘉树顾不上生气,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发邮件的这个匿名人,买回这些底片。对方发邮件显然是想要钱,姜嘉树发了一封邮件过去,然后联系可靠的人手调查,必须把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挖出来,这样才有保障。
收到邮件的姜归瞥了一眼,没有回复,且让他七上八下地担心几天,未知才是最恐怖的。
安排好人调查匿名发件人并且调查冉游,姜嘉树没有直接去找白梦,他愤怒他妈的出轨,但是并不想伤害他妈,他妈只是一时意乱情迷,因为生活太过压抑才会被冉游诱惑。如果他当面对质,以后他们母子怎么相处。所以他想找到冉游,让冉游离开他妈,这段婚外情自然而然就会结束。
姜嘉树悄悄跟踪白梦,这种事惊动的人越少越好,七绕八绕地跟到了画室,亲眼看见冉游开门把白梦接了进去。
远处的姜嘉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冲上去打死冉游,当年既然抛弃了他妈,又为什么要回来引诱他妈。
姜嘉树再也待不下去,怕控制不住自己冲进去,他掉头离开,等待着冉游的调查资料,知己知彼,这样才能对症下药,让冉游离开他妈。
两天后,冉游的资料出现在姜嘉树邮箱里。吸.毒贩.毒,半年前才改邪归正不再吸.毒,捡起了丢下近十年的画笔,大抵是历经人生坎坷辛酸,冉游突然开窍,绘画水平突飞猛进,几幅画都卖出了不错的价钱,一个半月前回到港城。
姜嘉树立刻就想起了那一幅《我的阳光》,他妈说是一个故人的画,算算那个时间,加上他妈的反常,答案呼之欲出,那个故人是冉游。才华横溢又深情款款的初恋情人,怪不得他妈会这么快陷进去。
姜嘉树深吸一口气,可这段感情是错误的,一旦被发现,他们都会被人耻笑。这时候,新邮件提示音响起,姜嘉树瞳孔颤了颤,是那个人。
五千万!姜嘉树咬牙切齿,他哪有这么多钱,他名下是有不少股票财产,可那是家里给的,一旦变卖肯定会被长辈知道。
姜嘉树想讨价还价。
姜归寸步不让,没有那就去借去找白梦也行,白梦小金库挺足的。真相大白之后,很多产业白梦母子带不走,可一些财产他们却能带走。身败名裂又如何,有钱照样能活得舒舒服服。那可不行,白梦女士既然视金钱如粪土,那就把钱都留下。
143、古早甜文大小姐8
姜嘉树要来三天筹钱的时间, 紧接着加快追查发件人的信息,只要在现实中找到那个人,自己就有办法让他乖乖闭上嘴, 姜嘉树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 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威胁过。
替姜嘉树追踪的人却无奈表示, 对方计算机水平在他之上, 他找不到人。
姜嘉树怒不可遏,找不到就意味着自己只能妥协。那种照片绝不可能流出去, 不然他妈就会身败名裂,就是他都难以抬头做人。还有他爸, 他爸是爱他妈, 可哪个男人能容忍妻子出轨这样的奇耻大辱,加上爷爷奶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搞不好爸妈会离婚, 和这个后果一笔, 五千万算什么。
无奈之下, 姜嘉树只能去筹钱,这么大的数目的流动资金,他是绝对拿不出来, 只能找别人借, 还得是和家里没关系的人,绝不能传到长辈耳朵里引得他们调查。幸好他在海外学习工作多年,认识的朋友大多富裕。
这边筹着钱, 另一边姜嘉树带着钱来到冉游的画室。
“你。”冉游惊愕望着门口的姜嘉树, 大概猜到他的来意,但是他假装不知道,眼角泛红,犹如一个老父亲终于看见多年不见的儿子, “嘉树,你都在长这么大了。印象里你才那么大一点,现在都比我高了。”
姜嘉树的气势瞬间就灭了,想起来这个男人养了他五年,他喊了五年的爸爸,并且他妈还欺骗了他五年,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亲生儿子。
姜嘉树愣愣地看着冉游追忆往昔,差一点就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幸好,还记得,他稳稳心神,硬着头皮要求冉游离开港城,以后再也不要联系白梦:“……你和我妈已经是过去式,现在她是姜太太,不管你们曾经如何,现在你们都不应该在一起,这是不道德的。”
不道德,冉游心里冷笑,你妈让我白养五年儿子难道就道德了;你爸害我吸毒毁我人生难道就道德了;你妈携子上位逼死原配难道就道德了;你爸逼死原配扶正小三难道就道德了。
“我和你妈是真心相爱,她和我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快乐,你妈这些年不快乐,我不信你一点都没察觉到。”
姜嘉树沉默不语。
冉游宛如情圣:“一段婚姻如果没有爱情,才是不道德的。你妈为了你委曲求全二十三年,你不能要求她一辈子都为了你牺牲自己的幸福,她应该拥有自己的幸福,我能给她幸福。”
被戳到痛处的姜嘉树心头一刺,他妈是为了他才嫁给他爸,这些年都在强颜欢笑。
“你所谓幸福就是和我妈这样偷情吗?”姜嘉树恼羞成怒。
“我可以娶她,只要她愿意,”冉游正色,“我虽然不如你父亲富有,但是我能养活她,我能让她每一天都过得很幸福,你妈妈不是个贪恋物质的人,她是因为你才留在姜家,只要你同意,她就愿意离婚。”
要真能离婚,冉游还是挺愿意的,白梦有钱啊,她儿子更有钱。既报复了姜鸿义和白梦这对狗男女,又得了实惠,何乐而不为。不过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白梦不可能愿意,白梦的儿子更不可能愿意,一个舍不得姜家的钱,一个丢不起这个人。
姜嘉树当然不可能愿意,但是他内心又万分纠结,纠结于他知道白梦和冉游在一起更幸福,但是他又实在难以支说服自己成全,这让姜嘉树心生愧疚。
冉游看得稀奇,合着白梦不仅骗过了自己还骗过了她儿子,也以为白梦不离婚是为了儿子不是舍不得姜家的钱,瞧把她儿子愧疚的。
再愧疚姜嘉树还是要求冉游离开港城,软的说不通那就来硬的,姜嘉树警告甚至威胁,打了一棍子之后,他又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这里是五百万。”
冉游一脸被侮辱的愤怒,五百万很多,可他捏着白梦,别说五百万五千万都弄得到,他傻了才会要这钱。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没你们姜家有钱,但我有手有脚自己能挣钱。姜嘉树你知道吗?你这不仅仅是在侮辱我,你也是在侮辱你的母亲,你觉得你母亲的幸福就值这五百万吗?”
恰在此时,收到冉游信息的白梦打开指纹锁跑进画室,尖着嗓子哭喊,“嘉树,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冉游揽着白梦的肩膀轻声安慰,对面是阴沉着脸的姜嘉树。
被儿子发现婚外情,令白梦难堪的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赶来的路上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儿子,事到临头,反而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孤勇来:“嘉树,妈妈知道这样不对,可妈妈实在……实在情不自禁,和你爸爸在一起,我才觉得我还活着。”
“他不是我爸爸。”姜嘉树脸色更黑。
白梦深吸一口气,目视姜嘉树:“他就是你爸爸,是你亲爸爸。”她本来不想说的,可嘉树已经知道,那就只能说出来,不然嘉树肯定会拆散他们,她的生命好不容易有了色彩,她不想再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姜嘉树和冉游两脸懵逼。
神魂动荡的姜嘉树随着白梦走了,留下匪夷所思的冉游。
冉游难以置信,姜鸿义明知道姜嘉树不是他儿子,还当成亲生儿子培养,甚至瞒着姜家父母,看那些报道分明是想让姜嘉树继承家业。真的假的?冉游觉得不可思议,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愿意把家业拱手送给别人的儿子。
可白梦说的信誓旦旦,还用棉签沾了姜嘉树唾液,让他去做亲子鉴定。再不敢相信,冉游也信了,姜鸿义就是个大情圣!
“嘿嘿嘿嘿。”冉游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倒在沙发上。老子没替别人养儿子,是别人替老子养儿子,老子儿子还是豪门姜家继承人,冉游被这天降馅饼砸晕晕乎乎的。正美着,他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哆嗦,冉游跳起来,脸色巨变。为了儿子好,那就绝不能让姜鸿义知道他和白梦的事,一旦知道,姜鸿义说不定会迁怒儿子,然后影响儿子的地位。
他能这么顺利地勾搭到白梦是有人在暗中帮忙,那个人和姜鸿义有仇,所以帮他给姜鸿义戴绿帽子,就等着哪天爆出来让姜鸿义丢人现眼。
万一那个人要是爆了出来,冉游急了,这怎么行,赶紧联系皮特,当然不会说姜嘉树是我儿子你们别乱爆料,而是旁敲侧击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整姜鸿义。
皮特绕着弯子就是不给准信,急得冉游团团转,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姜嘉树?
说,白梦会恨死他,姜嘉树又那么维护白梦,冉游摇了摇头,不行不行。
不说,等姜鸿义知道,儿子还能顺利继承姜家吗?
说?不说?说?不说……
头大的冉游狠狠捶打脑袋,要知道嘉树是他亲生儿子,他招惹白梦干嘛,不就一个女人吗?还是一个上了岁数没姿色的矫情女人。靠着他儿子,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坐在车里的姜嘉树终于回过神来,问白梦:“妈,你要和我爸离婚吗?”在姜嘉树的认知里,白梦不离婚就是为了他,可他已经长大成人,且不是姜鸿义的亲生儿子,白梦又和冉游破镜重圆,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离婚。
“你爸爸绝对不会同意的。”白梦哀伤落泪,“况且你爸爸对你恩重如山,现在你长大了,我们却要离开他,这太残忍了。”姜鸿义是恩,冉游是情,她不知道该怎么选,选谁都会伤害另一个。
姜嘉树想问你既然知道恩重如山,那为什么还要和冉游在一起,忽然之间,他觉得眼前的母亲变得好陌生。
“妈,你和他断了吧。”
白梦捂着脸失声痛哭,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这是舍不得了,又不想断,又不愿离婚,他妈想干嘛,享齐人之福吗?问题是她想,姜鸿义不可能同意。
姜嘉树烦躁地吸了一口烟,“妈,纸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我爸会知道的。我爸肯定受不了,会不会放过我们不知道,肯定不会放过他。”
白梦身体轻轻一颤,面孔渐渐发白。
姜嘉树咬了咬牙:“妈,你们的事已经有人知道了。”
白梦如遭雷击,霍然抬头,难以置信瞪着姜嘉树。
姜嘉树把自己收到照片的事情道来,“你们要是不断,以后知道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早晚会被我爸知道,到时候,谁也不知道我爸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白梦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哆嗦,她慌了神,无措拉着姜嘉树的手,“嘉树,嘉树,妈妈该怎么办,怎么会这样,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有没有告诉别人?”
“妈,你听我的,和他断了,我会摆平一切。”姜嘉树耐着性子安抚。
这一次白梦不再不置可否只顾着嘤嘤哭泣,她点头如捣蒜,儿子知道她不怕,因为她潜意识笃定儿子会保护她,可外人不会。白梦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冉游的事会被外人知道,之后的事情她完全不敢深想。
姜嘉树松了一口气,愿意断就好,他再摆平了那个拍照的人,这件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他妈没有出轨,他也不知道自己不是他爸的亲生儿子。
安抚好白梦,让她不要胆战心惊一面姜鸿义怀疑,姜嘉树第二天再次联系冉游,让他立刻离开港城,永远不要再回来。
这一次冉游毫不犹豫地同意,为了儿子,他哪里敢再勾搭白梦,现在他和姜嘉树一样害怕姜鸿义知道。
听冉游一口应下,姜嘉树心情复杂,昨天还不肯,今天就肯了,只因为知道他是亲生儿子。内里深意,他懂,怕他不能顺利继承姜家。他妈不想离婚,是否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姜嘉树舔了舔嘴角,没再想下去。
反正要走了,儿子是亲生的,将来不可能不管他。冉游心一横,告诉姜嘉树已经有人知道他和白梦的婚外情,并且想借此打击姜鸿义,这件事肯定会被姜鸿义知道,只是早晚的问题。
思来想去,为了儿子的将来,冉游还是决定说出来。最好呢,姜嘉树能搞定皮特这帮人,别让他们乱说话,要是搞不定,就趁着姜鸿义知道前,能多扒拉就多扒拉钱。打心眼里,冉游觉得一旦姜鸿义知道他和白梦的事,不可能咽下这就窝囊气,很有可能会把白梦母子扫地出门。
姜嘉树气得狠狠差点把手机砸出去,哪怕冉游说得再委婉再可怜再深情,他还是听出来了,冉游是诚心勾引他妈,要不是因为知道了他的身世,这个人就会害得他们母子沦为笑柄,姜嘉树杀人的心都有,可那是他亲生父亲,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亲生父亲,为什么姜鸿义不是他亲生爸爸。
“你别让我妈知道,不然我不会放过你。”到头来,姜嘉树还得维护他的形象,就怕伤了白梦的心。
冉游求之不得,又卖惨说自己被毒品毁了人生。
姜嘉树懒得听他叽叽歪歪,直接挂断电话,他真恨不得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要不是这个人,自己怎么会摊上这种的麻烦。
匿名人还没打发走,又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皮特,这个人又是何方神圣,手上有没有证据,到底还有多少人知道他妈和冉游的丑事。
姜嘉树真想撩开手不管,可不能,他真要不管了,他妈完蛋,他也会跟着完蛋,所以他必须去调查那个匿名人以及皮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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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着糟心,姜嘉树把五千万汇到一个海外账户,他查过这个账户,根本查不到有效信息,那个匿名人太狡猾了。
狡猾的姜归收到姜嘉树汇过来的钱,拿去钱生钱,说起来姜云曦挺穷的,除了一幢房产和一些名牌衣服首饰,手上流动资金都没有一百万。现在终于有钱了,可五千万看着多,投资起来,真不够用,于是过了一个月,又发了几张新照片,再次要钱。五千万,且榨不干白姜嘉树母子,反正都是姜家的钱,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贪得无厌!”姜嘉树恨得砸了电脑显示屏,胸膛剧烈起伏,眼里几乎要滴出血来,恨不得穿过屏幕掐死对面的人。
姜嘉树多么想不管不顾,甚至想报警,可他不敢。他不是姜家人,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姜鸿义的偏爱上,如果姜鸿义知道他妈和冉游的婚外情,这份偏爱还能剩几分?说不得会成为恨,届时他和他妈将一无所有。
两害相较取其轻,哪怕明知道是饮鸩止渴,这钱他也只能出,于是白梦的私房钱被榨干了。
白梦哭哭啼啼,陷在恐慌之中不可自拔,害怕有朝一日醒来会在小报上看到她和冉游的照片,她还怎么见人?
“到底是谁拍的照片,他会不会再来?这个人怎么能这样贪得无厌。”白梦六神无主。
姜嘉树憋屈地扯了扯领子,他也想知道是谁,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难道他要一辈子受制于人。不!他不想受制于人,可能牵制他的人却越来越多,匿名人,皮特甚至冉游,他们都可以敲.诈勒索他,不想被勒着脖子,那么他必须拿到集团。
姜嘉树眼底迸射出精光,掌握了集团,他就不用再害怕他妈的婚外情和自己的身世被曝光,没人敢嘲笑他们母子,他就不用再这样惶惶不安,惟恐悬在头顶的达摩利剑落下。
姜嘉树行动起来。
暗中观察的姜归啧啧,原剧情里好歹还有个杀父之仇当遮羞布,这会儿姜嘉树是真不要脸了,和白梦不愧是亲母子,一样的薄情寡恩自私自利。
无论白梦还是姜嘉树都已经踏上作死的路,姜归终于等来收网那一刻。她发邮件提醒姜老爷子,嗨,您的宝贝孙子不是您的亲孙子。
姜老爷子最重血脉,哪怕不相信,为了消除疑心,肯定会去验一验,现在做亲子鉴定方便着呢。
144、古早甜文大小姐9
刚收到匿名邮件, 姜老爷子是不信的,简直是无稽之谈,亲子鉴定当年就做过, 他亲眼见过。可夜深人静时躺在那儿, 姜老爷子多疑的毛病就开始犯, 万一呢, 当年科技毕竟不够发达,白梦恶意欺骗……
接连收到两份匿名邮件之后, 姜老爷子坐不住了,把姜嘉树喊到办公室, 聊了一会儿工作, 然后收起姜嘉树喝过的茶杯,吩咐心腹去做鉴定。
“吃一颗定心丸, 省得疑神疑鬼伤感情。”姜老爷子自言自语。
当天晚上鉴定结果便出现在老爷子桌上, 没有亲缘关系。
定心丸变成晴天霹雳。
从怀疑到确定, 中间经过了好几天,姜老爷子已经有一定心理准备,所以经历过大风大浪闯过来的姜老爷子稳住了, 只是额角青筋暴起, 整个人看起来狰狞肃杀。
捧在手心里寄予厚望的大孙子居然不是亲生的!二十三年的心血付诸东流,这一刻,姜老爷子都想让姜嘉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耻辱, 这是他是整个姜家的奇耻大辱。竟然差一点就把几代人打拼下来的江山送给一个野种。
是的,野种,姜老爷子认为姜鸿义和他一样被白梦欺骗,他怎么可能想得到姜鸿义和白梦一起撒这种弥天大谎。
姜鸿义被叫到祖宅时是茫然的,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老爷子这么紧急地把他叫来,回忆起那口气,姜鸿义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鸿义。”姜老太太惊讶,“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我爸叫我来的。”看来老太太并不知道,那么就不是家事,难道是集团的事,姜鸿义努力回想,没想起自己最近有哪里做的不好的地方,别老爷子又吹毛求疵了。老爷子也是的,自己都五十几的人,还是不肯把大权交给他,弄得他被人在背后嘲笑一大把年纪还离不开老子。
姜老太太纳闷:“什么事儿啊?”
姜鸿义:“我也不知道,我爸就让我赶紧过来一趟。”
护崽的姜老太太就抱怨了,“你爸也是的,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这大晚上的。”复又高兴起来,“那就别走了,今天在这过夜。”
姜鸿义敷衍地应了一声,快步往书房去,都没留意到旁边的姜归叫了他一声。
姜老太太喜滋滋的让佣人准备宵夜,“算了,我自己来,鸿义好久没吃我做的面了。”老太太站起来,又对姜归道,“来,帮奶奶打个下手。”
姜归笑着说好,望一眼书房的方向,笑容更愉悦。
书房里,姜老爷子面沉似水,姜鸿义心跳如擂鼓,硬着头皮叫了一声:“爸。”
姜老爷子望着儿子,想起这些年他对白梦的低三下四,结果被那个女人插了这么狠狠的一刀,心那个疼啊。心疼之余又恨铁不成钢,居然能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让她在亲子鉴定上做了手脚,一骗就是二十多年,差一点骗走他们姜家百年基业。
“你自己看看吧。”姜老爷子点了点书桌上的文件。
姜鸿义走近几步,亲子鉴定几个字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霎时头皮发麻,谁和谁的亲子鉴定?嘉树的?姜鸿义心头突突突地跳,拿起文件翻看,果然是嘉树的,好端端的老爷子怎么会和嘉树做亲子鉴定,是谁走漏了风声?
姜鸿义脸色快速变幻,心念如电转想着如何应对。
姜老爷子的脸色也变了,他以为姜鸿义会震惊会愤怒会伤心,可姜鸿义没有,彷佛他早就知道,姜老爷子难以置信:“你早就知道?”
姜鸿义脸皮重重一抽,“爸,你听我解释。”
姜老爷子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竟然早就知道!”
姜鸿义低了头,他不能否认,一旦否认就是白梦欺骗了他,老爷子会恨死白梦的,所以这个罪责只能他来承担,本来就是他的主意。当年他要不说嘉树是自己亲生儿子,老爷子老太太绝不可能同意白梦进门,更不会容忍至今。姜嘉树就是白梦在姜家的护身符。
“混账东西!”姜老爷子的愤怒是惊人的,比知道亲子鉴定结果那一刹那更加愤怒。不讨喜的儿媳妇欺骗和儿子恶意欺骗,那完全是两码事!
姜老爷子失望又愤怒地指着姜鸿义,胸口剧烈起伏:“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当年那次鉴定结果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你动的手脚还是白梦?”
“是我,爸,这一切和阿梦没关系,”姜鸿义哪能让老爷子误以为是白梦骗人,“是我骗了你们,我怕你们不接受阿梦和嘉树,才不得不这样。”
“蠢货!”姜老爷子气得操起案头的书砸过去,姜鸿义被砸中额头,痛哼着后退几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为了一个女人,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居然愿意替别人养儿子。”
想起这些年姜鸿义对姜嘉树的疼爱,那和亲生儿子有什么区别,对姜云曦却是不闻不问。以前孙子是亲孙子时,姜老爷子不觉得什么,现在知道孙子是假的,姜老爷子就觉得姜鸿义脑子有病,放着自己的女儿不疼竟敢去疼别人的儿子。
“爸,嘉树就是我的儿子,在我眼里他和亲生的没什么区别。”姜鸿义态度坚定,“血缘就那么重要,虽然没有血缘,您不依然疼爱他,嘉树是个好孩子。”
“不重要的屁!”姜老爷子勃然大怒,口吐脏话,“我要知道他不是我亲孙子,我一眼都懒得看他。血缘不重要,你干嘛要骗我二十三年,你当年怎么就要作假,弄个家亲子鉴定出来骗我。你不就是知道血缘重要啊,要不是亲生的,你以为我会同意白梦进门。”
姜鸿义梗着脖子,“要不是你们不同意我娶白梦,我何必要骗你们。”
“合着还是我们逼你骗我们。”姜老爷子气了个倒仰,操起玉石摆件砸过去,姜鸿义急忙躲开,被这玩意砸中搞不好要出人命。见他还敢躲,姜老爷子气上加气,“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姜老爷子气得浑身发软跌坐在椅子里,“那个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愿意替别人养儿子,你还想把我们姜家百年基业传给那个野种。”
“嘉树不是野种,”姜鸿义激动,“他就是我亲生儿子!”
“他跟我们姜家有血缘关系吗,他就是野种!”姜老爷子愤怒拍桌,“你愿意当这个便宜爹,那是你自己犯贱,你凭什么要求我和你奶奶跟着你一起犯贱去疼爱一个野种。你还想让他继承我们姜家,他算个什么东西,他配吗?还有你,你有什么各自把我们姜家几代人打拼下来的家业送给一个外人。那是你打拼下来的吗?那是你曾祖父你祖父和我!”
姜老爷子拍着自己的胸口,“是我们三代人打拼下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是个坐享其成的二世祖。不是自己打拼出来的到底不心疼,为了讨好一个女人,你就想把你祖宗三代人挣下的家业送给那个女人的儿子。你可真是个情种,港城第一大情种!”
“你个目无祖宗的畜生!”姜老爷子再次拿起一个白玉镇纸砸过去,“要知道你是这么个败家玩意儿,当年我就该掐死你。”
这一次姜鸿义没躲开,他被姜老爷子骂懵了,镇纸砸中肩膀,痛得姜鸿义踉跄后退。
书桌后的姜老爷子呼哧呼哧喘气,眼里的失望触目惊心,“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不孝的儿子,祖宗几代人的基业差一点就断送在你手里,我们几代人拿命拼出来的家业,成了你讨好女人的东西,差一点点就便宜一个外人。”
“嘉树不是外人,他姓姜,是我们养大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跟亲生的有什么区别!”姜鸿义反驳, “再说了,我又没有亲生儿子。”
“你有亲生女儿!”姜老爷子厉声,“合着在你眼里,亲生女儿还不如白梦的儿子金贵。我告诉你,就算没有云曦,我宁肯把财产捐出去,起码还能得个好名声。而不是留给一个野种,让你爷爷在地底下都不安宁。”
有孙子,他肯定会把家业传给孙子不会考虑孙女,可只有孙女的情况下,那他肯定培养孙女,而不是找什么职业代理人。圈子里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老叶家不就是,只有三朵金花,培养出来不比别人家儿子差,起码比姜鸿义这个眼里只有女人的不孝子出色。
“姜鸿义啊姜鸿义,我和你妈是不知道,所以重视姜嘉树胜过云曦,怕云曦因为她妈的事心有不甘,所以故意让她学音乐,断了她插手公司的可能。可你知道啊,你知道云曦是你唯一的女儿,可你还是对云曦不管不顾,一心一意扑在姜嘉树身上,还准备把属于云曦的家业送给姜嘉树。姜鸿义,你好狠的心。”
姜老爷子点了点头,“可不是个心狠的,为了姜嘉树,我和你妈受了白梦多少窝囊气。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一把年纪了,还要被那个女人恶心。姜鸿义,你可真是个大情种!眼里只有白梦那个女人,爹妈女儿都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你倒是对人家掏心掏肺,可人家拿你当冤大头!”
“爸,你别这样说白梦,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姜鸿义维护白梦。
姜老爷子冷笑:“你的主意不就是以白梦的主意为主,也就是你傻乎乎的看不穿她的伎俩,以为她真是个清高不爱钱的仙女儿,那女人就是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爸,你不能这样侮辱白梦!”姜鸿义怒吼。
“侮辱。”姜老爷子神情嘲讽至极,“她这样女人,我年轻的时候遇到的多了。心里爱钱可面上装得比谁都清高,就是为了抬身价。也就你这样的傻子,会信以为真。不爱钱,她花起我们姜家的钱来可一点都不手软。一天到晚哭丧着一张脸,好像嫁给你多委屈似的,不想嫁,告诉我们姜嘉树不是你的种,就算你想娶,我们也不可能同意,她怎么就不说出来。得了便宜还卖乖,觉得做姜太太委屈,这么委屈那就别吃我们姜家用我们姜家的别让她儿子进公司。要真是个好的不贪钱的,她就不可能由着姜嘉树进公司。放任她儿子继承我们姜家,这就是你的不贪钱,她那不是一般二般的贪。”
“阿梦不想让嘉树进公司,是我一定要让他进。”姜鸿义辩解。
“她要真不想让姜嘉树进公司,你能拗得过她。姜鸿义,你醒醒吧,这些年来,她坚持要做的事情,你哪一件不是顺着她。”姜老爷子讥讽,“要是她真的坚持不让姜嘉树进公司,就你恨不得舔她脚的德行,你还不是得听她的。你能说服她,那是她想被你说服,姜家这么大的基业,她怎么可能不想要。你自己好好想想,她拗不过你的事情,是不是都是她们母子得利的事情。隐瞒姜嘉树的身世,嫁给你,再让姜嘉树进公司。她当然得表现出不乐意,最后在你的劝说下勉为其难地答应,要是兴高采烈地同意下来,那不就成爱慕虚荣的捞女。看一个人,别看她说了什么,你要看她做了什么。”
随着姜老爷子的话,姜鸿义面上血色一点一点褪尽,身体轻轻颤抖,“阿梦不是这样的人!”语气却没了之前的铿锵笃定。
“她就是这样的人,嘴上一套做的又是另外一套,也就你这个蠢货被她骗得团团转。不信你看,把他们母子赶出去,让他们过上一阵穷日子,她肯定回来找你。”
看在孙姜嘉树的面上,姜老爷子对白梦一直留了三分余地,他们姜家子嗣艰难,从他祖父那一辈起每一代都只有一个男丁。到了姜鸿义这一代,巩雅进门五年才怀孕怀的还是女儿,白梦却带着聪明伶俐的姜嘉树,他才捏着鼻子认了,错过这个孙子,搞不好这辈子就没其他孙子了。
“爸。”姜鸿义立刻慌了神。
“怎么你还想留着姜嘉树?”姜老爷子怒声。
姜鸿义嘴角嗫嚅:“嘉树毕竟喊了您二十几年的爷爷。”
“所以我就得把姜家送给他,你少痴心妄想,”眼见着自己说了这么多,姜鸿义还是执迷不悟,姜老爷子心灰意懒,要赶出去的除了白梦母子,还是这个脑子里只有女人的不孝子。只要他一天不想明白,姜家的家业早晚还是得落在姜鸿义手里,然后便宜了姜嘉树,他们休想,“我告诉你,那对母子必须滚出去,你要舍不得,就跟他们一块滚!”
“爸!”姜鸿义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
“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样愚蠢的儿子。”姜老爷子厉声。
“老爷,”姜老太太推门而入,望着怒气冲天的姜老爷子,“什么事,至于动这么大的火气,鸿义做的不好,你说他就是,怎么能说这么重的话。”一转眼,姜老太太才发现儿子额头肿了一块,地上还掉着书和玉石摆件,勃然色变,“怎么还动上手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人话,”姜老爷子愤恨怒视低着头的姜鸿义。
姜老太太心头一跳,“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姜老爷子咬牙切齿:“姜嘉树压根就不是我们姜家的种。这个不孝子和白梦联手骗了我们整整二十三年,还准备骗我们骗到死。”
姜老太太如遭雷轰,整个人都懵了,直愣愣看着姜鸿义。
姜鸿义如芒刺在背,完全不敢迎视老太太的目光。
“鸿义,你爸说的都是真的,嘉树不是我们家的孩子?”姜老太太声音抖得厉害。
姜鸿义张了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默认就等同于承认,姜老太太踉跄了一步,忽觉头顶剧痛,身体发僵,她直挺挺往后倒。
“妈!”姜鸿义扑上去。
门外的姜归适时出现:“奶奶!”
姜老太太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姜老爷子姜鸿义和姜归等待在手术室外。
姜老爷子有一眼没一眼地看椅子上垂首不语的姜归,她听到了多少。这一刻,后悔如同潮水涌来,姜嘉树不是亲生的,姜鸿义烂泥扶不上墙,只剩下一个学音乐的孙女,早知道,早知道,姜老爷子恨恨瞪一眼愧疚不安的姜鸿义。
姜鸿义心乱如麻,要是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他爸肯定会更加厌恶阿梦和嘉树。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姜鸿义掏出手机一看,眼神颤了颤是姜嘉树,他下意识小心翼翼瞥一眼姜老爷子,正对上老爷子冰冷而又尖锐的视线。姜鸿义如坠冰窖,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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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鸿义跑到远处接电话:“嘉树。”
姜嘉树打电话是问姜鸿义怎么还不回家,听出姜鸿义声音不对劲,连忙关心。自从得知真实身世,姜嘉树更加孝顺。
姜鸿义心里熨帖,说自己回老宅优点是,今晚留在老宅过日子。他没告诉老太太住院的事情,说了,嘉树肯定要来医院,老爷子肯定发难,嘉树情何以堪。他想着还是自己先给姜嘉树打一个预防针再来医院。老爷子老太太再生气,到底是疼了二十三年的孙子,就不信他们一点感情都没有,尤其是老太太最是心疼嘉树的。
心疼那是建立在亲孙子的基础上,不是亲孙子又被欺骗了二十三年感情,差点连百年家业都被骗走,别说姜老爷子怒气冲天,就是姜老太太都不可能原谅。
不过姜老太太有口难言,命是抢救回来了,却是有口难言,脑中风,半身不遂,口舌歪斜。
姜老太太一脱离危险,姜鸿义就被姜老爷子轰走。姜鸿义无奈离开,回去想如何度过这一难关。
躺在病床上姜老太太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滚,见老妻如此,姜老爷子悲不自胜:“那个混账玩意儿,混账玩意儿,简直就是被鬼迷了心窍,这种事都敢来骗我们。”
姜老太太眼泪流的更凶。
“你别哭了,幸好发现得早,一切都还能挽回,咱们还有云曦,以后让她招个女婿,生了孩子姓姜,咱们姜家的根断不了。”姜老爷子恨声,“白梦母子占不到便宜,我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鸿……唔唔……义……”姜老太太艰难吐出儿子名字。
姜老爷子脸色黑了黑,“他要是执迷不悟,就让他一块滚出去,让他在外面吃吃苦,也能看清白梦的嘴脸,省得被骗一辈子。我们以前就是太惯着他,当年狠狠心把他赶出家门,我就不信他还能痴迷白梦,就算他想,那个白梦也得甩了他。”
姜老太太呜咽泪流。孙子不是亲孙子,儿子还恶意欺骗他们,姜老太太只觉得一颗心被凌迟,痛不欲生。
安抚了姜老太太,姜老爷子找上姜归,“云曦啊,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孙女的反常,他看在眼里。
姜归垂首不语。
“姜嘉树不是我们姜家人。”姜老爷子痛声。
姜归睫毛颤了颤,“我爸一直都知道,是吗?”
姜老爷子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姜归悲哀一笑:“我从小就羡慕,不,是嫉妒,嫉妒姜嘉树得宠,没想到,他竟然不是我们家的人。”
姜老爷子心头一刺,既愧疚又恶心,他居然为了一个野种忽略了自己的亲孙女。
“我爸宁愿疼一个非亲生的,也不肯疼我,他就那么讨厌我吗?”姜归悲伤落泪。
“你爸脑子不清楚,就不是正常人。”姜老爷子打感情牌,“云曦啊,爷爷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以后爷爷会好好补偿你。”
姜归捂着脸,啜泣出声。
姜老爷子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就像一个慈祥的好爷爷。
姜归走进洗手间整理仪容,对着镜子挑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这孙子变成假的,孙女的地位立马就起来了,可真够现实的。希望两位老人家对待姜嘉树时能一直这么现实。
姜归走出洗手间准备回病房当好孙女,冷不丁的瞄到两个人,徐徐笑起来,可真是冤家路窄。
李星辉搂着卓笑笑温言软语地安慰,李星辉把卓母转到这家私人医院治疗,这家私人医院很受本城富豪亲睐,李星辉当真一点都不怕风声漏到姜家人耳朵里。
“我已经在安排人找□□,你……”李星辉忽然察觉到注视,抬头,撞上姜归似笑非笑的视线。
李星辉愣了下,他不是没被姜云曦撞见过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场面,姜云曦会比她更尴尬,彷佛做错事的那个人是她。
卓笑笑跟着抬脸,身体剧烈一颤,用力推开李星辉,难堪又慌乱地望着不紧不慢走近的姜归,真人比自己在报道上看见的照片更加漂亮,眉眼秀丽,气质优雅,卓笑笑脚指头都蜷缩起来,自惭形愧油然而起。有这么漂亮又家世显赫的未婚妻,李星辉怎么会喜欢自己,他肯定是在骗自己,她不能相信,她绝不能相信。
姜归面带微笑,停在李星辉面前。
“这么巧,你也在这儿,来看谁?”李星辉一脸的从容,甚至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意思,彷佛刚刚搂着卓笑笑的那个人不是他。
姜归给他的回答是一巴掌:“李星辉,你当我死人吗?”
145、古早甜文大小姐10
还别说, 李星辉真把姜云曦当成某种意义上的‘死人’,他肆无忌惮地沾花惹草,从不顾忌与姜云曦之间的婚约, 他当然知道姜云曦不满伤心, 但是那又如何。姜云曦虽然是他未婚妻, 可她的喜怒哀乐都与他无关, 他不需要也不想为了姜云曦改变。
因为这个圈子就这样,默认男人可以风流成性。因为姜家长辈一笑而过, 觉得人不风流枉少年。因为姜云曦一直以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姜云曦却当众打了他一巴掌, 李星辉一张脸火辣辣的疼, 生理上和心理上一起疼。
“姜云曦,你疯了!”李星辉低吼。
姜归冷冷睨着李星辉:“是你疯了, 顶着我未婚夫的身份和人卿卿我我, 见了我还能若无其事, 能这么不要脸,不是疯了又能是什么。”
李星辉噎了下,同一种研判考究的目光打量全然陌生的人。在他面前, 姜云曦这个未婚妻何曾如此强势过。就算是因为他的花边新闻闹小性子, 姜云曦也跟小猫咪似的不痛不痒。
从小的生长环境养成了姜云曦隐忍的性格,所以她对李星辉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就歇斯底里的爆发, 把所有的恶意都发泄在了卓笑笑身上, 说来可悲,其中不乏柿子捡软捏的心态。
可现在李星辉面对的是姜归,都被当面打脸了,姜归当然要打回去。别说现在她可是姜家唯一的大小姐, 就算还没爆出姜嘉树的身世,这一巴掌她也敢打,反正回头顶多被姜家老两口骂两句而已,就像李星辉玩得厉害也只会被李家长辈骂两句而已。
卓笑笑涨红了脸,脸上一阵又一阵的发烫,只觉得不要脸这三个字就像一巴掌重重甩在她脸上,可她是被逼的,她并不是故意要插足他们之间,更没想过破坏他们的婚约。
“姜云曦,你别太过分。”李星辉铁青着脸,“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姜归反唇相讥:“不想我管,那你有本事解除婚约,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这些破事。”
李星辉愕然,觉得眼前的姜云曦哪哪都不对劲。
“怎么了?”姜老爷子沉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星辉也在,来看你奶奶?”
李星辉呆了下,姜老太太住院了?且顾不上想这个,连忙给姜归使眼色,不管怎么样,风流韵事闹到长辈面前总不好,耳闻是一回事,亲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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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近了,姜老爷子留意到李星辉发红的脸颊,眼神微动,看向姜归,就见孙女儿眼角含泪。
李星辉目瞪狗呆,不可思议地指着姜归:“你!”
“爷爷,李星辉居然带着他在外面的女人来医院看奶奶,他把我们姜家的颜面置于何地?”好大一口黑锅砸向李星辉。
李星辉被砸懵了。
姜老爷子沉了脸,目光落在李星辉旁边的卓笑笑身上,卓笑笑觉得那目光冰凌子一般,落在哪儿哪儿就要冻坏一块。
“不是,爷爷。”李星辉急忙要解释,带着外面的女人去探望未婚妻的奶奶,这个黑锅他不背,他老子会打死他的。
“他就是,爷爷,我亲眼看见他们两人搂搂抱抱,不是那种关系能是什么关系。”姜归控诉,“李星辉你平日里乱来,我不跟你计较,没想到你得寸进尺,居然来探病还乱搞,这来来往往都是亲朋好友,别人会怎么嘲笑我们姜家,你欺人太甚!”
李星辉悲愤,第一次发现姜云曦这个女人还能血口喷人,“爷爷,我不知道奶奶也在这里。”
这话姜老爷子信,李星辉再胡来也不可能带着个女人来探病,但是他的确欺人太甚。这是哪儿?这是港城富豪最信赖的医院,他带着个女人子这里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风流是不是。他风流不丢脸,可他们姜家的孙女婿这样肆无忌惮的风流,姜家丢脸。
一直都知道李星辉贪玩,想着他年轻难免玩心重,结婚后肯定会收敛,可没想到他这么没分寸。姜老爷子心下不喜,面上不显:“不想让你们跟着担心,所以云曦她奶奶的事就没通知你们。”
李星辉心里咯噔一响,老爷子说的云曦她奶奶,而不是以往的你奶奶,其中差别让他体会到老爷子的不悦。
“奶奶她老人家怎么了?”李星辉硬着头皮问候。
姜老爷子淡淡道:“没事了,人已经睡下就不请你进去了,你回去吧,云曦。”姜老爷子看一眼姜归,转过身。
姜归上前搀扶住姜老爷子的手臂,祖孙二人一起离开。
被丢下的李星辉张了张嘴,又尴尬合上。
卓笑笑微微仰起脸怔怔望着李星辉,这样的李星辉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在她面前,李星辉一直都是强势到不可一世,嚣张跋扈,嬉皮笑脸。
可刚才的李星辉,挨了姜云曦一个巴掌还哑口无言,在姜云曦的爷爷面前更是谦卑。到底是豪门大小姐,就是有底气,反观自己,为了四十万,卖了自己,她拿什么跟人家去比。
自卑又难堪的卓笑笑扭头回卓母病房。
李星辉烦躁地拧了拧眉头,骂了一句脏话,一把拉住卓笑笑:“你又怎么了?”
两人又开始一轮争吵,两人在一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李星辉不满卓笑笑的冷淡,想让她对自己笑脸相迎。卓笑笑觉得我是卖身给你但是笑不笑那是我的自由。卓笑笑越这样,李星辉就越是不罢手。毕竟以往他的女人都是百般迁就他哄着他讨好他,卓笑笑却要自己去哄去讨好去迁就,多么特别!
“星辉的脸是你打的?”姜老爷子询问。
姜归垂了垂眼睑:“我一时气愤没忍住,他们当着我的面亲热,李星辉见了我还嬉皮笑脸,一点都不亏心。”
还真是她,不像她会做的事,可想想她遇到的事,怕是心里存着气,李星辉刚好撞在枪口上,所以才会动手。之前觉得这孙女太过绵软,如今看倒有几分血性,就该如此,他们姜家的孙女又不比他李家孙子差,凭什么没点脾气,真以为可以随便由他李星辉揉圆搓扁。
姜老爷子心里一动,孙女才二十三岁,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完全可以培养一下,以他的身子骨还能带在身边培养个十年八载。要是实在培养不出来,那就算了,请职业经理人。他是不放心让姜鸿义这个眼里只有女人的不孝子接棒,集团交给他,说不定就让他送给姜嘉树去讨好白梦。反正这儿子也没什么本事,守成都平平,给他还不如给职业经理人。
“李家小子是不像话。”姜老爷子说了一句。
看,这就是成为独生女之后的待遇,要姜嘉树还是亲孙子,姜老爷子肯定是要责备姜云曦几句的。
“他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姜云曦苦涩一笑,“要是不过分,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对这个女人,早已经有人跟我提过好几次,这几个月来李星辉大半时间和那个女人住在一块,两人就跟同居一样,李星辉像是认了真。”
姜老爷子被姜鸿义折腾到敏感的神经下意识绷紧。回忆了下,李星辉身边那个女人,无论是外貌身材气质都无法和孙女比,家世更不用说。多像当年的白梦,样样比不上巩雅的白梦却把姜鸿义吃得死死的,最后逼死巩雅成功上位。
李星辉难道是下一个姜鸿义,怎么可能?姜老爷子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又不敢掉以轻心,第一次开始认真审视李星辉是否当孙女婿,毕竟云曦现在是他们姜家唯一的继承人,她的丈夫就至关重要。
姜鸿义可不知道姜老爷子已经把姜云曦视作继承人,准备重点培养,反正绝不可能让姜氏集团落在姜嘉树手里。姜鸿义还想着如何取得老爷子谅解,继续把姜嘉树当亲孙子。在姜鸿义看来都疼了二十三年,不是亲生的也是亲生的。
白梦和姜嘉树可没他这么天真,母子俩被告知姜老爷子姜老太太知道姜嘉树的身世之后,简直五雷轰顶。两人正在为白梦的婚外情胆战心惊,万万没想到婚外情没泄露,姜嘉树的身世倒先给泄露了。
姜嘉树差点呕出一口血,他还想着怎么暗中转移集团的财产,可姜老爷子已经知道他的身世,怎么可能给他这机会,他可不觉得老爷子有姜鸿义那样的肚量你能够容得下他,只怕这会儿姜老爷子杀了他的心思都有。姜嘉树面孔发白,倏尔想起自己暗中做的事,一旦被发现,姜老爷子岂能轻饶了他。
果不其然,姜嘉树被通知不用去公司上班,就连姜鸿义都不能再去公司。集团一直掌握在老爷子手里,老爷子十分庆幸自己知道姜鸿义烂泥扶不上墙,所以没有把大权交给他,想着把姜嘉树培养出来,日后让姜嘉树接棒。
万幸无论是姜鸿义还是姜嘉树都没有掌权,所以姜老爷子一声令下,父子俩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灰溜溜离开公司。
姜嘉树惶惶不安,不知道姜老爷子会如何对自己。
姜鸿义就乐观多了,觉得老爷子现在是在气头上,等气消了,他再负荆请罪,早晚能取得老爷子的谅解。
这份乐观在得知姜老爷子带着姜归去公司之后开始动摇,姜鸿义心里发慌,老爷子这是想干嘛,真的彻底放弃嘉树转而培养云曦,这不是胡来吗?云曦一个学音乐的女孩子,她哪里懂公司的事情。
姜鸿义不敢去见姜老爷子,也见不到医院里最疼爱他的姜老太太,于是找上了姜归。
146、古早甜文大小姐11
“云曦。”姜鸿义在医院走廊上拦住姜归。
姜归停下脚步, 看着姜鸿义以及他身旁的姜嘉树,父子俩眼底微青眼球带血丝,显然这几天过得很不好。这只是开始, 他们会发现, 以后的日子将更不好过。
姜鸿义带着姜嘉树是想来探视姜老太太, 比起冷酷无情的老爷子, 老太太心更软,更疼儿孙, 当年他娶白梦就是老太太先松的口,还帮着去劝老爷子。所以姜鸿义就想先哄好了老太太, 让老太太站到他们这一边来。对于老太太的脑中风, 姜鸿义极为懊恼,要是老太太没病倒, 他肯定不会这么狼狈, 老太太怎么就倒下了, 要是倒下的是老爷子……他知道这个念头很不孝,可又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姜老爷子的身体姜归可没少暗中保养,就指着老爷子虐渣女贱男, 最强战斗力老爷子怎么能倒下。至于姜老太太这个极有可能拖后腿的, 姜归没暗中做手脚但是也没保养,爱之深恨之切,爱得深沉的老太太没挺住, 被最亲爱的儿孙活活气到中风。
“去看你奶奶啊, 你奶奶怎么样了?”姜鸿义看着姜归。
姜归道:“还是不能动,话也说不来。”
姜鸿义就说:“那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他被保镖强势拦在外面,根本靠近不了病房,就想跟着姜归进病房。
姜归站在原地没有动, 瞥一眼姜嘉树:“医生说奶奶现在绝对不能再受刺激。”
刺激之源姜嘉树眼角重重一抽,下意识攥紧双拳。
姜鸿义黑了脸:“就是去见见你奶奶,怎么会刺激她。”
姜归静静望着他,没有说话。
姜鸿义脸色渐渐僵硬,恼羞成怒:“你以为拦着不让我们见你奶奶,你就能继承公司,你是女孩子早晚要嫁出去,又不会管理公司。到头来,等你爷爷气消了,还是会让嘉树回来,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有时候姜归真想剥开姜鸿义的脑子看看,他的脑回路怎么长的。他能为了真爱不在乎血缘,就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违反人性。姜老爷子怎么可能放着亲孙女不传,把家业传给一个外人,还是被恶意欺骗了二十三年感情的前提下。亲孙女扶不上墙,不还有职业经理人,怎么就一定要传给姜嘉树这个假孙子,假孙子还有一个深恶痛绝的妈。真不知道姜鸿义哪来的自信,以为人人都得把他真爱的儿子当宝贝。
“你想回公司吗?”姜归直视姜嘉树,“在知道你并非姜家亲生子之后,你觉得你还应该继承公司吗?”
姜嘉树心头一跳。
“姜云曦!”姜鸿义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
姜归笑了下,眼望着气急败坏的姜鸿义:“你一心想着让姜嘉树继承姜家,可你问过他们母子的意思吗,他们想要姜氏集团吗?”
嘴巴上那当然是不想要的,白梦可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仙女儿,仙女怎么可能贪图姜家的产业。是姜鸿义硬要塞给她儿子,她拒绝过,奈何姜鸿义一意孤行非要塞给她儿子,她也没有办法啊,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天上掉下来的金馅饼。
姜嘉树身世曝光之后,白梦心慌意乱,可面对姜鸿义,仍然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模样,满脸无所谓地说,知道就知道,我本来就不想让嘉树进入公司。
便是姜嘉树也是一幅我震惊我伤心我愧疚,我感谢姜家的养育之恩,我对不起姜老爷子姜老太太的这么多年的疼爱,我愿意离开姜家。
不争不抢又懂事,可把姜鸿义感动坏了,哪肯委屈了真爱母子,斗志昂扬地替母子俩争抢。
姜嘉树目光一凛,这个问题太刁钻,回答想或是不想都不妥当。他第一次正眼审视姜云曦,这个以往在家里透明人一般的大小姐。早些年他留意过姜云曦,他们的出生注定他们一生下来就站在对立面,他不相信姜云曦对他们母子没有恨意。后来发现,恨大概有,但是因为爷爷奶奶以及爸爸的偏爱,姜云曦不敢恨,只能礼貌有疏离地对待他们母子。确定姜云曦不敢也不能报复之后,他就不再关注。
哪里想得到,他竟然不是姜家亲生子,姜云曦这个边缘大小姐成了姜家唯一的继承人,他们之间的地位完全调换,现在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成了她。
“阿梦和嘉树从没想过,可……”姜鸿义想说可你是女孩子,又不懂生意,嘉树不继承谁继承。他和白梦结了婚,嘉树就是他儿子,继承姜家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法律都支持的事。
“我想也是,”姜归截过话头,目视姜嘉树,“这是姜家几代人打拼下来的基业,你不是姜家人,哪来的脸面继承,你说是不是?”
“嘉树是我儿子,怎么就不是姜家人。”姜鸿义怒气冲冲瞪着姜归。
姜归没理姜鸿义这个傻逼,依旧直勾勾望着姜嘉树:“这个问题就这么难回答,还是你心里想要,只是不好意思开口,也是,这么大的一份家产,谁会不心动。”
“你以为嘉树和你一样见钱眼开,我真没想到你野心这么大。”姜鸿义痛心疾首,彷佛很失望的模样。
姜归勾了下唇角:“都是成年人了,沉默就是默认的道理难道还不懂,你真以为姜嘉树不稀罕,要不稀罕,他怎么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姜鸿义愣住了,愕然望向一直沉默的姜嘉树。白梦是不爱钱的仙女,仙女的儿子当然也不爱钱。
“第一次发现你这么伶牙俐齿,”事已至此,不得不表态的姜嘉树冷笑了下,“你放心,我不会和你争,姜家是你的,不是我的东西我不会拿。”他又转向姜鸿义,“爸,我知道你疼我,可我真的不需要,我靠自己的双手也能干出一番事业。”
姜鸿义动容:“傻小子,你懂什么!”市值千亿的姜氏集团,你就是干死了也挣不来,到底年轻不知道现实艰难。
“听见了吗?不是他的东西他不会拿。”姜归强调一遍,她等着姜嘉树被这句话打脸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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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根本看不上我们姜家那点产业,也是,他妈向来视金钱如粪,怎么会让自己儿子去继承别人家的百年基业。”姜归咦了一声,疑惑望着姜鸿义,“既然这样,那她为什么和你一起隐瞒姜嘉树的真实身世,要不是爷爷意外知道了真相,姜嘉树肯定会继承集团。她做的怎么和她说的不太一样?”
姜嘉树阴沉沉地盯着姜归,目光透着锋芒。
姜归冷冷与他对视。
“是我让阿梦别说出来。”姜鸿义挺身而出维护女神,“为了给嘉树一个良好生长环境,她才会同意,这些年一直都很愧疚,想说出来,是我不让她说。”
姜归点点头:“你不让她说,她就乖乖听话不说,你让她好好跟你过日子,她怎么就不听呢。合着有好处她就听,没好处的就不听,毕竟她要是真好好跟你过日子,你也就不稀罕她了,你不就……”
姜嘉树高声打断:“姜云曦,我妈好歹那是你长辈,轮不到你一个晚辈这样说她。”
姜归要笑不笑地斜他一眼,继续说完:“你不就喜欢她对你爱答不理的这个调调。”
“姜云曦,你放尊重点!”姜嘉树厉声。
姜归哼笑一声:“那她也得配啊。”
“姜云曦!”姜嘉树和姜鸿义异口同声,两人往前走了一步,大有揍姜归的架势,姜归背后的保镖也往前了一步,两人不得不停住脚步,用眼神凌迟姜归。
姜归微微一耸肩,看着暴跳如雷的姜鸿义:“我发现挺有意思的,凡是对她有好处的,嘴上说着不要,最后她都会妥协。就像嫁给你,隐瞒姜嘉树的身世,享受姜家的钱。她面上表现的要多无奈有多无奈有多勉强多勉强,到头来还不是从了,带着儿子离开贫民窟进入姜家,儿子还成了姜家的继承人,每年几百上千万地花在美容购物上。”
“你闭嘴!”姜鸿义气得眼球突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胡说八道,你简直胡说八道。阿梦才不是这样的人,她不是。”
“爸,没别再跟她浪费口舌。”姜嘉树不敢再让姜鸿义听下去,姜鸿义自己也不敢再听下去。
姜归目光冰冷都望着落荒而逃的姜鸿义和姜嘉树,‘不是我的东西我不会拿’,她就让姜鸿义看看他那有骨气的宝贝儿子得知自己身世后,立刻开始暗中转移姜家的产业。
147、古早甜文大小姐12
“你不让她说, 她就乖乖听话不说,你让她好好跟你过日子,她怎么就不听呢?”
“凡是对她有好处的, 嘴上说着不要, 最后她都会妥协。”
“每年几百上千万地花在美容购物上。”
姜归凌厉讥讽的模样忽然变成雷霆震怒的姜老爷子。
“不爱钱, 她花起我们姜家的钱来可一点都不手软。”
“她要真不想让姜嘉树进公司, 你能拗得过她……她坚持要做的事情,你哪一件不是顺着她……她拗不过你的事情, 是不是都是她们母子得利的事情。”
姜鸿义脸色忽青忽白,额角滚下豆大的冷汗, 手脚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种颤抖一直传递到扶着他的姜嘉树身上,带的姜嘉树的心跟着抖起来, 爸他是不是把姜云曦的话听进心里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 姜嘉树的呼吸凝滞了一瞬。
“简直血口喷人, 云曦怎么能这样想你妈,”姜鸿义声音不稳,像是在和姜嘉树说话, 又像是在解释给自己听, “你妈嫁给我那是实在没办法了,她一个人根本养不活不了你,这才只能嫁给我。隐瞒你的身世, 那也是没办法, 不这样,你爷爷奶奶不可能同意我和你妈结婚,你妈觉得不好,一直想说出来, 是我不同意。劝你妈这样可以免得你被人指指点点,你妈才勉强同意,这些年来你妈心里一直不安来着。继承公司,你妈根本就没想过,这种事她压根就想不到,是我心甘情愿留给你,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在我眼里你就跟你亲生的一模一样。”
姜嘉树红了眼眶,感动到哽咽:“爸。”
姜鸿义彷佛从这一声爸里汲取到了无限力量,“你妈和我是夫妻,你继承我的产业,你妈花我的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至于为什么享受了夫妻的权利却不愿意尽夫妻义务,姜鸿义想不到也不会去想。更不会去想口口声声不图他钱的人,为什么花起钱来那么理所当然不手软。
自欺欺人的姜鸿义终于平静下来,就是这样的,阿梦从来都没图过他的钱,阿梦怎么可能图钱!
家中的白梦坐立不安的等待着,不知道这一次姜鸿义和姜嘉树能不能顺利见到姜老太太,再取得姜老太太的谅解和帮助。
在姜鸿义和姜嘉树回来之后,如同本能一般,白梦立刻切换到清冷高洁的模样,彷佛那个焦急不安的人不是她。她怎么可能担心儿子不能顺利继承姜家百年基业,她从来就没稀罕过姜家的钱。
在姜鸿义面前是不食人间烟火小仙女,已经刻在白梦骨子里,都不需要刻意表演,一切出乎本能,至少在姜鸿义眼里是完美无缺的。
今天却差一点破功,因为姜鸿义宣布,他不打算去求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的谅解了,他要带着姜嘉树创业,让姜老爷子看看姜嘉树的本事。
姜鸿义言之凿凿,“老爷子在气头上,我越是去道歉,老爷子越会觉得嘉树想要家业,这样老爷子越不会接受嘉树。”
白梦下意识接口:“嘉树从来没想过你们姜家的家产。”
姜鸿义顿了下,赔笑:“我知道,可云曦是女孩子,又是学音乐的,嘉树不继承谁来继承,总不能让姜家的基业断在我这一代。等老爷子带上云曦一阵子,就会发现云曦不可能挑起姜家的担子,咱们嘉树再做点成绩出来,老爷子就会知道最后还是得靠嘉树。”
那万一姜云曦能挑起这个担子呢?
白梦和姜嘉树不约而同想到这个可能,尤其是姜嘉树,今天的交锋让他意识到姜云曦并没他想象中那么软弱。好不容易等来翻身的机会,她怎么会放弃,她会拼了命的抓住这个翻身的机会,然后报狠狠报复他们,他们之间可隔着巩雅一条人命。
白梦和姜嘉树脸色都有一瞬间的难看。
忽然之间,白梦胃里一阵翻滚,她干呕了一声,把姜鸿义和姜嘉树吓白了脸,一叠声问怎么回事。
白梦按着胸口,蹙着眉头道:“没什么,早上起来胃就有点不舒服。”说着,白梦推开了姜鸿义的手。
姜鸿义难免失落,冷不丁愣了愣,“阿梦,你那个是不是没来,你都是月初来的,今天都十号了还没来。”
对白梦的事,姜鸿义记得再清楚不过,可最近因为姜嘉树身世被曝出他分了分神,就给忽略了,直到白梦这一吐,灵光闪过脑海,姜鸿义突然就想起来。
白梦瞠目结舌。
姜嘉树手脚俱凉。
“你这个月没来,你是不是怀孕了?” 姜鸿义喜形于色,恨不得手舞足蹈,要是白梦怀孕了,还是儿子,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看在这个亲孙子的份上,老爷子肯定会原谅他们。
心花怒放的姜鸿义终于注意到白梦和姜嘉树的反常,以为他们在担心自己有了亲生孩子忽略姜嘉树,急忙保证:“嘉树就是我的儿子,我绝不会因为这个孩子就忽略嘉树,我会一视同仁。”
白梦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你脸色这么难堪,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姜鸿义心急如焚。
“就是胃不舒服,怎么可能,都多大年纪了。”白梦握紧了手,肯定是的,怎么可能怀孕。
姜嘉树也希望不是,算算时间,这个孩子有可能是冉游的,并且可能性极大。姜家男人祖传的弱精,很难有子嗣,所以这么多年,他妈都没怀过孕,所以他以前才会那么受老爷子老太太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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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还没到,你又保养得好,怎么就没可能了,有人五六十岁都能生,”姜鸿义担忧望着面容发白的白梦,“请薛医生过来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薛医生是姜家的家庭医生。
“我不去!”白梦尖着嗓子喊,把姜鸿义吓了一大跳,直愣愣看着白梦,“阿梦?”
白梦心乱如麻,无边无际的恐慌汹涌袭来,令她方寸大乱。
“妈还是你去检查下吧,别让我和爸担心。”姜嘉树急忙描补,“要真是有了弟弟妹妹,你别担心我会吃醋,我高兴还来不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会为了这个哭鼻子。”
姜鸿义心神一松,在再次证:“你放心,我怎么可能因为有了小的就不疼嘉树。”
姜嘉树按住白梦的肩膀,放揉了声音安抚:“妈,没事的,你别多想,我陪你去医院。”他抬头对姜鸿义道,“爸,还是别麻烦薛医生了,免得传到爷爷那,万一一场空欢喜,爷爷更生气。”
“还是你想的周到。”姜鸿义连连点头,“那我们去医院。”
医院里,姜归转身,笑容瞬间消失。
李星辉摊了摊手,“无意撞见,我什么都没听见。”只知道她和姜鸿义吵了起来,还是稳稳上风的那一个,反倒是本该更强势的姜鸿义和姜嘉树父子气急败坏。
姜家的天变了,姜鸿义和姜嘉树父子离开了公司,而姜云曦进了公司,姜老爷子还带在身边,大有重点培养的架势。为此,他爷爷和他爸妈都耳提面命,让他收敛点,毕竟姜云曦要是真的能入主姜氏,就不能再等闲视之。
今天亲眼目睹之后,李星辉更加确信,不知道什么原因姜鸿义父子被姜老爷子驱逐,而姜云曦开始上位,能不能站稳地位,那就不知道了。瞧刚刚这势头,稳稳压制姜鸿义和姜嘉树,说不准姜家大小姐真要一飞冲天。
“瓜田李下,不想被人误会,你就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姜归冷冷道。
李星辉笑嘻嘻:“好的,我下次肯定注意。”
姜归掠他一眼,抬脚去病房,李星辉跟上,这是他第二次来探望姜老太太,上一次没遇见姜归。来的这么勤快,一方面毕竟是未来孙女婿,这个过场总要走,尤其家里长辈还盯着。另一方面前几天闹了个不愉快,到底理亏,所以态度难免要更殷勤点。
“我奶奶如今这情况不适合探访,你的好意心领了,请回。”姜归淡淡下逐客令。
李星辉深深看一眼姜归:“那好吧,”他把康乃馨和水果篮交给保镖,“我们也好几天没见了,一块吃个午饭。”那天挨了一巴掌之后就没见过,也没联系过。
姜归:“抱歉,没空。”
李星辉半点不恼,接着问:“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姜归笑了:“李星辉,你的脸不疼了?”
李星辉笑容凝固,因为扑面而来的回忆,脸颊还轻微抽了抽,“你打都打了,还没完了。”
当然没完,姜归掠一眼恼羞成怒的李星辉,转身离开。
李星辉瞪了瞪眼,不敢相信她就这么走了,有点儿匪夷所思,又有点儿新奇,他何曾被姜云曦这样冷落过,从来都是姜云曦迁就讨好他。
那是姜云曦傻,不知道李星辉和姜鸿义一样生就一副贱骨头,对他们好的他们不屑一顾,就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姜归讥诮地勾了勾嘴角,她没有错过李星辉眼底划过的兴味,真够贱的。
姜老爷子又收到了一份匿名邮件,这一次老爷子没再将信将疑,有了姜嘉树的确非亲生的前车之鉴,老爷子对这个匿名人的消息有了一种天然的信任,至于安没安好心有待商榷。
姜老爷子循着邮件上的信息去查,很快就查实姜嘉树的确在暗中转移公司的资产。那时候他还是姜家大少爷,权限极高,转移起来十分方便。
姜老爷子冷笑连连,口口声声不图他们姜家的钱,那为什么要暗中转移资产?姜鸿义言之凿凿姜嘉树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他要是不知道干嘛转移,凭他姜家唯一孙子的身份,他用得着偷偷转移吗,这野种分明早就知道自己身世。
这一查,姜老爷子还发现,姜嘉树不仅暗中转移公司资产,他和白梦名下还有大规模资金流向海外未知账户,母子俩暗中把自己的资产转移出去。
联系那个匿名人,姜老爷子脑补出一场大戏,白梦和姜嘉树母子发现姜嘉树身世被外人知道了,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转移资产,不至于被扫地出门时一无所有。
虽不全中亦不远矣。
“贪得无厌的白眼狼。”姜老爷子狠狠一拍书桌,骗了他二十三年的感情,差一点骗走他们姜家百年基业,还想带着姜家的钱全身而退,痴心妄想!
148、古早甜文大小姐13
白梦和姜嘉树正准备离开港城, 倒不是跑路,而是想去外面打胎。白梦怀孕了,不过那个医生是姜嘉树的朋友, 所以姜鸿义只当她是肠胃不适。
出去的理由当然是想避开外界的风言风语, 虽然姜嘉树的身世还没大白于天下, 但是因为离开公司已经惹来闲言碎语。
姜鸿义就接到姜老爷子的电话, 让他带白梦和姜嘉树回一趟老宅。姜鸿义纳闷,之前想见都见不着, 这次却主动要见他们,姜鸿义不知道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是也不敢违抗, 就想带着白梦和姜嘉树回去,还安慰两人:“也许是个机会。”
白梦不想去, 她怕, 她肚子里可还揣着一枚不定.时.炸.弹。这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就像是嘉树说的,因为他的身世,姜老爷子肯定会更加谨慎, 十有八九会做亲子鉴定, 若孩子真是冉游的,姜老爷子肯定会雷霆震怒。姜鸿义她不怕,可她怕姜老爷子。
姜鸿义苦劝无果, 只能放弃, 可由不得他们,姜老爷子派了保镖过来“请”人,白梦不去也得去。这阵势弄得一家三口都绷紧了神经,直觉不妙。
惴惴不安来到姜家, 迎接他们一家的是面带微笑的姜归。
乍见白梦,姜归目光轻轻闪了下,仔仔细细端详白梦的脸庞,末了视线落在白梦平平的腹部,越来越热闹了,居然怀孕了,姜鸿义可没这个能力,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只会有姜云曦这么一个亲生女儿。
“爷爷在书房等你们。”姜归微笑着道。
姜鸿义觉得她这笑模样碍眼极了,颇有点小人得志,他用鼻子哼了一声,呵护有加地搂着白梦走向书房。
姜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着实有些同情这位‘傻白甜’二世祖。
经过见过身旁是,姜嘉树深深看了一眼。
姜归冲着他挑了下眉。
姜嘉树霎时阴沉了脸,以前的姜云曦怎么敢挑衅他,到底不同了,他不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少爷,而她成为金尊玉贵的唯一大小姐。
书房内,面沉似水的姜老爷子对姜归道:“你留下。”
姜归便关上了书房的门。
白梦尚且不知道这个行为的深意,姜鸿义和姜嘉树却是脸色齐齐一变,让她旁听,这显然是姜老爷子的一种认可,这才几天。
几天时间足够姜老爷子发现孙女是可造之材,起码比平庸无能的姜鸿义更有天分,一想就因为这个蠢儿子的恶意欺骗,他没培养有能力的亲孙女却在培养姜嘉树这个假孙子,姜老爷子就想揍儿子。
“你自己看看吧。”随着姜老爷子的话,一份文件飞向姜鸿义,姜鸿义下意识接住,疑惑望着老爷子。
姜老爷子阴沉沉扫一眼姜嘉树:“你自己看。”
姜嘉树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喉咙口,这份文件和他有关,是什么事?姜嘉树眼角微斜,去看文件,倏尔之间,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整个脑子都变成一片空白。
姜鸿义泥塑木雕一般,僵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僵硬扭头,看着姜嘉树:“嘉树?”整个声音都在轻轻颤抖。
白梦心跳徒然漏了一拍,她看不懂文件,但是她看得懂姜鸿义的表情。
“嘉树,这是怎么回事?”姜鸿义难以置信,忽然转过脸对姜老爷子道,“爸,这肯定是伪造的,是有人恶意污蔑嘉树。”
姜鸿义恨恨瞪一眼姜归,显然他话里的有人就是指姜归,“嘉树怎么可能转移公司的钱,他没那个必要,那会儿你还不知道他不是亲生的,整个姜家都是他的,他没有理由做这种事,肯定是有人陷害他。”
“我是还不知道,可他自己知道,他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怕被发现后一无所有,所以暗中侵吞我们姜家的财产。你再往下看看,除了转移公司的财产,他还在转移他们母子名下的财产,这两人是想早就准备好了后路。”姜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震惊的姜鸿义,“也就你傻乎乎的以为他们不贪钱,不贪钱,会偷偷摸摸转移财产?”
姜鸿义如遭雷击,身子打了个晃,与其说震惊不如说是恐惧,二十年信仰崩塌的恐惧,他看着白梦和姜嘉树,嘴角颤抖,拼命想说什么,可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说,姜归来说,“姜嘉树,前几天你不是掷地有声地说,不是你的东西你不会拿,暗中转移财产,甚至转移到公司,这就是你所谓的不拿?”
姜鸿义再遭一击,自己想给姜嘉树和姜嘉树自己伸手拿,那完全是那两回事,姜嘉树怎么可能自己想要,还是偷偷摸摸地暗中要,他的嘉树不可能做这种事。
“假的,都是假的。”姜鸿义一把撕碎文件,又不解恨扔到地上重重踩了几脚,“爸,这都是假的,嘉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肯定是有人陷害他。”
“那就请警察调查一下是真是假。”姜老爷子声若冷雨。
姜嘉树吓得心脏差点停止摆动,白梦更是晃了晃身体,彷佛下一刻就要晕倒。
“爸。”姜鸿义怒吼一声。
姜老爷子:“不是假的吗,你怕什么。”凌厉目光掠过白梦和姜嘉树,“你们又怕什么?”
姜鸿义猛地转头,入眼的就是白梦和姜嘉树苍白道没有血色的面孔,一颗心一直一直往下坠,落不到底。
白梦身体发僵,眼神闪烁不敢看姜鸿义。
姜嘉树遍体生寒。
“云曦,报警。”姜老爷子吩咐。
姜归拿起手机。
“不要。”姜鸿义惊慌大叫。
姜老爷子直勾勾盯着姜鸿义,“为什么不要,你不是说是假的,你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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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鸿义皮下筋肉不断抽搐着:“家丑不可外扬。”
“你被个女人牵着鼻子走,让我丢了二十几年的脸,我还怕什么丢人,把这个野种送进监狱,我还能出口恶气。”姜老爷子扬声,“云曦,报警。”
“不要!”姜鸿义怒吼,声音里竟然出现哭腔,“爸,求求你,不要。”
姜老爷子冷笑:“你现在告诉我,是真还是假?”
姜鸿义嘴角颤抖,彷佛五脏六腑都被人抽出来撕扯,“真的。”
姜老爷子逼问:“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暗中转移财产?”
姜鸿义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姜嘉树有什么理由转移财产,不仅是自己的资产还有公司的资产,姜鸿义痛苦又胆怯地看着姜嘉树,难道真如老爷也所说,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怕一无所有,所以暗中转移资产为自己留后路。
这样的念头完全颠覆了姜嘉树在他心中完美的形象,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审视,姜嘉树所说的不想继承姜氏集团是真心还是以退为进,还有白梦,白梦又知道多少,参与多少,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阵一阵的寒意从姜鸿义心里渗出来,令他全身上下每一个骨头都在不受控制的打颤。
姜嘉树脸色发白,嘴唇也失了颜色,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真实原因肯定不能说,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他也无法否认。
“爸,”姜嘉树噗通一声跪下了,“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姜鸿义痛心疾首:“为什么啊,嘉树,你为什么要拿这么多钱?”
“爸,钱都被拿去还赌债了。”姜嘉树羞愤懊恼又难堪,“我被人下了套,等我醒悟过来已经来不及了,我怕你们失望怕你们难过,所以我不敢告诉你。我自己的钱和从我妈那骗来的钱都不够,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就动了公司的钱。爸我知道错了。”
姜嘉树声泪俱下,“爸,爷爷,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绝不应该动公司的钱。妈,对不起,我骗了你,那钱不是拿去投资了,是我输掉了。”
他自身难保,但是他必须保住他妈,只要姜鸿义愿意护着他妈,就会爱屋及乌继续护着他。
白梦迅速反应过来,哭着喊了一声嘉树,紧接着泪流满面,所有失望伤心都融在眼泪里,胜过千言万语的解释求情。
姜老爷子和姜归都讥诮又冷漠地看着白梦表演,从来都是如此,遇上事白梦不是我等仙女不与你们凡人一般见识的高冷,就是梨花带雨伤心欲绝,然后姜鸿义就会心疼地跳出来为她冲锋陷阵。
这次姜鸿义依然没有让白梦失望,那一点稍微露头的怀疑被白梦的眼泪淹死,姜鸿义搂住哭得不能自己的白梦,失望又伤心地指着跪在地上的姜嘉树:“你竟然去赌,那是害人的东西,嘉树,你一向都那么乖……”
姜鸿义迅速接受了姜嘉树转移资产是为了还赌债的理由,总比他早知自己身世留后路好。投入的感情越多,就会越不肯轻易放手,因为一旦放手,那么值钱投入的感情都会成为泡影,那可是二十三年的感情,姜鸿义怎么敢放手。
姜鸿义痛心疾首地教训这姜嘉树,几分真心几分做给姜老爷子看,就只有他自己知道。末了姜鸿义哀求望着姜老爷子:“爸,嘉树还年轻,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千万不要报警,报了警,他这辈子就完了,咱们姜家也会沦为笑柄。”
姜老爷子气得咬紧了后槽牙,浓浓的失望笼上心头,都到这一步了,姜鸿义这个蠢货还执迷不悟,还觉得那对母子是好的,他没得救了。心灰意懒的老爷子已经不想再和姜鸿义讲道理,对牛弹琴,白费功夫。
“我可以不报警,但是他必须滚出港城。”姜老爷子眼底划过一次阴森冷意,“去南非分公司,把转移的钱挣回来,那是我们姜家的钱,他必须还。”
姜鸿义和姜嘉树都如释重负,果然老爷子还是没报警,毕竟这太丢人现眼,端看老爷子至今都没公布姜嘉树的身世,就知道老爷子不想丢这个人。去南非分公司,只怕也是想在尽可能不落人口舌的情况下边缘姜嘉树,这反倒是一种机会。时间会淡化很多东西,他们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何况姜鸿义到底比姜老爷子年轻,又比姜云曦年长,等老爷子走了,公司的到底是谁说了算,还是两说。
白梦却是惊得一口气没接上,去南非,嘉树怎么受得了这个苦。惊惧之下,白梦身子软了软,向后栽倒。悄无声息挪到边上的姜归善良的帮忙扶了一把,白梦就觉得肩膀某个地方微微一刺,旋即天旋地转,失去了知觉。
“阿梦!”姜鸿义失声尖叫,简直骇破了胆,一把抱起白梦。
姜嘉树也慌得站了起来。
姜归帮忙打开书房大门,走到客厅,果见薛医生就住在客厅里,家庭医生嘛,当然住的近。发现白梦怀孕后,她就发短信把薛医生叫来,理由也是现成的,担心姜老爷子和姜鸿义闹得不愉快气坏身子,姜老太太可不就是这么被气中风。
“薛医生!”姜鸿义如遇救星,“你快来看看。”
姜嘉树将在原地,冷汗顷刻间冒出来,比自己转移公司资产被发现更加惊恐。
薛医生急忙站起来检查白梦,这一检查就给检查出一个好消息,“没有大碍,就是情绪太过激动所致,孕妇身体……”
“孕妇!”姜鸿义不敢置信的声音响起。
姜归高声:“她怀孕了?”
书房里的姜老爷子正阴沉沉盯着门,不知道在想什么,冷不丁听到姜归的声音,怀孕,真的假的,姜老爷子急忙走出来。
“你们不知道?”薛医生诧异。
姜鸿义喃喃:“不是肠胃不适吗?”
“孕妇难免有些恶心的反应。”薛医生戏谑,“姜总,姜太太年岁不算小,可得特别注意保养。”
姜鸿义连连点头,整个人高兴得都快飞起来,突然想起白梦吃了肠胃不适的药,立时吓的魂飞魄散。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姜归看着面无血色的姜嘉树,“你不高兴?”
走在楼梯上的姜老爷子目光沉沉地看着姜嘉树,姜嘉树眼角抽了抽,“我妈这么大年纪怀孕,我有点担心,倒是你,你高兴吗?”
姜归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我高兴的起来吗?”
姜嘉树没防备她这么直白,就是姜老爷子脚步都停住了。
“姜云曦!”姜鸿义抬头怒视姜归,很有些痛快,死丫头之前那么猖狂,要阿梦生个儿子出来,看她怎么办,老爷子不喜欢嘉树,不可能不喜欢自己亲孙子。
姜老爷子还真有点高兴不起来,亲孙子当然好,可亲孙子有那么一个妈一个哥哥,姜老爷子想想就头疼。
姜鸿义担忧地送昏迷的白梦去医院检查,虽然薛医生说应该没大碍,可姜鸿义不放心,那可是老来子,是他和真爱的结晶,是他们翻身的机会。
路上姜鸿义还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之前那医生干什么吃的,连怀孕和肠胃不适都分不清,还开了药,你妈这几天吃了药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那个医生,我一定要找他算账。”
姜嘉树手脚一片冰凉,无边无际的恐惧淹没了他。
姜家老宅内,姜老爷子安抚姜归:“你别多想,不管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公司都是你的,交给你,爷爷放心。”
就算那孩子是男孩,离长大成人还有二十年,而他已经老了。姜鸿义不靠谱,只有孙女还能指望,姐弟齐心,其利断金。把孩子接到老宅养,不怕他们姐弟不亲厚,将来不会为了家产争破头。
姜老爷子的算盘,姜归心知肚明,就像当年他们自以为是地让巩雅把姜嘉树抱回老宅抚养一样,委屈了谁都不能委屈姜家的大孙子。
要有亲生儿子亲生孙子了,是不是很高兴?
屏幕前的姜归微微一笑,家丑不可外扬,她偏要扬出去让大家伙一起高兴高兴。
姜鸿义高兴地削苹果,颜色如雪的白梦躺在病床上,心里就像藏了一只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怎么就突然晕倒了,是不是这个孩子不想被扼杀,他想活下去,所以他以这种方式被发现。强烈的不舍涌上白梦心头,她忽然很想留下孩子,不管孩子的亲生父亲是冉游还是姜鸿义,那都是她的亲生骨肉,她怎么能杀了他。说不定孩子就是姜鸿义的,就算不是,姜鸿义也有可能像接纳嘉树一样接纳这个孩子。
充当背景音乐的壁挂电视画面突兀一闪,艳色淋漓的白梦和龙精虎猛的冉游出现在屏幕上,抵死缠绵着。
轰隆一声一声,彷佛有什么轰然炸开,白梦耳朵嗡嗡徐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姜鸿义的手剧烈一抖,狠狠削下一块肉,霎时血流成注,他却不觉疼一般,直勾勾盯着电视机。
149、古早甜文大小姐14
在姜鸿义心目中, 白梦一直都是冰清玉洁无欲无求的神仙妃子,哪怕是在两人欢好时,她也是清清冷冷, 那模样让他又爱又恨。姜鸿义从来没想过, 原来白梦还有这样的一面, 既欲且媚, 也会沉浸在欢爱之中不可自拔,全然不复平时的清冷高洁。
盯着白梦因为情.欲而扭曲的绯色脸庞, 姜鸿义突然觉得好恶心,胃里一阵翻滚, 他哇得一声吐了, 直接吐到病床上,溅到白梦脸上身上。
撕心裂肺尖叫着的白梦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 半张着嘴, 两眼直愣愣盯着呕吐的姜鸿义, 表情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羞愤扭曲变形。
推门而入的姜嘉树猝不及防目睹亲生父母主演的激情戏,瞳孔剧烈收缩,下一刻他冲进来拔掉电视机电源。
充斥着整个房间甜腻的呻.吟急促的喘息终于消失, 姜鸿义的呕吐声变得极其突兀。
白梦蜷缩在床上, 抖如糠筛,就连上下牙齿都在切切颤抖。
姜嘉树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完全的喘不过气来, 他想过他妈婚外情被发现, 但是没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还是以这种灭顶的方式,鸿义亲眼目睹他妈和冉游亲热……
自负口齿伶俐的姜嘉树这一刻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只能硬着头皮当孝子, 希望还能唤起姜鸿义一点慈父心肠:“爸,你的手。”
姜鸿义狠狠推开上前的姜嘉树,压根没管流血的手,他咬牙切齿地指着姜嘉树:“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你们转移财产是想一家三口私奔是不是?你妈和你亲爸和好了,你们就想走,还想卷走我的钱。”
姜鸿义哈了一声,却像是在哭,“我把你当亲生儿子,为了你们骗了老爷子老太太二十几年,老太太还被气到中风,至今还住在医院里。你偷偷转移公司的财产,就是这样,我还是护着你们。所有人都告诉我,你们在图我的钱,我不信,我他妈的不信!你们看着我是不是特别好笑,我拼了命地维护你们母子,你却背着我跟冉游上床。白梦,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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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鸿义脸色突然一变,一把拎住惶惶无措白梦的衣领,“孩子是冉游的,是不是?一个医生怎么可能把怀孕看错成肠胃不适,孩子是冉游的,所以你们骗我,死活不肯看薛医生,要去找姜嘉树的朋友,你们早就知道是怀孕,就把我当傻子耍。”
仙女下凡,降智光环失效,姜鸿义智商突然上线,“这么多年你都没怀孕,一和冉游勾搭上就怀孕,你怀的是冉游的种!”姜鸿义双眼凸出,激愤之下抬手扇在白梦脸上。
被打偏过头的白梦惊呆了,这种惊愕不亚于在电视上看到自己和冉游的小电影,二十三年如一日对她千依百顺的姜鸿义居然会打她,他怎么能打她,他凭什么打她!
“我是和冉游在一起,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他,你难道现在才知道。”白梦忽然冷静下来,她为什么要害怕,她爱的是冉游,她从来就没有掩饰过。
姜鸿义涨红了脸,额角青筋鼓跳:“那你跟我离婚,和他结婚去啊,你为什么不离婚,你说啊,你为什么不离婚?”
白梦紧紧攥着被子:“我想过,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也怕你不同意。”
为了爱情放弃亿万富翁的丈夫,多么符合视金钱如粪土的仙女形象。
“放屁!”姜鸿义怒吼,“你还想把我当傻子骗,你压根就没想过离婚,你怎么舍得离婚,你怎么舍得不当姜太太,怎么舍得你儿子不能继承姜家。”
“姜鸿义!”白梦彷佛遭受奇耻大辱,“我从来就没稀罕过你们姜家的钱,当年要不是为了嘉树,我怎么会嫁给你!”
