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本妖仙》 第一章 神秘来客 这里自是深秋时节,但清水这地方还是像往常一样艳阳高照,四季皆是如此,风景宜人,也是有名的圣地。 小乞丐提溜着自己那一身脏兮兮的行头,脸上腆着笑,又走到了那个熟悉的摊位前。 “王大娘,你今儿这果子怎么卖啊?” 王姨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又想来我这儿讨吃的了,拿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那小子接过她递来的几颗果子,心满意足的离去了。这条街,谁不知道王家姨娘是好心肠,虽说嘴上狠,但常常发慈悲救济街上的穷人,时间久了,大家也就都敬重她了。虽说他们嘴上皮了些,但终究是救命的恩人,心里自然是挂念的了。 王姨随夫家姓,谁都不知道她的真名,也不曾见过她离开这里回娘家去,毕竟她嫁的是个无赖,也不干活,全靠姨娘种菜采果补贴家用。 兴许是她家男人作恶作多了,二人生了个女儿,漂亮是漂亮,但听说身上患有重疾,刚过及笄便卧床不起,几年过去寻遍良医也不见好转,王姨而后心死了,想着自己能多活些时日,到时候还能给丫头送个葬,她便心满意足了。 “李哥,给你一个,你收着。” 刚从王姨那回来的小乞丐将讨来的果子分了一个给那名唤作李哥的人,见他依旧一动不动的睡着,便忍不住上前摇了他几下,“这……现在都日上三竿了,李哥,你怎么还在睡啊?” 劝了半天也不见动弹,小乞丐便也不执著了,用破烂的衣袖拂了拂手上拿野果上的灰,一边和边上的兄弟聊天,一边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要说这李哥,他们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来的时候只是一副狼狈模样,谁见了都觉得是个破落户,他们这帮常年讨吃的人便也没有什么犹豫,给他个草席让他睡下了。 不过他并不像其他乞丐一样粗糙,单看脸蛋啊,还真是像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身上背着一个箩筐,里面除了一些花草,什么也没有。若是公子哥,怕是早有人来将他寻了去。这人只怕是个模样稍微好些的穷鬼罢了。 “你们说,李哥刚来的时候,还是愿意说上几句话的,怎么这时间越长,他睡得时间也越长啊?” “哎,要我说啊,本来他就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人家是什么来头你们谁清楚啊?不明不白的人……大家都别对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掏心掏肺,他哪有我们一起这么久了的兄弟靠谱。给他点吃的,有个睡的地方,我们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把那熟睡的男子给吵醒了,不得不说,这里还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他睁了睁眼睛,顺耳听了身边人的对话,轻浮一笑便又睡去了。 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来历,这样便好,不用费力掩饰,先前路上被马踢了一脚,他顺着势头摔下了山崖,没有动心思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破破烂烂的,少有人对他起疑心了。 听说这里常年无风无雨,环境极好。山上有别处不生的燕尾花,对眼疾有奇效。这燕尾花,先前他不过是在古书上见过,一路游历过来,听路人说才知道,这世上还真的是有的。 只不过真假,他还是得先看过才能确定。 确实日上三竿了,他又睡了一会儿,便被太阳刺的实在是睡不老实了,这几日赶路,又受了些小伤,元气受损,要休息的时间自然长了一些,况且他也是懒得去理那些粗鄙之人,不过那小乞丐,还是很得他意的。他想好了,等他找到了所寻之药,便去问问那小乞丐,可还愿意跟他离开这里,随他学医救世济人去。 伸了懒腰,他站起了身,四周看去,这里确实破败的很,不过青砖碧瓦,倒也是有个怡人的风景。 “喂。” 他一副轻松模样,睡足了果然是一身舒服,伸手拍了拍小乞丐的后背,“带我上山。” 上山? 小乞丐愣了愣,不知道李哥在说什么。 “山上路滑险多,又常有野怪出没,你非要他一个孩子去做什么?”小乞丐身后有人出了声儿,并不赞成,“你若是真想上山,前路走,不远处有一个摆卖野果子的大娘,她常年在山上行走,对山路熟悉的紧,你去找她便是。” 他轻笑了一声,路滑险多,野怪出没,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自幼是修习仙术的,那些东西又有什么好怕。 “我不过是在问他的意见,什么时候问你们了,小乞丐,你愿不愿意随我一道?” 他的目光真诚,看不出半点欺瞒的意思,但是在这儿,小乞丐除了身后出生入死天天睡在一起的几个兄弟,还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犹豫了一会儿,小乞丐还是摇了摇头。 看来是无缘了,也罢,不强求。 师父曾说过,往南走,一直走,他便会遇到一个有缘人。一路走来,这里便是南方尽头。师父说的有缘人必定是在此地了。只不过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个小乞丐,还要他再找一番才是。 他甩了甩衣袖,回首道,“李哥是我随手捏的名字,我叫云游。日后若是身上有了什么毛病,但凡带着这名字来找我,也算是你们这几日照顾过我的答谢了。” 话音刚落,他就消失在众人眼前了。 “我就说吧,这人肯定不简单……早知道就对他好点儿了……” “你什么时候说的,不简单又怎样,说不定是心怀不轨的妖魔鬼怪呢?”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有模有样的说着,小乞丐心里却是波澜四起,总觉得是亏了些什么的。只是再往前方看去时,便只能看得见日光下依旧繁盛的街道,和那些吆喝买卖的路人了。云游先生怕是再也找不见了吧。 “小子,你这手上也没件东西,怎么就贸然往这山上跑了?” 云游正走着,忽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叫着自己。 他便停住了,回头一看,有些眼熟,想了一下,那人正是刚刚那帮乞丐给自己指的一位大娘。 “大娘,我刚来不久,还没有歇下脚,觉得这儿甚是新奇,便想着来这里四处转转,也算是长长见识。” “长见识啊,你千万别去这山,我早些年可是被山上的灵物给吓过的,现在常去了,它们认得我了,才没有伤我,整个清水的人都知道,山上常常闹鬼,就算是白天也有人一去不回的,我劝你别进去,不然,要是连个叫救命的机会都没有,那可怎么办呐。” “那既然您说闹鬼,为何还要去啊?” 王大娘叹了口气,“还不是家里苦于生计,全靠我一个人撑着,索是我感动了老天,老天庇佑我,才让我能安然无恙的上山采些大家都爱吃的野果子,不然没了这果子,家里,可就没了着落啊。” “大娘,也是辛苦……可我看着这山上不过些草木蛇兽,哪有鬼怪一说,今日不妨就请您带了我上去,瞅一瞅镇上的谣传有几分真假。” “你……当真不怕?” 王大娘的眼神里透露着难以置信,这小子虽说看着俊逸非然,但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胆子,不怕丢了命吗? “不瞒您了,我是来找山上的燕尾花的。寻遍了五洲十国,只听说这里有,仅此一处,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寻常之地了。” 见他说的轻巧,王大娘眨巴眨巴眼睛,皱起了眉头,“我看你应该不似我们这寻常百姓,许是哪里的仙人道长,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先生不要怪罪……只是这燕尾花,我也没有见过,并不知晓……我带先生上山,生死还看先生自己了……” 云游颔首,微微一笑,转身随王大娘上了山。 “这里啊,路滑,还望先生多加小心。” 说来也是奇怪,清水这地方真的不似别国,找不到由头去解释它为什么少有雨下,但是这山上竟然还是湿润的,果真有趣。 山上小路上积水甚多,不少处还长有青苔,只有中间一小方地儿被踩出了脚印儿,应当是王大娘常年上山的证明了。云游瞅着,四周不时有野兽出没,刚刚似乎还瞧见了一只老虎,不过并没有出来伤人。 “对了大娘,你膝下无子吗?我看您年纪也不小,为何不好好在家里歇着啊?” 云游在路上无趣,便扯了一片叶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王大娘闲谈了起来。 “唉,先生,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家有一女,但是及笄以来就患上了重病,我这些年是寻遍了名医,也不见好转,只能靠着山上这清泉吊着半条命……” 她说着,言语间有些哽咽,云游却来了兴趣,“正巧我行医不少年,大娘若是不嫌弃,让我去给你家小姐看看病,兴许我还有些法子。” 王大娘听了,也不再往上走,看着云游的眸子里全是泪水,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就给跪了下来,“真的是老天开眼,这都能让我遇见神医,先生若是真能救下小女,老身这一把骨头,任凭先生差遣。” “这话严重了,大娘快起来吧。” 云游伸手扶她,“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本分,况且大娘你心地善良肯帮我,我虽医术鄙陋,但也定会好好替你家姑娘看病的。不过还劳烦您继续带路,带我找到那奇药呢。” 第二章 寻常女子 “先生定是常年游历吧,老身看您这模样,像是个仙人呢。” 王大娘在前方探路,这里的一花一草她都极为熟悉,一边走着一边想要多跟云游仙人说说话,套上些近乎,兴许他给阿芙治病的时候也能更为用心些。 “常年游历,但是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我还是个日日要吃饭的俗人。大娘,你可小心着些,虽说这山上您了如指掌,但是还是多看着点路才是。” 这不话音刚落,他们二人眼前就窜出了一只叫不上名字的野兽。 “大娘小心!” 云游一个闪身躲到了王大娘面前,双手合十准备施法,但是那野兽似乎也有灵性,并没有伤人,不过是用它那翠绿色的眸子瞅了二人一眼,便就不见踪影了。 “先生莫要伤它……我与它们都是熟悉的,不会出来咬人,兴许是它们未曾见过先生,便有些好奇,都出来冒了个头看了一眼……” 云游顺着她说话的方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树上,草地上,台阶上……处处都有生灵在看着自己,似乎那被风卷起的树叶也是有灵的,吓得他赶紧把手上揪的几片叶子给扔了,咽了咽唾沫星子,想不到这里还真的是个……不给寻常人留活路的地方。 “再走个半晌,就到山头了……” 王大娘停住了脚,“云先生,我就带到这儿了……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了,我在这里采些果子之类的吃食便回去,先生下了山,往东边走个三百步,就能看见清水边上的一条河,河边就是我家,一个破败的小茅屋,家女之事还望先生多多费心了。” “好,云游在此谢过大娘引路。” 别过之后,他继续向着山上走去,这里只有一条路,但不得不说他并没有看到哪里有燕尾花的踪迹。不过,刚刚王大娘似是说,山上的清泉可以吊着她家姑娘的半条命,想必是那清泉头上还大有来头呢…… 上了多久的山,他就看到泉水流了多远,顺着那泉水的方向走去,果然不久,在泉眼之处就见到了许多奇花异草。 这些要是被人找到采了卖去,恐是此生都不用在为生计发愁了吧。难怪那么多人要来这山上寻宝了。 瞅了半天,他总算是在这片奇花异草里找到了古书上记载了的燕尾花。 书上说,燕尾花花瓣是纯白的,在日光下面会生出七彩的模样,很是喜人,但却有股异臭。云游便走近了些,用力一嗅…… “呕……” 果真是,恶臭难忍…… 他抖擞了一下身子,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去够那朵花儿,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不过这好东西自然是少不了要付出点代价的。燕尾花如若果真如古书上说,能治人眼疾,那他也算是积了功德一件了。 这座山,远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是被人施了法了。他没有同王大娘说,方才遇见那些山野灵兽的时候,他原本想用师父教过的遁灵之术的,这样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只是刚想施法,却有股轻灵之气,箍住了他身上的真气……不然,他也不至真的亲手用手去摘着花儿,用法术便是了。 下山的路在哪儿呢? 收整了身后的箩筐,云游想沿着原路回去,可这四周怎么就看起来一模一样了…… 怕不是失了方向…… 兜兜转转在山上纠结了许久,不过是摘了朵花,怎么天还阴起来了。 云把太阳遮住了,这下子好了……本想着能靠太阳辨别一下方向的,这下连这个法子都没法儿施展了。 握了握拳头,云游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摸索着方向往山下走去。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把他给走出来了满头的大汗,但是还是没有找到出去的路……怎么回事儿?这么蹊跷? 多半是误入了哪里的迷障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久也出不来。 “啊。” 他还在擦着汗,忽的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咬了一下自己。 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只小狐狸。 掀起裤脚,狐狸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并没有把自己咬破,许是没有恶意的。 云游起身,眼看着那狐狸浑身洁白,眸子一只绿色,一只蓝色,漂亮的很,想伸手去摸,却被它灵巧的躲开了。 它走一步,回一次头。 这样子,云游大抵是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了。 果然山上是有灵的,连一只狐狸都有灵,要带自己出去呢。 兜兜转转,他又被带回了那片花丛前,再往前走,果然见了日光。 是迷障没错了,小狐狸还算是聪明,真能把他给带出来。 云游从背后的框里挑了一株白籽草,“这个你拿着,吃了它,能长你不少修为呢,”他说着,怜惜的伸手理了理它的毛发,“小狐狸,若是有缘再见。” 回到了镇子上,清水这儿已经是傍晚了,有的人家早就收拾了东西,紧闭大门了。 按王大娘的说法,她家不在镇子最繁华的地方,而住在河边,相必一定是家境过于贫寒,才住不到到镇子上的吧。 找准了方向,云游往河边走去,这儿叫清水,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水里的鱼儿游来游去,看着好不生趣儿。他随手捡了块石子,往水里扔了去,逗得一群鱼儿以为是什么吃食,聚到了一起,不一会儿又散去了。 往西边瞅着,这儿似乎是和天边连着的呐。 吸了口气,山上霜重,他的功法至阳,要尽快把寒气逼出来,不然怕是要坏事。 稍稍闭上眼睛,在这落日余晖下,云游感受着天地之间的灵气,不久便从衣袖里逼出了那一缕细细长长的气儿,顺着风一摇一摇的晃到了天边的晚霞上去了。 “道长?” 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云游回了头,王大娘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在往他这边跑。 “大娘你慢些,别摔了啊。” 他语毕,一个闪身便到了王大娘跟前,“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道长,请你赶快随我去看看小女吧……我方才进家门,就见我那不争气的相公把我家姑娘打的出了血,可怜她一直长病不起,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我怕我再迟了些,她就没命了……” “大娘别急,我这就去。” 说来着王大娘看着也上了些年纪了,怎么比自己走路还要足下生风,云游加快了脚步,不然还真的是怕赶不上呢。 “就是这里了。” 王大娘说着,还不忘给云游一直撑着门,“道长,茅屋简陋,还望莫要见怪。” “不见怪,治人救命要紧。” 虽说是不见怪,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真的是简陋啊。 但是隐隐又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小小的茅屋,要不是因为清水这地方少有雨啊,怕是早就被冲散了…… 一屋子的酒味儿,王大娘也真是不容易,挣了点儿钱,许是多半都被嫁的那个不良人抢去买酒吃了。 进了里屋,那个醉酒的男人上来就要伸手去打王大娘。 云游实在是看不下去,一挥手,用真气把他给打到了角落,半天也起不来身。 进去看了看…… 一个娇弱的女子躺在草床上,嘴角溢着血,这是被那男人打到昏厥了? 他坐在她身边,见她白玉一般的脸蛋儿上,眉头簇在一块儿,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不过,仔细瞧去,确实是一个清秀佳人,许是在这僻静的小地方呆久了,云游一眼见她,就觉得她身上有着山灵之气。 “大娘,她这样有多久了?” 云游一边说着,一边捋起了女孩儿的袖子,想着,先听一下脉。 “实不相瞒……我自怀胎,便常遭我那相公的毒打,阿芙,我怀到八月的时候就出世了,好在我那死鬼男人找了一个好的接生婆儿,把她给保住了,所以姑娘自小体弱,到了及笄,情况更是急剧直下……好多大夫都说,她时日不多……” 王大娘一边说,一边哭,那难过的样子,让人跟着也忍不住想要流起泪来……云游听完了阿芙的脉络,不禁也皱起了眉头,“你家姑娘,筋骨错位,血脉倒流,能活到现在已是异事啊。” 他从医多年,还未见过如此顽强的女子,倚着这幅躯体,居然还能活着。 王大娘不敢吱声儿,云游便伸手去翻阿芙的眼皮。 右眼…… 看不出什么异常。 左眼。 他伸手去翻左眼,但是却被王大娘给按住了,“道长,阿芙她……” “有何不便吗?” 云游收了手,“大娘,您要知道,我并非有意要冒犯阿芙,都说双眼通人心,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既能救她,又能让她少受些苦头。” 王大娘还在犹豫,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自小到大,师父教他的,都是救人最大,都这个时候了,自然是一刻也耽误不得。 说时迟那时快,云游蹙眉,又伸手去翻开了左眼,看到眸子的那一刻却是惊了一下,这,这眼珠怎么是蓝的? 看着王大娘,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道长,”王大娘跪了下来,“我们只是寻常人家,阿芙只是寻常女子,我并不知道她为何会……” 云游站起了身,有些没好气的叫道,“还在隐瞒?你到底想不想救她?!” 第三章 半狐身份 “我,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但是若所救之人并非人族,我也没有办法。” 云游伸手一挥,收起了衣袖,“你方才说她是寻常女子?” 他的语气带着些明显的质疑,“寻常女子,又怎可能有这等异瞳?” 王大娘还是迟迟不愿出声儿,“你不必装了,王大娘,我刚进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你这里并不简单,还当是有什么高人于此呢,原来,是这个东西。” 云游稍加运气,便从王大娘怀里掏出来了那株白籽草。 “仙物有灵,它自然也不在例外,何况,我这一路走来,这白籽草在我的竹筐里待了许久,我自是能感受它的灵气……你说,你家是寻常人家,那,这又是从哪里来的?” 王大娘暗暗咽了咽口水,“我自当你在山上,连迷障都走不出来,许是修为普通,看不出我这真实身份……想不到你……” “我在山上,是被霜气封住了内力,所以与常人一般无二,你呢?你是怎么想的?觉得我就是个寻常道士,会些鄙陋医术,认不出来你是一只狐狸?” 王大娘闻言,赶忙跪了下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长竟是有这般修为,我死了不要紧,求求你了道长,救救我女儿吧!” 她说着,跪着向前,泪流不止,扯起了云游的衣襟,“她还小,错都在我,不该爱上凡人……” “你还知道你有错吗?” 云游目光凌厉,“人与狐,本就不是一路,人狐在一起,是有悖天地常理的,何况你竟然还生下来了这个半狐,我云游治人,也杀人,你趁早给我滚回你那老山上去,半狐少女,我会仔细斟酌,再做处置。” “你处置什么?” 王大娘急了眼,摇身一变变回了原型,果真是那只异瞳狐狸。 “我在山上好心引你寻那什么燕尾之花,又带你出了迷障,如今你半分感谢不曾有,这就算了,竟然还要坏我家事,让我们母女分离?我今日就算是丢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阿芙落在你手里!” 护女心切,她纵身一跃,狠狠往云游的手臂上咬了一口,不久便见那雪白的衣衫上溢出了血。 “你这狐狸,怎么就不明白?你本就该在那山上好好修行,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在这样一个破茅屋里和这种男人生活在一起?”云游捂着伤口,又指向了阿芙,“她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她是半人半狐,体内两种元气相生相克,筋骨错落,早该死了。” “让我为她超度吧,或许还能轮回做个好人家的女儿。” 云游一语刚毕,话音未落,只见落日余晖照进了这个小院儿,他身后迷迷糊糊壮大起来了一个人影,回头一看,是阿芙的父亲,他提着一把菜刀,毫不犹豫的往那狐狸身上砍去,“原来你是只狐狸精,今日我就替这位道长了结了你!” 一刀下去,没有砍中。 两刀,三刀。 王大娘一个闪身变回了人形,一个伸手挡住了相公的夺命刀,“我以前,只当你对我没有半分爱意,但我从没想过你会要我的命。” 她说着,泣不成声,“那日你说要进京赶考,我怕你一去不回,下了迷魂术让你留在我身边,怀上了你的骨肉,让你不能弃我于不顾,落得个始乱终弃的罪名……是,我是误了你的前程,可这十几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在为这个家操劳,如果不是我,家里的生计早就凉透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我不满就不满在,你施了妖法,让我迷恋于你,等我醒悟的时候,父母与我断绝关系,朋友也不再与我交集,人说狐狸精擅长迷惑人,现在看来还当真是如此啊,我恨你,这一辈子毁了我!” 他说着,更加用力的向王大娘身上砍去,云游看不下去,稍加用力将两人分了开来,“人与其他生灵,是不同的,你该在清水活,她该在山上活,谁也不打扰谁,不是两全之法?如果你这一刀真的下去把她给砍死了,保不齐山上其他的狐狸要找上你这门来,到时候,可就不是一把刀能解决的了的了。” “你们的恩怨,我只能劝到此,人与狐,终究不是正途。但是,这个半狐人,我得带走,替她超度。” 云游没有犹豫,慢慢靠近了阿芙,少女清丽的容颜看上去憔悴了许多,孩子,让我为你超度,你来世轮回,再去寻个好人家吧。 “不!” 王大娘一个用力,推开了自家相公的阻隔,挡在了云游面前,“你不可以杀她,我是让你来救她的,你凭什么要杀她!就当是报我带你下山之恩,放过阿芙,这样也不行吗!” “我也不想这样。” 云游敛了敛眼睛,原本伸出的手又放了下去,“下山之恩,我已经报了,白籽草,给。” 他将仙草塞进了王大娘手里,“你回山上去,好好修炼,静心练功,位列仙班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不要什么仙班,我只要我的女儿活着!” 她的眼睛已经哭红,嗓子已经哭哑,但是茅屋地势偏远,清水没有人听得见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来帮她。 她紧紧的握住手中的白籽草,趁云游低眉忧思之际,将仙草塞进了阿芙微微张开的嘴里。 “你做什么!白籽草与人与物都能血脉融合,她这一吃下去可就再也取不出来了!” “取不出来好啊!取不出来,阿芙身上也算是有半分仙气了。” 王大娘看着女儿灵巧的脸蛋儿,忍不住抚摸了几次,“阿芙,娘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 云游见她席地而坐,仿佛知道了她要干什么。 “你疯了?” 他想要伸手去破了王大娘设下的法,但是却无奈,门口早就聚集了不少山上的虎和豹,估计是大娘通灵叫来的山中好友,前来助阵的。 “道……道道道道长,你……这……我我我……” 王父已经吓得说不出半点儿能听的话了。 “你别说话,躲在我身后,想办法破了这狐妖的阵法,知道吗?” 他连连点头,对着自家老婆又是踢又是打,却有一股气流阻隔,始终近不了她的身。 云游看着外面的生灵已经聚集了不少,拔出剑来就要厮杀。但是思来想去还是停住了,有罪的不是它们,而是为情所困的王大娘,“你们回去吧,这里已经是人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山上是个好地方,回去好好修仙吧。” 但是这群生灵,并不听他的话,一窝蜂的涌了上来,三两下就把茅屋给拆的粉碎,幸而云游用真气护住了里屋,里头的生命并没有受到伤害。 他见自保已是颓势,跟它们讲道理,也不听……便只好狠下了心,一个提气将这群东西全扔回了山上去。 回头看时,王大娘已经逼出了自己的真元,喂阿芙吃下了。 “将死之人,你又何必在她身上大下功夫?” “道长,我把真元给了阿芙,我便时日无多了,她现在,半人半狐,半仙半妖,还请道长,饶她一命……” 没了真元,妖哪儿还能活的下去。王大娘早已吐血不止,话未说完便毙命身亡。 一边的王父,也被眼前所景吓得半死,不成人样了。 云游叹了口气,他不过想替半狐人超度,让她下辈子寻个好去处,并没有想让这对人狐夫妻丢了性命…… 放下了背上的竹筐,他走进了阿芙的身旁,她的面色已经渐渐红润了起来,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你说,我到底应该拿你怎么办,你若只是半人半狐的物种,我还好替你超度,但是你偏生被喂了那白籽草,沾上了仙气……就算是超度,也从没有替仙人超度的法子啊……” “唉,”他生生的叹了口气,“也罢,你今后就随我一道吧,游历四方,或许还有治你的法子。把你重新变成一个人。” 背上阿芙,云游提起了竹筐就往前走,走了几步,她的几缕头发落到了他的跟前,被他撩了回去。 你会是师父说的有缘人吗…… 她果真是个瘦弱的女子啊,背上去竟然没有什么感觉……天生筋骨错位血脉倒流,她虽常年不得醒,但身体也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最后看了一眼清水河和那破败稀烂的茅屋,云游设了障法,把那残血之地隐藏了起来,“罪过啊。”他叹了一声,“人是好心,狐也是好意,可惜了,你们本就不该融合,更不该生下她……今日我替你们收下这怪物,也算是安了你王大娘的心了。” 他大手一挥,微微施法变出了一条船,带着阿芙朝着北方渡了河。 河水悠悠,西风愁愁。 “以后,跟着我你得改名换姓,换个身份了。叫你什么好呢?” “风水清秀,山河婉转。我,叫你苏清婉吧,你觉得怎么样?” 少女仍旧昏迷不醒,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她完全舒展了的眉头,似乎在说着,她对苏清婉这个名字,并不讨厌。 夕阳已经落的只剩下半张脸了,不做多时,就要到黑夜了。 “我们得在天黑之前离开清水,否则这里夜里更深露重,我怕再遇上个什么人,要是真气受损,护不了你,那可就坏事了。” 他自顾自的划着船,也不知道,这个沉睡的少女到底能不能听见自己说的话。 第四章 太湖之游 八个月后。 “阿云?阿云!” 苏清婉一边儿走路,一边叫着,要不是现在正是街道人群熙然的时候,恐怕她这般吵闹,早就要被官府的人请去喝茶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师父,叫什么阿云,显得你我倒似是同龄人一般。” 云游听见她着急喊着自己,便走了过来,教训着她,还不忘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这几番游走下来,她早就热出了一头大汗,“给,你不是想吃冰糖吗?看你刚刚在人家摊子上瞅了半天,我给你买好了。” 说来,自从她吃下了她母亲的真元,几股力量在她身体里此消彼长,醒来的时候,对过去的事情竟是一点儿也记不得了。原先云游还在苦恼着,该怎么跟她解释她父母双亡的事实,还担心,要是方清婉记恨着自己,这一路该怎么走下去……现在倒好了,不用自己费力,她就全都忘记了,对于她的过去,自己随便编个故事糊弄一下她,也便信了。他还不忘给小丫头封了内力,顺便施了个法,免得天生异瞳,遭人非议。 “还是你对我好,嘻嘻嘻。” 苏清婉毫不客气的接过云游递过来的冰糖,“往常咱们不是吃鱼,就是吃虾,我都吃腻了,好不容易上了岸,这岸上的吃食啊,跟水里的还真是不一样,”她捡了一块儿丢到嘴里,不久又吐了出来,“呸呸呸,这什么味道,太甜了不好吃,给你给你。” 说着,她伸出手,把那袋“难吃”的冰糖塞回了云游手中,“我不喜欢叫你师父,那样太疏远了,我偏要叫你阿云,阿云阿云阿云!” 这清婉,丝毫没有大姑娘的成熟稳重,像是个几岁小孩儿,闹腾的要命。云游无奈的把那袋子冰糖揣进了衣袖里,几乎要用跑的才能追的上她的脚步。也不知是自己真的老了还是她太过天真……不过自己也没有很老啊,弱冠之年,也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情罢了。 “前面那是什么?!” 她嚷着,忽然停了下来,云游往里看去,是一间裁缝铺子。 “走,进去看看。” 这里头各式各样都是大姑娘的衣服,他看那挂着的水红的衣服,尤为衬她的肤色,便想要给她买下,“我看你,平日也没个正经形儿,是不是因为穿着打扮不合适啊,来来来,你把那件儿换上,我看看合不合适。” 说来也是,苏清婉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上面是白的,下面是白的,它长得就跟云游身上的一模一样,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她是个女道士呢吧! 店家客气的把她给引到了里间儿,“您在这里先换着,有什么不满意的再叫我哈。” 苏清婉拿着衣服,这,这怎么穿的,前面还是后面……这是系带子的? 捣鼓了半天,终于是穿好了,她走出来蹦跶了两下,跳到了云游跟前,“怎么样,还不错吧,是不是有点儿那么几个意思?” “俏丽可人。” 他拿扇子的手,抬起来又合上,确实好看。 “只不过,你走路的时候,也要端庄一些,不然穿这身衣服岂不是浪费。” 那店小二听了却是摇了摇头,“先生此言差矣,我看你家娘子啊,活泼灵动,有如少女一般,讨人欢喜的紧呢……” “是是是,这衣服我要了,不用找了。” 云游打断了他的话,扔下一块儿银子就拉着苏清婉往外头跑,娘子?他竟然以为,自己和苏清婉成亲了吗?真是荒唐…… “什么是娘子啊,你说来与我听听?” 方清婉只道是个年纪到了,情窦尚未开的小女子,这世间千变万化,她还有许多是不懂的呢,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娘子啊。 娘子……这要怎么解释。 云游犹豫着,不料那丫头却一下子冲到了自己跟前,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瞧得他心里有点儿发毛。 “小姑娘家家的,要知道这些做什么,以后等我把你嫁了人,你有了自己的夫君,你就知道什么是娘子了。” 他说着,眼神还在逃避。 她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想嫁人吗…… 忽然松了一口气,不知怎的觉得有些心安。不想嫁人,一生让她跟着自己吗?会不会太自私了…… “嫁人是什么?夫君又是什么?” 苏清婉问着,追在云游的身后不肯让他走,“你快回答我呀!快点快点!” 云游无奈扶额,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啊……唉,怎么就碰上这么个祖宗哦,“走走走,我们往前面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你的头饰,给你买上几件儿……” …… “你看前面是什么?” 走到了一处亭子,云游停了下来,拿手指了指眼前的景色,“这儿是太湖,” “太湖……” 苏清婉在嘴中念念道,“太湖就是这个吗?好漂亮呀。” “对呀,现在还是夏天,我带你到湖下面看看荷花儿。” 他说着,抬起了脚,一步三回头的,生怕方清婉这不安分的丫头把自己给跟丢了,“你小心着点儿啊,别还没看到花儿呢,就被人给拐走了,到头来我还要去费力寻你。” “你就放心吧,我哪儿有那么蠢,不过呀,也是没想到,之前在船上住了那么长时间,我就差是住在水里了……原来,在水上看水,和在岸上看水,差别这么大呀。” 苏清婉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太湖,“真好看,你看那水,就像是会发光一样的好看。” 确是如此,阳光在那儿照着呢,波光粼粼的,哪儿能不好看呢。 “哎,那边好热闹!” 她被东边的人群吸引住了,没来得及跟云游打招呼就往东边跑去了,而还在西边儿掀着衣角往亭子底下下台阶的时候,竟一转眼就见不到清婉她人了。 坏事了,叫她不要到处跑不要到处跑……这可怎么办。 “阿云阿云,那里面是什么啊?” 苏清婉下意识的扯了扯身后的人,以往云游都是寸步不离跟在自己身后,所以她也养成了这么个坏习惯。 “是表演杂技的,怎么,姑娘此前从未见过?” 一个陌生的声音。 苏清婉回头一看,这哪儿是云游,分明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陌生男子啊。 细皮嫩肉的,看着比云游要年轻一些,个头和云游差不多,都比自己高上那么几个脑袋吧……她惊得一下子松开了手,然后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儿。肯定是自己方才没有注意,把云游给丢了……完了完了,这下闹出大动静了…… 云游往亭子那里走着,找了找,只有东边那边人多,估计又是赶热闹去了,早知道方才就不给丫头打扮那么好看了……这里人多眼杂,要是有人看上她了,强要她了怎么办。 越想越担心,走了几步,心急的云游想的越来越多,万一……万一她被坏人抓走了呢?都怪自己,不该只顾着看路不注意她的…… 无奈之下,他躲到一个僻静之处,然后伸手开始施法,这么多人,保不得看走眼了就这么错过了,还是用法术比较方便,一来比较快,二来比较准。 “我我……我不认识你!” 苏清婉害怕的紧,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但是云游曾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过自己,千万不要跟陌生人有太多了交流,免得一个不留神被人给骗了……所以她说完这句话,赶紧往前面跑,也不分东南西北了,就当前面儿是“逃生”的路吧…… “王爷……” 那男人的手下开了口,但是很快又闭了嘴,“公……公子……”差点儿给叫错了,把他吓出了一头冷汗,出门之前王爷特地嘱咐过不要叫他王爷的,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公子,要不要我去……” “不用追,我去看看,你就在这里,不要跟着我。”他戴着玉扳指的手往后一挥,那贴身侍从便隐到了茫茫人海之中。 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姐,他在这里住了多年,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他都是清楚的,只是还从未见过如此俏丽可人的女子,一颦一笑恰到好处,既不揉捏也不造作。 跑着跑着,苏清婉没看着眼前的石头,不小心绊倒了一跤,哎呀,衣服脏了,她伸手去拍,好疼,掀开一看,这,竟然流出血来了。 好想云游啊……还记得上次在水里头叉鱼吃的时候,她一个不注意,不小心把叉子插到了自己的脚上,云游见了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的给她包扎好,然后扶她去船上坐着,给她把吃的弄好放在她嘴边…… 以前啊,自己有那么好的待遇,现在绊倒了,身上摔破了都没有个人过来,心里便委屈的直想哭…… 另一边儿,云游没法儿只得开了天眼术,只是这天眼术只能看到人在半刻钟之前的影像,看不到这一刻,方清婉究竟在做什么。 他看到她往人群里跑去了,看杂耍看的开心呢,原来没事啊,这杂耍应该够她看那么一会儿了……他理理衣襟,往东边儿走去,以后可得把你这个小家伙给看紧了,果真是半狐,跑的比谁都快。 “姑娘你受伤了。” 苏清婉瞧着眼前那日光,忽的被一个人影给盖住了,便把挂着泪痕的脸蛋儿抬了起来,果真是那个自己刚刚“轻薄”过的男人! “我,我没有,你不要过来!” 她蜷起了身子,不想让他靠近自己,想来除了云游,她还从来没有跟另外一个男人离得这么近呢…… “你都流血了,还要说没有?” 他对这姑娘的话感到有些失语,“你这样不赶紧包扎起来,等到伤口里落了灰尘就更难好……你别怕,光天化日的我能做什么?我来帮你吧……” 第五章 谁家公子 清婉! 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 云游走到了杂耍的人堆前,找了一会儿愣是没有找到,难不成又是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他急匆匆的四处环顾,但是根本不知道应该看向哪个方向。 “我真的没事……你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 苏清婉因为不想让这个男的碰自己,便一下子从路崖子边上站了起来,但是很快又倒下了。 她虽然有很多不懂的东西,但是自打她有记忆以来,云游都不断的教导着自己,不要与男子有过于亲密的接触,一个姑娘家,要学会自爱,学会保护自己,才会被人喜欢,被人爱。 可是现在,她确实站不住了,云游把她保护的太好了,从来没受过什么大伤,就算是流了一点点儿血也都很细心的给她照顾好……苏清婉现在只道是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不敢与眼前之人诉说。 “你就这么怕我?你看我这身打扮,像是什么地痞流氓吗?你这姑娘,再不听话,我,我……” “你要怎么样?” 那男子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脊背一凉。 好强的内力,来者何人? 方才明明感觉到这股真气在几里之外,这才不过寥寥几句话的功夫,就走到自己身后了。 还想着要赶快带这丫头走,免得出事呢……现在看来,是肯定要出事了。 不对啊,他这次出来,只有蒋济知道,刚才自己还把他给遣走了,按道理说,没有第三个人晓得的啊。难不成,是冲着这丫头来的! 他一想,知道事情不简单,怕是眼前这个受伤的女子,也不是什么一般人。 但是想法总是快于行动,等到他想出手的时候,丫头已经躲到刚才过来的那男人身后了。 真真是仙风道骨。 这是他见到眼前之人时的第一眼想法。 想来自己自小在宫里习武多年,也不过自嘲是个花架子,那里比得上这修仙道修法术的…… “不知是哪家公子,逸安失敬。” 工工整整的做了个揖,云游见他这么有礼,也不便发火,“不过是个小道士罢了,我这小徒弟给你添麻烦了,还望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要我高抬贵手? 令逸安只当这道士是在说笑,他这么深厚的内力,要是想要自己死,自己怕是活不过今夜了,连能不能回那恒王府都不知道。 “你这徒弟我看着着实有趣,她受了伤,要是道长不嫌弃,不如带上她随我一道去我府上,我找个大夫给姑娘包扎一下?” 治病是小,打探底细是大,令逸安并不是什么傻子,他知道这姑娘的腿伤没有必要用什么好药去医治,而且这座小镇,什么时候来过这么有能耐的人?这两人要是就这么被自己给放了,他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道士也好,徒弟也罢,他都想认识。 云游瞥了一眼苏清婉的腿,那血渍已经把溢到了裙角,看着似乎有些严重,顿时心疼不已。 “不必了,逸公子,在下就是行医的。” 令逸安被这句话堵得接不上来,嘚吧嘚吧嘴巴,半晌了,看着人越走越远才在他们身后喊道,“二位,我不姓逸,我姓令啊!” 不知道他两有没有听见……令逸安悻悻的皱了皱眉头,令是皇族姓氏……还这般毫无反应,他们到底什么来头?不行,我得找人盯着看看…… 这里是他的封地,虽然小,但是在自己的管理下,几年了也没见出什么问题,这镇子的平静,可千万不能被他们这来历不明的神秘人给破坏了。 …… “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才离了你多久就伤了……” 云游的这句话方清婉这一小会儿听了不下百遍了,她急的捂着耳朵,“你就别再说了,我听着心烦呢。” “还嫌我烦了?” 云游气急,伸出手就是要给她一下,却念及她身子骨不好,忍忍又把手给放下了,“早和你说过,没什么大事,不要离我太远,就你不听话……” 要是清婉,不过是个普通女子,那也就罢了,自己传她两套功法,就够她这辈子不受人欺负的了……可是她不是啊……她半仙半妖,自己那粗鄙的封印,要是遇上了什么得道高人给她解了……那后果,不敢想不敢想…… 况且这样的体质,云游根本不敢教给她什么功法,要是和她体内之物相克伤及她的性命……唉……想来他云游,二十多年潇潇洒洒,偏生这个时候给自己招惹了一个小祖宗……真是作孽。 “好啦,我知道你担心我啦!” 苏清婉二话不说,将头倚在了云游胳膊上。 “你做什么?不能这样!” 云游一惊,赶忙把那颗小脑袋给扶正了,“虽说我找了个僻静场子,但是这毕竟还是街上,旁边还有住家的人家,要是你这样子给人看见了,被人嚼了口舌,以后还怎么在这儿混啊?” “哼,什么太湖,什么荷花,根本不好玩儿,我看啊一点儿都没有咱们在船上自在,你现在什么都不准我做,是要把我给憋死呀!” 苏清婉撅起了小嘴儿,“嘶,你能不能轻点儿……疼死我了……” …… “王爷回来啦,您这是去哪儿了?也不让我跟着,我这在府里都快急死了。” 令逸安瞧着蒋济的样子,笑着捶了捶他的胸口,“你主子我,是不会武功还是贪恋美色了?这里本就是我的封地,我最大,谁敢动我不成?” 他喝了口丫鬟递来的茶,这才稍稍的缓过来了点儿气儿,“我有件事儿要交给你去办。” 蒋济听了立马俯下了身,“王爷请吩咐。” “今天那个小姑娘,你见着了?” 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显然大脑还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做这件事。 主子这话是…… “明白了,王爷,我这就去把那丫头给您抓来,咱们做夫人~” “夫人什么夫人?” 令逸安一掌拍在了蒋济身上,“你这脑袋瓜子,笨是真笨,歪也是真歪!那姑娘可不简单,她身旁有一个道法极为深厚的道士,你要小心,帮我打探到他们住在哪里就好,会面之事,就交由我来做。” 几局下来,一杯茶就喝完了,“兰姨啊,茶不怎么热了,去重新沏一壶,送到我房里……”对着丫鬟吩咐完了,令逸安又转头看向了蒋济,“丫头腿上有伤,你别认错了,尽快给我办好。” “是。” 蒋济嘴上是答应着了,但是身子却没有挪动半步。 “怎么?是我使唤不动你了还是怎么了?愣着干嘛呢?” “不是……那个……”蒋济吞吞吐吐的样子看的令逸安皱起了眉头,“王爷,您忘了今儿皇上召您入宫呢,这都快晌午了,咱们再不去是不是有点儿不合适啊?” 入宫? “我当什么事儿呢,我早就命人将我的亲笔书信送到宫里了,已经找了个咳疾的理由把皇兄给打发了。你就别再在这儿瞎操心了。” 令逸安逗着府上的鸟儿,毫不在意的说道。 蒋济听了,急的直冒汗,“又推了?王爷啊,虽说皇上是您一母同胞的兄长,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您老这样,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吧?” “我不给他面子?你心疼了?那你去服侍皇上去吧,我这恒王府是容不下你了。” “小的不敢!”蒋济吓得直接跪了下来,“王爷,小的也是因为担心……” “如今我那皇兄虽然坐上了王座,可世人皆知,他只不过是皇叔的一个傀儡,父皇死后大权旁落,皇家之争从未停过,烈焰骑兵全军上下只听皇叔一个人的号令,想杀我那傀儡皇兄,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只不过朝中许儒年,赵毅两位文武大臣还对先皇忠心耿耿,皇叔才暂且不敢妄动。” 令逸安踱了几步,思虑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我和他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他为了那有名无实的皇位手上沾了太多血,已经不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皇兄了……”他叹了一口气,“天下局势大变,先皇子嗣又众多,这会儿怕是都坐不住了,我可不想再去搅上一局,在这小小的封地里待着又有什么不好?” 蒋济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好退下,但是心里却还是想着,要是自家王爷肯为这权利搏上一搏,帝位上坐的,还说不定是谁呢…… “兰姨啊,你知道女孩子家家喜欢吃什么吗?” 茶壶里的茶是刚冲好的,烫手的紧,兰姨将它放下,一边倒着茶一边跟令逸安说道,“吃食这东西,分的是个人口味,又不是分男女的,王爷这是怎么?终于想通了,要给咱这王爷府添位夫人了?” 她也是个老丫鬟了,一直服侍在令逸安身侧,早就盼着什么时候他能娶位夫人,什么时候能添个小王爷……也算是给恒王府热闹一回……宫中那位皇上,嫔妃众多,早就有了好几个孩子了,一天天的被小孩子叫着皇叔,他还能就不心急吗? “着什么急啊,我说你和蒋济啊,一个让我入宫,一个催我娶妻,到底是我是主子还是你们是主子啊?” “您是您是。”兰姨堆着笑,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是我多嘴了,府上的事儿还是您做主。”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我心里有数儿……哎,不如做些糕点?还是熬点儿汤好?” 看他那认真的模样,倒像是真的看上哪家姑娘了,兰姨叹了口气,退了出来,皇家婚姻,哪桩不是要皇上亲自赐婚的,只怕王爷看上的这姑娘做不了正室,将来还要受人欺负啊。 第六章 被迫赐婚 “陈公公,您怎么来了?我家王爷啊他正在房里休息呢,您也知道,当下咳疾肆虐,王爷不敢出门,怕有人无故染疾啊……公公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等王爷醒了,我一定一字不落的跟王爷好好说道。” 令逸安这茶喝了还没有半盏,就听见正门那儿有异动,恒王府这么大,他住在西厢,竟然都听的一清二楚,估计是兰姨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兰姨,今儿是不行了,我奉皇上口谕,一定要把这话亲自说与王爷听,难不成恒王这是要有意违抗圣恩吗?” 陈公公也是难做,当年在皇宫,他们两兄弟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一个要权没有权,要势不得势;另一个呢,求了块封地,索性就躲起来了……眼看着先皇打下的江山就要这么送给那个乱臣贼子,他一个前朝老太监,又怎么能不着急呢。 想来皇上下谕,让恒王进宫面圣,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恒王他就是各种推脱,怎么着也不愿意进宫,如今宫里都在传,皇上就是个废柴皇上,不仅手里没有实权,这下连自己的亲弟弟都笼络不了,人心怕是也要流尽了。 兰姨直接给跪下,刚才王爷才说过,不想进宫不想进宫,向来疼他的先皇和太妃都双双驾鹤西归了,这世上,要是她不护着,谁还会护着? 反正,她怎么说也不能让这死太监把恒王给绑去。 “圣恩自然是不敢违抗,陈公公您放心了,咱们王爷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他身体实在不好,还望公公见谅。” 僵持不下的局面,陈公公见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次次都是在这恒王府吃的一嘴的灰……恒王是真的不懂事儿,他是先皇的嫡子,就算是想要在这天下纷争之中置身事外,他的身份也注定他会受到伤害的啊…… 皇兄有难,不去帮忙也就算了,见上一面都不肯吗?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还是怎么了?都是一母同胞出来的,哪有隔夜过不去的坎儿了? “兰姨,让陈公公进门吧。公公一路走来,路途遥远,不如来我这破屋里喝杯茶。” 远处传来了令逸安的声音,清澈高远。 “您看,您家王爷这可是发话了啊,您再不让我进去是不是不太好?我这老腰,也是站不住了。” 