“你以为我还会信吗?不稀罕我的钱,你们转移财产干嘛,你说啊,为什么要转移财产,还赌债,你真以为我相信。”姜鸿义声嘶力竭,赌债他压根就不信,可他逼着自己去相信,然而在一桩又一桩的事实下,他无法再自欺欺人,“你不稀罕,你这些年照样没少花我的钱。”
白梦抿着唇,不言语。
以前,她这幅模样落在姜鸿义眼里是高冷出尘,当他心态变化之后,便成了装模作样:“怎么不说话了,没法解释是不是,一开始是我把衣服首饰送到你面前,可后来是你拿着我的卡在刷,刷奢侈品刷美容院,一年几百上千万的刷,几十万几百万的画,眼睛眨不都不眨一下的就买下来,你不是不稀罕我的钱,你为什么用起来这么顺手!你不应该自食其力的吗?”
白梦眼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你说不要我的钱,我让你要,你还不是要了。你说不想让嘉树进公司,我让嘉树进,你还不是没阻止到底。我让你和我好好过日子,你不愿意。我让你对我爸妈客气点,你还是不愿意。我爸说得对,你坚持要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坚持到底了。凡是你没坚持的事,都是对你们娘儿俩有好处的事情。”姜鸿义笑得悲凉,手上的血滴答滴答往下流,“多么明显的事情,我怎么就是看不明白。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就我傻傻的看不透,还觉得他们恶意中伤你,你怎么可能是那种贪财的女人。”
“你就是!”姜鸿义怒指白梦,手上鲜血洒在她脸上,吓得白梦急忙后退:“你比谁都贪,你想吞了我们整个姜家。明明心里想死了那么想要,面上还装出一副无欲无求的嘴脸,你他妈的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姜鸿义!”白梦勃然大怒:“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是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还背着我和别的男人上床,白梦,你真贱!”姜鸿义歇斯底里的怒吼,他身子打了一个晃,险些栽倒。姜嘉树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姜鸿义,却被姜鸿义再次狠狠推开,“滚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亲爸,所以你偷着转移钱,准备后路。”
“我不知道。”姜嘉树怎么敢承认。
就连白梦都忍不住维护儿子:“嘉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说的每一字我都不信,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偷什么钱,为什么隐瞒你怀孕的事,他什么都知道,你们联合起来骗我。”姜鸿义指了指面无人色的姜嘉树,“养不熟的白眼狼,我拿你当亲生儿子疼,你就这样对我,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姜鸿义晃了晃身子,手指点了姜嘉树又点白梦,眼底的恨意如同火山爆发:“都给我等着!”
姜鸿义摇摇晃晃离开,留下惶恐不安的白梦和姜嘉树,以及一地血迹。
“嘉树,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在姜鸿义面前强撑出来的镇定荡然无存,白梦惶惶无助望着姜嘉树,彷佛他是救命稻草,她万万没想到姜鸿义的反应会这么大,大到她没了笃定。
姜嘉树也不知道怎么办?绝望和恐惧如同野草一样疯狂生长,他开始害怕,害怕姜鸿义的报复。有几个男人能容忍这样的背叛以及愚弄。这一刻,姜嘉树甚至有点恨白梦,她为什么要和冉游搅和在一起,一切都是因她出轨而起,哪怕他的身世被爆出来,姜鸿义也会站在他们这一边,他们依然能安然无虞,姜鸿义就是他们最大的保.护.伞。这顶保.护.伞却被白梦亲手推到,姜鸿义不会再保护他们,甚至可能报复他们。
姜鸿义是真的想报复,尤其是在看到后续视频之后,口口声声说什么都不知道的姜嘉树和冉游坐在一起,白梦一脸动容地喊出,“他就是你爸爸,是你亲爸爸!”
哈,亲爸爸,冉游才是姜嘉树的亲爸爸,他只是假爸爸。
假的终究是假的,就算当成亲生的疼了养了二十三年,也比不过亲生的。
姜嘉树什么都知道,却联合起来欺骗愚弄他,还在暗中转移公司的资产。
白眼狼,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白眼狼,白吃白喝他们姜家二十三年,还想偷姜家的钱。
什么不是姜家人不想要公司,他分明做梦都想要,还偷偷摸摸的要,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和他妈一样的表里不一贪得无厌。
别说当事人姜鸿义了,就是姜老爷子都有杀人泄恨的心,姜嘉树这个野种果然早就知道自己身世,还早就知道他妈和他亲爸旧情复燃,白梦竟然敢红杏出墙,那个孩子十有八九不是他们姜家的种,是那个冉游的。
姜老爷子气得砸了手边的茶杯,气白梦气姜嘉树,更气现在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知道他儿子被戴绿帽子还替别人养了二十三年儿子,甚至想把姜家百年基业传给一个野种。
姜家成了天大的笑话,这对视面子如命的姜老爷子而言,比起这些丑事本身更加难以忍受。
姜老爷子简直是三尸暴跳七窃生烟,恨不得将白梦姜嘉树以及冉游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运了好一会儿气,姜老爷子拿起话筒:“姜鸿义,你给我滚回来!”
150、古早甜文大小姐15
“恩, 好的,我心里有数。”
姜归挂了电话,眼里一片冷意。
那一段视频不只出现在医院电视上, 还出现在网络上, 迅速成为热点, 秉着法不责众的想法, 很多网站纷纷转载挖掘,只怕明天还会登上各大杂质小报的头条, 港城人民最喜欢的就是豪门的恩怨情仇,姜家这么大一个瓜, 足够他们津津乐道好一阵。
就这会儿功夫姜家的亲朋故旧差不多都知道了, 好些人打电话来‘关心’,话里话外都是指责白梦姜嘉树母子, 安抚支持她。以前他们可没这么关心姜云曦, 还不是因为姜云曦成了姜家唯一的继承人, 地位暴涨,于是这些人赶紧来释放善意。
这里头还包括了巩家,巩家早年只比李家稍逊一筹, 可因为老爷子急病去世, 继承人也就是巩雅的大哥烂泥扶不上墙,迅速没落。要不然当年姜鸿义怎么敢为了白梦山川萧地闹,姜家也不会没死命阻止, 因为巩家没落了, 实力不足不肯为巩雅撑腰,在得了李家的好处之后,连巩雅死在手术台上都没有追究,巩雅死后不到一年, 白梦进门,巩家一个屁都没放。
姜云曦和巩雅母女俩一样的倒霉,都摊上了一个无情无义的家族。
巩家没有庇护巩雅,姜家也没庇护姜云曦。
明明姜家和李家不相伯仲的,可因为不在乎,因为所谓男人风流天经地义,他们对李星辉的滥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仅不为姜云曦撑腰还劝她大度。在李星辉为了卓笑笑越来越过分之后,姜家倒是为了面子想出手干预,可在姜嘉树的作梗下,雷声大雨点小。孤立无援有颜面无存的姜云曦逐渐走入极端。
巩雅和姜云曦悲剧,固然有两人钻牛角尖的原因在,但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
姜归笑着转了下手机,白梦和姜嘉树的丑闻一桩接着一转的冒出来,作为最大得利人,她难免会被怀疑一丢丢,巩家就是不错的的背锅侠。
近年来姜鸿义不只没帮衬巩家这个前岳家,还在若有若无地挤兑巩家。盖因巩家试图撺掇姜云曦和姜嘉树争夺家业好帮助巩家,拉着姜云曦说你妈是被白梦害死的白梦这个女人心机深沉……正巴拉巴拉,被姜鸿义撞了个正着。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可就是亲爹妈说白梦一句不好,姜鸿义都要吼回去,怎么能原谅没有感情的岳家。
巩家就被姜鸿义给针对了,本就形势不好的生意越来越衰败,他们恨不恨姜鸿义,恨死了都。能让姜鸿义出尽洋相没脸做人整个姜家都丢人现眼甚至影响集团股票,巩家干不干,必须干啊!
多美完美的背锅侠。
姜老爷子就在挖地三尺地查到底是谁闹得满城风雨,这会儿比起白梦姜嘉树,姜老爷子更恨那个把丑事捅出去的幕后黑手。
姜老爷子是一个极其注重颜面的人,注重到什么地步呢?他明知道姜嘉树非亲孙子,但是从来没想过宣布,剥夺姜嘉树姜家大少爷的身份。姜老爷子丢不起这个人,他无法容忍自己成为一个笑话,让所有人尤其是那些老对手嘲笑他宠爱培养一个假孙子,还差点把姜家江山送给一个外人,这个脸姜老爷子丢不起。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姜老爷子想的是把姜嘉树边缘化,再恰到好处地消失,外人只会知道姜家大少爷死了,而不会知道姜嘉树是个假少爷。
姜嘉树不是姜家人,这是一个绝不能让外人知晓的秘密。
现在,这个秘密却成了人尽皆知的笑料。姜家的脸皮被揭下来扔在地上来回踩践。
姜老爷子吞了好几颗药才勉强没倒下,见到手包得像猪蹄,脸色煞白两眼麻木,行尸走肉一般的姜鸿义,姜老爷子没有心疼,只有愤怒,他狠狠一巴掌甩在姜鸿义脸上,直把姜鸿义的脸打到红肿。
挨了一巴掌,姜鸿义彷佛才回了魂,偏着头看着地面,不只脸红肿了,眼眶也红起来。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我早就跟你说过,她不是个好的,耍着你玩,你偏不信,当个宝贝一样护着,还心甘情愿替她养儿子。结果倒好,人家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全城都知道你是绿头乌龟。你那宝贝儿子也知道,他们一家三口联合起来骗你,还想捞走我们家的钱!”姜老爷子怒发冲冠,“现在所有人都在嘲笑我们姜家,我们家就因为你的愚蠢沦为全城的笑柄。我活了七十多年,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都是拜你所赐,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好儿子!”
悔恨交加的姜鸿义无地自容,“爸,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晚了,你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用,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女人给你带了绿帽子,还知道你心甘情愿替别人养儿子,就算这样,人家也不稀罕你,要红杏出墙。”姜老爷子从来都不喜欢白梦,但是万万没想到她能这么厚颜无耻。不管怎么样,姜鸿义对他们母子够好了吧,但凡稍微有点良心的都干不出她做的事。她要是敢离婚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他倒还能高看她两眼,可她居然偷情,简直寡廉鲜耻。
姜老爷子的愤怒是惊人的,连珠炮弹一般将姜鸿义训斥地体无完肤,姜鸿义五十几的人了,被骂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悔恨、难堪、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凌迟着姜鸿义的心脏。
骂累了的姜老爷子缓了一口气,目光沉沉盯着羞愤欲绝的姜鸿义:“你打算怎么善后?”要是这混账东西还想手下留情还甚至求情,那他就当没生过儿子,更不会像以前那打老鼠怕伤着玉瓶儿,他宁肯不要这玉瓶也要打死那只老鼠。
“爸,我绝不会轻饶了他们。”姜鸿义眼里浮现汹涌戾气,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曾经,姜鸿义有多白梦,现在就有多恨她,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姜老爷子这才有了一点点的满意,冷哼一声,“还没蠢到底,”停顿了一瞬,“白梦肚子里那个孩子?”
姜鸿义铁青的脸扭曲了一瞬,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为了那个孩子欣喜若狂,他咬住牙齿咯咯作响:“十有八九不是我的。”
也就是说还有十之一二的机会是他们姜家的,若是个男孩……姜老爷子目光晦涩。
姜老爷子的姜鸿义的对话尽数传到姜归耳中。花园里的姜归转了下耳机,冷冷一笑,姜家江山怎么能没有儿子继承,孙女再好,那也是女孩子,怎么比得上孙子。所以哪怕白梦出轨出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她肚子的孙子也照样会是姜家的继承人,纵然背负污名,也比清清白白的孙女金贵。
想要孙子,这辈子都别想有孙子,姜家只可能有一个孙女,再不愿意,也得把你们老姜家的江山交给孙女继承。
姜鸿义离开时,在花园里遇上姜归,被不受控制涌来的记忆嘲讽了一脸,见到这个被忽视冷遇的女儿,姜鸿义第一反应不是愧疚而是难堪,刚刚被姜老爷子打过的脸又火辣辣的疼起来。
姜鸿义低了低头,就像快步离开,姜归偏叫住了他,还假惺惺地安慰,“爸,你别一定要保重身体,那样的人不值得你气坏了身子。”
多么善解人意的女儿啊。
姜鸿义没被感动到,只感觉自己被嘲笑了。为了白梦和姜嘉树母子,他忽略无视巩雅和姜云曦母女,到头来却被白梦和姜嘉树狠狠辜负,还有比这更嘲讽的事情吗?
没有了,姜鸿义从此会沦为全城笑话,也许以后大家教育子孙会说你看看那个姜鸿义。为了外面的女人逼死老婆,甚至亲生女儿都不疼心甘情愿替别人养儿子,还想把那么大家业送给便宜儿子,结果,那个女人勾搭老相好给他戴绿帽子,便宜儿子知道还帮忙隐瞒。可千万别学他犯蠢。
这就是大多数人对姜鸿义的评价,一个愚蠢的渣男不孝子。
羞愤的姜鸿义大步离开。
白梦抱着肚子蜷缩在床上,姜鸿义走后没多久,就来了一群保镖,把她和姜嘉树带回了家,里里外外都是保镖,他们被软禁了。
这样的认知让白梦从灵魂深处颤抖起来,眼前不断回忆着姜鸿义深恶痛绝的脸,他居然会那样对我,他可能怎么能那样对我?
习惯了姜鸿义跪舔的白梦难以接受姜鸿义站起来不再继续跪下去。
她大概只能接受姜鸿义哭着跪着求她别离开心甘情愿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像当年她带着姜嘉树落魄回来,姜鸿义丝毫不介意地冲上来求着要照顾她们母子俩。
姜鸿义可是那么的深深爱着她,爱到她不顾道德伦理,愿意和父母为敌,彷佛她就是他唯一信仰。
可惜姜鸿义还没爱她爱到彻底走火入魔,到能够无视绿帽子的地步。天降一顶大绿帽,砸碎了白梦在姜鸿义心目中的冰清玉洁女神形象,女神坠入凡间还是以脸着地的方式,姜鸿义爱不起来了,浓烈的爱意统统化作仇恨。
“签字吧。”姜鸿义冷酷地把文件各自甩在白梦和姜嘉树面前,那是离婚协议书和财产转让协议。
“你不是说想过和我离婚吗,好,那就离婚。”姜鸿义阴冷盯着脸色雪白的白梦,“你从来没图过我的钱,那你就净身出户。还有你,你也说过,不是你的东西你不拿,那就把姜家的东西都还回来。你们做了那种事,不会还以为有资格带走我给你们的财产。”
白梦眼角剧烈一颤,眼神露出慌张和不敢置信。
便是姜嘉树的表情也出现了失控,没想到姜鸿义会这么绝情果断。
“怎么,舍不得了。”姜鸿义嘲讽出声。
白梦下意识就道:“姜鸿义,你用不着这样阴阳怪气,我的确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这些年也多亏了你照顾我们母子俩。”
姜鸿义冷冷看着她,没有感动只有讥讽。
那表情刺激得白梦心口扑簌簌地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这毕竟是她从来没遇过的情形,那次她说类似话时,姜鸿义不是赔着笑脸凑上来赔礼道歉低声下气地哄她。
姜鸿义:“那你签啊!”
白梦一颗心不住往下沉,握着笔的手不住颤抖,怎么都签不下去。
姜鸿义眼底划过一缕悲哀,他居然以为他母子真的从来没贪图他的钱。
“爸,我妈……”姜嘉树接下来的话别姜鸿义厉声打断,“别喊我爸,我不是你爸,你爸是冉游,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还和他相认了。”
姜嘉树难堪地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我妈怀孕了。”
“那是你爸的种。”姜鸿义五脏六腑却在绞痛,就像是有把剪刀在作祟。
“万一不是呢?”姜嘉树问,现在他们只能寄希望于那个万一,姜老爷子以及姜鸿义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也许看在孩子的份上还能放他们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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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等生出来再做鉴定,是我的种我会养,要不是。”姜鸿义没说下去,只阴沉沉地盯着白梦,盯得白梦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
咬牙切齿的姜鸿义拍了拍文件:“不管是不是,这婚都得离。”
“婚可以离,但是孩子我不会给你。”白梦抱住肚子,一脸的英勇和坚定,“这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把他交给你。”
姜嘉树目光一闪,出现波动,刚刚升起的希望转瞬又被姜鸿义亲手打碎,“你是不是还想和我谈条件,要是我不答应把孩子给你,你就不离婚,我不同意,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不离婚,继续当你风风光光的姜太太。”
“姜鸿义,你不要血口喷人!”白梦气急败坏扬起手掌。
姜鸿义接住狠狠推开,见白梦推倒在沙发上,趴在沙发上的白梦难以置信地瞪着姜鸿义。
“还当我是以前那个逆来顺受的傻子吗?”姜鸿义站起来,指着白梦:“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这些文件你不想签也得签,不签,我就把姜嘉树送进去坐牢,他转移公司财产,那么大的数额,没有十年也有八年,进了监狱,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姜嘉树骇然失色。
白梦尖叫一声:“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你们那么对我,还指望我手下留情。”姜鸿义怒吼。
白梦彻底慌了神:“你别样,都是我的错,嘉树喊了你二十三年的爸爸,他拿你当亲生父亲。”
“拿我当亲生父亲就是明知道你和冉游偷情当做不知道,拿我当亲生父亲就是暗中转移财产想跑路!”姜鸿义气极反笑,“这样的儿子我要不起。现在你回答我,这些文件,你到底是签还是不签。”
151、古早甜文大小姐16
白梦很想有骨气地签了, 但是她的手就是握不住笔,一种一旦签下就会一无所有的恐惧深深笼罩着她。
姜鸿义的嘲讽几乎要满溢出来。
“只要我和我妈签了,你就不追究我的转移公司财产的事情, 是不是?”姜嘉树咬了咬舌尖, 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想坐牢, 在外面姜鸿义多多少少有顾忌,可在牢里, 姜鸿义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白梦惊慌望着姜嘉树,嘴角颤抖, 似乎要说什么。姜嘉树按住了她的肩膀, 离婚势在必行,闹出这样大丑闻, 姜家绝对容不下他们母子, 就是打官司也会离婚, 真彻底撕破脸,他们母子绝不是姜家的对手,所以他们必须识时务。
姜鸿义盯着脸色苍白的姜嘉树:“是。”
“万一我和我妈签了字, 你转头就报警, 怎么办?”姜嘉树不相信姜鸿义会轻易放过他,姜鸿义是那么的愤怒,眼神里再没有之前的一丁点温情, 只剩下憎恨, 深入骨髓的憎恨。
不巧,姜鸿义就是这么想的,送给母子俩的钱他要拿回来,人也要送进去。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所有眼睛都盯着他们姜家的一举一动,他想暗中对付姜嘉树,容易被人抓到把柄,那就不暗地里报仇,他光明正大的报仇。监狱那种地方,对姜嘉树这种公子哥而言就是地狱。
“我们补签文件,证明我不是私自转移资产。”姜嘉树说出自己的条件,这个把柄他要彻底消除,他绝不可以坐牢。就算没了钱,他也能离开港城重新开始。
姜鸿义定定看着姜嘉树,忽尔讥笑一声,“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就冲你和你妈做的事,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白梦,你不是从来都看不上我的钱,现在为什么又把着不放。”
“我没有,只要你不为难嘉树。”白梦哀求看着姜鸿义,她真的怕了,怕儿子坐牢,怕到都忘了坚持要孩子。
“他犯法坐牢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们转移资产的时候就没想过会被抓,还是以为只要你施展美人计,我就会晕头转向不跟你们计较,放任你们搬空公司。”
“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一定会阻止嘉树。”白梦的确不知道姜嘉树暗中转移公司的资产,至于知道后会不会阻止,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了。
姜嘉树声音紧绷:“我妈真的不知道,一切都是我干的,是我鬼迷心窍。”
“不知道,你还把钱都转给她,真以为我相信还赌债。”姜鸿义讥笑。
“我妈真的不知道,我妈把钱给我是因为有人利用这件事敲诈我。” 姜嘉树目光一闪,“你让我把钱都给你,不是我不想,而是钱都被人勒索走了,要不是那个人一直在敲诈我,我怎么会铤而走险动公司的钱,我怀疑就是这个人把事情闹大。”
姜鸿义眯了眯眼:“你们被敲诈了?”
事已至此,姜嘉树也没必要再隐瞒,何况姜鸿义以为转移出去的那一个亿是被他们转移到自己的海外账户,海外账户的确有,可不是他的,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的?也许姜鸿义能帮他把那个人揪出来。
姜鸿义半信半疑,不知道是真的存在这个人还是姜嘉树想隐匿资产,毕竟他们转移出去的可是一个亿。清点白梦和姜鸿义名下资产时,他都觉得匪夷所思,自己这些年居然给了他们这么多钱,说着不图他的钱,却收了他近十个亿的珠宝房产。
“你们确定不签这些文件?”姜鸿义提高了声音。
白梦两股战战,说不出话来,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习惯被姜鸿义护在身后挡住所有的疾风骤雨,然而现在所有的风雨都是姜鸿义带来的。
姜嘉树强装镇定:“补签好文件,我们就签。”
姜鸿义站了起来:“真以为你们不签,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你们配和我谈条件吗?吃我的穿我的,还背叛我,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今天你们要是爽快点签了,我还能觉得你们稍微有点骨气,留几分情面,你们就是不签。也是,你们母子那么贪得无厌,怎么可能愿意放弃到嘴的肥肉。可我告诉你们,我们姜家的肉没那么好消化,之前能吃到,那是我傻,愿意给你们吃,现在我不愿意了,不想吐也得给我吐出来。”
撂完狠话,姜鸿义大步离开,到有几分豪百年豪门大少爷的款了。
被姜鸿义的王霸之气喷了一脸的白梦和姜嘉树有些反应不过来,显然这样的姜鸿义是他们从未见过,格外陌生以及恐惧的。
母子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刻骨的恐惧。
半个小时后,这种恐惧化为实质,警察上门带走了姜嘉树。
被姜鸿义抛弃,儿子被警方带走,白梦崩溃了,当场就晕了过去。
醒过来就白梦哭喊着要见姜鸿义,保镖打电话通知姜鸿义,姜鸿义晾了白梦三天,待白梦惊惶无措到极点之后,才施施然上门。
无情的模样深深刺痛了白梦的心,她怎么都没想到姜鸿义居然可以冷酷至此,这个男人口口声声爱她,却这样对她,这算什么爱,骗子,男人都是骗子。
姜鸿义是,冉游也是。她打电话去找他,那个男人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惊恐欲绝,一点担当都没有,还把责任都推给她,说是她勾引他。一听嘉树被抓了,他什么主意都没有,只有更加怨怪她,念念叨叨都是她害惨了他。分明是他害惨了她,她日子过得好好的,他为什么要回来,自己怎么就会鬼迷心窍跟他和好,不然哪有今天。
笔趣阁
白梦悔不当初,却为时已晚。
见到姜鸿义,白梦忍不住放软了身段哀求,求姜鸿义放过姜嘉树,模样楚楚可怜极了。
姜鸿义不为所动,还觉得她的模样真丑。
近五十的人,保养的再好,也就是看起来像三十多而已,可三十多的白梦压根就不是什么美人,就是一个稍微漂亮点的女人而已。姜鸿义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被这样的女人迷惑,模样身材都一般般,说是画家其实没有一点才华,花钱都捧不起来,只会无病呻吟,所谓不食人间烟火,其实就是双商低还故作清高,他怎么会迷恋这种要什么没什么女人的三十年。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周围人也纳闷,可他就是执迷不悟,被下了降头一样。
“把文件都签了,我还能留一份情面,不然你猜猜姜嘉树在里面会遭遇什么,还有冉游,你家里人,你自己,你自己猜猜看。”
白梦悲愤:“你放了嘉树,我就签。”
姜鸿义冷笑一声就要走。
“姜鸿义,你敢走,我就打掉这个孩子。”白梦深怕姜鸿义不信,捶了一把自己的腹部。
姜鸿义目光阴冷:“你确定这个孩子是我的。”
白梦眼底的难堪一闪而逝:“万一是呢,姜鸿义你不想要儿子吗?你这辈子唯一的儿子。”
姜鸿义直勾勾盯着白梦,白梦心跳如擂鼓,忽见姜鸿义似哭似笑咧开嘴,“我死精,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儿子。”
本来还寄希望于那万里出一的希望,甚至为了确保胎儿的健康和安全,他们都想等出生后再去做鉴定。可他在薛医生建议下做的身体检查摧毁了他最后的希望,他根本就没能力让白梦怀孕,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
晴天霹雳打在白梦天灵盖上,她眼睑剧烈颤抖:“万一呢,万一呢。”
“要是我儿子,那可能是你唯一的护身符。不过我劝你还是尽早打掉好,省得生出来和你一起遭罪。”
“不,你不能这样,孩子是无辜的。”白梦猛地捂住腹部往后退,彷佛前一刻还在威胁要打掉孩子的那个人不是她。
姜鸿义觉得讽刺极了,“你可真是一个好母亲,既然这么心疼孩子,那就签了这些文件,省得你的大儿子在里面受苦。”
心如刀割的白梦泪如雨下:“姜鸿义,你不能这样,嘉树是你亲手养大的孩子,你怎么忍心。”
姜鸿义:“是你怎么忍心,不管你签不签,我都一定会告姜嘉树,区别就是他坐几年牢在里面受多少罪。你们识相点,他就能少受点罪,你不识相遭罪的就是他。哦,忘了告诉你,姜嘉树进了医院,在看守所和人打架,被打掉了两颗牙齿,手也骨折了。”
白梦惊骇瞪大双眼。
姜鸿义:“白梦你口口声声不爱我的钱,不会宁肯看着你儿子受苦受罪,也不肯把我的钱还给我吧,这就是你的不爱钱。”
这种嘲讽给白梦带来巨大的伤害,自欺欺人久了,连自己都会相信。在姜鸿义面前立了二十三年不爱钱的女神人设,一时之间,白梦还真难以卸下偶像包袱。加上姜嘉树在看守所被人打带来的刺激,白梦颤颤巍巍地拿起笔,签下离婚协议书,净身出户。
姜鸿义大松一口气,律师说了,姜嘉树名下的资产可以追讨回来,咬准了他不知道姜嘉树非亲生这一点,就能取消赠与。加上那桩案件的补偿金和罚金,应该能掏空姜嘉树。但是白梦是他妻子,给出去那些钱却很难讨回来。幸好,白梦被他养傻了,过了二十几年不差钱的生活,根本就不知道签下这份协议意味着什么,没钱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152、古早甜文大小姐17
被赶出别墅的白梦是难以置信的, 最近她难以置信的次数有点频繁,毕竟现在的姜鸿义和之前的姜鸿义判若两人,冷酷无情到完全颠覆白梦固有的认知, 她不得不难以相信姜鸿义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巧了, 姜鸿义也是这么想的, 白梦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比起白梦出轨, 姜鸿义更难以接受他的女神并非他想象中那样的高贵出尘,只是在装模作样骗他。三十年的信仰崩塌, 姜鸿义整个人都濒临崩溃,别看面对白梦是那么的霸气侧漏, 回到老宅, 却像失了魂一般疯狂酗酒,彷佛这样就能麻痹自己, 忘了自己把一个贪婪虚伪的女人当成冰清玉洁的女神供奉在神坛上, 醉了就不用出去面对各种奚落嘲笑的人。
姜老爷子恨铁不成钢, 这个儿子是彻底废了,哪怕没了白梦,也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劝了几回都劝不醒, 姜鸿义只肯酗酒而不肯重新振作, 姜老爷子懒得再管他,专心处理后续。
姜嘉树名下的资产没要回来,股票房产加起来, 那也是好几个亿, 当然不能便宜了这个野种。
还有白梦母子转移出去的一个亿,两个人都咬定了是被人敲诈走,要查清楚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就得把后面那个人挖出来, 也许就是这个人把他们家的丑事捅出去。姜老爷子有点怀疑是不是那个发邮件提醒他的匿名人,不过目前还查无结果。
“诉诸法律,外界难免议论纷纷,给出去的东西拿回来,总归不体面,尤其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姜归道,“爷爷你看,要不我们对外表个态,追讨回来的资产都会进入慈善基金会,用于公共福利事业上。”
姜老爷子满意点头,比起钱,老爷子显然更注重名声,花钱买名声这种事,他年年都在干。姜老爷子颇有点欣慰的看着姜归,比她爸强。想起整天烂醉如泥的姜鸿义,姜老爷子就一肚子火。明明是他闹出来的烂摊子,他倒好,醉生梦死逃避现实,要让他们一老一少给他擦屁股,简直就是丢人现眼。唯一差可告慰的是,交给孙女的事,她都能办得妥妥帖帖,比他想象中好,儿子指望不上,幸好他还有孙女。
至于白梦肚子里那个孩子,在姜鸿义检查报告出来之后,姜老爷子就知道,几乎不可能是他们姜家的孩子。本来他们姜家还是有可能有亲孙子的,姜鸿义做过试管婴儿,可失败了一次之后,白梦觉得痛苦不肯再做。什么痛苦,分明就是想让姜嘉树继承家业,而姜鸿义这个蠢货竟然也依着白梦。他不知道姜嘉树不是亲生的,姜鸿义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除了蠢,姜老爷子再也找不出另外一个词来形容自己这个儿子。当年有多蠢,现在就有后悔,只能借酒要逃避现实,又是一个愚蠢的行为。
白梦娘家人也在骂白梦蠢,被赶出别墅之后,白梦只能回娘家,迎接她不是安慰而是疾言厉色的责骂。白家人全靠着姜鸿义才过上好日子,白梦一兄一弟侄子侄女全在姜家公司上班,现如今,班自然没得上了,还得面临流言蜚语,简直恨死了白梦。
“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鸿义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还跟那个冉游勾搭。你是不是傻啊,忘了他当年怎么抛弃你的。”
“你就是犯贱,对你好的你不珍惜,作天作地,对你不好的,你当成个宝。”
“但凡你有点脑子,知道嘉树不是亲生的,就该再生几个孩子。当然我劝没劝过你,姜家又不是养不起孩子,让你多生几个孩子,你偏不听。要是你听我的,看在几个孩子份上,姜家也不可能这么绝情。以前不生,现在倒是给那个冉游生,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那冉游就不是个好东西,当然我就让你跟他断了,你非要不听,现在好了吧,人家害了你一次又害你第二次,还害了我们全家,我和你爸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白梦被骂懵了,再次难以置信了,觉得眼前这些至亲突然变得好陌生好可怕,就像姜鸿义一样陌生可怕。他们的嘴脸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快,一句都不关心她和姜嘉树,只有指责。
以前白梦是带着全家升天的功臣,那当然是全家把她当宝贝一样供起来,千依百顺笑脸相迎。可现在白梦得罪了金主,连累了白家,白家人的嘴脸怎么能不变。
在知道白梦已经和姜鸿义离婚之后,白家人如遭雷击。离婚想过,毕竟哪个男人能容忍这样的奇耻大辱,哪怕姜鸿义在白梦面前一直那么卑微,白家人都不敢笃定姜鸿义能原谅白梦,但是他们真没想过白梦会净身出户。结婚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就净身出户,婚后财产都是夫妻共同财产,不管姜鸿义愿不愿意,都有白梦的份。
“你还怀着孕,怎么能离婚!”白母愕然。
“孩子又不是姜家的。”边上的白大嫂撇撇嘴。
白母哭着拍大腿:“作孽哦!”
白家人惊怒交加,白梦就倒了霉,不再是姜太太连钱也没了的白梦,对白家人而言毫无价值,反而可能连累他们被姜家报复。
要不是白母还有点慈母心肠,白梦差一点再次被扫地出门,白母虽然留下了白梦却要求她尽快找到地方搬出去,还要求白梦把孩子做了。
“生下来那就是姜家的耻辱,姜家怎么绕得了你。”白母恨恨戳了戳白梦的头,“你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出去鬼混,还搞出孩子来,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
白梦怔愣愣看着嘴巴张张合合不断的白母,被姜鸿义赶出家门,她以为娘家可以收留她,毕竟她对他们是那么的好。可他们却想赶走她,就像二十三年前一样。那一年她带着姜嘉树回来,家人没有接纳她帮助她,把她们母子赶了出去,不然她怎么会接受姜鸿义的帮助。现在,他们靠着她享了那么多年福,却仍然不肯接纳她帮助她要赶她走。
层层叠叠的恐惧涌上心头,白梦重重打了一个冷战,冉游,姜鸿义,娘家人,他们都不愿意管她,儿子自身难保,她该怎么办?白梦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我不打,这个孩子我要生下来。”白梦突然捂住肚子,眼神坚定。
白母怒不可遏:“你说什么混账话,你拿什么来养这个孩子,你都一大把年纪的人……”
“孩子是姜鸿义的。”
白母戛然而止,咕咚一声吞下口水,“姜鸿义的?”
“我做了防护措施的,不是他的又能是谁的。”白梦身体里突然出现了一股力量,对,就是姜鸿义的,她怀的是姜鸿义的孩子。
反正不管别人信不信,白母信了。
白母试图打电话告诉姜鸿义,让姜鸿义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来,借酒逃避现实的姜鸿义手机早就被他砸了,压根就没补上新的。白母联系不上姜鸿义,去老宅也见不到姜老爷子,留下的口讯如泥牛入海。想找姜归吧,又不敢,身为继女怎么可能帮后妈,白母觉得她只会巴不得白梦生不下孩子。白母只能看着白梦的肚子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姜老爷子不在老宅,他在疗养院养身体,到底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接二连三地遇上糟心事,姜老爷子身子有点扛不住,不得不去疗养疗养。
姜老爷子疗养了,姜归便成了监国的皇太女,自然集团内一些老臣不会服气一个年轻的女孩骑在头上,可姜归有的是手段让他们服气。
如今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名正言顺又有能力,姜归会是姜家江山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姜云曦还真是时来运转,姜嘉树是假太孙,她爸废了,咣当一下,她就成了皇太女,地位那个稳当,谁都比不上。” 孙岚东很有些羡慕,像他们谁家没几个兄弟姐妹,面上一团和气,私底下少不得要勾心度角,那么大一份基业,谁会不心动。也就姜家人丁单薄,姜云曦是毫无疑义的继承人,就像当然姜鸿义一样,他那一辈也就数他这个太子爷当得最轻松,于是被养成一个蠢蛋,让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孙岚东啧啧两声:“那姜鸿义也真够逗的,替别人养儿子,还养得心甘情愿,甚至想把祖宗基业送出去,就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个长得不咋地的女人。”
“要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就算了,可也就是挺普通一个人。”
“山珍海味吃够了,就想吃吃清粥小菜呗。”
孙岚东哈哈笑了两声,“我倒是听来一个特别逗的说法,说姜鸿义就稀罕白梦对他爱答不理,特别高冷,觉得人家没因为他有钱就喜欢他,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是个不贪图富贵的的好女人。”
几人一愣,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这不是犯贱吗?”
“他脑子是不是不好使?不贪图富贵不还是嫁给他了,公司都差点成了她儿子的,我听说她买画买起来可凶了,合着这就是不贪钱!”
“要脑子好使,也不会被个故作清高的女人骗了二十几年啊。这世上谁不爱钱啊,不过有的人特别会掩饰罢了,格调嘛,我懂。” 孙岚东笑嘻嘻,无意间瞥到脸色不悦的李星辉身上,紧接着又注意到被李星辉搂着的面容发僵硬卓笑笑。
孙岚东笑容顿时尴尬起来,虽然他觉得李星辉也有点犯贱的嫌疑,那卓笑笑吃他的喝他穿他的,亲妈都是多亏了李星辉出手才成功换肾。虽然李星辉有点趁虚而入可也没用强,一个要钱一个馋身子,各取所需嘛。偏卓笑笑钱拿了却不给个好脸色,整天一副被逼良为娼的苦瓜样,李星辉还就吃这一套,觉得有意思。眼看着人姜云曦得势了,还继续带着这女人招摇过市。
突然之间,孙岚东觉得这关系怎么有点像姜鸿义白梦和姜云曦他妈巩雅啊。想什么呢?姜云曦现在可是姜家唯一的继承人,可比她妈有底气多了。李星辉要是敢学白梦,别说姜老爷子就是李家长辈都不会允许。
被孙岚东盯着的李星辉皱了皱眉头,感觉有点被内涵到了。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下午那一幕,他就是被姜云曦气到了才组了一个局还故意叫上了好几天没见的卓笑笑。
今天他去姜家公司找姜云曦吃晚饭,几次打电话找她都被草草打发,他就去公司堵人,结果姜云曦更加不给面子。
“身份变了,到底不一样了。”李星辉阴阳怪气里带着点火气。
姜归似笑非笑:“你现在才发现吗,你觉得你凭什么让我忍受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被我撞见过一次,还继续和那个女人同居,李星辉你还真当我是死人了。”
李星辉僵了僵脸,转眼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怎么,吃醋了,你要不喜欢,我这就和她断了。”
姜归扬了扬眉,“你舍得?”
“这有什么舍不得了,不过就是逢场作戏。”李星辉以为有戏,姜云曦就是在拈酸吃醋,毕竟她以前可是紧追着他不放。男人这种生物,普遍的自我感觉良好。
这可真新鲜,当年姜云曦要求李星辉和卓笑笑断了,李星辉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我的事你别管。多有意思,未婚夫包养女人,未婚妻却不能管。
姜归细一想,明白过来。
当年李星辉和卓笑笑那段感情,有姜云曦和姜嘉树这两个神助攻,一个歇斯底里的从中作梗,制造麻烦让两人加深感情。一个无孔不入想钻墙角,让李星辉时刻保持危机感,有人抢的才是好东西嘛?
可这会儿,姜归忙着整治渣女贱男夺家业,没空去当打鸳鸯的大棒子。
姜嘉树被白梦出轨的事搞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谈情说爱,连卓笑笑是谁都不知道。
没了姜云曦和姜嘉树搞事情,李星辉和卓笑笑之间瞬间变得平淡又顺利。
反倒是姜归对李星辉变得冷淡,这让习惯了姜云曦热情的李星辉很是不适应,贱骨头顿时发痒,觉得诶呀我的未婚妻也挺特别的。
此消彼长,李星辉对卓笑笑的心思就有点淡了,转而跃跃欲试想征服姜归。
“怎么就成逢场作戏了,我听说李大少挺喜欢那姑娘的,人家对你爱答不理,你还上赶着讨好。”姜归要笑不笑。
李星辉也笑:“你还挺关注我的。”
姜归笑着,眼神却冷:“我倒不想关注,可你太高调,总有人想看我笑话告诉我,想不关注都不行。你倒是和我爸挺像,对你们好的女人不稀罕,就稀罕那种对你们不理不睬的,是不是追逐起来特别有成就感?”
李星辉笑容一顿,现在姜鸿义就是一个笑话,谁提起来不是一言难尽,圈子里几十年没出过这样蠢的人了,差点把百年基业送给一个外人,还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戴了一顶绿帽子。像姜鸿义可真不是个什么好评价,他怎么可能像姜鸿义那个傻缺,卓笑笑更不是白梦,就算卓笑笑想学白梦,他也不会像姜鸿义一样蠢到被耍得团团转。
李星辉不以为意,又想插科打诨。
“少来这一套,你把我的脸扔到地上踩了一次又一次,真以为我会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你。”姜归彻底冷了脸,“第一次发现你也挺势力的,以前对我爱答不理。现在,看我身份不一样,立马变得殷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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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辉脸上笑容慢慢消失,少有男人能容忍这样的话,尤其是心高气傲的李星辉,“姜云曦,你真把当盘菜了。”
姜归:“是你太把自己当盘菜,以为能对我挥之则来呼之则去。”
李星辉沉了脸:“姜云曦你什么意思?”
“你一直都没尊重过我们的婚约,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李星辉脸上肌肉绷紧:“你想退婚?你爷爷知道吗?”
姜归耸了耸肩,现在忙成一团,本来想再晚一点退婚,不过鉴于李星辉太恶心人,时机也颇为成熟,姜归决定提到前头:“他马上就会知道。不用替我操心我爷爷会不会答应。全港城都知道我爸被戴了绿帽子,你觉得我爷爷还能容忍我继续被戴绿帽子吗?”
153、小甜文大小姐18
李星辉和姜归不欢而散, 吃了一肚子火,越想越气不过,成了姜家继承人就喘起来, 真以为他稀罕。为了表示自己不屑一顾的李星辉特意组了一个局, 还把一个多星期没见的卓笑笑叫上, 很有些示威的意味在里面。
一干狐朋狗党见到李星辉搂着卓笑笑出现, 表情都有些微妙。还以为李星辉收敛了,毕竟姜云曦今非昔比, 不再是姜家无足轻重的大小姐,而是已经开始接掌集团的皇太女, 李星辉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风流浪荡, 那打得就不再仅仅是姜云曦的脸,还是整个姜家的脸, 姜家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着李星辉嬉皮笑脸地逗着面如冷霜的卓笑笑, 好几个都在想, 不是李星辉太目中无姜家,就是卓笑笑太有魅力。
想归想,却也没人说什么, 嘻嘻哈哈地吃喝玩乐, 直到孙岚东说起姜鸿义的蠢事,说着说着尴尬起来,还一眼一眼地喵李星辉和卓笑笑, 包厢内众人表情再次变得微妙。
姜鸿义为了个女人犯蠢, 在他们看来,李星辉又何尝不是,几十万的酒水提成白送上门,还出手术费救了她妈的命, 就这样都换不来一个笑脸,就差把逼良为娼写在脸上,李星辉还不恼,越发上心。这不就跟姜鸿义对他那个老婆白梦一样,合着这对准翁婿都吃欲擒故纵这一套。
被若有似无行注目礼的李星辉黑了脸,感觉有点被冒犯到。本来他就一肚子的邪火,强装出来的若无其事,被这群人这么一看,火气蹭蹭往上窜,拉着面容僵硬的卓笑笑站起来:“我先走,你们慢慢玩。”
“怎么就要走了,这才几点,不再玩一会儿?”
“还有事。”李星辉淡淡道,拉着卓笑笑离开包厢。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生气了吧。”
孙岚东嘀咕:“又没说他,是他自己想太多。”
“他要是能联想到自己,也算是好事,省得被那个卓笑笑牵着鼻子走。我是搞不明白,他看上那个卓笑笑哪一点,脸蛋、身材、学历、性格,每一样拿得出手,成天拉着一张脸,看我们的样子好像看一群败类,搞笑是不是,她不就是个出来卖的,还觉得自己多高贵不成。”
孙岚东嘿嘿:“人家觉得自己被逼良为娼。”
“不是她自己找上李星辉的?”
“那是卖身救母啊,逼不得已。”
“得了吧,做这一行的,谁不给自己整一个苦衷”
孙岚东啧啧:“她妈倒是真等着钱救命。”
“那救命之恩,不是更应该以身相许,她对李星辉可没个好脸色。”
“要有好脸色,就李星辉那德行,你觉得他能这么久不腻歪,这得不到的才是好东西。”
狐朋狗友悟了,拍大腿:“娘希匹的,套路啊!现在的女人,可真会玩。”
“真真会玩的是姜鸿义他老婆,玩了姜鸿义二十几年,要不是偷人被发现,整个姜家都会被她搞到手,这才是厉害。”
“厉害什么,是姜鸿义蠢好不好,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被耍到这一步……”
里面议论地热热闹闹,外面李星辉和卓笑笑却被低气压包围。
车库里,驾驶座上的李星辉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点燃了一根烟。卓笑笑皱起了眉头,打开车窗,冷不丁就听见李星辉问:“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卓笑笑愣了下,转过头望着李星辉。
昏暗中,李星辉的脸笼罩烟雾里,看不清表情:“每次和我在一起都苦大仇深的样子,一个笑模样都没有。”
卓笑笑抿着唇不说话。
“既然那么讨厌我,你当初为什么要来找我借钱?”李星辉慢慢眯起眼睛,“你明知道我对你有意思,你不会觉得我会白白借钱给你吧。”
李星辉低低笑了一声,笑声回荡在车里,有着说不出讽刺。
卓笑笑涨红了脸。
李星辉似笑非笑:“我是趁虚而入了,可我没强买强卖,你自己同意的。钱我付了你也拿了,却整天甩脸子给我看,你是不是太没职业道德了点。”
卓笑笑被职业道德四个字刺红双眼:“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卖给你了,但我的心没卖给你,哭还是笑那是我的自由!”
“自由。”李星辉冷笑一声,突然掐住卓笑笑的下巴,“你他妈的是不是故意吊着我。”
下午被姜云曦嘲讽了一波,晚上又被狐朋狗友内涵了一把,虽然知道他们在说姜鸿义和白梦,可李星辉就觉得这群混蛋肯定在背地里嘲笑过他和卓笑笑。
以前没往那方向想过,如今想起来,李星辉自己都有种似曾相识的微妙。
作为姜家准女婿,他当然和白梦接触过,每一次都是愁眉不展郁郁寡欢,对姜鸿义也是冷冷淡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她讨厌姜鸿义,为了儿子才嫁,是姜鸿义上赶着。
就像卓笑笑对他,为了救她妈接受包养,但是又把厌恶写在脸上,他还上赶着讨好。
为什么上赶着?因为新鲜啊,他从来没被女人冷待过,卓笑笑是第一个。被包.养后她不像别的女人张口要这要那,她和他在一起只是逼不得已,不是贪图他的钱。他觉得她不是个贪慕富贵的女人,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姜鸿义上赶着,是不是和他差不多的原因,觉得白梦和其他庸俗的女人不一样?
可真的不一样吗?
白梦显然不是,这个女人把不喜欢姜鸿义写在脸上,可花起姜鸿义的钱来一点都不手软,谁不知道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几百上千万买画,儿子差点接掌管姜氏集团。白梦要真是不图钱心高气傲有骨气的女人,哪怕逼不得已委身姜鸿义,也绝不会主动用姜鸿义的钱,更不会眼看着不是姜家血脉的姜嘉树接手姜家产业,以姜鸿义对她的千依百顺,她绝对有办法阻止,她不是无法阻止,而是不想阻止。
那么,卓笑笑是吗?
李星辉盯着眼里泛泪花的卓笑笑,额角重重一跳,如果卓笑笑对他热情如火,他绝对不会看上她这样普普通通的女人,正因为卓笑笑的冷淡抗拒,他才会注意上她。然而她的冷淡抗拒又有几分真几分假?他让她不用去向别人推销酒,只需要服务他,换做别的女人会欢欢喜喜地服务,卓笑笑却是勉勉强强敷敷衍衍,可钱她一分没少拿。真有骨气,有本事别做他的生意,自己挣钱去,最后还不是选择了妥协。
拿不出她妈妈的手术费,她直接就找上他,不就是知道他对她有意思,才敢开那个口。非亲非故,他凭什么要借她钱,他提出包.养难道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可拿了他的钱,又摆脸子给他看。脸子摆着,却不会拒绝他给她妈找最好的医院医生,花的全然不只之前说好的四十万,三个四十万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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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觉得她都是逼不得已,是为了还父亲赌债为了救母亲的病才不得不如此,对他冷冷淡淡正常,还觉得她没因为他的钱就谄媚讨好,是个好女孩。
然而拉出来和那个白梦的所作所为比比,李星辉越品越不是滋味,怀疑自己和姜鸿义一样被耍了。要不是自己突然警醒回神,以他对卓笑笑另眼相看的劲头,自己会不会就是第二个姜鸿义?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李星辉整个人都不好,啊呸,他怎么可能是姜鸿义那个蠢货!
心有余悸的李星辉掐着卓笑笑的下巴,怀疑自己被套路了。
卓笑笑彷佛受到奇耻大辱,怒视李星辉,想说话,奈何下巴掌握在李星辉手掌之中,只能唔唔唔,气急败坏之下,伸手抓挠李星辉。
被抓疼脸的李星辉推开卓笑笑。
“李星辉,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觉得所有人都稀罕你!”卓笑笑怒气冲冲瞪着李星辉,眼底彷佛燃着两簇火苗。
李星辉盯着卓笑笑看:“你要不稀罕我,当初干嘛找上我。
卓笑笑面露难堪,双手紧握成拳:“要不是我妈妈等正救命,你以为我愿意自甘下贱找你,我是拿了你的钱,但是你不能这么侮辱人。”
“侮辱,难道不是你自取其辱,是你主动找我的。”李星辉吊儿郎当地笑:“你老是板着一张脸对我没个好脸色,是不是觉得这样你就和其他女人不一样。你挺瞧不上那些女人的,其实你们都一样,都是为了钱,没谁比谁高贵,那些人里一部分是自甘堕落想赚快钱,还有一部分和你一样都是为了家里,不得不下海。就说你最看不上的lusa,lusa是孤儿,被她爷爷奶奶养大,爷爷瘫痪在床,奶奶老年痴呆症,两个老人一身毛病,lusa中学毕业,除了做这一行,根本赚不到能好好安顿老人的钱,这社会钱没那么好赚。你要不是遇上我,你爸会被追债的砍死,你妈只能等死。”
卓笑笑脸色渐渐发白:“你对我的恩情我都记得。”
“真没看出来,”李星辉皮笑肉不笑,“我是趁虚而入了,可你总不能让我当活雷锋吧,我对你的企图一开始就明明白白,你主动来找我,不应该心里有数,弄到最后,我还成了你的仇人。我也差点被你带到沟里,还真觉得自己逼良为娼,活该被你不待见。”
卓笑笑的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声音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你到底想说什么?”
“随便说说,既然你这么不乐意,那就算了,我也就不当逼良为娼的恶霸。”李星辉语气说不出的嘲讽,“卓笑笑,你自由了。”
他不确定卓笑笑和白梦是不是一路人,但是疑窦已经生出,看着卓笑笑就有点不对劲,加上本来就有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索性就弃了。
卓笑笑瞳孔缩了缩,“你什么意思?”
李星辉:“我们之间的交易到此结束,怎么,你不高兴?”
卓笑笑怔愣愣望着李星辉,似乎有些难以相信。
李星辉似笑非笑:“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
卓笑笑:“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说话还是算数的。”李星辉遥控打开副驾驶车门:“下车吧。”
卓笑笑似乎被李星辉的驱逐令给惊住了,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盯着李星辉。
李星辉挑眉一笑,眼神发冷:“怎么,不想走?”
卓笑笑一个激灵回神,脸上忽红忽白,她立刻下车,嘴角动了动,“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帮了我。”
李星辉深深看一眼卓笑笑:“其实你就是仗着我稀罕你才这样摆架子,换个人,你摆架子,就把钱交收回来,你还敢作吗?”话音刚落,就见卓笑笑勃然变色,李星辉呵了一声,关上车门,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被留下的卓笑笑吃了一嘴尾气,望着呼啸而去的银色跑车,神情竟有些茫然。
姜老爷子也有些茫然,“你要退婚?”
既然已经和李星辉说开了,姜归当天晚上就去疗养院探望姜老爷子,说了自己要和李星辉解除婚约的事情。
姜嘉树和姜鸿义都废了,老爷子被打击的很有些力不从心,她地位稳固,不用担心退婚惹怒老爷子。偏李星辉还自己作死,带着卓笑笑招摇过市。
天时地利人和,她可以放心大胆的退婚。
姜归沉声道:“爷爷还记得在圣玛丽医院见到的那个女人,当场被我们撞破,我还打了李星辉一个巴掌。可李星辉一点都没有收敛,依旧和那个女人出双入对,还堂而皇之带到小圈子里,李星辉压根就没把我没把我们姜家放在眼里。”
姜老爷子看了看手上的照片,除了李星辉和卓笑笑外,还能看见好些个世家子弟,显然都已经知道卓笑笑这个人,这就有点过分了。
姜归:“结婚是结两姓之好,两家应该互相尊重,显然,李星辉对我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没结婚都如此,更别说结婚以后,他只会变本加厉,更不会尊重我尊重我们姜家。大概在他们李家看来,我是女的,所以他天然比我高贵,我必须包容迁就他。只怕这种心态,还会代入到我们两家以后的合作当中,觉得我们姜家合该是他们李家的附庸。”
姜老爷子若有所思地沉了脸,妻子成为丈夫的附庸理所当然,可他家云曦不同,代表的是姜家。他们姜家可不比他们李家差,说起来,李星辉只是李家大少爷,上有野心勃勃的叔叔,下有虎视眈眈的同胞弟弟,虽然是长子长孙,可不一定就能继承李家。云曦却一定能继承姜家。
孙女地位还在李星辉之上,要李星辉是个识相的,就该把姿态摆出来,娶了云曦他就能稳稳当当继承李家,想来李家长辈肯定敲打过,可这小子却我行我素。说好听点是桀骜不驯有傲气,说不好听就是自以为是不识抬举。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结了婚怕是也改不了风流的毛病。他风流是快活了,那云曦的面子往哪搁,一个丈夫都管不好的人还怎么让人信服她能管理好公司。况且,他们姜家家主的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姜家难道很有面子。
姜鸿义已经让姜家因为男女之事沦为笑柄,他绝不想孙女也被戴绿帽子,被人指指点点,然后不断提及姜鸿义这一茬。
“要是退了,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姜老爷子已经被说动,不想要李星辉这个花心孙女婿了。
姜归笑着道:“我还年轻,先干出点成绩来谈人生大事,到时候爷爷挑孙女婿时也更有底气是不是。”
经历了姜鸿义一意孤行要娶白梦的噩梦,姜老爷子一听姜归说的是他挑孙女婿,顿时眉开眼笑,“是不急,你还年轻,慢慢来,爷爷也好好挑一挑,这次一定要挑个妥帖的人出来。”女孩子结婚生孩子,难免要被分散精力,也容易被夫家影响。他愿意培养孙女,那是因为孙女姓姜,可不愿意让孙女婿入主姜家。
姜家这边乐呵呵商量退婚,接到姜老爷子电话的李家老爷子电话乐呵不起来了。姜老爷子话说的委婉巧妙,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退婚的意思表达的明明白白,理由也说的清清楚楚,李星辉太风流,彻底伤了姜云曦的心。
之前知道姜云曦和大孙子李星辉关系日趋冷淡,李老爷子隐隐就有感觉,以前姜云曦那是没办法,白梦母子得势,她一个原配生的大小姐无权无势无底气,只能忍受李星辉的风流。风水轮流转,她成了姜家唯一的继承人,瞬间有了底气,可李星辉这个混账东西却不加收敛,继续带着外面的女人招摇过市,姜云曦怎么可能继续忍下去。
李星辉接到自家老爷子秘书电话就知道不好,硬着头皮回到祖宅,进了书房发现他亲爹也在,头皮更加发麻,忽然之间瞄到一个黑影,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额头上剧烈一疼,眼冒金星,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下来,遮住视线,那是他的血。
李老爷子无动于衷地盯着额角流血的李星辉:“跪下!”
明明疼得要命,可李星辉不敢反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混账东西,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姜家的天变了,姜云曦今非昔比,让你赶紧和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断了。”李老爷子怒不可遏,“你倒好,把女人带到云曦她爷爷面前,你真当姜家是泥人,由着你搓圆揉扁。”
李星辉还以为是姜云曦告状了,连忙认错。
“现在你知道错了,晚了,姜老头刚给我打了电话,要退婚。”
李星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纵然姜归当着他的面说过退婚,可他不信她能这么轻易放弃那么多年的感情。何况,姜家又处在风口浪尖上,姜老爷子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退婚。
“就是要在这节骨眼上,正好可以转移大众的视线。白梦出轨,丢人的是姜鸿义。你和姜云曦退婚,丢人的是你,谁让你花边新闻满天飞。”李老爷子看着李星辉就一肚子气,“我早就让你别太过分,给姜云曦留点面子,你偏不听,现在你满意了,姜云曦也没给你留面子。”
捂着伤口的李星辉梗着一口气:“退婚就退婚,真当我稀罕。”
“本事不大,口气不小。”李老爷子气极反笑,“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娶到她,整个姜家就会陪嫁,你说谁不稀罕。你不稀罕,你是不是连李家都不稀罕。”
姜嘉树不是姜家亲生子,可把李老爷子高兴坏了,姜家的家业只能是姜云曦的。一个女娃娃,等姜老头走了,姜家的集团不就是他们李家的,不废一兵一卒就能吞并姜家,李老爷子焉能不高兴。未曾想李星辉这个棒槌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继续在外面七搞八搞,彻底惹恼姜云曦。
惊惶的李星辉撞进李老爷子眼底,那里面是一片森森寒意。
李老爷子盯着李星辉:“好好去跟云曦道个歉,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要是道歉没用呢?李星辉想问,却不敢问出来,细细密密的寒意从李老爷子眼底蔓延过来。
154、古早甜文大小姐19
李星辉的心情极为矛盾, 他觉得道歉没用可又觉得没用。
觉得有用是多年来姜云曦对他百般包容给他的底气,老爷子让他去挽回,不就是认定姜云曦不可能这么快抽离感情, 感情这东西哪是这么容易说断就断的, 尤其女人更重情。
觉得没用是最近在姜云曦面前屡屡吃瘪积累下来的经验, 这个姜云曦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在她眼睛里再也找不到曾经令他厌烦又好笑的绵绵情意只剩下嘲弄冷淡。
满心复杂的李星辉捂着血汪汪的额头离开书房,李父随之离开, 沉默看着佣人替李星辉处理好伤口,挥退佣人, “你爷爷已经骂过了, 我懒得骂你。”
李星辉低着头不言语。
“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不愿意去服这个软。”李父能理解李星辉的心情, 曾经是姜云曦讨好他, 现在却得他转过头去讨好姜云曦, 其中落差难以形容。
“但是你知道不服软的后果吗?”
李星辉依旧不吭声。
李父:“你以为只是退婚这么简单。”
李星辉终于有了反应,他眼珠子颤了颤。
“星辰已经拿下三里湾那块地,你爷爷很高兴。”
李星辰, 李星辉的堂弟, 二房长子。李星辉所在的大房虽然受李老爷子重视,但是继承人的地位并没有那么稳当,李老爷子一直没有明确表态, 那么就谁都有可能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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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了婚, 你爷爷会很不高兴,此消彼长,意味着什么,你心里明白。”
李星辉很明白, 这就是他在书房里胆寒的原因,老爷子讥讽他是不是连李家都不稀罕,李星辉不敢只把它当成一句玩笑话。
老爷子不至于因为失去了一门婚事而彻底将他这个长子嫡孙排除在继承人之外,但是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那不可能。
“娶到姜云曦,星辰再不可能威胁到你。”李父语重心长地拍了李星辉的肩膀,留下重若千钧的压力。
压得李星辉有些喘不过气来,自负如李星辉,怎么愿意为了外物去讨好女人,这和讨好卓笑笑不同,在他和卓笑笑这段关系里,哪怕是他在讨好她,真正占据上风的人依旧是他。但是去讨好姜云曦,居上风的却是姜云曦而不是他。
李星辉拉不下这个脸丢不起这个人,可李老爷子和李父的脸交替出现在他面前,让李星辉又不敢一点都不听。
“草!”李星辉气得蹬了一脚茶几,气冲冲找了几个朋友出去喝酒,不是孙岚东那一伙,他现在烦死口无遮拦孙岚东。
这一见面,少不得要问李星辉头上的伤,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铁哥们,李星辉也没瞒着,如此这般一说,酒精上头还问自己该怎么办?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李星辉出现在姜氏集团楼下,姜云曦才不是想退婚,分明是是欲擒故纵,以姜云曦对他这些年的深情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分明是看了卓笑笑的例子,所以学卓笑笑那样对他冷眼相待。事实证明,效果立竿见影,自己对姜云曦的态度的确变了,所以姜云曦变本加厉,让他反过来主动追求她,只要他把姿态摆出来,让姜云曦满意了,就能重归于好。
李星辉成功被哥们说服,觉得逻辑没问题。
就是这么的自信。
自信的李星辉被一楼前台询问有没有预约时,不悦地皱了皱眉,“你知道我是谁吗?
前台小姐姐心道当然知道,小报杂志的熟客,不是和嫩模就是明星出双入对,想不知道都难。
“李少。”小姐姐笑容得体。
李星辉挑眉,好整以暇等着她刷卡,刷卡才能进上楼。
前台小姐姐却是丁点没有要为他服务的迹象,姜归已经下令不允许李星辉擅自上楼。
李星辉微微一沉脸:“利索点,我找你们大小姐有事。”
“抱歉,姜总吩咐过,不接见没有预约的访客。”
李星辉愣了下,意识到这个姜总不是姜鸿义,而是姜云曦。她居然已经是姜总了,而自己在公司里还是大少或者小李总,这里头的差别,让李星辉很有些不是滋味。姜云曦命可真好,成了姜家独苗苗,得到公司不费吹灰之力。
“包括我?”李星辉这三个字是从牙齿锋里蹦出来的。
前台小姐姐微笑点头,尤其是你呢。
李星辉的脸黑了黑,掏出手机就想拨打姜归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当然打不通,被拉黑了啊,几次后李星辉终于反应过来,盯着前台小姐姐,“告诉姜云曦,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
前台小姐姐犹豫了下,还是给上面打了个内线电话,接到电话的赵助理便去问姜归,正忙着的姜归头也不抬:“不见。”
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赵助理就有些高兴,她很是瞧不上花心的李星辉,订了婚还拈花惹草,那不是风流,那是下流。
前台小姐姐委婉转道:“抱歉,姜总正在忙。”
“忙的连我也不见。”李星辉咬了咬牙。
前台小姐姐笑容微妙起来,忽见李星辉大步走向电梯口,看那架势是要硬闯,登时一惊,再见李星辉被孔武有力的保安拦住,就有那么一点想笑。
突破不能的李星辉恼羞成怒,察觉到四面八方好奇的目光,顿时如芒刺在背,姜云曦,你够狠!李星辉愤而转身,大步往外走,走了几步,脚尖微微一转,转向休息区。
坐在沙发上,李星辉双手暗暗握成拳,他忍,姜云曦不就想看看他能不能忍。
姜归的确想看看李星辉能忍到什么时候,倒不是所谓的试探真心,纯粹就是报复,报复当年李星辉践踏姜云曦的一片真心。
这样的等待,姜云曦品尝过无数次。
这样的侧目,姜云曦经历过无数次。
那个可怜没人爱的姑娘把年少时给过她一点点温暖的李星辉当成唯一的光,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李星辉等了两个小时,午休了,大厅里人来人往,李星辉终于挨不住形形色色打量的目光,落荒而逃。
从赵助理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姜归撇了下嘴,也就这点耐心而已,想吃软饭却放不下身段,差评。
下午,姜归接到李星辰的电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星辰想挤下李星辉继承李氏,姜归想让李星辉情场商场双示意,两人一拍即合,合作愉快。
只是退婚,怎么能消姜云曦的心头之恨。
李星辰在电话里玩笑一般说起李星辉在姜氏吃的闭门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李星辰虽然玩笑的语气,却带着试探,很有那么点怕姜归被李星辉‘感动’然后回心转意,那他岂不是失了一大助力。若非对方帮忙,他可没那么顺利拿下三里湾那块地,也就不能讨老爷子欢心。
姜归站起来,隔着落地窗眺望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你放心,好马不吃回头草。”低笑一声,“也希望你能让我放心。”狠狠摁死李星辉。
之后几天,李星辉无论是找到公司、姜宅还是疗养院,都吃了闭门羹,就像当年李星辉想退婚,姜云曦不同意,可最终还是退了婚,姜云曦试图找李星辉当面谈一谈,但是李星辉嫌麻烦,所以避而不见。当初姜云曦的屈辱和绝望,李星辉也该感同身受下,屈辱应该更甚,至于绝望,以后会有,毕竟她和李星辰都是那么的乐见李星辉绝望。
这一天早上去公司,姜归被李星辉在停车场堵住,李星辉眼下乌青眼底布满血丝,显见没休息好,反观姜归那叫一个面色红润有光泽。
李星辉眼里冒火:“姜云曦,我们谈谈。”
姜归掀了掀眼皮,要笑不笑:“我以为我们上次已经谈的很清楚。我们家已经把订婚的礼物都还了,还有什么可谈的。”
“我没同意。”李星辉低吼。
姜归勾了下嘴角:“那又如何,我同意就行了,结婚需要两个人同意,退婚一个人就能决定。”
李星辉气势汹汹走近,三步后被保镖拦住,他咬牙切齿:“姜云曦你真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很有些无能狂怒,吃了几次闭门羹,李星辉又惹来一通嘲笑。更重要的是,他在李老爷子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李老爷子一想和姜家那么大一份基业失之交臂,看李星辉的目光就如同看害虫,连个女人都降不住,为了个女人不分轻重,把公司交给他,他挑得起这个担子吗?与之相反的,李星辰很是办了几件漂亮的差事。李老爷子看李星辰越顺眼看李星辉就越不顺眼。危机感爆棚的李星辉怎么能不狂怒。
“不是我做的绝,是你,”姜归冷了声音,“一次又一次把我脸面扔到地上踩。”
李星辉不自在了一瞬,“我改还不行吗?”
姜归忽而一笑,“浪子想回头,倒是也能考虑下。”
李星辉愣了下,直觉告诉他,她不可能这么轻易改口,可另一个声音又在说,姜云曦爱了你那么多年。
“你在我们订婚期间交了多少女朋友,我也交多少个帅哥当男朋友,你乖乖听话,不吵不闹,我勉为其难可以考虑下。”姜归笑盈盈看着脸黑如锅底的李星辉。
“姜云曦,你耍我!”
姜归哼笑一声,“生气了,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能交女朋友,我为什么不能交男朋友。”
李星辉气急败坏,“你一个女的,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姜归:“说说就是不要脸,那你付诸行动了又算什么。我这还没做,你都这么生气,那以前的我呢,你现在能知道我看见你那些花边新闻的心情了吗?李星辉,真不明白你哪来的自信,我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还觉得我会原谅你。”
李星辉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啊,既然是来求复合,态度好点,想吃软饭就得有吃软饭的自觉,别吆三喝四的。”
李星辉暴跳如雷:“你他妈说谁想吃软饭!”
“你啊,难道你不是看中我背后的姜家。”姜归语气凉凉地讥讽,“我要不是姜家唯一的继承人,怎么能劳驾你李大少死缠烂打。最近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不过必须得说,你是态度最不好的一个,所以你说,我干嘛不挑别人要挑你,这不是犯贱吗?”
李星辉整个身子都在哆嗦,被气得。
姜归啧了一声:“我们姜家这是怎么回事,老遇上想软饭硬吃的货色。幸好,我没我家老头那么傻。”
李星辉铁青着脸,那眼神恨不得将姜归千刀万剐。
姜归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姜云曦,你有种!” 李星辉指了指姜归,“我他妈要是再来找你,我李星辉跟你姓。”
“别介,我可不想你入赘到我家来。”姜归慢悠悠道。
李星辉气了个倒仰,每个字几乎从是嚼碎了吐出来:“别以为继承了姜家有多了不起,你玩得转吗?”他才不信姜云曦一个从没接触过商场的女人能管理好姜家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姜老爷子在还好,等姜老爷子去了,他看着她怎么被那群人生吞活剥。
“玩不转玩的转,那都是我的事情,总比你没得玩好,有空操心我不如操心操心自己的好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被戳到痛处的李星辉三尸暴跳,要不是保镖拦着,真想不顾风度上去揍姜归。幸好有保镖,不过这个幸好是对李星辉而言,不然他会被揍成猪头。
李星辉愤然离开,之后真的没再来装深情,姜归弯了弯嘴角,到底当了那么多年大少爷,这点自尊还是有的,不过自尊不能当饭吃,李星辉在李氏的日子可不好过。
更不好过的是姜嘉树,他在里面传出话来,想见姜鸿义一面,见完了就愿意签署协议把名下产业还给姜家,省去打官司的麻烦。
姜老爷子没答应,他那个蠢儿子耳根子软,他不想大义灭亲。但要是能不打官司最好,省得又给外人添谈资。
最后,姜老爷子让姜归带着律师去面见姜嘉树,带了点考量和审视的意味在里面。
风度翩翩的优雅贵公子沦为落魄阶下囚,姜嘉树眼神复杂地望着气势截然不同的姜归,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姜嘉树开门见山:“给我妈留下一千万,我就签转让协议。”他已经知道白梦离婚还净身出户,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白梦的愚蠢,她竟然净身出户,她怎么敢这么天真。
“你妈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要什么钱啊,她才不屑一顾。”姜归慢悠悠道。
姜嘉树:“你用不着阴阳怪气挤兑人。”
姜归往后一靠,饶有兴致地看着姜嘉树:“怎么就是挤兑人了,你妈不就是这样标榜自己的,说她从来都不图姜家的钱。”
姜嘉树沉默了一瞬:“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就说你同不同意。”
“哎,姜嘉树,问你个问题,你真觉得你妈嫁给姜鸿义是为了你,而不是为了姜家的钱?”
姜嘉树脸色微微一变。
“看来你心里倒是挺明白的。”姜归嗤了一声,“就为这样一个女人,我妈死的真够冤的。”
“你妈的死,我承认我妈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难道姜家人就没责任。”姜嘉树瞥一眼旁边的律师,眼底闪过一道暗芒,“明明更大的责任在姜家,姜云曦你也就只敢恨恨我们母子,却不敢去恨你爸你爷爷奶奶,你妈死的的确够冤。”
“他们是被你们母子蒙蔽才会如此,你们母子才是罪魁祸首,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姜归冷笑。她怎么能恨姜家人,她只能怨一怨却不能恨,这样老爷子才放得了心。糟老头子双标着呢,只许他负人,不许人负他。现在她手腕还掰不过老爷子,只好先当个乖孙女,拿着姜家的钱壮大实力,回头再算账,正如姜嘉树说的,无论是巩雅还是姜云曦的悲剧,姜家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人犯了错,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姜归打断还想继续下蛆的姜嘉树:“知道冉游的近况吗?”
姜嘉树怔住,神色骤然紧绷。即便恨冉游,可那是他生身父亲,姜嘉树岂会不关心,尤其是给姜鸿义戴绿帽子之后。
“复.吸,你给他的钱都被人骗走。”姜归笑了下,当初她用药暂时控制住了冉游的毒.瘾,只是暂时的,回到巴黎没了药又有钱,理所当然地又开始吸。白梦渣,并不能掩盖冉游的渣,对于渣男,她没有丁点同情心。
“一个又老又穷的瘾君子,你觉得他会是什么下场?”
“是不是你们做的!”姜嘉树怒视姜归。
姜归似笑非笑,那个骗子是姜老爷子安排的,老头子睚眦必报着呢,怎么能允许偷女人偷到姜家的冉游逍遥快活。
“你可别乱说,你有证据吗?”姜归无辜脸。
姜嘉树直勾勾瞪着姜归,眼底燃烧着两簇火苗。
姜归:“这分明是报应,人在做天在看。所以啊,姜嘉树,我劝你还是早点把不属于你的东西物归原主,为你自己也为你妈积德。一千万是肯定没有的,一千万冥币,你若真想要,倒是有。”
姜嘉树痛苦剧烈缩了缩,一阵寒意蹿上脚底板直奔天灵盖。
一刻钟之后,姜归笑着离开拘留所。
155、古早甜文大小姐20
姜老爷子随手翻了翻文件:“算他识相。”这官司打起来, 姜嘉树必输无疑,只难免又要闹得满城风雨,让人指指点点, 能私下解决最好不过。
夸了姜归几句, 姜归离开, 姜老爷子问李律师详情。
李律师斟酌着用词, 缓缓道来。
姜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鱼缸里的风水鱼,用冉游杀鸡儆猴, 姜嘉树怕了,不得不妥协, 至少可以少受一些皮肉之苦。有锋芒有手段, 做继承人自然是好的,只是……姜老爷子想起了近期调查到的情况, 那个冉游是被有心人带会港城故意勾引白梦, 白梦和姜嘉树被人敲诈, 他被匿名人提醒姜嘉树的身世以及暗中挖公司墙角,白梦和冉游偷情被人恶意曝光。
他一直在调查,这几桩事情到底有几股背后势力, 还是全都是一股势力所为, 调查终于有了进展,直指巩家!
云曦的外家,巩家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能力, 虽然没落了, 可烂船还有三斤铁。那么,最关键的问题来了,云曦有没有参与其中?事到如今,云曦是最大受益人。姜嘉树坐牢, 白梦一无所有,她成为姜家唯一继承人。
要真是她做的,这孩子当真可怕。姜家百年名誉扫地,姜鸿义彻底成了废人,老太婆中风瘫痪。
姜老爷子心里沉甸甸的,如果真的是她?真等她掌了权,她会善待姜鸿义吗?她母亲的意外,她这些年的不平等待遇,姜鸿义才是罪魁祸首,便是他也算得上助纣为虐。
这就是姜老爷子纠结的地方,姜家只剩下这么一个继承人,目前看来也有能力挑起姜家重担。但是姜老爷子又怕她暗藏恨意,冷不丁地报复他们父子。
纵然几次试探,她表现的都是虽有怨却无恨,可姜老爷子就是有那么一点不放心。姜老爷子沉沉叹了一口气,但凡姜家还有另外一个子孙,自己都不至于这么纠结。偏偏没有,不传给孙女,难道找职业经理人,传统的姜老爷子不能接受,姜家的公司当然得姜家人来管理。
姜老爷子纠结了个半死,姜归则开开心心当霸总。她知道老爷子没有彻底放心她,但是又只能选她,谁让他别无他选,这就是当独生女的快乐。
姜归快快乐乐地用着姜家的资源壮大自己的实力,走在摁死李星辉的路上,也走在让姜氏成为她的路上。终有一天,姜老爷子会发现,姜氏是她的,不再是他的。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卓笑笑眼神复杂地看着杂志上神采飞扬气势凌人的女人,有权有势又有美貌,真是上天的宠儿。
旁边探出来一个脑袋,金思媛盯杂志看,语气酸酸的:“有些人命真好,年纪轻轻就能继承亿万家产,这是生在了起跑线上,可我啊是被拴占了起跑线上。”
卓笑笑牵了下嘴角,可不是吗,天生好命。
“不过再有钱又怎么样,还是得不到未婚夫的喜欢。”金思媛推了推卓笑笑,“李大少和姜大小姐的婚约取消了,你知道吗?”
卓笑笑惊愕:“取消了?”
“是啊,”金思媛点头,“论坛里都在议论,你看这照片,她手上没带订婚戒,肯定是退婚了。”
“怎么就取消了。”明明李星辉都和她结束了,不就是不想得罪姜云曦。
金思媛嘿嘿一笑:“我觉得是为了你啊。”
卓笑笑惊讶:“我?”
金思媛用力点头,言之凿凿:“李大少那么喜欢你,肯定是为了你啊。我就说李大少对你是真心的,你还不信。”金思媛捧住脸一脸梦幻,“连那么有钱的未婚妻都不要了,如果这都不算爱,还有什么是真爱。笑笑,李大少要是找你道歉,你就别太冷淡了,人家都为你做到这一步了。”
虽然卓笑笑说她和李星辉结束了,但是金思媛压根不信,以为他们又闹别扭了。卓笑笑迈不过心里那一关,一直挺拧巴的,三五不时就会和李星辉吵吵闹闹,每次都是李星辉先低头。这一次金思媛同样认为,过几天李星辉就会来把卓笑笑接回去。不曾想隔了好几天没动静,她就有点替卓笑笑慌,在她看来,李星辉这样的男朋友堪称完美,英俊多金又体贴,而卓笑笑家里有困难,正好李星辉能解决燃眉之急。至于未婚妻,他们那种圈子里,未婚妻都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的,无论是电视剧还是小说里,没有哪个未婚妻能顺利成为妻子。
是的,金思媛把卓笑笑和李星辉当成了现实版的偶像剧。
这一刻,金思媛终于不慌了,原来这几天李星辉是退婚去了,李大少还挺有担当的,这样一来卓笑笑没了心理包袱,应该不用再这么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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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你脸色怎么这么白?”金思媛后知后觉发现卓笑笑雪白的脸。
卓笑笑只告诉金思媛她和李星辉结束,具体的却没说,李星辉那些话太过侮辱人,竟然认为她在欲擒故纵,简直欺人太甚。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之间就是一场纯粹的交易。”卓笑笑眼眶渐渐湿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谢谢他帮了我大忙。”
金思媛才不信呢:“要只是交易,李大少用得着这么低声下气,分明是真正的上了心,可能李星辉他自己都不知道,诶,你们两个一个太骄傲一个太自卑。笑笑,你是为了救父母,你用不着看不起自己,外面那些话你就当她们放屁,她们就是嫉妒你。”
卓笑笑眼睫毛细细颤了颤,正当时手机响起来,是医院来的电话,委婉表示账户上的钱即将告罄,请续费。
可卓笑笑哪有钱,李星辉倒是给过她一张副卡,但是她扔在那套公寓里并没有带走,这一阵她神不守舍,压根没想到医药费这一茬,被这一闷棍给敲得头晕目眩。
“是不是李大少想逼你向他低头。”金思媛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脑袋发晕的卓笑笑愣了下,忽然换上怒色:“他休想!”
金思媛:“那阿姨怎么办?虽然手术很成功,可后续保养也挺重要的,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笑笑,你别拿阿姨的身体犟。”
卓笑笑抿着唇不说话,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撕扯之中。
金思媛想着她肯定拉不下这个面子,这种时候就需要她这个好闺蜜出马了,金思媛抢过卓笑笑的手机。
“你干嘛?”卓笑笑大惊。
金思媛:“我给李大少打电话。”
卓笑笑大急:“你别这样。”
金思媛一顿,拍了下脑袋,“是不能这样,差点犯蠢,李大少想让你低头你就低头,那你多没面子。情侣吵架,怎么能女孩子先低头,必须得男方先低头。”金思媛把手机还给卓笑笑,笑嘻嘻道,“我掐指一算,小心思落空的李大少就会主动来找你,嘿嘿嘿。”
卓笑笑捏着手机,低声道:“我们已经结束了。”
金思媛压根就没往心里去,陪着卓笑笑一起去帮卓母办了转院手术,顶级私立医院住不起,普通医院倒是还能住几天,不过那环境自然没法比。
金思媛看着逼仄又杂乱的双人间,想着幸好也就没几天。
三天过去没动静,金思媛有点纳闷,又过了三天,卓母出现排异反应,经历了一场抢救,卓笑笑拿出身上仅有的钱还倒欠医院几万块钱的医疗费。金思媛不淡定了,这个李星辉怎么回事,就这么狠,一定要逼得卓笑笑低头,就不怕逼过头。
眼看着卓笑笑背着卓母哀哀哭泣,金思媛劝卓笑笑低个头吧:“这事听我的,笑笑,别拿阿姨的身体开玩笑。”不由分说,拿了卓笑笑的手机,快速找到李星辉手机号拨出去。
李星辉刚刚在李星辰那吃了个瘪,他又被李星辰走在了前头,爷爷看李星辰那眼睛里都是笑,对着自己却一个好脸色都没有,不就是退婚吗,难道没了姜云曦,他们李家会破产不成。
一肚子火的李星辉看到来电显示,眼神晦涩,呵,稀罕,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喂”李星辉懒洋洋开口。
金思媛:“李大少,你好,我是笑笑的朋友。”
李星辉淡淡道:“什么事?”
不防这样的冷漠,金思媛就有点懵,还是下意识说了卓母出现排异反应的事,“……笑笑急坏了……”
李新辉不耐烦地打断:“卓笑笑让你跟我说的。”
“不是。”金思媛看一眼泪眼蒙蒙的卓笑笑。
李星辉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不就是想让我出钱吗,想要钱,自己不说,让别人说,她就依然清高干净。真把我当凯子了,上了一次当还会上第二次。”
金思媛愣住了,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通话是外放的,卓笑笑听得一清二楚,身体轻轻颤抖起来。
金思媛吓了一跳急忙道:“你怎么能这样说笑笑,笑笑不是这样的人。”
“那是什么样的人,视金钱如粪土吗?她可没少拿我的钱,一缺钱又找上我,是不是又想委委屈屈地被我包养起来,继续一边用着我的钱,一边甩脸子给我看,真以为我多稀罕她。”李星辉冷笑,切断通话,对卓笑笑最后那一丝复杂的感情随之抽离。
自己之前是不是脑袋进了水,竟然会迷恋这样一个女人,还因为她狠狠得罪了姜云曦,要是没有卓笑笑,姜云曦是不是就不会退婚。
李星辉狠狠靠回椅子上,骂了一句脏话。
金思媛完全的目瞪口呆。
卓笑笑气到浑身发抖,一把夺过手机,近乎哭着喊:“我让你别打电话你偏要打,现在好了,自取其辱。”
金思媛不敢置信地看着卓笑笑的背影。电话是她要打,可卓笑笑就站在边上也没怎么阻止不是,不就是默认吗?怎么到头来倒成了她的错了。有这样倒打一耙的嘛,冷不丁想起李星辉的话,金思媛表情微微变化,听话头,卓笑笑和李星辉像是彻底掰了,卓笑笑却说得语焉不详,以至于自己以为和以前一样只是小打小闹,李星辉态度坚决,那么想复合的是卓笑笑?