陈公公如释重负,兰姨便也没有再阻拦,引着他去了西边的厢房,“公公请,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做几道点心端来。” 令逸安正在窗前看着画儿,笔直的背,似乎从来没有为谁弯曲过。 “王爷……我这贱命,可算是在活着的时候,又见了您一面啊!” 陈公公说的声泪俱下,把令逸安说的有些失语。 “公公哪里话,”他走过去,把那太监给扶了起来,“公公不是有皇上口谕吗?你说吧,我听着呢。” “恒王,你当真是长大了啊,越长越像先皇了……”陈公公一边感叹着,一边想着,自己服侍先皇,服侍了整整四十年,七个皇子中,就数恒王最有先皇的神韵,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简直就是和年轻时候的先皇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还在打岔……令逸安有些不耐烦,因为不想让兰姨为难,所以才答应见他的……早知道就自己出去了,说不定两句话把他给打发了,这下倒好,把人给请到了自己屋里,坐了下来,怕是有的说了。 “公公!” 令逸安一个茶杯甩到了桌子上,茶水溅了陈公公一脸,“您有话就直说吧,本王不喜欢拐弯抹角。” “是。” 他答应了一声,只是这一声儿,似乎是带着叹气的,像是有许多的无奈,但又无从诉说。 “皇上他,想请您去宫里走一遭,他给您攀了门亲事,具体事宜,还请恒王和皇上好生商量商量。” 什么? 令逸安听了站了起来,眼珠子瞪的都快要掉出来了,“皇上要给我赐婚?” 皇上这是何意…… “正是,皇上惦记着恒王,早就弱冠,却还没个子嗣,不像他已经有了好几位皇子,所以给您攀了门亲事,还望恒王,不要辜负圣恩。” “别的兄弟,成亲都是自己去找皇兄赐婚的,怎么到了我这儿,我的夫人还不能我自己做主了吗?”令逸安有点儿生气,大哥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和亲来的这么突然。 看来,皇兄是非要逼他入宫走一趟了。 蒋济打点好了王爷交代的事情,正急匆匆的往回赶呢,还没走到府里,就看着自家王爷坐上了马车。 “王爷您这是去哪儿啊?” 去哪儿?不带上自己吗? 忽然有种失落感,他向来是令逸安最信任最得力的手下,去哪儿,做什么,令逸安都要他不离身的…… “去宫里,你也跟着。” 蒋济听了,眼里忽然就有了光彩,再想说话时,王爷已经上了马车,拉下帘子了。 于是他只得铿锵有力的回了一个字儿:“是。” …… “公子,咱这儿是上好的碧螺春,给您放这儿了,不知道您家小姐想吃些什么、喝些什么?” 店小二腆着脸,笑眯眯的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云游,早在他们一进茶馆这儿屋的时候,老板就老远的跑过来亲自引路,说是要好生照顾着,小二自己也能感觉到,这二位身上许是带着仙气儿,言行举止都与人不同,也不像是这镇子上的人,不知是哪里来的。 “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云游看了一眼在屋里瞎溜达的苏清婉,不禁叹了口气,都受了伤了,还这么不老实…… 他凑近了过去,递给她几个布包,“这里的草药我已经研好了,你每隔三个时辰换一次,不是什么大伤,过两日就能痊愈了,不过你这两日就给我好生在这里歇着,我看一时半会儿咱们是走不掉了。”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苏清婉冲着云游吐了吐舌头,“我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千金大小姐,干嘛这样养着……两日不出门,我怕是要在这个破地方闷死的吧。” “小丫头,”云游一个扇子就敲在了她的脑门儿上,敲出了一个清晰可见的红印儿,“我看你这青天白日摔了就是老天的意思,想让你收收那浮躁的心,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才是……”他说着,转而又想起了一件事儿,“我是要在这儿好好看着你,不敢让你离我半步,才和你住一个屋子的,今后两天,你睡床,我睡地,不可越界。以后也不能随意和男子待在一起,知道了吗?” 又开始说教…… 苏清婉看着窗外,偷摸摸的叹了一口气,不过随后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楼下正有两辆马车向镇外的方向驶去,看这架势,路人纷纷避让,马车上也是镶金带银,里头坐的人,一定身份非凡。 会是谁呢…… 要不,偷偷看看去吧…… 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就走,云游不会发现的。 这么热闹……要是不去看看……她会急死的吧。 于是苏清婉眼骨碌子一转,手就自然而然的摸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哎呦……” 苏清婉这主意说来就来,她觉得,自己都可以去做戏子了,“阿云……我,我肚子疼……” 肚子疼? 云游一个闪身就从屋里的另一侧跑到了苏清婉的身旁,“过来,我瞅瞅怎么回事儿。” 他说着,就逮住了她的一只手,那阵势,似乎是要把脉。 “我没事!”苏清婉一惊,赶紧从他手里把手给缩了回来,“我肚子疼……我内急……” 内急…… 自己这是,太过于紧张这丫头了吗…… 云游点点头,“你去吧……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见苏清婉得了自己的令儿,便风风火火的溜出去了,云游才坐下来,想要沉一沉自己丹田的那一口气,自从遇见这丫头,他恍惚觉得,他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做事那么沉着了。 师父说,修仙得道之人,最忌动情,一旦动情,前功尽弃。 “许是我多想了吧。”他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 悄咪咪的从茶馆的后门跑了出来,这儿与自己住那屋子,一个朝南,一个往北,云游应该看不见。 苏清婉在房梁上走着,看着不远处的马车哒哒哒的一刻也不停,看这样子,是有什么急事儿啊。这是去哪儿的呢? 反正是内急,多在茅房待上一会儿,云游应当也不会起疑心,索性跟上去,过个半个时辰再回来。 不过这腿是真的碍事儿,云游教的轻功,如今算是废了一半,只有一只腿可以正常行走,另一只歪歪瘸瘸的,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 “王爷,要不要抓来?” 蒋济在车帘外头询问着令逸安的意见,这丫头也太不会伪装了,他稍稍一抬头就能看到她在后面跟着马车,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不用,随她跟着,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毕竟是外来人,不是镇子上的人,我还不了解,也不想你伤了她。” 蒋济听了之后,便在外面不再说话,他知道王爷自小心善,不过这未免也太“心善”了吧…… 这个姑娘,今日才来镇上,什么身份,什么名字,他们都不知道,万一是哪个老不死的看他家王爷不顺眼,让这姑娘来杀的呢…… 想想就后怕……要是真出了点儿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第七章 再入皇宫 苏清婉越跟觉得自己越吃力。 伤口许是裂开了,她竟然已经闻到了血腥味儿。 不行,再这么跟下去,怕是这腿要废。 …… “人呢?” 令逸安淡淡问了句,他能感觉到,房梁上的那股子内力离自己越来越远,是回去了吗? 难道是,只为了来打探一下自己的踪迹? “回王爷的话,她在三里之外就停住了。”蒋济老老实实的回答着,其实在她停下来的时候,自己就想跟王爷说了来着,不过没那胆子,也觉得她不跟了,许是有另外的打算了。 “你去,带她进宫,我在宫外等你。” 什么? 蒋济愣了,带她进宫? “王爷,这恐怕不妥吧,您都不认识她……咱们也都没有查清楚她的身份……就这么贸然带她进宫,万一是刺客怎么办?” “叫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那个和她一起的道士应当是没有跟来,我只感到了她一个人的内力,那内力浅薄的……总之那女人不足为惧,你带来便是。” “是……”蒋济领了命便走了,方才打听到她和一个道长去了茶馆住下了,这才没过多久,怎么就跑出来了。 令逸安不紧不慢的在马车里坐着,心里早就打起了算盘,皇兄不是要赐婚吗?要是自己带个女人过去,再怎么也赐不了了吧。 …… 伤口刚被云游的草药敷上,这才不到半晌,就被她扯破了。 水红的裙子,腿上那一块儿鲜红的血迹格外刺眼,苏清婉忍着痛,扯下了一点儿布,绑在了伤口的地方,勉勉强强算是止住了血。 这等会儿要怎么跟云游说啊……难不成说,她在茅坑把伤口给拉裂了? 这个借口未免也太荒谬了一点儿吧…… 怎么办呢…… “你一个姑娘家,好端端的上人家房梁做什么?” 还在思索着对策,苏清婉却被突如其来的说话声给吓着了。 回头一看……这人似乎有些眼熟……是谁来着…… “啊!” 晴空白日的一声惨叫,划破了镇子上空的宁静。 几只拖着黑色尾巴的鸟儿吱呀吱呀的飞过,似乎在诉说着苏清婉的命运。只是房梁上的声响,并没有给路上的行人带来什么影响。 苏清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向后一沉,最后的意识似乎停留在云游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救我……云游…… 可惜他听不见了。 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云游研着药的木桩突然断了,他这才想起来,苏清婉怕是有半个时辰不见人影了,不是说内急吗……怎么这么久…… 腿上有伤,能跑到哪儿去?他试图安慰自己,苏清婉已经吃了亏了,一定不会再乱跑了。 可这木桩断了,似乎在昭示着什么,云游的心再也沉不下来了,他急匆匆的下了楼,找到了店小二,近乎抓狂的问他有没有见到苏清婉的踪迹。 “诶……爷爷爷,咱有话好好说……”小二被云游突然来的这么一出整的有点懵,又有点害怕……“方才,方才是见到你家小姐出去了来着……一直没回来……” 完了,真的跑了。云游的眉头紧蹙,“看清楚往哪个方向了吗?” 店小二还没来得及答话,话头就被店家老板给抢去了,“他一直在忙,估摸着没瞧见,不过我瞧见了,您家小姐是往西边去了,西边儿是市集,兴许是采买东西了呢,这位爷别急,等等再看吧。” 等不了了……云游心下一紧,直接跑了出去,往西边一直走着,没回过头。 “可是我明明瞧见……” “瞧见什么啊?”店家老板一个响指敲在了小二的头上,“你忘了蒋大人特意过来嘱咐过,让我们盯紧了这两个人了吗?盯紧是什么意思啊?盯紧就说明这两人有问题!如今支开了他们,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又都是生人,姑娘腿上还有伤,他们啊,怕是再也见不着咯。” …… 昏昏沉沉的脑袋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苏清婉吃痛的扶着额头,想要睁开眼睛。 “醒了?” 她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声音就像是二月的清风,三分刺骨,七分凄美。 摇摇晃晃的,自己这是上了马车吗? 她抬着厚重的眼皮子,想要知道自己周遭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却觉得身上一软,似是被说话那人给揽到了怀里。 厚实的胸膛,应该是习武之人,可听那声音,又倒像是一个书生了。 挣扎着,苏清婉的眼睛总算是见着了光。 眼前的男子,被马车帘子透进来的光照着,几缕青丝被风吹起,有意无意的撩拨着她的脸颊。 逸安? 不对,令逸安! 怎么是他! 苏清婉一出口便是他的名字,可是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她自己都愣住了。 竟然,没声儿…… 她这是哑了吗?!! 被人打中的是脑袋,怎会伤到喉咙的? 有话说不出的感觉真的难受,苏清婉拼命的扑棱着两只小手,都被令逸安给捉住了,“你安分一点儿,等会陪我演场戏,戏演完了我就放你回去,好不好?” 依旧是二月清风般的声音,不过这回儿苏清婉确实觉到了三分凄美,七分刺骨了。 她越想越委屈,自己什么坏事儿都没做,就遇见这么个倒霉星儿,先是大路上跌了一跤不说,这会儿又被抢来演什么戏……想着想着,眼里就盛满了泪水,那哭声是从嗓子眼儿拼了命叫出来了,比杀猪的声音还难听,呼哧呼哧的像是活不久,吊着半条命呢。 令逸安抬手,轻轻的拭去了她脸上到处乱跑的泪珠子,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我不过就是给你点了哑穴,你看你慌的……这不是怕你在路上乱叫,惹人注意吗……别怕,等会儿就照我说的做,保你安全……” 蒋济在马车外跟着,听着王爷仔仔细细的跟那丫头交代着,悬着的心似是忽然有了寄托,王爷自小习武,闲暇之余就一头钻进了书堆里……什么时候有心思碰女人啊……虽说这是在为皇上的赐婚找由头,不过听他这温柔的声儿,好歹也是铁树开了花吧。 “寻思什么呢?” 蒋济的嘴边的笑还没有下去就被令逸安这一声儿给吓住了,“没……没什么……王爷,再往前走半里,咱们就进皇城了。” “嗯。” 令逸安放下了帘子,转而看着苏清婉那澄澈的眸子,“方才说与你听的,你都记住了没有?” 苏清婉猛地点头,点个不停,她哪儿敢记不住啊,小命现在被人捏着呢……得好好听话才行……哼,她在心里想着,等我回去了,叫云游把你的府邸给炸平!叫你再张狂! 盼着盼着,这摇摇晃晃的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令逸安很守承诺的及时给苏清婉解了穴,“咳咳咳……”她总算是出了声儿了,这一路过来可把她给憋死了…… 下了马车,伸展了腿脚,活络了一下筋骨,她竟觉得腿上的伤不疼了,掀开衣服一看,伤口竟没了。 见她这么疑惑,蒋济只笑她傻,“王爷在马车上已经为你渡了功气,你又是个能蹦跶的小姑娘了。” 真的诶,苏清婉溜达了几步,腿脚似乎是比往常更灵便了。见她笑的这么开心,令逸安也不禁抿了抿嘴角,不知道她是哪里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灵气,与他往常见到的那些姑娘都不一样。 不过,刚才与她渡气的时候,他察觉到苏清婉的体内,似乎有两种强大的气流在相冲,只可惜他是肉体凡胎,辨识不出来这是什么气息。 “行了,你先在马车上待着,等到这太阳走到正中的时候,就冲进宫中的大殿,有人拦你你也不要怕,就在外面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知道了吗?” 令逸安走之前不放心,还是嘱咐了几句才敢走,他的计划就是要给自己那个皇兄多添点麻烦,气死他。 “蒋济,咱们走吧……对了,为了不暴露你的身份,我给你取了个新名字,今日你叫袖染,江袖染。江南织户出身。” …… 皇城还像以往一样,和自己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天下已经易主,兄弟之情也磨灭殆尽了。 昭阳殿。 “皇兄。” 令逸安恭敬的行着三跪九拜之礼,心思却一点儿都不在行礼之上。 “你们都出去。” 令桓宇一声令下,宫人宫女全都退下了,他这才伸出手去把令逸安扶起来,“快快快,别跟朕拘礼了,咱们兄弟二人一母同胞,用不着这么生疏。” 见他那慌张的样子,令逸安轻巧的敛了敛衣袖,躲过了兄长的“爱抚”,“君臣有别,臣弟还是循礼的好,免得落人诟病。” 碰一下都不让了吗?令桓宇有些失落,本以为这个弟弟会是自己最忠诚的帮手,三番四次推阻,不来皇宫,他还以为令逸安是真的身子不适,这次一见,看来是的的确确有了隔阂了。 “皇兄这次找你来呢,是给你找了门亲事,想同你,商量下日子啊。” 上来就说正事儿吗? 往常父皇还在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个,要么比武试剑,要么品茶看画,就算是出征平乱,也是两人一起去,父皇常常笑他们离不开彼此呢……令逸安想不到,现在进宫,皇兄连家事都不叙了。 他在心里自讽着,自己还是高估了在皇兄心中的地位。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陈公公在自己府上说的可是皇上给自己“攀上”了一门亲事。 既然是攀上的,那就一定是哪个国家的公主了。 第八章 大胆刁民 “你也知道,如今四国之况,南越巫人有巫术、瑰蕊逢玉仙人仙术。人力之国,唯有北疆最为安宁,因为他们有强大的尸人军队……咱们天朗却只有凡人,哪敌得上北疆的半点儿,你说是不是。” 令桓宇说着,拿起了一只酒杯把玩着,想要得到弟弟的认可。 “北疆是北疆,天朗是天朗,别人的疆土,皇兄还是莫要强求的好。” 捏着酒杯的手,听到令逸安的这一句话,气的简直要把杯子给捏碎…… 这个弟弟怎么变得这么的超脱世俗?原本在皇叔有争权夺利之意的时候,他们兄弟二人是商量好了的,无论如何都要护住父皇的江山,可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个人苦苦坚持,说是君王,但谁又不清楚,他其实就是三皇叔的一条狗,再过一些时日,等许儒年和赵毅被铲除了,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身边不是没人提醒过他,说恒王,自幼文韬武略,堪称奇才,如今却甘愿在一处小镇子里待着,这不是笑话吗?就怕恒王不是真心隐退,而是在韬光养晦啊。 话是这么说,可令桓宇还是想要争取一下这位臣弟的,所有兄弟之中,谁都可能杀自己,唯独令逸安不会,同父同母,他们彼此太过于了解了,简直就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 “老七说笑话了,朕哪儿有心思去动北疆的地方啊,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吗?三皇叔简直就是个老妖魔,你可得帮帮朕啊,不能看着父皇的江山就这么被他给夺走了啊!” 呵,令逸安细细的品着杯中的茶,微微提气吹了一口,茶水荡漾,推波折浪,很是闲情雅致。这夺不夺江山,与他何干?他在恒王府里饮茶品酒,也不失为人生乐事啊。 “要我怎么帮?不是说今日皇兄邀我进宫是要商议我的婚事吗?怎么开始谈起了国事了?”心思是那样想着,但是嘴上多少还是要附和几句的,总不能在皇宫里还不给皇兄面子,除非他不要命了啊。 “说到点子上了,”令桓宇笑颜逐开,那模样,令逸安看着,不免觉着自己今日是入了虎穴了,“北疆玺王,有一长女,年过二十还未曾婚嫁,朕与玺王多年交好,书信往来已久,想着是,趁着长公主还在妙龄,给她找门婚事啊。” 玺王的长女?传闻中奇丑无比的那个? 令逸安气的鼻子冒烟儿,皇兄还真的是看得起自己,赐婚赐的都是北疆的公主……身份是不差,不过容貌总归有些差强人意吧。 年已过二十,开始衰老了……皇兄还腆着脸称她在妙龄? 真是可笑…… 可是自古皇帝的谕旨赐婚,从未有人敢说拒绝,他虽是当今皇帝的同胞兄弟,但也是为人臣子,公然抗旨,怕是要惹来杀头之祸……就算皇兄不舍得要他这小王爷的命,估计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 幸好他先一手有准备,将上皇兄一军,那才叫有意思呢。 令逸安跪了下来,开了口,“皇兄,此事恐有不妥,臣弟只是一介小官,恒王府清汤寡水的,怕是养坏了公主的金躯……臣弟……” “放开我!我要见皇上!” 令逸安言辞切切,可半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昭阳殿外的吵闹声给惊得不再出声了。 “什么声儿啊?快去看看!”令桓宇一双眼睛恨不得能视及千里,这小子,召他一次进宫就出了事儿,以往自家这个弟弟不在的时候,他这昭阳殿,也算是歌舞升平,好不热闹了。今日为了说些私事儿,就连自个儿的贴身太监他都给退下了……怎么偏生就有人要来打断他的话呢。 不过,听着这声音,似乎是个,清秀佳人。 令桓宇眼神往弟弟身上一瞟,呦呵,弟弟这模样,坐立难安,难不成外头的姑娘,他认识? “回皇上的话,是个小女子,奴才也不知道她怎么进的宫,冒冒失失的扰了皇上和恒王的雅兴,奴才该死!” 陈公公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他也是照顾皇上很久的了,深知皇上的脾气秉性,这些年,为了权势和王位之争,皇上已经殚精竭虑,大伤脑筋了,如今又遇上了懿王狼子野心,被压的喘不过气儿来。皇上啊,早就变成一个,喜怒无常的薄情之人了。 “你先起来,让那人进来,朕也瞅瞅。” 令桓宇正觉着气氛沉闷呢,正好遇上个小姑娘,来给自己解解乏,也是蛮好。 “是,奴才这就去。” …… 苏清婉看着大殿的雍容华贵,和自己往常见过的地方都不一样,一时间竟看傻了眼。而且这皇上,是真的俊秀。两只眼睛和令逸安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大又亮,鼻子嘴巴也长得恰到好处,真真是个仙人模样! 还是那老公公提醒了她一句,“姑娘,见了皇上是要行跪拜之礼的,皇亲贵胄如此,常人更应如此。” “哦哦哦,是是是。”苏清婉跪了下来,一下子就收住了自己那颗好奇的心,令逸安可是说了,事成之后就放自己回去的,她可千万不能搞砸了。 于是再抬眼时,她两只眼睛通红,哭的梨花带雨,衣袖拂脸,那哭相,隐忍又带着不甘。 这模样,可把令桓宇和陈公公给吓了一跳,说哭就哭?还有这样的本事? 令逸安在一旁只是觉得好笑,小丫头还挺厉害,眼泪珠子是攒多了,一下子都给涌出来了吗?有趣,她还真是有趣。 见是这样一个美人儿,哭成了这样,令桓宇不免的有点儿心疼,“你说吧,今日擅闯大殿,意欲何为?若是真有隐情,朕替你做主,毕竟朕是这天朗国的真命天子,兼爱众生,也是朕的本分。” 话都说到了这儿份上了,苏清婉就算是再傻,也看得出来皇上这是对自己起了恻隐之心了,于是她便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血渍沾身,看着好不可怜。 “皇上,民女……” 苏清婉话还没说完,便又跪了下去,眼神有意无意的往血渍那处看着,而后又开了口将皇上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民女乃江南织户出身,名叫江袖染……与恒王互生爱慕已久,奈何家父不肯,要逼我嫁与别人。民女昨日才从家中逃出来,日夜兼程逃到了恒王府,还没有喝上一口热茶,就听到这位公公说,皇上您要给恒王赐婚啊!求皇上看在袖染与恒王情深笃重的份儿上,将这婚事赐予我吧!” “大胆刁民!” 陈公公一脸的不可置信,“皇家婚事岂容你置喙,皇上赐给恒王的,那可是北疆的公主,身份尊荣,你呢?区区一介江南民女,还想高攀恒王不成?” 他觉得此事,甚为蹊跷,方才在恒王殿上时,他未曾见过这位姑娘,说是今日早早的到了恒王府,又怎会不露风声,隐藏的如此妥帖呢? “公公,我自是比不上公主身份尊贵,但我也是人,不是任你们宰割的蝼蚁,何况我与恒王两情相悦,皇上既是天子,就该成人之美,切不可断了别人姻缘。” 苏清婉将令逸安教给自己的那一套说辞说的滴水不漏,把令逸安给逗得咯咯直笑,却又不好表现出来,便只好捂住了嘴,轻轻的抖动几下身子,也算是对苏清婉的表演表示认同了。 “逸安,她所说,可属实啊?” 看着弟弟如此“紧张”的模样,令桓宇倒还是觉得这个小姑娘有趣的紧,难不成,逸安当真早已心有所属了? “回皇上的话,臣弟年前曾去过一趟江南,结下了这段缘分……是臣弟一时疏忽,才会让这丫头匆忙跑来,如此不懂礼数,还请皇上恕罪!” 他说这话时,腿都在发抖,令桓宇点了点头,看来,逸安还是很心疼这姑娘的……可是自己个儿都已经和玺王打了包票儿了,说是一定在天朗找一位文武双全,品学兼优的臣子娶了公主,也一定让公主在天朗,锦衣玉食,赏赐不断。可这,这姑娘一来闹,逸安原本就不想娶,这会儿怕是更不想娶了。 “呃,那既都是如此了,朕也不好,强人所难,这样吧,我将你许配给恒王做妾侍,让公主做他的正房,你意下如何啊。” 令桓宇算是大发慈悲了,从前他对于这等刁民都是二话不说直接拖出去斩的,要不是今日见她如此貌美,又掳获了逸安的心,可以成为自己拉拢逸安的一个工具,他才不愿意在这里多嚼口舌呢。 苏清婉听了,连忙跪的恭恭敬敬,“民女敢问皇上,皇后娘娘是您的结发妻子,您对她,是否与别人不同。” “自是不同。” “那敢问,皇后娘娘与您后宫里的那些宠妃,不同在何处?” “她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妻子,与朕一起把持江山,妃子和她怎么能相提并论啊。” “回皇上,据民女所知,皇后娘娘温婉贤淑,是先皇还未立储时,就与皇上结为夫妻的。虽是朝中大臣之女,但是比起您后宫从各国进献的诸位公主佳人,身份或许还是要底上一等。可皇上与皇后,一位勤政为民,一位福泽六宫,皇上更是从未因为身份的悬殊而想过废后一事。民女如今,虽不敢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但也有一颗赤诚之心,恒王他从不在意我是什么身份,我也只想做他的妻子而不是妾室,就像皇后娘娘是您的皇后而不是妃子……我也相信恒王他,一生待我都会与他人都不相同。” 