金思媛的表情彻底裂开,有种偶像剧女主崩了人设的悲愤,“你嘴上说不要,可你只是意思意思抢了手机,你要真不想打,有的是机会阻止,你分明就是想让我替你开这个口。”
这下轮到卓笑笑难以置信了。
“你想找李星辉,但是你拉不下这个脸,是我傻,看不明白,傻乎乎的替你出头。”金思媛质问,“你到底是想找李星辉借钱还是想以借钱的名义再次回到李星辉身边?”
“媛媛,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卓笑笑心焚欲裂。
金思媛抹了一把眼泪:“我以前从没这么想过,因为在我眼里你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可我现在开始怀疑,我真的了解你吗?”
卓笑笑如遭雷击。
金思媛深深看她一样,掉头跑开。
卓笑笑愣在原地,忽然之间头晕目眩,她跌坐在椅子上,泪如雨下。
媛媛竟然认为她想回到李星辉身边。
李星辉认为她是故意吊着他。
他们怎么能这样想她,她才不是这样的人!卓笑笑恨恨拿起手机删掉李星辉的电话,那一瞬间,一种不舍油然而起,吓了卓笑笑一跳,她慌乱删掉电话,压下那一丝异样。
最后,卓笑笑是靠之前忘在寝室里的一个lv包还上了医药费,度过危险期之后。卓母强烈要求出院,囊中羞涩的卓笑笑只能含泪答应,“妈,你等着我,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只要你平平安安踏踏实实的,哪怕穷一点,妈过得就是好日子。”卓母拉着卓笑笑的手,目光痛惜又期盼。
人不能走捷径的,走惯了,世上只会剩下捷径这一条路。就像笑笑她爸,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本来是个规规矩矩的中学老师,偶然中了一次彩票,他们家突然就有钱了,买房买车。然后她爸就变了,中了一次大奖还想中第二次第三次,又被坏人带上了赌桌。从此再也不能踏踏实实挣钱,他尝过了来快钱的甜头,只想挣快钱。
卓母生怕女儿走了她爸的老路,那位李少爷可不就是捷径,挥挥手就能解决她爸的高利贷她那要人命的病,把他们从悬崖边上带回来,还对笑笑那么好,没几个女孩子能守住本心不动摇。可她觉得那位李少爷不像是个能托付终身的,女儿要是习惯了,以后和李少爷分开后能看得上其他普通男孩子。
卓母的担忧变真,卓笑笑还真有点看不上其他男人了。李星辉这个人渣归渣,条件的确拿得出手,外形,家世都没得挑,还有那么一点风默有趣,面对女人又大方。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很长一段时间里,卓笑笑总会忍不住拿身边男人和李星辉比,除了渣这一点上,李星辉完胜。
哪怕他已经远不如当初风光,现在李氏最风光的是二少李星辰,已经入席董事局,而李星辉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大少爷,成了李家边缘人。又因为昔日的未婚妻姜大小姐成为商界女王,李星辉时不时被拉出来嘲笑一番有眼无珠,李星辉倒像个笑话。
然而饶是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然比她遇上的男人优秀,这是阶级造成的差距。
在这样不由自主的比较里,卓笑笑慢慢品出一点味道来,当年自己喜欢过李星辉,至于是不是故意吊着李星辉,卓笑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是与不是,都已经刨根究底没有意义,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卓笑笑眨了眨眼,再一次低头看自己无意间刷出来的新闻,李星辉酒后飙车,出了车祸,人没死,但是废了一条腿。
一瞬之间,卓笑笑心头刺了刺,刺痛过后,涌来的是层层叠叠的开心。
渣男,你也有今天!
156、古早甜文大小姐21
巩家人寻上姜归求情, 他们被姜老爷子逼得苦不堪言,各项证据都指向巩家人,姜老爷子深信不疑, 唯一的怀疑就是这背后有没有姜归的指使。不管有没有, 姜老爷子都不会放过巩家, 也想试一试姜归会不会插手, 也许能找到她是否参与的蛛丝马迹。
巩家冤,比窦娥还冤, 他们是看不惯姜鸿义这个被女人耍得团团转的二百五,巴不得他倒霉, 但是怎么敢那么对付姜鸿义, 分明是有人栽赃嫁祸,可姜老爷子不信, 认定了他们, 全方面打击报复。巩家本就是摇摇欲坠, 在姜老爷子的恶意打击,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好不容易堵到姜归,简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心酸极了。
看得姜归心情十分愉悦, 冤什么冤,当年是不是他们对巩雅的遭遇袖手旁观?这些年来见姜云曦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孙女,根本帮不上巩家的忙, 是不是他们不闻不问?
既然没有关心过姜云曦母女, 那就背个锅吧,尽一尽兄弟舅舅的责任。
“舅舅,我知道你们都为了替我妈和我出气,可你们不应该用这种手段, 你们完全可以私底下告诉爷爷,而不是闹到人尽皆知,让我们姜家沦为笑柄。”姜归一脸的痛惜。
巩大舅哭丧着脸:“不是我们做的。”
姜归叹了一声,一幅你为什么就是不敢承认呢,大家都知道是你们做的。
巩大舅欲哭无泪:“真不是我们做的,我们怎么可能做这样过分的事情。”
“大舅舅,事到如今,就算你不承认,爷爷也不会信了,”姜归摇了摇头,“爷爷正在气头上,我是不敢往上撞的。这一次,舅舅你们真的过分了,我知道我爸这些年对巩家有不对的地方,可再怎么样,你们也不能这样下我们家的脸,就算是我,对爷爷也说不出求情的话来。”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巩大舅发出灵魂怒吼:“真不是我们做的!”
姜归的表情一言难尽,彷佛在说,你何必这样死鸭子嘴硬。
“云曦,舅舅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巩二舅一把拉开化身复读机的巩大舅,换了策略,“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化激怒你爷爷和你爸,这样他们才不会手下留情,尤其是你爸,你也知道的,他就跟被白梦下了降头一样,完全不可理喻。”
巩大舅不可思议地瞪着巩二舅,被巩二舅瞪了一眼,既然浑身是嘴都说不清,那就认下,好歹在姜云曦这里领个大人情。
“我知道,可舅舅你们用的方法不对。”姜归悲痛。
巩二舅叹气,“这也是逼不得已,你妈死的冤枉,你这些年过得战战兢兢,可白梦母子却逍遥快活,舅舅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姜归动容却不赞成。
甥舅两个,一个是情深意重为了妹妹和外甥女不惜一切的好舅舅,一个是虽然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你们大错特错的好孙女。
表演完深情,巩二舅就希望姜归能提拔提拔好舅舅。
姜归悲痛拒绝,表示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毁了姜家清誉我怎么能违背老爷子的心意帮助你们,我毕竟姓姜。
保镖拦下恼羞成怒的巩家人,姜归扬长而去。
消息传到姜老爷子耳里,姜老爷子若有所思,目前看来孙女是真的不知情,如此甚好。姜老爷子心情略微好了一点,也只是略微,因为姜鸿义那个蠢蛋又和白梦在一起了。
白梦自欺欺人也欺白母,说肚子里的孩子是姜鸿义的,起先白母信了,可白家人不怎么相信,要真是姜家的,就姜家那人丁稀少的情况,姜家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上心,就这么把人赶出来。可心里到底放不下那一点点奢望,所以由着白母把白梦留下。
然而随着姜嘉树钱都还给姜家,自己被判了十二年,白梦肚子大起来,麻烦事越来越多,白家人对白梦越来越不耐烦,怀疑也越来越深,就算是白母也渐渐怀疑起白梦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姜鸿义的。
白梦在白家的处境一日比一日差,每一天对白梦来说都是煎熬,她被姜鸿义捧在手心里娇养了二十几年,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向来都是别人讨好她看她脸色过日子,现在却是她必须讨好家里人看家里人的脸色,时不时还要被阴阳怪气下。
白梦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一分一秒都挨不下去,她想逃,但是又无处可去,所以不敢逃,最后却被赶了出来。
白家人都丢了工作,重新找工作也不顺利,就想做点小生意,结果中了圈套,不只积蓄房产都被套走,还欠了一屁股债。
被从家里赶出来的白家人哭作一团,惶惶如同丧家之犬。
“是姜家干的,肯定是姜家,他们在报复我们,你这个扫把星,你害死我们了!”白梦大哥冲上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白梦摔在白母身上,茫然对上白母深恶痛绝的脸。
白母恨得重重拍白梦的胳膊: “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跟冉游鬼混!为什么啊为什么……”
白梦捂着火辣辣的脸,身上一阵接着一阵的冷,忽然之间天旋地转。
再次醒来,是在一家简陋的医院里,病床旁空无一人。她打电话过去,白母让她以后管好自己便无情挂上电话,白梦再打过去,却再也打不通,她被拉黑了,不只是白母,包括所有白家人。事到如今,姜家对白梦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一点反应,没人再相信那是姜家的孩子。
她被抛弃了!
意识到这一点,白梦如坠冰窖,寒意渗进骨头缝里,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被姜鸿义赶出来,她还能投靠娘家,被娘家赶出来,她又能投靠谁?
自力更生,白梦从来就没靠自己生活过,她是菟丝花一样的女人,年轻的时候靠冉游养,被冉游抛弃之后,娘家人不肯养她,可有姜鸿义养,后来姜鸿义也不要她了,娘家人捏着鼻子养她。现在连娘家人都不肯养她,冉游在海外联系不上,姜鸿义……白梦一个激灵,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姜鸿义的,姜鸿义不会不要他们,他就是在气头上而已,只要自己好好跟他道歉,他一定会原谅她。
白梦开始找姜鸿义,疯了一样地找,大抵是有情人难舍难离,还真叫白梦给找到了。
姜鸿义满脸的胡子拉碴,满身的酒气挥之不去,他已经彻底沦为一个酒鬼,今天会出门还是在姜老爷子的怒骂下去医院看望姜老太太,老太太一直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眼见着儿子一蹶不振,简直是心如刀割。
白梦未语泪先流,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彷佛千言万语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只能融化在泪水中。
姜鸿义直勾勾盯着瘦骨嶙峋唯独肚子凸起的白梦。
白梦泪眼蒙蒙望着姜鸿义,他真的很憔悴,是不是因为自己,她就知道,姜鸿义是不可能轻易忘了她的。
“你来干嘛!”姜鸿义恶心恶气地问。
白梦只望着姜鸿义泪如泉涌。
姜鸿义用鼻子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白梦大惊失色,他怎么就走了,竟是一点都不关心她的境况,他就当真这样无情,无视他们三十年的情谊。
“鸿义,鸿义!”白梦捂着肚子追上去。
一个有心追,一个有心等,白梦成功追上姜鸿义,姜鸿义嘴上带着一抹讥笑,等着白梦要跟他说什么,这个女人果然找上来了。
净身出户,姜嘉树的钱也没了,白家就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小人,她不来找他这个冤大头还能去找谁。
站在姜鸿义面前,白梦再一次的泪流满面,楚楚可怜,就是不说话。
以前这一套百试百灵,她这样一哭,就算要天上月亮,姜鸿义都得给她摘下来。然而现在,姜鸿义只觉得她惺惺作态到作呕。
不就是想回到他身边继续当穿金戴银的姜太太,却还想拿乔让自己求她回来。姜鸿义偏不,同样的当他绝不会上第二次,当年他就是瞎了眼,真以为白梦从了他是委曲求全,放屁,这个女人分明巴不得进姜家门,不过是故作清高自抬身价。
想起自己这些年犯的傻,姜鸿义再一次抬脚离开,白梦再一次惊讶,然后开始新一次地追,却没能追上。
白梦只能哭着喊:“鸿义,鸿义,”她突然痛呼一声,“我的肚子好疼。”
白梦抱着肚子蹲下去,大声喊疼。
大步流星的姜鸿义不为所动,装什么装,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又不是他的种。
望着姜鸿义决绝的背影,蹲在地上的白梦不住冒冷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从地上传来的寒意传遍全身。
这几个月自欺欺人构建出来的美梦出现巨大的裂缝,带着冰凌子的寒风透过裂缝吹了白梦一脸,吹醒了自以为是的白梦。
姜鸿义真的不要她了,不是一时意气,是真的不要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姜鸿义认定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这个是他的吗?
白梦重重打了一个哆嗦,那她该怎么办,嘉树在监狱里,娘家人和冉游找不到,除了姜鸿义,她还能去找谁?
“白梦搬进了老姜总的别墅……白梦女士去医院做了手术……”赵助理汇报着姜鸿义和白梦的近况,心里啧啧称奇。
姜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白梦女士走投无路,又找上姜鸿义这张金饭票,原还想维持下仙女人设,毕竟被供起来当女神多爽,不幸这次姜鸿义终于智商充费,不吃她这一套了。无法故技重施,白梦开始对姜鸿义死缠烂打低声下气,几次之后,终于搬进别墅。
旧情复燃,姜归不信。她觉得吧,姜鸿义就是报复心作祟,他低声下气讨好了白梦那么多年,被耍了那么多年,终于轮到白梦来讨好他。
姜鸿义怕是离婚前就等着这一天,不然白梦怎么能顺利进入别墅区。
后续证明姜归所料不差,白梦虽然搬进了姜鸿义的别墅,却再也享受不到曾经咳嗽一声就能让姜鸿义嘘寒问暖的待遇,反倒她因为姜鸿义的一声咳嗽而心惊胆战,怕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姜鸿义。
搬进别墅那一刻,白梦以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生活又会回到正轨。很快,白梦就发现自己是在白日做梦,姜鸿义让她搬进来不是心软而是心狠,这个男人想报复她折辱她。
无数次,白梦都想离开,可走出去之后,她天大地大,她完全不知道该去哪儿,又要何以为生,她只能哭着再走回来,面对姜鸿义的冷嘲热讽。
“有本事别回来,怎么,舍不得走了。白梦,当年我要是不上赶着,你会掉过头来求我吧,就像今天一样。”
白梦捂着脸哭,哭得肝肠寸断。
姜鸿义惨然一笑:“我真他妈的犯贱,你也他妈的犯贱!”
两个人继续这么地犯贱,姜鸿义折磨着白梦,白梦也折磨着姜鸿义,互相折磨着。
打破局面的是白梦,忍无可忍的白梦操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砸向喋喋不休谩骂着的姜鸿义,鲜血淋漓的姜鸿义不敢置信地倒在床上。
白梦一脚蹬开姜鸿义,连滚带爬逃下床:“你逼我的,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欺人太甚。”盯着满头满脸都是鲜血的姜鸿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快涌上心头,姜鸿义太欺负人了,她都已经那么低声下气地讨好他,可他还要不断地践踏自己,他根本就没把她当成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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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快之后,是刻骨的恐惧,怎么办?姜鸿义一定不会放过她的,逃,她必须逃!白梦慌里慌张地开始穿衣服装东西,衣服,现金,珠宝……带着这些钱离开港城,她就能重新开始,至于嘉树,她自顾不暇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157、古早甜文大小姐22
白梦慌慌张张地卷款而逃, 保姆司机都不在,大大方便了白梦,也造成姜鸿义躺在床上孤立无援。
姜鸿义还有神智, 他眼睁睁看着白梦翻箱倒柜的搜刮贵重物品, 甚至包括自己手上的腕表都不放过, 再一次见识到是她是那么的贪婪。
身体渐渐发凉, 视线越来越模糊,姜鸿义呻.吟:“救我, 救……我……”
六神无主的白梦被吓了一大跳,加快动作, 溜之大吉。她必须逃, 姜鸿义这个变态绝不会放过她,等他缓过来, 这个畜牲还不知道会用什么恶心人的手段报复她, 她必须得逃, 她受够了这样非人的折磨。
白梦跑了,姜鸿义绝望又痛苦地躺在床上,他拼了命地爬向电话机, 噗通一声摔下床, 在剧痛里彻底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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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白梦也没跑掉,她不会开车, 所以只能用两条腿向外跑, 准备跑到路上打车,结果遇上了姜归。
姜归是来看姜鸿义的,老爷子去了瑞士调养身体,便让姜归看着姜鸿义, 别让他喝酒把自己喝死了,其实就是想缓和下父女之间的关系,毕竟自己总是会走在姜鸿义前头的。
姜归挺乐意接这差事的,想起来就过来看看姜鸿义和白梦这款老年版的虐恋情深,免费的狗血剧,不看白不看。
没想到这次过来正撞见惊魂不定的白梦往外跑,这是又闹上了?姜归饶有兴致地降下窗,还没开口打招呼,白梦却像是彷佛见了鬼一般,惊恐欲绝地撒腿就跑。
这必须是有情况啊,姜归立刻吩咐:“追上去。”
两条腿当然跑不过四个轮子,白梦被姜归的司机兼保镖拦住
姜归望着骇然又心虚的白梦,微微一挑眉:“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白梦惨白惨白着一张脸,色厉内荏:“你放开我,你凭什么抓住我!”
“我怀疑你偷窃。”姜归似笑非笑扫一眼白梦紧紧拽着不放的行李箱。
白梦上下牙齿剧烈碰撞:“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姜归眉梢轻扬,忽的目光一凝,看见了白梦指甲缝里的血迹,见了血,谁的?白梦自己的,还是……姜鸿义的。目光在惊恐欲绝的白梦脸上饶了又绕,姜归问:“那你慌什么?”
白梦心跳如鼓,嚷嚷着你放开我,做贼的心虚全都写在脸上。
姜归恍若未觉一般跟她磨牙。
白梦却没这闲工夫陪着她磨牙,她只想赶紧跑,在姜鸿义反应过来之前,她使出吃奶的劲头挣扎,可她那点力气在保镖手里无异于蜉蝣撼大树,“姜云曦,你不是巴不得我离开你爸吗?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姜归笑眯眯的:“那是以前啊,以前我当然巴不得你们母子滚得远远的,别在我面前作威作福。可现在你每天都在遭罪,我怎么舍得你走,你说说你被我爸伺候了二十几年,论理也该伺候伺候他了,对吧。毕竟他当年可是那么爱你,爱你爱到逼得大肚子的妻子离婚,爱你爱到宁肯宠非亲生的姜嘉树也不宠亲生的女儿。”
望进姜归含笑的眼眸,白梦重重带了一个哆嗦,突然醒悟过来,她绝不肯轻易放自己离开,她巴不得自己被姜鸿义折磨,因为她恨自己。
“是姜鸿义自己要离婚,是他冷落你,不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是他,不过你也别说的你好像多无辜一样,故意和一个有夫之妇牵扯不清的人难道不是你,保守姜嘉树真实身世这个秘密的人难道不是你,你们俩一丘之貉,烂锅配烂盖,天生一对,怎么能分开。”
白梦瞪着姜归,知道自己绝对跑不了了,顷刻之间被绝望淹没。
这时候出去买东西的保姆回来了,姜归瞥一眼如丧考妣的白梦,便前往别墅区。
“天啊。”保姆发现了楼梯上的几个血脚印,是白梦惊慌之下留下的。
姜归颇有些意外地看着瑟瑟发抖的白梦,看情形比她想象中还严重,走到二楼房间,血迹更多血腥味也更浓重,保姆已经站立不稳。
“先生,先生。”保姆大惊失色冲进房间,发出尖利惨叫。
跟进门的姜归佯装上去帮忙借机把脉,哦豁,这脉搏弱的随时都可以嗝屁,要是抢救也许还能救回来,问题是她干嘛要抢救。她正遗憾保姆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要不她还能墨迹会儿,墨迹到姜鸿义彻底嗝屁,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
之前看白梦指甲缝里的血和她那模样,就怀疑白梦和姜鸿义干了架,不过真没想到白梦女士这么厉害,差一点就直接把姜鸿义送上西天。还真有那么一点点意外,她一直以为会是姜鸿义闹出事来,她就当个热心市民举报下,怎么能让权贵逃出法网,真没想到是白梦先下手,呵呵,姜鸿义这辈子都栽在了这个女人手里。
“没有呼吸,没有呼吸,大小姐,先生没有呼吸!”保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白梦的眼珠子差一点脱眶而出,尖着嗓子喊:“不可能!我就是轻轻地打了他一下,就那么一下而已。”
那一下没打死姜鸿义,不过那一下造成的失血能害死姜鸿义。
从手术室走出来的医生遗憾地对姜归说抱歉,失血过多,送医晚了。
姜归假惺惺地踉跄了下,下一瞬泪流满面,她捂住脸,怕自己哭着哭着忍不住笑起来。二十三年前,巩雅因为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二十三年后,姜鸿义因为失血过多死在手术台上。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这……姜董知道吗?”有人询问姜归。
马上就会知道了,姜归就等着这一刻,她拨出姜老爷子的号码,接通那一刻,第一句话就是:“爷爷,白梦杀了我爸,我爸被白梦害死了!”
没有任何的缓冲和心理准备,姜老爷子如遭雷击。
得知姜鸿义又和白梦在一起,却不是旧情复燃,而是姜鸿义泄愤,姜老爷子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白梦戏耍了他们姜家那么多年,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可姜老爷子怎么都没想到,最后付出代价的会是他,老来丧子。
姜老爷子身子一晃,忽然之间天旋地转。
姜归就听见手机那头传来惊慌凌乱的声音,不一会儿老管家焦急的声音传来,“大小姐,不好了,老爷子晕倒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姜归心想。赶到瑞士,姜老爷子已经卧病在床成了姜老太太第二,姜归由衷感谢已经被警察带走的白梦,double kill。
姜鸿义居然死了,她竟然成了杀人犯,白梦难以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她就打了那么一下下而已,怎么可能就失血过多呢,她没想到会这样的,她以为他只会受点伤,不然她肯定会打急救电话,她没想杀姜鸿义。虽然她恨不得姜鸿义去死,但是她怎么敢杀了姜鸿义。
“是姜云曦,肯定是姜云曦动了手脚,一定是她,她恨我也恨她爸,她收买了医生害死姜鸿义,然后栽赃给我,肯定是这样的!”
白梦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人怎么可能是她杀的,是姜云曦杀的,她不是杀人犯,她不想坐牢。
警察告诉白梦姜鸿义的死亡没有任何疑点,白梦才不信,觉得他们都被姜归收买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眼见着警察不相信她的话,白梦就叫嚣着要见姜老爷子,只要姜老爷子肯查,一定能查出姜云曦的狐狸尾巴。那天姜云曦故意和她歪缠了好久,她肯定也是故意的,她要是不拦着自己,让自己走,自己早就跑到国外,姜鸿义也会被更早发现,也就不会流那么多血死了,都是姜云曦!
“我没杀人,是姜云曦杀的,我没杀人……”白梦抓着被子呜呜咽咽地哭。
被隔壁床的女嫌疑犯狠狠踢了一脚:“妈了个巴子,哭什么哭,再吵到老娘,老娘让你吃屎。””
白梦捂住嘴含着泪,一个音节都不敢发出来,这女人就是个恶霸,特别坏,老是欺负她。忽的白梦想起每次去看儿子时,儿子脸上身上的淤青,要是自己坐牢了,是不是也会和儿子一样,白梦呼吸一窒。
不,她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姜老爷子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一生要强的姜老爷子虚弱躺在床上,浑浊的眼底泪光浮动,万万想不到,他有一天会和老太婆一样,甚至更严重。
老太婆是被姜嘉树的身世害的,他是被白梦害的。姜老爷子悔不当初,他为什么要放任白梦留在姜鸿义身边,明知道那是个灾星,他就应该把人赶出去,这种女人,都不用他动手对付,她就能自取灭亡。
他又心软了,就和当年一样,他心软放任儿子和白梦在一起,逼死了巩雅害得姜家绝了丁。如今再次心软放任儿子报复白梦,结果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姜老爷子悔不当初,姜鸿义就是个蠢材废物,他怎么能由着他的性子来,他怎么能那么纵容他。
悔断肝肠却已经于事无补,姜鸿义已经凉透。
姜老爷子望着面容哀戚的姜归,忍不住想,这是不是报应?
姜鸿义和白梦联手逼死了巩雅,现如今,姜鸿义死了,还是和巩雅一样的死法,白梦则成了杀害姜鸿义的凶手。他和老太婆助纣为虐,纷纷躺在了床上。而巩雅的女儿,成为最大的受益人。
姜老爷子从来都不相信报应,商场如战场,要是有报应,他早就遭报应了。这一刻起,却开始相信,这世上真的有报应。
不良于行的姜老爷子没有出席姜鸿义的葬礼,倒是和姜家因为退婚暗生龃龉的李家人来了。
“云曦啊,节哀,”李老爷子慈爱地看着姜归,“以后有什么事,不要不好意思,可以来找爷爷,爷爷一直是拿你当亲孙女看的,是星辉那小子没福气,辜负了你。”
可不是没福气嘛,姜鸿义死了,姜老爷子瘫了,姜氏企业就成了姜云曦的,可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搞得定公司里那些老狐狸,这就是机会。要李星辉还是姜家的姑爷,他们李家就能以帮姜云曦的名义光明正大插手姜氏,偏李星辉为了个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昏了头,搞砸了这么好的婚事,简直愚不可及。
姜归道:“爷爷别这么说,归根究底是我们没缘分。”
李老爷子长叹一声。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以后有需要尽管开口,我们两家可是几辈子的交情,不能为了那么点小事就生分了。”李星辰接上话。
姜归很给面子:“我年轻资浅,以后少不得要请教李爷爷和二少的地方。”
“说什么请教呢,见外了吧,咱们两家这样的关系,有事你只管找星辰,”李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李星辰,“你们年轻人正该多交流交流,这商场啊,以后还是你们年轻人的。”
李星辉冷眼看着不远处说的热乎的李老爷子李星辰以及姜归,哼笑一声。老爷子的算盘他一眼就看得出来,不就是看李星辰和姜云曦说得来,就又动了心思,想让李星辰娶她,然后名正言顺吞掉姜氏。
老爷子就是一厢情愿打算盘,真当姜云曦还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要是,也轮不到他把李星辰推出来,以前的姜云曦怎么可能和他退婚。
以前的姜云曦……李星辉心头更加沉闷,以前的姜云曦对他是真好,掏心掏肺无微不至,哪像现在这样对他不屑一顾。这人果然是犯贱的,他居然觉得这样的姜云曦带感,可又忍不住怀念以前那个温柔的姜云曦。
李星辉呵了一声,抬头望过去,就见姜归被另外一拨人包围住,现在她炙手可热,多的是人想讨好,也多的是人想从她身上撕一块肉下来。
恶意涌现在李星辉眼底,他承认现在的姜云曦比以前精明多了,但是他并不觉得失去姜老爷子庇护的姜云曦,斗得过姜氏集团内部那些老狐狸以及外面蠢蠢欲动想分一杯羹的豺狼虎豹。
内忧,外患,他等着姜云曦怎么被吃到骨头都不剩。
等啊等……
等来李星辰和姜归越走越近。
等来自己在李氏越来越边缘化。
等来姜归强势‘请’走集团内顽固不化的老臣。
等来姜归在各种竞争对手下反倒越来越红火,还在内地发展的如火如荼。
等来自己一家彻底被李星辰彻底踢出公司,他沦为一个令人耻笑的多余闲人。
等来自己轰的一声,随着跑车重重撞在护栏上。
胡子拉碴的李星辉躺在病床上,一条腿掉得老高,这条腿虽然还在,可已经沦为一件装饰品,他成了一个死瘸子。
而姜云曦呢?李星辉怔愣愣地望着电视上的人,镇定从容,风趣幽默,全身上下都涌动着名为成功人士的光芒。
李星辉盖住双眼,盖不住涌出的泪水,他曾经的未婚妻作为港城杰出商人出席洲际经济论坛,而自己躺在床上成为废人,多么讽刺的对比。
后悔吗?
后悔了。
然没用!
很巧,卓笑笑也刷到了相关新闻,顺理成章地又想起了飙车飙断腿的李星辉。自己居然差一点就撬了这样一个人物墙角,是自己厉害吗?当然不是。是李星辉傻,大概正如那些人说的,山珍海味吃多了,想吃吃清粥小菜,没想到会被噎到,结果饭碗砸了,山珍海味和清粥小菜统统吃不着。
李星辉这会儿是不是后悔死了?为了她这样一个人惹怒那么优秀的未婚妻,要是他不犯浑,人财两得,就是人生赢家。
卓笑笑嗤了嗤,李星辉应该后悔吧,反正她挺后悔的,当年自己竟然做过第三者,莽撞又自以为是还自欺欺人。被李星辉抛弃,和最好的朋友金思媛闹翻,她陷入人生低谷。声名狼藉地毕业,跌跌撞撞地找工作,却总是不合时宜地天真,工作感情一直不顺,栽了一个又一个的跟头,摔得遍体鳞伤。
不知道哪位名人说过:“她那时还太年轻,不知道命运所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她想自己这几年就是在为当年的‘礼物’买单,希望能早一天还清。
【本故事完】
姜月瑶死了。
被一箭穿心而死。
这支箭出自她曾经的未婚夫萧阳临之手。
收尸的士兵粗鲁地拖着姜月瑶的尸体:“那帮反贼竟然妄想用这女人威胁萧大人,也不打听打听清楚,这女人当年嫌贫爱富悔婚,背叛了萧大人,萧大人怎么可能在乎她的贱命。”
“不能这么说,”年长的士兵道,“就算没悔婚这一茬,萧大人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就放过那帮反贼。萧大人刚正不阿,万不会假公济私。一箭射死,也是早点让她解脱,免得她被那群反贼糟蹋了。”
“萧大人宅心仁厚。”年轻的士兵踢了一脚姜月瑶的尸体,“偏世上就有那么一些人嫌贫爱富,以出身论英雄,萧大人出身微末又如何,还不是平步青云,比信阳王府那个只会吃喝嫖赌的世子爷强了千百倍。信阳王府真是捡了芝麻丢西瓜,竟然为了那么个废物赶走萧大人……”
“闭嘴!”年长士兵厉喝一声:“王府是你能说三道四的吗?”
年轻士兵撇撇嘴,眼里七个不服八个不忿。那也得看什么王府,信阳王府那算什么王府,就是个笑话,为了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赶走样样出色的萧大人。
纵然萧大人不是他们亲生的,那也是他们当做亲生的抚养了十八年的,一朝发现不是亲生的,毫不犹豫地赶走萧大人,丝毫不顾念十八年的感情。还有这个死掉的姜姑娘,落井下石和萧大人退婚,不就是嫌弃萧大人不再是王府世子。
幸好,萧大人没有一蹶不振,而不是奋发图强,成为最年轻的状元,还得了皇帝老子的赏识,屡立奇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户部尚书,前途不可限量。有眼无珠的姜家和信阳王府顿时成为天大的笑话,简直大快人心。
158、真假世子的未婚妻1
姜府一片缟素, 呜呜咽咽的悲啼声间或响起,整个府邸都笼罩在悲伤之中,莫说姜家人, 便是前来吊唁的宾客面上都带着浓浓哀色, 彷佛他们是如此的悲伤。
灵堂上的姜月瑶面无表情地跪着那儿, 与如丧考妣的人群格格不入, 引人侧目。
吊唁的宾客出了灵堂便开始窃窃私语,刘夫人撇了下嘴:“姜老夫人生前最疼爱姜月瑶, 没想到老夫人走了,姜月瑶一滴眼泪都没流, 当真是生性凉薄。”
周夫人接过话茬:“若是个有良心的, 当年怎么会寻死觅活地要和萧状元退婚,萧状元那处境, 她作为未婚妻不帮忙, 反倒落井下石, 就能看出她有多凉薄了。”
“姜家啊,就是算盘打得太精,一点亏都不肯吃, 结果吃了更大的亏。萧状元得了皇上和谢阁老的赏识, 眼看着就要一飞冲天。姜月瑶双十了还待字闺中,只怕姜家悔得肠子都青了。姜家老夫人去的这么急,只怕也有这些个原因在里头。”刘夫人唏嘘。
姜老夫人的病逝的确和萧阳临有些关系, 萧阳临是老夫人为宝贝孙女姜月瑶千挑万选出来的孙女婿。那会儿萧阳临还没改姓萧, 他姓赵,是信阳王府的世子,出身、才学、样貌、性情……都无可挑剔,姜老夫人满意极了。
万万想不到, 就在婚期前一个月,信阳王府爆出真假世子的惊闻——世子赵阳临并非赵家人而是农户之子。
康乾十二年,节度使魏恒举兵谋反,势如破竹直达京师,皇帝百官不得不南逃,混乱之中即将临盆的信阳王妃与大部队失散,惊惧之下信阳王妃在一个山洞之中发动。
当时同样在逃兵祸的萧家也在山洞之中,萧黄氏也因为惊慌破了羊水。
信阳王妃和萧黄氏前后脚生下儿子,却阴差阳错抱错了孩子。
直到十八年后,当年亲手为信阳王妃接生的婢女在相国寺偶遇长相肖似信阳王的萧阿全,觉得这是佛祖指点,于是向信阳王妃自陈罪孽。当年她慌乱之中不小心抱错了孩子,怕被信阳王妃责罚,所以隐瞒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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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阳王妃难以置信,立刻禀明信阳王,调查后发现萧阿全右手臂上有一块梅花胎记,与当年小世子一模一样。信阳王还把赵家人接到京城,信阳王妃认出赵家夫妻就是山洞中那对夫妇。
至此,真相大白,萧阿全才是真正的信阳王府世子,而世子赵阳临则是农户赵家之子。
信阳王府接回萧阿全,改名为赵阳安。信阳王夫妻在原世子赵阳临的去留上却出现分歧,信阳王想留下赵阳临,毕竟养育多年又出色。信阳王妃却想给一笔钱财送走赵阳临,她怕养子留在王府会让赵阳安相形见绌难以融入王府。信阳王犹豫不决,这时候,赵阳临自请离开王府,丝毫不贪图王府权势富贵,谁人不夸。
千挑万选出来的孙女婿居然是王府假世子,只是个农户之子,姜老夫人撅过去,回过神来当即就想要退婚。她挑中赵阳临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王府世子的身份,他们这样的人家婚嫁最讲究门当户对,门第般配了再看品性才干。就算不挑门第,姜老夫人也舍不得把如珠如宝的孙女嫁给萧阳临这样的尴尬人。
上门说明情况的信阳王妃正有此意,不过和姜老夫人想的有一点偏差,她想退了姜月瑶和萧阳临的婚事,然后换成自己亲生儿子赵阳安。
姜老夫人能同意才怪,赵阳临虽然是王府真世子,但是生于农户,目不识丁,言行粗鄙,老夫人一百个瞧不上。
姜政业却有不同意见,他想继续之前的婚约,将姜月瑶嫁给萧阳临,他可不想被人指着鼻子骂嫌贫爱富。士大夫讲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和萧阳临定亲那就必须信守承诺嫁给萧阳临,岂能因为萧阳临不是世子就退婚。
信阳王妃却说和姜月瑶定亲的是信阳王府世子,赵阳安才是真正的信阳王世子,何况庚帖上的生辰八字是赵阳安不是萧阳临。
姜老夫人反驳和姜月瑶定亲的是信阳王府世子赵阳临,萧阳临不是信阳王府世子甚至姓都改了,赵阳安虽然是王府世子却不是赵阳临,两个人都不行,这门婚事必须作废。
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不欢而散。
姜月瑶从姜老夫人处得知真相之后,做出了和姜老夫人一样的决定,两个都不嫁。管他萧阳临赵阳临萧阿全赵阳安,统统不嫁!
她喜欢的是才貌双全风度翩翩的信阳王世子赵阳临,不是平民萧阳临,也不是目不识丁的赵阳安。
她就是想嫁一个,出身、才学、样貌、性情……四角俱全的丈夫,有错吗?
若萧阳临一直是萧阳临,她不可能和他定亲。他这样的寒门才子,不知凡几,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信阳王府没有将错就错继续让萧阳临当世子继承王府。
为什么她就要将错就错履行婚约嫁给假世子?
皇家血脉王府传承不能乱,她的婚事就能乱来,这门亲事一开始就建立在错误的前提下,凭什么不能取消!
姜政业勃然大怒,在他看来老母亲不同意那是怜惜孙女,可姜月瑶自己怎么能嫌贫爱富不同意。
姜月瑶就是不同意,她才不要嫁给萧阳临这个假世子,和泥腿子出身的萧家人打交道,还要端生恩养恩这碗水,更不想被人嘲笑嫁给一介白丁,从此低人一头。她可是姜氏嫡长女,从小不说呼风唤雨那也是高高在上,从来都是被人羡慕仰望,怎么可以被嘲笑。对于好面子爱享乐讲排场的姜大姑娘而言,嫁给平民萧阳临,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最后在姜老夫人的孝道强压下,姜政业只能捏着鼻子屈服,深觉长女品性不纯。尤其是萧阳临特意前来辞行,他要和萧家人回老家。言谈之间都是不敢高攀姜月瑶,耽误了姜月瑶深感抱歉,令姜政业更觉得人品端重非池中之物,奈何女儿目光短浅非要退婚,不然危难之际不离不弃岂不是一桩美谈。
信阳王妃却没那么容易同意,就她亲生儿子赵阳安的情况,虽然成了世子,可大字不识几个,性子又一言难尽。府中可还有庶子虎视眈眈,赵阳安太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世子妃。错过姜月瑶,日后肯定娶不到其他高门贵女。
不过婚姻这种事,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不可能强人所难,信阳王妃只能铩羽而归。
姜月瑶成功退了婚,却摊上了一个嫌贫爱富的恶名。
姜老夫人气了个够呛,身体就是那时候开始走下坡路。之后姜月瑶婚事成了老大难,一方面是姜月瑶退过婚又摊上坏名声,高不成低不就了。另一方面则是萧阳临这个假世子时不时就令人眼前一亮,锦绣文章信手拈来,科举之路势如破竹,解元,会元,状元,三元及第。状元不稀奇,三元及第却百年难遇。
萧阳临越出色,姜月瑶这个前未婚妻就越尴尬,彷佛大写的有眼无珠。
人人都觉得姜月瑶会后悔莫及,错过这样的乘龙快婿,不是王府世子又如何,凭他本事,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就是姜老夫人都后悔,觉得应该听从姜政业的意见,让孙女儿嫁给萧阳临,起码不用被人指指点点,虽然早几年吃点苦头,可享福的日子在后头。
姜月瑶才不后悔退婚,姜大姑娘虽然骄纵任性好逸恶劳,缺点不少,但是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优点的优点,她头铁。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后悔,只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好死不死跟萧阳临定亲。
然而在萧老夫人因为自责耽误了孙女儿而郁郁寡欢直至沉疴不起,姜月瑶开始后悔。倘若她嫁给萧阳临,祖母是不是就不会忧思成疾。
姜月瑶木愣愣的跪在灵堂上,整个人都空荡荡的,连眼泪都空了。
“萧阳临来了。”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
目若朗星面如冠玉的青年走入灵堂,老天十分偏爱萧阳临,相貌平平的萧家父母生出了一个极为俊朗的儿子,完全不似他亲兄弟那般平凡普通,以至于这么多年外人都没有怀疑过萧阳临竟然不是赵家人。
萧阳临的确得老天爷偏爱,农户之子因缘际会成为王府世子,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萧阳临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
姜政业看在眼里,更是扼腕叹息,他并没有邀请萧阳临,太过尴尬。可萧阳临还是看在往昔情分上来送老夫人最后一程,当年老夫人极为满意这个准孙女婿,当年啊……姜政业无声一叹,忍不住剜了一眼平静无波的姜月瑶,有眼不识金镶玉,害了自己,也害了老夫人,老夫人这病,泰半就是因为这个孽障得的。老夫人那么疼爱这个孽障,这个孽障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凉薄得委实令人心寒。
插上香退回来的萧阳临停在姜月瑶面前,眼底闪过一道暗芒:“逝者不可追,节哀顺变。”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少不得要在心里赞一句萧阳临大度,个别还在想是不是余情未了。落在姜月瑶身上的目光就不那么友好了,有眼无珠啊。
姜归一来正遇上萧阳临的茶道表演,当即冷冷道:“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159、真假世子的未婚妻2
萧阳临微微一怔, 没想到姜月瑶会在这样的场合出言不逊,思及她的性格,还真是无可救药, 到了这一步都不收敛。没了姜老夫人, 她还当自己可以肆意妄为吗?
萧阳临无奈摇了下头, 露出一抹苦笑, 不欲和姜归一般计较的大度模样。
他不计较,姜政业哪能不计较, 黑着脸呵斥:“月瑶,不得放肆, 还不快快赔礼。”转向萧阳临, 姜政业歉然,“家母过世, 这孩子悲伤过度, 人有些混混沌沌, 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是向萧阳临解释,也是向在场宾客解释。
“晚辈明白。”萧阳临善解人意地表示,又温声对姜归道, “大姑娘保重身体, 老夫人最是疼爱你,在天有灵,见你如此, 只怕泉下难安。”
“见你如此, 祖母自然泉下难安。”姜归站了起来,直视萧阳临,目光凌厉如刀。
萧阳临瞳孔缩了缩。
“月瑶!”姜政业勃然大怒:“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姜归充耳不闻,直直盯着萧阳临:“我们家并没有请你, 你为何不请自来?”
萧阳临缓声道:“老夫人生前待我不薄,我便想来送一程,略尽心意。”
周遭一些人不由自主地暗暗点头,眼含赞许欣赏。
“你也知道我祖母生前待你不薄。”姜归冷冷一笑:“那你就不应该出现在灵堂之上。外面人人都在笑话我和祖母有眼不识金镶玉,错过了你这个人中俊杰。祖母深悔当年选中你以致于我进退两难,郁结于心,一病不起。见了你,祖母走都走不安宁。况且你一旦出现,谁不想起我与你退婚的旧事,少不得又要唏嘘嘲笑我们祖孙有眼无珠。
萧阳临,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些,你可是百年难遇的三元及第,怎么可能这点世情都不知道,谢阁老可是亲口夸你人情练达。
你既然口口声声我祖母昔年对你不薄,就该知道避嫌。真有心,那就默默祭拜,何必来人前走这一过场,戳我祖母的眼睛。你倒是落了重情重义的美名,却让我祖母临走再被人嚼一回舌头。”
萧阳临没防备姜归会说这一番话,愣了一下才沉声道:“是我有欠考虑,只想着来送……”
“你不是有欠考虑,你是深思熟虑,你压根就不是来尽心意,就是来表演你的宅心仁厚,让外人加倍嘲笑我,欣赏我的落魄。”姜归打断萧阳临的话,嗤笑,“你做得多成功啊,见到你的人,哪个不在心里夸你厚道,被我退婚后还不计前嫌来祭拜,多么有情有义,而我又是多么的有眼无珠凉薄无情。”
姜归似笑非笑环顾一圈宾客:“你们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就是这样想的宾客:“……”
一时之间落在萧阳临身上的视线变得复杂起来。
萧阳临心头一凛,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被她三言两语带偏,当即道:“大姑娘,我知道你对我有怨,但是你岂能这样恶意曲解我,我只是单纯来祭拜老夫人,你不欢迎,我走就是。”
萧阳临一甩衣袖,端地凛然
“既然知道我对你有怨,那你为何要出现在我面前刺激我。”姜归声若冷雨,“我不只一次听人说,你对外人总是说退婚不是我的错,是你对不起我耽误了我。若你心里真如此认为,就会避着我走,可见你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姜大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萧状元不过是好心前来祭拜,大姑娘没必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与萧阳临交好的昌林伯世子匡兰河打抱不平,觉得姜归简直不识好歹。
“他算哪门子君子,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罢了。”姜归冷冷一笑,“一个农户之子鸠占鹊巢成了王府世子,锦衣玉食长大,学了一身好本事,明明是最大的得利人。在外人眼里却成为最大的受害者,退婚,失去世子之位,离开王府,难道不是天经地义,这些本就不属于他。
古来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他当时若不是信阳王之子,我焉能与他定亲。就像我不是姜氏女只是平民子女,也不可能和亲王之子定亲,我们之间的婚约本就建立在各自身份之上,诸位婚嫁时,难道不挑选门第出身。若是谁家把庶出充作嫡出谈婚论嫁,一旦被发现,必会被唾沫星子淹死。怎么轮到我这,平民之子充作王府世子,更加离谱,就要我捏着鼻子将错就错认下这门亲事,我不认就是嫌贫爱富。
若他家道中落,我想退婚,那我的确是嫌贫爱富。可他非信阳王亲子,我和他的婚事一开始就建立在错误的基础之上,正如他被圣上封为王府世子基于他是信阳王之子。当他不是信阳王之子,宗室王府没有将错就错让他继续当世子,这一点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为什么我没有将错就错嫁给他,就被口诛笔伐。”
灵堂之上一时之间陷入静默,细品品,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把庶出的充作嫡出,那必须得退婚啊,嫡庶怎么能混淆。平民之子充作王府世子,就算是无心之失,严重程度丝毫不亚于混淆嫡庶甚至更加严重,为什么就不能退婚?
那么,为什么都指责姜家嫌贫爱富?
因为……萧阳没有留恋身份和婚事,他直接放手,丁点不贪图王府权势富贵,不卑不亢令人钦佩,也令人同情,于是大家对姜月瑶和信阳王府苛刻起来,至于为何会苛刻到这地步,好些人若有所思起来。
冷不丁就听见萧阳临愧声道:“我非王府世子只是一介草民,岂配得上大姑娘,婚事自然应该作废。虽非我本意,终因我耽误了大姑娘,是我之过。”
“萧阳临你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展现你的美德,你的名声是越来越好,我和赵阳安以及信阳王府的名声却是越来越差,我寻思着,这怪有意思的。
我呢,明明是和王府世子定亲,结果萧阳临你是假世子,理所当然地退婚却被骂嫌贫爱富,人憎狗嫌。
赵阳安更可怜,金尊玉贵的王府世子,成了农户之子,从小爹不疼娘不爱,野草一样长大,目不识丁,一身陋习。好不容易回到王府,却因为不如萧阳临你这个假世子优秀,而被人耻笑,觉得他不配当世子。可但凡他从小就生长在王府,他怎么可能沦为如此不堪模样。
信阳王府也可怜,倾尽心血培养了你十八年,到头来发现却是替他人做嫁衣。他们在疼爱你时,自己儿子却在吃苦受罪,其中滋味,非亲身经历,恐怕都难以体会其中之一。为了让赵阳安更好从头开始,所以送走你。毕竟你们两人差距悬殊,若是养在一处,对你倒是有情有义,可让赵阳安如何自处。若诸位是赵阳安,你们能心平气和与一个代替你享受了十八年福的人共处一个屋檐下吗?我自问没有这样的涵养,我巴不得和那个人永不相见。
王府出于爱子之心送走萧阳临,在外人嘴里就成了对你萧阳临无情。合着必须继续养着你才是有情有义,那么对赵阳安的情义又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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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阳王府从来都不欠你的,欠的是赵阳安,身为父母却没有保护好他抚养他长大,而你欠了王府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一个是亏欠的,一个是被亏欠的,信阳王府在你和赵阳安之间选择赵阳安,难道不是天经地义,怎么就成了无情无义。就因为你萧阳临比赵阳安出色,可你出色是信阳王府培养出来的,不然你就会和赵阳安一样,大字不识一个,何谈有今天。”
姜归轻轻一笑:“多有意思啊,萧阳临这个最大的受益人美名远扬,我们这些遭受无妄之灾的受害者却声名狼藉,真是太有意思了,你们不觉得吗?”
姜归目光落在神色凝重的萧阳临身上,针一样尖锐:“踩着我们扬名,你是不是痛快极了。”
萧阳临面沉似水,眼底深处暗光浮动:“对于姜大姑娘你的遭遇我很抱歉,但是这样的指责,恕我难以接受,萧某何德何能,有此能耐。”
“你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三元及第,能耐着呢。”姜归皮笑肉不笑,“萧状元的能耐实在是非我凡夫俗子能看透,至今我还云里雾里,不知道怎么就中了招。我就是琢磨着这发展蹊跷得很,肯定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我找不到证据,只能用笨办法,谁是最大受益人,谁就是最大嫌疑人。诸位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茶言茶语哪能留下证据,萧阳临喜欢引导舆论,那么她也来引导引导,戳破这一点,萧阳临以后再表演茶艺,就没那么多人会上当,很多事看不破那是没往那处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萧阳临冷冷道。
姜归声音也冷冷的:“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哦,还有一桩事,你们萧家对待赵阳安的态上,我同样觉得蹊跷的很,赵阳安在萧家那十八年,是兄弟姐妹里最不受宠的那一个,吃的最少干的最多,下面的弟弟都定亲了,他却还孤身一人,弟弟越过兄长议亲。啧~话说回来,赵阳安长得像信阳王,一点都不像萧家人。”
萧阳临神色微不可见地变了变:“你什么意思?”
姜归一字一顿:“我的意思是,萧家早就知道赵阳安不是亲生的,所以如此偏心。”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姜月瑶,你别欺人太甚。”萧阳临紧了紧双拳又放开,“世子在萧家的确过得不好,这一点我承认,不过那是萧家条件所致。萧家家贫。便是想富养儿子也无能为力。而家中三子一女,世子在萧家行二,上有长兄,下有幼弟幼妹,居中的难免会被忽略,这是人之常情。至于婚事,三弟妻子是舅家表妹,青梅竹马定下。乡野之地,没那么多讲究。”
围观群众就觉得自己彷佛墙头草,又倒了回去。
“听起来好有道理,”姜归呵笑一声,“所以赵阳安这个假儿子理所当然地被你们萧家忽略,可真够惨的。倒是你们萧家,没在赵阳安身上浪费不必要的感情,可真幸运。你们萧家,真的幸运极了,儿子阴差阳错成了王府世子,被培养成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农户一跃成为官宦人家,多么幸运啊!”
萧阳临额角跳了跳,“你不必这样阴阳怪气。”
姜归不疾不徐:“长相不同,你怎么不解释下。龙生龙,凤生凤,生个儿子长得不像自家人,居然都不怀疑,这可够心大的。”
“乡野之地,温饱尚且不及,谁有空考虑这些。” 萧阳临正色,“有证据你就拿出来,别在这里耍嘴皮子泼脏水。”
“要是有证据,我早就向世人揭穿你们萧家人的嘴脸,还轮得到你继续兴风作浪毁我名誉。不过别以为找不到证据,你们就能骗过所有人。你说信阳王府放弃了精心培养十八年的你,是不是也怀疑你们萧家不清不白。”
围观群众已经有点懵了,思细恐极,以前他们怎么就没想过呢。
只能说,男主光环太过强大。
160、真假世子的未婚妻3
信阳王府放弃出类拔萃的萧阳临这一点, 一直以来都被外界诟病。不谈十八年的感情,单从利益上来说,十八了又如此出色, 正可当助力, 却弃如敝履。
绝大多数人都觉得信阳王昏了头, 尤其是随着萧阳临的声名鹊起, 而归来的真世子赵阳安不堪入目,嘲讽信阳王府的人越来越多。
可要是当年的抱错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自己替别人把儿子养成才,自己的亲生儿子被养成了废物, 怎么可能继续留下养子。
难道信阳王府真的有此怀疑, 所以才放弃萧阳临。
如此一来,倒是说得通了。
墙头草群众又倒了回来, 惊疑不定地看着面沉似水的萧阳临。
“姜大姑娘好口才, 无凭无据, 就靠一张嘴,竟是让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萧阳临神色平静,语气不冷不淡, 这坦然自若毫不心虚的模样让一些墙头草不由自主地又倒了回去。
“在你面前, 谁敢当好口才。只要你一张嘴,明明话里话外都是你对不起我和信阳王府主人,偏偏众人会更加同情你, 你的名声是越来越好, 而被你对不起的我和信阳王府的名声却越来越差。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有什么值得同情的,贫民之子,本该忍饥挨饿长大, 莫说科举连识字的机会都没有。却莫名其妙成为金尊玉贵的王府世子,真世子赵阳安替你受苦,而你替赵阳安享福,最后还带领全家一起跳出农门成为官家,简直让人羡慕都来不及。
可偏偏就有那么多人同情你,而不同情赵阳安。你这说话的本事,当真是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凡我和赵阳安有你三分本事,也不至于如此声名狼藉。”
众人怔愣,特别是一些女客,不由自主想起自家后院里的小妾手段,似曾相识之感扑面而来,顿时扭了扭脸,看向萧阳临的神色微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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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各色目光包围住的萧阳临苦涩一笑:“事情发展到如今这样的局面,实非我所愿,然而我的确难辞其咎。无论如何,我对不起姜大姑娘和世子,姜大姑娘想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是对我父母无中生有的指责,恕我难以接受。姜大姑娘你怀疑,尽可以去告官,请官府调查,而不是无凭无据就给我父母戴上这么大一项罪名。姜大姑娘自己深受流言蜚语所扰,想来知道谣言的可怕。若是以后大家无凭无据随随便便怀疑人,岂不是谣言满天飞。”
“无缘无故谁会去怀疑人,当然是有理由才会怀疑。但凡你们萧家对赵阳安一视同仁,我也不会怀疑。那么巧,赵阳安偏偏是兄弟姐妹里最不受宠的一个。赵阳安长得周周正正一点都不像萧家人,你们萧家没一个人觉得奇怪。孩子又不是什么小物件,怎么可能那么巧就给抱错了。一个巧合可能是巧合,可巧合多了,那只能是人为的巧合。当时山洞里那情况,多得是机会浑水摸鱼。”姜归忽然古怪地笑了下,“能生出三元及第状元郎,想来你父母也不是泛泛之辈。”
萧阳临目光变深,抿着唇一言不发,听着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多,他知道,这些人已经被姜月瑶影响,巧合的确太多,这一点辩无可辩,越辨只会越被动。
“无缘不相逢,无巧不成书,世事有时便如此。” 萧阳临洒脱一笑,“在这件事上我们萧家问心无愧,经得起任何调查,姜大姑娘只管去查。”
“这种事情当时发现不了,以后想查出证据谈何容易,信阳王府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姜归扯了下嘴角,“妙招啊,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一换孩子,把自家孩子放在金窝里养大再认回来,轻而易举地改变全家命运,简直一本万利。珠玉在前,只怕不少人会蠢蠢欲动。诸位日后可要当心了,别被有心人鸠占鹊巢,成了第二个信阳王府。”
众人心头凛一凛,忍不住想要是自家摊上这种事,啊呸!乌鸦嘴。这一代入,看萧阳临的目光就有点尖锐。
“越说越离谱了!”姜政业怒指姜归。
说实话,姜政业也被说得心里毛毛的,怀疑自己以前看错了萧阳临,但是又不愿意承认自己被蒙蔽,反倒不如个小丫头眼明心亮。姜政业纠结了个半死,等他回过神来,发现事情有点大条了,不管怎么样,萧阳临都是谢阁老的得意门生,不能彻底得罪,于是他呵斥女儿,又好声好气对萧阳临道:“姑娘家家胡言乱语,你莫往心里去。”
萧阳临宽厚一笑:“我知道大姑娘心里对我有气,发泄出来也好,免得郁结于心。就是对不住,扰了老夫人清静,还请姜大人见谅。”
姜政业当然见谅啊。
客气两句,萧阳临拱手告辞。
姜政业让长子送了出去,清咳一声,让来客继续,他深深看一眼又跪了回去的姜归,头大了一圈,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偏偏还说到了点子上,眼看着风向就变了。从这一点上来说,倒是好事,他们姜家被退婚一事弄得狼狈不堪,尤其姑娘家婚事被耽误得厉害。只是萧阳临那……姜政业不至于怕个初出茅庐的萧阳临,他怕的萧阳临背后的谢阁老。大丫头果然还是个不省心的,一如既往地会惹祸。
姜归瞄都不带瞄一眼神色复杂的姜政业,对姜月瑶而言,姜政业这个父亲有等同于无。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姜月瑶生母早亡,也没给她留下兄弟,幸好有姜老夫人疼爱,倒是没受过什么大委屈,就是和姜政业以及继母那边不亲近。
在姜月瑶退婚之后,姜政业更加看姜月瑶不顺眼,继母王氏恨她让姜氏名声蒙羞耽误自己女儿的前程,更是对姜月瑶恨之入骨。
姜老夫人去世后,全家返回家乡守孝,失去姜老夫人庇护的姜月瑶没少受委屈,还差一点被嫁做续弦。
姜月瑶怎么可能答应,失去姜老夫人这个唯一真心疼爱她的长辈,又声名狼藉,她心如死灰,只想清清静静过日子,便是想嫁人,她也不会嫁给王氏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奈何这点愿望都难以达成,自梳不成,姜月瑶直接断发做了姑子,从此和姜家恩断义绝。
在庵堂过了几年清净日子,姜月瑶又遇上天灾兵祸,不得不随众逃难。途中被同伴揭发身份,以至于被反贼挟持威胁萧阳临,最后被一箭穿心而死。
纵观姜月瑶短短一生,悲剧源于和萧阳临的那场婚约,退婚之后,她的人生一落千丈,失去最亲近的祖母,失去女子赖以为生的名誉,最后还失去年轻的生命。
可她想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有错吗?
当然没有错!
错的是萧阳临,是萧家人,是信阳王妃,是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她的看客。
姜月瑶的愿望: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姜老夫人灵堂上,姜归和萧阳临的交锋立刻不胫而走。一直暗搓搓关注萧阳临的信阳王世子赵阳安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拍着大腿直呼痛快,跳起来去找信阳王妃。
“母妃,你听说了吗……”
人未至声先到,信阳王妃无奈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回来四年了,还是那么沉不住气:“你看你蝎蝎螫螫的,成何体统!”
信阳王妃无奈,“都当爹的人了,稳重点。”
赵阳安于去年春天成亲,妻子出身平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是王府世子,可赵阳安不学无术还有一身陋习,高门大户但凡真心疼女儿的都不会舍得把女儿嫁给他。
当年信阳王妃为什么厚着脸皮抓着姜月瑶不肯放,就是知道错过姜月瑶,赵阳安不可能娶到这样条件优越的妻子。那些背信弃义的流言蜚语,信阳王妃功不可没,她知道姜政业好名声,想借此让姜政业退让,没想到他迂腐地只认萧阳临,也没想到姜老夫人拼着不要名声也要退婚。
赵阳安嘿嘿一笑,不以为然,眉飞色舞地开口,“母妃,姜月瑶当众揭穿了萧阳临真面目,他这个人惯喜欢装样子装好人,这一次,终于踢到了铁板。”赵阳安差一点要手舞足蹈,他不爽萧阳临很久很久了,每次碰到,萧阳临明明说的是好话,可他听着就是觉得不对味,偏偏说不上哪里不对,只能生闷气。眼看着萧阳临越来越好,外人看自己就越来越鄙视,想起来就要气个半死。
信阳王妃已经知道,她刚刚就在和罗奶娘议论此事。
萧阳临不是善茬,没有谁比她这个养母更清楚,她一直都知道这孩子心思深,所以才会坚决要送走他。把他留在王府,必然会家宅不宁,尤其赵阳安又是那么的平庸无能,萧阳临就是威胁。
只是没想到,就算送走了,萧阳临居然会以那样耀眼的姿势强势回归。伴随着他的归来,她的儿子以及王府名誉扫地。慢慢的她才琢磨过味儿来,萧阳临是故意的,他怨恨着他们,所以报复他们。可为时已晚,萧阳临羽翼已丰。
信阳王妃追悔莫及,后悔当年心软没有斩草除根,更后悔当年将错就错铸下大错。
其实她早就知道孩子抱错,婢女翠微发现之后就立刻禀明她,可她不敢告诉信阳王。王爷偏爱刘侧妃,刘侧妃有三个年长的儿子,而她连生三个女儿才生下儿子,那不仅仅是她的儿子,还是她们母女四人的倚仗。
兵荒马乱的年月,万一找不到亲生儿子,她的王妃之位便岌岌可危,所以她没有告诉信阳王,而是暗中寻找。本来都已经放弃了,哪想到真的被翠微找到,这才有了后来的相国寺偶遇。
面对瘦骨嶙峋畏畏缩缩的儿子,信阳王妃又心疼又后悔,如果当年她早早告诉信阳王,让信阳王一起帮忙寻找,是不是就能早点找到儿子,儿子就不用受这么多年无妄之苦。
“母妃,”赵阳安期待望着信阳王妃,“就真的找不到证据证明萧家是故意换了我和萧阳临,”他扭了扭脸,咬牙切齿,“萧家那么偏心,分明早就知道我不是亲生的。”
信阳王妃回神,看着眼含怨恨面容扭曲的赵阳安,心头一刺。萧家的确偏心,但只是忽略赵阳安,没到虐待的地步。原因也言之有理。民间都有俗语,老大爹疼,老三娘爱,老二没人疼没人爱。便是她自己都承认,三个女儿里,二女儿最不受宠。
所以信阳王妃一直难以确定,两个孩子抱错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当时她和萧黄氏前后脚发动,她先生,身边只有罗嬷嬷和翠微,两个人都不懂得接生,还是萧黄氏挺身而出说她帮人接生过。生到一半,萧黄氏自己羊水也破了,那场面真是混乱极了。
也是运气好,那样的条件下,她们居然都平安生下儿子。为了感谢萧黄氏,她还把剩下半件棉布衣裳送给萧黄氏的孩子当襁褓。就是这个襁褓误了事,两个孩子用的是同样的襁褓,慌乱之中抱错很有可能。
若不是刚找回来的赵阳安告诉她,萧家偏心,信阳王妃都不会往故意抱错上想。她诈过萧家夫妻,这对夫妻没有心虚,只是哭着说对不起他们没照顾好赵阳安。
没有证据,只有怀疑,萧家毕竟养大了儿子,且那么多人知道萧家的存在,萧阳临很有一些有权有势的朋友。她便是恼恨萧家亏待儿子,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这几年,眼睁睁看着萧家人因为萧阳临享福,而自己的亲生儿子却不成器,信阳王妃心态失衡,越发倾向于抱错是人为而非意外,只是苦无证据。
“当时在场的除了萧家一家三口,就是我和你罗嬷嬷以及翠微,我们都没看见,哪来的证据。”
“把萧家人抓起来拷打,我就不信他们嘴巴那么紧。”赵阳安出主意。
信阳王妃摇头:“胡闹,那是朝廷命官的家眷,无缘无故怎么抓起来。”
赵阳安气炸:“所以我只能眼看着他们逍遥快活,还有没有天理了!”
信阳王妃舌尖漫上一层又一层的苦意。
161、真假世子的未婚妻4
暮色四合, 宾客彻底散去,只剩下姜家人。
姜政业盯着色平如镜面的姜归,冷声质问:“这些话你哪里学来的?”以前从未听她提起过这些, 乍然出口, 姜政业怀疑她是不是被有心人挑拨, 成为对方发难萧阳临的棋子。萧阳临崛起地如此之快, 自然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姜政业可不想他们姜家成了两方势力斗法的炮灰。
姜归垂眼看着蒲团:“祖母临终前告诉我的,人之将死, 格外清明,祖母品出萧阳临此人远没有面上那么风光霁月, 只无凭无据, 也只能怀疑。祖母叮嘱我远离萧阳临,莫要与他起争执, 我远不是他的对手。我本也不想理会他, 只是他得寸进尺, 在祖母灵堂上还要踩着我们姜家扬自己的名声。”
“萧大人不过是好意安慰,分明是你恶意曲解中伤萧大人。”愤懑不平的娇斥响起,来源于姜月奕, 姜月瑶的继妹。
继母王氏想拦都拦不住, 只能喝道:“奕儿,住嘴。”
姜月奕忍很久了,之前萧阳临在时她就想仗义执言, 奈何被王氏死死摁住, 眼下有了机会岂肯放过:“你名声差那是因为你嫌弃萧大人平民出身,所以背信弃义要退婚,若是你信守承诺完成婚约,谁会来说你, 夸你有情有义还来不及。分明是你自己嫌贫爱富,害了自己又害了我们整个姜家,你居然好意思倒打一耙怪萧大人,简直恬不知耻。”
姜归看一眼义愤填膺的姜月奕,萧阳临这样的天选之子,岂能没有爱慕者,不然如何显得出他的优秀出色,姜月奕就是众多爱慕者之一。在萧阳临还是王府世子时,她就偷偷爱慕着。当年退婚时,姜月奕还想代替姜月瑶嫁给萧阳临来着,是王氏死命拦着,姜政业同样舍不得才没能如愿。后见萧阳临飞黄腾达,姜政业和王氏没少后悔。
“我为什么退婚之前我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你是聋了,还是蠢到听不懂人话。”姜归冷声道。
姜月奕一愣,旋即勃然大怒:“娘,她羞辱我。”
王氏拉了脸:“大姑娘说话何必这样刻薄。”
“彼此彼此。” 姜归反唇相讥,直视王氏:“二妹儿女情长一心维护萧阳临。”
王氏和姜月奕脸色齐齐一变,姜月奕那点心思哪能放到明面上来说,王氏立刻呵斥:“大姑娘休要胡言乱语。”
姜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来,二妹一定要把我钉在嫌贫爱富的耻辱柱上,我名声尽丧,难道二妹就能独善其身。这样浅显的道理,母亲不会也想不明白吧。所以母亲还是好好管一管二妹,别让她再说这些不知所谓的话,连外人都开始怀疑萧阳临,她这个姜家人偏要来拆我的台,合着心上人比姜家名誉还重要。”
王氏脸色骤变。
“你分明是强词夺理,”姜月奕气得跺脚,“你有什么资格说姜家名誉,姜家名誉就是被你毁掉的,你要不退婚哪有今天。”
还别说,姜政业也是这么想的,当年要是不退婚,谁不夸他们姜家重诺重情。萧阳临也会感激他们危难之际没有落井下石而是同舟共济,待他发达,少不得要报答他们姜家,而不是闹成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
“一个伪君子,一家子卑鄙小人,我凭什么要嫁。倒是你,巴不得想嫁过去,你嫁了,倒是能保住姜家的名声,可父亲母亲舍不得。”姜归要笑不笑扫姜政业和王氏,“舍不得你这个心甘情愿想嫁的,倒是逼我这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嫁。”
“都住口!”姜政业怒喝一声,“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这是你们祖母的灵堂,不是菜市场。”
满脸愤愤的姜月奕还要说什么,被王氏掐了一把,姜月奕叫起来:“娘,你又掐我,我手都被你掐青了!”
王氏:“……”
姜归:就有那点儿想笑。
王氏想哭,她怎么就生了个憨憨,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你给我闭嘴!”
姜月奕委屈地哼哼:“明明是……”
“好了,”姜政业头都大了一圈,“都别再吵吵,回去歇着。”
时下守灵并不需要日以继夜,留下一两个子孙,其余人便可回房休息,不然就是铁打的人都熬不住。
“今夜月瑶守夜。”姜政业又道。
姜月奕的心气这才顺了,觉得父亲是在替她出气惩罚姜月瑶,她幸灾乐祸地斜一眼姜归,却见姜归神色平静地应了一声是。登时气结,她姜月瑶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以前但凡父亲有点偏心,她就要跳脚,闹得鸡犬不宁。
忽的姜月奕顿了顿,恍然大悟,因为祖母没了。没了靠山的姜月瑶怎么敢再闹腾,惹恼了父亲,可没人会再护着她。思及此,姜月奕简直是心花怒放,这些年姜月瑶仗着祖母撑腰,就是父亲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母亲了,她可没少受姜月瑶的窝囊气。姜月奕眼睛亮起来,以后自己终于可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姜政业点了点头,遣散众人,灵堂之内只剩下他和姜归。
姜政业冷冷看着姜归:“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逼得萧阳临都哑口无言,扳回了一丝名声。”
姜归回望反问:“我得罪了萧阳临,父亲怕他报复。”
姜政业哽了下,觉得大女儿说话直接地能噎死人,对萧阳临是,刚刚对她妹妹也是,现在对他同样毫不留情。这丫头是看老太太去了,就破罐子破摔了是不是?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姜政业虽然也怀疑萧阳临表里不一,但是并不想撕破了脸,官场之上常态如此,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就得有所顾忌。
“有萧阳临在,何谈日后。”姜归唇角扯出讥讽弧度,“事到如今,我依然不觉得我有丝毫对不起萧阳临的地方,我和他的婚约建立在他是信阳王之子上,他不是,婚约自然不算数。可显然,萧阳临不是如此认为,他一直在报复针对我以及姜家,这一点,父亲不会至今还不信吧?”
姜政业静默不语。
姜归:“被他针对的不仅仅是姜家,还有信阳王府,信阳王府抚养他成人,他有今日成就,全靠信阳王府的培养,不然他一个贫农之子想出人头地,谈何容易。信阳王府对他恩同再造,可他仍然恩将仇报。这样一个不知恩义以怨报德的人,待他位高权重,只怕信阳王府和我们姜家都得死无葬身之地。远的不说,就说三年孝期满,以萧阳临的晋升速度,父亲觉得你能顺利回朝吗?”
原剧情里,姜政业回是回来了,却成了边缘人,郁郁不得志,姜家也渐渐没落,最后姜政业还牵扯到一桩大案之中,身首异处,姜家则被抄家。
而信阳王府也没好到哪里去,赵阳安不断挑衅萧阳临,每每都自食恶果,可赵阳安毫不气馁,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最后赔上了自己小命,还连累了整个信阳王府。
但凡‘对不起’过萧阳临的,无论是人还是哪个势力都不得好死。
这个问题太过刁钻,姜政业神色渐渐紧绷。
姜归轻笑一声:“谈何容易,他连信阳王府都没放过,更何况我们姜家,就算父亲让我去负荆请罪,萧阳临也不可能既往不咎。对于这种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期待于他手下留情,那是痴人说梦。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趁他羽翼未丰,永绝后患。
我白日发难,就是要毁他名誉断他羽翼,萧阳临的仕途如有神助,晋升之快令人胆寒。若是再放任不管,要不了几年,他就能大权在握,届时我们姜家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他宰割。”
姜政业心头一凛,一时之间竟觉得后背嗤嗤冒寒气。
灵堂之上寂静无声,姜政业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呼吸声。现如今萧阳临都在不动声色地打压他们姜家,以他往上爬的速度,能做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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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政业脸色微微泛白:“你以为你说那么几句话就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一些流言蜚语自然伤不到他的根本,”姜归没那么天真,萧阳临能耐着呢,“可若是证明当年的抱错非意外乃是人为,混淆宗室血统,罪不容诛。”
姜政业眯了眯眼:“你有证据?”光凭猜测,虽有点道理,但是就想定罪那是天方夜谭。
姜归垂眸:“祖母与我说,萧阳临的兄长彷佛知道些事,他与萧阳临有些龃龉。”
“你祖母?”姜政业愕然,又怒,“为何不早说。”
不早说当然是因为姜老夫人什么都没说过,姜归开始一本正经地瞎编:“祖母怕您不相信,就想查到些什么再说出来,没想到天不假年。”
姜政业想起这几年因为长女退婚一事,母子之间嫌隙更深,尴尬了一瞬。他清了清嗓子追问查到了什么,谁在查?
姜归:“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祖母怕我忧心,很多事都不与我说,我只知道彷佛是托了舅公的旧人。”
姜老夫人出身将门,只一家都在这些年的内忧外患之下成了忠烈,对于那些旧人旧部,便是姜政业也知之不深,不深也就没法找到调查的人细问,自然姜归也就穿不了帮。
姜政业皱眉:“你所言当真?”
姜归平声道:“我所言都是真,具体真不真,那就需得父亲亲自去调查。”
姜政业狐疑,说到底都是她一面之词,无凭无据。可置之不理,心下惴惴又实在做不到。姜政业登时头疼欲裂,恨恨瞪一眼姜归,“你好生守着。”说罢甩袖离开。
姜归嗤笑一声,目送姜政业忧心忡忡透着无尽烦恼的背影,今晚必定是个不眠之夜。
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萧阳临,自重生以来,一切都尽在他掌握之中,唯独今天,姜月瑶的反应出乎意料,令他不由自主想起晦暗的前世。
前世他身世大白之后,他只觉得天崩地裂。他竟然不是父王和母妃的亲生骨肉,只是农户之子,父王母妃居然狠心到丝毫不顾十八年的感情,将他逐出王府。姜月瑶对他弃如敝履,坚决退婚。
他的整个天都塌了,犹如一条丧家之犬,浑浑噩噩被萧家人带离京城,在生母萧黄氏的三个巴掌下醒悟过来。他不能一蹶不振,他必须得出人头地,让那些对不起他的人悔不当初。
他重振精神参加科举,顺利考上秀才举人,却止步于举人,寸步难进,一次又一次的名落孙山,家中越来越艰难,父母兄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都劝他别再科举,专心找个营生贴补家用。
他怎么可能答应,他必须出人头地,一雪前耻,而不是甘于平凡当一个村里的私塾先生。因此,他和父母闹起来,气急败坏之下,母亲萧黄氏口不择言:早知你如此,当年何必冒杀头的危险把你换到王府,本想着你能成为贵人造福全家,没想到却要拖死全家。
好巧不巧,被邻居葛大娘听了去,那个老虔婆与他们家有旧怨,还生了一幅歹毒心肠,竟然报给了里正,里正想讨好县太爷就报给县太爷,县太爷想向信阳王府邀功,于是抓了他们全家严刑拷打,大刑之下,便是子虚乌有的罪名都能被屈打成招,何况萧黄氏的确做了。
信阳王府的愤怒是惊人的,萧黄氏这个首恶被五马分尸,而他被流放黔南,病死在路上。
这就是他悲惨而又短暂的一生,纵然萧黄氏是故意换孩子,可他当时只是个懵懂婴儿,他何罪之有,凭什么要如此凄惨而死,老天不公!
祸兮福所倚,他死了,他又活了。
重生到身世刚刚被揭露那一刻,这个时间不算好但也不算坏。这一次他主动离开信阳王府主动离开京城,迎来一片赞颂,而不是像前世那样在嘲笑中狼狈离开。
他同样参加科举,大抵是老天爷的补偿,前世种种记忆犹新,锦绣文章朝廷大事都铭记于心。他三元及第,成为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凭着先知先觉他轻而易举地成为谢阁老的得意门生。
他春风得意,而那些对不起他的人,葛大娘,里正,县令,姜家,信阳王府……都已经付出代价或者在付出代价的路上。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萧阳临剑眉皱了皱,今天却出现了一点偏差,不过只是一点小小偏差而已,说到底只是口舌之争,一些闲言碎语罢了。时至今日,他早已在谢阁老面前站稳跟脚,那点流言蜚语伤不到他根基。
但是,萧阳临脸色一沉到底,眼底闪过犀利幽光,这种脱离掌控的挫败感,他很不喜欢。姜月瑶,该死!
162、真假世子的未婚妻5
夜凉如水, 寒风吹得纱窗簌簌作响,书房里的姜政业烦躁地翻了一个身。静下来细细回想,姜政业对姜归的话信了七八分, 萧阳临不是个善茬, 对他们姜家心存恶意。若是任由他发展下去, 终有一天养虎为患, 此人晋升速度实在是太快。
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姜政业着实有些恼悔, 恼的是长女,上蹿下跳地要退婚得罪了萧阳临。悔的是当初没顺了次女的意, 由她代替长女嫁给萧阳临, 不然萧阳临就是他们姜家女婿,君不见如今多少高门大户想招萧阳临为乘龙快婿。
即便如今姜政业已经相信萧阳临心胸狭窄, 但是不得不承认此人能力卓越, 做不成英雄也能做枭雄。
姜政业长叹一声, 恼悔已经毫无意义,眼下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他必须出手压下萧阳临, 绝不能任由他发展壮大, 最后威胁他们姜家。
但愿长女说的是真,萧阳临和赵阳安不是无意抱错而是人为,那么一条混淆皇室血统的罪名足够把萧阳临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这就是姜归想要的结果, 现如今她尚无能力正面刚萧阳临, 遂需要借助姜政业的手,姜政业能摁死萧阳临最好,摁不死就拖住萧阳临一阵,令他不能像原剧情里那么顺风顺水。
至于自己, 姜归准备离开姜家。姜老夫人这个大靠山没了,身边几个下人伺候人尚可想用来做事却不成,外头更没有什么助力,姜月瑶生母一族在南下迁都时都遇了难。无依无靠的她留在姜家想做点什么都不容易,别看姜政业把她的话听了进去,但是以他的性格和对长女的不喜,想用他办点事忒麻烦,姜家提供不了多少助力,反倒会掣肘她。
何况留在姜家她还得面对继母王氏一脉的找茬,当年姜月瑶可没少受窝囊气,若非如此,怎么可能断发出家。金尊玉贵养大的姑娘,但凡有其他出路都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愿意青灯古佛。
既如此,不如离了姜家这个糟心地。外面虽乱,却有大把的机遇,肯定比她留在家里玩宅斗好。
彻夜难眠的姜政业带着一脸疲惫来到灵堂,看见因为熬夜面容惨白眼底布满血丝的姜归,心情更加烦闷,说来说去,还是这丫头闯出来的祸。
这一日就是头七,过了今日,明天姜家就要扶灵回乡,开始三年的守孝。
车马粼粼,姜归坐上了回乡的马车。
大丫鬟明蕊愤愤不平:“夫人也太过分了,老夫人这才刚去,就苛待姑娘,竟是给姑娘这样一驾马车。”
一朝天子一朝臣,姜老夫人一去,当家作主的就是王氏,王氏这个继母向来看姜月瑶这个原配嫡长女不顺眼,又恨姜月瑶带累了整个姜家,好不容易可以逞一逞当家主母的威风,岂肯放过机会,反正就是姜政业知道也不会说什么。作为枕边人,王氏心里门清姜政业对长女的不喜。
姜归看了看马车,这马车和以前姜月瑶用的不能比,毕竟那会儿她可是老夫人的心尖尖,现在嘛,中规中矩。王氏终究要脸,不可能太过分,不过以后王氏会越来越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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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还得赶紧离了姜家的好,不是怕,而是没必要,斗赢了王氏一脉对她来说没有意义,纯粹就是浪费时间,有那时间真不如用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她要对付的人可不少。
“你也说了老夫人去了,”姜归淡淡道,“现在当家的是夫人,”
明蕊几个一愣,没想到素来要强的主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人在屋檐下就得学会低头,”再如何对几个丫鬟来说,在姜家当丫鬟也比外面好,姜归正色,“你们这样的话莫要再说。”
“姑娘?”明蕊怔愣愣,忽尔红了眼眶,心疼极了,老夫人怎么就去的那么早,留下他们家姑娘孤零零一个,以后就要看继夫人脸色过日子。
“我说的话都记住了吗?”姜归目光逡巡一圈。
明蕊几个哽咽着道:“记住了。”
望着红了眼眶湿了眼睛的明蕊几个,姜归笑了下,挑起窗帘往外看,正瞥见茶楼上的赵阳安。
赵阳安也看见姜归了,他之前见过,故而认得,还知道几年前母妃想让他代替萧阳临继续和她的婚约,不过姜家没答应。姜家怎么可能答应,他就是个大字都不识几个的粗人,人家却是千娇百宠的贵女,哪能看得上他。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如果他从小就在王府长大,那这样好看的女子是不是就会愿意嫁给他,就像她和萧阳临定亲一样。
撞上姜归的视线,赵阳安下意识笑了笑,虽然被嫌弃了,赵阳安却并不讨厌她,因为他们一样都被萧阳临害过。尤其是她当众打了萧阳临的脸之后,赵阳安甚至有点喜欢她,她说的那些话简直就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并且因为她说的那些话,赵阳安发现有些人对他的态度好了一点,想来这些人已经听进去,开始怀疑萧阳临这个伪君子。
姜归微微一挑眉,便也牵了下嘴角,赵阳安这个人为了报复萧阳临干了很多又蠢又毒的事情,不过他针对的只有萧阳临以及萧家人,没有殃及别人,所以良心底线还是有的,反正比萧阳临有良心多了。
能帮倒是可以帮一把,毕竟那么惨一个人。
姜家大姑娘可真够惨的,赵阳安如是想着,最疼爱的老祖母去了,以后就要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老大年纪还没嫁人,因为萧阳临只怕婚嫁艰难。
赵阳安重重叹了一口气,都是萧阳临这个祸害。
萧阳临的确是个祸害,人不在,也能给姜归添堵。
“大姐,”姜月奕皮笑肉不笑地拦住姜归去路,“你的《往生经》都抄完了?”
王氏让一众小辈替姜老夫人抄经书,因为是替老夫人超度用的,所以必须得字迹工整,不然就要重新抄写,非常光明正大刁难人的手段,还美名其约姜归最得老夫人疼爱所以多抄二十卷。
“抄完了。”姜归瞥她一眼。
姜月奕目光一闪,“大姐真快,让我看看。”不由分说从明蕊手里抢过一叠。明蕊生怕撕破了纸,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月奕抢过去,然后哎呀一声,超好的经书掉进了江水里。
“对不起,对不起,”姜月奕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脑袋,眼里的笑意却是毫不掩饰,“看我笨手笨脚的,居然掉水里了,这墨都糊了,没法用了,对不起,大姐,还得辛苦你重新抄写,不过你速度这么快,肯定没问题呀。”
明蕊气红了脸,拳头都硬了。
“你故意的。”姜归冷冷睨姜月奕。
姜月奕夸张掩唇:“大姐你误会我了,我是不小心,都是风坏事,我怎么可能是故意,我干嘛要故意呢。”
姜归笑了下,“都是风啊。”话音未落,狠狠一巴掌甩在姜月奕脸上,她似笑非笑捏了捏手腕,“都是风坏事,我不是故意的。”
姜月奕捂着脸简直不敢置信,就是姜老夫人还在世,姜月瑶最猖狂的时候都没打过她,姜月瑶怎么敢!姜月奕出离愤怒了,“你居然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目无长幼的东西。”姜归冷声,“你小人得志的模样真令人恶心。”
“姜月瑶!”姜月奕声音尖锐到刺耳,抡起手就要打回去。
姜归怎么可能给她机会,抓住她的胳膊,反手又是一巴掌,打人就得打脸,因为打脸疼得不仅仅是脸还有尊严。
姜月奕气得到崩溃,张牙舞爪地反击,甚至口不择言地喊我要杀了你。几个丫鬟也加入战局,人数上姜归吃亏,可战斗力上姜归一个顶十。
气出的差不多了,姜归带着姜月奕向往一仰,噗通一声,两人坠入江水之中。
落水的姜月奕惊骇欲绝,一张嘴咕咚咕咚吞水。
姜归冷冷看她一眼,一脚把她蹬开,自己则往江下游,这就是她给自己安排好的离开姜家的方法,她故意惹怒姜月奕和她打起来,就是为了顺理成章地坠船溺亡。
嫁祸给姜月奕,姜归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过分,这一路姜月奕可没少恶心她,当年更没少和她亲娘王氏一起逼姜月瑶,倘若姜月瑶心性软弱一点,早就被她们逼得上吊。
夜色和水很好的掩护了姜归的离开。
下人们跳下船救起姜月奕却怎么都找不到姜归,吓得魂飞魄散,便是姜月奕都慌了神,“怎么会找不到,你们到底找没找仔细,她,她是不是躲起来故意吓唬人,对的,肯定是这样,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闭嘴!”姜政业怒指胆战心惊的姜月奕:“看看你干的好事。”他已经询问过在场的下人,是姜月奕挑衅在先,纵然长女打人不对,可这个季节这会儿都没找到,只怕人凶多吉少,姜政业再狠心也没脸皮怪长女。
“你这孩子,”王氏嗓子一开哭起来,“那是你姐姐,纵然打你又如何,你怎么能还手。”
姜月奕瞪直了眼:“娘。”
王氏把姜月奕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不让她出声:“让她打两巴掌又如何,那是你亲姐姐啊。老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奕儿,都是我,是我的错,要是大姑娘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我给她偿命,嘤嘤嘤……”
姜政业瞪了瞪眼,一甩衣袖恨恨离开。
“娘。”姜月奕死死揪住王氏的衣袖,恐惧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姜月瑶,她,她真的不见了吗?”
王氏声音很冷:“不见了。”
“那她,她?”姜月奕吞了一口口水,不敢问下去。
“许是被卷到船底,许是被水冲走了。”王氏平静道,“两个人一起掉下去,她没上来,那是她自己命,与你无关。”
姜月奕重重打了一个哆嗦。
王氏拍着姜月奕的后背叮嘱:“记住了,你们俩是不下心掉下水,不是打架掉下去的,知道吗,谁问都是这句话。”
抖如糠筛的姜月奕颤颤巍巍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道:“爹那?”
“你爹更爱重你,” 王氏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其实她没了是好事,你爹还能松一口气,以后外人就不会抓着退婚的事情说个没完没了。等三年孝期一过,大家就忘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就不会再影响你说人家。”
姜月奕依偎在王氏怀里,身上一阵一阵发凉,毕竟她还年轻,尚且无法坦然接受。
“娘,你陪我睡好不好?”
“好。”王氏搂着姜月奕,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在母亲怀抱里,姜月奕逐渐放松沉入睡乡,浑然不知船底下迎来不速之客。
163、真假世子的未婚妻6
在夜色掩护下, 姜归游到偏僻处上了岸,躺在岸边长长吁出一口气,那么阔的江面, 累死她了。
幸好, 姜月瑶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 姜老夫人将门虎女, 康乾年间又逃过难,亲眼目睹多少弱质芊芊的夫人小姐折在逃亡路上, 所以顶着姜政业的不喜令姜月瑶学习弓马射猎,养出了一幅好身体, 否则她也不敢晚上跳入这么冷的江水里。
缓过气来, 姜归走向渔村,偷了一身粗布衣裳, 留下一把铜钱。事前她把一些金叶子银豆子铜板贴身带着, 毕竟没钱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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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个僻静地的废旧草棚子, 姜归换上粗布麻衣做了男子打扮,然后销毁了原有的衣物,连夜往北走, 以防姜家人找上来。
天明时分, 姜归不得不进城寻了一家客栈,大概是前几日悲伤过度又要守灵,之后落水夜游受了寒, 她发烧了。
这一歇息就是两天, 姜归不担心姜家人会找上来,姜政业没这份心,他不会花这样大力气来寻她,搜寻一圈寻找不到就会默认她已经葬身水底, 这样冷的天这样急的江水,吞噬掉个把人太正常了。也许会有一点点悲伤,但是更多的大概是松一口气,少了她这个令他蒙羞的长女。
恢复健康的姜归下楼,要了一份粥和两个馒头。
“好嘞,客观你稍等。”店小二麻利地离开。
姜归坐在大厅里慢慢吃着早点,与其余客人融为一体,并不突兀。时下无论男女都留长发,至于曲线,没有塑形的内衣,多穿几件衣服后,除非上围实在可观,一般而言平民女子没有曲线可言,加上平民只能穿也只穿得起灰白色的麻衣,吃不饱出穿不暖,都面黄肌瘦,乍看过去,男女最大的区别就是身高体型。而姜月瑶个子高挑,比许多营养不良的男子都高。姜归弄黄了脸,再把眉毛画粗画乱,声音压低,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听说了吗,一个大官的船在庆隆那边沉了。”脸如瘦猴的男人神神秘秘,“一个都没逃出来。”
“嘶~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都传遍了,” 瘦猴男人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都说是黑龙帮干的,下手这么狠,只有他们,其他江匪都只要钱,就他们黑龙帮,那是又要钱又要命,忒得心狠手辣。”
这几十年天灾人祸不绝,朝廷连皇宫都丢了,被乱臣贼子赶到南边苟延残喘。朝廷无能,下面自然就乱成一锅粥,匪祸横行,占山为王,占水为王,占海为王的多如牛毛。
这一代靠江为生,所以江匪为患,连官府都无能为力,得小心官粮被抢,可见其猖獗。这黑水帮就是当地最大的江匪帮会,但凡过他们水域的都要交一笔不菲的过路费,周边渔民也得定期孝敬,可以说是民怨载道。
“不至于吧,你不是说了,那是官船,黑龙帮再怎么样,也没这个胆量吧。”
瘦猴一样的男人嘿嘿笑,一幅你没见识了吧的得意:“官船又怎么样,那是庆隆又不是京城,朝廷自己都顾不上了,哪里还管得了庆隆。”
“哎,这世道啊,是越来越艰难了,你说这南明王朝是不是气数将尽。”
“还真说不准。”瘦猴肆无忌惮地说着,言语之间还不如说起黑龙帮时小心翼翼,可见朝廷在他这儿远不如黑龙帮有威慑力。
姜归轻抚跳了跳的眼皮,涌出一个不详的预感,她起身离开客栈,转了一圈,这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很容易便打听出来,果然是姜家。
姜归面沉如水地坐在客栈房间里,当年姜家平平安安回到家乡,这一次却夜遇江匪葬身水底,除了她假死遁走这一茬,和当年并无差别,是她假死遁走带来的蝴蝶效应,还是更早之前她打了萧阳临带来的蝴蝶效应。萧阳临此人睚眦必报,可原剧情里并没有出现过黑水帮,但是没出现不表示不存在。
姜归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说真是萧阳临干的,那她多少有些责任。不管有没有萧阳临的手笔,她都要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替姜家讨一个公道,不说别的,但看在姜老夫人面上,她就不能无动于衷。
京城中的萧阳临接到来自于黑水帮的捷报,姜家全船覆没,并没有提及姜归单独落水溺亡那一茬,黑水帮觉得没那个必要,反正人都死了。
都死了,萧阳临唇角一挑,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自从那天姜月瑶在灵堂上之上搬弄是非之后,落在他身上的异样目光渐渐就多了起来,明明那些人以前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就因为姜月瑶三言两语的挑拨,他们居然怀疑起来。
姜月瑶,不可饶恕。
他本想慢慢和姜月瑶以及姜家算账,钝刀子割肉未尝不是一种痛快,但是他不允许姜月瑶再横生枝节,不知道为什么,姜月瑶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这种感觉让他可笑,他居然会觉得姜月瑶危险,就她那样一个闺阁小姐,还是个不受宠的闺阁小姐。然而再可笑,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所以,还是让姜月瑶去死吧,为了不令人起疑,姜家得一起去死,姜家本来就该死。他发过誓的,但凡欺他辱他负他的人,他都要他们付出代价。
过了几日,姜家在庆隆江水域遇难的消息在临安传开,当地官府公文上说的是意外,朝廷也采信了这个说法,皇帝下旨给了姜政业死后哀荣,虽然明知其中有猫腻。然而现如今内忧外患,不是这边流民造反,就是那个土匪自立为王,朝廷实在是不想逼得江匪也造反,一来没有兵力镇压,二来怕乱了航运。
姜氏一族和这些朝廷大事相比,只能说微不足道,要是姜老爷子还在世,皇帝许是会给面子查一查,可只一个丁忧回乡姜政业的话,他的面子不够大。
正所谓人走茶凉,意识到皇帝不肯兴师动众之后,和姜家交好的人家也没敢仗义执言。朝廷风雨飘渺摇摇欲坠,很多人都心里有数,现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事事较真,朝廷压根应付不过来。
“意外!”赵阳安不可思议,“那总不可能一个活口都没有吧,是江里又不是海里,怎么可能一个都逃不出来,肯定是遇上水鬼了。”
民间江匪又被称为水鬼,专指那些穷凶极恶的江匪。这年头天灾连连兵祸不断,老百姓日子都不好过,很多人不得不落草为寇,但是还有良知,只求财不杀人,还有些只抢劫为富不仁的官宦富商,这些匪徒让朝廷深恶痛绝,在民间却口碑不错。还有一些是朝廷和老百姓都恨之入骨的,就是黑水帮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极恶之徒。
信阳王妃淡淡瞥他一眼,“既然朝廷说了是意外那就是意外,你别胡咧咧。”
赵阳安不满,暗道这朝廷果然昏聩,苛捐杂税压榨老百姓不说,连当官的也护不住,当真是无能。
想起与他同病相怜的姜月瑶,竟然葬身鱼腹,赵阳安颇有点兔死狐悲的闷闷,忽尔灵光一闪,“母妃,你说姜家遇难会不会和萧阳临有关?萧阳临恨姜大姑娘下了他的脸,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痛下杀手。”
“你又在瞎想什么。”信阳王妃不觉得萧阳临有这本事,况且她虽然觉得萧阳临心胸狭窄,但是不认为他能这么心狠手辣。利用舆论打压和灭门,那可是两回事,好歹养育了十八年,信阳王妃不会把萧阳临想的那样丧尽天良。
“说到底就是一点口舌之争,何至于到这地步,要真这样,你和他起的冲突更多,你不还好好的。”
赵阳安想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萧阳临要真这么厉害,早就弄死他了,叹道:“姜家委实可怜。”
便是一直恼恨姜家不能把姜月瑶嫁给赵阳安的信阳王妃都有些唏嘘,那可是一船人命啊。
是啊,一船的人命。
血债总是要用血来偿。
姜归混在一众好事围观群众里,一起站在义庄门口外看着官差和下人忙忙碌碌地搬运尸体。姜家好歹是官宦之家,尚且还有族人,因此当地官员还愿意花费气力打捞尸体,给一个交代。她悄悄进去看过一眼,不幸中的万幸,老夫人的尸体还在,只有些不堪入目。
过来收尸的是七房长孙姜飞林,姜归隐约有点印象,直到面色沉重的姜飞林带着浩浩荡荡的棺木消失只视野里,姜归才转身离开。
姜归找上早就选好的目标,一个黑水帮的帮众魏大海,用钱开路,在他的介绍下姜归顺利加入黑水帮。黑水帮为了扩大势力,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收,收人并不严格,不过进去容易想进江心岛这个核心地却不容易。但是对姜归来说很容易,便是杀人如麻的江匪都知道人才不易,识字又会算账的姜归在这个文盲率九成九的土匪窝里特别珍贵。
164、真假世子的未婚妻7
布南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渔民, 一家五口人靠打渔为生,过得虽艰难倒也平平安安,在这乱世里能活着已经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
就在一家人艰难求生的时候, 飞来横祸。家中十五岁的妹妹随父亲上街卖鱼时被黑龙帮五当家石屠夫相中, 当场就要强抢。布家父兄自然不愿意, 反抗之中, 布家父兄被活活打死,妹妹也被抢走。
彼时布南在州府服兵役当一个微末小卒, 待他得到消息赶回去,花样年华的妹妹已经被折磨致死, 老母亲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气绝身亡。
五口之家短短几日内死了四口, 只剩下布南一个活口。恨意滔天的布南拿了刀去找石屠夫,还没近身就被石屠夫的狗腿子拦下, 差一点把命留在那。
冷静下来的布南知道靠自己单枪匹马报不了仇, 于是他去告官, 官府压根不受理,回兵营找同僚上峰求助,可谁愿意为了他得罪一个臭名昭著的帮派。
求告无门的布南愤而落草为寇, 经营多年小有规模, 只是和黑龙帮比起来,依然是小巫见大巫,布南这个灭门之仇也就至今都没报。
这一天正是父兄忌日, 布南心情郁郁, 就见手下关达一脸兴奋地跑进来,“老大,门外有个人要见你。”
“谁?”布南不耐烦地问。
“他没说,就说有事找你。”话音刚落, 布南就开骂了,“他要见就见,当我是的姑娘吗?”
关达缩了缩脖子,举起手里两锭金元宝,“他给了这个。”
布南啐了一口,“给钱就见,你真当我是接客的了。”话虽如此,布南还是见了。不是金元宝不金元宝的问题,而是人家这么有诚意,那就见一见吧。
关达一溜烟跑出去,那乐呵劲像极了老鸨,布南眼皮子抽了抽,他娘的,都是穷闹的,土匪家也没有金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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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大当家的让你进去。”关达笑嘻嘻地看着姜归,眼神一下一下溜着,这人长得还怪俊俏。
姜归朝他点了点头:“有劳。”
关达心想,还挺有礼数,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头。他愿意跑这个腿,不单单是看在那两个金元宝的份上,也有眼前这个人看着不寻常的因素在里头,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金元宝,有了这两个金元宝,兄弟们就能过上一阵好日子。
视线忍不住定在姜归手里的木箱子上,关达异想天开,难道里面都是金元宝,知道他们天地帮都是大大的好人所以来送温暖的。
七想八想就到了大厅,给姜归的第一反应就是穷,真穷!破破烂烂一木屋子,破木椅子上的男人也穿得灰扑扑的,一个不大不小帮派的大当家混到这一步,看来外界传言非虚,这的确是个劫富济贫的义匪。
布南盯着姜归沉默不语,倒是有几分大佬的气势。
姜归也盯着布南看,姓布啊,真巧。诚然,她找上这个人有这个姓的缘故在,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名声好,有名声就有人心,就有利可图。
姜归微微一笑:“此次漏夜前来,是要送大当家一份礼。”
关达兴奋地搓了搓手,直勾勾盯着姜归手里的大木箱子,金元宝吧金元宝。
布南也看着那箱子,送礼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得小心了。
姜归把箱子放置于地,接着随后打开盖子,一颗面朝上的人头突兀出现。
“啊!”关达吓得当场跳起来,急忙后退:“什么鬼东西!”
上面的布南一愣之后,不敢置信地跑下来,死死盯着那颗人头,呼吸急促。
骇得三魂七魄跑了一半的关达意识到不对劲,探头再看一眼,愕然惊呼:“石屠夫!”
布南强压下汹涌的心绪,目视姜归:“你是谁?什么意思?”
“和你一样跟黑龙帮有灭门之仇的人。”姜归垂眸看一眼箱子,“这是我的见面礼,还有一份大礼在后面。”
……
送走姜归的关达飞快跑回去,就见布南坐在地上盯着木箱里的人头看,那情形颇有点瘆得慌,再一想要是自己仇人的人头摆在自己面前,他不得仰天大笑,便觉得这模样再正常不过。
“老大?”关达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布南抬头,看了看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木箱的关达,他抬手合上盖子,嗯了一声。
“老大,你觉得这个人可信吗?”
布南沉默半响才道:“石屠夫的人头都在这儿,下这么大的本钱骗我们,图什么?先看看,看看后面的情况是不是和他说的一样。”
关达听出话音:“老大,要是一样,你是不是要和他合作?”
布南反问:“你不想端了黑龙帮。”
“想,我做梦都在想。”关达想也不想回道,双手已经握成拳,他们一家也死在黑龙帮手里,这帮里的泰半的人和黑龙帮有血海深仇,。
布南细细抚摸木箱,目光沉沉透着戾气,“那不就行了。他总不能是用石屠夫的人头当引子,把我们骗到岛上灭了。最坏也就是利用我们消耗黑龙帮的人马,她的人坐收渔翁利,谁是渔翁可说不准。”
姜归天亮之后才回到黑龙帮的江心岛上,便见岛上果然乱了起来,姜归装模作样地找到魏大海问出了什么事?
魏大海先问你跑哪儿去了。
姜归嘿嘿一笑,给你一个你懂的眼神。
动了动鼻子,闻着劣质水粉味的魏大海笑骂:“你这小子倒是风流快活去了,昨晚上我累的一宿没睡。”
“怎么了?”
“五当家让人杀了,脑袋都被割了去,一起的七个兄弟都没了。”
姜归难以置信:“不能吧,五当家武功盖世,谁杀得了他。”
石屠夫原名不可考,屠夫只是诨号,因其嗜杀成性而得,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于是这诨名便成了大名。此人原是个镖头身手了得,因奸杀女子而投身黑龙帮,从此如鱼得水,罪行累累。
“除了巨鲨帮还能有谁,宋瞎子前不久刚放了话要割了五当家的脑袋当尿壶。简直是欺人太甚,大当家气坏了,怕是马上就有一场恶战。”魏大海拍了拍姜归,“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咱们自求多福吧。他娘的,不是咱们是我,你一个书生怕是不用上去,识字真他娘的好。”
姜归不露喜色反倒忧心忡忡地皱起眉,“那你当心了。”
巨鲨帮,一个近几年快速崛起的帮派,跃跃欲试想取代黑龙帮,而黑龙帮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早就想铲除巨鲨帮。本就是一触即发的局势,怎么可能不打起来,不说别的,江湖上都传遍了石屠夫被巨鲨帮宋瞎子砍了脑袋当夜壶的流言,为了面子,这仗都得打起来。
鹬蚌相争,渔翁才能得利。
打探了一圈消息的关达激动跑回去,“老大,巨鲨帮和黑龙帮真要打起来,和那个人说的一模一样,看来他没骗我们。”
布南眼底迸射出精光,一个石屠夫还远远不够,黑龙帮这群畜生都该死。
黑龙帮和巨鲨帮这一架打得昏天暗地,死了不少人,最后到底是黑龙帮技高一筹,巨鲨帮的高层都被斩草除根,下面的人则归顺黑龙帮,对底层江匪而言,有奶就是娘。
因此虽然折损了不少人手,但是有新鲜血液补充进来,且铲除了劲敌,所以岛上一片其乐融融,开开心心地开始庆功。
“姜老弟啊,真是不好意思了,让你这个斯文人来厨房帮忙。”厨房薛管事笑眯眯地拿了一盘酱牛肉递给姜归,“吃点垫垫肚子。”
“叔您这话说的,见外了吧,百无一用是书生,别的我帮不上忙,也就能做做这些。”姜归不好意思道。
薛管事朗声大笑:“瞎说,你这样的金贵着呢,那些个打打杀杀的多得是,你这样的读书人才是宝贝。”
姜归被笑得不好意思。
一群人热火朝天地干着活,整座小岛都沐浴在喜悦之中。
老话说得好,乐极生悲。
黑龙帮的大当家熊黑是被痛醒的,姜归直接在他大腿上了划了一刀,剧痛之下熊黑模模糊糊睁开眼,就见一个眼生的青年提着刀直接扎进二当家腿上,熊黑彻底惊醒:“你干嘛!”这一动发现自己浑身软绵无力,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骇然失色:“你下药!”
姜归没理他,一刀一个把六个当家的全扎醒了,在他们惊惧交加的七嘴八舌下,姜归老神在在地拎着刀坐在椅子上,俯视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人都醒了,那么谁来告诉我,十月初二,庆隆江域,姜家的官船,谁让你们干的?第一个说的有奖励。”
熊黑瞳孔剧烈收缩。
惨白着脸的二当家惊惧望着姜归:“什么官船,我们不知道,我们怎么敢动官船。”话音未落,一抹刀光掠过眼前,二当家就觉得耳朵一凉,面上一热,盯着地上的耳朵看了一息,他才反应过来,剧痛瞬间侵袭全身,他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人却一动不动,彷佛被牢牢固定在原地的猪。
看着如此诡异的一幕,余下五人即便是熊黑都冷汗淋漓,看着姜归的眼神难掩恐惧。
姜归用刀尖点了点血糊糊的耳朵:“别跟我打马虎眼,你们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说真话,知道凌迟吗?剐头脸,断手足,剖胸腹,再砍头,不明白的话,想想鱼生,鱼肉一片片割下来,只剩下鱼头和鱼骨,鱼却还活着。”
随着姜归的话,熊黑等人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越抖越明显,便是二当家的惨叫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面不改色地切下二当家的耳朵,没人觉得他只是说说而已。
“你到底是谁?”熊黑咽了下唾沫,强装镇定盯着姜归。
姜归微微倾身低头直视熊黑:“我姓姜。”
熊黑如遭雷击,面庞瞬间变得灰败,笼上深深的绝望。
姜归挑唇徐徐笑起来:“现在都明白我为什么来的了吧,想想啊,你们本来在江上当土皇帝多逍遥快活,偏偏有人让你们害姜家,结果被我寻仇,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没了,命也要没了。你们自己说说,你们是不是被那个幕后指使人害惨了。想不想报仇?必须想啊,那还不赶紧把他供出来,把证据交给我,让我寻他报仇去。”
165、真假世子未婚妻8
“说出来, 你就能放过我们?”说话的是黑龙帮三当家,白面书生,算是狗头军师。
“你在想什么, 怎么可能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姜归彷佛听到了笑话一般, “一船的人命, 我怎么可能放过你们。你们痛快点说出来,我就让你们痛快点死, 横竖都是死,何不选个痛快点的方式是不是?”
脾气最为暴躁的四当家一听气炸:“他娘的那你这辈子都休想知道, 老子就是死都不告诉你。”
姜归笑看他一眼, 四当家心头一紧,便觉眼前一亮, 那是刀光, 刀光过后, 四当家和他的好兄弟二当家一样失去了一只耳朵,张着嘴鬼哭狼嚎,嚎得剩下四人后背阵阵冒寒气, 不知不觉滚下豆大汗珠。
“何必呢, 替萧阳临隐瞒有什么意思,他又不会来救你们。”姜归遗憾地用刀尖戳了戳惨叫的四当家,每戳一下都带出一抹血, 四当家的叫声也就更加惨烈。
熊黑瞳孔剧烈收缩。
姜归便知道果然是萧阳临这个王八蛋。
“大当家既然能做上大当家想来是个聪明人, 你手上肯定会留下点证据掣肘萧阳临,不然说不定哪天就被过河拆桥了对吧。你看,事到如今,摆在你们面前就两个选择, 第一呢,誓死保护萧阳临然后被愤怒的我慢慢折磨死。第二呢,把证据给我,我心情一好就让你们痛快点死。回头,我再把萧阳临这个祸害给你们送下去,你们在下面找他算账。”
“我替你弄死萧阳临,你放过我们。”熊黑说出条件。
“大可不必,人我自己来杀,至于你们,”姜归笑容寸寸变凉:“杀人的时候就应该有被杀的觉悟。”
刀尖刮过地面发出刺骨声音,姜归站了起来,“算了,既然不肯痛快说出来,不让我痛快,那你们也别想痛快。据传经验丰富的刽子手凌迟时能用三百多刀把人割成一副骨架,人尚未死还能呼吸,不知道你们能坚持到第几刀。”
姜归刀尖指向面如土色的大当家熊黑,掏出两瓶金疮药,轻轻一笑,“我专门准备了上好的药,你们应该能多坚持几刀吧。”
那笑落在熊黑眼里,带来无边寒意,他知道眼前这个年纪轻轻长得斯斯文文的青年,不是在说笑,他真的会将他们凌迟。
“大哥,你快说啊,你有什么证据都拿出来!”吓得魂不附体的六当家语无伦次地求饶,“跟我没关系,官船的事是大当家他们决定要做的,我还劝他们别动手,毕竟是当官的。不要杀我,跟我没关系的。”
蝼蚁尚且贪生,生死面前,穷凶极恶的江匪也会屁滚尿流。
熊黑不想死,所以他不愿意轻易交出证据,诚如对方所言,他手上当然会留下一点证据免得有朝一日萧阳临翻脸不认人。这个证据就是他的保命符,只要不拿出来,这个人就不舍得杀了他。只要活着,他就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当时候,他一定要将这个混蛋千刀万剐。
想的很美好,现实是熊黑高估了自己的骨头硬度,在挨了七刀之后,他想的不再是不死报仇,而是只求速死免遭皮肉之苦,死很可怕,生不如死更可怕。
何止是熊黑摇尾乞怜,便是其他几位当家都不断求饶,在生不如死折磨下还能坚持的硬骨头终究是少数里的少数。
姜归耸耸肩:“何必呢,自讨苦吃了吧。”
猫哭完耗子,姜归依照熊黑所说,在他床下机关里找到了和萧阳临往来的信件,且还有熊黑和其他官员暗通曲款的信件账本,黑龙帮能逍遥法外这么多年,固然托了时势的福,但是也少不了朝中保.护.伞的作用。翻了翻账本,姜归满意地笑了,这可是意外之喜,用得好能帮上大忙。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姜归信守承诺,手起刀落给了他们一个痛快。放他们一马,当然不可能,姜家还有那么多无辜亡魂都不会答应。这种人不配洗心革面,想重新做人下辈子吧。
在姜归这个内鬼的帮助下,布南带着人顺利摸上岛,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没遇到一个放哨的,倒是遇到好几堆横七竖八被五花大绑起来的人,看样子就是巡逻的。
布南拧着眉头上去探了探鼻子,“还有气,只是晕过去了。”
“都晕过去了?”关达不可思议地竖起耳朵听了听,一点喧哗声都没有,只有水流声以及虫鸣声,整座小岛静得可怕,“他还真做到了,用什么,蒙汗药?巡逻的也中了招,不应该啊。”蒙汗药发作的快着呢,一个倒了其他人立马反应过来,没那么容易全部中招,要有那么容易,他们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恰在此时,簌簌声传来,像是有人走来,一行人立刻找地方掩护,关达戒备目视前方,就见一行七八人大步走来,打头那人就是前些天带着人头和金元宝只身前来的青年。
月光下的青年面带微笑 ,关达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布大当家,是我。”姜归含笑出声。
对方只有七八人,布南走了出来,眼里戒备未消。
姜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戒备之心,人之常情,她带着人来不就是也心存戒备。这几个月,她在岛上暗中也招了一些人,这岛上也全非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不过这样的人不多,她也没那么多时间一一排查过去。要有足够时间,她都可以在黑龙帮深耕深耕,篡位自己当老大,可她真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黑龙帮上,这帮派名声太臭,不值得。
名声这东西,对于她要做的事情而言还是挺重要的。所以她选中布南这个义薄云天的义匪,一来可以利用他的名声收买人心壮大实力。二来黑龙帮家大业大,她一时半会儿吞不下,反倒容易被趁虚而入,既如此不如找一个人品尚可的合作。
姜归笑望着布南:“诸位和黑龙帮打交道日久,应该知道哪些人是恶贯满盈,恶者杀,无法确定的稍后再议,意下如何?”
关达磕巴:“都杀了?”
姜归淡淡扫他一眼:“那放了,或者交给官府?”
放了就是放虎归山,交给官府,和放虎归山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这么多人,活生生的人,关达说不出话来,拿眼看布南。
姜归望着布南不语。
布南深深看着她,“杀!”环视一圈兄弟,“大家想想死在黑龙帮手里的亲朋好友,以及那些无辜老百姓。留着这些人,就是不顾其他人的安危。”
布南一开口,那些人面上的犹豫不忍被愤怒仇恨取代。
姜归笑了下,要是这点都弄不灵清,那她就得另外找个合作伙伴了。
姜归带着布南一行人走向黑龙帮议事大厅。
留神周围的布南发现沿途的都已经被绑起来,他估算了下,对方大概有二十几个人手。二十几个人不算少,可相对于整个黑龙帮而言就显得捉襟见肘,于是在姜归开口后,布南让自己人去帮忙把黑龙帮的人都集中起来处置。
“熊黑他们在哪儿?”布南询问。
姜归:“死了。”
布南一愣:“都死了?”
姜归:“都死了,我动的手,我说过我和他们有灭门之仇。”
布南呆住了,有些难以置信这么斯文俊秀的人会……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整个黑龙帮,有什么不会的,。布南咕咚咽下一口唾沫,他斟酌着道:“以姜公子的手段,其实根本不用找上我们。”
几天前,这人带着石屠夫的人头上门,说他是官船上姜氏的幸存者,想和他谈一个合作。布南将信将疑,拉了几个兄弟商量一番,已经做好最坏打算,没想到什么陷阱都没有,反倒他们一点力都没出,坐享其成。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一个外人无根无基,纵然侥幸拿下黑龙帮,可我根本守不住,是以这才想投靠布大当家。”姜归沉声道,“论实力,布大当家并非最强的,可论名声你是最好的,我投靠别人,最大的可能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只有在布大当家你这里,我才能寻到一个容身之地。”
布南摸了摸后脑勺,有那么点不好意思,忽尔豪情万丈,“姜兄弟,你既然信得过我,那么以后我们就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着他还上前搂住姜归的肩膀重重拍了拍。
姜归:“……”比她想象中还憨,心情顿时喜忧参半,憨憨好控制,可憨憨也容易坏事啊。
“大当家,”关达小跑进来,心有余悸地瞄一眼姜归,拉着布南到另一边。
布南皱皱眉,随着关达的话眉头皱的更紧,他转头对姜归道,“熊黑几个身上有严刑拷打的痕迹。”
关达大吃一惊,诶呀,你怎么就直接问出来了,不得委婉一点。
“是我干的,我想问清楚一些事情,他们不肯说,就小小地用了点手段。”姜归笑容纯良。
关达内心嘶吼,那是小小的手段啊,割耳朵砍手的。
没见到尸体的布南天真的以为就是一点小小的手段,直到真见到了,忍不住滚了下喉结。
布南的二当家左飞有些忧心:“手挺狠的,看他的手段,这怕不是个好相与的。”在他看来杀人和虐杀是两回事。
“你误会了,这不是为了报私仇,”布南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差点忘了,他是为了逼问出黑龙帮和官府勾结的证据,”顿了顿,用了姜归对他说过的话,“非常时刻行非常手段。”
左飞翻了翻,茫然:“什么东西?”
布南:“……”忘了这哥们不认字。
“账册,是熊黑贿赂那些贪官的证据,还有他们往来的信件也在里面。”
左飞眼神飘了飘:“你看得懂?”
布南:“……一点点,一点点。”他自己认识的字也不多,“姜兄弟看得懂。你看人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给了我们,还有黑龙帮的仓库也给我们了,多有诚意,人家要是想害我们,图什么呢,图我们穷吗?”
穷的叮当响的左飞觉得自家好像是没什么东西可图的,所以对方是真的觉得他们名声好所以慕名投靠,这也不是没可能,他们好些兄弟就是这么来的。
布南拍了拍左飞:“其实挺好的,你想想啊,姜兄弟一个人就能干翻整个黑龙帮,咱们帮里多一个这样的能人,难道不好吗?”
“好当然好,只我觉得吧,这个人有点邪乎,你还是留个心眼的好。”
布南:“我知道,不过我觉得他是个好人,我看人向来准。”
左飞这点倒是认同。
于是被盖上好人戳的姜归正式加入,开始她润物细无声反客为主的第一步——扫盲班,天地君亲师,学生对老师有一种天然的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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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真假世子的未婚妻9
京城内, 萧府。
萧阳临靠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块和田玉佩,心神却不在上面。
黑龙帮居然被一个叫什么天地帮的小帮派端了, 不, 准确来说是被一个叫姜归的人端了, 姓姜, 十月里突然冒出来,那个节骨眼上, 是姜家人吗?
可姜家有这样的人物吗?萧阳临捏紧玉佩,没有, 这一代萧家人碌碌无为, 不可能有这样的人,那么只是巧合, 怎么就那么巧。
萧阳临剑眉紧锁, 姓姜的人果然都讨厌。
黑龙帮是他好不容易拉拢的, 总有那么一些事需要暗处的人去解决,譬如姜家,譬如那个里正。黑龙帮是极为好用的一把刀, 他尚未彻底收为己用, 就叫那个姜归坏了事。刚刚出事,他试探过让水师出马剿灭那个天地帮,可被一区区刁民不必理会的借口推了回来。他不信, 他认为是那个天地帮接手了黑龙帮的东西和某些人达成了一种默契, 就像黑龙帮一样,在某些人的庇护下逍遥法外。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接手的东西里, 有没有和他有关的。等了这么些日子都没见那边和他接触,是没有还是不敢,亦或者想放长线钓大鱼。
萧阳临拉平嘴角,又是一桩超出意料的事,这种感觉真糟糕。
“平安。”萧阳临唤来长随,打算让他亲自跑一趟庆隆调查调查那个叫姜归的人。
千里之外的姜归正忙着润物细无声的反客为主。
黑龙帮内但凡手染无辜之人性命的帮众都被正法,余下的虽罪不至死但人品低劣的被逐出去,人品尚可又有心归顺的则投靠了天地帮。
这一部分人并不多,加上姜归带来的二十二个人,也仅有五十六人,不过少也有少的好处,要是黑龙帮旧部太多,布南和左飞就得担心不是黑龙帮的人归顺天地帮而是他们天地帮归顺了黑龙帮。
布南把这五十六个人打散编入自己的队伍之中,然后给了姜归三当家的位置,凭她不费吹飞之力收服了黑龙帮,带来五十六个兄弟尤其是黑龙帮满满当当的仓库,天地帮内无人反对。
帮内一派和谐,外头就没那么平静了。一夜之间黑龙帮被天地帮取而代之,整个江面都炸开了,黑龙帮那可是在江中地头蛇,便是官府都得退避三舍的存在,居然就那样子让天地帮端了老巢。天地帮虽有些实力,但是和黑龙帮一比也就是小虾米,小虾米竟然吃掉了地头蛇。
不可思议的各大势力四处打听,就从离开黑龙帮的旧部口中打听到了姜归的事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凭一己之力药翻了整个黑龙帮。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又是什么药?各大帮派一面努力打听,一面不约而同地加大了戒备,谨防步上黑龙帮的后尘。
药没打听出来,姜归的来历也没打听出来,只知道姓姜名归,旁的一概不知,彷佛就是从水里凭空冒出来的。
“三弟,现在外面所有人都在打听你的来历。”自来熟的左飞都已经叫上三弟了,在随同姜归带着账本去官家走了一趟之后,左飞心悦诚服,立刻开始真心实意地称兄道弟。
黑龙帮是没了,可后续却还有一大堆麻烦,江湖的,官府的,比起江湖更麻烦的还是官府。可他们这一趟一走,瞬间解决了这个大麻烦,亲眼看着他是如何和狗官谈判的左飞五体投地,由衷感慨,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怪不得那话本里英雄都有个无所不能的军师,三弟就是他们天地帮的军师啊。
姜归笑了下,“还请替我遮掩,现下并不方便让人知晓我身份,以免危害到无辜族人。”在布南这里,姜归借用了庶弟的身份。
“这个你放心,知晓你身份的就我和老大还有关达,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左飞连连保证。
“大当家为何一直皱着眉?”姜归含笑望向布南。
布南回神,皱着眉头道:“我们真要和狗官合作?”
姜归:“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布南和左飞两脸茫然,嘛嘛呢?
姜归叹气,“暂时和他们合作,让他们放松对我们的警惕,我们才有机会发展壮大,等有了足够的实力才能把他们都斩于马下。若不然,我们就会成为官府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就会发动朝廷力量围剿我们,你们有把握战胜朝廷水师吗?”
当然是没有把握,可布南一想和狗官合作浑身都不得劲。
姜归知道他纠结什么,便道:“合作水运挣钱又不是作奸犯科,挣了钱就可以让兄弟们以及家属过上好日子,还能帮助更多人,难道不好。”
“好,当然好!”左飞拍了一把布南,他知道自己这兄弟对官府深恶痛绝,“有钱不挣王八蛋,你可别犯傻。”
布南耸开左飞的手,目视姜归,语气无比认真:“怎么把他们都斩于马下?这些个狗官鱼肉百姓,造的孽比黑龙帮还多。”他怕他们尝到了甜头,不知不觉成了狗官的走狗。
造反啊,姜归心说。就算没有姜月瑶的记忆,她都知道迟早要天下大乱,天灾不绝,叛乱四起,明朝堂上奸臣当道,皇帝昏庸,这个国家不亡都没天理。她要做的就是抓紧时机积累实力,然后逐鹿天下。
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说出来会吓死他们。布南和左飞根本没有这样的野望,他们就是被天灾人祸逼得走投无路的老百姓,落草为寇只是为了活下去,造反打江山,压根就没这种惊世骇俗的念头。
姜归微笑着道:“当你有了足够的实力,就会发现解决这几个人不过是举手之劳。”
布南眉头不散:“什么样的实力才算足够。”
姜归轻轻扬眉:“让松江上只有我们这一个声音,如何?”
布南和左飞瞠目结舌,只有一个声音,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吗?这对于现阶段的布南和左飞而言委实天方夜谭。
“现在江上的局势太乱,无论是来往客商旅人还是江边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想过上太平日子,就必须除掉这些人,还江上一个太平。”姜归循循善诱:“当只剩下我们,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自然就会消失,届时,也就有了和官府叫板的实力,想收拾几个贪官还不是手到擒来……”
被彻底洗脑的布南和左飞不由自主地点头,被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末了,姜归掷地有声:“那我们就来定一个小目标,半年之内,拿下庆隆水域,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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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心潮澎湃的布南和左飞异口同声。
姜归点头,“那么就从你们识字开始。”
“诶诶诶。”风马牛不相及的,布南和左飞就有点懵。
姜归笑容憨态可掬:“身为当家的,岂能目不识丁,日后我们天地帮发展起来,两位当家少不得要和更多人接触,总不能连话都不听明白。何况识字读书能开阔眼界增长见闻,百利无一害,再来两位当家的做个榜样,也让下面的兄弟们更有学习的热情。”
话说到这份上,布南和左飞只能苦哈哈地应下,他们当然知道读书识字好,可一大把年纪了像个孩子一样认字,还不如孩子学得快,这就有点扎心了。
扎心归扎心,学还是要学的,于是天地帮帮众就时不时能看见大当家二当家苦大仇深地咬着笔杆子向三当家请教。
看见的人无不会心一笑,一些年轻姑娘还会面颊泛粉,如姜归这般斯文俊秀又博学多才的人在帮内着实不多见。
短短一个月,姜归已经被不下三个大娘大婶委婉询问婚配。
左飞一边看着脸红心跳加速的大姑娘小媳妇,一边练着姜归教授的拳法,重重叹了一口气,长得俊俏就算了,还识文断字,识文断字就算了还身手了得,你说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左飞拉着布南碎碎念:“这不行啊,姑娘们眼光高了,兄弟们可就倒霉了。”
布南嗯嗯呜呜地应着,眼睛黏在手里的阿复合弓上,姜归新弄出来的武器,她一个新人想快速建立威望,只靠开扫盲班当然不行,扫盲班可以让她成为地位超然的先生,但不能快速收服人心。江匪里,武力为尊,于是姜归露了一手擒拿拳又做出复合弓。
布南宛如抚摸着绝世美人一样摸着手里的复合弓,“兄弟们享福了。”
“???”左飞定睛一看,见他痴汉模样好气又好笑:“你都抱着睡三天了,还没摸够啊!”
“不够,怎么够。”
左飞:“……”这是怎样的虎狼之词。
左飞拍了下脑袋,算了,他错了,他就不该来找这个满脑子只有复合弓的男人吐槽,正欲走,就见姜归来了,别看左飞吐槽姜归勾走了姑娘们的魂,见了人立刻喜上眉梢,这样能干的兄弟谁不喜欢,“先生来了。”上了姜归的课以后,左飞不知不觉也和其他人一起称呼她为先生而不是之前故显亲近的三弟。
姜归含笑打招呼:“你们都在,那正好。”
“先生是有什么新东西要给我们看。”握着复合弓的布南想的很美。
好东西当然得一件一件来,哪能一股脑儿扔出来,不然可就不值钱了。姜归笑着摇了摇头,“我想离开一阵。”
布南大惊失色:“先生要去哪儿?”
左飞:“先生是不是被那些人烦死了?”
姜归:“……回一趟家乡处理点私事,大概半个月。”
此间局势已经稳定下来,姜归便决定去会一会萧家人,礼尚总得往来。她手上握着萧阳临和黑龙帮勾结的信件,但是光凭几封信不一定能钉死萧阳临,真正能钉死他的是萧家恶意混淆皇室血统的罪,这件事揭露宜早不宜迟,待萧阳临羽翼丰满,就算是黑的他也能说成白的。
布南和左飞齐齐放了心,才半个月,幸好幸好。不知不觉,两人开始依赖姜归。
第二天,姜归带上八个信得过的手下离开,直奔萧阳临的老家。萧阳临在京城做官,家眷并没随同。
167、真假世子的未婚妻10
没把萧家人带到京城一起住是因为萧阳临对萧家人有心结, 他永远都忘不了当年萧家人是如何对他的。
刚刚回到萧家时,萧家人对萧阳临极为热情,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这对于离开信阳王府正伤心不安的萧阳临而言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后来, 萧家人更是大力支持他科举。萧阳临一路顺风顺水地考上秀才举人, 萧家人对他态度也就越好。萧阳临渐渐融入这个家庭,想着出人头地之后让他们享福。
然而待萧阳临一次又一次地落榜之后, 萧家人的脸色也就越来越难看,尤其是萧家长嫂幼弟开始冷言白眼。后来调包事迹败露, 萧家父母被处死, 其余人则被流放,流放路上, 各种苛责怨恨蜂拥而来, 最后萧阳临在绝望痛苦中咽了气。
死而复生之后, 满腔怨恨的萧阳临岂肯放过这些人,他连退婚的姜家都不肯放过,何论当面奚落嘲笑他的萧家人。
萧阳临的长嫂闵氏一尸两命, 萧阳临的弟弟萧老三坠马瘸了腿, 萧阳临的妹妹嫁的丈夫虽然是青年才俊却喜好龙阳不近女色,萧家老大以及萧老三的妻子顾氏因为厚道逃过一劫。至于萧家父母,念及生了他一场, 还冒险将他送到王府, 最后又因为此事被处以极刑,所以萧阳临手下留情,只是态度冷淡疏离,但是物质上从不吝啬。
什么都不知道的萧家人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对萧阳临那是相当的感激涕零。
做了老夫人的萧黄氏暗地里好不得意自己当年的冒险,当时那情况她也是逼不得已,他们在逃难身无分文无家可归,老二跟着他们只怕凶多吉少,而对方是王妃就算落难也只是一时的。一样的孩子,不一样的命运。她不甘心,凭什么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那么艰难,对方的孩子却含着金汤勺出生,所以她趁乱换了孩子,她要自己的孩子好好活下去,活得像个人上人。事实证明她做的这个决定英明无比,她的儿子的确成了人上人,并且还让他们全家成为人上人。
萧黄氏做梦都想不到她引以为傲的二儿子害死了她的未出生的大孙子还害瘸了她最心爱的小儿子。
便是姜归从平安口中得知这两件事后都有些意外。
平安落在了姜归手上,她半路上好巧不巧遇见了平安,萧阳临身边的头号狗腿子,她当然认得。既然主动撞上门来,她要是不扣下人她都觉得会遭报应,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怕遭报应的姜归麻利地把平安以及他的两个随从绑了。
“你可知道我是谁?”平安强装镇定,他压根就没认出姜归。几个月的风吹日晒下来,姜归外形有了不小的变化,加上气质截然不同,平安压根就没联想到姜月瑶身上。便是萧阳临怀疑姜归是姜家人也没怀疑过会是闺中女流姜月瑶。
“萧大状元跟前的红人,谁能不知?”姜归皮笑肉不笑。
平安心头发紧,看来对方就是冲着大人来的,“你想做什么?”
姜归就是想打听打听萧阳临不能说的秘密。
起初,平安当然是不肯说,奈何姜归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刑讯面前能咬紧牙关的人肯定有,不过平安不是其中之一。
伤痕累累吃尽了苦头的平安把萧阳临卖了个彻底。
姜归叹为观止,萧阳临可真不是个东西,手上居然还沾了这些人的血,吕里正,闵氏,萧老三……
“杀人总要有个理由吧。”姜归奇怪。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平安抖如糠筛,生怕姜归不信,自己又将面临新一轮的刑讯,这个人肯定是厉鬼。
姜归相信平安是真的不知道,那萧阳临为什么要害这些人?据平安说,这些人对萧阳临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毕竟萧阳临回到萧家的方式并不落魄。那么是这几个人在平安不知道的时候得罪了萧阳临,还是曾经?
萧阳临这个人颇为古怪,他的确有几分才华,但早前也就是普通才子水平。直到离开信阳王府之后,萧阳临的表现简直是惊才绝艳。众人都认为是因为挫折磨砺了他,令他涅槃重生,历史上很有些才子伟皆是遭逢突变之后绽放出光彩。
更古怪的是萧阳临有些事彷佛先知先觉,穿了这么多世界,姜归有点怀疑萧阳临的来历,如此一来所有可疑的地方都能解释得通。
突然之间才华突飞猛进是因为‘抄袭’,未卜先知是因为已经经历过,害近日无仇的人是因为往日有怨。
萧阳临是重生的!
姜归眼神一定,十有八.就是如此。重生那么大的优势,怪不得他能混的风生水起,不是他本事大,而是开了挂,论开挂,谁敢和她比。
“对吧,系统。”
系统:“呵呵。”
姜归:“……”
姜归摸了摸鼻子,她今天心情好,不跟垃圾系统一般见识。
带上平安,姜归再次出发,平安抖出来的料十分有利于她撬开萧家人的嘴。
在蘅邬镇姜归和赵阳安会和,她早前就派人带着一封信去了京城,找上赵阳安,为什么找他?当然是因为他整天在外面瞎晃悠好找性格也好利用。
那封信上写的是萧阳临指使熊黑截杀他原籍地县令,单单一封信钉不死萧阳临,因为有临摹这么一说,且没有动机。但是足以让赵阳安或者该说赵阳安背后的信阳王妃相信她手上有证明当年抱错是人为而非意外的证据。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比她更盼望着萧阳临倒霉,那肯定是赵阳安。而在知道的确是人为调包之后,信阳王妃肯定恨萧家欲死。
一见面赵阳安就迫不及待问:“你真的有证据?”连姜归是什么人都没顾得上问。
姜归十分欣赏他这股天大地大都没有搞死萧阳临事大的劲头,转头对赵阳安旁边的管事道:“别问我是谁也别问我为什么,反正知道我们都想摁死萧阳临就成,我觉得我的诚意已经非常足,况且你们人比我多,该小心的也是我,是不是?”
没来得及开口的赵管事被噎了个半死,硬生生把一肚子疑问咽了下去,决定静观其变。
姜归满意,哪来这么多问题,干就是了。姜归指挥他们抓了萧家老大萧阿贵。
出去收租的萧阿贵被套了麻袋打晕带走,萧阿贵迷迷瞪瞪地醒来,入眼就是一群陌生人顿时大惊失色:“你们是谁,这是哪儿?”仓皇四顾之下,他发现这居然是一个山洞,“平安!”萧阿贵不可思议地望着鼻青脸肿目光闪躲的平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到底是谁,抓了我想做什么?”
姜归踢了踢平安:“还不快说。”
萧阿贵目光落在姜归身上:“你们什么人,干嘛要抓我,是不是要钱?”萧阿贵怀疑这些人是土匪,毕竟现在世道不太平,时不时就有土匪绑架富户敲诈勒索,想到这里萧阿贵又慌又乱:“我二弟是萧阳临,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谢阁老的得意门生,你们要是伤了我,我二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一声嗤笑传入萧阿贵耳中,他脸颊跳了跳,心跳如擂鼓。
姜归:“一口一个二弟,你倒是兄弟情深。”
萧阿贵警戒盯着姜归:“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指点迷津的好人吧。”姜归笑眯眯的,“你想知道你妻子闵氏以及肚子的孩子是被谁害死的吗?”
萧阿贵愕然,闵氏是因为体弱小产最终大出血而死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归瞥一眼平安。
萧阿贵下意识也去看平安,“平安,他什么意思?”
平安咽了咽唾沫,“大爷,是,是大人,大人在大奶奶吃的里动了手脚,用相克的食材一起,大奶奶身体才会越来越差。”
萧阿贵如遭雷击,呆了好一会儿才怒吼:“不可能,你胡说,二弟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大爷,小的说的都是真,要是有一句假话就天打雷劈。”平安声音哽咽:“大奶奶常吃甘草片,厨房那边就会常做海藻,这两样东西不能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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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平安的话,萧阿贵渐渐回忆起一些细节,面色寸寸惨白,“不可能!”萧阿贵不敢置信地摇头,“不可能的,二弟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概是你妻子哪里得罪了萧阳临吧,他那个人心胸狭窄的很。”姜归淡淡道,“你看,他明知道自己是被故意换到信阳王府的,可还是恩将仇报利用舆论打压信阳王府,就知道他心有多窄了。”
赵阳安用力点头,都说他心胸狭窄和萧阳临过不去,分明是萧阳临心窄故意打压他。
萧阿贵反驳:“二弟他才没有打压王府,他一直都很感谢王府的养育之恩。”
姜归挑唇一笑:“你没否认萧阳临是被故意换到信阳王府。”
萧阿贵勃然变色,声音都磕巴起来:“你胡说什么,谁不知道当年是不小心抱错。”
“那萧阳临是不小心害死了你的妻子和儿子,听说那是个七个月大的男孩,你唯一的儿子。”姜归似笑非笑,“萧阳害死了你的妻儿,你就打算也把它当成一个意外。”
萧阿贵牙齿切切发抖:“你少乱说,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怎么可能!”
“行吧,那就当胡说八道吧,我还会对萧阳临胡说八道一下。你说,他要是知道你已经知道是他害死你妻子孩子,杀妻害子之仇,萧阳临会不会担心你报仇,所以先下手为强弄死你,就像弄瘸萧老三的腿一样,反正他现在有权有势弄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浑浑噩噩的萧阿贵大惊:“你说老三?怎么可能!”
姜归目光一点平安。
平安战战兢兢:“是大人,大人让我在三爷的马上动了手脚,三爷命大,才只瘸了一条腿。”
“不可能,你血口喷人。”萧阿贵冷汗如雨下,连连摇头,“平安,二弟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背叛二弟!”
“大爷,我说的都是真的,”平安磕磕巴巴:“我也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除了这些事,还有……”
萧阿贵身上一阵一阵的冒冷气,已经连否认的力气都没有。
“这么心狠手辣一个人,你真的要继续维护他,就不怕你妻子儿子死不瞑目。就怕你维护他,他知道后却想杀了你永绝后患,那倒也好,你们一家三口在下面能够团圆了。”
姜归呵笑一声,软硬皆施攻击萧阿贵的心理防线,用刑逼问简单粗暴,可一身伤就容易落个动用私刑屈打成招的把柄,所以呢最好让萧阿贵心甘情愿说出来。
到时候就能让赵阳安出面报官名正言顺把萧黄氏夫妻抓起来审问,如今判案子受限于科技,口供至上,允许刑讯逼供。都到这一步了,信阳王府要是还压不住一个刚刚崛起的萧阳临,那以后被萧阳临弄到家破人亡也是活该。
168、真假世子的未婚妻11
“你要是说出真相, 坦白有功,可以从轻发落,不然就等着萧阳临的手段吧。萧阳临这个人, 呵, 就算你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一个照面, 他就能把你看穿,以他的心狠手辣和小心谨慎, 肯定会下手为强除掉你,而不是留着你这个威胁。生路死路, 你自己选一条。”
萧阿贵耳边仿佛有一面响锣在敲, 震得他三魂七魄都在造反,萧阿贵用力咽下一口口水:“我说出来, 你们真的能保我和我的女儿没事。”
憋了半天都快憋炸了的赵阳安从阴影处跳出来:“只要能定了萧阳临的罪, 我保你没事。”等了这么多年, 终于等到了眉目,赵阳安心里头就像是藏了一只兔子,嘎嘣乱跳, 浑身上下都燥热起来。
在这之前, 他从来都没想过萧阿贵居然也是知情人之一,只怕那些年萧阿贵对他比其他萧家人稍微友善那么点,就是因为这点愧疚。感激吗?没有, 只有憎恨, 谁要他假惺惺的好,有本事把真相说出来啊,他本来应该得到更多的好,都是萧家人, 全都是强盗一样的萧家人夺走了他的一切。
萧阿贵彷佛才看见赵阳安,直愣愣盯着赵阳安看,这声音,这声音?
赵阳安一把掀掉蒙面布:“大哥,就算你被定了罪,有我在,你也吃不了苦,过几年我就把你捞出来。萧阳临他能害的大嫂一尸两命,你是信我还是信萧阳临?”
萧阿贵目光呆滞,一时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昔年那个满身怨气与不平的二弟萧阿全。阿全是家里最不受宠的一个,他性子倔,总是嚷嚷出来不断闹腾,然后被阿娘教训。挨了训阿全也学不乖,继续闹腾……外人都以为是因为阿全不听话才不受宠,但是他知道,是因为阿全不是爹娘亲生的。
那一年他六岁,已经记事,他记得就是在这样一个昏暗的山洞,他们怕引来流寇和野兽连火都不敢点。就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他亲眼看见阿娘乘人不备换了孩子,他傻了眼,一时都不敢确认到底是自己眼花还是真的。后见阿爹什么异样都没有,怀疑是自己眼花,可阿娘的态度以及萧阿全的长相却让他的侥幸烟消云散。
“阿全?”萧阿贵声音发颤。
闻言赵阳安脸颊微不可见地抽了抽:“是我。”
“你,你”萧阿贵你了半天都你不出一句话来。
急不可待的赵阳安冲上去抓住萧阿贵的衣服,五官微微扭曲:“你到底说不说,你说了我保你和你的女儿安全,你不说我对付不了萧阳临我难道还对付不了你们父女几个。”
他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他老早就想抓了萧家夫妻拷问,可母妃说无凭无据把人抓起来审讯,哪怕萧家人认了,官府和外界也不会认可,反倒他们会落个屈打成招的罪名,以萧阳临的狡猾肯定会倒打一耙。
而现在只要萧阿贵松了口,他就有了证据,就能名正言顺地把萧家夫妻抓起来审讯,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不要!”萧阿贵慌了神。
赵阳安怒吼:“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不说我就把你带回京城,扔给刑部,我就不信刑部大刑还撬不开你的嘴。”
“刑部折磨人的手段,夹手指,烙铁都是轻的。”姜归慢幽幽插上话。
赵阳安:“你的女儿没了娘又没了爹,就你爹妈重男轻女的德行,你觉得两个女儿的下场……”
“你别说了,我说,我都说,但是你要保证我和我女儿都没事。”萧阿贵崩溃嚎啕。
赵阳安:“我拿我信阳王世子的身份跟你保证,这些年我都知道你是萧家对我最好的一个,我只想让对不起的人付出代价,至于你,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还帮了我,我肯定会善待你。”
姜归扫了一眼急赤白脸的赵阳安,发现这小子也不是剧情中描述的那样一无是处。
威逼利诱之下,萧阿贵终于说出了当年他在山洞内看到一切。
“我就知道是故意调包的,怎么可能那么巧抱错,怎么可能是抱错。”说着说着赵阳安的眼泪溢了出来,他狠狠擦掉,咬牙切齿:“萧黄氏,萧阳临。”
“这样肯定能把他们抓起来是不是?”赵阳安忽然抬头看向姜归。目光殷切又期待。
姜归扯了扯嘴角,“这就要看你们信阳王府的本事了。”
“肯定行的,母妃说过,只要能把萧家人抓起来,他们就是不想开口也得开口。”自言自语的赵阳安瞥到跪在一边的平安,“还有他,那么多人命,萧阳临必死无疑。”
“你别对他抱太大希望,主告仆,又只有一面之词没有任何其他证据,证词很少会被采纳。”姜归淡淡提醒,“其实只要能坐实混淆皇室血统这一条,已经足够萧阳临喝一壶。”
“对,对!”赵阳安握拳,“混淆皇室血统,萧阳临完了,他完了。大管家,我们马上去找知府。”此地知府是王阁老一派,和谢阁老不睦,绝不会包庇萧阳临。
冲出去几步,赵阳安折回来望着姜归:“你到底是谁?”
“萧阳临的仇人,”姜归摸了摸鼻子下的两撇胡子,“那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赵阳安眯眼,他相信他是萧阳临的仇人,不然不会费这功夫,可他是哪家仇人,萧阳临造的孽实在有点多。
姜归望着赵阳安看了几秒,对他勾了勾手指。
赵阳安下意识上前,赵管家下意识拦住,对方藏头露尾的,赵管家直觉戒备。
“我要害你早就害了。”姜归似笑非笑。
赵阳安推开赵管家:“没事,我相信他。”
姜归笑了下,往山洞外走,赵阳安跟上,他是个急性子,直接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姜归手里把玩着一根野草:“萧家有人知道你非亲生的,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信阳王府也有人知道你非亲生?”
“翠微啊。”赵阳安下意识道,就因为这个丫鬟胆小怕事,才会阴差阳错这么多年。
姜归:“翠微真的是在相国寺偶遇你?”
赵阳安瞪眼:“你什么意思?”
“所谓的佛珠指点,是你们刻意制造的吧,你们早知相国寺外就相认了?”
赵阳安眼神飘忽起来。
姜归笑了一声:“是翠微外面遇见你,确认了你的身份之后,弄出了相国寺偶遇这一茬,是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赵阳安语气心虚极了。
姜归:“翠微居然能出现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真够巧的,你说是不是?”
“她是管事娘子,替母妃打理外面的产业,有什么问题。”
姜归:“可没听说王妃在这一带有什么产业。”
赵阳安气急败坏:“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说翠微是不是一直在到处找你,所以出现在蘅邬?”
赵阳安:“她知道萧阳临是假的,到处找我不是很正常。”
“可她一个做下人的,有这份自由这份财力这份决心吗?在找到你之前,信阳王妃可不知道她在找你。”
赵阳安怒吼:“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归直视赵阳安:“你就不觉得信阳王妃对萧阳临的态度有些微妙,事发之后,信阳王顾念旧情想留下萧阳临,反倒是和萧阳临朝夕相处的王妃却是坚决要送走。”
“这有什么,每个人反应难道要一模一样,母妃十月怀胎冒死生下我,当然对我感情更深。”
“是啊,十月怀胎呢,居然会认不出自己的亲生骨肉。”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有话你就直说。”赵阳安暴跳如雷,冲上来就要揪姜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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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归侧身避过:“我想说的是,你的母妃早就知道萧阳临不是亲生的,所以翠微才能十几年都坚持在寻找你,,所以她才能那么果断舍弃萧阳临。只不过为了她自己的利益,选择了以假代真。”还恶意骗婚。
萧阳临和姜月瑶的婚事是信阳王妃极力促成的,她明知道萧阳临是假的,纵然她有她的不得已,但是她凭什么拖无辜之人下水。
169、真假世子的未婚妻12
姜归的话无异于一个惊雷在赵阳安耳边炸响, 震得他神魂动荡,一时之间竟是连反驳都忘了,只能愤恨瞪着姜归, 那模样像是要撕了姜归的嘴。
姜归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抬脚离开。
“放屁!”赵阳安一个激灵回神追上来, 怒指姜归, “母妃怎么可能早就知道,你简直在放屁!”
姜归无所谓地笑了笑:“爱信不信。”
赵阳安噎了下, 咄咄逼人:“你有什么证据。”
“拿出你威胁萧阿贵的劲头来去问问翠微不就知道了。”姜归淡淡道。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席卷心头,赵阳安低吼:“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姜归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嘴角:“无可奉告。”
“躲躲藏藏,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姜归:“我也没要求你一定要信啊。”
赵阳安又是一噎, 之前还觉得这个人顺眼,如今却觉得他面目可憎。
姜归越过他, 再次离开。
赵阳安恶狠狠瞪着她的背影, 刚刚升起的喜悦全部化作厌恶, 这个人怎么能说出那样诛心的话。母妃怎么可能早知道,要是知道,母妃怎么可能任由他流落在外, 母妃那么疼他。所有人都嫌弃他粗鄙无能, 只有母妃不嫌弃,从始至终都站在他这一边,母妃绝不可能早就知情。
“世子, 世子?”
赵阳安倏尔回神, 茫然看着满脸担忧的赵管家。
赵管家:“世子?”
赵阳安重重摸了一把脸,咬了咬牙:“跟上他们,弄清楚他们的来历。”故意挑拨离间是为了什么,他一定要查出来。
赵管家应是, 点了两个侍卫跟上去,然后道:“世子,我们得赶紧去见知府,免得萧家人分发现萧阿贵失踪有所准备。”
一经提醒,赵阳安连忙道:“对,我们这就走。”阴霾的心情渐渐好转,他终于有了证明萧家当年恶意调换孩子的证据,萧阳临,受死吧。
在知府处,赵阳安进行的很顺利,林知府一听涉及萧阳临,心里小算盘啪塔啪塔开始打起来。有赵阳安这个苦主,又有萧阿贵这个证人,林知府当下就命人把萧家夫妇带回来配合调查。
但是在姜归处,赵阳安就不是那么顺利了,萧家夫妻被带回来不久,赵管家派出去盯梢姜归的人也回来了,红着脸窘迫道:“人跟丢了?”
赵阳安愤怒:“怎么就跟丢了!”
下属:“……被打晕了。”甚至都没看清楚出手的人是谁,幸好对方没下死手,不然这会儿他们都凉凉了。
赵阳安悲愤:“废物!”
下属低头思过。
赵管家上来呵斥了两声又安慰赵阳安,总算是拿归案的萧家夫妻安抚好赵阳安,萧家夫妻就是最好的灭火器,一想马上就能真相大白,赵阳安再坏的心情也能好转起来。
“他们招了没?”赵阳安追问赵管家。
赵管家回还没消息传来。
赵阳安来回踱步,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赵管家:“世子放心,此地知府是王阁老门生,绝不会包庇萧阳临。”
赵阳安知道,可不等到最后一刻就是难以放心,实在是他等这一天太久了。
姜归也在等,眼下的萧阳临尚未崛起,是最容易铲除的时候,等他羽翼丰满大权在握,便是爆出萧家换子真相,也伤不到他的根本了。
等啊等,终于从一个衙役口中等来好消息,萧家夫妻,准确来说是萧黄氏招了。
其实换子一事,萧父一直都被萧黄氏蒙在鼓里,萧父是一个很懦弱的人,反倒萧黄氏性格强势,萧家一直都是萧黄氏当家作主。萧黄氏知道丈夫懦弱无能,如果告诉他,只会让他战战兢兢如坐针毡,说不得哪天就露了马脚,索性便瞒着他。反正秘密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万万没想到,长子萧阿贵也是知情人,最后她是被长子告发的。更想不到的是,她冒着杀头风险换到信阳王府给她带来无限尊荣的儿子害死了大儿媳妇母子还害瘸了最疼爱的幼子。
也是因为打击过大,萧黄氏才会那么快招供,不过就算没这一茬,在大刑之下,萧黄氏不想招也得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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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审案,允许刑讯逼供,本就是极为不利于被告人,多少被告在刑讯之下为了少受一点罪会认罪。
“也不知道有多少冤假错案。”姜归叨咕了一声,不过,萧家这一桩绝不是冤案。说起来,这也就是在古代了,要是在现代,萧黄氏咬死了阴差阳错,还真拿她没办法。
至此,姜归便往回赶,算算,她离开也很久了,萧阳临重要,但是天地帮更重要,那可是她的星星之火,她还等着燎原那一天。
“姜先生,你回来了。”布南喜气洋洋地欢迎。
姜归含笑打招呼。
左飞好奇:“姜先生事情还顺利吗?”
姜归笑着道:“挺顺利的。”
左飞抓了抓脑袋,就有那么点好奇是什么私事,蠢蠢欲动想八卦下,很快被布南一个眼刀子镇压下去。
左飞悻悻。
布南:“姜先生奔波了一路,快些去休息吧。”
姜归应好,下去休息,实则叫来自己人问她不在这些时日的情况,得知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在进行,姜归安了心。
休息一晚,次日醒来,姜归在岛上转了一圈,一路走来,但凡看见姜归的都会驻足问好。姜归得人心着呢,以前大家过的那是苦哈哈的日子,谁叫布南是劫富济贫的,没啥子家底。眼下他们却是接手了黑龙帮的家底,在布南想济贫时,被姜归用鸡生蛋的套路拦下,所以只济出去一部分,剩下那一部分用来加强实力,身体素质当然也算实力一种,所以大家伙食上了一个台阶,如何不爱戴姜归,更别说她带来的其它变化,学堂、□□、拳法……
在姜归的改变下,曾经的草台班子渐渐有了正规军的雏形,布南和左飞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浑然不知某人那是不怀好意,毕竟还是太单纯了。
170、真假世子的未婚妻13
混淆皇室血统, 兹事体大,非一个知府就能断决,遂很快刑部就下了公文, 将萧家夫妻连同萧阿贵以及萧阳临的小厮平安一同押解进京, 由刑部和宗人府一同审问。
赵阳安带着信阳王妃紧急派来的侍卫跟着押解队伍一起走, 防的就是萧阳临在半路上杀人灭口。
赵阳安一路那是战战兢兢, 哪怕赵管家再三安慰萧阳临没这个胆,赵阳安仍然不放心, 振振有词:“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他连亲嫂子侄子和亲弟弟都敢害, 还有……”
老早就知道萧阳临不是个好东西, 但是真没想到他会这么阴损,外人害自家人也不放过, 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随着赵阳安的话, 赵管家陷入沉默之中, 作为看着萧阳临长大的老管家,赵管家心情十分复杂,芝兰玉树的世子爷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模样。若非亲自审问的平安, 他都怀疑是平安在血口喷人。
赵阳安可不知道赵管家的纠结, 他只关心能不能让萧阳临栽跟头。
眼见着赵阳安坐立不安,赵管家只得把事情掰开了说:“世子且放心,萧家人若是遇袭, 哪怕不是萧阳临做的, 世人都会怀疑是他下的黑手,纵然没有证据,他一个弑亲之人,谁敢用他。”弑父弑母, 便是帝王做了,都少不得要遗臭万年,何况如今的萧阳临。杀人灭口,无济于事,不过是换个死法罢了。
事到如今,各项证据之下,萧阳临已经是穷途末路。
萧阳临紧紧咬着后槽牙,不是没想过杀了萧黄氏灭口,可萧黄氏到底是他的生身母亲,是她冒险将自己换到信阳王府,终究下不去手。
他想着萧黄氏那么谨慎一个人,自己平步青云,萧黄氏应该会守口如瓶,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萧阿贵这个知情人。
萧阿贵。
到头来,自己竟然栽在这个从来没放在眼里的大哥手里。
果然是他太过心慈手软,当年他就该连着萧阿贵一起收拾,让他们一家团圆,也就没有今天。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据他打探来的消息,萧黄氏早已经画押招供,而平安还把他其它事情都抖了出来,除了证词之外还有几封信件当证据。其中一封关于他让黑龙帮熊黑截杀县令的信件还经由信阳王府的手交到刑部,就是这份信,让他被请到刑部配合调查。若是仅仅只有这一一封信,他不怕,他有的是说辞推翻,可萧黄氏招了,信阳王府绝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推翻。
等萧黄氏一干人抵达京城,单单一条混淆皇室血统的罪名,足够整个萧家陪葬,包括他。
萧阳临舌尖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成也萧黄氏,败也萧黄氏。
截杀的念头一闪而过,又被压了下去,杀了萧黄氏,自己便要摊上一个弑母的罪名。世人重孝,他一旦摊上这个罪名,想重头再来都难,无论他有再多功绩,世人都忘不了他弑母的罪孽。
何况便是萧黄氏死了,自己的仕途也毁了,没人会重用他,便是他显出再多的本事,谢阁老也不会再抬举他,顶多把他养在暗处当个谋士,这绝不是他想要的。
左右权衡,放在他面前只有一条路——逃,逃出去重头再来,他知晓未来,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于是不等萧黄氏一干人等抵达京城,萧阳临便在刑部大牢里失踪了。
消息传到赵阳安耳中,他气炸了,跳着脚嚷嚷:“刑部大牢里,居然还能让他跑了,刑部那帮人干什么吃的!”
姜归也得到了消息,只能说主角光环的强大。都这样了,还能让他跑出去。跑出去后萧阳临会怎么做?大概是找个势力投靠,纵观原剧情,萧阳临野心可不小。
萧阳临野心的最大倚仗就是先知先觉,姜归摸了摸下巴,那就想办法走了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且说回赵阳安,萧阳临逃跑的消息令他满心欢喜一场空,赵阳安整个人都不好了,纵然是萧黄氏认罪伏法,当年抱错的真相大白,赵阳安依旧难以彻底开怀,他恨萧黄氏,但是更恨取代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萧阳临。
愤懑不平的赵阳安只能安慰自己,萧阳临现在是通缉犯,便是逃了出去也只能东躲西藏,如此方能好过一点。
信阳王妃不是很能感同身受赵阳安的郁郁不平,在她看来罪魁祸首是萧黄氏,至于萧阳临,之前再多的怨恨在他一无所有之后也烟消云散,终归疼爱过。对于萧阳临,信阳王妃是真的视如己出过。在赵阳安没找到前,她真心实意把萧阳临当亲生儿子疼,所以对于萧阳临的出逃,信阳王妃不无如释重负。若是不逃,混淆皇室血统,联合江洋大盗截杀朝廷命官,残害手足同胞……数罪同罚,足够令他死无葬身之地。
“阳安这孩子……”信阳王妃摇了摇头,没把心窄二字说出口。
罗奶娘便道:“过上一阵,世子也就看开了。”
信阳王妃点了点头:“他还算听得进去你的话,你多点点他,这样子耿耿于怀,落在外人眼里,还不得说他气量小。”真相一出,赵阳安引来不少同情,正是扭转他名声的好时机。
罗奶娘应诺,回头她便去了赵阳安的院子里,打算劝上一劝,别叫他钻了牛角尖。
罗奶娘这一来,当即就触发了赵阳安另一桩心事,他母妃是不是早就知道萧阳临是抱错的,但是为了地位,选择了隐瞒。
赵阳安无数次说服自己不要听信那个人的话,可心里总有一种声音逼着自己去怀疑。那个人能准确地抓到萧阿贵的这个突破口,彷佛无所不知,那他是不是真的知情。这样的念头盘桓不去,以至于赵阳安越加烦躁。
“世子爷何必……”罗奶娘轻声细语地开解。
孰不知赵阳安压根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姜归的话。
翠微知情不报,但是又寻回有功,功过一抵,一家子都被逐出王府。从王妃跟前得意人成为被驱逐的奴婢,乍看惩罚不轻,可和她的错一比,赵阳安觉得违和起来。
思来想去,他咬了咬牙,决定问清楚,不然心结难消,他以后都无法坦然面对母妃。
“嬷嬷你放心,我晓得了。”赵阳安做出想通了的姿态。
罗奶娘瞅着他精神气的确有所不同,遂放下心来。
送走罗奶娘,赵阳安斟酌了又斟酌,直接去正院找信阳王妃,与其暗中去找翠微不如直接问母妃,况且他已经没耐心等下去,他都快被这个怀疑折磨疯了。
信阳王妃听着罗奶娘说赵阳安彷佛想明白了,正宽心着,就见赵阳安风风火火闯进来,吓了一跳,下意识皱起眉头。
“母妃,我很重要的话要和你说。”赵阳安握紧拳头。
信阳王妃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罗奶娘。
罗奶娘会意的,带着屋内下人退出去,给母子俩留下空间。
“什么事?”眼望着赵阳安神色不同寻常,信阳王妃紧了紧心神。
赵阳安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母妃,你给我一句实话,翠微是不是奉命在找我?”
不防他说出这样惊骇的内容,信阳王妃惊呆了,过了一瞬才勃然大怒:“一派胡言,你怎么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
赵阳安惊得整个人都跳了跳,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去了一半,“我,我?”
“到底是谁在你耳边嚼舌头?”信阳王妃严厉盯着赵阳安。
赵阳安另一半勇气泄了个一干二净,哪里还敢问下去,当下就把姜归卖了个干净。信阳王妃气煞,“就因为一个连名字都不敢泄露的外人,你居然怀疑我,这些年我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心里没数。”说着信阳王妃潸然泪下,赵阳安顿时手足无措,“母妃,是我混账是我糊涂,你千万别生气,母妃。”
信阳王妃泪流不止,捂着心口,“你个没良心的混账玩意儿,我掏心掏肺对你,你竟然,竟然如此想我。”
赵阳安都跪下了:“母妃,儿子知道错了,儿子混账,是儿子被迷了心窍……”说着说着打了自己一耳光。
信阳王妃急忙拦住,心疼道:“你干什么!”
见状,赵阳安更加愧疚,涕泗横流,“母妃,儿子不孝。”
信阳王妃搂住赵阳安,啜泣出声:“人人皆可怀疑我,可你是我儿,你怎么能怀疑母妃,你这是要生生挖我的心肝啊。”
赵阳安痛不欲生,悔不当初,深恨自己糊涂,居然听信了一个藏头露尾之人的一面之词。
母子俩抱头痛哭,冰释前嫌。
哭罢,打发走悔恨交加的赵阳安,信阳王妃找来赵管家细细询问姜归来历,无奈赵管家也是一无所知。
信阳王妃隐隐不安,那个人既然能抓到萧阿贵撬开嘴,万一抓了翠微怎么办,当下叫来罗奶娘,让她安排翠微一家换个地。
她这一动,正中刘侧妃下怀,刘侧妃一直都怀疑翠微是替信阳王妃顶罪,她俩斗了二十来年,刘侧妃万万不信信阳王妃会连一个翠微都拿捏不住,让翠微瞒天过海那么多年,只是苦于抓不到翠微也就没有证据。
信阳王妃这一动,刘侧妃暗中跟上,截走翠微,人落在手上,还怕有什么问不出来的,刘侧妃直接捅到了信阳王跟前,还故意知会了赵阳安一声。
赵阳安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敢置信地望着信阳王妃。
信阳王妃神色平静:“屈打成招算什么证据。”
“我这里不是衙门,用不着证据。”信阳王诡异的平静,其实他也有些怀疑,信阳王妃在对萧阳临对翠微的态度上违和不止一处,他只是不敢相信,所以不去调查,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两年王府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他想清静清静。
信阳王妃:“王爷这是已经认定我有罪了。”
信阳王:“你不用跟我装无辜,你从来就不无辜,要是没找到阳安,你是不是就打算隐瞒一辈子,让萧阳临继承王府,让我一生心血给了外人,就为了保住你王妃的地位。罗琦君,你当真狠心,就为了保住的地位,眼睁睁看着阳安流落在外面,要是你告诉我,我就不信不能早点找到他,也就不会让他白白受苦。”
信阳王妃抿紧了唇又拉平,凛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信阳王冷笑一声:“死鸭子嘴硬,来人把王妃带下去,没本王的命令不许踏出正院一步。”
这是禁足了,刘侧妃暗喜。
“父王。”六神无主的赵阳安大叫一声,就要求请,却见信阳王狠狠一甩衣袖大步离开,“谁来求情都没有用。”像傻子一样北门在鼓里十八年,信阳王如何不恨,萧家人该死,信阳王妃这个帮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信阳王妃面白如纸,那些镇定终于出现裂缝,可信阳王已经离开,压根就不给她辩驳的机会,信阳王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自己的罪。
“母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阳安崩溃吼叫。
信阳王妃强装镇定:“是刘氏害我。”
这一次,赵阳安却没那么容易相信了。
信阳王妃大怒:“你不信我。”
赵阳安想信,可他真的信不了了,他连连后退:“母妃,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一直都知道萧阳临是假的。”
“阳安!”信阳王妃大惊失色,丈夫已经离心离德,她不能在失去儿子。
赵阳安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这些人太可怕了,换孩子的萧黄氏可怕,恩将仇报杀人如麻的萧阳临可怕,将错就错的信阳王妃同样可怕,这一刻,赵阳安真希望自己一直都是萧阿全。
“阳安,阳安。”信阳王妃大声疾呼,赵阳安却跑的更加快,彷佛背后有猛兽在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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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这是何必呢,要是早些说出来,世子也就不用受那么多苦。”刘侧妃假惺惺地开口,话音未落对上信阳王妃阴森森的目光,心头发寒,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算了,王妃已经被王爷厌弃,她何必跟她一般见识,现在最要紧的是对付赵阳安,把世子之位抢回来。
刘侧妃扭着腰离开,回去就让人散步消息,想坏了信阳王妃的名声进而打击赵阳安,不曾想刚起一个头,就被怒不可遏的信阳王也关了起来。
信阳王老泪纵横,暗悔自己早些年太过偏宠刘侧妃,以至于王妃为了巩固地位枉顾人伦,以至于把刘侧妃宠的不知天高地厚。
信阳王府那是凄风苦雨,好不容易从萧阳临这个漩涡里抽身出来,却因为正妃侧妃斗法家丑外扬又被搅合进舆论漩涡。
姜归处则是顺风顺水,她和官府搭上线,想让天地帮带上半官方性质。
时至今日,朝廷对江面失去控制,江面上一片混乱,匪祸横行,救援缺位,不只沿江官府头疼,便是百姓都深受其害。
有一只队伍愿意出面管理,还愿意和官府合作,官府自然愿意,但是有没有这个能力让其他帮派顺从,官府可不会帮忙,就是想帮也没这能力。
姜归压根就没指望官府出力,只要他们给个名就行,名正才能言顺。
布南忧心忡忡,组建水会,让各个帮派加入共同管理,自然是好事,“大多数人都想过太平日子,可像巨鲨帮这种,恐怕不愿意。”
“那就打服啊,难不成你们还想兵不见血就能做成这件事。”姜归反问。
望着斯文俊秀的姜归,布南和左飞一时之间陷入沉默之中。
171、真假世子的未婚妻14
姜归说打服那真不是嘴上说说, 吞并黑龙帮已有一段时日,但是因为用的是下药的手段,其实水面上很多帮派都不服气, 尤其是小有规模的帮派。因而立威迫在眉睫, 姜归选中的便是罪行累累的巨鲨帮, 杀鸡给猴看。
布南和左飞同意, 他们这些年也是风里雨里闯过来,不至于天真到以为可以以德服人, 在江面上,说到底那都是以拳头服人, 就是有点不太适应。
左飞嘀咕:“是我傻, 只看着他办学堂教大伙儿读书,就真把他当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了。”
布南才不会承认自己也犯傻, 他斜一眼左飞:“想什么呢, 黑龙帮是怎么没的, 这么快就忘了。”
左飞翻白眼:“说的好像你没被吓了一跳似的。”
布南坚决不承认。
左飞白眼几乎翻破天际,叹气,“要是巨鲨帮也能和黑龙帮一样, 一包药搞定就好, 这样大伙就不用冒险。”
“经了黑龙帮的事,现在都防着呢,不可能给你这样的机会。”别说外人, 就是他们现在对水源饮食这一块都是防备了又防备。
“再说了, 用药不能服人,有时候就得亮亮刀子让人知道我们的本事,不然就觉得我们是纸老虎。”布南双眼放光,“咱们练了这么久可不是当假把式用的, 也是时候检验下这段时日的成果。”
此言一出,左飞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却见姜归也要亲自参加,顿时大惊失色:“姜先生你在家里等着我们便好,怎么能去冒险?”倒不是看不起而是在左飞看来姜归文质彬彬就该居后方,而不是冲锋陷阵以身冒险,军师嘛,哪家军师上前线的。
姜归给自己的定位可不是军师,地位都是真刀实枪打出来的,她要是一直都居于后方,威望人心绝对比不上身先士卒的布南左飞。
“老布啊,你说说是不是?”左飞拉布南当同盟。
布南也上来劝,不想姜归冒险。
姜归淡淡道:“那我自己去。”
布南和左飞:“……”那还是一起去吧。
布南想着到时候自己多留意些,务必要确保姜先生的安全。
后来发现自己想多了,布南自问水性一绝,不然也不能在水上讨生活,可见识到姜归在水中轻松利落地抹了巨鲨帮人脖子,全程就现在陆地上一样灵活,布南就有点震惊,震惊的都没发现后背后潜过来的人。
姜归干掉偷袭的人,踢了一脚布南:“发什么呆,不要命了。”
布南如梦初醒,望着湿漉漉的姜归,磕巴了下:“哦,哦。”
姜归瞥他一眼:“上船。”
生活在船上的巨鲨帮就被端了老巢,老规矩,罪大恶极的杀无赦,罪不至死的或招安或驱逐。
巨鲨帮一役,原本有些不服气的这下彻底没话说了,黑龙帮也许是运气,但是和巨鲨帮这一战那就是实打实的硬碰硬,天地帮赢了,因为他们更硬。
左飞喜笑颜开,过程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多亏了姜先生,要不然大伙儿哪能这么容易就拿下巨鲨帮。”是的,容易,从前的庞然大物,就那么轻易而举地被拿下了,因为他们比以前更强,人手更多,身手更好,武器更精锐,计划更周密。
“拿下了巨鲨帮,后面的事情就容易多了……”说着说着左飞发现了布南的心不在焉,捅了捅他,“干嘛呢,我看你一直都有点心不在焉的。”
布南回神,“想点事情。”
“什么事情?”左飞纳闷,“你不对劲啊,这么大的喜事,我看你没多高兴似的,怎么回事啊你?”