第九章 做恒王妃 言辞恳恳,情真意切。 令桓宇竟一时驳不回去这丫头的话,便咳了两声,而后把目光抛到了自己的胞弟身上,“这种儿女情长之事,朕也断不清楚,逸安呐,这姑娘你可以娶,朕准了,但是玺王的楚凝公主你也得娶,不然我这面子往哪儿搁啊,答应人家的事,总不能说了不算吧。” “皇上,恒王府地势偏远,怕是容不下公主的千金之躯。” 令逸安整个人退到了苏清婉身旁,全身上下都在诠释着“拒绝”两个字。 “皇上,民女以为,公主自北疆远道而来,不能在恒王府里屈尊过活,反倒是皇宫更适合她,皇上不如把公主留做自己的妃子,一来不会毁了和玺王的约定,二来也不会委屈了公主的娇躯。” 陈公公早就在一旁吓得直不起身,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说话胆子这么大,不怕把皇上惹急了,给她定个杀头之罪吗? “呵,你们二人倒是厉害,一唱一和的竟把我给说懵了……” “启禀皇上,太傅求见。” 太傅? 令桓宇皱了皱眉头,还没想好怎么处置这个江南织户的女儿,太傅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昭阳殿今日可真是热闹非凡啊。 “宣。” “宣太傅进殿。” 苏清婉眨巴眨巴眼睛瞅着身后进来了一个人,留着胡子,看起来已经很老的样子。 “太傅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令桓宇说着,阴阳怪气的,许儒年是他请不动的老臣,仗着和先帝的交情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说白了,还不就是看不起他没有本事,没有实权吗? “回皇上的话,老臣听闻,皇上要迎北疆公主入天朗,老臣以为,此举万万不可。” 万万不可? “太傅有何高见?怎么个万万不可法了?” 许儒年双手作礼,恭恭敬敬的说道,“老臣多年前,曾去过北疆,楚凝公主幼时是被尸毒所伤,脸上落了疤痕,所以才会有其丑无比一说,身藏尸毒也是她至今未嫁的原因。若皇上要执意迎公主入天朗,怕是会有尸毒肆虐的危险,还请皇上三思。” “哦?还有这回事儿?” “回皇上,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事情,实在是楚凝公主的尸毒未解,贸然迎她入国,恐是要引起慌乱啊……” 令桓宇眼珠子瞪得多大,“那……便是朕疏忽了,都起来吧……今日之事尚且容我再想想,朕既已允了玺王,说要给楚凝公主寻门好亲事,那自然是不能怠慢的……你们且退下,我再做打算……” 他说着,大手一挥,坐上了身后的王座,而后又站了起来,看着令逸安和苏清婉笑了起来,“不过你们的婚事,我看是可以尽快操办了,不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吗?” 苏清婉尴尬的咧嘴一笑,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她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大堆话,都是令逸安嘱咐给自己的,什么一定要哭的真切……演的楚楚可怜……可怎么一到现在这个紧要关头,她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情急之下,苏清婉忽的想起来了一句话,令逸安说过,不管情况如何,这句话是怎样都不会出错的。 “民女谢过皇上!” 谢过皇上? 嗯??? 令逸安双手紧攥,还是高估这丫头的脑子了,怎么这就谢过皇上,是要允了他们的婚事吗? “哈哈哈,好啊,朕这也算是成全了一桩美事,择日就许你二人成婚,”令桓宇走到苏清婉跟前,用清澈的眸子和她对视,“回去快马加鞭寄上书信告诉你爹,就说你这恒王妃是朕赐的,看他敢不敢抗旨不遵。” …… “恒王……老臣……” 出了昭阳殿,令逸安一脸愁容,一言不发。许儒年便一直跟着令逸安的脚步,走到了宫门外。 “太傅不必多言,逸安心里都清楚。” 许儒年见令逸安并不是很想搭理自己,心里也急了起来,“不是老臣多嘴,恒王心里也应知道,先王嫡子之中,你比如今的皇上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有朝一日恒王要做天朗的主子,老臣,一定誓死追随。” 许儒年的到来并非是偶然,而是他特地差了人先去太傅府上知会了一声儿,才有的这场解围,楚凝公主他是不用娶了,可是自己身后这个小垃圾,又该怎么处置啊…… “再说吧。” 令逸安是个明白人儿,朝中上下,文武百官。如今谁不想让他恒王操戈夺权,废了现帝,杀了懿王,重现父皇在世时,天朗的风采。 天朗是凡人之国,既没有巫术仙术护国,又没有尸人军队打仗。实力乃是四国之最弱。父皇死后天朗便一落千丈,怕是再过不久就要沦为其他三国的玩物了。 若不是皇兄攀了这门亲事,想着要拉拢北疆……恐怕北疆早就遣人过来,一个大举把昭阳殿给平了,那玺王的势力便能从北边沿着水路到这中原了。可惜,除了皇上和懿王,所有人都想让令逸安夺权,唯独他自己不想夺权,他只想守着那个小镇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若是真遇到了有情人,成个婚,生个子……日子不是很快活吗? 而不是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成为稳定政局的工具。 令逸安本来是想着,借着苏清婉的闹劲儿,把这婚事给黄了就得了,现在倒好,她这一句谢过皇上一说出口,他们两人的婚事还非办不可了。 …… “放开我,你放开我!” 苏清婉拧了拧疲惫的手腕,两条弯弯的小眉毛简直都要扭到一块儿去了,“你不是说,只要我听你的,就放我回去找我师父吗?现在又要把我往哪儿带啊?” “王爷,咱要不把她给放了吧,您这是要把她丢外面树林吗?万一有个豺狼虎豹什么的。” 令逸安还没有开口说话,蒋济就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了。 “哟?”令逸安憋不住笑,“怎么,看到佳人有难,你要站出来帮一帮了?” “蒋济不敢……” 日头正上,太阳烤的苏清婉汗直顺着衣服往下流,“你这个坏人,我就不该从茶馆跑出来凑什么热闹,你这个……” 她对着令逸安那是又踢又打,可奈何拗不过他的劲儿,只能在言语上多泄些气。可不曾想话还没说完,令逸安就把她给拦腰抱起,一个飞身上了马车里。 “蒋济,回府。” 看着她那不安分的样子,令逸安没忍住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方才是我故意带你们走的小道,本王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走管道……免得有人跟踪……你这丫头倒是嘴毒,三句话里有两句话都带着刀子。” “我哪儿知道你要走哪去,我只知道,你允了我的,放我回去见师父,你就不能反悔!” 苏清婉闹腾着,双手双脚扑棱个没完,蒋济驾着马车,感觉到车里动荡不停,他的嘴也咧个不停,其实他哪儿是像王爷说的要护着“佳人”啊,他还不是看自家王爷好不容易对个姑娘上了心……说什么他也得尽人守卫的本分,帮帮王爷不是吗? “是是是,祖宗诶,你能不能安分点儿?”令逸安瞧她那样子,恨不得再点她一次穴,只是忌惮着她那道行高深的师父,不敢轻举妄动。 “你说,我帮你渡气疗伤,你帮我黄了婚事,咱们这也算是互帮互助一次了,回去,你就不要向你的师父告状了,好不好?” 他现在得好生哄着,免得回去堵不上苏清婉的这张嘴,让她没头没脑的一通乱说,把她师父惹急了来提刀找自己算账……那可就完了……他令逸安虽然不在乎皇位,但是还是想要这条小命的啊。 苏清婉瞅着他,抿了抿红彤彤的嘴唇,“那,回去我就让师父给我收拾行李,咱们以后这就不必相见了吧?” 她的眼里似乎笑出了星星,令逸安咳了两声,“你想得倒美,刚才不知是谁在昭阳殿领了旨,说是要做本王的王妃,怎么这就反悔了呢?不再相见,你给我变一个恒王妃出来吗?” “啊?”苏清婉听了,急的跳了起来,而后眼骨碌子一转,又安安分分的坐下了,“皇上许的,是你跟江袖染的婚事,又不是和我的婚事,你若是要找王妃,就去下趟江南吧!”一句话说完,令逸安还没有来得及捉住她的身子,就被她一个纵身跳出了马车,蒋济想要勒马回去截人,却被主子给拦住了,“在这等会儿,随她去,丫头片子而已。” 果不其然,没过一盏茶的功夫,苏清婉就又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喂……让我上车……这什么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我走了许久都走不出去……”她没好气儿的叩着令逸安马车的外壁,心里早已将他千刀万剐了,哼,回去就让云游把你给丢进他的炼丹炉,把你给炼成一个小丹丸,看你还有没有本事欺负我! “噗嗤。”蒋济见她那样子,没敢抬眼多看,怕忍不住笑失了礼数,惹得王爷生气。 “来。” 令逸安从马车帘子里伸出来了一双俊美修长的手,准确无误的牵住了她的,“本王的王妃,请上车。” 第十章 进退两难 马车一面儿悠悠的走着,云游在太湖边上儿苦苦的寻着,顺着店家指的路,他是找了好几里也没有找到苏清婉的踪迹,后来又使了老办法,竟透过天眼术瞧见她跑到皇宫里去了。 难怪运了几次气都找不到白籽草的仙气儿,原来是离的太远了……云游在太湖边上坐着,随手摘了片莲蓬盖在自己的头上,唉,小祖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思来想去,云游扬起了在莲蓬底下的小脸儿,忽然察觉到,店家是故意给他指的反路,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指反路呢?难不成是对丫头有什么预谋? 坏事了!不能再这么坐着了,得赶紧找到丫头才是。 “哎呀!” 他还没有走出一步,就听见身后忽的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谁? 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人。 云游皱起眉头,仔仔细细的瞅着身旁的物什,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方才起身时从头上掉下来的那块儿绿油油的小莲蓬。 他忽然来了兴致,蹲下身用手指头给它翻了个盖儿,“你是莲蓬精吗?小道不知,多有得罪,这就送姑娘回湖。” “哎,慢着慢着!”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这道士一口气给扔回去了,那莲蓬也便不再隐藏了,一个闪身变成了人形儿,“你且仔细瞧好了,我才不是什么莲蓬精,我是太湖里的荷花仙子,在这水里修习功法的,修习的好好的,偏生被你给搅了清净。” 她说着,手肘合在了一起,抱住了身子,那姿态和模样,看的云游只想笑,“那便是小道有眼不识泰山了,惊扰了仙子,还望仙子恕罪……小道另有他事,改日定带上好东西亲自来给仙子谢罪。” 荷花仙子长的是不落凡尘,只是云游一眼就看得出,她不过是个修为只有几百年的小仙,化作了人形,动作都尚且不便,更别提其他的了。 “别别别!” 她一见云游要走,就急急忙忙上前揽住了他的身子,“不逗你了……我是瑰蕊逢玉的小仙浅乐,触了国法,被罚到这儿来的……我知道你懂仙术,不然不可能从湖里把我给摘上来。这样吧,你帮我解了身上的禁捆术,我就饶了你叨扰仙子的罪过,怎么样?” 一字一句,说的还真是有板有眼的。 云游内力一沉,凝心聚气,果然看见浅乐身上被施了法术,便大手一挥,解了禁术,顺手的事儿,也算是送了个人情了。 “舒服多了……” 浅乐说着,晃了晃脑袋,身体终于又是自己的了,再也不用受那几根破绳子的束缚了,哎呀,真的是神清气爽啊…… 回过头看去,那道士已经走出了几里远了,浅乐歪着头一想,什么都没说,就又追了上去。 “仙子恢复了自由之身,不回瑰蕊逢玉,跟着我是要做什么?” 云游不解,“禁捆术并不难解,仙子还是好生研习仙法,早日得道才是正事,人界嘈杂,不是仙子该待的地方。” 又是研习仙法,浅乐听到这几个字就头大,“不就是仙法吗?以后我有的是时间学,可我难得被罚出来,就这么白白回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被缠的没法儿了,云游叹了口气,“那不知仙子到底想要小道做什么?” “嘻嘻,”浅乐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先玩上它个三五载再说!” 这是要跟着我?还三五载? 这怎么行?清婉的下落尚且不明,要是被她知道自己身后又跟了另外一个人,岂不是要把她给气死? 云游还未开口拒绝,浅乐就摇身变成了他竹筐里的一株普普通通不起眼的小草药,“你放心吧,我是仙子,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就带着我游历游历,玩儿够了我便回去了。” 唉,罢了,还是先找到清婉再说吧。 …… 恒王府。 “王爷……” “嘘。” 蒋济一句话还没有开始说,就被令逸安给堵住了,他便伸手去抬了帘子,竟瞧见苏姑娘睡在了王爷的怀里。 “闹腾了一路了,方才许是累了,睡得还挺沉。” 令逸安抱着她飞身下了车,蒋济心中了然。 王爷若不是对她有心,怎么会这么细声细语的照顾着,马车交给了府上的马夫,他跟着王爷后头进了府,使劲对着兰姨使眼色,老天可算是开眼了,送了个王妃过来,给王府沾沾喜气儿了。 苏清婉睡着,被令逸安抱到了西厢房的床上,她嘚吧着嘴,在梦里和云游一起吃了好多好吃的,吃到她肚皮都给撑破了。忽的她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又坐起了身,把令逸安给吓了一大跳。 “你这丫头,怎么说睡就睡,说醒就醒,把我给吓的……” “我师父呢?” 开口第一句便是要师父。 令逸安见她焦急的样子,便打趣道,“你跟我在这府上好生过日子不好吗?非得和你师父在一起做什么?” “我师父一直对我悉心照料,懂我的脾气秉性,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说着,委屈的流下了眼泪,“你让我帮你去跟那皇上吵架,我也吵了,让我安分跟你回来,我也回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去找师父啊……” 这么挂念那个道士的吗?令逸安托着脸,瞅着她,想着要把她给送走,一时间竟然有些不舍,“我会让你们师徒重聚的……蒋济,去把告示贴了,过两日举办婚宴,请老少们都过来吃酒。兰姨啊,上街置办一些婚嫁物什,挑个好日子,正式迎王妃入府。” 这话一出,恒王府上上下下都开始忙活起来了,兰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听蒋济一通说道,才知道这是皇上给赐的婚,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去准备了。 苏清婉眼珠子瞪得多大,“你当真要娶我?” 她开始慌了,想着以后要在这破地方被关上一辈子,不能和云游一起游历四方,她就哭哭啼啼的没个歇时,“阿云说的没错,不能和男子过于亲近,不然被卖了都不知道,”呜咽了一声儿,她又继续道,“你若是真的逼我,我就去告诉皇上,今日之事都是你教唆的,欺君之罪你担待得起吗?” 令逸安靠近了些,盯着苏清婉的眼睛,“欺君之罪,难道是我独一份的?你放心,要掉脑袋,咱们的脑袋一起掉……如今婚赐下来了,你是一定要做我的王妃的,别想逃。” …… “王爷,您看着这日子,我挑了几个……”兰姨风风火火捧着皇历进了西厢房,不曾想一入眼就是,苏姑娘在床上,王爷在床沿边,这么旖旎的景象,她是笑的合不拢嘴,皇上也算是对王爷上了心的,赐了一位这么俏皮貌美的姑娘,可算是把她这颗为王爷的终身大事奔波不停的心给安下来了。 “兰姨你看着办就好,呃……越早越好……” “是……不过王爷,苏姑娘还未入府,就这么住下是不是不太妥当?苏姑娘是只身来的?没有娘家人吗?” “王爷,门外有一个道士求见。” 家丁过来禀报的这句话,让苏清婉和令逸安都笑了起来。令逸安看着兰姨,不紧不慢的说道,“有娘家人的,这不就来了吗?” 苏清婉一下子就跑下了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王府的大门口,果然瞧见云游在王府外头站着。她欣喜异常,双手双脚的扑到了云游身上,“阿云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啊……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傻丫头,怎么会呢……” 云游将她给放了下来,“你的腿?” “腿已经好啦,你看,我这么蹦跶都没事儿……” “没事就好,你,快跟我走。” 云游拉起了苏清婉的手就往外走,只是还未走出去几步,就被令逸安府上的人给拦住了。 他打量着这位人人称赞的恒王,方才在路上走的时候,瞧见不少人都在看告示,他便也上前去瞅了一眼,谁知道就瞅见了清婉要做恒王妃的事情,把他给急的,二话不说就赶过来要人了。 “道长,苏姑娘如今是皇上赐给我的王妃,可不是你说带走就能带走的。”令逸安说着,一只大手扯住了苏清婉的衣袖,把她夹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浅乐在云游的竹筐里待着,眼巴巴的看着这出戏,半天也没有瞧出个模样,两个大男人何必跟个小姑娘拉拉扯扯?三个人,总得有一个人先松手吧。 就这么傻站着也不是事儿,浅乐从竹筐里探出了半个头,然后冲着云游的手吹了口气儿,苏清婉便忽的觉得身上有一股不知哪儿来的气流震的她手疼,一下子倒在了令逸安身上。 云游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恒王府里都是凡人,他又怎么解释浅乐的存在? 稍稍压制住了火气,他看着苏清婉,“你真要嫁?” 要是丫头真的喜欢这个恒王,非嫁不可的话,他这一通来闹,倒还是他的不是了……可照顾了丫头这么久,他又怎么舍得…… “门外人多眼杂,还请道长进去说话。” 令逸安扶着气息有些虚弱的苏清婉,想着还是把人给请到府里比较合适,这人来人往的,若是落了人的口柄,总归是不好的。 第十一章 北疆来客 “哎,你们来说说,咱们的王妃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我看,应该是个寻常姑娘吧……说不准啊,王爷一早便认识她了呢,你们看王爷对她的那个样子,啧啧啧……” “都做什么呢?府上没有活儿要做了是不是?” 几个小丫鬟说闲事儿说的正欢,被兰姨一个咋呼给吓出了激灵。二话不敢说,收拾了手上的残活儿就各自散去了。兰姨叹了口气,方才在府上门口,她瞧见准王妃没个正经形儿的,竟往一个小道士身上扑去了……真是……王爷好不好的,怎么看上这样一个没有教养的女子……将来如若真的做了恒王妃,自己也该担起教责王妃的重任才是,可不能让王爷数年攒下的清誉,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请用茶。” 令逸安见云游有些拘束,便特地设了家宴,希望能借着这一桌好酒好菜好茶,稍稍卸下云游心中对自己的防备,可他瞧见云游半天不愿意抬手,便知道这道士又在自视清高,不愿与自己苟同了。 “话不必多说,云游只想告诉公子,清婉是云游的徒弟,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算是要公子要娶,也得问过我同不同意吧!” “是。” 令逸安笑着放下了茶杯,脸上那胸有成竹的表情看的云游气不打一处来。他顿了顿,右手提起筷子,往苏清婉的碗里一边夹菜,一边说,“苏小姐与本王的婚事,并非本王强求,今日在大殿上,可是苏小姐自己领旨谢恩的,不信的话,道长可以好好问问……况且,如今本王正在风口浪尖上,皇上的婚也是刚赐,苏小姐是一定要入我恒王府的,否则可就是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杀头的!” “我不要杀头!” 苏清婉看着令逸安给自己夹的一块儿肉进了碗里,刚想拿起来尝尝味儿,就被他的这句话给吓得缩回了云游怀里。 “不怕不怕……容我想想……” 云游的额头一紧,大手一挥护住了苏清婉,而后便起了身,那架势,差点儿没把竹筐里的浅乐给震到地上去。 “既是她自己求的婚,那今日便多有叨扰,王爷莫要怪罪,”他决定先服个软,然后再从长计议,“小道先带我这不肖徒儿回去训诫一番,过几日再来府上登门拜访,商定具体事宜,王爷以为如何?” 令逸安眉头一挑,那细长好看的眉眼看的苏清婉心下一颤,他没有多言,只淡淡从口中吐出了四个字,“如此,甚好。” …… “啪!” 手颈粗细的碗,被云游一下子给摔在了地上。 这么凶的吗? 还以为是一个脾气很好,很容易拐骗的小道士呢,现在一看,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浅乐从竹筐里悄悄的爬了出来,竹筐缝隙太小,碍着她看戏了,还是地下宽敞,也凉快一些。 “你……我以为受了伤了,你总该安分些了吧……想不到还是这般骄纵,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皇上那赐的婚,是你说答应就能答应的?” 云游急的青筋暴起,这小祖宗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儿,早知如此,便不该带她来游什么太湖。天朗疆土辽阔,没有个几天几夜是逃不到边疆之地的,就算是日夜兼程逃到了边疆……其余三国又怎会冒着交战的风险包庇他们师徒二人呢? 棘手,真棘手。 “阿云,你也说过我不懂世事……我就是被那什么恒王给算计了嘛,他说,只要我按着他教的话跟皇上去理论,就放了我,让我回来找你……他还把我的腿伤给治好了……我自然没有什么戒备之心……” “我该怎么说你好?” 云游捏了捏她的耳朵,“你既已领了旨,谢了恩,那这事儿就算是你自己揽下的,怪不得旁人……如今之计,我瞧着,也只有偷天换日或许尚可……” 偷天换日? 什么意思啊? 浅乐忽觉得脊背一凉,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往他那个方向一瞅,果然对上了云游的视线…… “你要换人?” 浅乐一着急,慌的就变成了真身,秀眉变成了麻花,看得人好生膈应。 “妈呀,这是……你是谁?” 苏清婉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个女人,吓得一个激灵,不过她眼骨碌子轻轻一转,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哦,我知道了,阿云,这是不是你给我找的师母呀!” 师母…… 什么跟什么…… “我是正正经经的荷花仙子,什么师母不师母的……”浅乐走到了苏清婉的跟前去,稍稍一伸手便变出了一朵荷花儿,“你瞧,我是会仙术的,仙人忌情爱,故我自不能做你师母。” 见她说的那么认真,苏清婉却并不在意,整个人的目光都被那朵荷花给引了去,兴高采烈的接过来摆弄着,不一会儿两个小姑娘就玩儿成了一团儿。 云游好几次想要问问苏清婉的意见,想来插了几次嘴都吃了闭门羹,女人聊起来的话题,他是一点儿都不擅长…… 罢了,他想。暂且先这么办吧,若到时真要成婚,让浅乐变个莲藕出来,他再稍施法术,捏个和清婉一模一样的莲藕人,过几天借口清婉身弱体虚无辜暴毙,这事儿也就能翻篇儿了吧。 毕竟他此行的目的,是要真正把清婉变成一个凡人,如今她尚未褪去身上的妖仙两气,贸然嫁人,于情于理,终是祸害。 …… “老板,先来三坛。” 傍晚时分,茶馆里热闹非常,小孩子围着各桌儿到处跑,大人们逮都逮不住。云游领着苏清婉和浅乐下楼吃饭,双脚刚从楼梯挨到地面儿,就听见一个粗犷的声音向店家要着酒。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三四个壮汉围在一桌吃着酒,那身形打扮,脊背雄壮有力,一个个都袒露着半只手臂,一看就不是天朗之人,云游眯眼一想,忽然记起师父曾带他去过北疆行医,那里的人都是这副模样。 北疆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先安排着两个小姑娘坐下了,而后要了几盘炒菜,盯着那几个男人又看了起来。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配着刀,刀柄似乎刻有王室才配使用的狼的图案,离得太远,云游只道是看不清,但也可以断定,这是北疆王室的人,不是皇亲贵胄,就是皇家侍从。若是王室宗亲,定不会在这里抛头露面,驻足饱腹,那么他们,就一定是北疆那边有什么任务前来护送的侍从。 “咦,这都是什么呀。” 还没来得及再多观察观察,云游的思绪就被浅乐的一句话给打乱了,他一瞅,这不就是寻常小菜吗?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尝尝呀,很好吃的。” 苏清婉被她那天真的模样给逗笑了,拿起筷子就往浅乐的碗里塞菜,“我听闻修仙之人都是不吃饭的,仙女都是喝露水的,虽不知真假,但这听上去也未免太凄惨了些,人间美食那么多,若是因为这个那个不得而食,岂不是得寂寞死,”堆了一大碗,苏清婉才停手,“以后呢你跟着我混,保你顿顿有肉吃,而且不重样……” 噗嗤。 云游见她两处的还不错,只道是觉得自己先前多心了,还怕清婉这小妮子会因为自己又捎来一个女子而疑心呢……如此看来,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并无不妥。 “老板,你这酒怎么没味儿啊!” 还没安分一会儿,那几个北疆人果真闹了起来,其中一个直接砸了酒碗,把身旁几个不过四五岁的孩子给吓的哇哇直哭。 “呦呦呦客官,咱们这小本儿生意,摔不得摔不得……咱家看您不是镇子上的人,倒也难怪,咱们镇子的酒啊,味道都很清冽,是几百年的老口味儿了,还请客官您多多包涵。” 店老板弯着身子给人赔了礼,接着就伸手去拾地上的碎瓦片儿,不曾想却被刁难住了,手还没有抬起来就被那人给踩了一脚。 “疼疼疼疼……客官留情啊,小的这就去找酒,这就去找……” 一屋子人看着那人如此蛮横,没有一个人是不气愤的,但又碍于实力悬殊,谁都不敢上前去劝上一句。 云游悠悠的饮着茶,并不打算插手,这店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儿,方才若不是他给自己指了歪路,说不准自己就能先一步找着清婉,省了这么多破事儿呢。况且云游也注意到了,店家还算机灵,招呼这几个北疆来士之前,已经差人去恒王府搬了救兵了。 想来令逸安在这一方治理的当是不错,否则百姓也不会去向他求救,当是个尽心为民的好王爷了。 “你们这镇子也颇为无趣了些,我与几个兄弟走了月余才找到你们这歇脚的地方,竟连个青楼都没有,快,给爷找几个女人来,不然,掀了你这小茶馆儿的盖儿。” 要女人? “客官,咱们这是酒楼,我上哪儿给您去找女人啊,咱们镇子一向也不兴那种糜乱之地,就算是找我也找不到啊!” 嘎吱。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我再问一遍,找还是不找?” 欺人太甚! 浅乐看不过去,嘴角的油渍还沾着,就想要去强出头,仙气一聚,作势要逞强,却硬生生被云游给压下去了。 她不解的看着他,心中实在是愤懑难平。 “过会儿自会有人来解决,你坐下。” 第十二章 尽数托出 浅乐被云游的气息压制着,看着眼前的境况,只能长叹一口气。 有心却无力,竟是这般感觉。 这几个野男人,未免欺人太甚了,小小的茶馆本就是清净的地方,被他们这一搅,浊气着实重了许多,令人生呕。 “是谁在这里寻衅滋事啊?” 西北角的那几位,正和店家僵持不下,这会儿又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个人声儿,打破了这寂静。 在座之人抬头看了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恒王。 “恒王来了!” “太好了,让恒王治治他们这狂妄的风气……” 令逸安一来,厅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云游见他走路还不忘装腔作势,拿着把扇子在面前晃悠,还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不过他只是平庸之辈,区区凡人,自己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还是继续喝茶吧。 “阿云阿云,你看,他来了。” 云游的筷子还没有碰到那道蒸茄子,就被苏清婉捉住了臂膀晃了起来,一双筷子一下全被甩到了地上。 哼,来就来呗,丫头还真的把他当回事儿了?想想就气,这才认识多久她就对这小王爷这么在意,看来成亲的事儿得趁早商量,免得她现在情窦初开之际,真的对恒王动了感情。 “这不是天朗皇帝的胞弟,恒王殿下吗?在下失敬。” 那几个北疆的男人见到恒王,全都站起了身,用裸露的那只手臂轻轻触及心脏,然后微微颔首,这是在向令逸安行北疆的觐见之礼。 “来着皆是客,几位不必多礼,”令逸安说着,用扇面儿轻轻将他们的身子给扶了起来,挡在了店家的身前,“不过都说,入乡随俗,方才在茶馆外头,本王听见几位向店家要女人,真是不巧,鄙处简陋,男耕女织已是常态,从不曾有青楼一说。” 他的语气得当,既不生分,也不狂妄,很是得体,挑不出毛病。 “是是是,恒王殿下大驾光临,我们几个也不多做无礼之举了,在下是奉玺王之令,朝宫觐见天朗国的皇帝的。” 觐见皇兄? 觐见皇帝? 令逸安和云游的眉头几乎在同一时间皱了起来。 “原来如此啊,此处未免有些简陋,几位若不嫌弃,去我府上一坐,如何?” 这涉及到朝廷中的事,令逸安不可能让他们再在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说话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有意还是无心,非要提起朝中之事。 眼看着那几人就这么被令逸安给带走了,云游心下觉得有些不妥。刻有狼的刀,玺王的手下,来天朗见皇帝……这桩桩件件,一定都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 素闻先帝在世时,与北疆交好,如今看来,不是虚言。只是为何要如此匆忙前来?其中隐情又是如何呢…… 云游在心里想着,决定还是要亲自去恒王府探一探究竟。 “你看着她,若是醒了,也叮嘱她不要乱跑。” 上了楼之后,苏清婉没过多久就打起了哈欠,才是日落时分便沉沉的睡去了。浅乐心里清楚,云游是给她下了点儿药,让她没有三四个时辰,醒不过来。 “你一个人去,不太好吧,我和你一起吧。” 浅乐收拾着屋子里的茶盘,试探性的问道。 “你读我神识?” 云游看着她,这小小的荷花仙子还真不简单,竟会穿脑之术,读人神识。自己这一句话都没有提要去恒王府,还是被她轻易给看破了。 怎么了吗?不该读吗? 浅乐心里一慌,原先在瑰蕊逢玉的时候,曾和父母学过不少杂七杂八的仙术,大家相互也都不猜忌,有什么想法彼此全心知肚明,因而这穿脑之术,她还未曾用过,想不到今日一试,竟惹的云游生气了,看来这不是个好法术,下回她不用了。 “我非有意,你莫怪罪!” 她急匆匆的回答道,而后敛去了真身,这回儿她变做了云游头上的一缕青丝,藏于千万根头发之间,除非他云游把头给剃了,否则他是甩不掉自己了。 唉。 云游叹了口气,罢了,去就去吧,给清婉的房间施一道咒,勉勉强强把她给锁住吧。 …… “恒王殿下,你们这儿还真是清净,陇南位置险要,却被您给治理成了个偏远小城。” 北疆的那几个侍卫之首,一进门便如此说道。 令逸安笑了,“本王生性喜静,城民在本王的治理下竟也随了本王的性子,让几位见笑了,”他说着,叫来了兰姨,“给几位大人沏壶好茶,降降火气……大人,不知此行前来,是为何事?只是为了朝拜?可本王也未曾见几位随身带有贡品啊?” 那几人面面相觑,而后还是那为首的发了话,“回恒王殿下,咱们兄弟几个,是为了楚凝公主的和亲而来。” 和亲? 云游做了一回梁上君子,化作了屋檐上的一滴小小的水珠,带着浅乐偷听了起来。 原来是北疆的公主要过来和亲了。 嫁给谁呢? 楚凝公主,他云游也有所耳闻,被玺王养在宫中二十余年,不曾婚配,并不是品行不端,而是容貌丑陋,传言那张脸蛋连生母看了都厌弃,又有谁敢娶呢? 可如今他却觉得自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楚凝公主看来是真的深得玺王的宠爱啊,否则有怎会为她的终身大事如此费心呢,真不枉玺王的明君之称了…… 云游轻蔑一笑,令桓宇为了稳固自己的帝位,还真的是什么都敢做,天朗境内若有人娶了楚凝,那便是北疆皇室的亲戚了,多了个帮手,何乐而不为呢? “和亲之事,本王今日去昭阳殿也听闻了,就算是皇上真的为公主在天朗觅得了良婿,婚嫁之事尚需从长计议,几位来的,也未免太早了些吧。” “哦,恒王有所不知,公主恋家,在北疆待的习惯了,玺王是怕一时间公主嫁过来不能适应这方的水土,托我们几人带来了穗夜的种子,想着先找个合适的地方种下,公主来时便能吃到,也算是一缓公主的思乡之情。” “穗夜?” 令逸安来了兴趣,那是北疆那里独有的一种粮食的名字,白日种下,夜晚即可食用,如此高产,也是北疆人不愁吃的原因。 “正是,原本穗夜在北疆之地落地便能载活,是再寻常不过的一种食物,只是天朗与北疆地势不同,环境不同,也不知道在这里是不是还能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日种夜食,故而玺王分拨派人来贵国,只是为了试试看,在哪里能将它种活。” 茶杯与杯盖清脆的碰撞声儿让令逸安的思绪变得更加清晰,“那如此说来,玺王派的人,定不只你们几位了。” 借口为公主栽种家乡的粮食,实则派人偷偷潜进天朗的国土境内……玺王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令逸安只觉自己也是幸运,逮到了这么几个没有脑子的侍从,还没有让自己动手略施惩戒,便尽数托出了。 此事非同小可,若真是他令逸安多想倒也罢了,只怕玺王是真的图谋不轨,自己也断不能知情不报不是? “王爷,茶来了。” 兰姨知会了一声儿,便去给北疆的几位壮士倒茶,“此乃王爷在府上后山亲自栽种的,清香扑鼻,几位真是有福了。” “哈哈哈,想不到恒王殿下还做起了茶农,好,今日我们哥几个就来品一品,这茶到底是不是……” 那人话还没说完,扑棱一声便倒下了,剩下几个见老大那副模样,慌的想要逃跑,但却早没了起身的力气,摇摇晃晃的挣扎了几下之后,也睡在了地上。 方才让兰姨沏茶的时候,令逸安便对她使了眼色,让她在茶里混了不少毒药,那剂量不至于当场毙命,但是半死不活,却也是足够的。 “蒋济,把他们拖到马车上去,你随我一同,我要连夜去一趟皇宫,”令逸安说完便动了身,“传我的令,城内上下秘密排查,若有外人入境,一律抓起来送到我府上处置。另外,我写几封亲笔书信,你派人快马加鞭送到其他几位王爷手中,让他们也多多留心。” “是。” …… “你能不能不要挤我,偷听就偷听,往我身上凑做什么!” “你还说呢,要不是你非要跟过来,这水珠丁点儿大的地方便也足够我栖身了,你看看你占了多大的地儿,还好意思说我。” “切,那你怎么不说施法变成花草树木呢?非要变成屋檐上的一滴露珠,风轻轻一刮,咱们就滴下去啦!” 云游失语,不再和这小荷花计较,一个是离得道不远的神医,一个是仙人国的正经仙子,如今还真是“落魄”,为了偷听屈居水珠里头,挤的两个人都是满头大汗。 “好了,如今事情我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坐稳了,这就带你回去了。” 一路上他还是心思颇多,早前决定带清婉来天朗,不是他随意做的决定,而是他记忆中曾听师父说过,天朗境内有一处登云阁,地势显耀,可以凝精聚气,若长时间在里头修炼,甚至可以重塑自己的元神,所谓万物,人仙鬼怪之分,不就是其元神之分吗?若是找到了登云阁,将清婉丢进去静心学习上一阵子,说不准就能让她摘了元神里的仙气和妖气,重新变成人了呢…… 只是眼下,更为棘手的是要怎么解决皇上赐的破婚事。 第十三章 尸毒何解 “滴……滴滴答答……”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苏清婉揉了揉眼睛,脑袋好疼啊……这是怎么了。 起了身,她想看看外面的雨有多大。 可是房间里空无一人。 咦?阿云和浅乐呢?去哪儿了? 哦~~该不会是背着自己灵力双修呢吧!嘻嘻,以前就听云游说过,仙人忌情爱,但若是有伴儿可以双修,那功力非但不会消减,反而能翻上一番儿。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帘外云游给他自己铺的床铺,探出了半个脑袋,想要一探这灵修的究竟。 咦,没人? 怎么了?人呢? 苏清婉这下子开始慌了,该不会是自己被丢下了吧! 她不过就是任性了一点儿,阿云就这么不要自己了吗?、 她越想越委屈,滴滴答答的泪水落了下来,都怪自己睡什么觉,好好的天都还没黑透就睡的那么死,活该被人给当成累赘。 “吱呀。” 就在苏清婉哭的不成样子的时候,门被一个用力给推开了,她抬眼一看,云游和浅乐两个人浑身湿透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阿云!” 苏清婉心下一紧,直直的往云游怀里撞,“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带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特别特别乖,我哪儿都不去,不乱跑了,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呦呦呦,还哭鼻子啦。” 云游扶起了她的身子,“我方才不过和浅乐仙子在楼下溜了几圈儿,下了大雨便匆匆回来了,谁知道啊,还以为你睡得香呢,上了楼就听见你这比雷声还响的哭声儿。” 浅乐不说话,只是轻轻一笑,“罢了,你们叙吧,外头正经着雨,本仙就去太湖和其他荷花儿一道滋养滋养。” 话音刚落,苏清婉就瞧见一道光飞了出去,“阿云,做神仙真自在,我也想像浅乐姐姐一般做个神仙,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她说这话时,眼骨碌子里全是光芒,云游的心却一沉,眼睛看向了别处,“你还小,跟我学学医术尚可,大道成仙,你,资历尚浅。” “哦……” “不睡了吗?” 云游见她有些丧气,便想着换个事情继续聊聊,方才找不见自己,可把她这丫头给吓坏了吧。 “不睡了。” 苏清婉往云游的怀里又蹭了蹭,“我今日从皇宫回来便觉满身疲惫,可睡了一觉,打了个盹儿竟好多了。” “那你与我说说,今日在皇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才在恒王府,云游可是听的清清楚楚,令逸安进宫一定与北疆公主和亲之事有关。 “小王爷先是给我捏了个新的身份,说我是江南织户出身,名叫江袖染。而后……今日在皇宫……大致不过是说有位公主要嫁过来,叫什么……什么楚凝……” 他听着,走到了桌前倒上了一杯茶,“继续,把你今日所见所闻,全都说与我听。” 苏清婉歪着头,“嗯……我照着那个小王爷教我的话一句句套着那个糊涂皇帝,接着进来了一个男人,我见他年过半百但衣冠不凡,想必,定是朝中的一位大臣了,便没多说什么……听他们叫他什么,太傅。” 太傅许儒年。 云游早先就听闻,许儒年和赵毅是天朗的两位开国功臣,一文一武,辅佐皇帝将小国迅速崛起成能与北疆抗衡的大国。他二人,功不可没。 “那太傅说,皇上给小王爷赐的婚不妥当,北疆的公主身上有尸毒,断不可迎入天朗国境内,否则尸毒肆虐,后果将不堪设想……嗯,就这些了。” 苏清婉说完,眼睛巴巴的瞅着云游,见他眉头皱起,便又疑惑的问道,“又怎么啦?” “你这意思,和亲公主原本是要赐给令逸安的?!” 竟有这事? 他先前以为,皇上还没有择出良婿,原来恒王的心机藏在这里,怪不得丫头被莫名其妙的抓去了,是拿去做挡箭牌了! 这婚,我得想办法让它赐成……云游念叨着,令逸安心思太重,丫头若真跟了他,不会有好结果。若能让婚事计划如初,那莲藕人不捏也罢。 “怎么了吗……阿云你且宽心吧,那太傅不是说了吗?尸毒何解?无解。单凭这一点,皇上就不会让她进这天朗的。” 呵,尸毒无解? 那是北疆,没有他云游。 “你且躺下,我去趟皇宫。不必忧心,我这就将浅乐叫过来。” “啊?我不,我方才才醒,怎么睡得着,你带我一起……我也要去!” “丫头,听话。”云游轻轻在她的青丝上落下一吻,而后飞身出了门。 …… “我这还没扎稳根呢,你怎么的又把我给揪起来了!” 浅乐一个翻身被云游给摘了出来,“下次有什么事儿,你唤我一声便是,别老是施法把我连根拔起,很痛的啊!” “你去陪陪清婉那丫头,看着她,别让她乱跑了。我去趟皇宫。” 陪清婉? 浅乐眸子一敛,“你对她,还真是上心,”她说着,扑棱了几下自己的手臂,“本仙呢,需提醒你一句,人有七情六欲,无可厚非,但仙,不可以。仙与人,更是触犯禁忌。你虽法力高深,却还在停留在道士之阶,我算过,历了劫你便能成仙。如今你且记着,切莫因小失大,切莫。” “小道的事,不劳仙子费心,还请仙子替我照看丫头几个时辰,我定速速归来。” 云游一句话落下,便转身不见了踪影。 …… “你是谁?没有皇上的召见,谁都不准进这昭阳殿。要是我放你进去了,那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想着要进宫面见皇上了。” 云游刚走近了些,便被殿前的守卫给拦住了。 从皇宫外进去并不难,他变作一缕风,飘着就进来了。只是要进这昭阳殿,绝不能施法,总得有个人形儿,不能在皇上面前,冒冒失失的突然出现吧。天朗可是凡人之国,若显了仙术,指不定要引出多大的风波。 “回大人的话,草民乃一介游医,素闻陛下喜寻仙丹,特此进献。还望大人通通情,劳烦进去通报一声儿。” 献仙丹的? 那侍卫和身旁的同伴对视了一眼,云游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两块银子,他们就没再说什么,进去通报了。 “哦?竟有此人?让他进来,朕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啊。” “是。” …… “进去吧,好生说话,别忘了礼数。” “是,谢大人。” 云游得了令,赶紧进了大殿,三头九叩之礼是一步不敢忘,“草民云游,拜见皇上。” “免礼,你且起来说话,”令桓宇将手上的折子扔到了一旁,“看道长,面容清秀,俊逸非凡,如此年轻就能寻得仙丹?” 他自然是怀疑的,以往不是没有人朝他这儿送什么乱七八糟的仙丹,不过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了,何曾有人能像眼前这人一样,生的如此年轻漂亮。 “回皇上,草民死罪,欺了皇上。草民身上并未曾有过什么仙丹,倒是有一术想要献给皇上,以保子民太平。” “嗯?有趣。” 令桓宇瞧着他,一会儿说是要进献仙丹,一会儿又说自己有死罪,一会儿又进献秘术,着实有趣。 “你们且退下。” 他知道,这云游之所以没有跟侍卫说实话,一定是要进献的秘术非同小可,才敢冒着欺君之罪那般说的。 “皇上,这恐有不妥,这人万一是个贼子……” 陈公公一听皇上又要支走他,着急了,要是这小道士心怀不轨,谋害皇上可怎么办? “无妨,退下……还是你长本事了,连朕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 “奴才不敢!奴才告退!” 陈公公提着尖尖的嗓子,带着昭阳殿上上下下十余个伺候的人,愤愤不平的离开了。 “你看,殿上无人了,你说吧。” “回皇上的话,草民有一秘术,可解北疆尸毒。” 什么? 令桓宇踱步走到了云游跟前,“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话?” 楚凝和亲之事,民间并无人知晓,那这道士又是怎么知道,还特意跑来献计的呢? “草民自知兹事体大,不敢妄言,还望皇上明鉴。” 不错,令桓宇在他身边绕了两圈儿,面对着天子之威,尚且临危不乱,想法儿脱解,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你是从何处听来的,尸毒一事啊?” “不瞒皇上,草民乃袖染表哥,昨日她自家中出逃,我一路跟随至此,尸毒之事也是她说与我听的。” “袖染……哦,朕想起来了,是今日赐给恒王的那位美人。” “皇上好记性,只是袖染与我,早有婚约,恒王横刀夺爱,草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方知皇上原先是要将恒王作良人配给楚凝公主,却碍于尸毒可能肆虐时,便想着搬弄些医术,若真能解了那尸毒,皇上也就不必再为公主和亲之事忧心了。” “原来如此,”令桓宇背对着云游,“那你可知,你那妹子,性子刚烈,不愿为人妾,要做就要做恒王妃,你若真棒打了鸳鸯,她可还愿意跟你吗?” “皇上日理万机,处理政务劳心费力,草民又怎敢拿此事让皇上烦心,草民恳请皇上给草民一个机会,若尸毒真的可解,那那北疆赫赫有名的尸人军队,可还能如此的牢不可破吗?” 果真有趣。 令桓宇声音一沉,“那朕,便拭目以待了。” 第十四章 杀身之祸? “皇上,如今天下,四国鼎立,非云游妄言,天朗,虽有先王用自己的丰功伟绩一笔笔打下来的江山,但如今,也是被人虎视眈眈,危险异常。如今之计,相必皇上心里也有了决断。” 朕心里的决断? 令桓宇轻笑了一声,“云先生还真的是神机妙算,连朕的心思都能猜透?那不妨说说,朕到底是怎么想?” 云游端了端身子,“回皇上的话,皇上与公主和亲,有利有弊,利为,能暂且稳定起两国的邦交,弊为,北疆必随着公主的驾到,在天朗埋下势力。所以草民以为,万事皆需小心,皇上还是想好退身之路比较好。比如,将北疆,一举铲除。” “大胆!” 令桓宇一个飞脚把云游踢出了三米远,“两国战和之事岂是你一介区区布衣草民可以妄议?你,该当何罪啊?” 这是还没听自己说完,便被惹恼了吗? 云游俯下身子,就地又重新跪下,“请皇上息怒,草民有三罪,一为不报实情,欺瞒皇上。二为私事缠身,搅扰皇上。三为妄议国事,惹怒皇上。但皇上请听草民一言,如今局势在水火之中,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一步错,步步错,还望皇上,三思。” 一步错,步步错。 他令桓宇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念你尚且有自知之明,朕就饶你一次,你既说,有解尸毒之法,说与我听听。” 云游起身,“谢皇上恩典。世人皆知,尸毒,极易散播,人一旦染上,不出七日,全身的血脉都会入毒。草民不才,曾寻得一种蛊虫,此蛊虫能吸食人血中的毒素,以壮大自身,乃是少见的良种。” 蛊虫? “朕听闻,南越善巫术,兴蛊虫,难不成,你是从南越来的?” “皇上果然聪颖无双,草民早先在南越游历,蛊虫也是在那里寻得的。只是这蛊,有个缺陷,一只两对,种蛊之人也要种上一只。中毒者,体内毒素若太过强劲,蛊虫承受不住的话,种蛊之人,便会遭到反噬。” “哦?” 令桓宇看着云游坚定的眸子,“即便反噬,你也愿意为朕一试?不惜招来杀身之祸?” “草民身份低微,但一腔热血天地可鉴,愿为皇上鞍前马后,肝脑涂地,死不足惜!” “好!性情中人,深得朕心。” 令桓宇轻笑,“你既如此为朕忧心,朕也愿成全你的心愿。只是,朕金口玉言,说过的话,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你且说说,如何叫恒王不娶你那好妹妹啊?” “家妹与恒王情投意合,如今更是共居一室,甚为不妥。草民斗胆,不如择个好日子,皇上将公主纳为妃子,再将婚期和恒王成婚放在同一天,到时来个偷天换日,生米一煮成熟饭,纵使他二人再心系一处,也没法儿了。” 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没看出来,你还真是不单纯啊,想必此次进宫,你也不是贸然而行。不错,倘若朕要留用你,你可愿意?” 令桓宇笑眼迷离,那模样看的云游心里忽然有些慌,他心里以为,这个君王并非世人所说的那般昏庸无道,倒是有些难以揣测的心机。 “草民生死全凭皇上一句话,今日皇上大发慈悲给了草民一条生路,草民此生愿为皇上赴汤蹈火,为天朗马革裹尸。” …… “你喜欢云游吗?” 浅乐陪着苏清婉躺在了床上,两人约着聊聊心事,因为实在是睡不着。 “喜欢啊,阿云对我那么好,为什么不喜欢?” 苏清婉只道浅乐这问题奇怪的很,阿云性子好,样子好,对自己也好,肯定喜欢的呀。 “我说的不是师徒之情,是,男女之情。你对他,有吗?” 男女之情…… 苏清婉歪着头,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答道,“说来,我才刚过及笄,男女之事呢,我还知之甚少。云游于我,是师父,是兄长,是我这一生最感激的人,你若问我喜欢不喜欢,定然是喜欢的,可我也清楚,这不是什么男女之情。浅乐姐姐,你多心了。” 和云游相处了八月有余,他凡事都尽心尽力的帮扶着自己,她也曾想过,如若她还有父母,或是有兄弟姊妹,他们是否会对自己,如同他做的这般好呢? “那便好了,云游道法高深,离成仙,只差一个情劫。历劫之后,方能抛下前尘往事,潜心修炼,你可千万不可搅了他的心智,免他走火入魔。” 嗯…… 她听着,小声的应了一声。浅乐的这句话,是不是在说,自己是师父的累赘呢…… “咱们说些别的吧……对了,浅乐姐姐,你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呀,我听阿云提起过,你是瑰蕊逢玉的仙子,怎么想起来从仙境跑到人间呢?” 苏清婉黑溜溜的眼珠子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她越看越觉得浅乐好看,“以前,我只在话本上见过仙女儿,话本上的仙女儿穿着漂亮的绸缎,在天上飞舞,如今看了浅乐姐姐,竟觉得那些话本上的画儿画的都丑极了,没有姐姐半分神韵。” 噗嗤,浅乐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啊,虽说涉世未深,却聪敏的很,闲来无事别只顾着吃喝,多读读医书也好,知道吗?” 又是读书…… “不读不读,我才不喜欢读书呢,字儿都不识几个……原先云游可没少逼着我看那天书,可我看不懂。” “瞎说,方才才兴致冲冲的跟我讲那话本怎样怎样好看,现下又说自己不识字,我看你啊,就是爱偷懒!”