布南皱眉:“你想多了。”
左飞不依不饶:“我还能不知道你。”
布南眉头皱的更紧,推开胡搅蛮缠的左飞,这两天他老是想起水里的姜先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但是一时又捕捉不到。
摸了摸后脑勺,算了,不想了,想的头秃,还是干正经事要紧。
要干的事还真不少,巨鲨帮的后续一大堆,说服其他帮派加入水会,和官府合作重建水上秩序。
姜归忙得一天做梦都在想事情,十分看不得出神磨洋工的布南,在布南再一次看过来时,姜归抬头,撞上他的视线,“大当家有话要说?”
大当家无话可说,就是忍不住想看看自家军师,至于原因,大当家也不知道。
“没,没,姜先生你继续说。”布南连忙道。
姜归:“那请大当家把我今天说的兵法回头写一则观感,也不多,五六百字即可。”
布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左飞等人噗嗤噗嗤笑起来,在姜归看过来时连忙憋住笑,待姜归视线移开之后又幸灾乐祸地瞅苦大仇深的布南,竟然敢在姜先生说兵法的时候走神,活该啊。
布南的脸更苦了,五六百字,他现在认得的字都未必有三百,瞥见左飞落井下石的嘲笑,立马凶狠瞪回去,笑笑笑,笑个屁。
下了课,布南快步跟上姜归,煞有介事地想讨价还价,试图把五六百字降成三百个字。
姜归掠他一眼,要笑不笑,“正是识字不多,才要多写多练,大当家身为大当家,理应为全部兄弟的楷模,好好学习。”
布南苦瓜脸:“只怕我写一天都写不出来。”
“怎么会,人的潜能是无限的,要是一天写不出来。”姜归顿了顿。
布南期待望着她。
姜归:“那就等写出来之后再来上我的课。”启蒙这类课程姜归已经安排了其他人去教,如今她只负责兵法,想把蛋糕做大,那么布南这些人的军事素养必须提高起来。一段时日相处下来,她发现布南左飞这些人里不乏天赋异禀之人,好好雕琢下未必不能成为将帅之才,她运气不错,捡到宝了。
不能上课,这怎么行,布南当然这些课的重要性,登时有点着急,不敢再插科打诨,连连保证一天之内就完成。
姜归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布南嘿嘿笑了下,忽然摸了下鼻尖,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一时又想不起来,最近他老是有这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打发走布南,姜归自去忙碌。
远在丰城的萧阳临同样很忙,他从刑部大牢逃出来之后,便一路南下,准备东山再起。本是打算借助朝廷的力量实现自己的抱负,现如今朝廷这条路已经不能走,但是他还有其他路可以走,不过是麻烦一点而已。他知晓未来,又有何惧,眼下的困难不过是暂时的。
萧阳临前去投靠贺亮平,此人实力不俗,将来会成为朝廷心腹大患,不过眼下还只是个拥有几百来号人的小土匪头子。
实力弱小不是问题,要是势力强劲哪里有他发挥的余地,有他在,贺亮平绝对会比原来更加强大。
蘅邬就在隔壁州府,那几封信都是他和黑龙帮熊黑来往的,能落到刑部手里,肯定是那个取黑龙帮而代之的天地帮。待他扶持起贺亮平,便能剿灭那群乌合之众,他倒要看看,那个姓姜的是不是姜家人。
萧阳临算盘打得啪啪响,银票开路站在了贺亮平面前,毕竟目前只是个小土匪,想见上一面尚且不难。
贺亮平狐疑打量萧阳临,通缉犯一大堆,萧阳临又做了乔装改扮,他倒是没认出萧阳临,就是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萧阳临卖的就是自己知晓的未来,当年贺亮平崛起于一场水灾,水患过后,贺亮平带着流民杀进城诛杀了无为县令,占领了县城招揽了数万流离失所的百姓,逐渐做大,成为令朝廷头疼的乱民贼首。
“素闻贺大当家高义,便有一事想与大当家说,也唯有大当家这样的义士,方能救万民与水火之中。”萧阳临停顿了下,接着道,“我夜观星象,又遍览地理志,只怕这一次汛期内,丰城的河堤难以……”
萧阳临发现对面的贺亮平表情有些不对,不由自主停下话音,他不怕贺亮平不信,事实会证明他的正确,届时贺亮平一定会将他奉为上宾。
贺亮平摸了把大胡子:“哪来的骗子,骗到老子跟前来了。”
萧阳临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大当家且等上一月,看我所言是否为虚。”
贺亮平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萧阳临,萧阳临逐渐意识到不对劲。
“下个月发大水,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冬天北方六省大雪灾,明年三月平阳地动。”贺亮平切了一声。
随着他的话,萧阳临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失声惊叫:“你怎么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贺亮平鄙视看着萧阳临:“街上三岁稚童都知道,拿一首歌谣来诳我,当我是傻子不成。”
“歌谣!”萧阳临简直不敢置信。
贺亮平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些歌谣闹得满城风雨,好些百姓战战兢兢,他闹不清该不该相信,哪有空应付骗子:“扔出去,脑壳子有病。也就是我贺老二,换成别人,腿给你打瘸了。”
萧阳临找上贺亮平就是知道这人风评不错,哪怕不相信也不会伤害他的性命。
匪夷所思的萧阳临被粗暴的赶出去。
“小白脸想装神棍也想个聪明点的办法,拿一首歌谣来糊弄人,找死是不是。”
萧阳临声音发抖:“那歌谣什么样的?”
“装,你继续装。”两人大笑着返回,独留萧阳临傻愣愣地坐在地上,被无边无际的恐惧包围,为什么贺亮平会知道未来发生的这些天灾,彷佛所有人都知道。
歌谣萧阳临一骨碌爬起来,往城里去,买了一大串糖葫芦,找上一群街边稚童。
萧阳临失魂落魄地离开,背后是幸福地舔着糖葫芦的孩子们,一边舔一边诧异望着萧阳临,“那个哥哥怎么了?”
那个哥哥梦碎了,那首歌谣里包括了未来六年会发生的天灾,反正萧阳临知道的都在里面,本来下个月的那场水灾就是他的机会,可因为这首预言歌谣,他再也没有机会了。六年后?六年后谁知道会不会有另外一首歌谣出来,就算没有,这六年他怎么过?
一直以来都胜券在握的萧阳临茫然了,他想走的路被堵死,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走了萧阳临的路,让萧阳临无路可走,姜归说到做到。
重生的最大优势就是知晓未来发展,原剧情里萧阳临最大的成就离不开这些天灾的影子。现如今,未来六年的天灾她都公布了出去,水灾有迹可循,想来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有了防备就能减少很多损失,在水灾成真之后,剩下的预言,没有人会再怠慢。既救了人又断了萧阳临的羽翼。
没法当预言家,萧阳临想投靠拉拢有才之士东山再起谈何容易,靠他‘剽窃’来的锦绣文章吗?乱世里,一个只会吟风弄月的才子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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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真假世子的未婚妻15
萧阳临试图打探那首歌谣从何而来, 又有多少人已经知道内容。
对方知道这么多,是不是和他一样都是死而复生之人,亦或者是真正的高人?萧阳临更倾向于前者也怕是前者, 这个世上只需要他一个未卜先知的人。
面白如纸的萧阳临慢慢摇头, 如果能未卜先知, 怎么可能说出来, 这么好的先机傻子才会白白浪费。对方肯定和他不一样,大概是无欲无求的世外高人。
不管是哪一种, 他都要找到他,然后铲除他, 萧阳临眼底迸射出惊人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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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头苍蝇转了一圈之后, 萧阳临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到。挫败感铺天盖地涌来,他早已不是那个风光无限的三元及第状元郎, 只许一声令下就有人任他驱使, 现在他只是一个在逃通缉犯, 连真实姓名都不敢用。
原本他想着利用先知在贺亮平处站稳跟脚,然后再利用自己知道的,他知道未来局势走向, 知道那些能人异士, 他可以拉拢收服他们,辅佐贺亮平快速壮大,然后在适当时机取而代之。可现在, 这条路走不通了, 他拿什么让贺亮平以及其他人相信他。
心灰意冷的萧阳临险些一蹶不振,最后在一个噩梦之下惊醒。他又梦见了自己前世流放一途的经历,他好不容易死而复生,岂能一事无成, 碌碌一生。
不,这不该是他的人生,绝不!
“我还没走到绝路,我还有机会,杜宽,邹安,诸葛平,”萧阳临念出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拉拢他们,我就还能翻身。”
这些都是未来的人中龙凤,现在却都还在微末之时,本来就在他的拉拢计划之中,没了贺亮平这个平台,他想从无到有发展一个势力会很艰难,但艰难并不代表不可能,别人可以赤手空拳打下一片江山,为什么他不可以。
萧阳临醍醐灌顶,自己之前想岔了,总是想着利用一方势力,却忘了自己可以重新组建一个势力。
萧阳临两眼绽放出光彩,对,就是这样。死气沉沉的萧阳临重新焕发出神采,立刻出发去寻找诸葛平等人,他知道大概籍贯,不过他有钱,就不信找不到。
萧阳临第一个要找的就是有蜀中小卧龙之称的诸葛平,他三元及第的文章便是诸葛平所作,他屡次名落孙山而诸葛平第一次科举便三元及第,一入朝便被谢阁老重用,后铲除权党,辅佐幼帝,凭一己之力生生稳住了风雨飘渺的江山。
诸葛平与他同年,但是因为接连守孝,于是比他晚了三年参加科举,才给他机会。现如今诸葛平应该正在忍饥挨饿地准备科举,自己伸出援手,想来就能轻松收服诸葛平,有了诸葛平的帮助,自己肯定能如虎添翼。
压下那点子异样不甘心,萧阳临赶往蜀中,却是扑了一场空。
诸葛平早被姜归忽悠走了,萧阳临都知道拉拢有才之士为自己所用,姜归当然也知道,人才那可是第一生产力,自古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诸葛平就在姜归名单上,原剧情里,诸葛平科举入朝,仕途却不顺,就像一块砖,哪里有事搬去哪里,解决问题之后又被束之高阁。萧阳临对诸葛平的态度十分微妙,既用又防备,用是因为对方的能力,防备可能也是能力也可能是私人恩怨。能让萧阳临这么分裂,肯定是个人才,只怕真本事比剧情中表现出来的更强,只是被萧阳临压着。
姜归果断把人忽悠过来,年轻人嘛,还是比较好忽悠的,黎民百姓一摆。况且姜归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比那个无可救药的烂朝廷好,她可是有成功案例哒。
扑了空的萧阳临懵了,理应在破茅屋里备考的诸葛平人间蒸发,这让他想起了那首打破他所有计划的歌谣。诸葛平的消失是意外还是人为?是不是传播歌谣的那个人捷足先登招揽了诸葛平?那个人也是重生的,对不对?对方和他一样,野心勃勃志在天下,所以招揽有才之士?那为什么要散播歌谣?明明藏着不说更有利于宏图大计,萧阳临茫然了,完全摸不透暗中之人的想法。
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顶,一直以来,都是他走在被人前头,牵着别人的鼻子走,这一次却是他被人牵着鼻子走,关键是,他连对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萧阳临悲愤莫名,猝不及防被人按在地上,他吓了一大跳:“你们是谁,放开我!”
“快堵上嘴。”徐三挥手,带着萧阳临窜进边上的树林。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比照着萧阳临,高兴大喊:“妥了,就是他!”
萧阳临心里咯噔一响:“你们到底什么人?”
“抓你的人啊。”徐三笑眯眯地抖了抖手上的画像。
萧阳临瞳孔缩了缩,那是他的画像,比官府贴出来的还要拟真“谁让你们抓我?”既然画出这样的画像来,那肯定不是因为朝廷的通缉来抓他,是他的对家,到底是谁。
“跟我们回去你就知道了。”徐三嘀咕,“运气不错,等了两个多月就把你等到了。”
姜归算着萧阳临可能会去找来诸葛平一流,但是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他是亲自出马还是派人去招揽,放弃这个抓捕萧阳临的机会有点舍不得,但是也不想拿兄弟们的命冒险。
于是亲自去请诸葛平时,姜归留下了徐三三个兄弟,让他们小心守着,守上三个月,要是守株待不到兔那就算了,撤回来。
这样安排不独诸葛平处,其他人处也有,姜归忽悠走的可不仅仅是诸葛平,但凡她知道的有可能忽悠来,她都想办法去忽悠了下。
结果就是徐三运气最好,守株待兔成功,徐三喜滋滋拍了拍萧阳临的脸:“遇上我算你小子运气不好。”
萧阳临心神大乱,低吼:“放了我,我给你们钱,足够你们几辈子吃喝不愁的钱。”
徐三做出垂涎的表情来,萧阳临心里一定,倏尔脸上挨了一巴掌,他怒视徐三。
徐三冷笑:“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当谁都稀罕你的臭钱。”
萧阳临又惊又怒,压着火气道:“那可是几万两白银,你就真的不动心。”
讲真,徐三有点动心,下一刻脑海中回想起姜归的叮嘱,立时紧了紧神,姜先生特意叮嘱过,这个人诡计多端,不管他提出什么条件都不要心动,人带回去再说。
“闭嘴吧你。”徐三再次堵上萧阳临的嘴,省得他胡言乱语蛊惑人心,“回头你就是有金山银山,姜先生也能撬开你的嘴。”
萧阳临骇然失色,姜先生,是他想的那个姓姜的吗?就是那个毁了黑龙帮的人是不是?肯定是他!
萧阳临有一肚子的疑问,这个人是不是姜家人,又是姜家谁,歌谣和他是否有关,还有诸葛平,是不是也被他招揽……
令萧阳临念念不忘的诸葛平正在和姜归讨论水会一事,布南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不得不承认,这个小白脸的确有两把刷子,怪不得姜先生亲自去请,还奉为上宾。
姜归也在心里再一次感慨自己那一趟去得值,简直太值了,诸葛平一人足以抵得上万人,感谢萧阳临,若不是他,她不会这么重视诸葛平。
一错眼,就发现布南盯着诸葛平看:“大当家?你有什么要补充的?”
姜归发现,布南开会容易走神。
布南啊了一声,假模假样咳嗽一声:“先礼后兵,好,挺好的。”
姜归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就见他没有然后了。
诸葛平诧异地看一眼布南。
布南眨了眨眼,也看诸葛平。
姜归想扶额,赶紧救场:“大当家的意思是……”
人才忽悠来,可不能让他这么快就发现大当家是个憨憨。
憨憨大当家不懂姜大军师的良苦用心,还特意找上诸葛平,“诸葛兄弟住的还习惯吗?”
诸葛平斯斯文文道:“众位兄弟待我极好,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大概是因为姜归的原因,帮内上上下下对读书人颇有好感,斯文俊秀一看就是读书人的诸葛平有宾至如归之感,这让亲人惧丧为族人不喜的诸葛平十分动容。
布南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那就好,有什么诸葛兄弟只管找我,或者老左也行,我俩比较闲。”
诸葛平:“……”闲?
布南笑了一声,切入正题,“不像姜先生,他啊,帮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离不得他,整天忙得后脚跟打后脑勺,让他休息一会儿都不听。”
诸葛平就有点想多了,聪明人都喜欢多思多想,布大当家这是在说姜先生揽权,所以拉拢他?
抬眼见布南认真望着他,似乎在等他回复,诸葛平缓缓道,“能者多劳,也是大当家的器重。”各捧一句,谁也不得罪。
然后就见布南眉飞色舞,“姜先生的确能干,我就没见过这么能干的人,以前啊,我们天地帮其实就是……”
诸葛平被动听了一回帮派发家史,也承认姜先生是个能人,这点他从来都不怀疑,现在他怀疑的是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看布大当家夸夸其谈的模样完完全全的真心实意,不像是防备,倒像是与有荣焉,那之前那番话什么意思?
诸葛平纠结了,摸不透布南的想法,只能小心翼翼地应对,分开之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比和姜先生议事还累,低声喃喃:“大智若愚,不愧是能当上大当家的人,怪不得姜先生都甘于屈居认下。”
173、真假世子的未婚妻16
徐三将萧阳临带了回来, 没有带到帮会,姜归特意叮嘱过。对姜归而言,这是她的私人恩怨, 她不想也没必要让别人知道, 凭添麻烦。
被押回来这一路, 萧阳临都在想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真正见到那一刻,萧阳临目露茫然之色, 显然是没认出姜归。
大半年下来,姜归一身白皮晒成小麦色, 因为换了人加上经历, 整个人都英气勃勃,只怕最熟悉的姜家人都未必能立刻认得出来。
萧阳临死死盯着姜归看, 明明似曾相识可就是不能和任何一个他见过的姜家人联系起来, “你不是姜政业一房的。”
萧阳临语气笃定, 熟悉感是因为他长得像姜家人,但他是姜家其他几房的。
姜归笑了一声,挥挥手示意徐三下去。
屋内便只剩下萧阳临和姜归, 萧阳临眼底快速闪过一道暗芒。
姜归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 似笑非笑望着萧阳临:“果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萧阳临狐疑,直勾勾盯着姜归,熟悉感越来越浓, 然就是找不到那个点:“我们见过?你是谁?”
姜归不言语。
沉默之中, 空气渐渐凝滞,萧阳临的心跳逐渐加速,他用力咽了咽唾沫,“你为什么要带走诸葛平?”
这一路他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他从徐三口中得知诸葛平就是他们带走的,现在的诸葛平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千里迢迢带走他,萧阳临很难不去想对方知道诸葛平未来的成就,所以提前招徕。
“那你又为什么要去找诸葛平?”姜归反问。
萧阳临瞳孔剧烈收缩,心跳简直如擂鼓,“你知道,是不是,你也知道?”
姜归微笑:“知道丰城会遇水患,知道诸葛平有盖世之才?”
理智的弦终于崩裂,萧阳临心神俱裂:“是你,果然是你,那首歌谣是你传出去,为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失去了多少机会。”萧阳临整个人都乱了,崩溃怒吼,“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们好不容易可以重来一次,这些事就是我们最大的倚仗,你却说了出去!”
重来一次,姜归顺利捕捉到关键点,果然是重生的,瞅瞅神色颠乱的萧阳临,姜归啧了一声,重生果然不能长智商。当年萧阳临也就是仗着天时地利才能混得好,但是以他本性才干,只怕最后也没个好下场,志大才疏,德不配位。
“我想的你当然不明白,发国难财,我没你这么下作。”姜归语气凉薄,解决了一点小疑惑,姜归业绩就没心思再跟他浪费时间。
姜归站起来,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刀。
萧阳临身体剧烈一颤,急声道:“我可以帮你,我愿意效忠你,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有了我,你就是如虎添翼。”
姜归嗤笑:“你可真会往你脸上贴金,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哪里能帮上我。”
“你总有记不全的地方,我记性特别好,我什么都记着。”萧阳临大声呼喊,满满的求生欲。
姜归似笑非笑:“文章也都记得,抄出了三元及第。”
“但凡我见过的文章我都记得,我什么都记着。”萧阳临生怕对方意识不到他的价值,“留下我比杀了我更有价值。”
姜归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反绑着双手跪在地上的萧阳临目光一闪,就是现在,他骤然暴起扑向姜归,手里捏着一枚不知何时拿到的碎瓷片。
姜归嘴角一勾,提刀下劈。
“啊!”萧阳临惨叫着摔落在地,痛得满地打滚,鲜血滴的到处都是。
姜归用刀背拍了拍萧阳临,“傻了是不是,反杀哪有这么容易。”
萧阳临痛不欲生,却仍是不忘恶狠狠瞪着姜归,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到底想干嘛?”
“折磨你啊。”姜归微微一耸肩,“这么明显的事情你都看不出来,一船的人都因你而死,老夫人遗体被糟践,就那么让你死了,岂不是太过便宜你。”
萧阳临心脏缩了缩,几乎停滞:“你是姜家什么人?”
姜归低头望着面无人色的萧阳临,“看来乔装的不错,到现在你都没认出我。”
萧阳临心神一动,忍着剧痛死死盯着姜归,突然之间福至心灵,“姜……姜月瑶!不,不可能,怎么可能!”萧阳临觉得自己痛傻了,怎么可能是姜月瑶,姜月瑶就是一个弱质女流而已,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姜归挑眉一笑:“恭喜你,终于猜中。”
萧阳临目瞪口呆,全身血液都奔腾起来,血管过载以至于他思考不能,只能木愣愣盯着姜归,过了好一会儿他疯狂喊叫:“你骗我,你怎么可能是姜月瑶!不可能,绝不可能!”萧阳临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整个人都狂躁起来。
像他这样自负有自以为是的人,如何能忍受输给一个自己从来都看不起的人,还是个女人。
姜归通体舒畅,她十分能理解死于话多的反派,直接杀了会失去很多报复的快感,杀人诛心,亲眼看着对手崩溃带来的愉悦并不亚于杀死对手。
“可能不可能,你说了不算。”姜归偏了偏头,笑起来,“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没有重来的机会,更没有今天。”
这样的语焉不详,令精神岌岌可危的萧阳临彻底崩溃,亲手成就了毁灭自己的对手,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绝望的,没有了。
萧阳临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注定会成就大业,名留青史。
然而现在,他的美梦彻底碎了,不仅如此,他还亲眼见证了让他深恶痛绝的姜月瑶的崛起,“你想干嘛,你以为你能做什么什么,你什么都做不了,你一个女流之辈,你能做什么,说到底也是替别人做嫁衣,扶持一个人上位,你以为你能做皇后,呵呵,你信不信,到时候,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女人取代你,哈哈哈,你辛辛苦苦一场,到头来只是一块踏脚石。”
彷佛已经看到那一幕,萧阳临得意大笑起来。
姜归冷眼看着他,就这心理素质,当年果真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得意。
“你说的对。”姜归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
大笑的萧阳临就像是猛然半掐住脖子的鸭,呆了一瞬,彷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扶持男人上位当贤内助,最后肯定会被过河拆桥,”姜归微微一笑,“所以啊,我决定自己上位。”
“你!”萧阳临不可思议地瞪着姜归,咬牙切齿,“痴人说梦。”
“像你这样的人都敢做皇帝梦,凭什么我不可以。”
“一个女人!”萧阳临嗤笑,“牝鸡想司晨,异想天开。”
姜归提刀指向萧阳临:“那你就在下面看看我能不能。”
一层又一层的恐慌袭上心头,萧阳临皮下青筋鼓跳,他不肯相信,却怎么都压不下恐慌的念头,万一她做到了呢,她能预知未来,她已经招揽了那么多能人异士,她那么狡诈。扮做男人执掌大权,然后恢复身份,甚至永远都不恢复身份。
萧阳临惊出了一身冷汗,喃喃自语:“不可能,哪有这么容易。”他不能接受那样的未来,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望着从容笃定的姜归,萧阳临一颗心逐渐下沉,她真的能做到吗?
打死萧阳临也不想相信,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会冒出来和他唱反调,以至于萧阳临死了都没法闭上眼。
死不瞑目。
是姜归能力范围内最大的报复了,抛开姜月瑶的仇恨,还有姜家一船的人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总是要给他们一个交代,萧阳临不得好死就是她给出的交代,人死不能复生,她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姜归走出去,吐出一口浊气,萧阳临死了,自己就不用再分神留意他,以后可以全心全意搞事情。对萧阳临说的话,她可都是认真的,当皇帝这种经历,谁也不会嫌多。
水会成功组建,和官府的关系也进入蜜月期,姜归便开始借助官府想方设法促进农业以及手工业的发展。这些事情,身为姜芙蕖时,她早已经做过一回,此刻做来,驾轻就熟事半功倍,比当时还更顺利,省却摸索过程,照搬过来便是。
眼下姜归打算效仿明□□的成功之路,以蘅邬为根据地,筑高墙,广积粮,缓称王。
一晃就是三年,因为天灾不绝,人祸不止,到处都是起义,有实力的势力拥兵自重,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揭竿而起。天下局势更加混乱,朝廷掌控力更弱,只能偏安一隅,政令难出京畿一带。
在一次民乱之中,姜归顺理成章乱接管了蘅邬以及周边两座城池,这样的势力不大不小,算是个人物,不会被当软柿子捏但是又不会太招人眼。眼下这局面,枪打出头鸟,闷声更能发大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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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是战火缭绕,蘅邬三城倒是颇有几分世外桃源之象,引来不少百姓投靠。
人一多,事情就多,布南以巡视军营为由跑了出去,让他打仗他二话不说,还能完成的漂漂亮亮。可处理这些庶务,布南痛苦地摸了摸脑袋,令人头秃。
跟着一起跑出来的左飞心有戚戚,“这事情忒多,等诸葛先生回来,让诸葛先生和姜先生商量去吧,能者多劳吗?”
布南笑容渐渐消失,掉头往回走。
左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干嘛呢?”
“我就是出来透透气。”布南大步往回走。
左飞眯了眯眼,神情顿时微妙,一把拉住布南。
“嘛呢?”布南甩膀子,试图甩开左飞。
左飞紧紧抓着不放,“你跟我来,我有事情和你说,很重要。”
布南将信将疑,“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左飞不言语,拖着布南就走。
174、真假世子的未婚妻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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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真假世子的未婚妻18
柳三娘脸色略略好转, 布南松了一口气。
对,就是这样,左飞手下的糙汉子配不上柳三娘那里的妙手娘子, 正如那些觊觎姜先生的莺莺燕燕配不上姜先生。
布南昂首挺胸带着柳三娘入内。
望一眼去而复返的布南, 姜归略略一挑眉, 倒没问什么, 她都已经习惯了布南的抽风。
柳三娘见过礼,便开始汇报正事。
起先布南还竖着耳朵听, 间或还能插上几句,虽然是个憨憨, 那也是个能当家的憨憨, 听着听着布南的注意力开始转移,他发现柳三娘看姜归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布南使劲盯着看了几眼, 从一开始的怀疑变成笃定, 顿时来气, 好一个柳三娘,没想到你这个一本正经的家伙也会藏私。布南立刻去看姜归,没看出什么特别来, 瞬间又安了安心, 柳三娘只是一厢情愿,也是,姜先生怎么可能看到上她, 姜先生眼里心里只有大业……布南的情绪不由低落下来。
与柳三娘说着事的姜归一直分了一缕心神关注布南, 目睹了他所有的变脸,很想翻一个白眼。
漫说姜归,其实就是柳三娘都觉得布南又抽风了,脸色来来回回的变, 尤其是有一段看她简直就像是防贼似的,简直莫名其妙。
怪不得大家伙儿都说,布将军行军打仗没话说,至于旁的……呵呵,要不是姜先生在,不定被人坑成什么样。
满腹心事的布南哪里知道对面二人所思所想,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可自拔。姜归懒得叫醒他,柳三娘是不敢,于是二人径直商议,反正这些事有布南没布南一个样。
议完事,柳三娘离开。
布南回神,欲言又止地望着姜归,姜归望着他,扬了扬眉梢。
结果布南并未说什么,他道:“先生注意休息,别老是忙着公务,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姜归点了点头,“我省的。”继续拿眼看着布南,带着询问。
布南摸了下后脑勺:“那我先走了啊。”
布南回到府邸,当晚,他就做了一个梦,类似的梦,布南不是第一次做了,在梦里姜归的形象是多变的,更多变的是他,猫啊狗啊人的,经历不可谓不丰富,所处的世界更是光怪陆离,人能上天入地,彷佛无所不能。更离奇的是,在他的梦里,姜归是女子。
从梦里醒来的布南直勾勾盯着屋顶,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黑暗之中,他两眼放空,颇有那么点意犹未尽。
布南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他又做梦了,梦见姜先生居然是女子,他们还情投意合。布南脸红了红,他早已经意识到自己对姜先生存了不可告人的心思,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起的念头。初初意识到时,险些吓了个半死,他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男人,还是姜先生那样高洁如雪的男人。他想打消自己这个念头,可越是压抑越是汹涌……
布南重重翻了一个身,黑暗之中叹了一口气。后来他就放弃了,压什么压,他就是喜欢姜先生怎么了,哪怕不切实际永远都没结果,他就是喜欢,那是他自己的事,他不会告诉姜先生,让他烦恼,更不会告诉外人,让外人指指点点。
他喜欢他,那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做梦那也是自己的事情,说实话,布南还是挺享受那些梦境的,因为在梦里姜先生不再那么的高不可攀。
布南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了翘,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觉得挺好的布南翻了个身眼一闭,睡觉!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之后,壮志酬筹地投入打天下的大业之中,姜先生想逐鹿天下,他当然得使出浑身解数。
这一打就又是三年,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他们已经成为一方霸主,便是朝廷都不得不下旨敕封。
朝廷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些年下来,朝廷早已经是名存实亡,拥兵自重的诸侯压根就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地方上军事行政税收完全是诸侯做主,有些更过分直接,建国称帝,俨然要取朝廷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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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下,如布南姜归这一类虽然不听朝廷宣召调度但是没有自立为帝的便显得分外可爱,为了拉拢也是为了示好,朝廷下旨封赏,一方面强调自己正统的身份,另一面就是想用一个王爵安抚诸侯野心。
至于一个王爵足不足够?
总有一些人容易满足;欲壑难填的,朝廷也莫可奈何,事到如今,朝廷已经无能为力,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恭喜南王。”杜奎发笑嘻嘻抱拳。
此次朝廷的敕封是从郡王晋封为亲王,早在两年前,布南就已经是郡王,如今是更上一层楼,若是想再进一步,亲王之上,可就只剩下那个位置了。
布南是没这个心思的,他的心思用在怎么吞并扩张上。
他没有,他下面的兄弟有。
发展到这一步,有几人不想捞一个开国功臣当当,名利双收,还能福泽子孙后代。所以,哪怕布南没有,他们也得怂恿着布南有,即便布南不想,他们也会把皇袍披到他身上。
亲王压根就入不了眼,不过他们依然高兴,因为被封王的是布南而不是姜归,这代表着布南才是主。
树大分枝,势力大了,人多了,心思也就多了。
相较于姜归,布南更得中下层军队将领的爱戴,哪怕姜归也会上战场,同样打出漂亮仗,将领就是和布南更合得来,大概是布南豪爽不羁的性格更对他们的胃口。而姜归和高级将领与文官更对胃口。这样的情况下,难免分出派系。
杜奎发自然是拥立布南那一派,且属于激进一派。宴席过后,杜奎发寻上布南,打算直谏,他觉得布南并没有意识到姜归的威胁。
布南只专心于行军作战,而姜归是军政农工商各方面一把抓。诚然,对方也是个能耐人,在他治理下,他们地盘上吏治清明,农业高产,手工业发达,便是商贾也活跃,整个民间欣欣向荣,不知多少百姓心之向往,悄悄搬迁过来。
前年他们还和隔壁的陈长山打了一仗,起因就是陈长山下面的百姓跑来投奔,百姓那是根基,一旦没了百姓,多大的势力都不会长久,陈长山焉能忍,自然要抗议,抗议无效便干仗。滑稽的是,打着打着,陈长山手下的兵将也跑了过来想归顺。
他们的兵吃得好穿得暖还有神药护体,每个月的军饷发的足足,和其他势力人马一比,那就是少爷和小厮,哪个小厮不想当少爷。
姜归还出损招,让偷偷来投降的陈家军回去动摇军心:打赢了就得忍饥挨饿,打输了被俘虏就能吃饱穿暖,老家亲人分地学手艺丰衣足食。
赢了好处是上司的,输了得到好处的就是自己和家人,换你,你怎么选?
那一仗,陈长山简直是兵败如山倒,中下层兵将意思意思抵抗下便投降,把陈长山一干人都看傻了,愣神之间,陈长山被乱箭射死。
可以说,陈长生的地盘,他们抢的是不费吹灰之力,也是从那一战之后,各方诸侯都下意识提高了士兵待遇,生怕兵将身在曹营心在汉。
说起来,这可都是姜归的功劳,论名望上,布南是远不及姜归的,且看着也不是没野望,这让身为布党的杜奎发如何安心。
不安心的杜奎发便开始叨叨逼逼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一山不容二虎……然后请布南早做决断。
布南微不可见地眯了眯眼,盯着杜奎发:“怎么决断?”
杜奎发咬了咬牙:“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176、真假世子的未婚妻19
杜奎发振振有词地说着自己的逆耳忠言, 希望能说服布南对姜归生出防备甚至铲除之心,“……在民间,百姓只知姜先生而不知王爷, 长此以往只怕……”
怕什么, 杜奎发再没机会说出来, 只听得一声噗声, 那是利器刺入血肉的的声音。杜奎发难以置信地望着面无表情的布南,震惊之下连话都说不出来。
鲜血缓缓自嘴角溢出。
“南……王……”
布南垂眼望着他, 眼神竟有些悲哀:“你不该挑拨我和姜先生关系的,没有姜先生, 我现在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江匪, 还苦苦挣扎在江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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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后知后觉涌来,无力支撑的杜奎发踉跄了下, 他一把抓住布南的手臂, 张开嘴想说什么, 却只被涌出的鲜血堵住嘴。
布南抽搐匕首,失去支撑的杜奎滑落在地,他的手还死死抓着布南的衣袖:“为……什……么?”
就算这样, 为什么要杀我?
杜奎发不甘心, 就算他会错了布南的意,他觉得自己也罪不至死。
布南却不这样觉得,既然杜奎发会有这样的念头, 只怕其他人也会有这样的念头, 而杜奎发是第一个敢当面和他说这些的,要么是他自己野心勃勃急不可待,要么是他被其他人推出来当马前卒试探自己的态度。
布南觉得两者兼而有之,所以他必须使出雷霆手段, 彻底打消杜奎发的念头,更是震慑杜奎发背后的人,让他们知道,怂恿他和姜归敌对的下场。
这样,他们总该打消念头了吧。
他并不想和昔日兄弟反目成仇。
“我不想死更多人。”布南垂眸望着气若游丝的杜奎发,如是说道。
杜奎发愣了下,倏尔眼底迸射出强烈的不甘,不想死更多人,所以让他去死,杀鸡儆猴,他就是那只鸡。
杜奎发多么想冷笑,然而他笑不出来了,他在愤恨之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布南蹲下.身缓缓合上杜奎发的双眼,静默了片刻,唤来亲卫:“把杜将军送回府,他被奸人收买,蓄意挑拨本王和姜先生的关系,意图制造内乱,已被本王诛杀,本王念在其往日功劳之上,不予追究家人。”
亲卫心头一凛,心下惴惴不安,却不敢多言,悄无声息地上前抬走杜奎发的尸体。
随着杜奎发尸首返家,就像是在油锅里撒了一瓢热油,彻底炸了锅。
姜归自然也得了消息,闻言,挑了挑眉,算布南识相,这家伙要是被人一怂恿二怂恿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她肯定送他上天。
姜归身边的人心下难免犯嘀咕,布南那边有杜奎发之流,姜归这边也不会缺,也有人忌惮布南,有的是怕被过河拆桥,还有的则是想取而代之。
这南王是做给人看想麻痹他们,还是真的容不得离间之徒?可把他们愁的不轻,十分想和姜归商量商量,不过刚刚经历了杜奎发一事,并不敢随便说话,就怕和杜奎发一样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姜归这边虽然底下风起云涌,面上倒是一派平静。
倒是布南那边,因为杜奎发之死,掀起了巨大波澜,紧盯着杜奎发一举一动的人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吓出了一身冷汗,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左飞提着一坛子陈酿佳酿寻上布南,“咱们哥俩喝一个?”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人却已经金刀大马地坐下。
布南看他一眼,跟着坐下,下人立刻送上酒杯,并嘱咐厨房准备下酒小菜。
左飞倒了一杯酒,推给布南:“尝尝,我从陈长生的老巢里抢来的,差点就没抢过那群龟孙子,龟儿子的,不抢金银珠宝,居然跟老子抢酒,幸好老子动作快。”
洋洋得意的左飞痛快地灌了一大杯酒,惬意地哈了一声,“好酒。”
布南慢慢地啜了一口。
“怎么样?”左飞笑嘻嘻问布南。
布南慢慢点头:“不错。”
“那必须是不错的,当初杜奎发那小子没抢到差点就耍无赖。”左飞话音顿了顿,“那老小子,老小子。”
布南慢慢放下酒杯,眼望着左飞。
左飞给自己注满酒,仰头灌下,“那老小子糊涂啊。”
“是挺糊涂的。”布南终于开了口,转了下酒杯,“他不该鬼迷心窍生出那样的心思。”
左飞捏着酒杯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顿。
布南:“我怎么可能针对姜先生,要没有姜先生,我现在依然是那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江匪,只会逞匹夫之勇。不对,只怕是连命都没了,以黑龙帮的嚣张,怎么可能允许我们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能苟活到今天,还成了人模人样的南王,这一切全都是托了姜先生的福。说到底,我今日成就全赖姜先生,姜先生要,那是天经地义。”
布南看向左飞:“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迎着布南凛凛目光,左飞忽然觉得手中的酒杯彷佛有千斤重,压得他抬不起手来,让他不得不放下酒杯。
177、真假世子的未婚妻20
室内一片冷寂, 酒杯落在桌子上的余音轻轻回荡,久久不绝,左飞低了头, 盯着杯内轻轻摇晃的酒液, 一颗心也跟着摇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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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说, 姜先生要, 那是天经地义。
别人或许会以为布南在故作高洁,但是他知道, 布南是认真的,他是真的如此认为。
左飞觉得难以置信, 他知道布南对姜先生向来是言听计从, 就算姜先生说屎是香的,这家伙都会点头, 还会摁着别人的头点下去, 但是他不知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让出去的什么?
也许是一座江山, 不,不是也许,而是一定。
左飞坚信他们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论战斗力论民心, 谁能与他们争锋,没有自立称帝,不是实力不足, 而是不想过早的蹚浑水成为出头鸟。
现在, 布南居然告诉他,他愿意拱手相让!
左飞难以接受,可望着布南严肃认真的面容,思及死去的杜奎发, 左飞心里就像是长了一团杂草,扎刺的难受。
他仰头又把酒喝下。
他们拼了命打下的基业送给别人,即便这个别人是功勋卓著的姜归。
左飞内心里依然难以接受。
他不否认姜归的功劳,没有他,的确没有他们的今天,可难道他们就是坐享其成,他们也出生入死地拼搏,何况,布南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头,怎么能喧宾夺主。
再说了人有亲疏远近之分,无论是从感情上考虑还是从利益上出发。
“老左。”布南出声。
左飞抬头。
布南直视左飞:“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庆幸。”
左飞微微一愣,便听布南徐徐道:“不是你。”
左飞面容骤然紧绷,几乎僵硬成一块石头。
“幸好不是你。”布南彷佛自言自语。
左飞喉结微微一滚:“如果是我呢?”他的声音艰涩的厉害,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布南忽然笑了下:“我不会给你机会开口说那样的话。”
左飞立刻就懂了,他不想动手,所以会在他开口前就打断他,不让他开口,那他就不用动手。所以,如果自己开了口,他还是会动了手。
“咱们光着屁股一起长大。”难道就比不上你和姜归的交情。
左飞望着布南,眼里的询问明晃晃。
想起从前种种,布南笑了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这样的好并非我所希望的。”他顿了一下,郑重道:“无论怎么样,我绝不会亏待你,姜先生的为人你也该知道,他不会为难兄弟们的,他是个重情义的。”
再重情义,也没你重,那么大的好处都好不犹豫地让出去,简直了。
左飞暗暗吐槽,也正是因为布南更有烟火气,他以及兄弟们才更拥护布南,深不可测的姜归难免让他们有些不安。
左飞闷头倒了一杯酒,举起来,“你自己都不在乎,我着急啥。”又嘀咕了一声,“皇帝不急太监急。”
布南如释重负地朗笑起来:“咱们只管大口喝酒大碗吃肉大胆打仗,其他事情就交给姜先生操心去吧。”
左飞翻了白眼:“其实你就是为了偷懒是不是?”
布南嘿了一声,“就说是兄弟,还是你了解我,嘿嘿。”
左飞也跟着笑起来。
布南主动给左飞倒上酒,“其他兄弟那边,你帮我开导开导,可别把我往火坑里推,我这人啊,胸无大志。”
左飞使劲看了布南一眼,把酒喝了。
布南大笑起来,身心愉悦的模样。
左飞带着笑告辞,一出门笑容便垮了下去,抬头望着星子稀疏的天空,沉沉叹出一口气来。
原本是想来说服布南,万万没想到自己被布南说服了。
本人自己不愿意,换做别人,牛不喝水还能试试强按头,可布南……
左飞沉痛摇了摇头,算了吧,杜奎发就是现成的下场,想黄袍加身,杜奎发可不是赵匡义。
左飞脚步一顿,说起来,能知道赵匡义还是多亏了姜归,若非姜归开课授业,他们就是一群目不识丁的江匪,有勇却无谋。
布南说没有姜归,他们早就被黑龙帮吞并,葬身江底。
左飞觉得他说得……并非危言耸听。
不得不承认,没有姜归他们发展不到今天,无论是从黑龙帮哪里得到的第一桶金,还是招揽的能人异士,农工商业的发展进步,军队训练之法……
而没有他们,姜归另外寻一个势力,或者干脆自己拉起一支队伍,可能麻烦点,但是结果只怕大同小异。
越想左飞表情越微妙,合着布南这家伙虽然顶着老大的头头衔,其实就是头号打手。
这家伙这么洒脱,是不是早就看清楚了一点。
左飞忍不住怀疑。
多年以后,左飞轻轻抽了下自己的巴掌,他娘的,那混蛋这么痛快,纯粹是色迷了心窍。
事情是这样子的,又是一个三年,他们打下旧都,当年朝廷被迫迁都到临安,弃旧都改立临安为京师,可旧都的政治地位并不会就此失去,在大多数老百姓心目之中,旧都远比临安更具象征意义。
占领了旧日都城,朝廷已经奄奄一息,其余大势力也差不多都是强弩之末,放眼望去,无人争锋,那么称帝建国立刻摆上章程。
左飞不知道两人布南和姜归是如何商量的,反正布南在慢慢往后退,姜归在慢慢往前走,其间下面的人当然有不服的,但是在姜归和布南的联手下,不服的都服了,再有桀骜不服冥顽不灵的,下场不提也罢。在软硬皆施的手段下,姜归的上位是顺理成章。
因此带上冠冕称帝的是姜归,过程并无波澜,而布南成了世袭罔替的亲王,他左飞也成了能世袭五代始替的勇亲王。
左飞还是满意的,就是稍微有点替自己兄弟布南可惜,世袭罔替的亲王和世袭罔替的皇帝怎么比,不过能者多劳吧。论当皇帝,布南还真不如姜先生做得好。
又是三年,前朝灭,诸侯亡,朝廷稳。
国家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经过三年的休养生息。
民间朝堂一派欣欣向荣。
晴天霹雳从天而降。
龙椅上那位宣布,他,是女儿身!
左飞第一反应不是怪不得他,不,她一直以来都鼓励女子走出家门自力更生,女医女工女商女官制度空前绝后。而是怪不得布南不想当皇帝,这混蛋娘希匹的想当王夫!
178、一个女儿的复仇1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 姜怡宁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确定没有人之后,把一袋子红彤彤的山楂果扔到对面, 那是她之前去后面山上摘野山楂时, 偷偷藏下的一袋子, 接着姜怡宁抓住锈迹斑驳的栏杆就往上爬。
“姜怡宁, 你居然想偷跑出去!”冷不丁响起的声音吓了姜怡宁一跳。
已经爬了一半的姜怡宁差点手软栽下来,她心有余悸地抓着栏杆, 诱惑:“带好吃的回来给你。”
祝美玲压根不受贿:“稀罕,要告诉白阿姨, 你偷跑出去。”团团的孩子脸上露出完全不符的幸灾乐祸。
姜怡宁瑟缩了一瞬, 有那一瞬间想放弃,可很快出去的念头就占了上风, 她咬了咬牙, 快手快脚翻越栏杆。
祝美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告白阿姨这一招居然失灵了, 要知道他们最怕的就是惹阿姨不高兴,因为阿姨不高兴了,他们就会被惩罚, 各种惩罚。
对于孤儿院的孩子来说, 照顾他们的阿姨就是天。尤其是在蓝天孤儿院这种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小型孤儿院,地理位置不好并且规模太小,注定它法得到更多的社会关注, 也就导致资金紧缺, 各项待遇差,员工薪酬低……
有天堂一样的孤儿院,天使一样的孤儿院员工义工。
可惜,蓝天孤儿院都没有。它只是一家随时都可能关门的不正规孤儿院, 里面的员工工作只是为了糊口并非出于爱心,因为工资低所以脾气暴躁,于是院内人关注的孤儿成了出气筒。
祝美玲气到跺脚:“知道,姜怡宁你是想偷跑出去找苏阿姨,你真不要脸,人家说要收养你,那就是说着玩,怎么可能收养你这么大的女孩子,你居然还当真了,跑过去找人家,你脸皮怎么那么厚!”
细细的雨丝落在姜怡宁脸上,丝丝缕缕的凉意穿透皮肤又深入骨髓,姜怡宁爬的更快了。
见状,祝美玲尖着嗓子喊:“你快下来!”
姜怡宁已经翻到另外一边。
“找白阿姨去。”祝美玲脚踩风火轮一般跑了,去找最严厉的白阿姨,“白阿姨,白阿姨,姜怡宁要偷跑!”
姜怡宁已经跳到栏杆外面,她望一眼飞奔而去的祝美玲,小小的脸上浮现惊惧,白阿姨最喜欢拿指甲掐人,尖尖的指甲掐住细细一块肉拎起来拧两圈,疼的人眼泪水直冒。
意识的,姜怡宁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回来后,少不得要挨打的,可就算现在回去也要挨打,横竖都要挨打,那干嘛现在回去,总得让这一顿打挨得有价值一点。
思一定,姜怡宁捡起地上的野山楂拔腿就跑。
她一口气跑到外面的车站,因着下小雨,车站里人不多,只有两个,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叔以及十出头的妙龄女子,姜怡宁走到女子面前,仰着脸儿甜甜问:“姐姐,去金色家园怎么坐车?”她去过两次,可每次都是苏阿姨来接她的,所以她并不认得路。
诚如祝美玲所言,她就是要去找苏阿姨,苏阿姨说过要收养她的,都已经开始办手续了,多少小伙伴羡慕甚至嫉妒她。可两个月前苏阿姨突然说有点私事要处理,这一处理就没了音讯,连电话都打不通了。
阿姨小伙伴们都说苏阿姨反悔不想收养她了,姜怡宁不信,苏阿姨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不收养,苏阿姨一定会亲口告诉她的,而不是这样一句话都没有。
她觉得可能是苏阿姨遇到了什么麻烦,肯定是这样的,所以她要去看看,就看一眼,要……要没什么事,她就回来。
妙龄女子愣了下,见是个模样标致的小姑娘,不由打趣:“怎么,回家的路都忘了。”
姜怡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去找同学玩。”
该是姜怡宁运气好,妙龄女子真知道金色家园怎么走:“在这儿坐5路车到大关北那一站下,然后去对面车站做86路,就能到金色家园了,记住啊要去对面车站坐,别坐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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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怡宁脆脆应了一声:“谢谢姐姐。”
一个半小时后,坐了两趟公交车的姜怡宁已经站在金色家园的大门口,约莫是近乡情怯,公交车上还气势如虹的姜怡宁此刻却有些迈不动脚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姜怡宁踌躇地站在小区外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其实祝美玲说的话,她是害怕的,她害怕苏阿姨真的不要她了。
身在黑暗中的人会把难得照进来的阳光当作救命稻草。
苏玉萍就是姜怡宁的那根救命稻草。
她太想要一个家,想永远离开冷冰冰又痛兮兮的蓝天孤儿院,想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有爸爸妈妈,还有姐姐。
如果苏阿姨真的不要她了……
姜怡宁咬住嘴唇,竟是想就这么离开。
大门口传达室里打着盹的老头就看着那个眼生的小姑娘原地打转了一圈又一圈,转的他头都晕了。眼看着天又下起了雨,还有越来越大的架势,那小丫头也不知道躲。
老头从窗口半探出脑袋吆喝:“小姑娘,快回家去,雨下大了。”
来回转圈子的姜怡宁悚然一惊,半张着嘴茫然看着老头。
老头挥挥手:“下雨了,回家去,别淋湿了。”
姜怡宁一个激灵,埋头就往小区里面冲。
老头愣了愣,小区里的孩子,怎么没印象,仔细回忆了下老头还是想不起来,想着大概自己年纪大了,记性差了。
老头嘴里念叨了两句,拉上窗户,拿起报纸抖一抖,继续消磨时间。
一气冲进门的姜怡宁反倒没了犹豫,她一鼓作气冲到36幢附近,苏阿姨家就住在36幢2单元401,她记得清清楚楚。
姜怡宁正要往楼里走,视线中忽然掠过一抹黑影,紧接着砰的一声,那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彷佛整个地面都跟着震动。
姜怡宁直愣愣地望着五六米外,那里有一个倒在血泊里的女人,蓝色印花长裙被染成了血色,红的比滚过去的野山楂还要眼里。
红艳艳的野山楂滚了一地,姜怡宁却无知无觉,只呆呆地立着,彷佛被施了定身术。
“谁家娃娃?”一位中年大妈抱起姜怡宁就走,“作孽了勒,孩子都不看着,怎么当爹妈的。囡囡不怕啊,猫惊狗惊囡囡不惊……”
大妈抱着姜怡宁走远后把她放下,见小姑娘傻呆呆的没了魂一样,里发紧,别是魇着了?一想很有可能,人就那么摔在她几米外,当场就没了,能不吓傻,要是运气差一点,没准被砸到,人都要没了。
“惠淑,听说有人跳下来了,真的假的,诶,这谁家孩子,怎么了?”
“就36幢那家的苏医生。”
来人吓了一声,露出惋惜的表情:“这一家,这一家……”
叫惠淑的大妈也是一脸唏嘘:“老可怜的嘞,一家三口,前后脚都没了,女儿老公都没了,就剩一个女人这日子怎么过,难怪想不开了。诶,他们家姑娘也是跳楼没的,很漂亮一小姑娘,读书又好,人又乖,养这么大了,好好的就跳楼没了,疼死了,那么大个姑娘。”
“也是小姑娘自己不好,在学校里跟人乱搞……”
“不要乱说,人都没了。”惠淑大妈表情严肃打断,“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来人讪讪,低头就看见了跑出去的姜怡宁:“谁家孩子?”
惠淑大妈怔了怔:“不晓得,小姑娘,你去哪儿?别乱跑。”
姜怡宁已经转了个弯不见了。
惠淑大妈只当她回家找大人就没多想,“去打120。”虽然有人壮着胆子上去看过,已经没气了,可这个电话总是要打的。
“应该有人打了吧?”
“还是再打个看看。”待她打完电话回来,发现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到了,还发现那跑掉的小姑娘竟然挤在人群里看热闹,惠淑大妈喊了声造孽,这孩子怎么回事,家里人干嘛吃的。
拉着警戒线的徐甘也在埋怨,他一眼就发现了眼神直勾勾的姜怡宁,一群大人就夹着这么一个孩子,想不注意就难,“怎么能让孩子在这里,家里大人还不带走。”
姜怡宁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谁家孩子?
一看这情况徐甘便知道大人不在,索性大步走过去抱起姜怡宁,发现这小姑娘被陌生男人抱起居然也不挣扎,可以说一点反应都没有,徐甘不免觉得这孩子是被吓傻了。抬眼见这孩子脸还朝着出事地点,徐甘连忙拿手捂住她的眼睛,“小孩子不能看这个。”
话音未落,徐甘手里感受到一股湿润。
179、一个女儿的复仇2
空气中漂浮着栀子花香, 青春洋溢的学生来来往往,间或响起笑闹声,透着勃勃生机。
“阿宁, 我们去集贤食堂吧, 突然想吃桂花糕了。”聂清韵笑盈盈?。
姜归望一眼金灿灿的桂花林, 笑着回好,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辅导员,让她赶紧去办公室一趟, 语气颇为严肃。
“刘老师找你有什么事?”聂清韵纳闷。
姜归摇了摇头:“没说, 就让我过去。”
“那过去吧。”聂清韵问,“不我和你一块过去?”
“好啊。”
两人一同前往刘辅导员办公室, 聂清韵留在门外, 姜归敲门而入, 就发现办公室里除了刘辅导员,另还有二人。
十出头的青年,高大挺拔, 身上带着股威严气度, 目光湛湛。
二十四的女子,笑眼盈盈,观之可亲。
第一个照面, 那女子也就是何晓冉微笑点头。
姜归回以微笑, 转向刘辅导员:“刘老师。”
“来了。”刘辅导员管着整个新闻系,底百来个学生,照样记得姜怡宁,无它, 人美成绩又好,这样的学生难免令人印象深刻,“这两位警察同志找你问点情况,别紧张,没别的事。”
说完,刘辅导员又转向徐甘何晓冉,再次强调:“这就是姜怡宁同学,是个非常好的女同学。”维护之情溢于言表。
何晓冉安抚一笑:“刘老师,姜同学,我们就是例行调查下情况。”
姜归疑惑的目光投向刘辅导员,神色间露出淡淡的紧张:“什么情况?”
刘辅导员神色凝?。
何晓冉望一眼徐甘,徐甘微一点头,何晓冉便道:“还请刘老师行个方便。”
刘辅导员忧心忡忡但是对方是警察,不得不配合,便温声对姜归?:“姜怡宁,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别害怕,我就在外面。”
彷佛是被安抚,姜归紧张的神情略略松弛。
咔哒一声,办公室的门被合上,室内只剩下徐甘何晓冉以及姜归。
何晓冉端着笑脸拉近距离:“姜同学,放轻松点,来,坐。”
何晓冉拉开一张椅子,姜归拘谨坐,“请问,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就是想找你问下倪胜辉的情况。”何晓冉留意着姜归的面孔,她听到这个名字后形状姣好的眉头下意识皱起来,颇有些烦躁厌恶之态,便想起了他们之前了解到的情况。
死者倪胜辉生前在追求姜怡宁,颇有点穷追猛打。何晓冉目光在她面上饶了又绕,端庄而又秀丽,的确是个漂亮的女生,难得的气质还好。名校学子,年轻貌美气质佳,怪不得倪胜辉这样阅人无数的花花公子都穷追不舍,也难得她能恪守本心没有动摇,对倪胜辉不假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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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胜辉,你认识吗?”何晓冉明知故问。
姜归紧锁着眉头点了点头:“你们找我和他有关?”
何晓冉目视姜归,徐甘也注视着他。
何晓冉:“他死了。”
两天前晚上十点,倪胜辉的尸体在城西一幢烂尾楼内被发现,报警的是一对准备去哪儿找刺激的情侣,结果给刺激到了,发现了倪胜辉的尸体,可不是个大刺激。
小情侣受了刺激,他们也被刺激得不轻,盖因倪胜辉的父亲是本市排行前十的大富豪,失去宝贝独子,大富豪雷霆震怒,咬牙切齿一定找到杀子凶手,层层压力落在他们刑警队头上。然两天来都无进展,倪胜辉父子社会关系都太过复杂,姜怡宁就是其中之一。
对方是学生,且连嫌疑人都算不上,就是个关系人而已,所以由她这个唯一的女警过来例行调查询问,免得惊扰到对方。至于为何队长会跟着来,那是因为其他人都有事在身,她又不能一个人出任务这不符合规矩,所以便劳动队长大人亲自陪她走这一趟。
姜归愕然,整个人都呆住了,半响才难以置信地喃喃:“死了,怎么会?前几天还过。”
“什么时候,能具体说说你们那一次见面的情况吗?”何晓冉语气温和。
“是周三,我刚了体育课,”姜归顿了顿,“他又来了,说他过生日,请我去,我拒绝了,他就……”姜归紧抿下唇,“闹得不是很愉快,幸好我同学在。”
“抱歉,能说一具体怎么个不愉快法?”
姜归神色渐渐紧绷,安静了一会儿才?:“他骂我给脸不脸,还说真把他惹火了让我吃不了兜着走,他拽着我的胳膊想强行拉我走,边上几个同学把他拉开了,他还骂骂咧咧要打我同学,差点真打起来,后来围过来的人多了,他大概也怕闹大,这才走了。”
嚣张跋扈富二代的形象跃然纸上,从办案角度来说,对面的女孩有作案动机,不过就倪胜辉的德行,有动机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加上他那个富豪爹,有作案动机的人数绝对能超过一百。
“之后你们还联系过吗?”
姜归摇头:“没有了。”
“麻烦报一那几个同学的名字?”何晓冉歉意一笑:“我们需找他们了解下情况。”
姜归犹豫了,报上姓名。
“你有男朋友吗?”一直沉默的徐甘忽然问。
姜归一愣,摇了头:“没有。”
徐甘:“周六也就是25号晚上,你在哪儿?”
倪胜辉的死于25号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经法医鉴定死于窒息,尸体于一天后被发现,被发现时,倪胜辉尸体保持着跪姿,是死后被刻意摆成那样。这样的姿态加上身上财物皆在,他们推定倪胜辉死于仇杀。
姜归嘴角抿得更紧,神色中透出被冒犯到的愠怒。
何晓冉想对方大概已经意识到她被当做嫌疑人询问,毕竟能考进这所顶尖学府的智商绝对不低。
“我和我同学在她家里看电影,从八点多开始一直看到两点多才睡,我同学就在外面,你们可以去问她。”
聂清韵是富二代,在学校附近有一套公寓,偶尔会带着姜归去公寓过周末,做做好吃的看看电影,用洗衣机洗洗床单被套这些。
“看到这么晚啊?”何晓冉团团笑:“我们这也是例行询问,姜同学理解下。”
望着笑吟吟的何晓冉,姜归神色缓了缓低声?:“抱歉。虽然很讨厌那个人,但是猛地听到,我有点,我情绪不太好,我知道你们是例行调查。”
何晓冉都有点抱歉了,可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子。
“《死神降临》系列片一共有四部,我们看完了才睡,第二天是周末,可以补觉。”
何晓冉点头,很符合当代大学生的行事作风,一定看到完结,不用早起顺理成章熬夜。
姜归吸了一口气整整情绪,“你们要问什么继续问吧。”
何晓冉便问起来,徐甘偶尔才插一两句,他眼望着姜归,隐隐觉得她有些面善,但是想不起来哪里过。
“情况我们已经了解的差不多,谢谢姜同学的配合,如果你想起什么,请务必立刻告诉我们。”何晓冉客气?。
姜归勉强笑了笑,站了起来。
何晓冉:“有些情况,我们还向你同学聂清韵了解一。”
姜归理解地点了头。
何晓冉站起来准备送姜归出去顺便请聂清韵进来,当然也是防备着姜归单独和聂清韵说什么,虽然情感上何晓冉觉得眼前这个漂亮又温柔的女学生不是凶手,但是理智上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姜同学,我们是不是见过?”徐甘的声音倏尔响起。
何晓冉脚底差点打滑,一言难尽地望着徐甘,这话,她听着怎么就那么不正经呢,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徐队!
姜归怔了怔,看着徐甘,不是很确定地说:“应该没有吧。”
徐甘望着她,缓缓?:“可能是我记错了。”
姜归牵了嘴角,走了出去,换聂清韵走进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聂清韵也走了出来,一起出来的何晓冉请刘辅导员进去,显然还有事商量。
刘辅导员叮嘱姜归和聂清韵对什么都不说,免得引来不必的麻烦,这种事,女孩子总是比较吃亏。不过说句不符合身份的话,刘辅导员觉得那个公子哥没了对姜怡宁倒是好事,得罪了这么个有权有势又混不吝的公子哥儿,指不定哪天就出了什么不敢想的事情,姜怡宁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孤儿,对方却是家大业大,惹不起。
目送刘辅导员回到办公室,聂清韵心有余悸又愤愤然:“那两个警察竟然怀疑你,简直有病啊,你怎么可能杀人,你能杀得了倪胜辉那个大块头,这么简单的?理都想不明白,有他们那样查案子的吗还好那天咱们一起看电影了,不然真说不清了。”
姜归不以为意地笑笑,“他们就是例行调查,按规矩总是要问一的。又不是我干的,他们总不能冤枉我。”
“没想到那个花花公子,诶……说不定就是报应,早就听说那家伙祸害了不少女学生,还有人想不开自杀,”聂清韵唏嘘了,挽住姜归的胳膊,“他们还问我你有没有男朋友,我说没有,他们就问有没有和你来往密切喜欢你的人,合着他们还怀疑是你的爱慕者干的,那调查范围可就太广了,光咱们系我就报了十个八个上去。”
姜归:“……”
聂清韵眨巴眨巴眼睛:“他们自己问的呀,我据实已告嘛!”
180、一个女儿的复仇3
在姜归走后, 徐甘和何晓冉又把当日和倪胜辉起冲突的同学一一叫来做笔录。
离开a大回警局的路上,何晓冉翻越着笔录忽然笑起来:“姜怡宁挺招人喜欢的,也是, 毕竟是那么漂亮的女孩。”说着说着, 她就想起临走时, 徐队那句惹人遐想的话, 忍不住偷瞄。
开着车的徐甘捕捉到她的视线,偏头扫了她一眼。
何晓冉悻悻摸了下鼻子:“徐队, 你觉得今天这些人里?可疑的人吗?”倪胜辉这桩命案的主要侦查方向并不在这边,只是目前毫无头绪, 便不想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毕竟是和倪胜辉起过冲突的人。不过来之前,她就没抱太大希望, 果不其然, 白走了一趟。
徐甘下意识皱了皱眉, 问询过程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大概是自己彷佛在哪里见过那个叫姜怡宁的女学生,不过这和案件并无瓜葛。
“目前看来, 这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何晓冉用力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这边排除了,也不知道严副队们那边?没有进展,要是再没什么发现。”她缩了缩脖, 心?戚戚, “局长又该施展狮吼功了。”
徐甘舔了下嘴角,头疼了一瞬,很?一种立刻掉转车头,逃亡天涯海角的冲动。
冲动只是冲动。
徐甘还是乖乖开回了警局, 不幸被老局长逮住,换来一通山呼海啸的咆哮,老头儿被上面逼得厉害。
吼完了,老局长拿起保温杯灌上一口枸杞味茶水,无声地盯着徐甘看了几秒,沉声道:“倪百川算在明天的报纸上登悬红公告,拿出一千万追查凶手。要是让别人先于我们警方找到凶手,大家都脱了身上这层皮回家种红薯去吧。”
徐甘一怔,缓缓道:“我会抓紧时间。”
老局长点了点头。
徐甘心?重重走出来,悬红公告一出,势必把水搅浑,福祸难料。正琢磨着,就见副队长严格带着人回来了,还带回了一条线索。
严格在下面的温县发现另一起类似案件,上个月15号,27岁男子马明阳的尸体被发现在出租屋内,窒息,尸体呈跪姿,与倪胜辉的死法一模一样。因为尸体姿态特殊,以档案上格外记了一笔。
“现场没?找到任何可疑的指纹脚印,和倪胜辉案一样,再根据这个姿势。”严格点了点照片,“我怀疑是同一个人干的。”
徐甘一凛,问道:“马明阳和倪胜辉互相认识吗?”
“你说巧不巧,们俩居然还是高中同班同学。”严格打开档案袋,“不过高一还没读完,马明阳的父亲换了工作,马明阳就转学了,之后没考上大学,到社会上乱混,吃喝嫖赌吸,五毒俱全,因为偷窃坐过一年三个月的劳,今年六月份刚放出来。”
“南华高中。”翻阅档案的徐甘微微讶异。
“没想到吧,咱们市最好的高中,升学率百分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学生能考上重点大学。”严格唏嘘了下,“这小子要是不转学,搞不好现在也是个社会精英了。”
“马明阳和倪胜辉关系怎么样?”
严格:“这就不知道,我已经让小夏他们去南华高中了,应该马上就有结果。你们呢,你和小何去a大有没有线索?”
“没有。”
严格嘿嘿一笑:“我看,线索还是在我这头,查出马明阳和倪胜辉之间的联系,再顺着藤子往下查,就不信摸不到瓜,老徐啊,连环杀人案啊,这次咱们能搞个大事情。”
倪百川的悬红公告一出,谁都知道出了个大事情,尤其是a大内,好些个学生被请去做过笔录,在媒体大张旗鼓的报道倪胜辉被杀一案之后,们觉得也没必要隐瞒,遂说了出来。
如此一来,姜归倒是收到了不少慰问。
怀疑,那是没?的,谁会怀疑素日友善的同学,以倪胜辉的飞扬跋扈,不知有多少仇家,指不定把谁惹毛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不就湿了。
老天有眼,恶有恶报。
倪胜辉在大学城一带风评极差,仗着家里?钱,隔三差五就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开着豪车在游荡,时不时地调戏年轻漂亮的女学生,闹出过好几次斗殴事件,因为家大势大,每每都安然无恙,反倒是被欺负的人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还算是轻的,倪胜辉曾经还把一个女学生逼到自杀,至于始乱终弃,横刀夺爱反倒只是小儿科了。
这样一个人突然死了,哪怕是死于非命,却也是难以令人同情,?的只是暗地里的额手称庆。
“一千万,还真?钱。”
“对倪家来说也就是毛毛雨,你说他要是好好做人,哪怕当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也是一辈享不完的福,偏那样,得罪了人,结果年纪轻轻的没了,也怪可惜的。”
聂清韵撇撇嘴:“可惜啥,伤天害理的二世祖,糟蹋了多少女孩,那天要不是大家伙帮忙,阿宁就被拉上车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么,就是活该。”
……
姜归躺在上铺床上,听着室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倪胜辉,嘴角徐徐上扬。
的确活该。
像倪胜辉还?马明阳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若非这几个人渣,黎雅婷不会在花季年华跳楼自杀,黎雅婷的父亲黎朝晖不会在讨公道的路上遭遇车祸,绝望的苏玉萍不会追随丈夫女儿跳楼,活生生摔死在幼小的姜怡宁面前。
十年前,九岁的姜怡宁从孤儿院逃出来,去找苏玉萍,却亲眼目睹视如亲母的苏玉萍坠落在她五米开外,粉身碎骨脑浆四溢鲜血直流。
那一幕在年幼的姜怡宁心中烙下深入骨髓的印记。
年幼的她懵懵懂懂且被吓坏了,只知道温柔的苏阿姨死了,至于为什么死并未深?。
回到孤儿院,姜怡宁大病一场,等她病好,蓝天孤儿院因为经营不善终于倒闭,院内的孩子们被分配到其他孤儿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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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怡宁运气不错,那是一家正轨又运营良好的孤儿院,一应待遇远超蓝天孤儿院,里面的工作人员更是耐心还富?爱心,时不时还会?社会人士过来当义工或者捐助,只是她在另外一个城市。
越长大,姜怡宁当年在金色家园的记忆就越清晰,她逐渐怀疑苏玉萍坠楼并不简单。
姜怡宁考上了a大,再一次回到这个城市。
多番打听,勉强拼凑出当年的真相。
十年前,黎雅婷在学校里被同学侮辱并拍下不堪视频,直到黎雅婷怀孕,黎朝晖和苏玉萍才发现,们想替女儿要回一个公道,可牵扯到好几个权贵子女,最后反倒成了黎雅婷不检点,主动出卖身体换取好处。
黎家只是普通的中产家庭,对方却非富即贵,校方更是偏袒到底。
黎朝晖在为女儿讨公道的途中车祸身亡。
父亲的死成为压弯黎雅婷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李朝辉去世的第二天,黎雅婷跳楼自杀。
夫死女亡,求告无门。苏玉萍也在不久之后,追随丈夫女儿而去。
知道真相以后,姜怡宁便想为黎家人讨回一个公道,虽未被正式收养,从未叫过一声爸爸妈妈,?是早在苏玉萍和黎朝晖提出收养她那一刻起,她就把们当成父母。
儒雅的爸爸,温柔的妈妈,娇俏的姐姐。
她无数次的设想过,自己要怎么样融入这个家庭,让他们更喜欢她。
们很喜欢她,?是她希望们更加喜欢她,就像她喜欢他们那样。
然而,永远都不可能了。
爸爸妈妈姐姐都死了,死于非命,而害死们的人还好好的活着。
一开始,姜怡宁没想过以杀人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复仇。她生性本善,她受过良好的教育,她不习惯于用暴力来解决问题,她相信这世间有法理正义。
后来,她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十年过去,证据早已经湮灭得一干二净。
便是还存在,也无济于事。
那些人,是议员的儿子,富豪的孙女,大律师的儿子……
便是网络上都掀不起任何风浪,那些人的势力太过庞大,控制了网络还顺藤摸瓜揪出了幕后的姜怡宁。
181、一个女儿的复仇4
姜怡宁是失足摔死的, 她慌不择路地跑到天台上,躲避之间不慎失足坠楼。
黎雅婷和苏玉萍都是坠楼而亡。
何其讽刺。
姜怡宁带着强烈的怨恨不甘死去,声张求助门, 她许下血债血偿的愿望。
暴力并非解决问题的正确方式, 但暴力可能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到底是谁干的, 就一点线索都没有。” 利馨岚烦躁地踢了下椅子, “那些警察都是废物吗,这么多天了连个重点嫌疑人都没有。”
倪胜辉是她舅舅的儿子, 两人年,⿶小一块长大, 感情十分要好, 眼看着网上那群□□丝都在幸灾乐祸倪胜辉的死,利馨岚就气不一处来, 一群仇富的下等人。
“我要告死他们!”
“算了, 别跟这些人一般见识, 你越生气他们越兴奋,我让人删掉。” 利馨岚的丈夫路一帆扶了扶金丝边眼镜,低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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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馨岚咬牙切齿:“这太宜他们了。”
“那就等风头过去了再收拾叫嚣得最欢的那几个。”路一帆语气轻描淡写。
“回头跟他们算账。”利馨岚粉面带煞, 不满催促:“一帆, 你让警方?作快点,赶紧把凶手找出来。” 但凡想起杀害兄长的凶手逍遥法外,利馨岚寝食难安, 她一定要把那个混蛋找出来, 让他生不如死,死都太宜他了。
“警察那边有点线索了。”路一帆微微眯了下眼,“在胜辉之前有一个死者,和胜辉死法一, ⿶现场情况和死因上,警方那边判断是一个人所为。”
“什么人?”利馨岚立刻追问。
“马明阳。”路一帆眼底闪过一道幽光。
利馨岚满眼疑惑:“马明阳,什么人,你认识?”
“你也认识,南华?胜辉的跟班。”路一帆提醒。
利馨岚茫然,显然并没有想起来,倪胜辉人傻钱多,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想⿶他手里捞钱的人,利馨岚哪里记得过来。
路一帆⿶手机里调出一张下面人发来的照片:“马明阳因为黎雅婷那件事,高二没读完就转走了。”
黎雅婷这个名字一出,利馨岚渐渐想起了马明阳是谁。她对马明阳没印象,可对黎雅婷印象不可谓不深。谁能想到最后会出人命,是三条人命,为此,她没少被挨她爸的骂,差一点就被送出国反省,幸好她妈给力,她才没被流放。
“马明阳也死了,和我哥一。”黎雅婷精致的面孔泛出几丝苍白,“就因为黎雅婷那件事?可他们家不是死绝了吗?”
黎雅婷一家三口都死了,这桩事她很少回想起,不过每次想起来是会背后发凉,她真没想到会发展成那局面。
一开始,她只是想教训下黎雅婷,这个女人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她教训不长眼的小□□轮得着她来说三道四,她既然那么想当英雄,那好,就让她来?替那个小□□。
想找师告状,那就拍裸.照。
之前骨头硬的像烈士,不是立刻变成软骨头,痛哭流涕地求饶。
倪胜辉看见视频忽然对黎雅婷产生了兴趣,就把人弄到了男生寝室,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说实话,她都觉得有点过分了。
她劝过倪胜辉别太过火,可倪胜辉这个混世魔王哪里听得去人话,又有路一帆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倒是不碰黎雅婷,嫌脏,但是他喜欢看热闹。
黎雅婷的事发展到后来,已经超出她的意料,也不是她能控制。
后来,事发了。
黎雅婷的爸爸一直在闹事情。
然后黎雅婷的爸爸车祸死了,这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直没想明白。
再然后,黎雅婷死了,黎雅婷的妈妈也死了。
听说的?候,她真的吓了一跳。
她真没想过会是这的结果,真的!
“有这个可能,但是不一定。”路一帆道,倪胜辉为人冲?作风跋扈,而马明阳这个人逢迎谄媚,没少帮着倪胜辉干缺德事,谁知道这两人有没有结下别的死仇。
路一帆垂了垂眼睑:“我已经让人去查,看剩下的人会不会出事,要也出事了,那么就八九不离十了。”
“查的怎么了?”徐甘问严格。
严格拉了下领子:“这南华高中肯定有问题,我一说倪胜辉和马明阳,那校长脸色就变了,不过那家伙和我太极,嘴巴里每一句有用的。倪胜辉和马明阳,这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事,很有可能和他们被害有关。”
“你就没问问其他人?”徐甘问。
严格:“怎么没有,找了几个教师和门卫问过,都没什么发现。”
徐甘翻白眼:“那你有什么发现?”
严格没好气:“怎么没有,我把倪胜辉和马明阳那个班的名单找来了,我就不信一个人都问不出来。”
“那得查到什么?候去?”何晓冉惊呼。
徐甘皮笑肉不笑:“那你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何晓冉大惊失色:“没……没有!”
徐甘:“那不快去查。”
何晓冉火烧屁股一般跑去查了,过程并不是顺利,昔日的学生都已经成为各行各业的精英,戒备极强,客客气气地四两拨千斤。
“大多都说过去了这么久早就记不清楚了,”何晓冉翻着笔记本,“倒有一个说马明阳是倪胜辉一个寝室的,马明阳把倪胜辉当祖宗伺候。”
“一个寝室,几个人一个寝室,其他个室友的名字?”徐甘问。
“四人寝,我问了,没人知道,说早就忘了,毕竟过去十年了。”
徐甘眯了下眼:“看来我该亲自去会会那个校长了。”他有一直觉,这两起命案和南华高中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182、一个女儿的复仇5
徐甘南华高中楚校长的会面并没有得到什有用的消息, 连个寝室名单都因为时间久远而不见了。
徐甘冷笑,越是这样,他越是怀疑姓楚的这个校长有猫腻。不让他调查, 他偏要调查到底。徐甘大步走出校门, 手机突然响了下, 他随手掏出手机, 是条新短信,打开那瞬间, 徐甘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变得凛然。
跟着来长见识的何晓冉吓了大跳:“队长?”
徐甘视若罔闻,立刻回拨发短信的那个电话号码, 不出意料被挂了, 再打回去就是不在服务区,他想, 那张电话卡应该经被毁, 对方显然不想露面, 不过徐甘还是抱着线希望让手下去查查这张电话卡,也许会有线索。
等徐甘打完电话,何晓冉才心翼翼:“队长, 怎了?”
“我收到条短信, 对方告诉了我倪胜辉马明辉另外两个室友,路帆,魏禧。”
“什人发的短信?”何晓冉好奇。
徐甘怀疑可能是当年的学生, 面对警方的询不敢直言, 能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徐甘办过校园学生案件,学校里发生的的事情,往往老师才是最后知道的,而学生什都知道, 哪怕旁观者,可校园独特的环境经学生不健全的心智,让他们选择视若罔闻甚至是看热闹,这是徐甘了解的校园霸凌案的常态。
徐甘低头又看了眼短信:他们害死了黎雅婷。
黎雅婷。
又是桩校园霸凌案件吗?
校园霸凌无处不在。
在大人眼里,那是孩子不懂事。
在同龄人眼里,那是开玩笑。
可在当事人眼里,那是噩梦。
运气好的,会在经年后走出来,是在夜深人静中悚然惊醒,泪流满面。
运气不好的,这辈子都无法从梦中醒来,如黎雅婷,又如梁莹。
某种程度上来说,黎雅婷是代替梁莹受过。
当年梁莹饱受利馨岚霸凌。
排挤,嘲笑、下跪、厕所、扇耳光……
次偶然的情况下,入学还不久的黎雅婷撞见利馨岚带人在厕所里逼梁莹喝便池里的水,初生牛犊不怕虎,姑娘勇敢报告了老师,希望老师可以出面制止这种恶劣的行为。
结果,结果黎雅婷替代梁莹成为利馨岚的霸凌对象。
梁莹逃出生天,却背上了良心债。
那债太过沉重,当黎雅婷死讯传来,梁莹岌岌可危的精神终于崩溃,她疯了,被父母送进了这家精神病院。
“要上课了,我走了,下次再来找玩。”穿着蓝白条纹的梁莹对着姜归甜甜笑。
姜归微微笑着道:“去吧。”
梁莹举起手里的糖:“谢谢姐姐。”
姜归笑着颔首,目送她欢快离开。
当年些内幕,姜怡宁是从梁莹?中得知,她偶尔会清醒,醒过来的梁莹是悲哀的,她会清楚的记得;黎雅婷是因为她才会惹上利馨岚,才会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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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记得,她的父母在她疯了后,火速生了二胎,从此对她不闻不,每个月的费用是他们对她仅剩下的父爱母爱。
她还会记得,自己在最初被利馨岚欺负时,向父母求助,却换来:为什他们不欺负被人就欺负,要在自己身上找找题。所以当利馨岚的欺负变本加厉时,她再也没向父母求助过,选择了个人默默忍受。
被欺负时总想着熬到高考就能解脱,最后却发现疯了才是她的解脱。
活着的梁莹死了的黎雅婷,到底谁最可怜点?