浅乐一阵说笑,而后转过身去,下了床,“今夜不早了,丫头你且先歇下,我算着云游左不过一盏茶便回来了。明日我再过来看你。” 话音刚落,门就响了,浅乐也不再多留,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咦? 不对。 苏清婉坐了起来,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刚才自己问浅乐,想听听她之前的故事的时候,她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有意的,打了个岔,临走时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怎么了?” 云游赶紧上前,扶起了苏清婉,“你这不都躺下了吗?怎的又起身了?可是不舒服?” 苏清婉摇摇头,“我方才问浅乐姐姐,她缘何在仙境不好好待着,要来我们这儿凡间受苦,可是她话头一引,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似是在避着这事儿,阿云,你可知道?” 这事儿…… “其实仔细说来,我也不知,我只是机缘巧合结识的浅乐仙子,比你不过多识她,几个时辰而已。” 如此吗? 苏清婉便也不再多问,“许是我多心了吧,你一路奔波,累不累啊,”她抬眼擦了擦云游头上的汗珠,“对了!我去找小厮,叫他们上来几个菜吧?” “我不累,你去吧。” 云游捏了捏她的娇俏的小鼻子,“我看是你馋了,才想着吃呢。” 他舒展舒展了身子,今日在宫里和令桓宇交涉了一番,也不知他在心中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云游只觉得,令桓宇这人并不简单,那双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像是装了一潭深不可测的水,怎么也看不透。 倘若当时把浅乐带着就好了,有她的穿脑术,还愁读不到令桓宇的心思吗? 对了,浅乐…… 他不信方才清婉说的那事儿,是浅乐无心之失。说来确实奇怪,初识之时,她说,是触了国法,被罚到这太湖里修行的。可他云游知道,浅乐不过是个几百年的小仙,到底做了什么,会触怒圣恩……几百年的修为,又是如何修习那穿脑之术,读人心神的? 确是疑点重重…… 不过,若她不做什么伤害丫头,伤害自己的事情,那便也罢了。权当有缘,结识一个朋友了。 “阿云,你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呀?” “这是什么?” 云游看着自己前面的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忽而觉得有些反胃。 “我也不知道,这是小厮送的,说是给你吃的。” “给我的?” 他更不敢喝了,今日没有出手相救,不会是被记恨了,店家命人在这东西里下了毒吧? “是啊,”苏清婉点点头,“他说这个是,是什么,什么鞭,我也记不太清了。说是你吃了之后会变的特别厉害,问我要不要,我想着,既是能变的厉害的,那必然是能增长修为的吧?就给你端来了。” 什么……鞭……还变得特别厉害…… 不会是,不会是壮阳之物吧…… “你怎么不吃呀?你不吃那我吃啦,我还没见过这东西呢……吃了这个,我会不会就和你一样厉害了?” 看着她澄澈的神情,云游是哭笑不得,慌忙阻止,“不能吃不能吃,这不是姑娘家吃的东西,你放着,等我有胃口了再吃,并不会浪费的,你放心吧。” 他无奈的咽了下口水,店家也真是的……他和丫头不过师徒关系,怎的被人误会至此…… 哄着苏清婉睡着之后,云游起身,走到了桌前,而后偷偷顺着窗沿把那碗“东西”给倒掉了,七情六欲,终是害人不浅,浅乐今日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他是该潜心修行,早日登仙才是正事。 今日在宫里和令桓宇扯的那些话,权当是了了自己此生不能了的心愿了吧。 第十五章 穗夜之乱 “今日这鸟儿还着实有趣儿。” 令桓宇逗着鸟儿,时不时的朝它投着点儿食。 “皇兄,这是臣弟养了不少时日的雀儿了,整日学人说话,冲人点头,我瞧着有些灵性,便送来给您逗逗乐儿。” “嗯,逸安哪,你向来是我请不动的角儿,怎么一连两日都来我这昭阳殿了,是看上我这儿的哪个宫女了?还是被哪儿的美景给吸引了啊?” 今日公公通报令逸安来的时候,他眯着眼睛犹豫了一会儿,俗话说的好,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无事上奏的话,胞弟此举未免太过奇怪。 “皇兄果然机敏,”令逸安说着,走到了大殿正中,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回皇兄的话,臣弟昨儿在一小茶馆里,逮到了几个北疆的侍卫,其中怕是有诈,还请皇兄明察。” “哦?怎么说?北疆与天朗乃是多年邦交,互通有无,你不行待客之礼也就罢了,怎么还说人家有诈呢?” 两个人对视着,一个心里是火急火燎的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另一个则轻飘飘的,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皇兄,北疆此举,恐是意在偷偷植入其势力,他们以迎公主之名,要在天朗大规模的种植穗夜,臣弟以为此举不妥,或许他们另有阴谋。” 令逸安见皇上这一脸的平和,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自个儿那焦躁的程度就又多了几分,怎么生生的觉得,这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呢?可是自己身子完好,又不是个太监。 腹诽了一阵后,令逸安还想再说些什么,给皇上敲个警钟,但是却被皇上的一句话给噎住了。 “你如此为国忧心,是好事,”令桓宇说着,蹲了下来,用和胞弟平齐的目光看着他,“可此事是朕允了的,否则你以为,穗夜能那么轻松的种在天朗的国土上吗?” 什么?! 竟是皇上允了北疆的吗?! “皇上,臣弟以为此举甚为不妥,穗夜是北疆的粮食,且不说种不种的活,就是要让农民把地都给挪出来,他们也定是一万个不愿意啊,就算玺王没有阴谋诡计,此举也怕是会引起人心惶惶啊!望皇上……” “不必说了,朕自有决断,你且退下吧。” “皇上,臣弟……” “我让你退下,你聋了不成?!” 被这么一凶,令逸安彻底闭了嘴,皇兄今日是怎么了…… “是……臣告退。” 走在出宫的路上,令逸安忽然有些恍惚,昨夜一场难得的大雨,似是要把天给下出个洞,今日便又如同以往艳阳高照了。君王的心情就如同这天色,永远的那么变幻莫测。 “王爷,留着的那几个人呢?皇上怎么说?” 蒋济跟在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几个人? 自然是要放了,本就是皇上默许的事儿,他一个小破王爷又怎么敢节外生枝。 “找个借口打发了,给个几百两,权当赔礼道歉了。” “啊?王爷,您不是要让皇上亲自审他们的吗?怎么就这么给放了?”蒋济问着,心里疑惑不解,可是王爷似乎并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他这才意识到,许是自己多嘴了吧。 …… “皇上,懿王来了。” 令桓宇晃了晃手中的陶瓷茶杯,釉里红分外的美丽,他越看心情越好,“懿王来了,朕自然不敢怠慢,传话下去,摆个家宴。” “是。” …… “叔公尝尝这个,这是今日新进的水果,这葡萄富态可爱,皮薄汁多,清甜的很。” 令桓宇说着,便动起了筷子,傻里傻气的模样,看着就让人汗颜。 “皇上,臣今日来,不是来过这嘴瘾的,”令宸牧说着,直接摔了碗,脸黑的任谁看了都害怕,“皇上默许北疆之人在农田大兴穗夜,已经造成了江北江南两岸农民的不满。今晨我接到消息,说是那些种植穗夜的北疆人,仗着有天子之威的震慑,在当地欺压百姓,强抢民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皇上是不是该尽尽做皇帝的本分,伸手管管?” 他今日前来,风尘仆仆,并不是来吃什么家宴的,江中子民怨声载道,携妻带子的连夜赶路,想要到懿王府上跪拜求情,可见事情已经到了何种程度,令桓宇这小子,竟还有心思在这里摆什么家宴,呸。 “朕不是不想管,叔公,这天下人皆知,朕不过占个虚名,大权在谁手中,叔公还能不清楚吗?若是要管,也应是叔公出手,怎的闹到我这儿来了?” 令逸安说话的声音细细悠悠,听起来很是舒服,只是这话里的内容,让令宸牧作呕。 “呵,皇上想必不知,您放进来的那些北疆人,说只听天子的话,不听臣的话。臣也是无可奈何,才来搅扰皇上清净的。” 他说着,把搅扰二子拖了很长的音,听的令逸安只想笑,“叔公哪里话,百姓定也是觉得,此事非你处理不可,否则怎么会跑到你府上哭哭啼啼呢?自朕登基以来,叔公把天朗治理的那可是响当当啊,这事就按往例,交由叔公处理,朕相信叔公一定会处理好这个问题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令宸牧攥了攥拳头,“此事总不宜闹的过大,一来是为了百姓的安全,二来是为了两国的邦交,既然挑事者明确的说了,要天子出面才肯罢手,那还望皇上分得清轻重缓急,慎重决定。” “朕也想啊,那不是,有样东西还在叔公手里紧紧攥着的嘛,叔公不拿出来,朕怎敢轻举妄动啊。” 令逸安语气谄媚,笑里藏刀,看的人脊背发凉。 “什么东西?还请皇上明示。” “叔公又在说笑了,”令逸安用手沾了沾水,而后在桃木桌子上划拉了几笔,令宸牧眯起眼睛一看,是个“权”字。 要权…… “叔公,桓宇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心思,去跟您抢权,只是现在危急时刻,叔公若不放权给桓宇,就莫要怪桓宇无情不帮了。” “你……” 令宸牧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自己这侄儿还当真不是个省心的东西……如今倒被他给设计进去了。若不放权,自己总有一天会因为此事种种磨灭掉城中百姓的耐心,到那时,他令宸牧苦心十几年攒下的人心,定一下子全都散了。可若放权,他又怎么甘心…… “叔公放心,桓宇向来没有治国之能,若叔公肯分桓宇一点儿权力,处理好此事,天朗日后必定会传颂咱们叔侄二人的佳话,何乐不为呢?” “自然,若叔公不愿,桓宇也不强求,”令桓宇打了个哈欠,“叔公大可以派一支精尖军队前去镇压,想来您那烈焰骑兵,也许久没有活络身子了吧?只是此举未免太过激,伤及无辜不说,可能还会触怒玺王,施压天朗。这其中利害,叔公又想过几分呢?” 确是如此。 令宸牧轻笑了一声,捏起了桌前的一颗葡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入了自己的口中,“皇上说笑了,天朗的疆土,本就是皇上的,臣不过是在旁辅佐罢了。权力之事,皇上想要,臣哪有不给的道理。” 明面儿上的话是这么说着,其实令宸牧早就在心里把这侄子给千刀万剐了,原本隐忍多年,夺权篡位只在一朝之间,想着是,等皇兄年老不能理事之事,逼他下道谕旨,名正言顺的让他继位的。可谁曾想到,他那心思深重的皇兄忽然之间无辜暴毙,那时他还在边疆打仗,班师回朝之时,眼前这小子已经稳稳的坐在皇位上了。 多年来的忍耐,让他积怨已深,所以他暗自留了烈焰骑兵的军符,又仗着连连胜仗在军中立下的军心,将其收入自己的麾下,才渐渐有了能和朝廷抗衡的能力。 如今自己离登帝称王,只有一步之遥,只要许儒年和赵毅能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铲除,那天朗还愁不能易主吗? 只是他没想到,原本那么无能昏庸的令桓宇,竟然在这里给自己下了个套儿,还是个死结。不得不说,小侄子还是很聪敏的,知道在天朗,他没有威信,说不上话,便借来北疆的势力,压上自己一头。如今之计,自己必先答应着,从长计议才好,不能因为这小小的变故,坏了自己数年来的大计。 …… “陈中,新进贡的葡萄,去安排人全送到懿王府上。” 呵,皇叔还真当他这几年被踩在脚下,不会反击吗?想来自己坐拥天朗已有数载,可摄于烈焰骑兵的军威,少有人敢站在他这边,如今朝中势力渐渐倾向了令宸牧,若他再不有所动作,这屁股下还热乎的皇位,怕是谁也保不住了。 今日恒王的几句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恒王向来无争,今日竟和自己争讨起国事了,难不成,逸安真如世人所说,多年养精蓄锐,韬光养晦,待有朝一日弑君夺位吗? 皇叔如此,若逸安也如此,那岂不是成了代代相传的恶习? 看来今后,得对胞弟多加防范才是。 令桓宇批着从懿王府筛了一遍才送到宫中的折子,连着坐了几个时辰,觉得身子有些疲乏,“皇后有多久没来了?”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三日未来了。” “罢了,朕回头再来批,先去看看皇后。” “是,”陈公公得了令,连忙拖着细长的声音冲外头喊着,“摆驾拢翠宫。” 第十六章 拢翠宫主 “今日天气不错,皇后怎么也不想着出来走走。” 令桓宇坐在了拢翠宫内殿的椅子上,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一脸阴沉,便想着法子要逗她开心些。 “皇上真是好兴致,要夏日游园,臣妾怕热,是无福消受了。” 无福消受? 令桓宇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你啊,整个后宫只有你一个人敢对朕耍脾气,其他女人,见朕来了,哪个不是笑脸迎着的?” “臣妾笑不出来,让皇上厌弃了。” 嘴硬。 “晖儿已经走了,你就不要再忧心了,这是天命,躲不掉的命数。皇后还是尽快担起肩上的责任,做好皇后应尽的本分才是。” 方韵泪眼朦胧,两个眼睛哭的通红,难以置信的看着令桓宇,道,“皇上是天子,子嗣众多,晖儿又不是最拔众的一个,他走了,皇上自然不痛心。” “皇后!朕何尝不痛心?晖儿是朕的嫡子,就算不出众,那在朕心里的地位,分量,都是比其他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皇后说话要注意分寸,别在剑锋上走,伤了和气!” 令桓宇气不打一处来,今天是自己那傻儿子走掉的第三天,皇后连着三天没有来昭阳殿请安,这便罢了,自己都这般放下身段来这儿瞧她了,竟还是这脾气,不肯让步,比驴还要倔。 “皇上,晖儿走的第一天,您下令宫中上下为二皇子吊丧。第二天就照常上朝,还请了恒王来,为他商量婚事。第三天,更是在殿内设下家宴,请懿王商讨国事,敢问皇上,究竟有没有把晖儿当做自己的儿子,尽过一点儿为人父的责任?” 方韵咄咄逼人,一点儿台阶都不肯给令桓宇下,自己的儿子死了,他除了吊丧,还做了什么?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哪儿见他掉过半滴泪了?她在拢翠宫日哭夜啼,好生痛心。可他呢?就好像这孩子是自己凭空生出来,与他无关的一样,无情到了这种地步,实在是让人寒心。 令桓宇也不是不疼爱自己的这个二皇子,只是这二皇子,生下来就是个傻子,太医诊断了,说是皇后娘娘怀胎的时候不注意,乱七八糟的东西一通吃,把孩子给吃傻了。说来晖儿死了,他做父亲的,是该好好哭上几场才对,可他那倒霉儿子,偏生就是给山楂核儿生生的给噎死的……你说,这堂堂天朗的皇子的死法如此荒诞,能不让人……觉得可笑吗? 如今宫中上下都是流言,说二皇子不愧是皇上嫡子,傻里傻气的,一看就是皇上的亲儿子……人家皇子离世,不是战死,便是病死,被噎死的,天朗开国以来,晖儿便占了独一份儿吧。 况且,丧子之痛,于家国大事而言,当着算不了什么,令桓宇也是几经斟酌,才决定不去想这些,安心处理公务的。 多年来的准备,如今刚要有了成效,可不能被这事搅乱了自己的步子。世人若是说他无情,便随他们去说吧,晖儿的死,自己记在心里便是了。 “方韵,原先在府中,就数你最古灵精怪,讨朕欢心,如今怎么入了宫,做了皇后,反而越发的小家子气起来了,晖儿离世,你这个做母亲的,难过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你可知,在宫中,你身为皇后,一举一动都有万千双眼睛在盯着,连着三日不来昭阳殿请安,对后宫妃嫔的觐见也一律视而不见,再这样下去,那些个太监宫女们,就该说咱们帝后失和了。” 令桓宇说着,走到了方韵跟前,拉起了她的手,“晖儿的命,自有他的命数,你我二人也不必强求,过去的事情就应该翻篇儿了,你也不必过于执着,执着到忘了本分。” 忘了本分…… 方韵忍着气,总是对令桓宇笑了出来,“听闻皇上一言,臣妾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不过臣妾方才还以为,皇上今日前来,是来看望臣妾的。如此一看,是在给臣妾敲警钟啊。” “方韵!你不该跟朕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 令桓宇怒气冲冲,“朕今日前来,确是想来给你关怀的,可如今看来,皇后对朕的关怀,也是不屑一顾,是吗?” “皇上,如今江南农民,民不聊生,北疆的侍卫欺人太甚,您为了夺权,先将百姓生死抛诸脑后,将他们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不怕他们起义谋反,挑起祸端吗?” 方韵不知怎的,也忽然跟自己聊起了国事,令桓宇犹豫了一会儿,“朕也是无奈之举,不出些力气,那个老顽固又怎么可能会放权?如今正好,借着自己的套儿攒了一大波民心,不值当吗?” 他不是很能理解自己妻子的这番话,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换句话说,也是为了巩固她方家在朝中的精锐势力……不过是先让江水一带的子民受了些委屈,事成之后,谁是子民心中的王,想必他们,心中也该有数了。 方韵却断然不这么想,她自嫁进令家,做令桓宇的王妃之时,便处处谨小慎微,生怕踩死了只蚂蚁,但在令桓宇跟前,她永远是那个未出阁,在假山后头斗蛐蛐儿的小丫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作为令桓宇的结发夫妻,深知他的脾气秉性,也知道,他一直在为稳固王位忍辱负重。可转眼之间,他便变成了这副模样,成为了一个只为权利而活着的人,似乎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权,对他来说,更有吸引力了。 “想必陪朕了这么一会儿话,皇后也累了,朕就,回昭阳殿批折子了。”令桓宇说着,起身便要走,临走前却又转了回来,“还望皇后记住朕今天说的这些话,好好做你的皇后,不要在节外生枝了。” 节外……生枝…… 她抿了抿嘴,看来等皇上什么时候不忙了,他们夫妻二人,也该促膝长谈一番了。 …… “娘娘,皇上好不容易才主动来咱们这儿,您怎么就这么给放走了啊?” 婢女澜莺看着方韵红肿的眼眶,不禁叹了口气,“娘娘,您失了二阿哥,连着三日不去请安,奴才早就说此举不妥,您就是不听,这下好了,把皇上给气走了……皇上方才给您台阶下呢,您放下手头上的东西,陪他去游个园又何尝不可呢?” “澜莺,你话太多了,去外院给花儿除除草吧。” “娘娘!奴才也是……” “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是不是?” 方韵拆着首饰,默默的也跟着谈了气,这其中的道理,澜莺一个婢女都清楚,她在宫中这么些年,还能不清楚吗? 她自幼跟随皇上,如今已有数十载,早就人老珠黄,比不上后宫那些明艳的嫔妃了,原先,她想着,皇上与自己是结发夫妻,感情深厚,就算失宠,皇上也会看在往昔情分,还继续让自己治理后宫。可如今,她竟未察觉,皇上为了皇位,已不再似做王爷时的那般洒脱自在了,他仿佛是被权力蒙蔽了心智…… 这样下去,再多的情分也是会被磨灭殆尽的。 所以她便借着晖儿的死,给皇上提个醒儿,想让他别沉迷于夺权之争,多关怀百姓,子民,才是正经该做的不是? “皇后娘娘,曲嫔娘娘求见。” 曲嫔? 方韵往榻上一靠,一口气又生生的叹了出来,“她来做什么……不过皇上方才教训过,本宫也不好不见,将人请进来吧。” 话音刚落下,曲嫔就扭着身子一晃一晃的进来了,“哟,皇后娘娘近日身体可好啊?娘娘痛失爱子,嫔妾今日特意前来宽慰,还望娘娘保重身子,别伤了神气。” 呵,装模作样倒是一把好手。 方韵不怎么理睬她,这曲嫔如今正得圣宠,后宫的所有女人加起来,都比不得她的风头,过来对自己冷嘲热讽一般,也不是说不过去,毕竟谁入了宫,都是觊觎自己这后位的。 “二阿哥,虽不及其他几位阿哥聪敏,但毕竟是皇上的嫡子,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总归是惦记的,昨晚啊在我哪儿还说着梦话,说想念二阿哥呢。” 方韵轻轻敛了敛眸子,曲嫔这是话里有话啊,怕自己不知道,皇上如今夜夜在她的钟毓宫留宿吗? “曲嫔如此惦记着本宫的孩子,本宫很是欣慰,你身为钟毓宫主位,又夜夜蒙得圣宠,该想法子要个自己的孩子才是,你入宫,也有些年了,一直无所出,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无所出…… “做后宫的女人,本分便是为皇帝开枝散叶,你若身子真的不行了,便趁早把恩宠让出来。皇上若雨露均沾,宫里的孩子也自然就多起来了。” 曲嫔听了脸色一变,后宫之事诡谲多变,她一入宫便凭着美貌和身段让皇上连着宠幸了半月有余,树大招风,宫中上下人人议论,对她那是人前恭敬人后使绊。她侍寝数月仍无子嗣,后来才知道,是芸妃,派人在她的日常饮食中加入了避子药…… 如今芸妃虽被皇上贬为了庶人,可自己这身子虽有多年来的调养,也不见得好了…… 原以为皇后失了儿子,总是要萎靡上四五日的,想不到还是这般伤人于无形。曲嫔暗暗攥紧了手腕儿,被皇后的几句话堵的没话说,随随便便行了个礼,“皇后娘娘,嫔妾昨夜侍寝身子不适,这就回去了,改日再给娘娘请安。” 第十七章 公主驾到 哼,跟我斗,你不过一个嫔位,未免太弱了些。 方韵玉手一挥,便差了人过来给她捏着肩,一边品茶一边读着兵书。这也是她为后以来,最为令桓宇诟病的一点。他觉得,女人嘛,就该下下棋,弹弹琴,看看画,写写字。什么时候还要她们看起来兵书了?若这天下还要女人来摆阵打仗,那还有男人存在的必要吗? 可是她方韵偏就爱看这兵书,或许是因为,将军府的出身。摆兵布阵向来是她最爱的戏码,这些东西,可比那些话本戏文有用多了。 眼瞅着如今,天下局势紧俏,北疆一直虎视眈眈。虽说北疆与天朗多年交好,可终究是别国……现下她又听探子说,皇上已经与玺王商议好,要在天朗为楚凝公主择一良婿,以定终身。 虽不知皇上为公主择的是哪位王爷公子,可只要这人进了天朗,便无形之中又为北疆添了一位得罪不得的眼线。如此,若两国真要交战,天朗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皇后娘娘,探子来报。” 婢女澜莺悄悄的伸过头来,在方韵耳边细声细语的说道。 “让他进来,把内殿的人都支出去。” “是。” …… “飞鸾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这里没有别人,你我不必拘束了。” 皇后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先她未出阁时,他是家中的马夫,十三岁的年纪便能驾的一手好马,颇为父亲重用。后来自己嫁进了令家,父亲百般的不放心,便硬是差了他来跟着,教了他一些家中的秘技,一来可以做傍身之用,二来,必要之时还可以保护自己这不能穿戎装的女儿身。 “你查的如何?” 他十四岁随自己入宫,如今二十二岁,出落的越发挺拔干练,可却因为做自己的密探,整日活在黑暗之中,见不得光,更见不得人。 方韵不是没曾想过要给飞鸾寻一门好亲事,只是他说,自己身为探子,身上必备的,是毒药。若是哪次任务失败,被人给捉了去,服毒自尽是必然的。 所以他,根本就不敢与哪位姑娘生情,朝不保夕的日子,他谁也不敢许。 他曾跟将军发过誓,这一生都要保娘娘周全,既是誓言,那定不能轻易违背。 “回娘娘的话,已经在城外百里处发现北疆军队的踪迹了。” 百里外…… “照他们的速度,不日便将抵达天朗境内。” “想来,公主的赐婚,谈妥了也不过寥寥几日,玺王竟就这么急着把女儿给送来了。这一来,一定是要来趟皇宫的。” “娘娘,听闻公主奇丑无比,娘娘不必忧心。”飞鸾十分笃定的说着,虽然他只是站在山头远远的望了几眼,记下了北疆军队随行的距离和时间,没有看到楚凝公主的真容。但是他知道,既然有流言传道楚凝的面容丑陋,就算不实,也一定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佳人,和后宫的妃嫔比起来尚有逊色,又拿什么和皇后娘娘的尊贵身份相比呢? “你未免想的太多了。” 方韵放下手中的糕点,不由得笑出了声儿,“我又不是怕她过来跟我争宠,咱们皇上虽然不机灵,但是你瞧他选的妃子,哪一个不是沉鱼落雁之姿了。我担心的是,楚凝,除了是和亲的工具,还有可能,做玺王的眼线,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 “娘娘,和亲,历朝历代都有,若人人都是眼线,那岂不是要乱套?” “你知道什么?如今天下四分,瑰蕊逢玉承蒙仙人恩泽,向来躲在那一方天地与世无争。