可怜的姑娘。
循着黎雅婷这个名字查下去,徐甘竟然发现黎雅婷的母亲苏玉萍是他早年经手过的个案子。
那是他职业生涯遇到的第桩跳楼自杀事件,尤其还家??都死了,所以徐甘印象格外深刻。他们走访调查过,苏玉萍的确是自杀,因为短短个月内,丈夫出了车祸,女儿跳楼身亡。在周围邻居的走访结果里,女儿也就是黎雅婷呈现两极分。
部分人说黎雅婷不自爱年纪就坏了孕,被学校开除。
另部分人则说黎雅婷是个乖巧的女孩子,是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可那些同学背景深,黎家没办法能被泼脏水。
当时他是怎做的?
徐甘回忆起来,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想去查查黎雅婷,刚露出这个意就被老同事骂了个狗血淋头,桩自杀案,他个片儿警凭什去查……
紧接着鸡毛蒜皮的事情大堆,每天不是在替王婆婆找猫就是李爷爷开锁,天二十四时除了睡觉都在奔波,竟然就这抛在了脑后。
徐甘心梗了下,没想到十年后兜兜转转又绕了回来,大概命中注定他要查查,这次他肯定不会再忘记。
黎雅婷。
马明阳,倪胜辉,路帆,魏禧。
活着的还有两个:路帆,魏禧。
路家的公子,利家的女婿,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魏禧,年轻有为的律师,出自律政世家。
背景的确深。
在两个人名间权衡番,徐甘觉得自己牙?够硬,于是决定先去拜会拜会政治新星。
“何,跟我出去趟。”徐甘点了何晓冉。
何晓冉立马激动站起来:“好的,好的。”
刚抬脚,徐甘电话又响了,他皱了皱眉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队长,魏禧死了。”
183、一个女儿的复仇6
徐甘火速赶到魏禧的律师事务所, 魏禧已经被救护车送走,不过送上救护车时已经没了生命指征。
“和前两个?样?”徐甘沉声问。
更早一步来到现场的严格点了点头,陈述案情, 第一个发现?魏禧的秘书刘媛媛, 进来时魏禧就跪在落地窗前, 已经窒息身亡。
因为慌乱, 魏禧的尸体被移动,现场也被事务所?员工踩??塌糊涂, 估计很难采集到有效信息。
严格啧了?声,查案子最怕就是这种案发现场被群众弄乱的情况。
徐甘环视?圈奢华低笑?办公室, 窒息, 跪姿,和之前?马明阳和倪胜辉?模一样。他慢慢握紧了拳头, 又死了?个, 第三个了。
严格:“据刘媛媛说, 她最后一次见魏禧是下午?点,送?位姓苏的女客户进来,那时候魏禧还活着, 大概?个小时后, 那位姓苏的客户离?办公室,之后就再也没其他人进过魏禧的办公室,两个小时后后, 有?份很重要?文件要我洗签字, 打内线没人接,她就去敲门,敲门没有回应,她担心之下推开门进去, 就看见了已经死亡?魏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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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甘:“那个客户的具体资料?”
“徐媛媛说不知道,是魏禧亲自从门口接进来,连访问薄都没填,她也是听魏禧称呼苏小姐?知道姓苏,其他?点都不知道。人还是帽子墨镜口罩包?严严实实?,??种大律师事务所,很多客户的事情都是见不得人,谁会多想。”严格叹气,“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我已经让人把水杯那些东西拿回局里,希望能找出点质问dna什么?,不过我估摸着悬,如果是同?个人做?话,对方太谨慎了。”
徐甘问:“监控呢?”
“??家事务所?监控已经让小王他们在看了,旁边街道?也让人去调了。”
无论是拿回局里?水杯还是监控都没有发现徐甘严格希望有?证据。
凶手具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
“阿宁,你在看什么啊?”聂清韵从背后扑上来,瞄见了手机屏幕上?路一帆,定睛细看,嘿嘿一笑,“在看帅哥啊,别说,??个发言人还是挺帅?。”
姜归笑了笑,划掉视频,顺手摁灭手机屏幕,侃侃而谈?路一帆身影随之消失不见。
“诶,我听说??个人来头不小。”聂清韵一脸神秘,好歹是富二代,消息总归比?般人灵敏一些。
“什么来头?”姜归配合询问,心里门清路一帆?底细,曾祖父当过副总统,父亲是国会议员,野心勃勃想更上?层楼,所以绝不会允许独生儿子染上污点。当年黎雅婷的事情能以那样荒诞?方式落寞,路家人功不可没。黎雅婷遭受的那些非人折磨,路一帆同样的功不可没,他是倪胜辉?行?脑。
路一帆已经得知魏禧的死讯,明明已经派人盯着魏禧了,他?人甚至眼睁睁看见凶手走进魏禧的律师事务所,可压根都没有想到那会是凶手,只当是一个不方便露面的客户,??样的客户在律师???行太多见了。
谁能想到,那竟然就是凶手,利用了人们?认知盲区,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走到魏禧面前,在寸土寸金?cbd办公室里,外面还有几十号员工,就那么勒死了魏禧,恐怕魏禧自己都想不明白,对方怎么敢那么大胆。不正是因为觉得凶手不可能这么胆大包天,所以魏禧才会在自己?地盘上被有机可乘。
?股寒意从脚后跟冲到后脑勺,路一帆头皮发麻,额角沁出几滴冷汗。
“?帆。”利馨岚惶惶不安?声音钻入路?帆?耳膜。路一帆抬眼,望着俏脸发白的利馨岚。
“连魏禧都,是不是黎雅婷?”利馨岚牙齿切切,在黎雅婷一家三口死绝后,她后悔过,?是从来没有??样害怕过,死的又不是她,可这?次,她真?怕了,马明阳,倪胜辉,魏禧,马明阳是个废物,可倪胜辉魏禧这样的人都惨遭毒手,尤其魏禧,他们都已经提醒过他了,他居然还是在自己?办公室里被杀了。??让黎雅婷如??不害怕她怕极了,怕下?个就是自己。
“肯定是黎雅婷,不然魏禧不会被杀,魏禧牵扯上?只有??件事了。”利馨岚面孔越来越苍白。马明阳和倪胜辉不是东西,为非作歹造了不少孽,可魏禧尚且算规矩,唯一出格的也就是黎雅婷这件事而已,能让他们三个都出事?,只可能是黎雅婷。
“是她家里人在替她报仇是不是?肯定是的!”利馨岚声音逐渐尖锐,她一把抓住路一帆?手臂,力道重?抓疼了路一帆道路不知道,“是谁,到底是谁,?定要把他揪出来,不能让她逍遥法外,不然下?个不是你就是我!”
路一帆也想知道是谁,在有了初步怀疑之后,他就让人去调查黎雅婷的底细,可根本找不到一个可疑?人,黎雅婷那些亲戚都不像是有??份血性的人。
正想着,徐甘登门拜访,寝室四人,如今只剩下路一帆???活口,徐甘当然要拜访一下。
刚刚还有些惶惶不安?路一帆面对徐甘时却是从容镇定,他当然不可能透露出黎雅婷的事,那是一桩丑闻,会影响到他前途甚至危害整个路家名声的丑闻。
路一帆四两拨千斤地打发走徐甘,转身让手下掘地三尺地去查黎雅婷一家的底细,想找出那个可能为黎家三口报仇?人。
没撬开路一帆口的徐甘也在查,他压根没指望路一帆会说出什么,来只是想亲自确认一下那条匿名短信,短短一个碰面,徐甘有信了?份。
他们害死了黎雅婷。
恐怕??真?是一桩复仇性杀人案件。
四个人,已经死了三个,只剩下?个路?帆,凶手?下?个目标只怕就是路?帆。
路一帆本人也有??个觉悟,路家?安保他早已经看在眼里,以路?帆??份小心以及路家的身份地位,路一帆?安全倒不用他太担心。也许更需要?担心?是那位神神龙见尾不见首?凶手,?旦被路家找出来,只怕都没有上?庭的那一天。如果对方真?是为黎雅婷报仇,路家怎么可能允许凶手在被告席上‘胡言乱语。’
徐甘心头一凛,立刻加大力量调查黎雅婷的相关背景。
哪有那么容易查到。
姜怡宁并没被黎家正式收养,她不在黎家任??社会关系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徐甘倒是从黎家旧日邻居那走访了解到黎家似乎想收养一个孤儿,可再深问下去,那个孤儿的情况却一无所知,毕竟已经过去十年。
徐甘皱眉,觉得??个孤儿可疑。实在也没别的可疑之人了,黎家?亲属已经??排除,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黎家的朋友,身世黎家人爱慕?了,??当然更难找了,亲属查户籍还能查到,那些关系人怎么查。
反倒是这个孤儿好查一些,问题是连对方是哪个孤儿院都不知道,怎么查。
再?次断了线索?徐甘头秃,他拍了下脑袋,总觉得彷佛错过了什么线索,可想的脑袋都疼了就是逼不出那点灵光。
无?灵光?闪的徐甘只能被局长喷了个狗血淋头,?确没有进展?徐甘挨喷,他也想查出来,可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事情不是你想就能做到的。
随着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第四个人受害人迟迟没有出现,线索也毫无寸进,??件案子渐渐成了悬案,关注?人也越来越少。
便是惶惶不可终日,拉来一堆保镖把自己团团保护起来的路一帆和利馨岚都慢慢放松了警惕,他们忍不住会想,是不是凶手觉得他们没有对黎雅婷做过那种事情,所以并没有把他们算在报仇范围之内。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
路一帆和利馨岚不可避免?松懈下来。
??就是机会。
姜归微微笑起来,比耐心,她从来都没有输过。
只不过姜归怎么都没想到会被人捷足先登。
184、一个女儿的复仇7
利馨岚是利氏慈善基金的理事??一, 深居简出两个月??后,她慢慢开始正常生活,她不可能永远龟缩在壳子里不与人接触, 她的身份她的地位以及她的性格都不允许, 何况恐惧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失。
??一天, 利馨岚在一众工作人员以及保镖的簇拥下来到第七人民医院参加活动, 利氏慈善基金捐助了一批医疗器械。
捐助仪式结束??后,利馨岚在院领导的热情邀请??下参观医院, 随行的?有一众媒?,闪光灯亮个不停。
病人们好奇地望?宛如?界中心的一行人。
梁莹歪了歪头, 盯???了好几?被拱卫在中央的利馨岚, 忽然笑起来,慢吞吞地走过去。
靠近??后, 立刻被利馨岚的保镖客气拦下, 梁莹懵懂????他, 继续往里走。
保镖哪能放行,??一栏,梁莹啪一?摔倒在地, 痛呼?立刻成为现场焦点, 好几个镜头转换?向,一些人的神情也随??变得微妙。
利馨岚心里咯噔一响,当即?开围在身边的人走过去, “怎么回事?”
说话间, 利馨岚握住梁莹的手臂慢慢将她扶起来,笑容温柔,?音轻软:“有没有帅摔到哪儿?”??神情真是温柔良善极了,彷佛一个天使。
她没认出我呢。
梁莹默默地想?。
也是, 毕竟过去十年了,天??骄女怎么可能记得十年前被她逼?跪下自扇耳光的小人??。
如她??样的人,梁莹不知道遇到多少个,哪里全都记得过来。
不过,她一直都记得她,记得利馨岚是如何地欺辱她。
好几次,她都想从教学楼的天台?跳下去一了百了。
可她不敢。
为什么不敢。
如果跳了,就不会害死黎雅婷。
??个唯一想帮助她的女孩儿,就??么死了,跳楼死了。
该死明明应该是她,?有……她!
梁莹怯生生地???利馨岚。
利馨岚地神情更加柔和:“你……”
“噗”
利刃刺入皮肉的?音打断利馨岚接下来的话,她甚至都没感觉到疼,只顾得不可思议地望?咫尺前的梁莹。
梁莹嘴角缓缓翘起来,狠狠血肉中绞动水果刀:“嗨,你?记得梁莹黎雅婷吗?”
利馨岚瞳孔剧烈一颤。
梁莹,黎雅婷。
她已?忘了梁莹是谁,可在倪胜辉魏禧接二连三的死去??后,?于黎雅婷的记忆日渐深刻,所以她又想起了梁莹,??个被黎雅婷代替的平民。
甚至路一帆?让人调查过梁莹,调查结果显示梁莹早在十年前就进了精神病医院,根本没有时间杀人,所以她马?又抛??脑后。
梁莹?
“你是梁莹?”
她不可思议的?音淹没在周围人惊慌失措的惊叫?中,彷佛羊群里误入了一头狼,羊群瞬间乱了起来。
“三小姐。”
“路夫人。”
“利小姐。”
各种各样的?音交织在一起,人们将利馨岚团团围住,剧痛后知后觉地涌来,席卷利馨岚全身,疼痛??中,利馨岚就在想,她为什么要来??家精神病医院?
因为自负,由始至终,利馨岚都没有将梁莹放在?里,所以连梁莹在哪家医院治疗都没有?心调查。
十年前跪在她脚边摇尾乞怜的可怜虫,她怎么可能放在?里。
别说梁莹,就是死了的黎雅婷她都没放在心?。
??段时日以来她的害怕,从来都不是因为黎雅婷,而是可能在替黎雅婷报仇的凶手。
“你不是有特权吗,我也有特权,我是神?病。”
被保镖按在地?的梁莹吃吃笑起来,双?直勾勾望?被火急火燎送走的利馨岚,??里面流露出浓烈的畅快。
十年前,利馨岚仗?家?欺负她,什么代价都没有付出。
十年后,她仗?有病刺伤她,她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只求??一刀能带走利馨岚的命。
“你知道吗?前两天??里出了见大事。”姜归刚一到第七人民医院就被一个??前交好的护工神神秘秘地拉住。
姜归在??家医院做义工,半个月来一次。她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出什么事了?”
“512??个小姑娘,姓梁的,你?记得吧。”
姜归心里咯噔一响,微微一点头,“记得。”
“她杀人了。”护工提高了?音。
姜归难以置信,梁莹虽然神志不清,但是她并没有杀人的倾向,一直以来都很安静,彷佛活在自己的?界里。
“谁被杀了?梁莹人怎么样?”
护工:“她闯大祸了,杀的不是一般人,是来医院捐款的有钱人,利氏集团的大小姐,也不知道哪来弄来的水果刀,当???么多人的面,就??么扎了进去,??个血流的,就在医院里,??么多医生围?,都没救回来,对?也才二十来岁,造孽啊。你说??小梁平时安安静静的,?真??不出来,居然会发疯杀人。”
姜归略略一怔,明白过来,利氏集团的大小姐,应该是利馨岚。梁莹不是发疯,她是难得的清醒。
万万没想到梁莹会杀了利馨岚,以利家的作风,绝不会放过梁莹,她必须做点什么。
姜归嘴?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话,心思已?转开。
徐甘带?何晓冉走访第七人民医院,因为有人听见梁莹在杀害利馨岚时说了黎雅婷??个名字,而利馨岚是路一帆的妻子,徐甘调查?发现利馨岚也是南华高中的学生。
若非梁莹有非常充足的不在场证明,徐甘都要怀疑梁莹就是杀害马明阳倪胜辉以及魏禧的的凶手。
“队长,梁莹和黎雅婷??间到底有什么?系?”何晓冉十?好奇。
徐甘也很想知道,他觉得如果弄清楚??两????间的?系,他就能离真相更近一步。
沉吟??间,徐甘一个转?,目光顿了顿,忽尔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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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晓冉循?他的目光望过去,咦了一?,“??不是姜同学吗?”??所以时隔好几个月了?能记得??么清楚,??是因为对?实在生的好??,是她遇到过的最美嫌疑人。当然??个嫌疑很快就洗清,本来她的嫌疑就不深,后来发现倪胜辉的死亡是一桩连环杀人案,而姜怡宁和另外两个死??没有任何社会?系,她的嫌疑就彻底洗清了。
徐甘皱了皱眉头,大步走过去,笑?打招呼:“??么巧,姜同学你也在??里?”
“我在??里当义工。”姜归轻轻笑了下,又??了一?何晓冉,“两位警官来查案?”
“是啊,”徐甘望?姜归,“两天前??里出了一桩命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
“刚刚听人说了。”姜归神色??间带出几?唏嘘。
“姜同学认识梁莹吗?”
姜归点了点头:“一起聊过几次,我在??里做义工,主要就是陪病人聊聊天说说话。”
“哦,??么你觉得梁莹是怎么样一个人?”徐甘问。
姜归静默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用词,“很安静,大多时候都不会回应我的话,彷佛自成一个?界。但是有时候又会特别的开朗,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个人就能自言自语说?很久。”
“都说些什么?”徐甘很有兴趣的模样。
姜归:“我听她说过她的家里人,说?说?就哭起来。”
徐甘:“有没有说过学校里的同学?”
姜归回忆了下:“没有,倒是有时候她会以为自己?在?学,和我抱怨功课难??些。”
徐甘?望?姜归:“就??些?”
“抱歉,我能想起的只有??些了。”姜归歉然。
徐甘点了点头:“后面要是想起什么,麻烦联系我们。”
姜归点了点头:“好的。”
客套两句,徐赶大按?何晓冉离开,姜归目送他们离开,神情若有所思。
“可真是人美心又善。”何晓冉笑呵呵地说道。
徐甘舌尖顶了下腮帮子,转弯时佯装不?意地回头??了一?,就见姜归低头和旁边的护士在说?什么。徐甘皱了皱眉头,??种微妙的感觉又涌了?来。
回到局里,徐甘调出姜归的背景资料,普普通通的小康??家,成绩优越的好学生,??些早在倪胜辉??起案件就查过,可徐甘就是有一种说不?来的感觉,他总觉得??个女学生似曾相识。
“小何,你再给我详细深入地调查一下她。”徐甘如此对何晓冉说。
185、一个女儿的复仇8
何晓冉纳闷极了, 忍不住问:“队长,你?在怀疑她,怎么可能, 她就是个普通……”剩下的话音消失在徐甘沉静的眼神下。
徐甘缓缓道:“我的直觉帮过我很多次。”
何晓冉顿时无话可说了, 她听人说过, 一?优秀干警时不时的会灵光一闪, 玄乎点说起来是第六感,其实那是多年经验积累使得。
只是, 何晓冉?是觉得徐队长过于敏感了一点,经验又不是百分百正确的, 不然也就没??那么?悬案了。
虽然如此想着, 何晓冉依然一丝不苟地照办队长的吩咐,着?调查姜归的资料, 更加的深入仔细。
调查结果与之?并无太大差别, 更没??可疑??处, 她真不知道队长想调查出个什?。
何晓冉带着纳闷把调查结果递交给徐甘。
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徐甘眉头皱得夹死苍蝇,半响轻轻叹了一口气, 违和感依旧存在, 然而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倍感头疼的徐甘重重吁出一口气,糟心极了。
徐甘那边一动,姜归立刻就知道了, 她轻轻笑了下, 姜怡宁的履历很清白。
离开蓝天孤儿院之后,在那家新孤儿院待了没两年,姜怡宁就被一对夫妻收养。按理来说,过了十岁的女孩儿已经很难被收养, 已经记事,很难养亲。不过姜怡宁运气好,与那对夫妻车祸去世的独生女同名。因着这个名字,他们想也不想地收养了姜怡宁,并且为了躲避流言蜚语,夫妻俩换了一座城市重新开始,周围邻居同事没有一个知道姜怡宁非亲生。
至于户籍上的收养,自然已经被姜归修改。
姜怡宁,一个与黎家人没??丝毫关系的人。
挖地三尺的找,也许能找出他们之间联系,毕竟雁过留痕。
可目前的证据下,没人会去刨根究底地调查。
纵是徐甘,大概是因为十年前见过姜怡宁,约莫??点儿印象,倒是个敏锐的人。不过女大十八变,又过去了整整十年,在这?资料下,徐甘绝想不到她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我勒个去,你们快来看啊!”
聂清韵嗷的一嗓子,拉回姜归的思绪。
捧着?机的聂清韵不可思议地蹦到姜归面前,差点把?机怼到她脸上:“网上说倪胜辉被杀是因为上高中时逼死了人被报复,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姜归看着聂清韵的?机,这?新闻是她放出来的,本打算事情结束后再弄出来,可出了梁莹这个意外,为了救梁莹,不得不提?放出来。
那些人足够的的恶,不需要添油加醋,只需要把被掩盖的事情如实说出来就行。
她要用舆论裹挟路家和利家,不然梁莹只有死路一条,哪怕她是精神病患者,不需要付刑事责任。
可在路利两家的世界里,只有他们杀人的份,怎么可能有人敢杀他们。
梁莹杀了利馨岚,那两家绝对不会放过她。
沉浸在巨大哀痛和愤怒??中路利两家,这会儿却顾不上哀痛了,网上密密麻麻都是他们的黑料以及商业机密政治丑闻。
但凡做过总会留下痕迹,尤其在这个社会,聊天记录、监控视频……
一件又一件的证据如同巨浪呼啸而来,把两家人淋了个透心凉。
“删掉,赶紧删掉!”利父面白如纸。
刚删掉,又??新的冒出来,如同野草一般,怎么烧都烧不尽,火势汹汹,彷佛要把一切燃烧殆尽。
当年姜怡宁想利用网络爆料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最后却暴露了自己,丁点没??伤到那些人反倒丢了性命。
傻姑娘,其实就算她发的那些东西没??被删除,也伤不到路一帆利馨岚那些人分毫,没有证据,一点流言蜚语,怎么可能伤得到那些人。就算是有证据,以那几家人的权势,最后也是不痛不痒,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健忘的?众遗忘。
只有政治丑闻和商业机密才能真正的令他们伤筋动骨。
届时竞争对手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大白鲨一拥而上,将他们分食殆尽。
伴随着舆论的发酵,在姜归暗中的推波助澜??下,梁莹杀害利馨岚的案件引来热议。
其实大众对精神病杀人并不宽容,因为绝大多数人都会把自己代入被杀害的人,而不是精神病本人以及家属,试想一下,自己被杀了对方却不需要付出代价。
糟不糟心?
糟心透了!
但是梁莹和利馨岚不同。
利馨岚霸凌过梁莹。
一个花季少女被活生生逼疯,人生?途毁于一旦,只能在精神病院里混混沌沌度过一生。
而利馨岚这个罪魁祸首却光鲜亮丽地享受鲜花与掌声。
并且,被利馨岚迫害的不止梁莹这一个,被逼转学退学的也非一人,甚至还??人因她丧命。
又??几个不会觉得利馨岚是自作自受,死的活该。
?意强烈希望并且要求梁莹无罪。
失去了女儿的利家人如何愿意,然而???他们施压??关机构出局梁莹装疯卖傻的证据被披露,对手大做??章,再次引来一波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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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莹的精神状况经过的多方要求下公开重新鉴定,鉴定结果显示她不能辨认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属于完全无刑事责任能力的精神病人,责令家属和相关机构严加看管和治疗。
186、一个女儿的复仇
这个结果, 路利两家人显然难以接受,他们高高在上惯了,从来都是视别人如草芥, 如何能接受自己如草芥一般被践踏。
要是一个月前, 就算梁莹有精神疾病, 两家人绝对会让梁莹偿命, 说不得还要连累梁家父母亲人。奈何今时不同往日,两家人官司缠身自顾不暇, 没有精力更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手脚。
于是,梁莹杀了利馨岚, 却什么事??都没有, 她的??活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依旧是浑浑噩噩的??活在医院里, 彷佛那骇人啊的一刀从来不曾出现过。
两家人尤其是利家人恨得心头滴血, 明明是装疯卖傻, 不然怎么会好巧不巧只在利馨岚面前发疯,??明就是蓄意报复。
其实外界不少人也有这种怀疑,不过作为被迫害的受害者, 大众对梁莹颇为宽容, 纷纷觉得利馨岚死的不冤。利馨岚是没亲手杀过人,可她做的孽不比杀人轻,偏偏法律?对她无可奈何, 幸好死了, 只能说报应不爽。
连带着倪胜辉、马明阳和魏禧也被拉出来鞭尸,随着路家利家倪家开始倒霉,很多陈年旧事都被挖出来,越来越多的知情人开始爆料, 这些人做过的肮脏事一件接着一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其中黎雅婷一家的遭遇也慢慢浮出水面。
之前大众因为这几桩案件人心惶惶,不无同??受害者,可当这些人的黑料接二连三的爆出来之后,同???幸灾乐祸还差不多。
这种仗着家里有权有钱就为非作歹,跟在有钱人背后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人渣,死了都是活该。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觉得,虽然倪胜辉等人有错,但是罪不至死,就算该死也应该交由法律惩罚,而不是动用私刑。
另外一部分人则觉得,倪胜辉那些人干的恶心事要是用法律来衡量,实在太过便宜他们了。尤其是把人一家三口都逼死,根据现有证据和法律犯规,他们只需要付出极少的代价,难道就让人白白死了。
人当然不能白死。
黎父的车祸是意外,黎雅婷和她母亲都是自杀,那些人不需要负这三条人命任何法律?的代价,可要不是他们,黎家三口怎么可能走到那一步。
杀人总是要偿命的,这才公平。
网?的争论继续着,渐渐的话题热度开始转向凶手到底是谁。
徐甘也在想,事到如今,他已经有九成的把握凶手杀倪胜辉马阳明以及魏禧是为了替黎雅婷一家三口报仇,这三个人的重合点只有在这里。
至于梁莹杀了利馨岚,徐甘见过梁莹好几次,觉得她不像是装疯卖傻,并且三个权威专家亲自为梁莹鉴定,得出的结论都是梁莹是真的有病而非假装。
病着还能杀利馨岚,大概只能说恨的深沉,想想梁莹的遭遇,大好人生????毁在利馨岚手?,有这样刻骨的怨恨,恨到病了都难以忘记,倒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不知道那个凶手是谁,和黎家有怎么样的渊源,能做到这一步。再来徐甘还有个疑惑,路家利家那些料爆的时机太好了,若非再晚一点,只怕梁莹凶多吉少。那么爆料人和梁莹认识?爆料人和凶手是否也认识?
徐甘一个脑袋两个大,头疼欲裂。
同样头疼的还有路一帆,路家大厦将倾,但是他年轻初初步入政坛,加?性格谨慎,以及父辈的疼爱,并未来得及参与那些要命的事??,所以在长辈兄弟都被带走调查至今未归的??况下,他被带走之后很快又出来,至今安坐在家中。
当然那个安是别人认为的,路一帆并不觉得自己安全,家族摇摇欲坠,覆巢之下无完卵,他何来的安。除了要担心自己的迷惘的未来,路一帆还要担心自己的小命,他有可能从家族这个烂摊子里全身而退,虽然前途肯定会受到重创,但是黎雅婷那个烂摊子却没那么容易退。
在魏禧都被杀之后,他就知道,对方不可能放过他们,果然,利馨岚死了,死在梁莹手里,他并不觉得那是个意外,那必然是复仇之一。连利馨岚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
纵然他从来没碰过黎雅婷,但是很多事??都是他在出谋划策,是他教倪胜辉他们如何驯化黎雅婷,也是他在出事后教他们怎么统一说辞把事??撇得干干净净。他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没动黎雅婷,对方就会放他一马。
路一帆甚至都怀疑,家族遇到的那些事,是不是同样是那个凶手干的,当年他们利用家族势力抹平了黎雅婷的事,现如今却大厦将倾。
想到这里,路一帆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彷佛贴着一把开了刃的利剑,刹那之间冷汗如雨下,他顺风顺水二十六年,可以说得?是呼风唤雨,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惶惶如丧家之犬的一天。
路一帆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监视他的人,路家事??还有很多没有厘清,所以他还需要配合调查,这一刻,他竟然觉得这些禁锢着他自由的人是如此的安全可靠,有一种希望他们一直待在他身边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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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路一帆甚至都想自己是不是坐牢会更好一点,起码没有性命之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路一帆自己都吓了一跳。
路一帆摇了摇头,进了监狱,那个凶手可能没办法对付他,但是他之前结下的那些对头却求之不得,??不如死并没有比死更好。
辗转反侧至天明,路一帆终于有了决定,等事??结束,他立刻出国,就不信该死的凶手还能找到他。
配合调查结束,路一帆立刻出国,还连续换了三个城市,行踪连仅剩下的几个亲友都没有告知。
“就不信这样你还能找到我。”路一帆恶狠狠地想着,光滑如镜的落地窗?倒映出他扭曲又惊恐的脸庞,不知何时在他身后多了一个人,一个带着口罩鸭舌帽的人。尾椎骨边彷佛有电流通过,路一帆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鼓起。他重重打了一个寒噤,伸手摸向裤兜,那里有他出国后买的枪,之所以出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武器,在国内他被重点监视着,根本没机会搞到杀伤性武器。
冰冷的触感传来,路一帆顿生安全感,下一瞬手腕?传来剧痛,枪掉了出去,连带他整个人也被掀翻在地,一把匕首抵在他的喉咙?。路一帆如坠冰窖,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你是谁?”路一帆强装镇定,动也不敢动,惟恐剐蹭到脖子?的刀刃:“倪胜辉他们都是你杀的是不是?”
“你要是没出国,还?有点麻烦,好几个人暗中盯着你呢,幸好你自己出来了。”
对方答非所问,意识到他话里的深意之后,路一帆悔得肠子青了,他出国就是为了摆脱追杀,可现在对方却告诉他,他出国反而正中对方下怀,这让路一帆如何不后悔莫及,他大声咽下口水,冷汗不受控制地滚下来,心跳更是快的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都是倪胜辉他们做的,我没碰过黎雅婷,我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姜归冷笑:“你是没碰,可你教倪胜辉他们怎么折磨黎雅婷。”
“倪胜辉魏禧他们告诉你的,是不是?他们都是胡说八道,”强烈的求??欲令路一帆口齿伶俐极了,“我时候,多少女孩子喜欢我,我要是想找女朋友,根本用不着用这种手段。当年我就劝过倪胜辉他们不要那么过??,可他们不听我的。当然我也有错,我应该告诉老师,帮黎雅婷主持公道,可我当时年纪太小我……”
“把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看着他们绝望哀求,是不是很有趣。”姜归直直望着路一帆的双眼,“对你来说,黎雅婷大概连人都算不?,只是一个玩物,对嘛?”
路一帆四肢发寒,一阵又一阵的冷意从冰冷的地面袭??全身,骨头缝里都透着冷,冷的他身体都没了知觉,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恐惧。
“不,我……没有!”
“你有。”姜归面无表情地看着路一帆,“从你折磨黎雅婷那一刻起,你就应该知道,总有一天报应会来的。”
徐甘得知路一帆死讯已经是好几天之后,说实话,并不觉得意外,很久之前他就有路一帆难逃一劫的预感,尤其是在路一帆出国最后。在国内,自己还很能盯着点,出了国,他总不能丢下工作跟出去。
果不其然,这才出去多久,人就没了。徐甘翻了翻传过来的档案,路一帆的死因和倪胜辉魏禧马明阳一样,并且都是保持着跪姿,彷佛被行刑。
在凶手眼里,大概他就是在行刑。
了解了路一帆的所作所为,徐甘心??有点复杂,无疑路一帆是个人渣,偏偏这个人渣很聪明很幸运,做了恶却没有付出相应的代价,最后被处以私刑,同样的还有倪胜辉魏禧马明阳一流。
黎家三口可以说就是死在这几个人手?,如果严格按照法律来说,他们什么责任都不用付,这显然让人意难平。但是动用私刑,徐甘理智上着实难以接受。
徐甘吐出一口郁气,心里头沉甸甸的。
难得休假,徐甘谢绝朋友的邀请,独自开车去了a大。路一帆出事后,他灵光一现,就去查了下姜怡宁的出境记录,竟然发现,案发期间她就在路一帆隔壁那个市,她住的酒店距路一帆的公寓,开车来回三个小时。太巧了,巧的让徐甘心惊肉跳。
徐甘皱了皱眉头,一直以来,姜怡宁都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你尝尝我这个草莓,肯定比你的山楂好吃。”聂清韵举着手里的草莓糖葫芦递到姜归嘴边,“山楂木木的,一点都不好吃。”
“糖葫芦当然得山楂的才正宗。”姜归?着说了一句,低头从聂清韵手里咬了一颗过了糖浆的草莓,抬眼就见徐甘站在十几米外,神色震惊。
盯着姜归手里红艳艳的糖葫芦,一些陈年记忆在电光火石之间涌现:滚了一地的红山楂,好几颗滚到血泊中,两眼直勾勾格格不入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的面容突然之间变得清晰,徐甘难以置信的望着不远处的姜归,他只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她似曾相识。因为她就是当年他从黎雅婷的母亲苏玉萍跳楼自杀现场抱走的小女孩。当时他就觉得小女孩反常,但是并未多想,只当她是吓坏了。可一个吓坏了的孩子不应该哭闹着找家长么?当时围了那么多小区住户,却没一个认得小女孩的模样。更重要的是,根据户籍资显示,她从小就在y城长大,怎么会在四年前出现在这个城市?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虽然匪夷所思,当时直觉告诉徐甘,这一次他猜对了。深深看一眼姜归,徐甘转身离开,他要去求证一下。
“咦,那不是之前那个警官吗?”聂清韵认出了大步离开的徐甘,好奇,“难不成在查案子,怎么又来我们学校了?”
姜归若有所思,视线在手里的糖葫芦上绕了绕,?了下。
回到局里,徐甘亲自调查,心中有数,他调查起来更有目的性,立刻就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然后徐甘亲自去了y市一趟,深入走访调查一遍,很容易的就知道了姜怡宁是被姜家收养的孤儿,八岁以前在a市孤儿院长大。
姜怡宁就是当年黎家想收养的那个孤儿,她亲眼目睹了养母苏玉萍跳楼死在她面前,长大之后决定为养父母一家报仇。
徐甘知道,这就是真相。
终于弄明白纠缠自己大半年之久的疑团,徐甘却没有丁点如释重负,只觉得心??更加沉重。从业这么多年,这种复仇案从来都是他最头疼的,因为在感???,凶手会比受害人更让人想同??。
徐甘摇头苦笑,百般滋味在心头翻转,却又什么都说不?来。
三天后,徐甘寄了一个包裹给姜归,本来是想亲自去见一见那个姑娘,可见了之后自己又该说什么呢?
总不能说我知道那些事??都是你做的,或者说你小时候我见过你还抱过你,在你养母的死亡现场。想想,徐甘就有种窒息的念头。再说,徐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昔年的那个小女孩。
这两天,夜深人静时,他脑海中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当年那个小女孩的脸庞,稚嫩的脸庞?那双眼睛却如同死灰一般,孤独的活了八年之后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温暖的家庭,却猝不及防地亲眼目睹了养母的死亡,对那个孩子来说,世界末日不外如是。
徐甘的心??极为矛盾,理智与??感不断拉锯,整个人活????都要劈成两半,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最为关键的一点,自己就算是想把她绳之於法,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这个小姑娘太聪明了,她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突然之间徐甘如释重负,意识到自己的心态之后,徐甘啼笑皆非。
“阿宁,你的包裹。”聂清韵捧着三个快递回到寝室,把最?面那个递给姜归。
以为自己东西到了的姜归拆开之后发现是一本书,尼采的《善恶的彼岸》,她挑了挑眉,这本书里最广为流传的一句话是: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回以凝视。
“嗳,你买书了啊,什么书?”聂清韵好奇的探头。
姜归微微一?:“警察叔叔善意的告诫。”
聂清韵:“……???”
187、虐文女主的倒霉姐姐1
“薇薇, 你在这??干嘛,还不出去招待客人。”姜母抱怨着走进房间,今天是大女儿姜以衡结婚的大喜日子, 男方是a城赫赫有名的慕容璟。他们姜家虽也称得上富商, 可和慕容家一比, 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现如今,大女儿找到这样的乘龙快婿, 姜母如何不高兴。以后啊,借着慕容璟的关系, 再给小女儿薇薇也找个青年才俊, 那她后半辈子就没什么可愁的了。
心神不宁的姜以薇回道:“我有点累进来休息下。”
姜母不疑有他,笑嗔:“今天是你姐的大日子, 一辈子也就这一次, 可不许躲懒, 赶紧出去。”
姜以薇嗯了一声,正要硬着头皮出门,就听姜母手机响了起来。
姜母从精致的小手包??拿出手机:“……我在休息室呢, 诶呀, 这就来这就来,东西在……”姜母看一眼姜以薇,眼神催促她赶紧的, 然后自己先走了出去。
姜母一走, 姜以薇面上强撑出来的笑容迅速垮了下去,欢声笑语穿过门缝透进来,姜以薇不由自主的咬紧了下唇,双手无意识绞着。
“看起来不开心的样子。”居高临下的戏谑吓了姜以薇一大跳, 不等她反应过来,只觉?下巴一疼,视野之中骤然出现一张五官宛如刀削的男人脸庞,薄唇似笑非笑的勾着。
姜以薇瞪大了眼睛,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男人眼神暗了暗,手腕略一使劲,姜以薇霎时跌进他怀??,她终于回过神来,立刻就要挣扎。她一动掐着她的下巴的大手瞬间收紧,姜以薇痛?闷哼一声,挣扎地更厉害了,慌乱道:“慕容璟,你放开我,会被人看见的。”声音压?低低的,并不敢高声求救。
慕容璟冷笑一声,“你叫啊,叫的再大声一点,让所有人都来看看,我亲爱的小姨子。”
姜以薇如遭雷击,眼泪倾巢而出,她难堪又慌乱地望着慕容璟,声音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并且带上哀求,“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我求求你,慕容璟,你放过过我吧,你都要娶我姐姐了。”
慕容璟呵笑一声,拇指指尖抹掉滚落到红唇上的眼泪,“宝贝,我娶你姐姐,你吃醋了吗?”
姜以薇泪如雨下:“慕容璟,是我对不起你,你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你不要伤害我姐姐。”
“我怎么就是伤害她了,她喜欢我,我娶她,给她名分给她地位给钱财富,我对她多好啊。”
“可你不爱她。如果她知道,她知道?”姜以薇泣不??声。
慕容璟俯身靠近她的耳朵,恶劣反问:“她知道什么?知道我娶她是为了报复你?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还不配我用婚姻来报复你,毕竟慕容太太这个身份不是谁都当?起的。我娶你姐姐,是因为她比你漂亮,比你能干,更比你善良,她永远都不会背叛我。”
姜以薇心头一刺,身子颤了颤,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彷佛断了线的珠子,她喃喃呓语:“对不起,对不起。”
慕容璟望着姜以薇泪水涟涟的面孔,彷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搓揉心脏,酸胀和痛苦在体内横冲直撞,撞?慕容璟两眼发红,横亘在姜以薇腰间的手突然收紧。
双脚离地的姜以薇惊呼一声,下一秒天旋地转,她整个人已经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并且被压在慕容璟高大健壮的身下。
“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姜以薇用力挣扎,然而她那点力道落在慕容璟身上,完全是蜉蝣撼大树。
推搡下,慕容璟眸色骤然加深,他掐住姜以薇的下巴,声若冷雨,“你说我要干嘛,这都是你欠我的。” 语气慢慢狎昵起来,“你要不愿意,你尽管叫出来,让所有人都来看看你这个小姨子如何勾引姐夫。”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落在姜以薇耳中,彷佛是魔鬼的低吟,一瞬之间,姜以薇突然失去了抵抗的?量,她如?木偶一般躺在沙发上,任由慕容璟为所欲为。
报应吗?
报应她当年伤害了慕容璟。
于是,她活在地狱之中,生不如死。
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淌,如?决堤的江水一般。
低泣、呻|吟、低吼交织??一片。
“我们家阿衡这么漂亮,便宜慕容璟了。”姜母骄傲又不舍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纱,“刚生出来那么小小一个,没想到转眼就这么大了,都要嫁人了。”
姜以衡笑吟吟道:“再大也是妈妈的女儿。”
姜母笑眯了眼:“说不?明年你自己都当妈妈了。”
姜以衡被闹了一大红脸,转移话题:“薇薇呢,一直都没看见她。”
“这丫头不知道躲哪儿偷懒去了,你也知道,你妹妹她性子内向胆子小,不爱跟人说话,今天这么多人。”姜母摇头叹息,“你妹妹这性子啊,真是愁死我了,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孩子才合适。”
“薇薇有她自己的缘分,妈你别担心了,你别老催她,缘分这种事催不来的,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
姜母揶揄:“就像我那大女婿,该来的时候自然来了。”
姜以衡酡红了脸,双眼明亮,如?一汪春水,漾着丝丝缕缕的?意。
“新娘准备下,快开始了。”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进来通知。
化妆间内顿时忙碌起来。
片刻后,一袭白色婚纱的姜以衡挽着姜父的手臂,在婚礼交响曲中踏入奢华浪漫的宴会厅,厅内宾客亲友不约而?行注目礼。
“新娘子好漂亮啊。”一个小男孩惊叹,引?周围人开心地笑起来。
座位上的姜以薇遥望着缓缓走来的姐姐,愧疚、难堪、慌乱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绪纷纷踏至,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落荒而逃。
姜以薇转过头,不敢再看下去,余光瞥到了面带微笑站在司仪台上等待新娘的慕容璟,心头倏尔酸涩,他是那么的从容淡定,嘴角的笑容更是妥帖又完美,彷佛那间休息室??的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他不去当演员真是娱乐圈的损失,姜以薇乱七八糟地想着。
万众瞩目之下,美丽动人的新娘走向英俊高大的新郎,俊男美女,相得益彰。
温馨又浪漫的仪式终于进行到最为关键的一刻,庄严肃穆的神父看着慕容璟:“慕容璟先生,你愿意娶姜以衡小姐为妻吗?无论顺境或逆境,健康或疾病,富裕或贫穷,你都愿意爱护她,尊敬她,忠于她,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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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璟的视线穿过姜以衡的头纱,落在台下的某一处。
姜以薇呼吸一窒,一颗心瞬间提到喉咙口。
慕容璟翘起嘴角:“我愿意。”
姜以薇那颗心又猛地掉了回去,微微泛出疼。
神父转向姜以衡,忽然之间觉?新娘眼神变了,笑还是笑,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神父微微一愣,不过在惯性之下继续宣读誓言:“姜以衡小姐,你……”
姜以衡,不,应该说是姜归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环境,一来就是在婚礼现场可真够刺激,这个世界也相当刺激,简而言之就是姐夫和小姨子不?不说的故事。
故事的男主角慕容璟为了羞辱私生子弟弟何再宇,刻意接近讨好何再宇的女朋友,也就是这段故事的女主角姜以薇,不知不觉之间情根深种。
夹在两个优秀男人之间的姜以薇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取舍,在这个过程中被何再宇利用,慕容璟差一点就死在何再宇手??。
自此以后,慕容璟黑化了,他把何再宇送行了监狱,然后开始了对姜以薇的报复,他认为姜以薇爱的是何再宇,所以背叛他充当何再宇的帮手害他。
慕容璟的报复就是娶了姜以薇的姐姐姜以衡,用监狱里的何再宇威胁姜以薇当他的禁脔。
婚后没多久,怀孕的姜以衡发现了慕容璟和姜以薇的私?,又惊又怒的姜以衡要求姜以薇出国走?远远的。
慕容璟当然不可能让姜以薇走,也没想过和姜以衡离婚娶姜以薇,他就是要把姜以薇没名没分的留在身边当禁脔,这就是他所谓的报复。
丈夫和妹妹搅和??一团,并且姜以衡敏感地发觉到丈夫真正爱的人是妹妹,自己只是慕容璟娶来刺激妹妹的工具人,而她的妹妹对丈夫也全非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抗拒。
这两个人相爱着。
明明她才是合法的妻子,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姜以衡崩溃了,她也黑化了,开始针对姜以薇。
可在慕容璟的保护和偏爱下,姜以衡怎么可能伤害得了姜以薇,反倒是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机会促使那两个人解开误会加深感?。
最后的最后,姜以衡孩子流产,声名狼藉,众叛亲离,锒铛入狱。
姜以薇和慕容璟百转千回之后终于修??正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姜归:草(一种植物)
宣读完誓词等待着新娘回答的神父等不到回应,整个人就有点懵,在他丰富的主持经历当中,真没遇到过这种?况。
台下的宾客都纳闷起来。
姜父姜母着急,真是恨不?替大女儿说我愿意,姜母更是忍不住叨叨:“这孩子是高兴傻了不??。”
姜以薇疑惑望着台上的姐姐,心再一次悬起来。
慕容璟眼神询问姜归,觉出她在发呆,当下不悦,脸上却是面不改色,压低了声音:“阿衡?”
姜归回望慕容璟,掷地有声地回答:“我不愿意。”
188、虐文女主的倒霉姐姐2
我不愿意。
寥寥四个字, 恍若一记响雷轰炸?现场每一个人头顶上,震得人目瞪口呆。
“阿衡,你?说什么!”震惊的姜母直接从椅子上坐了起??, 不敢置信地瞪着司仪台上形容平静的大女儿, 简直快要急疯。
漫说姜母难以置信, 便?自诩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慕容璟都惊呆了。
更别提姜母身边的姜以薇了, ?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否出现了问题,因为自己太过希望姐姐不要嫁给慕容璟这个人渣败类所以出现幻听。
?好几次都??提醒姐姐, 慕容璟对姐姐不怀好意,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慕容璟拿狱中的何再宇威胁?, 不许?多嘴。二??, 姐姐?那么的喜欢慕容璟,自己说出??, 不说姐姐相不相信, ?怕姐姐会怪上?, 毕竟??招惹??了慕容璟。
“阿衡,”慕容璟压下不悦,微笑着道, “你这个玩笑吓到我了。”
姜归直直盯着慕容璟, 忽然?间慕容璟觉得眼前即将?为他妻子的女人变得陌生,同样的精致??容,不同的却?锐利的气质。
“我没有?开玩笑, 一直以??都?你?拿我当笑话, 慕容璟,你和姜以薇那些破事,凭什么把我牵扯进??,我上辈子刨了你??的坟?不?。”
原身当真?闭门家中坐, 祸从?上??,好好一个姑娘,以?的能力、相貌以及家世,本该有一段锦绣人生,可就因为?姜以薇的姐姐,所以被慕容璟强拉进去当工具人,?后沦为炮灰,还?身败名裂下场凄惨那种炮灰。
原身死的时候满腔的怨气,慕容璟和姜以薇喜欢虐恋情深,凭什么把?拉进去,若?一开始?知道慕容璟追求?只?为了刺激姜以薇,?怎么可能自甘下贱和慕容璟?一起。
所以原身恨姜以薇,恨姜以薇明知自己?因?的缘故被慕容璟玩弄感情,却什么都不提醒,眼睁睁看着自己跳入慕容璟的陷阱。
原身更恨的?慕容璟,慕容璟才?一切的罪魁祸首,?他处?积虑地欺骗自己,后??更?肆无忌惮地践踏自己。
原身还恨自己有眼无珠,竟然爱上了一个人渣,明知对方不爱自己还执迷不悟不肯抽身,歇斯底里地?那块烂泥地里打滚,把自己变得??目可憎。
让姜归??说,纵然有十分错,原身只占一分,?错?没有及时和慕容璟离婚,错?不该只报复姜以薇而忽视慕容璟这个人渣。剩下九分,姜以薇四分,慕容璟五分。到头??,却?原身承担了十分罚,而那两个罪魁祸首完??脱身,幸福圆满。
物不得其平则鸣,姜以衡浓重怨气被主神感应到,?以灵魂为代价向主神许下愿望:?要让慕容璟和姜以薇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慕容璟笑容终于消失,不悦道:“你?胡说什么!”别看慕容璟刚?休息室里乱搞过,他?里门清儿,他和姜以薇的事不能拿到??上??看,经不起讲究。
两边听清姜归话的亲朋惊呆了,慕容璟和姜以薇?姐夫和小姨子?
离司仪台近的都?亲近的人,比如慕容璟的父母以及姜父姜母姜以薇。
姜以薇脸上血色褪的一干二净,苍白到近乎透明,恐惧游走?四肢百骸,不知不觉间背上起了一层毛汗。
如遭雷击的姜母都看见了,眼前顿时一黑,知女莫若母,大女儿不?胡说八道的人,而小女儿如果不??虚害怕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所以,大女儿说的都?——真的,大女婿和小女儿他??……
姜母?旋地转,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姜父一把扶住手脚发软的姜母,姜母一把抓住姜父的手,喃喃:“这不?真的,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薇薇你告诉妈妈,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你和你姐夫没有的事。”
惨白着脸的姜以薇僵立?原地,姜母哀求惊恐的目光像针一样落?身上,痛得?几乎站立不稳。
姜以薇摇摇欲坠的声音落?司仪台上的慕容璟眼里,?尖微微一刺,不悦?情更加浓重,然而他??上却?带出了无可奈何的苦笑,“阿衡,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谁跟你说了什么?”
一幅姜归听信谗言乱吃飞醋的无奈模样,还真有些人动摇起??,毕竟论条件,姜以衡这个当姐姐比姜以薇那个妹妹好了不止一点半点,无论???貌身材亦或者???历能力,姜家小女儿都没法和大女儿比,大女儿明艳能干?继承人,小女儿则普普通通,慕容又不瞎。
当然?有些??的多就??着小姨子这种生物对很多男人而言充满了禁忌的诱惑,再说了家花不如野花香。
姜归讥诮地勾了勾嘴角,提着婚纱大步走下司仪台。
慕容璟一愣,以为?要丢下烂摊子一走了?,下意识就伸手去拉,刚拉住姜归手腕,顿觉手上一麻,慕容璟松开手,不敢置信地望着大步跨下司仪台的姜归,他竟然抓不住?!
姜归大步走到姜以薇??前,姜以薇下意识抖了抖,身??小幅度往后缩,这?一种防备的姿势。
姜归伸出手。
姜以薇害怕地闭上眼。
大步赶??的慕容璟神色突变,厉声:“姜以衡!”
姜归一把抓住姜以薇握着手机的右手,回头似笑非笑盯着冲过??英雄救??的慕容璟:“瞧瞧,吓得脸色都变了,既然这么?乎,干脆你??当场结婚算了,你??俩?生一对,早该锁死,省得祸害无辜。”
深知自己已经露出马脚的慕容璟阴沉了脸,凌厉目光射向姜归。一直以??,他都没把姜以衡这个傻女人当回事,他娶?不过?为了折磨姜以薇。没??到今?居然被这个女人出其不意地咬了一口,当真?会咬人的狗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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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前宾客??还?将信将疑,那么此刻?慕容璟的反应下,都把那个疑去掉了,就刚刚慕容璟拿紧张模样,要说他和姜以薇没什么,那?把他??都当傻子糊弄。
没??到啊没??到。
慕容璟原??好这一口。
姜以薇居然和他姐夫有一腿。
本以为会挨打的姜以薇小?翼翼地睁开眼,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以及尖锐的眼神纷纷化作利剑射??,周围的空气不知何时变得稀薄,让?喘不上起??。六神无主的姜以薇下意识去看慕容璟,忽觉手上一疼,原???姜归按着?的大拇指解锁了手机。
姜归直接打开微信,找到慕容璟的头像。两人自然不会?微信上谈情说爱,这会儿他??可还处?深爱对方而不自知互相折磨的阶段上,两人的聊?内容大多都?慕容璟让姜以薇去老地方等他,姜以薇恳求他放过自己,或者?姜以薇质问慕容璟为什么要娶姜以衡哀求放过姜以衡。
端看微信,还真?个情深意重好妹妹,惟恐姜以衡跳进火坑,可现实中,这位好妹妹一句都没提醒过姜以衡。但凡?早早地提醒一句,姜以衡都不可能落到那个下场。
姜归觉得姜以薇这个人挺有意思的,慕容璟威胁?要?敢说出去,就收拾狱中的何再宇,姜以薇?就真的一个字都不提醒。
姜以薇不提醒,到底?真的不舍得初恋情人还?享受姜以衡被慕容璟耍得团团转的微妙优越感?
从小到大,姜以薇就处处不如姜以衡,不如姜以衡?绩好,不如姜以衡漂亮,不如姜以衡能说会道讨爸妈亲朋好友喜欢。结果比?优秀的姐姐却因为?被人玩弄?股掌?间,姐姐喜欢的男人其实喜欢的??。
意识到???做什么的慕容璟就??抢手机,早有防备的姜归转到谢老身后,谢老?不逊于慕容家的商场大鳄,和慕容家亦敌亦友。
“谢老您德高望重,还请您做个见证,不?姜以衡对不起慕容璟,?慕容璟和姜以薇对不起姜以衡。”姜归举着手机??对谢老,边上几个年轻的勾着脑袋看,嘴里啧啧有声。
这下子,慕容璟就???上??抢都拉不下这??子,何况自己要?去抢了,不就?不打自招,虽然眼下他招不招都已经没有区别,?场绝大多数人都会相信他和姜以薇有私情。慕容璟做梦都??不到自己会被一个人女人弄得如此狼狈,他阴沉沉盯着姜归。
姜归不甘示弱地盯回去,人渣就?人渣,到了这一步居然还能腆着脸恨?,呵,这种人?从??不会往自己身上找问题,他??永远都觉得错的?别人,哪怕他??杀人,没杀??会怪被杀的人为什么要躲,不认命被杀。
慕容璟的父亲慕容城受不了宾客??越??越大声的议论,他压下满肚子的火气对姜归道:“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误会,这样吧,阿衡我??好好谈谈。”
“没有误会,我本???不??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才怪,?众目睽睽?下把渣男贱女的??皮揭下??扔到地上踩那才叫爽。“?慕容璟和姜以薇欺人太甚,我?化妆,他??居然?不远处的休息室里偷情,若非有人不小?撞见看不过眼拍了照片给我看,我还被蒙?鼓里傻乎乎地完?婚礼。”照片当然?没有的,不过?这种局??上诈一诈做贼?虚的慕容璟和姜以薇绰绰有余。
这话一出,哗然声起。新郎和小姨子?婚礼上偷情,实?突破?常人的下限了。
饶???皮厚如慕容璟都被各色目光扎的脸皮抽了抽,更别提姜以薇了,?只觉得自己被剥光了衣服示众,忽然?间所有喧哗变?刺耳的耳鸣,姜以薇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呆呆看着姜归的嘴一开一合。
“选择?这样的场合公?于众,我就???替我自己讨一个公道,他??有脸做,我为什么要给他??留脸私下解决。”姜归扯下头纱扔到地上,“现?,我宣布,我和慕容璟的婚礼取消,从今以后我和慕容璟姜以薇恩断义绝。”
慕容璟的额角青筋鼓起,脸色变得极为可怕。
姜以薇身??轻轻颤抖,就像?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
姜归冷冷一笑,尖刀般的视线掠过慕容璟和姜以薇,提起婚纱裙摆便走。
姜以薇再?受不住,眼前一黑,向后栽倒。
慕容璟???不??地冲过去从姜父手里夺过晕倒的姜以薇,抬头对上父亲愤怒的脸,慕容璟?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和姜以薇的私情再?没有洗白的余地,不过他已经顾不上了,如今他满?满眼都?姜以薇,这个该死的女人只有他能报复。
189、虐文女主的倒霉姐姐3
新郎新娘各自以令人一言难尽的方式退场。
留在原地的宾客们彻底傻了眼, 面面相觑,??点反应不过来。
慕容城气?胸膛剧烈起伏,儿子和小姨子搞在一块, 慕容城不生气, 男人么。能弄出私生子的人, 还指望慕容城会讲究??个不?。慕容城生气的是儿子蠢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露, 还是被新娘子揭露的,而慕容璟??个色令智昏的东西没能粉饰太平居然还??闲情逸致紧张姜以薇, 留下??么一个烂摊子跑了,为了个女人, 连大局都顾不?了, ??让慕容城如何不生气。环顾一圈喁喁私语甚至窃窃发笑的宾客,爱面子的慕容城差一点当场心梗。
慕容城气?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慕容璟的母亲慕容夫人也是气?不轻, 不过她气?重点是姜以薇, 觉?是姜以薇勾引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一看事情闹大了就装晕逃走,还哄?儿子一块走了,往日瞧着乖巧单纯, 没想到真人不露相。
宅斗经验丰富的慕容夫人恶狠狠地想着, 已经在心里给姜以薇盖上心机深沉的戳。
可以想见,姜以薇日后想进慕容家的门并不容易。不过慕容璟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父母越是不愿意, 慕容璟就越稀罕姜以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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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薇薇,阿衡,阿衡, 薇薇……”瘫在姜父怀里的姜母喃喃自语,整个人都乱?了一团,事到如今,她就是想骗自己小女儿和慕容璟没什么都不可能了,大女儿说的都是真的,小女儿和慕容璟早就??私情,甚至两个人刚刚还在酒店的休息室里。姜母光是想一想都觉?恶心又愤怒,他们怎么能,他们怎么敢!
“薇薇怎么会变???样子!”姜母痛哭出声。
姜父何尝不想哭,失望、难堪、愤怒……扭曲了他的脸庞。
精心打造的奢华婚礼以闹剧的形式收场,参加婚宴的宾客们暗暗表示,??绝对是他们人生当中最难以忘怀的一场婚礼,比自己的婚礼还要刻骨铭心,当真是活久见。
意犹未尽的宾客们们??两两地离开,准备回去和亲朋好友分享刚刚吃到的瓜。
不一会儿,宽敞的宴会厅内只剩下慕容和姜家两边的父母,便是两家至亲都在泛泛安慰几句之后离开,实在是尴尬地不知道能说什么。小女儿给大女儿戴绿帽子,大女儿当众揭了小女儿的面皮,??让人怎么劝,站在姜以衡??边还是姜以薇那边心里头固然觉?姜以薇占着理,可难不?真傻乎乎地当着姜父姜母地面指责姜以薇,没这么傻的。
孤零零的两家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良久之后,慕容城沉沉开口,“姜老弟,是我们教子无方。”
慕容夫人眼神不忿,他们教子无方,对方难道教女有方了?勾引姐夫,简直不要脸。日常走在打小三路上的慕容夫人生平最恨的就是小?。还??姜以衡,??什么不能私下解决,要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难道她能落个好名声,一个女人连自己男人都看不住,还是输给了不如自己的妹妹。
姜父老脸通红,眼泪差点羞?要滚出来。
姜母已经哭了,两个女儿都出了事,当母亲的简直是五内俱焚。
看姜父姜母??模样,慕容城多的也不准备说,说了两人也听不?去,遂只道:“老弟弟妹回去和阿衡坐下来好好谈谈,??事肯定是慕容璟对不起阿衡,不过年轻人难免??做错事的时候,重要的是知错能改,两个孩子走到今天不容易。”
在慕容城看来,眼下??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姜以衡既往不咎,继续做他们慕容家的媳妇,连当事人都不计较了,?人就是想说什么也??限。就是要说,说的更多的也是‘大度’的姜以衡。??是慕容城风流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他的风流韵事人尽皆知,可指责他的人还真不如羡慕他的人多。倒是慕容夫人,?人嘴上说起来是大度有正室风范,背地里都说她窝囊无能,??些其实慕容城都知道。
慕容城打就是让姜以衡给儿子当挡箭牌的主意,可以说在坑姜以衡上父子俩殊途同归,都把姜以衡当做予取予求的工具人。
姜母听慕容城的话头是还想让大女儿和慕容璟重归于好,??怎么可能!哪个女人能忍?了??种奇耻大辱,出轨不算,出轨对象还是自己亲妹妹,更是在婚礼上胡来。错眼之间,姜母瞥见神色不忿的慕容夫人,心口一突,慕容夫人能一而再再而?地原谅慕容城,自然也觉?她家阿衡也能原谅慕容璟。突然之间,姜母不寒而栗,如果大女儿活?了慕容夫人,那是多么的悲哀。
不愿意大女儿活?笑话的姜母当场就??了主意,与慕容城夫妻分开之后,姜父姜母找到姜归。
姜归离开酒店之后,径直回了姜家,卸妆洗漱,还把姜以薇和慕容璟的聊天记录打印了一份,然后好整以暇地等待姜父姜母。
于是姜家父母回到家,满腔对长女的怜惜来不及抒发,便被迫欣赏了小女儿和慕容璟的爱恨情仇。
姜以薇的手机用了近两年,加上她没??定时清理手机内存的习惯,所以她和慕容璟的过往被手机忠实的记录下来。
姜父姜母也就知道了两人原来早在两年前就认识,可在慕容璟第一次上姜家拜访时,两人却假装陌生人,把他们当傻子糊弄。还知道了小女儿一直都清楚慕容璟接近大女儿是居心叵测,可是一句都没提醒过。后来更是在明知道慕容璟是她准姐夫的情况下,她还和慕容璟私下往来。
“她的廉耻心呢?”姜父气?猛捶沙发,“那可是她的姐夫,但凡她??点良心,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姜母忍不住为女儿辩白,“都是慕容璟逼她的。”
“用那个叫何再宇的逼她,为了个男人,慕容璟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倒是在乎那个男人的紧,那她把她姐姐放在哪儿了,合着那个男人比她亲姐姐还重要。为了一个男人,就联合慕容璟一起骗她姐姐,为了男人,她就和慕容璟。”剩下的话姜父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失望道:“就为了那个何再宇,她就自甘下贱,问题是她不把自己当回事,怎么能那么糟蹋她姐姐。但凡她开口提醒一句,哪怕不好意思和她姐姐说,和我们说一句,阿衡都不可能和慕容璟来往。现在好了,事情闹成??样,她没法做人,连带着我们都没法做人了。”
姜父痛心疾首,姜母悲不自胜。
在原来的剧情里,他们就一直很不满姜以薇的所作所为。只要?观不是太歪,都不可能觉?姜以薇和慕容璟的行为没问题。
后来姜以衡心态失衡行为极端起来,反倒衬得姜以薇无辜可怜起来,便是姜父姜母心疼大女儿也不觉?大女儿所做所为都是对的。
当年两口子为了两个女儿操心的头发都白了,没一个是省心的,也没一个肯听劝,同室操戈,最疼的是老两口。
最后的最后,姜以衡凄惨收场,姜以薇和慕容璟一波三折终于在一起,姜以薇?为高高在上的慕容少夫人。姜以薇??心补偿父母,奈何姜父姜母固然对姜以衡失望,同样的对她??个小女儿也??着说不完的失望。两口子无法面对姜以薇,最后选择了移民出国。
就冲老两口的明理,姜归都觉?应该好好赡养姜父姜母,姜以衡的愿望中就包括了希望两位老人能有一个幸福快乐的晚年。当年老两口没??女儿承欢膝下,??辈子,她希望可以弥补??个遗憾,当然这个女儿只需要一个就够了。
那么就要把姜父姜母彻底拉拢到她??一边来,她天然地占据道德制高点上,并且她会‘听劝’和慕容璟离婚,更不会不择手段报复姜以薇。而姜以薇是不可能听劝和慕容璟断了来往的,一个听话的女儿,和一个不听话的女儿,姜父姜母如何选择,很好猜。
姜母就拉着姜归的手坐在沙发上直掉眼泪,“怎么就让你遇上??种事了,薇薇太不像话了,她怎么能这样,从小你那么疼她,她怎么能这样对你,??孩子怎么能这么糊涂。”
姜父谴责:“她打小就糊里糊涂的,只是怎么都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她都能犯糊涂,阿衡,爸爸妈妈对不起你,没教好你妹妹。”
“??怎么能怪你们,从小你们对我和薇薇不是一样的教法。”姜归伤心道:“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她才要??样对我。”
姜母哭,姜父叹。
姜归哽咽:“当时我也气?狠了,我自问待她不薄,她却这样对我,在我的婚礼上,都和慕容璟胡来,所以我??才气?用那种方式揭露出来,让爸妈跟着丢人了。”
姜母心疼:“是他们太过分了。”
姜父心里未尝不觉?大女儿的做法太过激烈,没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倒不是说姜父还想要慕容璟??个女婿,而是作为生意人要脸面,再来姜以薇再不争气也是亲生的。私下说,他们劝姜以薇和慕容璟分手,姜以薇就还能有正常生活。而现在,妹妹挖了姐姐的墙角,还在姐姐的婚礼上和姐夫偷情,姜父都不敢想外人会怎么议论姜以薇,更不知道姜以薇以后还怎么见人。
眼下,姜归主动认错,姜父心里那一点点疙瘩顿时烟消云散,对比事后就了无音讯的小女儿,姜父更加心疼大女儿也就对小女儿更失望。
“幸好,你和慕容璟还没领证。”慕容家做事老牌讲究,定日子都要请专门的风水先生,因此这领证的日子还在婚礼后面。为慕容璟那种男人背个二婚的身份,太不值当了。
显然姜母已经不再稀罕慕容璟??个乘龙快婿,纵然对方身家丰厚。因为这场婚礼和慕容家??了生意往来,牵扯到不少利益的姜父也一脸的赞同。当年事发后,眼看着姜以薇在这段三角恋中痛苦煎熬,就不止一次地劝过离婚,只姜以衡被不甘和怨恨扭曲了心灵,根本做不到退一步海阔天空。
姜归苦笑:“是啊,幸好发现的早,没等到结婚??孩子了再发现。”
??一说,姜母立刻一阵后怕。
??厢一家三口意见一致,虽然气氛沉重但也和谐。
姜以薇那边就热闹了,在去医院的路上,姜以薇便幽幽醒来,坐在慕容璟怀里一边哭一边狠狠捶打他的胸口:“现在你满意了吗?姐姐恨死我了,爸爸妈妈肯定也对我很失望,所??人都在嘲笑我,觉?我不知羞耻勾引你。慕容璟你不就是想报复我,你不就想看着我难过我越难过你就越开心,现在你?功了,我难过的要死,我难过死了,我恨不?去死,呜呜呜呜……”
姜以薇哭到撞气,眼泪?串成串往下淌,伤心欲绝。
慕容璟看着,本以为自己痛快,可喉咙里却像是被塞了一把黄沙,又涩又疼,抬手抚过姜以薇的乌发,慕容璟张了张嘴,出口的却是嘲讽:“我当然满意,??一切都是你欠我的。姜以薇你说可笑不可笑,你?天求我放过你姐,你姐可没想放过你,她巴不?一竿子打死你,让你爬都爬不起来,姜以衡恨不?你身败名裂!”
姜以薇身体剧烈一颤,哭声更加悲楚,喃喃哭泣:“姐姐肯定以为是我勾引你。”
慕容璟忍着心里那股异样,冷冷道:“原来你也会伤心,姜以薇,原来你还??心。”
190、虐文女主的倒霉姐姐4
有心的姜以薇一路都在伤心落泪, 泪水打湿了慕容璟的西装,一直湿到他的心口。慕容璟嘴唇抿成一条绷紧的直线,嘴角动了动, 似乎要说点什么, 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出口, 只是抱着姜以薇的双手不知不觉地收紧。
一时之间, 车厢内只有姜以薇悲悲切切的呜咽声,直到突兀的铃声响起, 是慕容璟的手机。
慕容璟接通电话,就被父亲慕容城呵斥:“给我滚回来!”
声音大的姜以薇都听见?, 她身体猛然一抽, 哭声不由自主地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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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城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太阳穴跳了跳:“你马上给我滚回来。”
慕容璟怎么可能丢下姜以薇滚回去, 他压?情绪道:“我过?儿回来。”
慕容城怒不可遏, “你还有空哄女人, 你自己干的好事你心里没数。”
慕容璟目光沉?沉:“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你怎么解决!”慕容城低吼。
慕容璟:“总之我?解决。”说罢直接挂?电话。
被挂?电话的慕容城火冒三丈,捏着手机冷笑三声:“好,翅膀硬了, 我看你怎么解决。”要能把这个烂摊??收拾好, 那也算这个混账有本事。闯祸不可怕,闯了祸却没本事收尾才可怕。
“都这样了,还能怎么解决?”姜以薇哭声中带?痛苦又夹?微薄的希望, 身体轻轻抽搐, 彷佛不堪重负,随时都会破碎。
心烦意乱的慕容璟冷冷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怎么,你在怕, 怕外人骂你。”
姜以薇不言语,只泪流不止。
“那你当初背叛我的时候怎么不害怕。”慕容璟起伸出两根手指捏着姜以薇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对不起,对不起。”姜以薇喃喃落泪,眼泪如同决了堤的江水,绵绵不绝。
姜父姜母压在悲愤交加之中和姜归促膝长谈一番了,达成?和慕容璟退婚的一致意见,也商量了对外的说辞,唯独在姜以薇上,难免有分歧。
姜归的态度:那就是和姜以薇恩断义绝,这样重色轻姐的妹妹她不敢要。
而姜父姜母的态度:小女儿的确有错,大错特错,可总归是亲生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没脸要求大女儿既往不咎原谅小女儿,?是也做不到从此就当没这个女儿。
姜父姜母想联系姜以薇,一走了之算什么回事,无论如何她都应该给一个解释,没有合理的解释那就道歉。可姜以薇的手机在姜归手里,姜父姜母只能捏着鼻子打给慕容璟,慕容璟压已经关机。
联系不上人,姜父姜母只能干?急。
他们急,别人可不急。
姜以薇被慕容璟安排在他们的老地方,一幢依山傍水的别墅内。自然,姜以薇是哭着闹着不愿意的,不过慕容璟不同意,于是姜以薇也就只能哭哭啼啼地被强留下在别墅内日日以泪洗面。
至于慕容璟,他则忙?解决眼下的麻烦,他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和慕容城不谋而合,哄好姜以衡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说到底这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罢了,当事人都不追究,外人也顶多议论议论,这个圈??里从来都不缺桃色新闻,过上一年半载,谁还?记得。
成竹在胸的慕容璟找上姜归,开始?表演。是姜以薇勾引他,于是他不一小心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他愿意用后半辈??来弥补这个错误。
把锅甩给姜以薇,慕容璟没有任何不舍,姐妹反目,多好的折磨手段,被最崇拜的亲姐姐憎恨,姜以薇定然痛不欲生。
只要姜以薇不高兴,他就高兴。
慕容璟如是想着。
望?深情款款的慕容璟,姜归觉??好笑极?,这个男人可真是自信,或者该说自大。
“慕容璟,在你眼里,是不是女人都没脑??。”
慕容璟一愣。
姜归嘴角微微翘起来:“??以你想怎么愚弄都可以。”
慕容璟愕然,惊奇望?姜以薇,那种琢磨不透的陌生感再一次袭来,慕容璟沉?脸:“阿衡,我是真心实意在向你道歉,我知道,这件事我做??不对。”
“我也是真心实意的恶心,”姜归歪了下头,似笑非笑,“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我还愿意回收你这样的垃圾。”
慕容璟勃然大怒:“姜以衡!”
姜归轻轻抚?裙摆,好整以暇地看?慕容璟。
“你真的打算和我撕破脸。”慕容璟神色危险起来。
姜归耸了耸肩:“是你撕?自己的脸。”
慕容璟立刻想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她揭露自己和姜以薇的私情,脸颊??一抽,怒气油然而起。
慕容璟缓缓站?起来,他是天之骄??,之前的好声好气已经是他最大的耐心,毕竟不是谁都是姜以薇,能让人一退再退嘛。
“退婚,可以,你别后悔。”慕容璟目光森然。
姜归微微笑?道:“求之不??。”
慕容璟哽了下,紧接?冷笑两声,死鸭??嘴硬,姜家的公司依靠慕容家,失去?他这座靠山,他就看?姜家怎么死。
“?愿你能一直这么硬气。”慕容璟一勾嘴角。
姜归托腮笑吟吟道:“如你??愿。”
慕容璟噎了噎,第一次发现姜以衡嘴皮子这么气人,他气极反笑,深深看?她一眼,大步离开。
在院子里被姜父姜母拦住询问姜以薇的下落。
慕容璟冷漠道:“我不知道。”
姜父来气:“人是你带走,你现在跟我说不知道。”
慕容璟淡淡道:“半路她下车了。”
姜父瞪着慕容璟,压根就不信:“你到底把薇薇藏哪儿去?,慕容璟你不要欺人太甚!”
慕容璟扯了下嘴角,就像是无声的嘲讽。
姜父看明白了,慕容璟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可不是,?凡他把他当回事,都干不出和大女儿谈婚论嫁又招惹小女儿这种事,一股恶气在胸口横冲直撞,撞??姜父五脏六腑都在造反。
“报警吧。”姜归不疾不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慕容璟转过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姜归掠他一眼,看向姜父姜母,很认真地提议:“真的,问他真不如报警,监控一查就查到了。”她就很纳闷,慕容璟动不动就搞囚禁这一套,姜以薇那是三天两头被囚禁起来这样那样,就是姜以衡也好几次因为伤?慕容璟的心头肉被关起来,彷佛这个世界没有警察一样。
“你敢!”慕容璟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姜归微微笑?笑,拿起?手机。
“姜以衡!”慕容璟勃然大怒,没想到她真的敢,她怎么敢!
“姜以衡,你真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姜归啧了一声:“好大的威风!”
慕容璟简直气急,额角青筋暴跳,彷佛下一刻就要暴起打人。
看的不安的姜父下意识跨步到慕容璟面前:“慕容璟,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们姜家是没你你们慕容璟有权有势,?也不?任由你欺负。你把薇薇还回来,不然我就报警,只要你不怕再丢人一次。”
说实话,姜父厌恶慕容璟,愿意退婚和慕容家划清界限,?是内心里并不想得罪死慕容璟,胳膊拗不过大腿,可到了这一步,再不愿意,他这个当父亲必须站出来为女儿撑腰。
丢不起人的慕容璟磨了磨牙,阴沉沉盯一眼姜归之后,说出了姜以薇??在的地址。
姜父立刻派司机去接。
慕容璟目光晦涩,早晚他?让姜家人求?把女儿送上门。
被自家司机接到的姜以薇是懵的,回家?面对父母姐姐?姜以薇??打?一个哆嗦,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家人。
“慕容璟,他怎么可能愿意放我走。”
司机奇怪地看?似乎不是那么想离开的姜以薇,耿直道:“他凭什么关着二小姐您啊,他敢不放人,大小姐就报警。”
姜以薇呆?呆,“姐姐,”眼泪扑簌簌滚下来,“姐姐肯定在怪我,我对不起姐姐,我没脸见姐姐。”
司机私心里也这么觉??,平日里瞧着蛮乖巧的二小姐,万万没想到居然给大小姐戴绿帽子,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惶惶不安的姜以薇回到家,面对冷着脸的姜父姜母先哭为敬,一边哭一边道歉:“我对不起姐姐,是我对不起姐姐。”
姜母跟?掉眼泪:“你是对不起你姐姐,你明知道你慕容璟没安好心,可你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不说,你还和慕容璟……”姜母说不下去了,嫌脏。
“我不是故意的,妈妈,都是慕容璟逼我,我没办法。”
姜父怒声:“用一个男人逼你,为了那个男人,你就牺牲你姐姐,你姐姐呢么疼你,到头来,你就为?一个男人眼睁睁看?你姐姐跳进火坑。”
姜以薇泣不成声:“他还拿家里公司威胁我,说我要是不听他的话,就让我们家的公司破产。”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忍辱负?!”姜父怒吼,“我再无能,也没到卖女儿的地步。”
姜以薇哭得肝肠寸断,冷不丁听见姜归慢条斯理的声音。
“姜以薇,你是真的被逼无奈还是顺水推舟?”
姜归直视姜以薇,似乎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姜父姜母齐齐一震,他们都无法理解小女儿的行径,慕容璟让她做什么她就真做什么?欺瞒至亲的姐姐,献出自己的身体,还瞒他们瞒的滴水不漏,直到婚礼上被揭发。
姜父姜母怎么想都觉??不可思议,慕容璟那点把柄哪里就值得小女儿到这一步了,根本不值得,那么小女儿为什么就真的做?。
她蠢?
还是她想?
他们宁愿小女儿是蠢,也不希望小女儿是想。
191、虐文女主的倒霉姐姐5
姜以薇如遭雷击, 半张着嘴,呆愣愣望着面沉似水的姜归,半响, 暂停的眼泪泉涌而出, 姜以薇伤??欲绝:“姐姐, 我知道我对不起??, 但是我从来??有想过和??争慕容璟,??怎么能这样想我。”
姜以薇捂着脸痛哭流涕, 哭得浑身发抖,犹如被秋风毫不留情吹打的枝头花, 彷佛??一刻就能随风飘去, 零落成泥。
“是吗,”姜归意味不明地笑了??, ??一刻??调骤变, “我不信!姜以薇, 看着我被??和慕容璟耍得团团转,很得意吧。看着我的未婚夫迷恋??,很有成就感吧, 是不是觉得终于有个地方赢过了我。”
“不是, 姐姐,不是??想的这样的,我??有, 我……”姜以薇惊慌失措地想解释, 却被姜归冷笑打断,“??就是啊,敢做就要敢承认,??想和我别苗头, 可以,我奉陪到底。别觉得勾搭上慕容璟就能赢我一头,这种垃圾男人,收好了。”
姜以薇呆住了,愣愣看着姜归扬长而去,整个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阿衡。”姜母追上去。
姜父看看愣神的姜以薇,点了一根烟,“??姐从小到?就??对不起??的地方,小时候??被人欺负,都是她给??出的头。??性子弱人又糊?糊涂,我和??妈都替??以后发愁,??姐就说愁什么,产业给??置办好,公司分红拿着,她在边上看着,就这样让??一辈子都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地挺好。??姐替????什么都想好了,??就这样,这样对她。”
“爸,我??有,我不想的,是慕容璟逼我,都是他逼我的。”姜以薇不明白为什么家?人都不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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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父失望的无以复加:“他是拿枪指着??了??是拿刀架在??脖子上,关于??姐的终身??,就不值得??跟我?通个气,我和??妈??姐就那么让??不信任,这么重要的???都不肯跟我?商量。”
姜父悲不自胜,“??姐说的对,?????头对她有怨气,不然做不出这种?。”
姜以薇如遭雷击,崩溃?哭:“我??有,爸爸,我??有,??怎么能这样想我。”
姜父悲哀地看着姜以薇,这孩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有了这样的??思呢。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一种难以言喻地惊恐顺着脊椎骨冲向?脑,姜以薇骇然失色:“爸爸!”
“??要是??认我这个爸爸,就马上出国,从此以后都不要再和慕容璟联系,无论他怎么逼??,都不要再和他产生任何关系。”姜父是绝不可能任由小女儿继续和慕容璟搅和在一起的,是为了小女儿也是为了?女儿,慕容璟不是良人,小女儿跟着他??好结果,况且他?俩在一起,让?女儿情何以堪又怎么见人。
姜以薇剧烈一颤。
姜父脸色骤变:“怎么,不想走,??舍不得那个混蛋。”
“不是,我??有。”姜以薇高??否认,嗓音?为焦急而变得尖锐,“可何再宇怎么办,慕容璟不会放过何再宇的。”
姜父勃然?怒:“所以为了何再宇,??就要继续听慕容璟的话,我看??姐说得对,??根本就不是被逼无奈,??就是顺水推舟,??就想和慕容璟搅和在一起,什么为了何再宇为了家?的公司,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我??有!”姜以薇受不了这样的指控,哭喊着反驳。
“慕容城????死呢,何再宇再怎么样那也是他的种,??以为慕容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这本?。”姜父怒指姜以薇,“用不着??卖身给慕容璟,何再宇也能在牢?活得好好的。??是不是??要拿公司当借口,我宁肯公司破产也用不着??去卖身,我不用??这么忍辱负重牺牲自己。我再???最后一遍,??出不出国?”
姜以薇被姜父罕见的疾言厉色骇住了,怔愣半响,抽噎着道:“我,我出去。”
姜父脸上的怒色这才略略消了几分,??音??是硬邦邦的,“这两天??老老实实待在家?哪儿也不准去,否则以后就别回这个家。”
姜以薇泪流不止,含着泪目送姜父愤然离去,她颓然跪坐在地上,起先哭??低低的,很快就变成嚎啕?哭,饱含委屈和彷徨。一切都是慕容璟逼她的,她也不想的,为什么姐姐怪她,爸爸妈妈也怪她。
满腹委屈的姜以薇以泪洗面,?为手机早就被姜归拿走,而电脑ipad等通讯设备,也被姜父收走。姜父深知小女儿糊涂,所以打定了主意要隔绝她和慕容璟的联系,免得又干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情来。
姜归则和姜父一起去了公司,婚姻作废,势必对公司不利的影响。姜父从做电池发家,如今主营业务是动力电池,其??最?的客户就是慕容家。慕容家以地产起家,近年来进军新能源汽车领域,颇有建树。
姜家一旦失去慕容家这个?客户,必然会伤筋动骨。
慕容城和慕容璟几父子就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自信姜归会咽??这口气。在姜归毫不留情地拒绝慕容璟之后,慕容城亲自打电话给姜父,可谓是软硬皆施。
姜父严肃拒绝,他实在是做不到???女儿嫁给慕容璟这种人,何况都闹到这一步,要是当???发生,外人??不知要怎么唾骂他?,以后他?全家都不用出去见人了。
被扫了颜面的慕容城自然不会再手??留情。
于是,姜家公司的其他股东坐不住了,纷纷直接间接地上来劝姜父,得罪慕容家,那不仅仅是失去最?订单的?题,后续那一连串的打压才是致命的,和慕容家这样的商业?鳄相比,姜家那公司就是一条小鱼,??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姜父??力交瘁,却??有松口的迹象,他都在琢磨干脆??手上这??股份卖了,公司??是可以的,只要价格好,就不信??人想捡这个漏,慕容家再厉害也??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股东?就找上姜归,希望姜归这个受害人能够牺牲自己成全?家,也就是所谓的?局为重。
姜归皮笑肉不笑:“诸位叔叔觉得头上有点绿无伤?雅,实在是各位婶婶的好福气。”
诸位叔叔脸绿了。
姜归慢条斯理道:“慕容璟却是??这样的好福气,我这人眼?揉不得沙子。”
公司第二?股东赵长河黑着脸:“??倒是一时痛快了,那??想过以后??有,公司怎么办,上上????这么多员工怎么办?”