南越人凭着独门巫术,也从不曾遇到敌手。唯有北疆和天朗,是用人力可以平等竞争的土地。先皇在世时,天朗虽为凡人之国,但富甲一方,国库充裕,军队精练,北疆碍于先皇之威,结下了百年相好的盟约……可如今,天朗早就有了颓势,大厦将倾,作为北疆的王,谁又不想拓展疆土呢?” 说来,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皇后娘娘远见卓识,是飞鸾,鼠目寸光。” “你入了宫,几年下来,本事没有长进多少,倒是跟宫女太监们学会了不少弯弯绕绕的规矩,你且起来吧,你我二人不必如此拘礼,就当是在将军府上一样。” “万万不可,飞鸾自是在宫中,便该遵循宫中的礼仪,皇后娘娘也该如此才是。将军已故去多年,娘娘还是不要太过挂怀,安心在宫里度日,早日再得嫡子才是啊……” 飞鸾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虽然不妥,但也是他的心声了。方才从宫外回来的时候,他早早的就听见有宫女议论,说皇上在拢翠宫里又是甩碗又是大叫,和皇后娘娘吵的不轻。 所以他这不是,赶忙回来了吗?一来是急着跟方韵汇报情况,二来便是来提醒她一句,母仪天下,带头六宫的本分。 “本宫心里有数,不用你多言。” 被飞鸾一句话说的,方韵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确实有些过分了。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千百年来立下的规矩,若是让皇上知道了,自己不但通读兵书,还派人暗暗监视北疆军队的行程,一定免不了又是一场争吵…… “娘娘,飞鸾有时说话口无遮拦,娘娘不加以惩罚,飞鸾感激不尽。还望娘娘尽早担起肩上铁责,做好分内之事。” …… 三日之后。 “今日这太阳也忒毒了些,生生的把我从湖里给烫出来了,快给我看看,脸上这还红着呢吗?” 浅乐在苏清婉跟前说着,一面吐槽日光之烈,一面在丫头面前装可怜。 “行啦,我说你整日也不练功修习,就光顾着来这儿和清婉嬉戏打闹了,若是被瑰蕊逢玉的哪位仙上发现你从湖里跑了出来,可别拿我这里当盾牌啊。” 云游捣着药,半真半假的和浅乐说道,“诺,把这个敷在脸上,一日三次,晚上你这晒伤的脸蛋便可痊愈了,近日入夏,天气越发炎热,你该修习些水系术法,想着怎么保护自己才是。” 又是修习…… “我说你啊,长得人模人样的,说起话来跟我那几个姑姑一样的磨人,整日让我,除了修习,就是读书、洒扫、打坐……还能不能把我当个人看了……一点儿休息的时间都不给……” “你也不是人啊。” 苏清婉冷不丁的插了一句,把云游给逗得不行,“这话说的没错,你是个正正经经的荷花仙子,怎么能跟凡人相提并论呢?” 浅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哎呀,反正我就是不想去修习什么法术,先在人间好好玩上几日再说。对了,你们前些日子总是叨咕的那个公主,似乎已经进城了。” 什么? 云游眸子一紧,“你从哪里听来的?” 他捉住了浅乐正在捡瓜子吃的小手,一不小心用大了点儿力,把她给捉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你干嘛啊……我不过是上次和那群北疆人打过交道,知道了他们身上的元灵的气息而已……昨日我在湖中小憩时便察觉到了,不出百里的路,有一大批那样的元灵气息在朝天朗赶来,加之你们说过的,有位北疆公主来和亲,那事情不就一点即通了吗?” 元灵之气? 云游惊了,元灵在人仙鬼怪体内,是最难察觉的一种气息,也是人与人,种群与种群之间,能够相互区分之处。久处的人,元灵便会相近,这也是浅乐判断的理由。 可是,浅乐仙阶尚浅,能习得穿脑之术已非易事,现如今连元灵的气息都辨别的出来,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你究竟为何这么紧张啊,不过是公主要来了嘛?”苏清婉见他神色异常,便出口问了一句。 云游的思绪这时又被拉了回来,哦,是了,公主此番来了,皇上估计不日也要来召见他了,蛊虫还在床底偷偷养着,这回总算是有个用武之地了。 只是他怕,自己去宫里,被丫头给发现,到时候一定哭着闹着要和自己一起去,那事情不就败露了吗? 怕是要再请浅乐帮自己一把,把丫头给看好了才是。 “无妨,不过是怕这公主一来,给黄了你和恒王的婚事才是,毕竟她才是皇上御赐的第一旨婚,也保不齐有什么变故。” “咦?”苏清婉听了只道是挠了挠脑袋,“不对啊,阿云,你之前不是还很不想让我嫁给那个恒王的吗?还一直在想法子,说是要捏个假人把我给换出来,怎么今日你又变卦了?这说不通啊。” 呃…… 云游被堵的接不上话,自己不过是随口捏了个理由想要搪塞的,谁知说的太过拙劣,竟被丫头发现了。现在好了,不会还没有入宫复命就被戳穿了吧…… “你这个傻丫头,你师父还不是想给你找个好人家,先前说什么不让你嫁,也不过是舍不得,如今他怕是想通了,女大不中留,恒王又俊逸非凡,确为良人,这不一拍即合,允了你们二人了吗?” 浅乐漫不经心的打着圆场,三两句就圆了过去,“你帮我敷药吧,丫头,我这脸再不上药就过了时辰了。”她一边拿着木勺递给了苏清婉,一边拿着铜镜照着脸,还不忘给身后的云游,眨了个眼睛。 第十八章 被人捉走 浅乐姐姐既那样说了,想必师父也是乐意让我嫁给那个讨厌鬼的了。苏清婉这样想着,手下便没了轻重,一时间不在意,刮了浅乐一脸的膏药。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浅乐可不敢让她再伺候了,夺过了木勺,自己对着铜镜上起了药,“做事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三心二意,你若手里做着这个,心里想的却是那个,怎么把事情给做好啊?” 苏清婉撇了撇嘴,“浅乐姐姐,你莫老是训诫我了,师父一张嘴不够,现下又来了你这一张……如此下去,我还没嫁成呢,就被你们给叨咕死了。” 她从前时便常常想着,云游那里都好,就是那一张嘴,说起话来就如前夜下的雨那样,滴滴答答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一句两句不够,三句四句也不够,非得把自己这好脾气给说烦了,他方才觉得说的那些道理起到了作用。 我这还没嫁成呢…… 还没嫁成呢…… 这一句话被云游不偏不倚的听了去,顺时心中气郁难平,他扔下手头上的活计,越想越觉得不舒服。自己可是冒着兴许会被反噬的危险,要去给楚凝公主种蛊虫,解尸毒,还在圣驾面前苦心诌了个故事出来,为的不就是能顺利平安的把她从恒王府里捞出来吗? 可她倒好,几日不见,便把那臭小子给放在心上了?三句话不离恒王,怕不是动了真情? 云游倒也不是要一辈子把苏清婉拴在身边,只是那恒王计谋多端,又是皇上的胞弟,未来,不可能如现在一般在这闲散的小镇安然度日。要么,被皇上拉拢,做天朗的马前卒,要么,被皇上算计,算是除了一颗眼中钉。清婉嫁给他,有百害而无一利,倒不如寻个平常人家,烧火洗衣做饭,也算是不白在世上走一遭了。 “你啊,”浅乐被这话一逗,忍不住揪了揪她的小鼻子,“这么急着嫁人,你嫁了,要让你师父如何自处啊?” 不错,浅乐就是有意为之,提上这么一嘴儿的。如此,也好让苏清婉想想,该怎么处理和云游的关系、 “师父?师父他游历四方,志在天下,又道诣匪浅,自然是继续做他的游医啦,治病救人,也好早日攒满功德,飞升成仙嘛……”苏清婉说着,歪着头,犹犹豫豫又加上了一句,“若师父不嫌弃,与我一同嫁给恒王也未尝不可啊。” 噗! 浅乐一口茶刚送进去嘴,就被清婉的一句话给逼着喷了出来,她忍不住笑个不停,好容易歇了下来了,方才直直的盯着丫头,“你可知,什么叫人妻?什么又为王妃?” 人妻……王妃…… 苏清婉思索了好一会儿,然后脑袋跟个拨浪鼓似的摇个不停。 “你既要嫁人了,这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男子娶妻,自当是要娶女子,阴阳结合方为常道,你说,让你师父一同陪你嫁进恒王府,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在这里就我们三个人说说也就罢了,你若出去还要这样说,岂不是要把别人给笑死了。” 苏清婉挠了挠头,“师父若是女人便好了……就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了……” “傻丫头,你已经不小了,总有一天要嫁出去的,不然一直陪在你师父身边,陪成了老姑娘,容颜衰老,谁还会要你?” “咳咳咳。” 云游在一旁听不下去,故意咳了几声儿示意浅乐不要再说了,清婉说的那几句话,虽然是无心的,但是他偏要觉得,丫头还什么都不懂,或许对令逸安根本没有感情,也不清楚什么为嫁,什么为娶。 既是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只待成亲之日偷梁换柱,他们便可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 “你今日……” “我怎么了?说了丫头几句,你这做师父的不开心了?” 好容易安顿清婉睡着了,浅乐倒了新的灯油,和云游说起了话来。 “小仙说的也是正经话儿,女大不中留,她到了适婚之龄,你若强留,反而是在害她。” 反而是在害她…… “我没有强留,只是那恒王绝非良配,我想等等,找个合适的老实人,再把她给嫁了。” 云游说着,气鼓鼓的撅起了嘴,那模样,简直就是个三岁小孩儿,“恒王心思深重,丫头跟了他,会吃亏的,我……” “你是当真觉得这门婚事不妥,还是心里另有打算,舍不得她离开?” 浅乐果断的打断了他的话,“别骗自己了,你心里已经有她了。” “我……我是清婉的师父,你……莫要……胡说。” 云游说话断断续续的,一时间双手竟不知道往哪里放,他有些焦躁,不停的吞咽着口水,眼眸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落才好。 “云游,我已经给你提过醒了,你道行颇深,又天资聪颖,别为了她断了自己的修仙之道。况且我也察觉到了,丫头身上的元灵之气不止一股,有好几股在她体内横冲直撞,从不安歇,天生的血脉倒流,筋骨错位,你是如何救活的,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的封印还能支撑多久。” 此番话一出,云游才稍稍定了心神,“不愧自小修炼仙术,你的洞察力确非一般,不错,丫头并非常人。” “那你还留着她?若有天她冲破了你的封印,成了仙倒也罢了,若随了她娘成了妖你是护,还是不护?” 护,还是不护? 浅乐眉头皱着,对于云游这迟疑不决的模样很是忧心,“依我看,就把她丢在这人间,哪儿也不去,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相夫教子的日子也未尝不可。” “你不必说了,”云游摆了摆手,“我之所以带丫头来天朗,就是因为,天朗有一处神秘的登云阁,相传,在阁内潜心修习,可以重塑元神,只要找到登云阁,让丫头进去修行她个三年五载,我再把她体内的妖仙两股元灵给逼出来,丫头就可以做回凡人了。” 还是执意如此吗? 浅乐眨了眨眼睛,“既然说不通你,那我便不多说了,生死有命,一切早有定数,我倒是希望你早日登上仙位,不枉费你这一身好骨头。” …… 几更天了? 苏清婉忽然醒了,揉着眼睛,瞧着外面的天还是黑的,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掀开了帘子。 师父还在睡着。 浅乐姐姐怕是也走了。 那岂不是…… 这会儿没人管着自己了? 苏清婉意识到了这个事实,笑的嘴角都快要裂开了。这几日在这小茶馆里待着,颇为无聊,整日被逼着读医术,她都被闷死了,一见到书就说头晕要去歇着,这不好了,午后那一觉想必是睡得有些长了,现下万籁俱寂的时辰,她倒是清醒的。 这些天,云游一直看着她,不让她出门,就连吃食,也是让小厮送上来的,似是生怕她逃跑了一样。先前她还觉着这地方新奇有趣,可处久了,便也无聊透顶了。 这下没人管着,去哪儿好呢…… 要不,去找找那个小王爷吧。 苏清婉这主意一从脑袋瓜子里冒出来啊,那就止也止不住了,她换上了一身简便的衣服,盘起了头,装作个公子模样。推开窗户纵身一跃,便轻轻的落在了地上。 拍了拍身上的灰,哎呀,阿云教的功夫还真好使,三两下就从那死寂的屋子里跑了出来,这回好了,一直到天明之前,都没人管束着了。 只是,如今该往哪儿走呢?苏清婉挠了挠头,以往都是云游寸步不离的跟着,现下没了他,自己竟连个东西南北都分不出了。 瞧着这一路,只有前面几里处还有些光亮,她便朝着那光亮走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整条大路都黑漆漆的,就那里还亮着。不管那些了,过去问个路也是好的。 拿起了门上的栓手,她小心的叩了两下,见没人应声儿,便又叩了两下。 还是没人应声儿。 既是没人,怎的又要点灯呢?苏清婉一个翻身便上了房梁,选了一块瓦,伸出细白的胳膊就要去揭它,想来在门外看不见,在房顶总能看见的吧? “咚,咚咚咚,咚。” 她这手还没碰到砖瓦,便听到底下又有了叩门的声音。 一声……三声……一声…… 而后门便开了,她见着那人被领了进去,心下也了然了。 难怪方才没人应门,原是自己的暗号没对上。 苏清婉笑了,雕虫小技能难的了我?她想着,又下去了,仿着那男子的暗号,一声,三声,一声的敲了起来。 果然,她的手还未放下就有人过来开门了。 “哟,这是新来的公子?小的见公子面生,许是没来过,请由小的为公子引路吧。” “如此甚好。” 苏清婉捏着嗓子,不紧不慢的说道。看来自己这副装扮还不错,至少那人还以为自己是个男的。 他带着她,绕过了七八张桌子,绕到了一处楼梯间,苏清婉越往下走,越听到下面的声音吵闹,待走到了楼底着了地,她掀开眼前的帘子,把脑袋伸进去一看。 男男女女,一副艳俗之景。 这…… 她不解的看向眼前这个带她下来的小厮,“你们这儿是?” “公子不知吗?此处是暗娼馆,镇子上,独独咱们一家,子时开张,卯时关门……”他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公子既不知这是何处,又怎会知道这里的暗号?” 那人的眼睛放出了精光,苏清婉看着着实有些害怕,结结巴巴的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儿,可那男人听了这声儿,已经猜到些了。 他伸手把她的帽子给打掉,顺时一头柔顺的长发披肩而下,“好啊,竟来了个女娃,来人,把她给我绑了,馆子里也好久没有进新人了。” “你们要干什么?!” 苏清婉有些慌了,不顾地上的帽子,拔起腿来就要跑,却还是被人一棍子给甩晕了。 第十九章 仓皇出逃 周围全是一股子脂粉味,远比不上云游给自己买的那些好闻。这都是呛鼻子的,让她喘不过气儿来。 她感到自己的身子正尽数泡在水里,手脚都被绑住了,眼前也一片漆黑,想来也是被蒙住了。 耳边不停的有人走动的声音,她不敢轻举妄动,还不知道现下是什么个境况,若只顾着大喊大叫,把那群打晕自己的人给引来了,那才是不好。得想法子把身上这东西解开,寻人来救才是。 一瓢水自脖子倒下,还好,不凉不烫,算是个比较合适的水温,这是在给自己沐浴吗?沐浴完了,要做什么呢? 苏清婉一动不敢动,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以免打草惊蛇。 “差不多就行了,这姑娘干净,看着像是富贵人家的,老宋,你确定没问题?” 忽然出来了个女人的声音,苏清婉听着,这女人的声音细长悠扬,与自己平日里说话的腔调不大一样。 “放心好了,这丫头我看着傻里傻气的,半夜跑出来,敲咱们的门。若是富贵人家养的,怎的可能不知道咱们这地方?方圆百里的权贵,除了恒王不知情,还有哪个没来我们这儿要过姑娘?她既是不知道,那便只有两者可能,这其一,她是个破落户,没见过世面,恰巧被我捉住了。这其二,便是外来的人,不是咱们镇子上的人。” “若是其二呢?若她武功高强,或是身旁有武功高强的人傍身呢?你这样将她抢了来,洗净身子送去卖,若是被她身旁的人发现了,咱们这馆子还开不开了?” 那女人说着,似是用什么东西敲了一下男人的头,“猪脑子,做事前也不想想,这女人不能留,也不能不留……留了怕出事,不留,怕她出去乱说……老宋,以往你做事一向稳妥,怎么今日给我招了这么个麻烦?” “我这不也是见她年轻貌美,能卖个好价钱吗……” 女人嗔笑道,“咱们,可不缺那点金子银子,若因为她,逼得馆子关张,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声音断了半晌,又被接了上,“我房里床头的暗格有一瓶销魂散,你去取上半勺,混温水服下,能伤其神智。疯癫之人说话,不可信,你懂了吗?” “是,小的这就去办。” “切记了,只可半勺,多了便会要了她的命。” …… 说话声停了,脚步声也远了,也没人在自己这浴桶里拿瓢子给自己浇水了,想来,应是身边没人了。 没人又有什么用……她解不开身上这绳子啊…… 使了点儿劲儿,还是不行,唉,若是自己有云游或是浅乐那样的仙力便好了,何愁走不出这破地方啊。 “姑娘,醒醒,醒醒!” 苏清婉眼前依旧是黑的,她听着有人急匆匆的过来,便佯装还在熟睡,谁知这人生生的是把自己给推醒了,装也装不下去了,她便索性起了身,应了一句。 “姑娘,”那人说着,解开了苏清婉眼前的蒙布和身上的绳子,“你且看着我,我方才在门外都听见了,若娘要害你,你快走,快,穿上衣服,从窗户走。” 那姑娘说着,忽然定住了,继而双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你若活着回去了,定要记着来此处救我……月心,在此跪谢!” “你……你快起来……” 苏清婉扯了浴桶旁的衣裳将身子裹了起来,“我带你一起走不就行了?从窗户下去,你抱紧我,我轻功尚可,不会伤你性命。” “姑娘不知,”月心使劲儿的摇着头,“此处娼馆,专门欺负那些无家可归的女人,我才死了爹娘,便被卖到这儿来,过这种不人不鬼的日子……在这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心甘情愿被人玩弄的,故月心向姑娘求情,求姑娘出了这儿往前一直走,凡遇到折处皆往左折,走上个一炷香便能看到恒王府,恒王耿直善良,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求姑娘一定要将实情带到,救救我与馆子里的姐妹!” 原来她不止想自救,还想把这里的女人都救走…… “这个馆子,白日里做些烧酒点心的小生意,入夜了,才敢干这种勾当,你可一定记清楚了,若带人来捉,入夜时分再来!” 苏清婉点了点头,“好了,你且起来……你既于我有恩,我绝不会负你……” “有人来了!” 月心说着,赶忙就把苏清婉往窗户那里推,“快走,莫要犹豫了,再晚你就走不掉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清婉开始慌了,窗户被月心打开了,她往下一看,还真的不矮。此处不知是谁的房间?还是说,给新来的姑娘梳洗,都是安排在楼上的? “快走!” 月心一推,她便翻身被推了下去,落地前,她似是听到了,那男人的声音,和清脆的巴掌声。 动作得快些。不然月心放了自己走,遭到他们的毒打,不知还能活多久。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苏清婉跑着,沿着月心指的路,踉踉跄跄的跑到了恒王府跟前。 “快,我要见令逸安,快开门!” 她的语气明显的急促,看得出来确实有要事在身。 门口两个小厮见准王妃衣衫不整的跑到了这儿来,一个赶忙进去通报,一个话不多说,脱了外衣披在了她身上。 “王爷,江姑娘在门外要见您,不知遇上了什么事,模样很是狼狈。” “什么?” 模样很是狼狈?!!! 令逸安立马扔下了手中的兵书,提起衣襟就往门外跑。 “此事不要声张,你们也不许议论。” 苏清婉见到他时,身上已没了力气。 浑身燥热,口渴难耐。 一定是那浴桶里的水,被掺上了什么东西……如今药性发了,她才会如此难过。 “丫头,丫头!” 令逸安走到了离她半里远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叫上两声她的名字,便看她双腿一虚,倒在了地上。 他白色的衣襟跟着风一起飘啊飘啊,苏清婉想要伸手去抓,却离得太远,抓不到。 也不知院里是什么花在开着,清香阵阵,很是好闻,很是……好闻…… 再提不起精神去闻花赏人了,她彻底昏了。 …… “大夫,怎么样?” 令逸安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不知道这小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回王爷,江姑娘这是……被人下了迷魂药,身子浸泡在有药性的水中,少说也有两三个时辰,估计她要睡上好一会儿了。” “可有性命之忧?” 要睡,便随她去睡,可倘若一睡不起,他可不得急死吗? “王爷放心,我开几副镇定安神的药,温水煎服,半日便可痊愈了。” “那便好了,”令逸安算是松了口气,送大夫出了府。 “王爷,王爷,上次那个道士又来了。” 还没往回走上几步,就有家丁赶来说着,说是老远就看到云游气冲冲的驾车过来了。 想必丫头出来,云游道长并不知情,令逸安摆摆手,“无妨,放他进来,正好本王也有话想跟他说。” “是。” “令逸安!” 云游脾气很不好的冲到了他的房间,上来就是一通怒骂,“你将她怎么了?!” 一点都不收敛的质问,自他呱呱坠地以来,除了父皇,也就这道士敢这么做了。 “这话应当本王问你,半个时辰前,是丫头没命的往我这儿跑的,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云游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你真是好手段啊,我方才明明看见……” 我方才明明看见清婉瘫在地上看着你。 他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了,好在悬崖勒马,没有说出口。若是让凡人知道自己会仙术,能开天眼,那他不知道能活到几时了…… 早先起床的时候,他见房里帘子的那一边没有动静,便以为清婉还在睡着……谁曾想,半晌之后叫人送了清粥,准备喊她一同喝粥时,床上竟没有了人。 他情急之下,又开了天眼术,不偏不倚的瞧见清婉瘫在恒王府的地上。若不是令逸安将她捉来,她又怎么会做出那副模样? “你看见了什么?” 令逸安见他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便和云游推搡着出去了,“别在屋里说了,搅扰了丫头休息。” 恒王步履悠悠,命人在院内小设了一处宴席,摆上几道小菜,吃了起来。 院里花香四溢,桌上佳肴不绝,若是寻常时日,此乃人间佳境了吧。只是现下,非常时刻,云游是一口也吃不下。 他只道自己方才失了言,这会儿不敢乱说话,可是他眉眼之间还是难掩怒气。 “道长,本王不与你打哑谜,丫头不知经受了什么,到王府这里来时,身上很是狼狈,还衣衫不整……不过方才,本王已找大夫验过了,除了昏过去了之外,其余并无大碍。” 衣衫不整? 云游急了,“你别蒙我!丫头虽不懂事,却也知道基本的礼仪廉耻,怎可能如你所说……衣衫不整的……来找你……” 这其中定有蹊跷。 “问题便在于此啊,你既不知道她何时出的门,本王也是刚见她不久,那她在你我二人都不知晓的时候,究竟去了哪儿呢?”令逸安捏着酒杯的手,又加了几分力度,“丫头是本王的准王妃,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本王,定不会善罢甘休。” 第二十章 深宫云阁 这太阳都要下山了,苏清婉才懒懒的睁开眼睛,怎的,这一觉似乎睡得有些长了。 睁眼便瞧见阿云在床尾撑着头合上了眼,她不敢惊了他,便悄悄的起了身,看这房间的纹饰,应该是在令逸安府上没错了。 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她一入眼的就是恒王在花下练剑。 白色的花瓣被剑气一挥,纷飞飘落,有一朵不偏不倚的落到了她跟前。 云游曾经教过自己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想来便是此番场景,此间人了吧。 “你醒了?” 令逸安轻功一点,飞身到了她跟前,“感觉如何,还难受吗?” 她摇了摇头,“不难受了,方才恍惚间似有人在给我喂药……是你吗……” “不是我是谁?傻丫头。” 他扶着她还有些虚弱的身子,在亭子旁坐了下来,“你既醒了,又无大碍,就快与我说明事情原委,我好替你惩治凶手。” 苏清婉见桌子上一堆糕点,还没伸手去拿,就被令逸安这句话给说回了精神,是了,还有正经事尚未处理,她怎的在这儿吃起来了。 “我……昨夜睡不着,便想出去走走,无意瞧见了一处酒馆还亮着灯,就过去了……” “你去酒馆做什么?” 令逸安不解,“入夜了,为何还要出去跑?想出去,还不能带上你师父一起吗?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唉……” 丫头实在是不懂事,也不懂要自保,夜深时分出门,不就是在送命吗? “我闲来无事,自然是想来找你玩儿啊。” 苏清婉也不遮掩,她只道这便是事实了,“可我一出了茶馆,也没有云游跟着,东南西北就也分不清了……又不想回去,恰好那店开着门,我不就想,叩门问路吗……” 令逸安被这话说的脸通红,想不到丫头竟是为了自己才辗转被人所害…… “咳咳,罢了,那你是被酒馆的人给捉去了?” “是啊!”