“怎么,离了他?慕容家,公司就会倒闭不成。”
赵长河:“我今天就??话放在这?,离倒闭也不远了。”
“那各位叔叔??不赶紧卖掉股票快跑。”姜归认??建议。
赵长河噎了噎,他何尝不想,可稍微耳聪目明点都知道姜家和慕容家撕破了脸,谁敢接盘。
别人不敢,姜归敢。
姜归笑吟吟道:“赵叔叔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那就卖给我好了,咱?两家几十年的交情,总不会让您太吃亏。”
赵长河愣住了,不赶紧跳船逃生,她居然??想??剩??那点家底往床上扒拉。赵长河忍不住阴谋论了,她是不是想趁机低价买走他?的股票,然后去向慕容家低个头,越想赵长河越狐疑。
好??个股东都阴谋论了,顿时将信将疑:“都这样了,????想买我?手上的股份?”
“总不好让各位叔叔吃亏的,说到底是我识人不明,才引来这一场祸?。”姜归笑着道,“所以这个后果我应该承担起来。”
赵长河才不信她会这么善良,越发觉得她就是想趁机低价收购他?的股票,转头和慕容璟言归于好,那他不是亏死了。
“这哪行,我和??爸三十年的交情了,风风雨雨走到今天,怎么能一见公司有难就跑,那我成什么人了。”赵长河义正言辞。
他这个领头羊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好??人差点被闪到腰,匪夷所思地看着赵长河,赵长河给他?使眼色,让他?稍安勿躁。
姜归在???翻了个白眼,对他?的想法????清,并不戳破,早晚他?会发现自己一厢情愿想太多。至于股票,姜父姜母手上的股权加起来有百分之五十八,剩??的股东联手起来也翻不起风浪,不过她会想办法让他?卖了,想想这群人说的话,让他?跟着躺赢,她!不!??!??!
一个多小时后,去见银行朋友的姜父回到公司,听秘书说赵长河来过了,立刻去见姜归,本是想安慰她几句。
不想姜归一眼就看出姜父强装出来的轻松,都不给姜父??口机会直接道:“贷款出?题了。”做公司尤其是公司上了一定规模,不欠银行钱不可能,??不想欠,银行都会想方设法让??欠。所以姜家自然欠了银行一?笔钱,公司运营正常,按时??息,双方和睦友好,可慕容璟一插手,对方嘴脸立刻就变了。
起初??想粉饰太平的姜父被姜归眼神一罩 ,叹了一口气,“那笔五千万的款项快到期了,银行来催,后续的贷款估计也批不??来。”慕容家到底势?。
姜归笑了笑,“爸??过来,我让??看个东西。”
192、虐文女主的倒霉姐姐6
姜归这几天可没闲着, ?下的困境只因姜家不如慕容家强,走出困境的最好办法就是比慕容家强,于是姜归忙着让自??变强。?操刀出一篇论?, ??关于电动汽车的动力电池??现充电5分钟续航500公里。
在石油资源用一点少一点的大前提下, 新能源汽车䎬?疑是未来大趋势, 而电动汽车是新能源汽车的中坚力量。
电动汽车一经?世就得到政府的大力补贴以及投资人的看好, 可市场反响?不尽如人??,主要原因便是续航里程, 充电便捷性以及电池维修更新费用过高,使得消费者望而?步。只要突破这些瓶颈, 电动汽车取代目前市场上的燃油汽车指日可待。
姜父纳闷走到电脑前, 技术方面姜父其??不懂,但是那么大的标题他会看啊, 越看?珠子瞪得越大, 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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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大的许教授看过, 说可行性强。”
姜父脸色立刻就变了,许教授是行业大牛,人家说可行性强那肯定不是空谈, 姜父顿时兴奋了, 马上又焉了下?,技术突破?他又??什么关系,专利是别人的, 别说吃肉, 连汤都未必轮得到他喝。
“看来要不了多久,行业就得迎来一场大地震。”姜父语气寥寥,并不见欢喜,毕竟这是别人的风光, 在自??焦头烂额时,姜父只觉更加心塞,就像生吞一个大柠檬。
“是啊,行业重新洗牌,我们超能会成为行业风??标。”姜归扬起嘴角。
姜父点了点头,猛地僵住了,我们超能,他僵硬转过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姜归,“我们超能?”
“对啊,”姜归笑眯眯地说,“这是我们的专利技术。”
姜父怀疑自??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不??他怎么会听见女儿说这是他们的专利技术,他们??这样的技术,他这个董事长怎么不知道!
“我们的?”
姜归点头:“我们的。”
姜父懵了下,“哪来的。”
姜归沉吟了下,“我研究出来的。”
姜父不可思议,因为家里的生??,大女儿大学时候学的是电力工程专业,此外还修了工商管理??为第二学位,成绩不错,尤其是管理上,让他不用操心继承人的?题,可电力工程,还是这么深奥的,姜父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姜归䎬?奈,这的确是?的研究成果,只不过不是姜以衡的研究成果,“爸,你可以想象我突??打通了任督二脉。”
姜父压低了声音:“你跟爸爸说??话,这是不是你买来的?”
姜归哭笑不得,?上哪?找一个买家来,后续多少环节需要?亲自来做,根本没法找别人:“爸你放心,这确确????是我研究出来的,没偷没抢。”
姜父盯着姜归看了好一会儿,“爸爸相信你。”下一瞬他满面红光喜气洋洋,“慕容璟父子要封杀我们,到时候看看是谁封杀谁。”
他们家之所以那么被动,就是因为生产的动力电池市场竞争力不强,能被其他公司轻易取代,所以没??话语权。可现在他们??了这项技术,一旦成功,以后就是那些做新能源汽车的求着买他们的动力电池,不不不,哪里是区区一个新能源汽车领域,整个能源行业都会扑上来,这都不简单是商业上的事,完全能上升到国家科技层面上。
姜父简直是心潮澎湃,这些天堆积起来的窝囊气一扫而空,忙?姜归:“接下来你打算?”
“我下午约了许教授谈合??的事。”姜归道,“爸爸?我一块??”
姜父若??所思,“你要?政府合??开??。”许教授??官方背景。
姜归道:“饼太大,我们一家吃不下。”
姜父再同??不过,这么大的项目,独吞难以消化且危险,?政府合??,不仅能得到更多支持且让一群宵小之徒不敢轻举妄动。姜父很??些扬眉吐气地想着,到时候看慕容家两父子怎么封杀他们。
下午,姜归?姜父?见了许教授,?谐友好地达成了合??,外界对此?一䎬?所知。
姜归特??叮嘱姜父不要表现出来,“落难时才能看出身边的人是人是鬼。”
姜父说好,“是该清清身边的人了。”
䎬?需再担心公司的事情,姜父便??了空处理家里的事,国外的学校已经联系好,姜以薇刚刚大学毕业,学的是汉语言?学,学的稀松二五?。这样的情况自??联系不到什么好学校,索性姜父没指望?学出个什么来,就是想让???点事做,没时间?慕容璟搅?。
离开那天,姜归没?送,?说了?姜以薇恩断义绝那就是恩断义绝,这??妹妹,?䎬?福消受。
姜父姜母也没说什么,小女儿做了那??事,哪还??脸要求大女儿既往不咎,姐妹俩成陌路总比反目成仇的好。
“你出?了好好读书。”姜母叹了叹气,“遇上事就跟我们说,别自??主张。”?是怕了小女儿乱来。
姜以薇低着头没吱声,?并不想出国,?英语又不好,更不喜欢吃西餐,可家里根本没给?选择的余地,家里人都厌恶?,要把?放逐到国外自生自灭。委屈的?泪漫上?眶,?已经知道自??做的不大妥当,可?不是故??的,?没想到变成这副样子,一开始?只是为了救何再宇而已,要不是因为自??,何再宇也不会被慕容璟逼到坐牢,?真的没想到会牵扯到姐姐。后来事情越来越糟糕,?想说,可慕容璟威胁?,?不敢说出来,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谁知道最后会闹成这样。
“要登机了,?吧。”姜母道,“??空我们会来看你。”并不提让?回来的事,已经声名狼藉,回来只会被人指指戳戳,还不如安生在国外待上几?,换个环境,小女儿也更容易走出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姜父这才开口:“在外面,好好照顾自??。”
姜以薇抬起头,看着父母,声音哽塞:“对不起,爸爸妈妈,让你们丢人了,可我不想的。”
姜父姜母皆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姜母道:“我们知道。”就当小女儿是傻吧。
姜以薇的?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扑到姜母怀里大哭起来,越哭越大声,像是要把这几天的委屈都哭出来。
哭了好一会儿,直到姜母催?时间快到了,姜以薇才抬起头,吸着鼻子道:“爸妈,我走了,你们照顾我自??。”
“?吧。”
姜以薇拉这行李箱一步三回头地走??登机口,坐在vip候机室里??呆。爸爸妈妈应该是原谅?了,从小他们就疼?,那么姐姐,是不是自????姐姐道个歉,姐姐也能原谅?。
“姜以薇,你以为你能跑出我的手掌心吗?”
姜以薇愕??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前的慕容璟。
慕容璟冷笑两声,伸手掐住姜以薇的下巴,拇指暧昧摩挲?的嘴唇,“想出国,没我的同??,你哪儿都别想?。”
193、虐文女主的倒霉姐姐7
那边姜以薇‘被逼无奈’和慕容璟离开, 姜归这边立刻得到了消息,她一直派人暗中盯着慕容璟。
于是姜父姜母刚回到家,连口热茶都没喝上, 姜父就接到姜归?电话, “慕容璟在机场把姜以薇带走了。”
姜归派人盯着慕容璟?事, 姜父是知道?, 眼下两家撕破脸当然是要知己知彼。所以就算姜归不想管这件糟心事,可姜父知道她盯着慕容璟, 回头知道这事,她知情不报难免会伤心, 小女儿已经无药可医了, 大女儿要是再离心,可不是要两口子?命。
姜父闭了闭眼, 竟是一点都不觉?意外, 慕容璟那个人向来嚣张跋扈, “确认慕容璟把她安置在哪儿后,告诉我一声。”他要去亲自问一问小女儿,她是主动和慕容璟离开还是被动和慕容璟, 虽然姜父此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可身为父亲,他忍不住想自欺欺人。
姜归说好,经过这一次, 大概姜父姜母能彻底对姜以薇失望。
之前种种, 姜以薇都以被迫无奈?受害人自居,这一次想来她还是会故技重施,哭哭啼啼解释她有多么多么?逼不?已,反正肯定不是她自己想和慕容璟走, 她都是被逼的,为了救谁谁谁,为了保护家人,为了……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伟大就有多伟大。
这种小把戏也就慕容璟会一而再再而??地相信,姜父姜母却不会。机场来来回回都是人,慕容璟横竖不能拿枪指着姜以薇不许她大喊大叫,她要不想走,一嗓子喊出去,慕容璟上哪儿强行把她带走,所以啊,不过是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心里却要?很,俗称口嫌体正直。
所谓强行,不过是姜以薇?遮羞布,要没这块遮羞布,她可怎么无辜,慕容璟?就不稀罕了。
一旁?姜母脸色灰败,她听不??谈话内容,但是姜父的话足够她猜到真相,“薇薇被慕容璟带走了?”
“她要不想走,怎么带的走。”姜父悲哀一笑,“这孩子,这孩子,跟她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她太令人失望了。”
姜母无法接受,她哀声道:“肯定是慕容璟用了手段,强行带走?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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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骗自己了,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想走,喊一声救命有多难。”姜父身心俱疲,就像她不想和慕容璟有关系,有?是办法。无尽的失望涌上心头,他?小女儿啊,竟是让他们连自欺欺人都不能够。
姜母身体剧烈一颤,眼泪扑簌簌滚下来。
约莫两个小时后,姜归告知姜父姜母慕容璟和姜以薇?落脚点。位于本市下面的小县城上新开发?别墅里,这个项目就是慕容家?。
姜父犹豫了下问姜归要不要过去。
姜归想了想答复一起去,要老两口被气出个好歹她还能搭把手,就当看场戏放放松,这几天她是忙?团团转。
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姜以薇正被慕容璟压在床上这样那样惩罚时,急促?门铃声相当讨人嫌地响了起来。
慕容璟是愤怒?,毕竟任何一个男人在这种关键时刻被打扰都会愤怒,他不予理会,可下面的人大有你不开门我就砸门的劲头,与此同时,慕容璟?手机响起来。
面有泪痕?姜以薇躺在那儿,彷佛一具破布娃娃。
慕容璟拍了怕她的脸,准备去拿地毯上?手机,瞥到屏幕上姜父的号码,微微一愣。
慕容璟眉头皱起来,接通电话。
“开门!”姜父咬牙切齿。
慕容璟眯了眯眼,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还这么准,巧合?他才不信,自己被人盯上了,他却没发现,慕容璟顿时不悦。
“你爸找上门来了。”慕容璟似笑非笑看向姜以薇。
床上轻轻啜泣的姜以薇猛地抖了抖,小脸惨白惨白的。
慕容璟冷笑一声:“怕了。”
姜以薇抓起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冲着慕容璟哭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慕容璟眼神复杂了一瞬,“那是你自找的。”
姜以薇悲啼:“就算我对不起你,你折磨我这么久还不够吗?你到底要我怎么样,难道要我死了才能放过我。”
“死,想的倒容易,”慕容璟单膝跪在床上,一手钳制住她的下巴,“你要是敢死,我让你全家陪葬。”
姜以薇一个哆嗦,扑上去捶打慕容璟,“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拳头落在身上,轻轻重重?疼,在姜以薇看不???地方,慕容璟露出一抹苦涩?笑。
他心里苦。
姜父姜母比他心里更苦。
??到只披了一件浴袍下来的慕容璟,姜父姜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姜父抬脚就踹过去:“王八蛋!”
慕容璟闪身避过。
一脚踢空?姜父险些摔到,幸好姜归扶了一把。
姜父气喘?牛:“姜以薇呢,让她滚下来!”
听姜父直呼其名,慕容璟眼神闪了闪,心头有些说不上来的不爽,“真有意思,姜董跑我这来找女儿。”
“你少装傻,我知道她在你这儿!”姜父怒指慕容璟,说着话就要往里走。
慕容璟冷冷一笑:“姜董是要私闯民宅吗?”
姜归拉住盛怒之下就要闯进去的姜父:“爸,报警吧,你不是怀疑慕容璟绑架了姜以薇了吗?”她又意味深长瞥一眼明显刚办完事?慕容璟,“可能还有强、奸。”
姜父姜母愣住了。
慕容璟脸黑了,目光沉沉盯着姜归,这一阵他一直在等这个女人来求和,他就不信她顶得住他全方面的打压,早晚有一天,这个女人会来道歉,万万没想到没等到她?求饶,等来的是她报警,她怎么敢!
姜归微微一笑,拿起手机,拨号。
慕容璟震惊?都忘记了阻止,她居然真?敢报警,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她在。”慕容璟咬牙切齿。
姜归却没有停下报警?动作,她想报警很久了,让霸总感受下人民民主专政的力量。
“你好,我要报警,有人绑架强|奸……”
慕容璟目瞪口呆,直到姜归报完警才反应过来,指着姜归?手微微颤抖:“你!姜以衡你以为我不会动你是不是?”
姜归反唇相讥:“慕容璟,你以我为怕你是不是?”
是的,在这之前,慕容璟毫不怀疑姜归怕他,他背后是慕容家,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姜家,她怎么可能不怕他。可这一刻,慕容璟发现,她是真?不怕他,不是虚张声势,是真?不畏不惧。
慕容璟觉?荒谬极了,瞪着姜归说不出话来。
就是姜父姜母一时之间都找不到自己?声音,实在是姜归这警报的太过迅速,太过理所当然,太过出人意料,这一报警,事情可就闹大了,万一收不了场。
姜归巴不?收不了场,强、奸这种事,?果女方咬定,男方很难说?清楚,就姜以薇那矫情劲,过程中肯定欲拒还迎,在法律上严格说起来就是强、奸啊。
不想丢人现眼的慕容璟命令姜归撤销报案。
姜归嗤了一声:“不是你强行在机场带走了姜以薇,这难道不是绑架,不是你强行和姜以薇发生关系,这难道不是强.奸?”
慕容璟哑口无言,他发自内心?认为自己是强行,?果深究下去,心头倏地一紧。慕容璟反手就想关门,他绝不可能允许自己成为被告。
姜归挡住门。
慕容璟咬牙:“这是我家。”
姜归嘲讽:“你一个犯罪嫌疑人还想要人权。”偏头看姜父:“姜以薇应该在楼上。”
姜父越过被姜归挡住?慕容璟就往里面走,这一报警倒是提醒了他,告,告死慕容璟这个王八蛋,这样一来,反倒能挽救小女儿的名声,被强迫肯定比主动勾搭姐夫的名声好听,?许还能缓和两个女儿的关系。
慕容璟要拦,姜归自然不肯,慕容璟可不讲究什么绅士风度,就要动手,结果发现自己不是姜归?动手。
被过肩摔在地上?慕容璟简直怀疑人生,他再一次难以置信地瞪着姜归,他今天难以置信?次数有点多。
姜归拍了拍手,皮笑肉不笑,“正当防卫。”
傻眼的姜母回神,一个箭步挡在姜归面前,怒视爬起来似乎准备再动粗?慕容璟:“你一个男人怎么好意思和女人动手。”
慕容璟深吸一口气,准备再说点什么,姜以薇已经被姜父拽下来。
姜以薇惊慌失措极了,两只眼睛雾蒙蒙?,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慕容璟?心瞬间就揪起来,目光森冷地扫视姜家三口人,今天这笔账他要是不讨回来,他就不是慕容璟。
“我问你,是不是慕容璟在机场绑架了你,他还欺负了你?”姜父逼视以泪洗面的姜以薇。
姜以薇眼泪流?更急。
姜父耐着性子:“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你就实话实说,我就是倾家荡产?要把他告到坐牢,以后他不能再欺负你。”
姜以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报警,爸爸报警了,她下意识去看慕容璟。
慕容璟铁青着脸:“姜以薇,你要是敢乱说话试试。”
姜以薇打了一个哆嗦,抓着姜父的手哭着道:“爸爸,你不需要为了我?罪慕容璟,他们绝不会放过我们,我们斗不过他?,为了我不值得。”
听听,听听,多么?忍辱负重,为了家人,哪怕再不情愿她都愿意牺牲自己,以身饲虎,不外?是了呢。
?不?动?
?动个屁!
姜父直勾勾看着姜以薇:“当然值得,你是我女儿,保护你不被伤害是我和你妈?责任,你用不着怕他,他们慕容家还没到只手遮天?地步。你要是真怕我们家被报复,那就更应该站出来指证慕容璟?恶行,人人都知道他们慕容璟?恶形恶状,慕容璟才不敢不择手段报复我们家,他们家好歹一上市公司,必须要脸。再不行,我卖了公司,我们全家移民出去,到了国外,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
姜以薇傻了眼。
眼见着她被姜父将了军,姜归忍笑。口口声声为了保护家人所以不敢告慕容璟,结果姜父告诉她告慕容璟才是为了家人好,这出戏,姜以薇可还怎么唱下去。
唱不下去的姜以薇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能说什么,她只能伤心欲绝地哭泣。
姜父姜母被铺天盖地的失望笼罩,姜父声音骤冷:“你不愿意,什么被逼被迫,全都是糊弄我们,你就是心甘情愿和他搅合,是不是!”
“不是,我不是,爸爸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姜以薇伤心又委屈地哭起来。
姜归受不了她这个装傻充愣的劲:“不想我们这样想,你倒是说愿意告慕容璟啊,你自己说的,你都是被迫的,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告他。别说怕他报复,爸说?清清楚楚我们不怕,大不了出国。其实你这一告,家里处境更好一点,毕竟流言可畏,所以你告慕容璟其实是在保护家里。你看,你口口声声是为了家里才屈从慕容璟,却不愿意真正的为了家人去告慕容璟,你说这让爸妈怎么相信你。”
姜以薇能说什么,她只能哭啊。
姜归嗤笑:“听听,警车来了,你要真是被强迫?,就告诉警察,让警察为你主持公道,从此以后,彻底摆脱慕容璟这个人渣,不好吗?”
姜以薇低着头流泪不语。
“不舍?了吧。”姜归摊手,“姜以薇,以后别扯着为家里好的大旗替你们的男盗女娼做遮羞布,恶心。”
姜以薇?遭雷击,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脸抽泣。
姜归挑眉看向神色变幻?慕容璟:“恭喜啊,姜以薇喜欢你呢,可她要是一开始就承认,你就不稀罕了,你不就喜欢这个调调。”
慕容璟脸色精彩极了,像是不敢置信,并不??多少欢喜。
无名?恐惧攥住姜以薇?心脏,她哭喊:“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那你告他啊,你不喜欢他,他却强迫你,那当然得告死他,我们全家都支持你。”姜归闲闲道,“警察来了。”
“是谁报的警?”进来的警察问。
姜归应声:“是我。”指着黑着脸的慕容璟道,“他在机场强行把我妹妹绑走,还强.暴了她。”
警察觉?气氛怪怪的,不过还是照章办事,询问姜以薇:“是这个人吗?你别害怕。”
姜以薇身子发颤,一个劲地流泪。
警察觉?她是吓?,就准备带走慕容璟,绑架强.奸,那可是恶性案件。
慕容璟?脸比锅底还要黑:“我和她是情侣,不过她家里不同意,所以有点矛盾。”他可不想走一趟警局闹出更大?笑话。
警察恍然大悟,就说这气氛不对劲呢,之前?碰到过类似?事情,小情侣吵架,女方告男方,胡闹一通最后和好,把他们溜了一圈,心里烦归烦,问还是要问:“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是被强迫?吗?”
姜以薇呜呜咽咽的哭,不说话。
姜父暴躁:“你倒是说啊,你是被强迫?还是心甘情愿?”
姜以薇还是哭。
姜归煽风点火:“她可能是害怕,要不去警局说吧。”
警察自然说好,就来请姜以薇。
姜以薇哪里肯去警局,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幅局面,明明是慕容璟强迫了她的,她不是自愿的,可她却不想告慕容璟,舍不?吗?姜以薇?坠冰窖,她怎么可能舍不?慕容璟,她才不会。
眼看着姜以薇坐着不动,女警就上来搀扶她,还低声安慰,却怎么都拉不起姜以薇。
心烦意乱的慕容璟粗暴推开女警:“姜以薇,告诉他们,我没强迫你,难不成你还要去警局丢人现眼不成?”语气中的不耐前所未有。
姜归嘴角勾了勾,慕容璟这种人,上赶着?不稀罕。两人之间其实?情上是姜以薇占着上风,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可眼下姜以薇这真情一露,两人地位少不?要变一变。
姜父也在逼着姜以薇表态,被逼还是自愿。
姜以薇只是哭,?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眼泪,在场的警察显然不能够让她这么一直哭不下去不说话,就说回警局说,还安慰姜以薇别怕慕容璟。
眼看着警察都要上手强行把人带回警局,实在糊弄不过去的姜以薇在慕容璟火冒??丈?瞪视下期期艾艾开口:“他没有强迫我。”说罢嚎啕大哭。
这语气这表情这反应,让警察怎么相信她不是被强迫?呢,活脱脱被恶势力恐吓不敢说真话?小媳妇。
非常具有责任心以及正义??警察要求一定要去警察做笔录。
慕容璟眼里能喷出火来,事到如今他已经琢磨出味来,姜以薇喜欢他,一直以来并非他以为是自己在强人所难。按理应该高兴吧,可他心里说不上来的别扭,就是高兴不起来。
姜归是差一点就笑场,都这会儿了,姜以薇还不肯放弃忍辱负重?人设。这么个人,?是够有意思?。
最后这警局还是去了,姜以薇被单独询问,大概没了姜家人在跟前,她没了心理负担,哭哭啼啼说都是误会,她没有被绑架也没被强.暴。
慕容璟自然就被放出来。
失望到极点的姜父面无表情:“你不是说,都是他逼你?吗?”
无言以对?姜以薇又开始哭。
“你?知道理亏见不?人啊,所以要扯一张遮羞布。”姜父冷笑,“我和你妈没你这样不知廉耻女儿,以后你好也罢歹?罢,你好自为之。”
说完,姜父拉着浑身无力?姜母走,“哭什么哭,为了个男人不顾伦理不顾亲情,这种女儿有什么好舍不?,就当我们没养过这么个丧德行?东西。”
姜母悲不自胜。
姜以薇?被万箭穿心,身子发软往下栽,慕容璟下意识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
望望抱在一起的两人,姜归挑起嘴角笑:“还真是天生一对,锁死了,千万别去祸害别人。”
留下话,姜归追上姜父姜母。
留在原地的姜以薇脚底板蹿上一股莫名?冰寒,这股寒意很快蔓延全身,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194、虐文女主的倒霉姐姐8
别墅内只剩下姜以薇和慕容璟, 一种难言的微妙在空气中弥漫,突然之间,姜以薇觉得害怕极??, 说不上来的害怕, 她再一次低低啜泣起来。
慕容璟皱了皱眉头, 低头盯着姜以薇的表情有些奇怪, “你喜欢我?”
明明应该高兴的??情,?的心情却说不上来的古怪。
姜以薇慌张推开慕容璟, “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慕容璟皱眉:“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是我强行把你带走。”在候机室里,是他威胁姜以薇要是不听话跟?走就整死姜家, 到了床上她也一直在哭着反抗。⺮?果真的和警察说了, ?虽然有把握解决,?是过程肯定不美妙。
“你肯定会报复我爸妈, 我知道爸妈为了我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可我怎么能因为自己害得?们半辈子心血毁于一旦, 慕容璟,你要我怎么样我都照办??,我求求你放过我爸妈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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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是以前听到这一番话, ?会怎么想?慕容璟认真地想了想, ?应该会觉得她屈服自己只是为??保护她的家人。然而此刻,慕容璟却有??不一样的想法,姜以薇的妥协是为??她自己, 因为她想妥协, 至于家人,她真的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在乎家人吗?
为了保护家人所以违背父母意愿戳着她姐姐的心站在自己这一边,慕容璟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心里某个角落摇摇欲坠。慕容璟的心情说不上来的烦躁, 很想找什么发泄发泄。
找姜以薇,终究……舍不得。
于是,慕容璟找上姜家,是他之前太过心慈手软,?想着和解所以手下留情??,以至于姜家竟然跑到他头上撒野,这一回?一定要令姜家后悔莫及。
慕容璟这一动,姜家公司的第二股东赵长河就有些慌??,?一直在暗搓搓地等着姜归和慕容璟和好,可看慕容璟动作猛然凌厉起来,完全一副要把姜家往死路上逼的架势。
股票嗖嗖往下跌,银行不批贷款还催债,上游采购商取消订单拖欠尾款,下游供货商催货款,管理层被竞争对手挖墙脚,下面员工人心惶惶,公司账上的公司都不够付这个月的工资。
赵长河脸都白了,小两口吵架哪有这样吵的,就算??后和好,公司都得大伤元气,这哪里是闹别扭,这是真的要彻底翻脸了。
赵长河跑到姜家找姜父,在公司他压根就见不到姜父的人。一见姜父,发现对方病恹恹的,赵长河心里咯噔一响。
姜父是为姜以薇的??情闹的,?是婚礼上那一出,再是慕容家咄咄逼人,紧接着姜以薇又闹了一出,然后慕容璟变本加厉,接二连三的糟心??,姜父那个气啊,简直是欺人太甚。一时没转过弯来,就把自己?气病??,倒不是什么大毛病,高血压犯了。
姜归就让姜父在家休养休养顺便迷惑下人心,外面的??交给她。??到如今,姜父对长女十分信赖,干脆利落地撒??手让她去干,只要她那个专利做成??,?们姜家分分钟就能翻身,并且更加十层八层楼,到时候就能连本带利和慕容璟算这笔账。
心里有成算,可面对赵长河,姜父是装的有成算,一口一个老赵你放心,这些年什么风风雨雨没经过,就不信会在这里翻船,巴拉巴拉,让赵长河要对公司保持信心,砸锅卖铁投钱进去挽救公司。
赵长河那心是哇凉哇凉的,声音都是苦的:“我大侄女和慕容璟就真没可能了。”
姜父勃然大怒:“慕容璟那个王八蛋干出那种??,阿衡怎么可能原谅?。”
赵长河嘴巴张??张,想说点什么,却咽了下去,开始卖惨。
互相欺骗几个两回,姜父怒道,“好,你那些股票我要??,我就不信我?斗不过慕容璟那小子。”
赵长河觉得姜父是被气糊涂??,?怎么可能斗得过慕容璟,当然这话?是不会说的,?巴不得姜父接盘,好歹能少损失一点,将来破产,自己也不至于被连累到倾家荡产,赵长河想说的是,现在姜父还能拿出这笔钱来。
姜父当然能啊,姜家姜父管理公司,姜母负责买买买,她最爱买的就是房子。这两年房价暴涨,姜父都唏嘘过,辛辛苦苦做一年,?比不上老婆房产的增值。
以眼下的股票价格,卖掉两套一线城市的别墅就差不多??。
赵长河:“……”操,心里有点不平衡怎么办。
心里不平衡的赵长河回头拿了些公司机密技术找平衡,反正公司都这样,麻烦是姜家惹来的,赵长河十分心安理得。
姜父将这??告诉??姜归。
姜归笑着道:“由着?去吧,就当不知道,反正那些东西已经没有价值。”
姜父松一口气,买了赵长河手里的股票,?总有种骗??那家伙的不自在,虽然他俩关系一直说不上好,时不时要别一下苗头。
姜归笑??笑,姜父这人颇为厚道,要不是她为了坑慕容璟一笔,说不得姜父要把新技术的??和股东们通通气。慕容璟那边有个关于新能源汽车的大项目要动,涉及资金上百亿,她就等着慕容璟把这笔钱花了,然后把新技术昭告天下,直接釜底抽薪让慕容璟的钱打水漂,让他尝尝资金链断裂的苦。
姜父做生意趋向于保守,公司资金链断了,尚且?有回旋余地,可慕容家的投资那是遍地开花且金额巨大,这资金链一断,她再落井下石下,那才是真正的穷途末路。
“现在公司是乱的不?,以前瞧着?好的人,哎。”姜父叹了一声,没继续说下去。
“患难见真情。”姜归道。
姜父明白这个理,可难免唏嘘,不想提这些扫兴的??,姜父转而问姜归那边的进展。
姜归那边的进展十分顺利,万??俱备只欠东风了。
慕容璟觉得自己的打压?动十分顺利,逼得姜家卖房抵债,??到如今?负隅顽抗,愚不可及,?等着姜家流落街头的那一天。
慕容璟惬意一笑,自己和m国的gm公司达成百亿合作,未来的新能源汽车市场将会是他们慕容家的天下。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唯一的不顺心大概就是姜以薇,?已经很久没去找姜以薇。
姜以薇倒是找过慕容璟,?是电话逼问慕容璟为什么要继续针对姜家,再是哀求慕容璟放过姜家。
慕容璟没有⺮?以往那边借机拿捏姜以薇,让她这样那样,?只是烦躁的挂上??电话。
⺮?此一来,姜以薇找上门来。
望着双眼含泪神情愤怒的姜以薇,慕容璟在想她是真的关心在乎姜家,?是把姜家当借口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慕容璟自己都吓??一跳,却又忍不住往下想,在为??姜家忍辱负重的名头下,她和自己这个姐夫偷情,一起欺骗她姐姐和家人,在家人明确反对下依然和自己在一起。其实当时她要做真告??自己,姜家处境也许反而会好一点。眼下姜家已经山穷水尽走上绝路,她来求自己,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那是牺牲还是成全?成全她自己的私心,毕竟,她喜欢他,这一点他早已经确信。
慕容璟投向姜以薇的目光堪称审视。
为了家人牺牲自己,以为??家人之名牺牲家人成全自己,那完全是两种人。
慕容璟知道自己不是好人,所以他喜欢好人,就像生活在黑暗里的渴望光明。
195、虐文女主的倒霉姐姐9
“慕容璟, 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放过我们家。”浑然不知的姜以薇含着泪质问。
慕容璟扯了下领带:“你走吧, 我放过你。”
姜以薇呆住了, 难以置信, 震惊, 狐疑以及惊恐。
她不是一天到晚想着摆脱自己,居然一点欢喜之色都没有, 慕容璟觉得好笑极了,可他一点都笑不出来。之前那副死也要离开他的样子合着都是装出来的, 他以为自己在强人所难, 结果人家求之不得。
姜以薇一脸的不信:“你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我,你又想怎么折磨我?”
慕容璟目光晦涩:“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根本就没想我放你走, 你想留在我身边吧, 你就没想过离开我。”
姜以薇愣住了, 继而如遭奇耻大辱,气红了脸怒吼:“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
慕容璟扯了下嘴角。
“慕容璟,你这个王八蛋。”姜以薇娇叱一声, 掉头就走。
慕容璟下意识追出去两步, 又硬生生停下,他不能再这样被牵着鼻子走,他要试试看, 姜以薇是不是想象中那样, 他希望不是。
姜以薇一口气跑到电梯前,用力戳按钮,??了两分钟,电梯才上来, 而慕容璟没有追出来。
电梯大门洞开,姜以薇却是抬不起脚,莫名的恐惧笼罩心头。
‘叮’一声,电梯门再次合上。
姜以薇如梦初醒,她发什么愣,她为??么要发愣,慕容璟终于不会再关着她了,难道不好吗?可爸爸妈妈怎么办,公司那样了,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因为她,慕容璟就不会报复公司。她把家里害成这样,她岂能袖手旁观,她要是这么走了,还不知道慕容璟会怎么报复爸爸妈妈。
姜以薇的去而复返,直接让慕容璟熄灭心中最后那点温情。
姜以薇沉着脸:“那你以后不能报复我家里人。”
“我要是不答应,你准备怎么做?”慕容璟反问。
姜以薇悲愤:“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答应,是我对不起你,和我家里人无关,求求你放过我爸妈吧,他们都这么大年纪了。”
好一个孝顺女儿,那么接下来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边,我就放过你父母。
“就算你留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放过姜家,你还要继续留下吗?”慕容璟是这么说的,其实也是这么做的。这一阵不都是这样,姜以薇除了时不时哭上两嗓子,就像金丝雀一样养在别墅里,只一个保姆伺候着并没有限制自由,她乖乖的,一步都没有离开过。现如今再看,慕容璟越想越不舒服,如鲠在喉。
白月光变白饭粒,红玫瑰变蚊子血,不外如是。
姜以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怎么能这样!有??么你冲着我来,你为什么要报复我爸爸妈妈!”
“够了,别再口口声声你爸你妈的,你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你爸妈你心里有数。”慕容璟勃然大怒。
姜以薇吓傻了,呆愣愣望着突然爆发的慕容璟。
慕容璟一肚子的火,失望、厌恶、愤怒、悲哀……各种情绪交织,他突然踹了一脚椅子,拿起手边话筒:“进来把她带走。”
一会儿,助理带着两个保安进来,恭请姜以薇离开。
姜以薇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被慕容璟赶走的一天,向来都是他不让自己走。巨大的落差让姜以薇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完全反应不过来就被人请出了大楼。
姜以薇呆愣愣的站着,终于惶恐起来,慕容璟怎么会变成这样,竟然觉得她故意想留在他身边,她明明巴不得离开他,要不是他逼迫,自己怎么会屈从,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会惹爸妈姐姐生气。
爸妈,姜以薇一个激灵,她要去找爸爸妈妈,她已经无能为力,他们一定要小心慕容璟的报复。
姜归正在家里和人视频会议着,公司里乱成一团,所以她很?事都在家中处??,姜父一旁坐着,听得云里雾里,高科技他不懂嘛,不过不妨碍他高兴。技术已经被权威人士证明可行,国投都已经投资入股,国投那可是隶属于中央,唯一的国家投资机构,这就等于得到了官方的认可,这比??么资本都来得重要。
思路客
正乐着,姜母一脸为难的进来,姜父对正忙着的姜归点了点头才出去,一问是姜以薇回来了气就往上撞:“她还回来干嘛,不是说了,我们家没她这个女儿。”
姜母嘴里苦:“哭着说慕容璟要报复我们,让我们小心。”
姜父冷笑:“这用得着她来卖好,人尽皆知的事,她来装??么好人。”
跟上来的姜以薇听到这一句,一嗓子哭出来,哭声委屈极了,“爸。”
姜父脸不为所动:“别叫我,我不是你爸!”
姜以薇伤心望着姜父,嚎啕大哭。
“哭什么哭,除了哭你是不是就不会别的了,要哭你给我出去哭。”姜父手指外头,
姜以薇那个委屈,还有害怕,慕容璟让她走,爸爸竟然也赶她走,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待她。
姜父被姜以薇哭得额头一跳一跳地疼:“小张,小张。”
保姆小张赶紧跑过来。
“让她出去,以后不许她进门,”姜父恨恨道,“既然选了慕容璟,那就别回这个家,我没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小张瞧瞧愤怒的姜父,再看看捂着嘴哭并不出声的姜母,上来拉姜以薇,小声道:“薇薇你和我走吧。”
姜以薇崩溃了:“爸,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那你怎么不问问自己,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姐姐!”
姜以薇委屈:“我不想的,是慕容璟逼我的。”
“事到如今你还要嘴硬,你真当我们是傻的。”姜父怒不可遏,“到了我们跟前说被逼的,那天你对着警察为什么不说,别说??么为了家里,我都和你说那么明白了,你要真为了家里好你就告死慕容璟那个王八蛋啊,可你舍不得。你就是图慕容璟这个人,??着为家里好的名头,处处让家里不好,只为了让你自己好。”
姜以薇受不住一般委顿在地,“爸爸,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知道我把事情搞砸了,可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家里。”
姜父气了个倒仰,他最近才发现小女儿这么能自说自话。
“大半个月没见你,居然有空来爸妈这卖惨,是被慕容璟赶出来了吧。”闻声出来的姜归扶了一把气得要撅过去的姜父,对姜母道,“扶爸爸去休息,别气出个好歹来,不值当。”
姜母看一眼姜以薇,姜以薇目光哀求又可怜,姜母别过眼,罢了,还是走吧,眼不见为净,省得被气到更省得自己心软,不值当,真的不值当。家里这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小女儿是一点慰问电话都没有,这会儿突然来了,只怕被大女儿说中,被慕容璟赶出来了,她这样的,谁能继续喜欢下去,就是慕容璟那样道德败坏的人都嫌弃。
姜母扶着姜父离开。
姜以薇饮泣吞声:“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可无论是姜父还是姜母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反而加快步伐离开,姜以薇四肢百骸俱寒,怎么会这样的呢,爸爸妈妈以前那么宠爱她。
“因为他们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姜归凉丝丝的声音引得姜以薇抬头看向她,她缓缓吐出三个字,“你不配!”
姜以薇剧烈颤了颤,“姐。”
“别这么叫,不想有你这样又蠢又毒的妹妹,”姜归单手插着兜,慢慢走到跪坐在地板上的姜以薇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真够蠢的,既然想扮演为了家人愿意牺牲一切的善良女儿,慕容璟也吃这一套。那天就应该听爸妈的话告慕容璟啊,这一告爸妈都会相信你是个好的,就是慕容璟也会觉得你孝顺,至于慕容璟,以慕容家的本事能出多大事,回头他更得稀罕你,那不遂了你的愿望。结果你不舍得,这一真情流露,可不就崩了人设,不只伤了爸妈的心,就是慕容璟那都不得好,他没被感动到,反而发现你以前都是在演戏了。慕容璟这种人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喜欢他他不稀罕,你不稀罕他反倒像狗看见骨头一样咬着你不放。”
姜归拍拍姜以薇的脸,“失策了吧。还有别老是又哭又喊来来回回那么几句话,你这招现在不灵了,就是哭破了嗓子都没人信,你在慕容璟那不是试过了。
都被看穿了,再继续老一套,显得你特别蠢,知道吗?动动你脑子,换个新招,想办法挽回慕容璟,那是你最后的出路,爸妈这你就别想了。”
姜归盯着她的眼睛:“有我在一天,你休想回姜家。”
一股瘆人的寒意袭上心头,姜以薇重重??了一个寒颤,刹那间褪尽血色,连嘴唇都变得灰白。
姜归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头擦拭刚摸到的眼泪:“好自为之。”
196、虐文女主的倒霉姐姐10
慕容璟接到保姆的电话, 姜以薇回来了,失魂落魄的的样子。
“照顾好她。”慕容璟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挂上电话,手却依然保持着握着手机的姿势。他派人跟着姜以薇, 知道她回过姜家, 也知道她被姜家赶出来, 所以这是无家可去所以回来了。总以为是自己囚禁了她, 结果她主动回来了。
这一瞬间,慕容璟觉得滑稽极了。
过往????浮现脑海, 慕容璟伸手盖住双眼,少了那一层滤镜再看, 他居然干过那么傻逼的事情。
“草!”慕容璟狠狠踢了一脚, 踢到实木办公桌,疼得嘶了一声, 不住倒抽冷气, 心情更加暴躁。他不开心, 那就让别人也不开心。
缓过劲来,慕容璟叫来助理,询问姜家情况, 小股东疯狂卖股票, 债主上门催债,姜家拿房子抵债。姜父姜母都病了在家休养或者该说躲人,只留一个姜以衡在外面支应……
看别人过的惨, 慕容璟就开心了, 然这开心都没过夜。傍晚保姆告诉慕容璟,姜以薇割腕自杀。
慕容璟立刻赶往医院,到底是动过真心的女人。
躺在病床上的姜以薇面白如雪,小小的脸上透着绝望悲哀:“为什么要救我, 让我死了算了。”
慕容璟定定望着姜以薇。
姜以薇悲凉一笑,“慕容璟??不是一直想报复我吗?为什么不让我死了,我死了??就能解气,我也能解脱了,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明明不想的,可偏偏我就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爸爸妈妈姐姐都觉得我糟糕透了,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糟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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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泣如诉的姜以薇没等来慕容璟的只言片语,忍不住抬眼看过去,竟见他一脸冷笑,霎时连哭都忘了。
“要是割的再深一点,我差点就信了。”慕容璟一步一步靠近,抓住姜以薇包裹着纱布的手,“三刀,血管都没破,算着饭点等着保姆发现,姜以薇??行的啊,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戏这么多,??干嘛不去演戏,就你这演技,肯定能火。”
姜以薇做梦都没想到慕容璟会是这反应,整个人都呆若木鸡。
慕容璟甩开手。
姜以薇跌回枕头上,终于回神,她悲愤怒视慕容璟:“??怎么能说出这??话,??还是人吗?”
慕容璟冷笑连连,神情前所未有地冰冷:“嫌我的话难听,也是,真话总是刺耳的,就像你的真面目是那么丑陋。我他妈真是瞎了眼,以前居然会觉得??单纯天真。”
姜以薇一脸的不敢置信还有惊惧,眼睛越瞪越大,眼珠子彷佛要夺眶而出,整个五官都扭曲变形。
慕容璟心生荒谬,之前怎么会觉得她可爱迷人,分明是面目可憎,再不想多看一眼,慕容璟转身欲走。
无边无际的恐惧袭上心头,就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试图彻底脱离掌控,姜以薇慌极了,她下意识喊:“慕容璟。”
慕容璟停下脚步,回望过去的眼神没有任何??情,“那栋别墅就算是我送??的分手费,好歹跟了我一场。”说罢,抬脚离开。
姜以薇只觉得被雷劈中天灵盖,头晕炫目,浑身上下的力气都抽干,她无力躺在床上,惊恐、无助、茫然、羞愤种??情绪交织成片,寸寸切割五脏六腑。
怎么会变成这样,爸爸妈妈姐姐还有慕容璟,他们为什么都要这样对她?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是打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慕容璟甩了甩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就当长了个教训,引以为戒,下不再犯。
慕容璟觉得姜以薇这件事只是人生中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教训,直到姜归召开新闻发布会。
慕容璟没到现场,他在看直播。得知国投入股之后,他就绷紧了神经,姜家四面楚歌,国投都愿意投资,那么姜家肯定是有投资的意义,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意义在哪里?他设法?听过,连商业间谍都用上了,然一无所获。
未知总是令人不安的,在不安之中,慕容璟迎来这场发布会,亲眼见证姜归宣布她和f大能源研究院研发出核能动力电池。
慕容璟脑子嗡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核能动力电池!
怎么可能,核能电池不罕见,航空航天领域早已经大量应用,之所以无法普及盖因微型核反应堆的技术以及放射防护技术难以突破,这两点制约了核能的发展。
眼下这两项技术居然被突破了,还是姜家的团队,怎么可能?
“姜家哪来这样的本事!”慕容城声音尖锐,充满了不可思议,哪有平日里那种运筹帷幄的淡然。这节骨眼上让他怎么淡定,这哪里是区区一个新能源汽车的核能动力电池,而是整个能源领域的地震,能源的突破往往主导着技术革命。
十八世纪,蒸汽机让人们进入蒸汽时代,这是第一个技术革命。
十九世纪,发电机开创电气时代,这是第二次技术革命。
二十世纪,以计算机为核心的一大批新兴技术出现,被称为第三次技术革命。
可一旦核能民用化,他觉得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三次技术革命。
一项足以改变一个时代的技术出现了,出自被他们逼到倾家荡产的对手手中,这让慕容城如何保持镇定。
远的且不说,慕容家在新能源汽车领域投入大量资金,前不久还斥巨资扩充升级了生产线,只要姜家不把微型核能电池卖给他们,他们家的新能源汽车就会被市场淘汰。
新能源汽车产业的溃败造成巨大资金链缺口,势必将影响家族其他产业,一个不好,慕容家几代人的基业都将毁于一旦。
慕容城彷佛被抽走了脊梁骨,永远挺拔的脊背徒然坍塌。本以为是自己在轻松围猎姜家,万万没想到猎人和猎物掉了个个,现在是姜家都狩猎他们。凭着这项技术,姜家的大女儿会成为政府的座上宾,商场上的印钞机,谁会不与她方便,多的人不用她招呼就会落井下石对付他们慕容家,就像之前那些人为了他们打压姜家一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是三个月都没到,风水就转了。
“爸。”慕容璟见慕容城随时随地都要撅过去的模样,硬着头皮小心叫了一声。
“混账东西!”慕容城抡起手掌狠狠扇过去。
慕容璟偏着头没吱声。
“看看??干的好事!”慕容城怒不可遏,“??和姜以衡在一起一年多,居然连她手上有哪些筹码都不知道,就搞三搞?还搞到她妹妹头上,??就那么缺女人。”
慕容城心里那个懊恼,都办婚宴了,就差那么一点便是夫妻,姜以衡成了他们慕容家的媳妇,那她手上的技术自然也就属于慕容家。靠着这技术,慕容家直接就能成为登顶,就是政府以后都会客客气气。可就因为儿子色.欲熏心,婚礼上和小姨子乱搞,好好的夫妻反目成仇。
他后悔,难道慕容璟就不后悔,怎么可能,那么大的利益怎么可能不心动,尤其是在发现姜以薇的真面目之后。
慕容璟怔怔望着屏幕上神采飞扬的姜归,台下坐着那么多重量级大佬,她依然镇定自若,她整个人彷佛在发着光,让人不由自主的注目。
慕容璟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端详差一点就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端庄又秀丽,有??难以形容的美,他居然放着这样明艳又能干的姐姐不要居然中意虚伪又无能的妹妹。
以前的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失心疯了一样地迷恋姜以薇,还干了那么多荒唐事。
197、虐文女主的倒霉姐姐11
慕容璟的??悔现实得讽刺。
如他这般现实的人不??少数, 慕容家和姜家斗法,不不不,??很多人看?, 这两家之间根本算不上斗法, 而是单方面的碾压。姜家??慕容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 根本不值一提, 慕容璟收拾姜家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很长一段时间里也的确如此, ??慕容家的打压下,姜家溃不成军, 都已经到了卖房的地步。
谁能想得到姜家不声不吭地弄出个微型核能电池, 这样的技术不是一天两天能研发出?的,姜家居然这么沉得住气, ?凡他们透出点风声, 这么都不可能被逼到那份上。
大家也就不会这么尴尬, 之前落井下石、趁火打劫、雪上加霜、幸灾乐祸??的人这会儿就相?尴尬,谁也没想到姜家还能起?啊,他们可没少干得罪人的事情, 这下好了, 完犊子了。
悔,悔断了肠子都。
姜以薇也????悔。
那天之??,她失魂落魄??到别墅, 之??再也没出??门, 整日里浑浑噩噩的待??房间里,就是一日三餐都是保姆送进?的。
保姆得了慕容璟的吩咐,做到月底才走,也?是给姜以薇一个缓冲的时间。姜以薇见保姆没走, ??觉得慕容璟对她终究还?感情。
早知如此,她肯定不会??慕容璟的威胁下做那些惹爸爸妈妈姐姐生气的事情,她是?的以为慕容璟会伤害家人,才会妥协,结果她的妥协??爸妈姐姐甚至慕容璟眼里成了自私。
他们怎么能这样想她,姜以薇感受到了窦娥一般的冤屈,整日里以泪洗面。
悲悲惨惨之?,时间一天一天??去。
姜以薇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又该做什么,慕容璟说了那么伤人的话,她怎么可能再去自取其辱。爸爸妈妈那边,?姐姐??,?怕他们也不会听她的解释。姐姐那么讨厌她,那天居然说出那么狠的话。
正想着,姜以薇听见了姐姐的名字,她愣愣抬眼,循声找到电视,那是保姆打开的,说是屋子里?点声音热闹点。
雅文吧
电视上正播报着微型核电池的新闻,姜以薇不懂这个,?是她听得懂主持人说的话,划时代的意??,领先国际,改变未?……
姜以薇听傻了,??了好一会儿,眼珠子转了转,恍恍惚惚????神?,想起?去找手机,才惊觉手机已经没电??机好?天,手忙脚乱充上电开机,铺天盖地的消息砸???,姜以薇懵了又懵。
??她印象里濒临破产的家里公司忽然之间变的炙手可热,俨然下一个商业巨擎,从???部门到网友都??唱赞歌,??网狂欢,她的姐姐更是被誉为女神。
与之相对的,之前打压姜家的慕容家节节败退,各种负面新闻层出不穷,彷佛昨天的姜家。
姜以薇忍不住就想起了慕容璟,现??他是不是焦头烂额,担忧之情本能的涌上心头,等她意识到时,电话都已经拨出?,嘟嘟的铃声吓了她一大跳,她飞快按掉电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抱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姜以薇被消息提示音惊??神,下意识定睛一看,居然瞥到自己的名字,姜以薇点开新闻,片刻??,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手指都不受控制地抖起?。她和慕容璟的事情被人放到网上,一堆人用不堪入目的字眼辱骂她。
“我不是。”姜以薇慌乱扔掉了手机,不敢再去看那些恶毒的内容,他们怎么能这么恶毒,写出那么难听的话?。
“我不是小三,我从?都没想破坏姐姐和慕容璟,”姜以薇语无伦次的呢喃,“是我先和慕容璟认识的,我都是被逼的,我才没?故意害姐姐,我怎么可能……”
恰??此时,地毯上的手机疯狂震动起?,屏幕上闪现出的名字赫然是慕容璟。
姜以薇定定望着手机,一动不动,一分钟??,铃声停止,很快又响起?,如此往复循环着,姜以薇都记不起???次了,那边好像她不接电话就会一直打到天荒地老。
姜以薇抿紧了双唇,挪??去拿起手机。
“薇薇。”慕容璟担忧又疲惫的声音传?。
正惶惶不安的姜以薇眼睛骤然发酸,眼泪滚了下?。
姜母无意?又看到??于姜以薇的新闻,胸口闷得厉害,就小女儿干的那事,谁不得讲究,尤其是??大女儿声名鹊起的情况下,姐妹两者一对比,骂小女儿的就越发多越发狠。姜母心里也觉得小女儿该骂,可作为一个母亲,看着别人这么骂女儿,心里难免不得劲。
正难受着,家里的阿姨一脸为难地进?说,姜以薇?了,还受了伤。
姜母纵然再恨,一听受伤了,立刻担心起?,出去一看,见到的就是狼狈不堪的姜以薇,衣服皱巴巴灰扑扑,额头上破了个口子,脸上两道指甲痕。
姜母惊住了。
“妈!”姜以薇哭喊着扑进姜母怀里,??她的哭诉?,姜母才知道怎么一??事情。
姜以薇的地址被人肉出?,好些人就送了花圈以及各种恐吓人的东西,把姜以薇吓了个半死,她不敢再住下去就想??家,结果??家路上被人认出?,先是指指点点再是推推搡搡最??演变成暴力,于是,姜以薇就成了这幅凄惨模样。
姜以薇嚎啕大哭:“妈,妈,我知道错了,我?的知道错了,我对不起姐姐,我对不起你和爸,是我不懂,呜呜呜呜……”
姜母又疼又恨,想骂,可小女儿哭得那么伤心欲绝,实??狠不了这心。
姜归???看见的就是惴惴不安坐??沙发上的姜母,眼巴巴看着姜归脱了外套坐下了,姜母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实??是没这个脸。可小女儿沦落到这地步,她也是实??于心不忍,手心手背都是肉。
人神交战半响,姜母总是艰涩开口:“薇薇今天???了,就??楼上。”起了头,剩下的话就好说了,姜母略略说了姜以薇挨打的事情,末了语气带着歉意,“说起?也是她自作自受,要不是她犯错??先,也不用受这个罪,吃个教训也好,让她长长记性。这一??她是?的知道错了,原本想亲自和你道歉,我没让,省得你见了她?气。阿衡,薇薇割腕自杀??,我怕要是不管她,她会再犯傻,所以妈是这样想的,把她送到国外去,就按之前说好的,让她去读书,这样子,我和你爸对她也算是仁至??尽了,你觉得怎么样?”
姜母近乎是小心翼翼。
姜归笑了下,“妈,你不用这样,我能理解,这世上狠心的子女多,狠心的父母少,姜以薇落到这个地步,你们心疼正常。你们?是想把她送出国,已经很考虑我的心情。”
姜母眼泪唰的掉了下?,心情堪称如释重负,拉着姜归的手,“薇薇要是?你一半懂事,我和你爸哪用得着操这份心,希望吃了这次的亏,以??能懂点事吧。”
姜归?笑并不言语。
“那我和她说一声,让她准备下,尽快让她出国,”姜母又低低说了一声,像是解释:“这两天会让她住??御景花园那边。”
并没?让姜以薇住??家里,让两姐妹?处一室的意思,私心里她肯定是希望大女儿能原谅小女儿,姐妹俩好好的。?是她也知道不能按着大女儿的头原谅小女儿,这样?会适得其反,不?姐妹间隙更深,就是母女之间都得生分。顺其自然吧,姐妹俩能不能和好,就看她们姐妹自己的缘分了。
姜归笑着道:“就让她住家里,免得她又遇上极端的人被刺激又想不开。这?天,妈你就好好开导下她,以目前的情况?说,让她出去是好事,避开国内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姜母简直要喜极而泣,拉着姜归说不出话?。
上楼见了姜以薇,如是这般一说,“你看看你姐姐,对你多好,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替你考虑……”
姜以薇哭得说不出话?。
姜母负责她的头发,缓缓说了一句,“薇薇,你得记着你姐对你这份好,以??绝不能再做对不起你姐姐的事,不然别说你姐,就是我和你爸都不会再原谅你。”
姜以薇颤了颤,沙哑着声音道:“妈,我知道的。”
姜母欣慰而笑。
略晚一些,姜父???,从姜母那里知道?龙去脉,眉头皱起?,“阿衡懂事是阿衡的事情,你还?让糊涂东西留下。”
姜母讷讷:“我怕她又想不开,你是没看见她手腕上的伤疤,万一?个好歹怎么办。”
姜父沉默片刻,怒骂:“糊涂东西,居然自杀,怎么不干脆死了。”嘴上骂的厉害,到底没再说什么,姜父也怕啊,哪个做父母的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住?天没什么,要想这么住着不走不??。犯了那么大的事,想这么轻轻揭??去,没这样的好事。”
于是姜以薇就这么的??家里住了下?。
姜归早出晚归,就是??家也多是??书房里,而姜以薇?心避开,所以姐妹俩除了第一天姜以薇道歉忏悔那??外,一星期??去两人?打??两次照面。
于这样的局面,正合了姜以薇的心意,她实??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姐姐。如果不是慕容璟告诉她,她都不敢相信是姐姐向外爆料并且暗地里推波助澜。
姜以薇深吸一口气,打开书房的门,快速闪进去,立刻反锁上。靠??门背上的姜以薇急促的喘息着,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她不想的,可慕容璟已经走投无路,如果她不帮他,慕容璟就会陷入绝境,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受得了。
198、虐文女主的倒霉姐姐12
姜以薇深吸??口气, 坐在电脑前,开机、插u盘,按照慕容璟教的选中其中??个文件, 鼠标??的手指颤抖得厉害, 试了两次才打开那个文件。
程序运行, 姜以薇的手指没再动, 鼠标却在动,此刻这台电脑已经被人远程操控。让姜以薇这样??个外行人寻找显然不???, 她压根?不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眼前的屏幕不断变化?,姜以薇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心跳如擂鼓。
那么大的市场, ?算慕容璟同样掌握了微型核电池技术,家里照样能赚钱, 对吧。
姜以薇绞?手指, 度秒如年地熬过了半个小时, 等到对方抹去所有侵入痕迹,姜以薇迫不及待地拔下u盘,关闭电脑, 逃??般离开书房。
隔了两天?是姜以薇出国的日子, 早??九点的航班。
餐桌??姜家四口人都在,气氛颇为沉闷,都有些食不下咽, 除了姜归, 她胃口不地????碗粥吃掉了五个虾饺三个烧麦和??个溏心蛋。
吃完早餐,姜父和姜归要去?司,姜父擦了擦嘴角,对姜以薇道:“出去了?好好读书, 别混日子,头三个月的生活费家里给,??面自己去挣,当年你姐在国外?是自己挣的生活费。在外面闯闯多见见世面,很多道理自然而然也?懂了。”
自打小女儿出事??,姜父?在反省,同父同母的姐妹,怎么?差距怎么大?翻来覆去想了很多很多,姜父觉得问题出在给小女儿的特殊照顾太多要求太低,把她养得自我中心不知天高地厚。
姜以薇垂?头低低应了??声。
倒是把姜母意外了??把,她还以为小女儿会闹,见她乖乖接受,不无欣慰,觉得小女儿经了这么多事到底是懂事了,毕竟吃??堑长??智。
姜归心下??哂,有慕容璟在,姜以薇哪里还在乎父母给的那点生活费,要没慕容璟给她底气,??听不给生活费,她还不得哭哭啼啼求情。让她虐来虐去谈恋爱那是如鱼得水,自??更生养活自己天方夜谭。
“妈,我去?司了。”姜归和姜母打了??声招呼,无视姜以薇。
这几天都是如此,她没有反对姜以薇留在家里,但是也不和姜以薇交流,于此姜父姜母都能理解,?没说什么。?是姜以薇心里特别难受又觉得如释重负,如果姐姐对她嘘寒问暖,她会更有负罪感,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可她不得不这样做。
负罪感作用之下,姜以薇嘴张了张又合??,又张开合??,最??还是把那句路??开车慢点说了出来。
虽然声音低不可闻,可所有人都听见了,姜归目光淡淡掠她??眼,这是良心发?还是自我安慰?她发?姜以薇这个心理其??挺强大的,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她都不会无地自容。
姜以薇指尖紧绷,目送姜归和姜父离开,神情有些受伤。
看得姜母叹?气道:“怨不得你姐,是你把她伤得太狠。”
姜以薇脸色白了白,“对不??。”虽然她不是有心的,但是她的确伤了姐姐。
“知道错了?好。”姜母道,“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机场??,该叮嘱的话已经叮嘱了??遍又??遍,姜母没再老调重弹,?理了下姜以薇的头发:“去吧,好好??学,到了那边报个平安。”
姜以薇红?眼眶,忽然弯腰鞠了??个躬,足足有九十度。
姜母愣了??下,眼睛有点酸,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姜以薇走进候机室,坐在角落里的小沙发??发呆。慕容璟知道她要出国,他说让她在外面待??阵避开国内的烦心事,等国内安定下来,他?接她回来,其??她不想出国,人生地不熟连语言都不通。
“姜小姐,您好。”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姜以薇,她抬头,见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位笑容甜美的机场服务人员。
“很抱歉,您托运的行礼不小心出?了意外,麻烦您来检查??下是否少了东西。”
姜以薇不疑有他,随?工作人员来到??间办?室内,??进门?见里面站?两个高大精悍的陌生男人,姜以薇心里??动,第??反应是慕容璟?边的保镖,她忍不住目光搜寻,却?未找到慕容璟本人。
姜以薇目光询问地看?那两个人,没注意到带她过来的工作人员没有进门而是关??房门。
方正脸的高大男人掏出证件:“姜以薇,我??是国安部的警察,你涉嫌出卖国家机密……”
姜以薇如遭晴天霹雳,脑子里??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见了。直到被戴??冰冷的手铐,她?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剧烈挣扎??来,“放开我,你??凭什么抓我。”
“?凭你偷取微型核电池技术。”
姜以薇不假思索反驳:“我没有。”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
姜以薇浑?颤抖,底气??下子?弱了,“那是我家的技术,你??怎么能说我偷,还说我出卖国家机密,我要找我爸,找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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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项技术是姜以衡女士和国家研究院联合开发,是国家重点项目,?是姜以衡女士本人外泄都要负法律责任,更何况你。” 方正脸的男人神色冰冷。
其??他??早两天?知道姜以薇和慕容璟里应外合偷窃技术。打??开始这?是??个套,微型核电池技术??经问世,好几股国外势???有了动作,这都是常态了,和平年月也不缺间谍,在高科技领域更是司空见惯,出?过好几??重要专利被盗的恶性.事件。
微型核电技术意义重大,??面高度重视,??直都暗中盯?,这??盯?发?a国势??接触了慕容璟,不久之??,姜以薇回到姜家。
那天姜以薇在书房的??举??动,都通过摄像头被??大群人看在眼里,成为她的罪证之??。
至于被偷走那些资料,那是姜归送给幕??黑手的回礼,好好研究吧,那?是台碎钞机,碎??三年五载的经费,最??发?什么都研究不出来。
姜以薇骇然欲绝,险些晕厥过去,她声音都变了,语无伦次地解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慕容璟,慕容璟和我说?是??个技术资料而已,我才会帮他,我不知道这是国家机密,我真的不知道,是慕容璟让我做的,是他,都是他,他骗了我。”
她忽然停顿了下,抖?声音问:“你??怎么会知道是我拿的?”
方正脸没言语。
姜以薇福至心灵:“是不是我姐?”那??瞬间,她智商飙升,“我姐早?知道是不是,她故意设了个套害我,所以我那么容易?拿到了资料,她害我!”
姜以薇目眦尽裂,眼珠发红,形状狰狞至极,全无往日柔弱可怜。
相比较而言,被国安部找??门的慕容璟?想不到这??点,因为那资料他找自己这边的专家看过,非常的高端,慕容璟相信那些资料?是真的,那么谁又会用真的重要资料来设套,这个成本也太高了。
若非自己的团队??有未逮,且在国内环境下,他?是掌握了这项技术也不能光明正大开发使用,他压根?不会交给对方。
用这项技术换来??百个亿的投资,慕容璟觉得亏了,可他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司资金链断裂,如果没有巨大的资金投入,那么他面前??剩下死路??条,连申请破产都救不了他,他会背??巨额债务,这辈子都难以翻?。
所以接受了那份合同,?要他能帮助他??拿到微型核电池技术的资料,他?能拿到高鸣资本的巨额投资,合同??的条款慷慨大方极了,等同于白送给他钱。
不过他也知道不是白送,其??相当于对方用那笔投资?他手中买下微型核电池技术,直接给他钱,巨额资金来源不明绝对会被调查,用投资这种形式却能掩人耳目。
慕容璟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小心谨慎,直到国安部??门,他跌坐在椅子??,胸口剧烈??伏,脸??的表情灰败至极。
他不像姜以薇这么天真,都被国安部找??门了还云里雾里搞不清事态严重性,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涉及国家层面,任何资本人情都不可能救他。
在同意和那种人交易之前,他?想过会不会有这??天,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他以为自己足够小心?能成为那个侥幸,结果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慕容璟捂住脸,眼眶发潮。
直到在审讯里,慕容璟才知道让他沦为阶下囚的不是天网,而是姜归布下的天罗地网。
慕容璟坐在那儿,做不出??点反应,彷佛喜怒哀乐都被抽走。良久之??,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吐出几个字:“她早?知道。”
慕容璟用??揉了??把脸,??气大的像是要把脸皮搓下来,似哭似笑:“她竟然早?知道,怪不得姜以薇那个废物能那么顺利,哈,故意的,能不顺利吗?”
停顿三秒,慕容璟青筋毕露地暴喝:“姜以衡,算你狠,我背叛你??次,你?要我?败名裂倾家荡产。”
这??下彷佛带走了慕容璟所有心气,他??脸死灰委顿在铁椅子??,要不是被铁椅撑?,整个人都会滑到地??,眼神里的绝望触目惊心。
同样绝望的还有姜以薇,她惊惶无措地哭求:“我要见我爸爸妈妈还有姐姐,我要见他??。”
在姜归情面下,姜以薇见到老了好几岁的姜父姜母以及姜归。
“你个没良心的,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姜母劈头?骂,“我以为你是真的知道错了,没想到你是想回来偷资料,你怎么干得出这种没良心的事来,你心里还有我??吗?”
“是慕容璟逼我的,我不想的,妈妈,我不想的,我知道错了,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我不知道。”姜以薇痛哭流涕,怕的魂飞魄散,比被发?自己和慕容璟的关系更害怕,她会坐牢的,她不想坐牢。
“姐,姐,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
姜归发出??声嘲讽的冷笑:“杀人犯杀了人都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每次都是被逼的不是故意的这??套,姜以薇,你真把我??当傻子了。??了法庭,你告诉法官你是被逼的,看法官会不会信你。”
姜以薇嚎啕痛哭,要不是被限制在椅子??,都想扑??去跪地求饶:“我错了,姐,我真不知道慕容璟居然是帮外国人做事,要知道我肯定不能答应,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卖国啊。姐,你帮帮我,帮帮我。爸,妈,我知道错了,我以??再也不敢了。”
“?算知道,你照样会做,你连父母亲人都能背叛,还指望你多爱国。眼睁睁看?我风光无限,慕容璟落魄,很难受很心疼吧,偷走技术资料能报复我还能帮助心??人,??举两得。”姜归勾??嘴角,神情讽刺。
姜以薇拼命摇头:“不是这样的,姐,我是被慕容璟逼得,他拿了床照逼我,我没办法,我?能听他的话。”
姜归神情变得微妙:“床照,慕容璟说的可不是这样的。”
“他当然不会承认,他怎么可能承认!”姜以薇??脸笃定,若非慕容璟和姜以薇??直在监视之下,姜归也许还真会怀疑下。姜归轻啧??声,“姜以薇,你还真有几分小聪明,这个理由都能编出来。”
“我说的都是真的,姐,你相信我,要不是这样,我怎么会干这种事,慕容璟那么对我,我怎么可能帮他。”
“因为你犯贱!”姜归嗤了??声,“说你有几分小聪明还真是糟糕了小聪明,撒谎都不会,你和慕容璟的聊天记录可都在手机??。”
姜以薇呆若木鸡,僵住了。
??直沉默的姜父疲惫开口:“你没长心,你喜欢慕容璟,?能为了他??次又??次伤我??的心,为了自保又能毫不犹豫地诬陷慕容璟,说到底你?爱你自己。这次过来看你,是全了最????点情分,别指望我??帮你求情。让你回家是给你的最????次机会,你自己放弃了,那这辈子?这样了,以???算你能出来,也别想?回来投靠我??,咱家不是你想放弃?放弃想回来?能回来的地方。”
“爸!你不能不管我!”姜以薇尖叫??声,每??个字都透出难以置信,“爸我知道错了,呜呜呜,这??次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肯定听你??的话……”
姜以薇哭得鼻涕眼泪到处流,也没见姜父姜母软和,情绪彻底崩溃,她死死盯?姜归:“你??说我没良心,难道她?有良心,她故意爆料,让我被全网骂,她想逼死我。她早?知道我想偷资料,却故意装不知道还制造机会,?等?我陷阱里跳。她这样往死里算计我,又算什么好东西!”
姜父姜母脸色微微??变。
姜归笑了??来:“第??,料不是我爆的,我没那么闲,你以为你那些恶心事算什么秘密,婚礼??那么多人呢,之前没人爆出来,那是因为慕容璟得势。慕容璟失了势,他之前多嚣张啊,有的是人想落井下石。第二,我的确早?知道你想偷资料,可又不是我按?你的手去偷,?要你不偷不?什么事都没有,别老觉得都是别人害你,自己?是??朵纯洁无辜的白莲花,伸手害人?要有那?手被砍掉的自知之明。”
“爸妈你??听见了,她承认了,”姜以薇?像是抓住了姜归的大把柄,脸??涌?出堪称病态的得意,“她故意挖陷阱害我,她想害死我,我再不好,也没想害死她,她却要害死我,她比我狠毒,爸妈,你??都被她骗了,她才是最坏最恶毒的那??个。”
姜父沉声道:“我??已经知道。”
在姜以薇被抓之??,姜归?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姜父姜母,她??点都不觉得自己过分。在姜以薇动手之前制止,未遂便无须负法律责任,可前提得是姐妹情深啊,感情好,姜归自然愿意手下留人。显然她??感情?不好,还有仇,当年姜以衡?是?败名裂锒铛入狱。
“你?来没顾念过姐妹情分,??次又??次地伤害你姐,凭什么要求你姐顾念你。何况说到底这件事主动权在你自己手??,你要是不偷,谁都奈何不了你。”
“你???是偏心。”姜以薇尖?嗓子怒吼:“姜以衡优秀,我没用,你???偏?姜以衡,她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那是你本来?做错了,难道你做错了还要帮你才算是不偏心吗?”姜母的伤心溢于言表,“真要说偏心,那也是偏?你,你?小?没你姐省心,我和你爸在你???花的时间精??更多。”
“你???是偏心,?是偏心!”姜以薇歇斯底里控诉,“你???小??喜欢她,那些人都?喜欢她,我做什么都比不??她。”
姜母悲不自胜,她?来都不知道小女儿竟然有这样的念头。
“我??是偏心,我??不该因为你平庸?对你放低要求,不应该因为你无能?格外照顾你,不应该因为你没出息?由?你的性子来。” 浓烈的悔恨染红了姜父的眼眶,“你变成?在这样,我和你妈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活该我??有今天。我和你妈不会教也教不好你,监狱是个改造人的地方,你好好在里面改造,改造出个人样来。”
姜父拉?泪流满面的姜母步履不稳的离开,狱警目光同情极了。
姜以薇睁大了眼睛,茫然瞪?空落落的前方,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
姜归弯了弯嘴角,等待慕容璟和姜以薇将是十年以??的牢狱之灾,姜以衡的心愿圆满完成,她可以再次功成?退。
199、杀妻证道的妻1
沧浪山巅, 云景宫内,六爻亭下,玄衣男子将手中白子落在棋盘上, 棋盘中皆是白子, ??晃眼, 竟是分不清刚刚放下??是哪颗棋子了。
??侧??胡清音仔细瞅了瞅, 实在辨不出是哪??颗,很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心下嘀咕起?, 师尊也是??,自己和自己下棋就算了, 还都是拿白子, 分得清嘛,别就是在糊弄人, ??是????, 胡清音忍不住??发笑, 强忍住了,忍着忍着,笑意迅速淡去。
便是糊弄人又??何, 师尊宁肯在棋盘上消磨时间, 却是不肯多看看她这个唯????入室弟子,酸甜苦辣各色滋味涌上心头,胡清音再是忍不住, 开口道。
“师尊, 弟子??跟随陈岚师兄等??起下山历练。”
脱口而出?后,胡清音忍不住屏气凝神,自己都说不清是希望师尊允许还是反对,就在她??纠结?中, 玄衣男子缓缓抬头望向她。
这??刹那说不清道不明??委屈排山倒海涌?,胡清音脱口而出:“弟子入门已有百年,??借此机会考验自己所学,还请师尊成全。”
她就要下山,下去后,再也不回?了,就让师尊??个人待在这鸟不拉屎??山上好了,胡清音恨恨地??着。
“既??此,你便下山吧。”玄衣男子淡淡道。
胡清音愣住了,怔怔望着玄衣男子,入眼是??张清冷??雪仿若冰雕??脸,在这上面看不到??丁点属于人??烟火气。瞬息?间,胡清音??坠冰窖,??种??骨头缝里钻出???寒意遍布全身。
她真傻,她怎么会觉得师尊会舍不得她呢。
她??师尊是谁?
可是鼎鼎有名??无情剑华阙仙尊。
无情剑道,无情无欲,修得无情剑道成为修真界第??人??华阙师尊,与其说是人,不??说是??柄冷冰冰??神剑。
她真傻,真??!竟然相信了旁人所言,以为师尊待她有几分不同。
委屈、羞愤、恼怒……纷纷袭?,胡清音硬邦邦气冲冲道:“那师尊,弟子这就去执事堂报名。”
言罢也不看华阙仙尊神色,胡清音径直转身离开,脚步声又急又重。
凉亭下??华阙仙尊,平静看着羞愤离开??背影,目光逐渐变得悠远,似是在看弟子,又似在看另??个人,??死水??般??神情猝然起了波澜,几微不可?,转瞬又归于平静,彷佛???不曾出现过。
羞愤?下,胡清音迅速去执事堂报名,在归元宗内门,??有练出金丹才有资格下山,也是防着本门精英弟子在弱??无助时被暗中除去,断了宗门传承。修真人士,自诩地仙,这里头??水,可深着呢。
此间修士共有八重境界,分别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合体、大乘。
修得大乘期圆满,与大罗金仙??剩下??步?遥,渡过三十三道雷劫,飞升仙界;渡不过,身死道消。整个修真界,大乘期修士唯有??人,便是华阙仙尊,已至大乘后期。
已经是金丹初期??胡清音自然有下山历练??资格,又是本门老祖唯????弟子,执事堂没有不应??。
胡清音很是顺利地就加入宗主嫡传??弟子陈岚??历练??队。
七日后,准备就绪????队八人结伴离开宗门,八人皆是年轻??辈翘楚,各个都是宗门实权人物??嫡传弟子或者血脉后人。
胡清音虽入门百年,却与其他人不熟,盖因华阙仙尊性冷僻,??人独占沧浪山,几乎与世隔绝,沧浪山不与宗门其他人往?,其他人也不敢擅自打扰沧浪山。
不过鉴于华阙仙尊修真界第??人??武力值,其余七人固然和胡清音不熟,倒也是客客气气,尤其是陈岚,出发前得了宗主再三叮嘱,务必要好好照顾胡清音,免得有个闪失,不好向华阙仙尊交代。
陈岚这??个好好照顾,就碍了??队里另???个女修——玲珑仙子白铃兰,白铃兰是望月峰峰主??独生女儿。
修仙乃是逆天而为,修炼??境界越高,便越难孕育子嗣,‘绝后’在修真上层界那是比比皆是屡?不鲜。望月峰峰主在化神?境喜得千金,那自然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养得女儿很有些骄娇?气。
骄娇??玲珑仙子??瞧,自己????情郎居然对另???个女修嘘寒问暖,就算是宗主??关门弟子又怎么样,照打不误。
陈岚莫名其妙挨了打不敢还手???躲,苦哈哈问:“好端端你打我干嘛?”
“我打你当然是因为你没干好事。”
陈岚:“……我怎么就没干好事了?”
白铃兰是个爆脾气可不会拐弯抹角直接道:“对着胡清音嘘寒问暖,你是??干什么好事。”
陈岚恍然大悟,忙道:“天地可鉴,我照顾清音师妹??是奉师命,师尊再三叮嘱,让我务必照顾保护好清音师妹,绝不?让她出半点差池,不然没法向华阙仙尊交代。”
白铃兰气愤:“我也没?华阙仙尊怎么重视胡清音,就仙尊那无情无欲??性子,?多在乎??个徒弟,用得着宗主??此郑重其事,还不?有半点差池。你少拿宗主?糊弄你,我看就是你心怀不轨。”
陈岚大呼冤枉。
白铃兰:我不?我不?我不?,你就是?异思迁??红杏出墙。
陈岚被闹得没了办法,???咬咬牙道:“我与你说,你可不?告诉?人。”
???真有内情??模样,白铃兰竖起了耳朵,勉勉强强矜矜持持道:“你且说说,我姑且??是真是假。”
陈岚哭笑不得,细细说了其中缘⺪?。
这就得说到??桩千年前??宗门密事。
人尽皆知,华阙仙尊是万年难遇??修真天才,??甲子内结金丹,还是战斗力最强??剑修,不过千年便已经是合体期大圆满。
合体期?上便是大乘期,乃仙与凡??分水岭,??旦跨过,便可谓?半仙,法力以百倍成长。
??不过?窥破天机,突破合体期进入大乘期??修士,少?又少,此世间已经万年不成出现??例,最高修为也??是合体期罢了。
在华阙仙尊进入合体期大圆满?后,各方势力都在观望,猜测他?否成为这万年????例,打破修真界万年无大乘更无人飞升??死局。
华阙仙尊没有令人失望,??用了堪堪百年??时间,便突破合体期大圆满晋升大乘期,给修真界带?飞升??希望,??是这希望??代价却委实??言难尽。
直到归元宗长老姜易携门下弟子脱离宗门自立门派,?界才知道,华阙仙尊??剑杀妻,断情绝爱,证??无情剑道,才???举突破合体期,晋升大乘期。
白铃兰倒抽??口冷气,不可思议:“华阙仙尊有妻子?我怎么没说过!”
陈岚:“这都千年前??旧事了,何况因着仙尊??缘故,等闲谁会提起。”
白铃兰??时还是反应不过?,琢磨琢磨才道:“这妻子和那位离开宗门??姜长老有关系?”关于姜易她倒是?说过,罗天剑宗宗门,不过她??知道罗天剑宗师出本门,却关系平平,她还好奇问过母亲,母亲??说门派纠葛,??今??,怕是和华阙仙尊杀妻证道有关。
陈岚叹道:“是姜长老??独女,璇玑仙子,当年也是惊才绝艳??人物,姜长老痛失爱女,携弟子杀上沧浪山巅,??到底修为有差,最后饮恨离开宗门,师尊说起?也十分遗憾。”
??不过遗憾归遗憾,在华阙仙尊和姜长老?间,归元宗毫不犹豫??选择了华阙仙尊,毕竟是修真第??人。
白铃兰瞬间同情,要是华阙仙尊杀??是她,她娘虽不?替她报仇手刃仇人,?是肯定是不可?再若无其事地继续留在宗门?后和华阙仙尊做同门。
??是????,白铃兰很有些同情那位素未谋面死在夫君剑下??璇玑仙子,愤愤道:“可这和胡清音有什么关系?”
陈岚神色微妙了下,??起师尊?意把他叫过去叮嘱??话。
别看华阙仙尊对胡清音不甚在意??模样,修行上并未用心指导,不然也不?入门百年才勉强结丹。可要是不在意又岂会破例收入门下,成为唯????弟子。直道师尊说了,他方知道矛盾??原⺪?,盖因胡清音模样神似那位华阙仙尊剑下??璇玑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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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原⺪?,白铃兰出离愤怒了:“杀了人,再养个长得像??女徒弟,什么……”
“慎言。”陈岚飞快打断:“大乘期修士神识可达千里。”
白铃兰扭曲了脸,到底不敢放肆,修为高深什么??太讨厌了,若是有心,别人在千里?提到都?被??。然而眼神依旧愤愤??,显然是??肚子??愤懑不平。
“告诉你不是让你胡说八道??,”陈岚语重心长,“日后别再刁难清音师妹?”
白铃兰硬邦邦点点头,?前看胡清音不顺眼,??今再看,倒有些可怜她了,竟是被当做替身聊以安慰。
胡清音也觉得自己可怜了,她无意中正好把陈岚和白铃兰??话?了个正着,??遭雷击不???是。
恍恍惚惚?间,醍醐灌顶,??瞬间胡清音觉得自己??大脑前所未有过??清明。
她明白了,都明白了,怪不得师尊看她??眼神总是有些奇怪,此刻她终于懂了那??丝奇怪因何而起——师尊看着她时,又不像是在看她,师尊是在透过她看另???个人。
那么在师尊眼里,自己又算什么?
璇玑仙子??替代品吗?
胡清音心??刀割,直接御剑而起,她要亲口问??问师尊,在他眼里,自己到底算什么?
算什么呢?
??开始,大概??算是单纯??替身,聊以□□。然日久生情,不知不觉?中便成了心爱?人。
姜归讥讽??笑,在这个世界,她??身份就是那位被杀了正道??倒霉妻子姜爻。
当年华阙仙尊也就是承渊那个人渣,杀了姜爻?后,遗体被其父亲姜易带走。姜易活了千百岁也就??养了这么??个女儿,女儿死后,那真是差点疯了。可恨打不过承渊,???饮恨离开。
?后,姜易自创罗天剑宗,将姜爻??尸体安顿在宗门禁地?内,暗中遍寻方法??让女儿起死回生。虽然姜爻已经元神尽灭死??不?再死,?是爱女成狂??姜易却不肯接受事实,足足折腾近千年,直到自己寿元耗尽也未?复活姜爻。
在姜易去世?后,继任掌门谨遵姜易遗愿,妥善保管姜爻??遗体。
没有人相信姜爻还?复活。
偏偏姜爻就是在千年后复活了,姜归??到?让复活??时间提前了百年。
原本,姜爻要在百年后才复活,当时承渊和胡清音?间已经历经:胡清音悲愤师尊不爱我把我当替身——胡清音离开后桃花朵朵开爱情.事业双丰收——危急时刻承渊每每都?英雄救美——承渊逐渐爱上徒弟却不自知。
这时候,姜爻复活了,她隐藏恨意假装痴心不改靠近承渊准备报仇雪恨。胡清音觉得自己这个替身彻底失去价值,和追求者伤心离开,承渊吃醋,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胡清音。
姜爻自然不可?袖手旁观,别说承渊跟她有血海深仇,单说男人移情别恋,哪个女人?忍?反正姜爻是不?忍。
于是姜爻就千方百计搞破坏,结??不仅自取其辱还成功促进了承渊和胡清音??感情,师徒俩终于解开重重误会,不顾师徒禁忌,光明正大在??起。
而机关算尽??场空??姜爻则落了个身败名裂??下场,再次身死道消,这??次不??是元神俱灭,连尸体也化成了灰。
承渊这个渣男还有脸带着胡清音站在姜爻??衣冠冢前喟叹:“终究是我负你在先。”
姜归冷笑,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200、被证道的妻2
接收完剧情的?姜归被气得够呛, 果然是没有最渣只?有更渣,一渣更比一渣高。偏偏如此渣男却是此世间最强战斗力,姜归想来就觉棘手, 原身的?愿望十分简单粗暴——杀了承渊这个狗渣男。
姜归轻啧一声,这个任务有点难呢, 武力值悬殊太大?。死前原身的?修为在化神中期, 璇玑仙子这一尊号可不是白得的?, 不像时下,但?凡出身大?宗门修为又上了金丹就是仙子, 搞得满大?街都是仙子仙人?。
可承渊已经是大?乘后期,离飞升只?剩下一步之遥,化神和大?乘之间两个大?境界的?差距, 那就是百倍的?修为差距,不然承渊何至于?在修真界如此超然, 只?因他?的?武力值远远凌驾在众修士之上,整个修真界联合起来都未必能?拿下他?。
更别说?因为原身沉睡万年, 眼下修为倒退至金丹后期,一个金丹想杀大?乘,姜归脸黑了黑, 强杀只?会被反杀, 那么智取?
一时之间, 姜归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这个世界对她真是太不友好了。
姜归正一筹莫展, 匆匆脚步声传来。循声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三十来许的?男人?,翻了翻记忆,姜归认出来, 这是罗天?剑宗的?现任宗主白子怡,也是个可怜人?,当年没少被姜爻半逼半求着?和承渊为敌,最后和姜爻一样落得个身败名裂身死道消的?下场,连罗天?宗门都倾覆了,死都不能?瞑目。
“师……祖?”震惊的?白子怡惊疑不定望着?坐在玄冰棺材里?的?姜归,难以?相信,死了上万年的?老祖宗居然活了!
姜归知道前情后续,如今的?姜爻却是不该知道的?,因此,她露出迷茫之色。
白子怡略略回神,想起来这位老祖宗死了,啊,不,是睡了上万年,肯定不知道当下情况,遂自我介绍,他?这一脉是姜易代姜爻收的?弟子,所以?才言必称师祖而非师叔祖。姜易如此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安置女儿的?遗体,说?来都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又解释了罗天?剑宗的?由?来,以?及姜易早已经寿终正寝的?噩耗。
姜归则露出一幅难以?接受的?模样,任谁一觉醒来死了爹都不可能?接受得了。
不善言辞的?白子怡干巴巴安慰:“师祖节哀,老祖若是知道您醒来,必然欢喜。”
姜归依然伤心的?模样,道:“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白子怡理解地点点头,小心道:“弟子就在门外,若有事,您唤一声。”
“不必了,你?忙你?的?去,留个小童就行,”姜归又道,“我醒来的?事,暂且不要声张。”
白子怡应好,又看了看意兴阑珊的?姜归,没再多言语,心事重重地离开。师祖醒来自然是喜事,只?是不免想起师祖和华阙剑尊的?恩怨,他?就心惊肉跳,当年老祖那是一门心思要报仇,以?至于?郁郁而终,万一师祖又重蹈覆辙,他?可如何对得起老祖。
“欸”白子怡沉沉一叹,招来自己最信任的?大?弟子林珩谦,如是这般叮嘱一番,命他?守在禁地外等候差遣,这才踩着?沉重脚步离开,徒留下风中凌乱的?林珩谦。
直到三天?后,姜归觉得差不多了,才走出禁地。
经过三天?的?时间,林珩谦也差不多消化了沉睡万年的?老祖居然醒过来了的?消息,再匪夷所思,活生生的?人?都是事实。
“弟子林珩谦,见过师祖。”元婴期的?林珩谦已经感知到姜归只?有金丹修为,但?并不曾轻视,态度十分恭谨,不说?辈分,单说?这位老祖宗当年可是化神修士,虽说?现在境界后退了,但?是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恢复。
姜归点了点头。
林珩谦询问:“师祖有何吩咐,可要见我师父?”
姜归道:“嗯,让你?师傅来一趟。”
姜归找白子怡没别的?事,就是说?自己要出去历练恢复修为,总不能?因为对手太强大?就放弃任务,漫漫人?生,只?要不放弃,她就不信找不到办法完成?任务。当务之急是提升修为,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修为才是硬道理。何况,从未经历过修真.世界的?姜归对这个世界实在好奇得很?,很?想见识一番。
白子怡一千一万个不放心,毕竟姜归现在只?有金丹修为,奈何姜归去意已决,白子怡见劝不动,又无法说?动让姜归同意林珩谦随行伺候,只?好大?把大?把塞法宝,很?多都是当年姜爻的?法器还有就是姜易留下的?宝贝。有这些东西防身,便是遇上化神修士也能?保住命,打不过还能?跑嘛。
就这样,姜归在白子怡师徒俩满满的?不放心中离开了罗天?剑宗。
另一头,难以?接受自己被当成?替身的?罗清音径直离开大?队伍,怒气冲冲又伤心悲愤地回到沧浪山,在师尊眼里?,自己算什么,璇玑仙子的?替身?
回到沧浪山的?罗清音下意识往六爻亭走,那是师尊最常待的?地方,在她的?记忆里?,师尊不是坐在亭子里?喝茶就是独自对弈,形影相吊,冷冷清清。
罗清音脚步顿住,六爻亭,姜爻,原来如此,师尊是在怀念她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袭上心头又涌向舌尖,整个口腔都在发苦,苦的?罗清音整个人?都疼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疼,她只?知道自己疼极了,锥心刺骨的?疼。
这一分神,踩在剑上的?罗清音身心踉跄,竟是摔了下去,她急急忙忙想调整,然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有一阵风彷佛一只?无形的?手将她托起,罗清音知道,那是师尊的?法力。
罗清音平稳落地,怔怔望着?六爻亭下的?人?,依旧是一身玄衣,一副白棋,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就好像她从不曾下山离开过。这一刻,罗清音居然有点希望自己真的?没有离开过,那么也就不会知道如此不堪的?真相。
“有何事?”承渊淡淡询问。
罗清音骤然清醒,看了看六爻亭,又望了望面平如镜的?承渊,咬住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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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渊看着?她,目光平静。
有那么一点瞬间,罗清音是想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可又实在不甘心,那已经是她的?心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师尊,我长得很?像璇玑仙子吗?”
她问了,她竟然直接问了,罗清音都不敢相信自己这么直白的?问了出来,一颗心瞬间收紧,彷佛被什么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忘记了。
罗清音紧紧盯着?承渊,宛如等待宣判的?囚徒。
承渊波澜不惊的?面容上出现了变化,一闪而逝,却没逃过罗清音的?眼睛,她心脏跟着?绞成?一团。
“谁说?的??”承渊问,声音更冷。
心如刀绞的?罗清音固执追问:“我和她有多像,师尊收我为徒,只?因为我长得像她?”
承渊面无表情:“这不是你?该问的?。”
罗清音逼近两步:“被当成?替代品的?是我,我凭什么不能?问。师尊对我这么好,只?是因为觉得对不起璇玑仙子,所以?想通过这种方式弥补一二,让自己好过一点,对不对?”
胡清音哭着?吼:“那么在师尊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你?是我的?弟子。”承渊神色依旧很?平静。
这并不是胡清音想要的?答案,她想要的?答案是……突然之间,胡清音醍醐灌顶,她知道了,她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知道了自己为何如此伤心难过,原来如此!知道之后,胡清音更加的?绝望。
可他?们是师徒啊,何况他?们之间还夹着?一个已死之人?,活人?就算争得过世俗舆论?也争不过死人?的?,更别说?她拿什么跟人?争,她不过是对方的?替身罢了。
巨大?的?绝望和悲苦淹没了胡清音,她泪如雨下,缓缓后退:“以?后就不是了!”
承渊神色微微一动,便见胡清音跪倒在地,哭着?道:“师尊珍重。”
承渊皱眉,直直看着?胡清音。
胡清音也看着?他?,心里?不是没有一点希冀的?,然而承渊一直沉默不语,胡清音心凉之余还有羞恼,她狠狠磕了三个头,“师尊大?恩大?德,弟子铭记在心,只?是恕弟子不能?再随侍左右。”说?罢,蓦地站起来看着?承渊,停顿了下才重重转身离开。从始至终都没等来一声挽留,胡清音眼泪哗啦啦流,哭得都打起嗝来了。
六爻亭里?的?承渊不疾不徐放下一颗白子,小姑娘闹脾气,过一阵就好了,至于?她的?问题……承渊眉心微微蹙起,姜爻,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久到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了。
201、被证道的妻3
眨眼就是百年, 姜归的修为已经恢复至化神期,且还更进了一个小?境界,眼下?她已然是化神后期。从金丹后期到化神后期, 三个大境界的提升,其中艰辛一言难以赘述。
刚从秘境里出?来的姜归徐徐吐出?一口气, 还是太慢了, 然而修炼没有捷径可以走, 只?能这么一步一步地来。
“这位道友。”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姜归的沉吟,她抬眸看过去, 眉梢微微一扬,想不到是她。
胡清音愣了愣,紧接着眉心微微蹙起?, 仔细盯着姜归的脸看,越看疑惑感越重, 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油然而起?,让她忍不住盯着姜归细看。
她这样的违和, 一颗心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她的凤弈自然不会错过,便传音询问?:“怎么了?清音,你认识?”
胡清音摇了摇头, 她应该不认识, 可就是觉得面熟的很, 彷佛在哪里见过。她习惯性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指尖触碰到温软脸庞, 电光石火之间终于明白过来,可不是面熟吗,这个人?面容颇有些像自己,只?是……胡清音歪了歪头, 只?是气质大不相同,对方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冷然和威势。
她传音问?凤弈:“你觉得这人?和我是不是有点?像?”
凤弈断然回:“不像,一点?都?不像,她岂配与你相提并论。”
胡清音却是越看越觉得像:“你再仔细看看,看她的眉眼和鼻子?那一块。”
把传音听得一清二楚的姜归嗤笑一声,当?着人?面一眼又一眼地看却不说话,这不是明摆着在传音,这可是相当?不礼貌的行为,凤弈是觉得自己修为比她高所以有恃无?恐。而胡清音,她是被那些男人?惯坏了,纵然姜归此刻把修为压制在元婴中期,那也强过她这个金丹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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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嗤笑,姜归并不掩饰,可不就刺了胡清音和凤弈的脸,两人?当?即反应过来自己私下?里的传音被听了去,胡清音粉嫩的脸蛋红了红,顿时尴尬。凤弈则是不满起?来,阴柔面容立刻染上冰霜,射向姜归的目光变得不善。
姜归不避不让,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那表情俗称挑衅,当?年凤弈可没少刁难姜爻。
凤弈能忍吗,绝逼不能啊,他?可是妖,本性肆意妄为。
这个世界除了有修士外,还有各种妖魔鬼怪,着实让姜归涨了见识。
因?着胡清音还在身?旁,凤弈没有直接发难,而是运了运气,硬邦邦开门见山,“我用凤翎和你换七彩灵芝?”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七彩灵芝,好炼制结婴丹帮助胡清音结婴。奈何这一趟秘境之行无?功而返,不曾想一出?秘境,珍宝玉兽显示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有七彩灵芝。
凤弈语气中的高高在上难以掩饰,和七彩灵芝相比,凤翎的确更加珍贵,乍看这买卖姜归占了便宜。
姜归想了想,原来剧情进展到这儿了。按照原来的世界线,姜爻即将苏醒。
姜爻苏醒,胡清音结婴,同时发生。姜爻第一次亮相就是在胡清音的结婴大典。百年时间,从金丹晋升至元婴,那可是一段佳话。好死不死,刚苏醒的姜爻只?有金丹修为,被一个后辈压了一头,姜爻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换。”姜爻淡淡道,凤弈显然是要用七彩灵芝炼制结婴丹帮助胡清音结婴,她脑子?进水才会行这个方便,何况还是换回来一根劣质鸟毛。凤弈是半凤,并不是真凤,他?的毛算什么凤翎,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凤弈眼神当?即变得危险,气势随之改变。
“阿弈。”胡清音轻轻扯了扯凤弈的衣角,眼神央求又安抚,无?声请求。
凤弈神情顿时化作?柔和,看在清音面上,暂且绕过她的贱命。
胡清音知道他?答应了,愉悦地翘起?嘴角,往前站了一步,目光恳切望着姜归:“这位,”她顿了下?,想起?对方能听到自己和凤弈的对话,那么应该是掩藏了修为,修为是在自己之上的,便改口,“前辈请见谅,晚辈乃归元宗云景宫弟子?,我这次进入东莱秘境就是为了寻找七彩灵芝,否则也不会冒昧开口,所以想恳请您行一方便。当?然,绝不会让您吃亏,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但凡我能做到定当?尽力为之。”
姜归挑眉,话倒是说的软,却把承渊搬了出?来,这是想以势压人?呢,毕竟谁不知道归元宗云景宫背后站着谁。
附近同样被到点?关闭的东莱秘境扔出?来修士闻言果然大惊,归元宗第一宗门的大名,莫说修士,便是凡人?都?如雷贯耳。而作?为归元宗第一战斗力也是人?族第一战斗力,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云景宫宫主华阙仙尊,那更是名满天下?人?尽皆知。
这百年,随着胡清音下?山历练,不断遇险不断被承渊英雄救美,世人?也渐渐知晓原来华阙仙尊有一亲传弟子?,十分宠爱。
“原来是清音仙子?。”当?下?就有人?热情开口,“久仰大名,我乃兽灵宗飞鸟峰座下?弟子?陈鱼极。”
华阙仙尊高不可攀,能和其弟子?攀上交情也是极好极好的。
胡清音矜持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第二个,还有细问?七彩灵芝的,巴不得能拱手奉上。
凤弈暗暗不悦,他?知道这些人?的热情都?源于胡清音的那个师父,就算承渊不在,也能庇护她,这种感觉令凤弈十分不悦,他?握了握拳头,有朝一日,他?也能如此庇护清音。
“这位道友何不成人?之美。”
这不,就有人?想慷姜归之慨来讨好胡清音。
胡清音眼含期待之色,下?一瞬,被一盆冷水浇灭,只?见姜归凉凉扫一眼人?群,慢条斯理道:“我要不同意,你们是准备强抢吗?”
有意无?意形成逼迫之势的众人?愣了愣,陈鱼极颇有些恼羞成怒,“你这人?怎地如此刁钻,清音仙子?又不是白拿你的七彩灵芝,不是说了用凤翎和你交换,七彩灵芝换凤翎,明摆着是你占便宜。你要是还不满足,我这里还有一支白露灵芝,一并给你还不成吗?”
姜归呵笑一声:“她想要,我就得给,凭的是什么?”
眼见着姜归是油盐不进,交换无?望,一干人?等气愤,却无?良策,总不能真上手强抢不是,他?们都?是名门正派,又不是邪魔歪道。就算有那些个小?九九,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下?付诸行动啊。
掩藏了身?份的真邪魔歪道凤弈就没那么多讲究了,他?积了一肚子?的火,有冲着姜归的,也有冲着承渊的,柿子?挑软的捏,于是姜归被集火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凤弈厉声冷叱,话音未落一道火光袭向姜归面门,见姜归游刃有余地躲开,他?冷冷一笑,倒是有些本事,怪不得如此嚣张。
可不是吗?没有三两三,岂敢上梁山。姜归又不傻,若是她修为不敌,她才不会正面刚,她从来都?不冲动,冲动是魔鬼啊。
凤弈就冲动了,他?自持淬体?期修为,在人?类修士里,相当?于化神期修为,当?世修为在他?之上的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不然也养不出?这么嚣张的性格。
不幸,他?今天踢到铁板了,随着斗法的深入,姜归不再掩饰真实修为。扮猪吃老虎的精髓在于吃老虎,而不是扮猪。
瞬息之间,化神期大能的威压倾泻而出?,压得在场所有人?勃然色变。
凤弈脸色剧变,万万没想到会由此变故,失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据他?所知的化神大能里,并没有这样一号人?物。
回应他?的只?有闪烁着雷光的黑骨鞭,当?年姜爻苦于修为迟迟没有恢复,力不能敌,只?能哑忍,眼下?有机会当?然有仇报仇。
化神期和淬体?期斗法,旁人?只?有被威势压在原地不得动弹的份。几个之前对姜归大放厥词的修士更是吓得脸都?白了,生怕打斗中的姜归一个顺手就劈了他?们,那真是死了也白死。
胡清音脸色也有些难看,她倒是不怎么害怕,有承渊给的各种护身?法宝在,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她只?是难堪于对方竟然是位大能,这件事传开了,怕是与她名声有碍,虽然她从没想过强买强卖。
在各色法宝护持之下?,胡清音还有余力开口,她扬声高喊:“阿弈,前辈,你们别打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想换取七彩灵芝,这就是一场误会,还请前辈手下?留情。”
闻言凤弈下?手更加凌厉,倘若就这么算了,日后他?在清音面前颜面何存?当?下?,凤弈使出?杀招。
姜归自然不甘示弱,全身?血液都?因?危险沸腾起?来。这百年来,她遇到过不少危险,但是从没遇到过凤弈这样的高手。实在是整个修真界堕落的厉害,在姜爻那会儿,化神期修士虽然也是高手,但绝不稀少,哪个大门派没十几二十个,上面还都?有几个合体?期老妖怪镇着。哪像如今,整个修真界化神合体?再把承渊这个大乘算上,也就十几二十个而已。
化神期与淬体?期斗法,还都?见了真章杀招频现,雷光火光交织成一片,那场面只?能用山崩地裂来形容。到了这份上,谁也没有手下?留情,留情的后果只?有自取灭亡,不留情的后果便是你死我亡。
“天啊,妖怪,竟然是妖怪!”围观修士中爆发出?惊呼。
“是凤凰!”声音不可思议至极。
“不是,你仔细看鸟喙,应该有火烈鸟血统,最后一只?凤凰万年前就陨灭了,这只?可能是它的后代?。”
“那也是半凤啊!”
“难道他?就是凤妖凤弈!”
落败的凤弈现出?原形,火红兽体?静静躺在地上,他?死了,死在姜归的万雷阵下?。
几近脱力的姜归缓缓落地,抹去嘴角一缕鲜血,平静看着凤弈的尸首,修行之路布满荆棘,她早已经见惯生死。
“阿弈!”胡清音的声音凄厉至极,她跌跌撞撞扑向凤弈伤痕累累的尸体?,“阿弈,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啊。”
惊慌失措的胡清音疯狂摇晃着凤弈的尸体?,不敢置信至极,凤弈死了,他?可是堂堂淬体?期大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死了呢。
胡清音突然抬头瞪视姜归:“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那又如何,难道他?没杀过人?。”姜归淡淡道,“杀人?者,人?恒杀之。”
“就是就是,凤弈可没少杀修士。”当?下?就有人?附和。
时下?人?族和妖族不说势同水火,那也是泾渭分明,不少门派视斩妖除魔为己任,如凤弈这样肆意妄为杀人?无?数的妖就在很多门派的黑名单上。
“这等滥杀成性的妖,我等修行之辈人?人?得而诛之,今日被仙尊诛杀,实在是黎民百姓之福。”
面对各种敬畏目光,姜归挑唇一笑,之前逢迎胡清音用言语逼迫她交出?七彩灵芝的是这些人?,现在一口一个仙尊溜须拍马的还是这些人?,这个修真界,迟早要完。
“不是的,你们休要胡说,那些传言都?是以讹传讹,阿弈虽然性格乖张了些,但是生性纯善,从来不会滥杀无?辜。”满眼泪水的胡清音愤然怒吼,凤弈已经死了,这些人?怎么还能这般中伤他?,就为了讨好那个女人?吗?
胡清音目光仇视瞪着姜归,千百种火焰在她眼里燃烧。
“清音仙子?怎么会和凤妖为伍?”终于有人?意识到关键之处。
场面为之一静,各种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向悲愤欲绝的胡清音,见她如此伤心模样,惊疑之色更浓。
胡清音却是无?暇顾及,她出?手了,寒光凛凛的青霜剑袭向姜归。
“清音仙子?切勿冲动!”最先示好的陈鱼极疾呼,胡清音怎么可能是那位大能的对手,只?怕自家掌门来了都?未必能力敌,胡清音这不明摆着以卵击石,她是华阙仙尊的徒弟,又不是华阙仙尊本人?。
华阙仙尊?
陈鱼极醍醐灌顶,果见胡清怡不过三招便落入下?风,眼看着她无?力躲开雷光闪烁的黑骨鞭,就见一道森然剑意自胡清音体?内冲出?,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陈鱼极顿觉无?形大山压于头顶,令他?透不过气来。
那是大乘期尊者的威亚,如斯恐怖!
这道剑意是承渊给胡清音的保命符,也是胡清音敢于冲动的倚仗,想杀她的人?必定会命丧在这道剑意之下?。这个人?杀了凤弈,她一定要为凤弈报仇,可她修为不足,只?能借刀杀人?,她不想杀人?,是对方欺人?太甚。
“她竟然没死!”
有人?惊呼,万不想居然有人?能在华阙仙尊这样凌厉的剑意下?逃出?生天。
姜归默默把血咽回去,排场不能丢。
胡清音骇然失色,怎么可能?惊骇的同时,她终于害怕起?来,竟是连师尊的剑意都?不能伤她,难道自己会和凤弈一样命丧今日。
不,刺骨恐惧如同蔓草席卷全身?,以至于胡清音都?做不出?反抗,也无?力反抗,以她的修为怎么反抗,她只?能怒睁着双眼,绝望地看着扑面而来的雷光。
千钧一发之际,熟悉的气场将胡清音笼罩,承渊宛如救世主凭空出?现在胡清音面前,为她拦下?雷鞭。
死里逃生的胡清音喜极而泣,乳燕归巢般扑进承渊怀里,要哭不哭地唤了一声:“师尊!”那声音委屈极了。
承渊身?体?微不可见的僵了僵,犹豫了下?方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胡清音的肩头,“莫怕,为师在。”说罢凛凛目光射向姜归,倏尔,全身?僵直。
202、被证道的妻4
搂着新?欢见到死而复生的?旧爱。
啧啧啧, 啧啧啧,姜归饶有兴致地看着承渊,想?来见多识广如承渊, 此刻心情也是懵逼的?。
察觉到承渊身体发僵,胡清音疑惑抬头, 泪眼盈盈望着承渊, 竟发现他的?表情是自己平生罕见的?怔然, 心尖剧烈一颤,她莫名惊慌:“师尊?”
承渊恍若未觉, 直直凝视姜归。
是她吗?像,却又不那么像。
姜归收回黑骨鞭,似笑?非笑?睨一眼承渊, 转身便走,方才的?剑意让她明白, 自己和承渊差距果然悬殊,此刻想?报仇只会自取其辱, 既如此留下干嘛,欣赏师徒情深,别恶心人了。
“阿爻?”承渊移形换影, 拦在姜爻面前, 向来寡淡的?面容上露出复杂之色。他确信, 万年前,她已经死了, 也确信眼前的?人是活生生的?姜爻本人,而非伪装易容。
她复活了,姜易竟然成功了。
他一直都?知道姜易保存着姜爻的?遗体,终其一生都?在想?方设法复活姜爻, 最终含恨而终。姜易怎么可能成功,这世?间无论是人还是妖,都?不可能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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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姜爻就?是复活了,在姜易死了几千年之后。
胡清音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爻?姜爻!她不是死了吗?胡清音难以置信瞪着姜归,原来如此,怪不得她长?得像自己。
不,胡清音缓缓摇头,准确来说,是自己长?得像她。当年师尊收自己为徒不就?是因为自己长?得像姜爻。
现在,正?主回来了,那自己这个冒牌货?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爬上心头,胡清音浑身发凉,她不敢想?下去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师尊还会在乎自己吗?
姜归要笑?不笑?:“阔别万年,别来无恙。”
如果姜归质问?辱骂哪怕是动手?,承渊都?能应对,可这样的?风轻云淡,令承渊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他从来都?知道,是自己负了她,为了追求大?道,他亲手?杀了她,至今他都?记得他将剑刺入她灵府时,她那绝望又悲哀的?神情。
“你受伤了?”承渊顿了须臾,后知后觉她身上一处重伤染着他的?剑意,是他给胡清音危急时刻保命用的?那缕剑意,他正?是感受到这一缕剑意被激发,知道胡清音遇险才会赶来。
“负了你的?人是我,与清音无关。”承渊如是道。
姜归觉得好笑?至极,感情承渊以为自己抽胡清音是因为他,可真自信。
“想?多了,我打她是因为她该打,可不是因为你。至于你我恩怨,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是不会算到你这宝贝徒弟身上的?。”
承渊嘴角微动,似有话要说却又无从说起。
姜归径直绕过他,走向凤弈。
惶恐不安的?胡清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冲过去拦在姜归面前,“你已经杀了他,你还要做什么?”
姜归淡淡道:“你既然知道是我杀了他,那我带走他的?尸体不是天经地义。”
妖族死亡之后都?会现出原形,身上的?毛羽、骨骼乃至血液都?能成为炼器炼丹的?材料,人妖两族的?矛盾,一半起于此。人族斥责妖族吃人,人族何尝又不会‘吃’妖。
胡清音目眦欲裂,眼底恨意滔天。
姜归就?有那么点好奇,这恨到底是因为凤弈呢还是因为承渊呢?
姜归懒得搭理她,只想?赶紧拿了凤弈的?尸首离开,对着承渊那张欠揍的?脸偏偏又打不过,实在糟心。
“住手?。”胡清音娇叱一声,再次出剑。
姜归当然不会束手?挨打,她可不会怜香惜玉,手?掌一翻,黑骨鞭破空而去。
以胡清音的?修为是绝对躲不过这一鞭的?,可不是承渊在场吗?
承渊再一次如神袛般挡在胡清音面前,为她拦下黑骨鞭。
“师尊。”胡清音也再次湿了眼眶,她就?知道,师尊一定?会救她,哪怕面对的?是姜爻。这个念头令胡清音犹如被注入了活水的?枯木,瞬间鲜活起来。
“师尊,让凤弈留一个全尸吧,他救过我很多次。”胡清音拽住承渊衣角,可怜兮兮地哀求。
姜归晦气地呵了一声,得寸进尺,想?得美,快速掠向凤弈的?尸身。
承渊没有动,于是,胡清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姜归把凤弈的?尸体收入乾坤袋中,心中泛起冰凉。师尊待那个女人终究是不一样的?,若是换做别人,师尊肯定?会答应她的?要求,纵然不合理。
姜归扫一眼承渊,还算没被女色迷昏了头。凤弈罪行罄竹难书,在修真界臭名昭著,承渊这个正?道第一人要是为胡清音就?昏了头,那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姜归走了,留下怔然的?承渊,悲愤的?胡清音,以及一头雾水的?吃瓜观众。
吃瓜观众:吃了好大?一个瓜,就?是吃的?有点稀里糊涂。
毕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认得姜爻,更不知道姜爻和承渊之间的?爱恨情仇。但是胡清音维护凤弈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过碍着承渊,谁也不敢多嘴。
“你为何与她动起手?来?”承渊问?道。
胡清音僵了僵才避重就?轻道:“凤弈与她发生了口角打起来,见她杀了凤弈,我悲愤之下便动了手?。”只字不提姜归被舆论逼迫之事。
她不提,自有人提。
“禀仙尊,是您的?弟子想?要那位尊者手?中的?七彩灵芝,那位尊者不同意,魔头凤弈悍然攻击,那位尊者才不得不自卫反击。”玉玲珑壮着胆子开口,她师姐就?是死于凤弈手?中,她恨凤弈入骨却无能为力。本以为这辈子都?报不了这血海深仇,没想?到今天亲眼目睹凤弈伏诛,还将尸骨无存,实在是大?快人心。因此对杀了凤弈的?姜归感激不胜,与之相对的?,厌恶和凤弈同流的?胡清音,遂大?胆开口。
承渊眉心微皱。
胡清音的?心跟着皱了皱,她咬了咬唇,悲声:“都?是我的?错,可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玉玲珑咬牙,只说错了却不说错在哪。
身为正?道弟子却和魔头凤妖关系密切,是错。
自报身份利用人多势众想?逼得那位尊者不得不交出七彩灵芝,是错。
试图利用华阙仙尊的?剑意杀了那位尊者替凤妖报仇,是错。
要求华阙尊者冒天下之大?不韪让她替凤妖收尸,是错。
含糊其辞避重就?轻,更是错。
万万没想?到,华阙仙尊唯一的?徒弟,竟然是这样的?品性,只盼着华阙仙尊能看穿她的?真面目。
承渊看了看胡清音,依然没言语,直接带着胡清音消失在众人面前。
回到云景宫,承渊只说:“没有我的?准许,不许离开沧浪山。”
胡清音乖巧应好,她心里乱糟糟,无心问?为什么,她更想?问?承渊,姜爻不是死了一万年了吗?一个死了的?人,怎么会活过来,此刻师尊心里又是怎么想?的?,他们……还会重新?在一起吗?
交代?完,承渊便消失在胡清音眼前,胡清音的?心乱了,他又何尝不是呢?
六爻亭下,承渊安静地坐着,如同一座雕塑。
诚如胡清音所?想?,六爻亭当年就?是为姜爻所?盖。曾经……承渊阖眼,曾经他们举案齐眉情意相通。
是他,为了追求大?道,断情绝爱,亲手?斩断了自己最后一缕尘缘,他成功了,他终于突破瓶颈进入大?乘期,成为修真界第一人。
开心吗?他并不觉得。
摒弃了七情六欲,他已经无悲无喜。
可在今天,承渊眼前浮现姜归平静的?脸庞,眼底没有丝毫的?熟悉之色。以前她望着他的?眼神总是温暖又充满爱意。纵是死前,亦是爱恨交织。
而现在,那眼里有厌恶却没有恨意,无爱便无恨,承渊心头没来由的?堵,平生罕见的?堵。
要是姜归知道承渊此刻的?想?法,必得冷笑?加唾骂,说白了就?是犯贱。
当年,无论是姜爻最开始虚与委蛇的?靠近,还是之后歇斯底里地疯狂,无论是爱还是因爱生恨,都?说明了姜爻对承渊的?在乎。
姜爻在乎了,承渊也就?不在乎了。
如今,姜归不在乎了,就?轮到承渊在乎了。
可不就?是犯贱吗?
203、被证道的妻5
姜归回了一趟罗天剑宗, 将这阵子的?大部分?收获送给宗主白子怡,到她这修为上,绝大多数外物已经于修为无益, 修的?是己身。
收到这么一份重礼,白子怡很淡定, 这一百年?姜归时不时的?就会送东西, 虽然是她不需要的?, 但样样都是宝贝。白子怡不好意思?着不好意思?就淡定了,长?者赐不敢辞。
白子怡不淡定的?是:“师祖, 那承渊已经知道您死而复生。”
魔头凤弈在东莱秘境外被一不知名化神大能诛杀的?消息早已经不胫而走传遍整个?修真界。身为罗天剑宗的?掌门,白子怡岂能没听说。别人还在猜测那位化神大能的?身份,白子怡一听形容, 雷修黑鞭,便知是自家老祖宗了。乍闻连承渊都出现?了, 白子怡瞬间不淡定了,当年?老祖宗可是死在承渊剑下。
姜归扬眉:“知道又如何, 他还要再杀我一次不成。”
白子怡还真有那么一点担心?,承渊已经在大乘期停留万年?迟迟不能飞升,当年?他从合体期晋升大乘期, 就是亲手杀了姜爻斩断尘缘以证得无情剑道, 万一承渊为了飞升想再证一证道?
看穿他担忧的?姜归好笑:“承渊要想再证一次他的?无情剑道, 那该是用他的?宝贝徒弟。”
白子怡欲言又止,心?道承渊如此护着他那女?弟子胡清音, 还不是因为胡清音长?得像老祖宗你。在姜归没有复活前,白子怡就偶然见过胡清音,有七八分?像,从不收徒的?承渊收了这么个?女?徒弟在身边, 不是明摆着的?余情未了。而老祖宗差点杀了胡清音,莫非……亦是余情未了?这一念头一冒出来,可把白子怡愁得不轻,吾辈修行人,何苦耽于情爱。
姜归要是知道白子怡丰富的?内心?,准得一鞭子抽过去让白子怡清醒清醒。幸好,姜归不知道。
给了东西,姜归就要走了,继续她的?修行。
“凤妖在妖族内也算是一方人物,此次诛于师祖之手,为了颜面,只怕妖族不会善罢甘休。”白子怡忧心?忡忡提醒,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明明他才是小辈来着。
姜归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暂且不要让外人知道我和罗天剑宗的?关系,免得妖族找你们麻烦。”一直以来,她都是以散修姜归的?身份行走在外。
白子怡应诺。
“若遇上麻烦,传音通知我。”姜归叮嘱。
白子怡再次应好。
姜归这一走,天地逍遥,其他人可没她那般逍遥。
胡清音惴惴不安,姜归的?横空出现?令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当年?师尊杀了姜爻之后,成功突破心?境桎梏,晋入大乘期,可见师尊曾经的?确爱过姜爻。
那么,师尊现?在还爱着姜爻吗?师尊的?反常到底是因为什?么?
凝望着六爻亭下出神的?承渊,胡清音反复咬唇,犹豫再三,终究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师尊,她真的?是璇玑仙子吗?”
承渊侧眸看向神情复杂的?胡清音,缓缓道:“是她。”
“传言璇玑仙子当年?不是陨落了?”胡清音小心?翼翼观察承渊。
承渊眼前再次浮现?自己一剑刺入姜爻灵府的?那一幕,低语:“她复活了,姜易居然真的?成功了。”
最后一丝妄想破灭,胡清怡多么期待师尊告诉她,那个?姜爻是假的?,是有人故弄玄机,她知道自己这个?念头见不得人可她真的?很想很想。她都已经察觉到师尊待她有些不同?了,她坚信有朝一日自己能打开师尊的?心?门,可就在这最后关头,姜爻活过来了。
“那您要去找她吗?”胡清音试探,心?里?彷佛藏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不得安宁。
承渊沉默下来。
那种?沉默犹如一盆冰水自胡清音头顶浇下来,她浑身发凉。看起来更难忘旧情的?那一个?彷佛是师尊,何其荒谬,她怎么会产生如此荒谬的?念头,肯定是她想多了。
片刻后,承渊才抬眸对胡清音道:“此事不该你多问,倒是你,如何会和凤弈在一起?”
胡清音早有准备,过了这么几日,她都以为师尊不会问了。她定了定神:“数年?前我在西荒遇险,是他救了我,当时他没有表明身份,我便和他一起行动,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师尊,凤弈并不是传说中那般,很多所谓他杀的?人作的?恶其实都是子虚乌有,是有人借他名头行事。而他的?性子又不屑于解释,以至于被人误会至深。”
承渊:“这是他告诉你的?。”
胡清音:“是我自己发现?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师尊,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承渊看着满脸认真的?胡清音,摇了摇头:“眼睛看见的?未必是真,他一千年?老妖想骗你易如反掌,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莫要轻信于人。”
“师尊。”胡清音欲辩解。
承渊直直看她,眼神平淡,胡清音张了张嘴,终是把话咽了回去。
承渊接着道:“旁人问起,你莫要再说这些胡话,只说你涉世未深被其蒙骗,此次我让你禁足云景宫十年?,便是惩戒。”
胡清音满心?郁愤顿时化作甜,师尊在保护她。
这个?念头令胡清音好过了许多,彷佛凤弈的?死也变得不那么悲伤。
“呜呜呜呜呜呜呜。”
坐在洗剑池旁发呆的?胡清音一个?激灵回神,循声?抬头,只见一只赤炎蝶伤心?盘旋在眼前。
“呜呜呜,音音,音音,我感应不到主人了,主人去哪儿?了?”赤炎蝶伤心?又害怕,晶莹的?泪珠从复眼中滚滚滑落。
赤炎蝶是胡清音偶然捡到的?一个?蚕茧,初初孵化出来时尚未开神智,那时候凤弈见她喜欢便喂了一滴凤凰血,赤炎蝶才有了七八岁孩童的?智商,也是因此,认凤弈为主。之前赤炎蝶恰逢蜕化期,胡清音为了它好,便把它放在洗剑池旁的?火龙花心?里?休眠。
胡清音涩然:“阿弈死了。”
赤炎蝶不敢置信地尖叫:“不可能!主人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死了!”
胡清音也不想相?信,那么厉害的?凤弈,可偏偏倒霉地遇上了更厉害的?姜爻。
暴风雨哭泣一番,在胡清音的?解释下,赤炎蝶终于接受了这个?不亚于世界末日的?事实,尖声?叫:“姜爻杀了主人,她杀了主人,这个?坏人,这个?恶魔,我不会原谅她,我一定不会原谅她。”
“小蝶,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姜爻不会对阿弈下杀手,其实她更想杀的?是我。”
“呜呜呜,音音,你要为主人报仇啊,主人那么喜欢你,你不能让他白死了。”
胡清音难受:“我也想为阿弈报仇,可我的?修为远不及姜爻。”
赤炎蝶想也不想道:“你师父那么厉害,让你师父杀了姜爻,你师父那么疼你肯定会答应的?。”
胡清音嗓子眼里?就像是塞了一把砂石,硌得慌。
“音音,音音。”赤炎蝶停在胡清音耳朵上叫嚷,“让你师父杀了姜爻,杀了她,杀了她!”
尖锐的?嗓音嚷得胡清音脑门子发疼,她皱着眉头道:“小蝶,你别这样。”
赤炎蝶继续哭叫:“杀了她,杀了她!”
胡清音:“姜爻是我师父的?前妻,师父不会杀她的?。”
赤炎蝶愣了愣,终于用它那可怜的?小脑袋捋明白了来龙去脉:“坏人,你们都是坏人。主人死了,呜呜呜,我要替主人报仇。”
胡清音捉住飞出去的?赤炎蝶:“你不是她的?对手。”
赤炎蝶在胡清音手心?里?挣扎:“我找龙君大人,龙君大人一定能杀了她!”
胡清音一怔,赤炎蝶口中的?龙君是一条黑色蛟龙,认真说起来并非龙,而是在朝龙修炼的?蛇。龙凤等?神兽早在万年?前便已经销声?匿迹,蛟便成了蛟龙。大概是因为两人都属于神兽遗族,凤弈和黑蛟关系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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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清音松了手,赤炎蝶一下子就飞了出去:“呜呜呜,我要为主人报仇,报仇!”
赤炎蝶扑腾着蝶翼,哭着飞走了。
204、被证道的妻6
最近的修真界有些热闹, 带着酒肆的生意都好了不少。修行之人脱尘出俗,那都是凡人的误解罢了,修士也是人, 是人就会有好奇心?八卦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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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璇玑仙子到底是什么修为?连黑蛟都被?她?抽了龙筋制成鞭子。”
黑蛟带着一众手?下上罗天剑宗要求白子怡交出姜归,这?一闹二闹, 姜爻死而复生的消息便传扬开, 姜爻和承渊二三事便也传的沸沸扬扬, 毕竟涉及到修真界第一人承渊呢。
“怕是进入合体期了吧。”
“啧啧啧,怪不得能先斩凤又屠龙。”
“哈哈哈哈, 妖族那群不自量力?的杂碎,让他?们嚣张,这?下踢到铁板了吧。居然敢打上罗天剑宗, 也不想想,那可?是华阙仙尊的妻子, 就算璇玑仙子修为不及,还有华阙仙尊呢, 谁给他?们的勇气?。”
“感情你不知道,华阙仙尊和璇玑仙子早就崩了,万年前就闹崩了。”
哈哈直乐的少年啊了一声, 满脸不可?思议。
“嘿, 你怎么会这?都不知道, 那你总该知道璇玑仙子在万年前就陨落,是死而复生的吧。”
“知道啊, 不就是华阙仙尊想方?设法历经千辛万苦复活了璇玑仙子。”
“……谁跟你说的?”
“我师姐们啊。”少年眨了眨大眼睛。
“合着是把话本子里写的当真了,天真啊天真。”中年大汉摇头晃脑。
少年疑惑:“难道不是真的?”
“事实可?没话本子上写的那么美,事实上那璇玑仙子在万年前就是命丧华阙仙尊剑下,无情剑无心?人。”
“不可?能!”少年倒抽一口冷气?, 坚决否认,“要这?样,华阙仙尊怎么会在璇玑仙子被?黑蛟寻仇时帮忙。”
“璇玑仙子用不着他?帮忙,黑蛟是她?凭一己之力?诛杀,便是罗天剑宗的人都没有帮忙。”隔壁桌的玉玲珑插话,自打姜归杀了凤弈,玉玲珑便把她?当成恩人以及偶像。闻言,立刻出声为姜归张目,免得不明真相的人以为姜归是靠着华阙仙尊才杀了黑蛟。
“这?倒是真的,”中年大汉点?头,“那一日,华阙仙尊并没有出手?。”
被?师姐们灌输了一脑袋绝美爱情故事的少年振振有词,“肯定是仙尊瞧着璇玑仙子游刃有余,遂没有出手?帮忙只是在一旁掠阵,我觉得这?里头之间?肯定是有误会。黑蛟寻仇那日,华阙仙尊出现在罗天剑宗,分明是想保护璇玑仙子,他?们肯定是有感情的。”
中年男子叹气?:“毕竟曾经是道侣呢,当年仙尊杀了璇玑仙子之后,便突破瓶颈晋入大乘期,不正是说明璇玑仙子是仙尊情之所在。”
“当年既然杀了人,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态,虚伪。”玉玲珑冷笑一声。大致了解那段过往之后,玉玲珑只想作呕。为了提升修为便亲手?杀了妻子,又养了个像道侣的徒弟在身边,想干什么呢?
“玲珑!”同行师姐厉声,华阙仙尊也是她?能讽刺的。
玉玲珑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到底没再放肆。
眼看着话题过了界,中年大汉也不敢再多嘴,惺惺作态还是情之所钟,那都是大能者的事,可?轮不到他?一个小小元婴说三道四。吃了几口酒张狂了张狂了,大汉扔下灵石匆匆离开酒肆。
修真界热热闹闹,沧浪山上也热热闹闹的,哭得热热闹闹。
“呜呜呜呜……”赤炎蝶嚎啕大哭,一颗接着一颗的眼泪从它的小眼睛里流出来?。
胡清音被?它哭得心?烦意乱,这?一月来?,每天都是如此?,哭哭哭,哭个不停。
“呜呜呜,黑蛟大人死了,要是我不去请黑蛟大人为主人报仇,黑蛟大人也许就不会死了。呜呜呜,音音,音音,你不能让他?们白死啊!”赤炎蝶边哭边喊,“你一定要为主人和黑蛟大人报仇,杀了姜爻那个坏女人……”
来?来?回回就是这?些话,胡清音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报仇,报仇,难道她?不想吗?可?她?做不到,本以为黑蛟能做到,没想到黑蛟竟然也不是姜爻的对手?,她?怎会如此?厉害。
胡清音眼神暗了暗,心?里跟扎了一根刺似的,这?根刺在承渊前往罗天剑宗之后扎的更深,师尊果然放不下姜爻。
不是因为愧疚放不下,而是因为余情未泯。若不然,师尊不会如此?反常,她?怎么都没想到,死了万年,姜爻这?个人依然在师尊心?里占据一席之地,明明……明明她?觉得自己就要得偿所愿,不再是卑微的替身。
蓬勃的怒气?在胡清音胸口燃烧,赤炎蝶还在哇哇大哭。
怒上加怒的胡清音一剑劈出去:“够了,别哭了!”
那一剑的威力?是胡清音从来?没有使出过的,生生劈开一块练剑玄铁石,暴烈的剑气?骇得赤炎蝶僵硬当场,不敢置信又恐惧地望着胡清音。
“是你找来?黑蛟。”
承渊的声音斜刺里冒出来?,惊得一人一蝶俱是抖了抖。
承渊淡淡的目光落在赤炎蝶身上,赤炎蝶彷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从内而外的发冷。
“是你让它去找黑蛟?”承渊目光移到胡清音脸上。
胡清音委屈否认:“我没有!”
承渊目光直直看着胡清音。
胡清音坦然回视,是赤炎蝶自己的主意,和她?有什么关系。
承渊:“你没有阻止。”
胡清怡俏脸发白。
承渊:“你想让黑蛟杀了姜爻。”
胡清音下意识张嘴想否认,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在师尊面前说谎无异于自取其?辱,遂她?低下头碾着地面闷闷道:“她?杀了凤弈。”
承渊声音更冷:“凤弈挑衅在先,技不如人,死不足惜。何况凤弈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你身为归元宗弟子,与他?相交已然是错,想为他?报仇更是错。”
“凤弈他?罪不至死!”胡清音倔强仰着头,眼眶的泪水降落未落。
承渊眉目间?一片冰冷:“他?罪该万死。”
胡清音脱口而出:“他?得罪了姜爻就罪该万死吗?”胡清音破罐子破摔了,“师尊还忘不了她?是不是?”
承渊眉宇间?彷佛结了一层冰霜:“这?不是你该过问?之事。”
胡清音一颗心?直往下坠,师尊为什么不否认呢?
承渊面若冷霜,直视胡清音:“人妖殊途,你若是再为凤弈生事,休怪本尊不念师徒之情。”话音未落,再次看向自从承渊出现之后便瑟瑟发抖连逃命都不敢的赤炎蝶。
赤炎蝶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瞬息之间?被?冻结成冰掉落在地,碎成粉末。
胡清音呆住了。
承渊面无表情:“本尊这?沧浪山不是它能来?的地方?。”
胡清音瞳孔微缩,难以置信望着承渊。
承渊一甩衣袖,消失在胡清音面前。
胡清音久久回不了神,眼底流转着惊愕、悲愤以及恐惧。她?缓缓低头,直勾勾盯着那堆冰碎粉末。
师尊早就知道赤炎蝶的存在,整个沧浪山的一草一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只不过不屑计较罢了,就像大象不会和蝼蚁一般见识。可?就在刚才,师尊当着她?的面,杀死了赤炎蝶,还是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她?知道,师尊是在杀鸡儆猴。
怎么会这?样,连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的师尊,怎么会如此?对她??
胡清音浑身一阵一阵发寒,冥冥之中,她?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妖族也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堂堂一个大能,不好好在洞天福地内修炼问?仙,居然纡尊降贵亲自天涯海角地追杀妖族,哪有这?样的,大能的格调呢?
姜归没那么重的偶像包袱,她?就是发现打架十分有利于修行,感谢凤弈和黑蛟用生命让姜归发现了这?条捷径。她?总不好无缘无故找人打架,还是拼命的那种,所以就把目光投向了妖族。
于是姜归开始千里追杀那些臭名昭著的妖怪,还得是大妖,一般的小妖小怪她?还看不上。
大妖们心?里苦,大妖麾下的小妖小怪也苦,主辱臣死啊。
妖族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偏偏又打不过,可?谓是十分憋屈。好些老妖怪忆往昔峥嵘岁月,迎风落泪。当年的妖族何其?繁荣,龙凤神兽俱在,人族只有顶礼膜拜的份。眼下却是一个能打的都找不出来?,最能打的黑蛟凤弈都被?打死了。
想到伤心?处,龙头龟老泪纵横,游到水晶龙宫门前诉苦:“要是尊主尚在,岂容她?一个女娃娃如此?嚣张,呜呜呜,尊主,尊主,您好好的闭个关,怎么就陨落了呢……”
“你陨落了,本尊也不会陨落。”懒洋洋的声音在龙头龟脑海中炸响。
龙头龟呆成化石,过了好一会儿?,放声尖叫:“尊主,您还活着!老奴就知道您肯定不会死的。”改口可?谓是改的相当快。
紧闭了万年之久的宫门徐徐打开,龙头龟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直奔大殿,只见一条金灿灿的龙盘在擎龙柱上,热泪盈眶的龙头龟扑上去:“尊主!”
下一瞬,被?金龙一尾巴拍飞出去,只见那龙头龟“啪嗒”一声砸在地上,呈四脚朝天之势,四条短短的肢不断扑棱。
翻不过身的龙头龟只好化成人形,竟是个圆滚滚的鹤发童颜小老头,小老头含泪问?:“尊主,您神功大成了?”闭关万年,那得是个多么厉害的神功啊。扬眉吐气?的小老头挺了挺脊背,他?们妖族终于可?以重拾旧日辉煌。
金龙僵了僵,面对小老头热切期盼的眼神,有点?虚。这?万把年他?光顾着找人了,修炼个屁,修为没进反倒因为找人损耗不少。
这?能说嘛,当然不能说,要不这?小老头非得用眼泪淹了龙宫不可?,于是他?转移话题:“我听你哭嚎有个嚣张的女娃娃,我找……闭关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
“也就是尊主您不在,姜爻才能嚣张,如今您出关了,姜爻就再也嚣张不起来?了。尊主,您是不知道,这?些年,我们妖族可?太难了,神兽……”
“等等,姜爻?”金龙打断龙头龟滔滔不绝的诉苦,姓姜啊。
龙头龟咬牙切齿:“就是她?,杀了我们不少族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金龙:“你详细说说姜爻的情况。”
龙头龟激动,果然,尊主准备替他?们报仇雪恨了。
“说起来?那个姜爻也古怪的很,明明万年前已经死了,据说灵府都被?洞穿,死的不能再死,结果居然复活了,复活之后,就跟我们妖族过不去,四处杀害族人。简直不可?理?喻,明明杀她?的是那个承渊,老奴看她?就是柿子挑软的捏,不敢找承渊寻仇,就拿我们妖族出气?。”
金龙疑惑出声:“承渊?”他?离开的太久,这?些人的名字一个都不熟。
龙头龟:“承渊是这?一万年才冒出来?的,是归元宗的剑修,已经进入大乘期。”
金龙:“人族倒是争气?,居然出了个大乘期。”
龙头龟想起来?都是泪,人族出了个大乘期,他?们妖族神兽却接连陨落,这?才造就了妖族如今的尴尬境地。收收眼泪,只觉得苦尽甘来?的龙头龟接着道:“那承渊练得是无情剑道,万年前亲手?杀了他?的道侣,就是姜爻,才突破瓶颈进入大乘期。”
金龙眯眼,好惨一女的,没跑了。
205、被证道的妻7
林珩谦快步走入后山, 恭谨道:“师祖,客人们快到?齐了,宗主请您移步比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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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百年一?次的?试炼大轮到?罗天剑宗举办, 大大小小的?门派都携弟子前来。因为姜归声名鹊起,此?次来的?人极多。盛况空前。
姜归点头起身, 依着她?的?性格是不愿意凑这种热闹的?, 然她?代表的?是姜爻, 而姜爻是罗天剑宗的?老?祖宗,她?要是不给罗天剑宗站台, 白子怡难免尴尬。
林珩谦引着姜归来到?比武场,人未露面,便有弟子高呼:“璇玑尊者到?!”
场内罗天剑宗弟子霎时?起立躬身:“恭迎老?祖。”
其他门派的?人下意识跟着起身。
于是姜归看?见的?就是乌压压一?群人肃立恭迎的?场面, 可?以说非常有排面了。她?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看?向正当中的?白子怡。
白子怡眼?神飘忽了下, 这不是宗门沉寂太久,好不容易有了个大靠山, 想飘一?飘嘛。
无语归无语,姜归不会去拆白子怡的?台,便端着高人风范, 御风飘向白子怡, 她?那也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
姜归坐在?白子怡身旁的?椅子上, 全?场c位,坦然迎接来自下方的?各色目光。
左边紧邻着罗天剑宗观台的?是归元宗, 宗主松鹤侧脸端详姜归,论资排辈他得唤承渊师兄,不过他拜入归元宗时?,姜爻已经陨落, 故而从未见过,不过倒是听说过。
正是因为了解姜爻和承渊之间的?恩怨,松鹤就有点愁,怕姜爻寻仇,最后引发两?个宗门的?摩擦。
这么些时?日下来,眼?看?着姜爻埋头杀妖,似乎没?有寻仇的?意思,松鹤依旧不能放心,他担心对方是在?伺机而动,毕竟实力?差距摆在?那里,正面寻仇无异于自取其辱。
总之,松鹤就是愁,深深觉得当掌门实在?是一?件让认身心俱疲的?差事?。只恨当年自己没?有争过其他师兄弟,无奈被推上宗主之位,他被庶务俗事?绊住,至今也只是化神中期。不像师兄弟心无旁骛修炼,至少也是个合体期。
宗主之位误我!
刚感慨完,松鹤忽然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势,愣了愣,便听见门下弟子惊呼:“仙尊来了!?”
松鹤:“……???”
鉴于那段过往,他专门询问过承渊,是否要一?同前来罗天剑宗,当时?明明拒绝了啊,怎么又来了,这是闹哪样?松鹤一?阵头疼,一?边起身迎接,一?边下意识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姜归。
姜归微微一?扬眉,抬眸看?向空中,只见承渊御风而来,乌发白衣,气质冷冽,十分的?仙风道骨。下方众门派不约而同的?起立以示尊敬,比她?刚才更有牌面。
姜归:有点不爽。
白子怡觑一?眼?姜归,这一?刻,思维和松鹤高度一?致:可?千万别打起来啊。
“承渊师兄。”内心热闹的?松鹤起身相迎,虽然心里好奇的?好死,但是也不敢问他怎么来了。
白子怡望望姜归,露出个为难的?表情,论理作为东道主自己该去迎一?迎,可?隔着她?和承渊的?恩怨,自己似乎应该逐客,逐……承渊?说实话,白子怡没?那个胆子。
姜归没?那么小气,她?和承渊的?恩怨与罗天剑宗无关,便是姜爻自己,最后悔的?也是不该将?罗天剑宗和她?绑在?一?块对付承渊,以至于门派覆灭,毁了父亲的?半生心血。
“无碍。”姜归传音白子怡。
白子怡如释重负,来到?归元宗观台上,客气道:“仙尊莅临,蓬荜生辉。”
承渊略略颔首,侧眸看?向姜归。
姜归一?个正眼?都没?给。
有句歌词特别适合承渊,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当年姜爻复活之后,对他爱恨交织,旧情难忘,纠缠不休,习惯了被追逐被爱慕的?承渊不屑一?顾。而胡清音身旁却不断有其他男人出现,刺激他产生危机感,他倒是爱上了。
现如今姜归视他如无物,这样的?反应绝不在?承渊意料之内,哪怕是歇斯底里的?仇恨,恐怕承渊都能平静接受,唯独这样的?无视,让高高在?上承渊耿耿于怀。
说白了,超凡脱俗的?外表下,承渊也就是个俗人,还是俗不可?耐那种。姜归心下一?哂,杀妻断情证出来的?道心,要是这情断的?不干不净,呵呵。
见多识广的?松鹤心里就咯噔了下,生出隐隐的?不安来,情况似乎比打起来更糟糕。
白子怡就没?他想的?那么多了,见姜归无视承渊,他心里高兴着呢,君既无心我便休,这才是师祖应有的?风范,师祖可?是要追求大道的?人。哪天成就大道,再一?鞭子抽死负心汉,那才叫漂亮。
寒暄两?句,白子怡回归主位,宣布比武大会正式开始,所谓试炼大会就是各个门派同一?境界的?弟子同场竞技,这境界止于元婴期。到?了出窍期这份上都已经是一?方大佬,是不会轻易动手的?,降格调。
姜归兴致缺缺,与她?而言,这样的?比试无异于小孩子打架,没?劲的?很。身为宗门老?祖,又不好提早离席,姜归便开始冥想修炼,忽见旁边的?白子怡神情微变。
白子怡传音:“师祖,有妖族强闯山门结界。”
姜归顿时?来了精神,“我去会会。”看?人打架哪里比得上亲自打架。
白子怡刚想说让林珩谦去看?看?,哪有一?上来就亮底牌的?。结果没?等他开口,便感觉到?一?股罕见的?磅礴妖气,勃然色变。
在?场众人无不变色,饶是承渊在?感应到?妖气的?同时?,神情都变得凝重,这股妖气之盛是他平生罕见。
“有妖气!”
“好大的?妖气!”
“师父,怎么回事??”
……
定力?不足的?修真者惊慌叫唤起来,还有一?些修真者祭出武器严阵以待。
姜归已经取出长鞭,她?这条鞭子是用黑蛟筋骨锻炼而成,勉强能说一?声龙筋,毕竟世?间已无真龙,颇有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意味。
摸摸寒沁沁的?长鞭,姜归还有点遗憾来着,她?其实挺想见识见识下龙凤麒麟这些神兽开开眼?的?。
然后她?就真的?开眼?了。
众目睽睽之下,半空中出现一?个漩涡,下一?瞬一?条金龙映入眼?帘,遮天蔽日,金光璀璨。
“龙!”
“居然是龙!”
“不是说龙族灭绝了吗?”
下面的?人群轰的?一?下炸开,不可?思议又惊恐地望着天空的?金龙。
莫说是修为浅的?,便是台上那些修为高深的?大能都骇然,怎么都没?想到?还能见到?龙,还是传说中最为强悍的?金龙。
金龙十分满意自己造成的?局面,这才该是他出场的?正确方式。
姜归神色端肃,全?身蓄力?,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鉴于自己之前杀了那么多妖,她?觉得搞不好这条龙是冲着自己来的?。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姜爻的?记忆里可?没?这一?茬。她?也没?干啥,怎么就把已经灭绝的?龙招来了。
“尊主,中间观台主位上的?那个女人,她?就是姜爻!”挂在?龙爪上的?龙头龟扬声,声音里充满了大仇即将?得报的?痛快,让你得意,让你嚣张,让你砍瓜切菜一?样杀妖族,你再杀啊。
姜归啧了一?声,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忽然间眼?前出现一?道人影,竟是承渊。
承渊毫不收敛大乘期尊者的?威势,隔空与金龙对峙。剑气与妖气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周围修为弱的?修士受不住如此?威压,面白如纸,喘不上气。
白子怡感动的?几乎要落泪,华阙尊者这个人能处,有事?他真上。
姜归轻嘲地扯了扯唇角,一?跃腾至半空,目视金龙:“阁下……”刚起了头,姜归愣住了。
金龙凌厉气势顿变,望着姜归愉快地摇尾巴,确认过眼?神,就是他要找的?人。
姜归眨了眨眼?,好像是她?家……憨憨,只是这威风凛凛的?形象,她?怎么就觉得不应该呢?
206、被证道的妻8
龙头龟叉腰叫阵:“姜爻, 还不速速受死?。”话?音刚落,就被一?条金光闪闪的尾巴啪一?下当场拍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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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到达,完成任务的向导可?以功成身退。
被一?尾巴送回老家的龙头龟一?头雾水,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在罗天剑宗吗?
尊主不是在为妖族讨公道吗?
难道尊主要?拍的是那个?姜爻,但是因为闭关太久有失水准, 偏了方向?
这就很离谱!
但是排除了所有可?能之后, 龙头龟觉得就是这么离谱, 顿时心急如焚,我的尊主不会吃亏吧。
承渊也急, 于是在金龙摆尾时,他想也不想立即出剑直指金龙,就像方才他闪现在姜归面?前时一?样。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 承渊自己都是愕然的,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这一?次亦然, 承渊尚未想明白,他又出手了, 行随心动。
这英雄救美的一?幕可?大大扎了金龙的眼,想跟他抢人,一?口吞了你?。想到做到, 金龙张嘴吐出一?声震耳欲聋龙吟, 一?龙一?人瞬间打在了一?起。
两人修为都已?经进入大乘期, 一?个?擅水,一?个?擅冰, 于是一?会儿水龙突刺,一?会儿是冰刀漫天,兼之飞沙走?石,山崩地裂, 场面?好不热闹,看得下面?修士瑟瑟发抖的同时又不可?思议。
明明是主角却沦为配角的姜归:哦豁!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她得好好想想,穿了这么多世界,这好像是第一?次来着。啧啧啧,姜归摇头,怎么觉得自己混得有点惨了呢。
胡思乱想着的姜归谨慎地飞至两人战场边缘,免得被误伤。
“阿布。”
金龙心下大定,他果然没有认错人,他怎么可?能认错人。
两人的默契让姜归不用?开口,只一?个?眼神,阿布便心领神会姜归的意思,于是他拉开和承渊的距离,一?尾巴卷起姜归瞬移离开。
承渊脸色巨变,想阻止已?经晚了,他们之间旗鼓相当,想短时间内分出胜负难,遁走?却容易。
周围的寒霜久久不散,还有越来越压抑之势,承渊耳边回忆着那一?声‘阿布’,语气熟稔,他们早就认识。
哗啦啦,周遭冰层碎裂成块,承渊神情一?点一?点变得阴沉。
松鹤赶来时看见的就是面?色沉沉的承渊,气势凛冽,以至于他都不敢靠的太近,说?实话?,他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承渊。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华阙仙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便是山崩地裂都不能令他变色。
松鹤心头发沉,看来承渊待璇玑尊者到底不同,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华阙仙尊,我们老祖呢?”白子?怡忧心如焚,他离得远,看得并不清楚。
承渊神情更冷:“本尊会将她救回来。”
一?个?救字令白子?怡勃然变色:“那条金龙掳走?了师祖!”
她是自愿跟着金龙走?,承渊眼神暗了暗,转瞬消失不见。
姜归被金龙‘掳’走?的消息一?经传开,众人都觉得她是凶多吉少,毕竟她之前可?是杀了那么多妖。这次落在妖族手里,指不定得遭受怎么样的非人折磨。
被同情的姜归正稀奇地摸着金灿灿凉丝丝的龙鳞,身为种花国人,耳濡目染之下,鲜少有对龙不崇拜的,就像鲜少有人能拒绝滚滚,前者是信仰,后者是团宠。
“这个?世界你?的运气不错,居然成了龙。”姜归笑眯眯道。
“什么叫成了龙,本尊本来就是龙。”金龙仰头挺胸,十分骄傲。
姜归愕然,对于阿布的来历,她问过,他不说?,她也就没再?追问下去,谁还没点小秘密了,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是条龙。
“这个?世界就是我的本世界,我修炼出了岔子?,元神落到小世界,不小心成了猫,之后我为了找你?,不断穿越世界。”阿布卖惨,顺便挽尊,“以至于修为倒退,要?不是这样,我早就一?尾巴拍死?那个?小白脸了,哪里轮得着他耍威风。不过你?放心,给?我点时间,等我修为恢复点,我就去弄死?他,你?这次的任务对象应该就是他吧。”
只看对方的实力,阿布便知?道,对方就是人修里的第一?人承渊,而姜归这次的身份是姜爻。闭着眼睛猜一?猜都知?道宿主的心愿和承渊有关。
信息量有点大,姜归有点消化不良,她尝试在脑海中呼唤系统,果然无应答,这系统只有在布置任务和任务完成时会冒个?泡,其余时候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那可?真是难为你?了。”消化完的姜归摸摸龙爪子?。大千世界找她,堂堂一?条龙一?会儿变狗一?会儿变太监的,惨,实惨。
金龙咻的一?下子?变成人,展臂搂住姜归:“那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来到我的地盘上。”得意大笑,“这回你?可?算是落在我手心里了。”
姜归好奇打量他的人形,金头发冷白皮,剑眉修目,鼻子?挺,嘴唇薄,集狂帅酷霸拽于一?体,十分符合龙族霸气的形象,前提是不开口。
“本尊比之承渊如何?”
姜归面?无表情:“说?人话?。”
阿布嘟囔:“我本来就不是人。”
这下轮到姜归噎住了,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对了,那你?本名呢?”
“漓澈,漓江的漓,清澈的澈。”
两人彻底摊开来聊了一?次,其实就是聊聊阿布,不,漓澈在这个?世界的大概情况。之前因为他奇怪的自尊心,堂堂一?条龙居然混的那么不风光,漓澈一?直不肯说?自己的具体情况。眼下找回自尊的漓澈当然要?大说?特说?,还得是带点水分的那种。
姜归听得暗暗翻了好几个?白眼,但是看在他花了万把?年时间在各个?世界穿梭找她的份上,姜归十分配合地惊叹。也是怪可?怜的,于她只是几百年,对他却是万年,果然是个?憨憨。
飘飘然的阿布胸口拍得梆梆响:“不就是杀了承渊,交给?我。”
“我想自己试试看,要?是实在不行,再?找你?帮忙。”姜归觉得承渊不再?是无坚不摧。
漓澈并不坚持,一?直以来他们俩相处模式就是姜归说?了算。
“行吧,那就再?让那个?渣男多活几日。”不知?道还以为他指的是哪个?小喽啰而不是一?位大乘尊者。
瞧着他那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姜归失笑。
龙头龟笑不出来,无意间看见坐在骑在龙角上遨游深海的龙头龟彷佛见了鬼,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鹅蛋。
天啊,他看见了什么,竟然有人胆敢坐在尊主龙角上,一?定是他看错了!
擦了又擦眼睛的龙头龟绝望确定不是他老眼昏花看错,是他的尊主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甘愿被人骑在头上。定然是那姜爻使了什么邪术控制了尊者,这个?女人死?了万载还能活过来,本身就邪门的很。
“尊主,尊主!”龙头龟悍不畏死?冲上去,就算对方会不得了的邪术控制了尊主,他也要?唤醒尊主捍卫龙族尊严。
玩得忘乎所以的姜归收收过分灿烂的笑容,诶,不知?不觉也有了偶像包袱呢。
阿布就没那么虚伪了,被属下撞见也不心虚,只有被打断美事的不满:“怎么了?”
龙头龟痛心疾首:“尊主您怎么能让一?个?凡人骑在您头上,这要?是传扬出去,我龙族的颜面?何在。”
阿布抖了抖龙须:“本尊的王妃骑不得,谁骑得。”
龙头龟呆若木鸡:“王妃!?”
姜归:“……”她什么时候成了王妃,怎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尊主!”回过神来的龙头龟尖叫一?声,哭天抢地:“你?这妖女到底使了什么邪术控制了我家尊主,尊主您醒醒啊。您看清楚,她是人族,人妖殊途,她怎么可?能做您的王妃,您快醒醒啊,尊主!”
被一?只妖当成魅惑人心的妖女,姜归心情也是挺微妙的。
“本尊清醒着呢,老乌龟,”阿布不耐烦甩尾巴,“人族怎么了,本尊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还要?经过你?的允许不成。”
龙头龟坚决不相信这是自家英明神武邪魅狂狷的尊主,咬牙切齿瞪着姜归:“妖女,你?到底施了什么妖法?”
姜归想了想:“穿越大法。”她和阿布的缘分可?不就始于穿越,姜归点点头,没毛病,就是这个?法。
“果然如此!好你?个?卑鄙无耻的人。”龙头龟捶胸顿足,义愤填膺。
姜归戳戳眼前的龙角,示意阿布劝劝,这乌龟瞧着要?当场气晕过去的样子?。
阿布耐心告罄:“老乌龟,最后跟你?说?一?遍,本尊现在很清醒,没有被控制。”灵机一?动,阿布道,“其实本尊和她早在万年前就认识了,这些年本尊闭关就是为了救活她。”
龙头龟呆愣当场,半晌回过神来:“可?尊主你?不是不认识她吗,还问我关于她的情况。”
骗人的话?信手拈来,阿布道:“为了救她,本尊损耗过大,失忆了,见到她之后才想起来。”
姜归摸摸龙脑袋,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龙头龟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阿布让他不信也得信。
说?服自己姑且相信的龙头龟瞥一?眼姜归,愤慨:“那她还追杀妖族!”
“你?也不看看他们干过的事,一?群渣滓,死?了活该。”龙族护短,显然姜归和妖族相比,姜归才是他的那个?短。
龙头龟张张嘴,差一?点就脱口而出,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公无私了。多年养成的危机感阻止了他的冲动,他换了一?个?角度:“可?您如何向其他妖族交代。”
阿布莫名其妙:“本尊凭什么要?向他们交代,他们算老几。”
龙头龟噎了噎:“妖族以龙族为尊,他们是您的信众,他们被人欺凌,您该为他们出头。”
“合着你?们尊本尊,就是想让本尊给?你?们当打手。”阿布生气甩尾。
姜归笑死?,这是什么天才脑回路。
被龙尾带起的水流掀翻的龙头龟急得满头大汗:“不是,尊主,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是说?……”
“你?别说?了,说?来说?去都是废话?。”阿布打断他的话?,“总之,她就是本尊的王妃,谁要?是跟她作对,本尊就弄死?谁。”
龙头龟一?肚子?的忠言逆耳不敢说?,只能如丧考妣,用?看亡国妖姬的眼神看着姜归。
牙酸的姜归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挑衅,这绝对是挑衅,龙头龟气了个?半死?。
阿布甩下敢怒不敢言的龙头龟,一?尾巴游出去好几里地,开始邀功:“我刚刚是不是特别帅,有没有更爱我一?点。”
龙傲天秒变舔狗。
姜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果然帅不过一?秒。
207、被证道的妻9
世界变化太快, 白子怡表示自己接受不来?。
明?明?还在忧心师祖安危,转眼师祖安然无恙回来?,还带了个师祖……公一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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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祖公!?
白子怡整个人都不好了, 脸上的肌肉一下一下不停抽搐。
抽得姜归都有点同情他了,她真不是故意要吓唬人, 只是她觉得没必要隐瞒。男欢女爱, 你情我愿,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就是种族不同吗?
阿布没把妖族当?回事, 姜归也?不认为自己要被人族这个身份束缚,去遵守什么人妖殊途的潜规则。
好不容易消化完这个匪夷所思又毁三观的消息,白子怡看看阿布又看看姜归, 满脸的欲言又止。
姜归道:“我大概猜到你要说什么,我并不在乎流言蜚语。因我的缘故, 宗门少不了会承受舆论?的压力,你可以对外宣布和我划清界限。”
话说到这份上, 白子怡知?道姜归是不会改变主意了,她本来?就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决定了绝不会后退。低叹一声, 白子怡正色:“师祖这是要羞死我, 没有您, 哪有罗天剑宗的今天,不管舆论?如?何, 宗门自当?与您共进退。”若是师祖为非作歹,亦或是金龙恶名昭著,他再三苦劝姜归依旧执迷不悟,他会大义灭亲。
可姜归只是找了条龙当?道侣, 白子怡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讲道理,他依然还无法平静接受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实,龙,居然是传说中的金龙!
望一眼安安静静站在姜归身侧,用手指一下一下勾着姜归手玩的阿布,白子怡都有些佩服姜归了,师祖当?真是个奇女子呢。
换个角度想想,师祖竟然降服了金龙,白子怡突然觉得有一点点骄傲来?着。
说完爆炸性消息,姜归和阿布拍拍屁股走?人,白子怡没挽留,他还需要静静,龙,金龙呢!
离开时,姜归眉宇间透着淡淡笑意的姜归,百年相处下来?,她早已把白子怡当?自己人,所以白子怡能?接受,她委实欢喜。
醋坛子阿布挑事:“要是他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做?”
阿布失笑:“你觉得我会因为外人的反对就放弃你。”
外人两个人大大取悦了阿布,白子怡是外人,他才?是内人。
满脸写着龙心大悦的阿布让姜归也?跟着高兴起来?:“再说了你可是龙,谁会不喜欢龙呢。”
阿布得意:“那?倒是,有本尊庇佑,以后罗天剑宗能?在人妖两族横着走?。”
姜归微笑,白子怡能?这么快接受,这其中何尝没有利益考量。选择尊重?祝福,除了她之外还会多了阿布当?靠山,纵使有些流言蜚语也?限于背后,当?着面?外人只会更加忌惮。
人之常情,无需苛求。
唯独这家伙,活了几万年,依然单纯如?故。
“你干嘛这样看我?”阿布狐疑。
姜归笑吟吟:“觉得你好生可爱。”
阿布耳尖发烫,故作淡定:“这是什么娘们唧唧的词,你就不会换一个,比方说帅。”
姜归笑而?不语,你好生可爱,可值得爱。
修无情剑之人,不能?有爱。
承渊想起那?一个下午,天清云淡,他的师父崆尘尊者对他说,有情之人如?何修得无情道心,错了,错了,我们都错了。
雪白的发,苍老的声音,无不在告诉他,眼前这个老人寿元将尽。修真者也?是人,是人便会老便会死。师父在合体期停留千年,迟迟不得晋升大乘,于是他将像凡人一样老死,原来?再强的修士也?赢不过时间。
师父看着他,一直看着他,看着看着,师父的脚化作粉末,接着是身躯,再是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最后是满头白发。顷刻之间,坐化成一捧灰,随风扬去。
那?一幕至今还清晰烙印在他脑海中,更清晰的是师父的眼神,是悲哀,也?是怜悯。
姜爻临终那?一刻的眼神和师父有些像,悲哀又怜悯,还有绝望,刻骨的绝望。
“阿渊,你回来?了。”她笑眼盈盈,顾盼之间流转着关切。
游历百年,他终于决定回去见她,他对她说:“阿爻,我要杀你。”
温软笑容刹那?凝固,她并非爱笑的人,只有在他面?前格外爱笑。
她恐怕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杀她。
他专注看着她,神情冷静又坚定:“无情无爱方能?修得无情剑道。”
她哭了,晶莹泪珠滚滚而?下,哭着哭着,她又笑了,是他分不清高兴还是悲伤的笑容。
她不想死,可她逃不了。
她绝望地看着他,那?种绝望从神魂深处透出来?。
“噗”
那?是他的剑贯穿她灵府的声音。
不知?何时,她的眼泪干了,微红的眼角残存着浅浅泪痕,瞳孔异常的明?亮,她悲哀又怜悯地问:“孤独地活上千年万年,你会后悔吗?”
这个眼神,让他想起了师父临终看着他的眼神,也?是这样的悲哀又怜悯。
当?时,他以为师父为终其一生修不得道心而?悲哀,怜悯他将重?蹈他的覆辙。
那?时,他以为师父早已料到这一天,所以为姜爻悲哀,为姜爻怜悯。
那?时的他平静又果决地抽回剑,回答:“不会。”
现?在,他蓦然明?白,原来?师父是在为他悲哀,为他怜悯。
迟到千年万年的悔意汹涌而?来?,彻底将承渊吞噬,灵府内的剑灵颤了颤,又重?新归于平静。
“清音师妹,这是我从御兽宗找来?的雪域狸猫,无聊时你可以逗它玩。”宗主松鹤的爱徒陈岚目光炙热看着胡清音。
百年前口口声声对胡清音没有非分之想的陈岚终究没有逃过胡清音的魅力,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胡清音第一次听说姜爻便是从陈岚口中,后来?她为了打听姜爻更多的消息而?刻意接近陈岚,一来?二?去,陈岚情根深种,背弃了他和白铃兰,那?个有点刁蛮有点暴躁姑娘之间青梅竹马的情谊。
胡清音意兴阑珊,扯了扯嘴角敷衍道:“谢谢陈师兄。”
她的怏怏不乐那?么明?显,对她情根深种的陈岚岂能?没有发现?,心念一转便明?白她为何如?此,陈岚心尖刺痛,他一直都知?道胡清音钟情于华阙仙尊,也?将她的患得患失看在眼里。
“清音师妹,这阵子你没出门想来?不知?道,如?今外界都在议论?,璇玑尊者竟然与金龙结合。”陈岚想,清音师妹听见这个消息该是会高兴的,璇玑尊者已经另有所爱,就不会再回来?找华阙仙尊,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胡清音豁然瞪大眼:“你说什么?”
陈岚忍着心中酸涩说道:“璇玑尊者和妖族金龙在一起了。”
姜归并未刻意隐瞒也?没想过隐瞒,她又没做亏心事,何以偷偷摸摸,而?阿布更是恨不得昭告天下。如?此一来?,两人在一起的事瞬间传开,震惊人妖两族。
胡清音惊讶的一时回不过神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觉得这是个机会,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她脸上神色如?同旋风不停变化,良久,她追问:“真的吗,怎么可能?,就算是龙,那?也?是妖族,她就不怕不容于人族,罗天剑宗的白宗主就没劝阻?”
陈岚一一回答。
“千真万确,据传早在万年前金龙就爱慕璇玑尊者,只不过当?时璇玑尊者心系于华阙仙尊,金龙只好选择默默守护。”陈岚不免想到自己,在感情上,他与金龙何其相似。这世间唯有情这一事,无论?人与妖、修为高与低都逃不过。
“金龙销声匿迹这万年便是为了复活璇玑尊者,如?此深情,璇玑尊者岂不动容。至于白宗主,他亦有感于金龙情深,选择尊重?璇玑尊者的选择。便是外界,虽有议论?,但也?颇为宽容。”
“说的比唱的好听,还不是因为对方是龙,要是个不入流的小妖,他们一准是另外一副嘴脸。”胡清音冷笑出声。
陈岚皱眉:“清音师妹。”他不喜欢她这样刻薄的样子,她应该是单纯明?媚的,不该迷失了自己。
胡清音自觉失态,她垂下眼咬着唇悲声:“我只是不平,我和凤弈相交,外界说的那?般难听。换成璇玑尊者和金龙,人妖殊途便形同虚设。”
陈岚想说,凤弈如?何和金龙相比,凤弈恶名昭著,金龙则无恶名,且凤弈只是半凤之体,金龙却是真龙。龙族莫说在妖族地位崇高,就是在人族也?意义非凡,人间帝王自喻真龙天子,御兽宗以龙为图腾。
话到嘴边,念及胡清音心情本就苦闷,陈岚咽了回去,师妹一直对凤弈之死耿耿于怀,他又何必说出来?扎她心,遂陈岚道:“世人多愚昧,师妹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外界这样的态度也?好,如?此璇玑尊者和金龙之间再无阻碍,便能?长相厮守,师妹无须再担心她回来?找华阙仙尊重?叙旧缘。”
倘若想重?叙旧缘的人是师尊呢?
回想师尊所做种种,胡清音手脚渐渐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