她说着,皱着眉头,狠狠的拍了桌子,“你是不知道,那帮人有多可恶,他们把我的头打晕,将我的身子浸泡在有药物的水里,甚至要毁我神智,把我变成傻子!” 竟有此事? “那……他们为何要害你啊?” 苏清婉正了正身子,对着令逸安的眼睛,毫不避讳的直勾勾的盯着,“因为那里根本就不是什么酒馆,而是暗娼馆,他们将我捉去,是想拿我的身子去卖。” 什么??? 令逸安气的发昏,他在镇子上每一处都留了心,竟然不知,这里还有暗娼馆这回事。 “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他急了,凑近了她跟前,细细的查看着,若是有人胆敢伤他的王妃分毫,他定不放过! 苏清婉摇了摇头,“你不是已经找大夫替我诊治了吗?我并无碍……他们还未曾伤到我,便有位叫月心的姑娘救了我,殿下,月心放我出来,一定会受到那群人的毒打,你今夜就带人过去,去救她,还有那里面那么多无辜的姑娘,好不好?” 她明亮的眼神带着期盼,似乎承载了漫天的星光一样让他挪不开眼,纠结了半晌之后,他还是摇了摇头,“今夜不能去,一来,你才从那里逃出来,他们一定会避避风头,我去了,很可能是一场空。二来,他们既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勾当,就说明有点本事,我若冒冒失失过去了……搞不好也要被他们算计。” “那月心呢?” 苏清婉的眸子里透着的全是不可置信,“你今夜不去,她可能就没命了啊!若不是她,我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儿与你闲谈吗?” “我知道你救她心切,可你也要明白,不能因小失大。” 因小失大? “令逸安,什么叫因小失大?你恒王身份尊贵,不敢涉嫌,此为大;她月心娼妓一个,无人在意,此为小。你是想这样说吗?” 她说话时浑身发抖,怒气冲冲,惊醒了屋里还熟睡着的云游。 “我并无此意啊,人要救,可也得找准时机去救啊,贸然出动很有可能中了敌人的圈套,你还小,并不懂这人情世故的道理,我今夜命人去探探风口,等探子来报,再做决定,好不好?” “不好。” 苏清婉掀了茶杯盖儿,还是难平心中的怒气,“月心救我时,嘱咐我一定要去找恒王。她不顾一切的给我指路,说恒王耿直善良,一定不会坐视不管,让我将实情带到……呵,她若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恒王如今连救都不敢救,多年来的期望其实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心中该有多凄凉啊。” “清婉,莫要无礼。” 二人正争辩的水深火热之时,云游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恒王殿下所言并非不无道理,救人并非易事,敌在暗我在明,得从长计议才是。” 又是从长计议。 “好,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救她是吧,那我自己去,谁也别拦我!” 她撂下这句话便走,跑的比兔子还快,云游在身后跟着,令逸安也叫了好几个家丁盯着,就怕她出事。 “哎哎哎,这一个一个的都干嘛呢?” 忽然一个细长尖锐的声音冲了出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苏清婉一看,不是旁人,正是那日在昭阳殿说自己无礼大胆的老公公,哼,一把年纪了还涂脂抹粉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是个男人了是吧! 她现在是正在气头上,谁都没理,硬是从人堆里挤了出去,云游想要跟着,却被陈公公给拦住了。 “公公这是何意?” 他话是对着公公说的,眼睛却一直在往苏清婉离开的方向看,令逸安听闻外面有异动,赶忙也跑了出来。陈公公吩咐手下,把恒王府的所有人都给拦住了,“有什么事儿等会儿你们再弄,圣旨到了,你二人且接旨吧。” 二人? 令逸安和云游面面相觑。 皇上的圣旨可不是随便下的,他身为皇上胞弟,被召去宫中是常事,可也是公公捎个口信儿,怎的今日竟将圣旨带来了? 令逸安这会儿安不下来了,公公既说的二人,那便除了自己,还有云游了吧?可是云游才来天朗没几天,怎么会和皇兄扯上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陈公公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其实就讲了两件事,一是说,皇上给恒王定的婚期是下月初五;二是说,让云游进宫去面圣。 令逸安攥了攥手,皇兄管的还真多,他自己个儿都把日子给定好了,如今却又来个下月初五……足足迟了是半月有余。 “道长,咱们这就走吧?” 陈公公说着,便甩了个眼神示意云游快些,“皇上还等着呢,可不敢怠慢了。” “可我……” “抗旨不遵,格杀勿论。” “你且放心去吧,丫头那里有我,你若现在抗旨,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令逸安附耳说了几句,稍一用力就将云游推出了府外。 “务必……照顾好她!让她等我回来。” “蒋济,贴身跟着,别让她发现。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这件事该怎么办。” “是。” …… 云游跟在陈公公身后,一言一行皆不敢僭越,上次来时,是用了仙术,不觉得有多远,这次跟着这老公公实打实的一步步走过来,是真的快要把他的腿给走折了。 “今日公主驾到了,你进去的时候,说话做事都看着点儿皇上的眼色,别丢了咱们天朗的颜面。” 公主? “公公说的可是楚凝公主?” 已经到了? 也是,早先就听浅乐说过,北疆的军队近了,想不到这就到了。 “哎呀正是啊,皇上说,着你为公主请脉,你可千万不能怠慢了啊!” 请脉。 云游点点头,皇上还算守信,果真没有把自己这事儿给抖出去,连他身边最得信的大公公都不知情,那便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知情了。 “你在这儿等着,容我进去通报。” 陈公公说着,猫着腰堆着笑便进去了,云游在外等着,清楚的听见昭阳殿里歌舞升平,想来皇上是在设宴,为公主接风洗尘吧。 不一会儿公公就出来了,“皇上着你去偏殿等候,我带你过去。” “那便有劳公公了。” 偏殿在哪儿啊。云游走了怕是足足有二三里了。 忽然,怀里的蛊虫躁动了起来。怎么了这是?这蛊生性温顺,是难得的好蛊,好端端的怎会暴躁如此呢? 云游看着身边的一处阁楼,顿时惊得走不下路了。 匾上写的不是别的,正是“登云阁”三个大字。 登云阁…… 竟在这深宫里? 早先听闻登云阁能凝神聚气,元灵充沛。如今自己没感觉到,这蛊虫倒先感觉到了。 “道长,走啊。” 陈公公见他滞住了,忍不住多提了一句,“宫里的人只管做好分内之事,旁的是断不敢多看一眼的,也就你这刚进宫不懂规矩的人,敢把眼睛到处乱放,小心皇上一生气,要了你的命。” “公公教训的是。” 虽说他会仙术,可总不能在凡人面前袒露出来,师父曾教导过自己,仙术只能用来做善事,不能用来杀人、害人,否则功德积不满不说,还会遭天谴的。 不是古有言,入乡随俗吗?这会儿他既是在人间,便随了人间的规矩了。 索性这一趟没白跑,让他看着点脸色他也就忍了。原来登云阁并不是古书上虚传,是真的有的……可是,它偏偏要在这深宫中,又该怎么让丫头进去修习呢? 第二十一章 公主真容 “此处便是偏殿了,你且在这儿候着,我去向皇上请命了。” 陈公公说话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看的云游有些失笑,狗眼看人低说的不过如此了吧。若他能为公主诊治成功,受了皇上的器重,这不男不女的人,还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吗? 不过,天朗皇宫还真是极尽奢华,虽说他现下待的是偏殿,可镶金带银的,是一点儿不比昭阳殿差。 一个人待在这儿颇为无聊,也不知丫头怎么样了,唉,都怪自己当初没有管好她,若曾好生教导着,或是在茶馆那屋子外加一道封印,事情都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她性子烈的很,做事却又缺根脑筋,非要巴巴的去救人……若人是那么好救的,又怎会将她给轻易掳了去呢? “娘娘,娘娘您慢着点儿,小心摔了!” “还慢着点儿?你没听流风方才来报,说皇上看那公主看的,魂儿都要被勾了去吗?本宫再不着点儿急,等着那北疆蛮人来争宠不成?” “娘娘,世人皆说楚凝公主容貌丑陋,皇上怎会看得上的……况且,皇上只说要为公主寻门好亲事,又没说要纳她为妃。如今不过是接风洗尘之宴,您别一时情急失了礼数才好。” 云游在偏殿候着,耳朵倒是伸到了殿外,听见两个女人这么说话,不禁觉得好笑,后宫的女人,为了争宠还真是可怕。 也不知这女人是谁,媚态百出,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估计也就皇上好这口了。 既然昭阳殿内如此热闹,他一个人冷在这儿岂不是亏了,云游对着看管自己的两个小太监略施小术,他们便沉沉的睡去了。没人盯着,这回儿他便变作了一只小鸟,叽叽喳喳的往正殿的方向飞去。 “臣妾请皇上皇后娘娘安,请公主安。” “起来吧。” 令桓宇大手一挥,“曲嫔今日不是身子不适吗?怎的这会儿又急匆匆赶来了?” 曲嫔被说的脸色一变,皇上这不是给自己难堪吗? “嫔妾……卯时起身时还常常头晕目眩,不曾想这一会儿就恢复如初了。想来是公主大驾,两国交好,此番情意感动了苍天,才会福泽到嫔妾……” “哈哈哈,说的好啊,赐座。” “谢皇上。” 呵,拍马屁。 方韵不屑的白了她一眼。 云游在房梁上瞅着,原来这个女人便是曲嫔,早先听闻曲嫔娘娘宠冠六宫,风头无两,不过也是这般模样罢了,也不知皇上喜欢她什么。 曲嫔坐到了楚凝的斜对面儿,她只是嫔位,只能在后头探探敌情,不过她眼神儿好,看狐狸精她还是很有把握的。 楚凝穿着北疆的服饰,蒙纱蒙住了半张脸,可这光露出的半张脸就足够清丽可人了。曲嫔恶狠狠的瞧着她,这哪有一点儿丑陋的模样,想来传闻都是假的,也难怪皇上一直盯着她不移眼了。 “来即是客,何况是北疆的公主殿下,皇上,臣妾想代六宫,与公主共饮一杯。” 方韵说着,见令桓宇点了点头,便起了身,将杯子举了起来。 “皇上有所不知,我家主子自幼体弱,不能饮酒,还望皇上莫要怪罪,让公主殿下以茶代酒,聊表心意。” 这…… 难怪进殿以来,楚凝都未曾动过酒杯,方韵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冒失了,这手里的杯子是不上不下的,端也不是,不端也不是…… 曲嫔暗自窃喜,皇后还真是没脑子,一孕傻三年,此话当真不假。叫你出风头,现在看看你怎么收场。 “无妨,”楚凝端起了杯子,走到了贴身婢女的跟前,向皇上皇后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楚凝初来乍到,难免礼数不周,此一杯,楚凝先干为敬。” 可算是解了这尴尬的氛围。 方韵微微一笑,这公主还不算傲慢,知道给自己留面子,“早知公主身体抱恙,是本宫考虑不周。公主不必拘礼,权当这里是自个儿家。” “皇上,臣妾派人在民间寻来了一支玉如意,瞧着还不错,今日便带了来,当是给公主的见面礼了。” “好啊,骊妃有心了,呈上来,让朕也瞧瞧。” “……” 后宫的女人明争暗斗的,没有什么意思。不过云游瞧着皇后,倒还算是温婉贤淑。要想把清婉的元神重塑,那就一定是要进宫的,否则如何进那登云阁…… 宫里是非众多,他来看这一遭,也算是先给丫头打打底细,瞧瞧什么人可以依附,什么人碰不得。 看的差不多了,他便微微展翅飞出去了,得赶在散宴前回到偏殿去,把那几个小太监弄醒才是,切不能让人看出什么破绽。 …… 又等了半晌,昭阳殿歌舞方歇,云游理了理衣襟,等待着被召见。 “咳咳,”谁知进来的又是陈公公,他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也不拿正眼瞧自己,“皇上有令,着你去玉华宫,公主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又换地方? 皇上可真是精力充沛……也不嫌得麻烦……为什么不直接叫自己去公主的寝殿…… 等会儿回去了,要好好给自己的脚敷上药……他虽随名字一样游历四方,可也是走到一处歇一处,哪有像今天这样的,走了不下百里了吧…… “公主方才在殿上饮了酒,你仔细着些,可不能让她在咱们这儿呆了第一天就身子不适。” “是。” 玉华宫。 “草民云游,叩见皇上,叩见公主。” “快快请起。” 令桓宇笑颜逐开,随即撤下了玉华宫内殿里上上下下几十余名宫人,“此殿上仅你我三人,道长且放手去做,朕替公主,先行谢过了。” “能救公主乃是草民福分,皇上这么说,实在是折煞草民了。” “你若真能将公主的脸治好,朕便封你为一品大臣,封号赏赐皆不在话下。” “草民叩谢皇上圣恩。” 楚凝在一旁听着,心中惴惴不安,父王在北疆寻遍名医,自己的脸都不见好转,如此一个民间游医,能有什么法子呢? “还望公主恕罪,揭下面纱容草民一看。” 云游低着头,不敢多言。令桓宇在后头盯着,他直觉得自己的脊背发凉。 楚凝握了握拳头,犹犹豫豫的伸出了手,“我面容丑陋,大夫不要被吓着了才是……” 面纱质地厚重,根本看不清楚凝公主的下半张脸,云游方才在大殿上瞧着她,怎么也想不出,这么好看的眉眼,下边儿的面纱下又会是什么“丑陋”的嘴脸呢…… 可真当看见楚凝真容的时候,不说皇上了,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他行医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偏生还真真未曾瞧过这样一张脸……许是尸毒的缘故,楚凝的嘴角泛起的是黑色,一直延到耳根,上头还有的是鱼鳞一般一片一片的疤痕。像是戴上了一副黑色的面具,让人心生颤意。 难怪终日以面纱遮面……如此面容,毫无心理准备的人见了,怕是要吓个半死。 “大夫……你可有办法吗……” “公主放心,草民寻得一只蛊虫,此乃难得的良蛊,种入体内能将毒素尽数吸出,公主若不介意,便容草民将此蛊种下,不出月余便可痊愈。” 种蛊? 蛊虫,不都是害人的吗……怎么反而能救人了…… “楚凝才疏学浅,生来二十余载还未见蛊虫……罢了……自是入了天朗,便是天朗的人了,大夫要做便坐做吧,楚凝……绝无二话。” “公主放心,此蛊一只两对,施蛊之人也要种上一只,方有成效,”他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了个小瓶子,盖子一揭,里头便清晰可见,有两只小虫在打闹着,“请公主伸手。” 楚凝虽为公主,可也不过是个女子,想到这虫子要种到自己体内,难免心生畏惧。 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她闭上了眼睛,将头扭了过去。 云游不慌不忙的取了桌上的刀,在楚凝的手腕动脉处轻轻割开,瓶子里的蛊虫一闻到血味儿就爬了出来,他捏起一母蛊只,放入了楚凝体内。 蛊虫入身,起初疼痛难忍,毕竟是异物,总要融个一段时日才能与往常无异。 可是云游见她,就算是如此般入骨的剧痛,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暗暗咬着牙在忍着……头上出了一头的虚汗……实在是令人心疼。 云游给她的伤口敷了些药,止了血,而后也拿起刀,划开了自己的手。 体内的内力在不停的运转,他尚为血肉之躯,也怕疼,但若用内力催化,便能减轻不少痛苦。 公蛊钻入了他的身子,还未等他将内力平息,便突然感受到了强敌的气息。 是谁?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背后就重重的受了一掌。 嘴角溢出了血迹。 坏事了。云游轻轻拂袖掩过,但经此重创,丹田气息早已混乱,那只蛊虫竟还未进他血脉,就断成两半,丢了命了。 两只蛊虫原就为一体,一只死了,另一只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原先救公主一事,他有十成的把握,可如今之情,怕是只剩下五成都不到了。 救不好,令桓宇不会轻饶自己不说,楚凝的性命怕是也不保。 “公主,如此便是种好了。” 明面上儿不能戳破,暗地里他得再想办法……这只蛊,全当是安抚楚凝情绪之用的吧…… 刚才用如此浑厚的内力,打伤自己的……究竟是何人…… 第二十二章 遍体鳞伤 “蛊虫入体,尚需时日才能融入骨血,公主且先忍忍,草民给您开几副方子,三日之后再入宫请脉。” “如此,那便多谢云大夫了。” 皇上赏赐了云游不少东西,还赏了一处宅邸,此举一出,朝中人人议论纷纷,确是断然不敢再轻视这个小道士了。 陈公公是一反常态,谄媚着命人好生将他送出了宫,甚至着人一路车马护送……果真是见风使舵。 他没有先回茶馆,也没有去皇上御赐的宅邸,而是直奔恒王府,找令逸安去了。 他急迫的想要知道,丫头现在的处境如何。 “云游!” 走到半路,被人喊住了,云游回头一看,不是旁人,正是浅乐。 “你怎么在此处?我早上到时,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出来寻了半天,想不到竟在此碰见了。” 她靠近了些,忽然脸色一变,“你受伤了?” 街上人多眼杂,云游扯住了她的衣襟,“走,我们到别出去说。” …… 花了好半天的劲儿,才算是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跟这个傻姑娘解释清楚,云游的体力已经渐渐不支了,需要长时间的休息才能恢复。 可是丫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你且宽心,我去看看情况,清婉太鲁莽了……我这就去,你先回去歇着吧。” “等等,”云游见她要走,伸手拦住了,“蛊没了,南越太远,去一趟没有月余根本回不来。而且,那里也不一定能再寻到这种蛊虫了,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公主体内的尸毒……” “你想做什么?” 浅乐打断了他的话,“你已经为这事受了伤,不管说什么都不能再犯险了,我是不会给你支招的。” “你有招,是不是?” 云游站了起来,“你必须告诉我,如果不治好楚凝的脸,令逸安就会名正言顺的娶清婉,况且,那样我就是有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我尚未进阶成仙,还是血肉之躯,他若真要杀了我,我也不能如你一般起死回生啊。” “不行,那个法子与要了你的命无异……我……我不能帮……” 她攥了攥手,狠心撇下了他。其实她知道一种邪术,可以将别人身上的毒引到自己身上……但那邪术凶险无比,云游又正处在历劫之期,怎能容他去犯险呢? “你莫要追问了,先救了清婉才是,你乖乖去茶馆等我,我去去便回。” 那个法子与要了你的命无异。 与要了你的命无异。 要了你的命…… 云游皱着眉头,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大意,倘若方才种蛊之时,他能忍得了那入骨的疼痛,就不会给那人可乘之机。若自己尚有那么一丝防备之心,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内力之时,便设法躲开……蛊虫也不至于死在自己体内,就此失了功效…… 如今这不上不下的局面,真是难做……浅乐碍于自己的性命之忧,又不肯把法子告诉他……那好,他便自己去寻……还真是不信,尸毒当真无解吗? 他无奈的起身,并不打算回茶馆闭关休养,他还是要去恒王府,问问令逸安,丫头现在怎样了。 …… 好容易摸到了那个小店,浅乐乔装成了个中年男子,走了进去。 “这位客官,您要点什么呀?” “我要住店。” 浅乐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只知道,既然明着看不出这地方的什么差错,那就往上看看,楼上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哟,真是抱歉,小店住满了,还请客官另觅高处吧。” 小厮堆着笑,说出的话却是在赶她走。 她微微一笑,兜里掏出来了个金子,“我偏就看上你们这儿了,让楼上的人换房,我就要住这儿。” “这……您不是故意为难吗……咱们这儿也是小本生意……可经不起您这……” “把你们掌柜的叫来,我跟他谈谈。” 她学着男人说话的语气,逼的那小厮左右为难,她就是要看看,这楼上到底是不是真的住了人,若是住了人,住的都是什么人。 “老宋,我来。” 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忽然出现在了浅乐的视线中。 小厮听了这女人的话便退下了。留他们二人单独说话。 “不瞒客官您说,咱们楼上住的都是熟客,一时半会儿可能搬不走,若是客官真的想住,过几日再来吧。” 那女人说着,将金子塞进了浅乐的袖口中。 不贪钱。 她心里大致有了数,这么平常的一个酒馆,老板小厮见了金子都未曾动摇半分,定是有什么其他揽钱的生意在做了。 “我以为掌柜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呢,想不到竟是个美人儿,不知掌柜的,可否告知芳名?” “世人皆唤我若娘,客官若不嫌弃,唤我阿若便好。” “阿若,好听。” 浅乐学着老男人的模样,轻佻的抹了一把若娘的手,“如此,我便过几日再来。” 她出了门左拐,见他们应该瞧不见了,就幻变成了若娘的样子,一个闪身飞到了酒馆的客房门口。想来自己这仙术,在瑰蕊逢玉那都是人家瞧不上的,想不到在人间,还能派上不少用场呢。 “吱呀。” 她推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门,不想竟撞见一派香艳场面。 “我当是谁呢,把我给吓死了,”房里的男人理着衣服,“去去去,没看见我这儿办事儿呢吗?若娘,你的眼力见儿可是越来越差了。” 他说着,啪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还没等她开口,就让她吃了闭门羹。 真是暴脾气……不过,这个镇子不是严令禁止娼妓的存在的吗?那他们又在做什么呢?况且,看那男人穿的衣服,用的是上好的绸缎面料,一定不是普通人。 难道果真如清婉所说,这儿是个暗娼馆吗?可这地儿着实普通,楼底是吃酒的地方,楼上是住店的地方,养了娼妓,又该往哪儿放? “啊!” 忽的她听见,东边的尽头处,似乎有女子的惨叫。 怎么了这是? 浅乐走上前去,想要看个究竟。谁知越往东走,叫声越惨烈,一声一声的,还没有见到那女子,浅乐便可以想象她该有多痛了。 悄悄的在门上戳了个洞,浅乐瞄着眼睛朝里头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那情景,心里头都发颤。 那女孩儿大约只有及笄模样,却被人吊了起来,用鞭子不停的抽打着,身上已经血肉模糊,看的人好生心疼。 “叫你放走她,叫你不守规矩。” 那人一边抽打着,一边叫骂着,浅乐心下了然,这女子,应当就是云游所说,放清婉离开的那位月心姑娘了。 遍体鳞伤的模样,看着真真的叫人心疼,浅乐不再犹豫,清婉之所以鲁莽的从恒王府跑走,不就是为了要救这个女孩儿吗?她踢开了门,既然清婉想要月心活着,那她便帮她活下去。 “若娘?你怎么上来了?” 那人见老板娘来了,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月心这贱骨头,都打成这样了还是不肯说把那死丫头给放哪儿去了,我看再打下去,咱们就可以给她找个地儿埋了。” “你审不出来,我便亲自来审,你出去吧。” 那人犹豫了一下,而后把鞭子交与她,退了出去。 “你们这群没人性的狗……懿王私下纵容,你们便猖狂至极……那么多清白的姑娘就这么被你们给毁了……不怕夜里,她们过来索你们的命吗?” 月心的气息已经渐渐变得微弱了,可她还是不肯放下这嘴上功夫,一个劲儿的骂着眼前的人。 浅乐听她的话,似乎是话里有话,怎么,懿王私下纵容?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这小丫头不简单,浅乐将门关好,端起个凳子就站了上去,手伸着,给月心松绑。 “你……你要干什么?” 月心还是很慌张,她不知道若娘为何要将自己的绳子给解了,难不成真要如刚才那人所说,把自己给埋了吗? 她的双脚扑棱着,想要把若娘给踢开,可是却已经被打的没了什么力气,悬在半空中,又不甘心就这么落下去。 “你别说话,我是来救你的。” 浅乐轻轻的给了月心一掌,将她打晕了过去,而后手指轻轻一点,把她给变作了一粒小米,揣在兜里就这么带出去了。 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浅乐恢复了真容,将月心给提溜了出来,免得在袖兜里把人给憋坏了。 这姑娘的伤口,她看着是触目惊心,她的仙术虽然强大,却治不了伤,这事儿,恐怕还得请云游出手。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月心面色惨白,青丝下全透着虚汗,“我是条贱命,被毒打至此,怕也是活不了多久了,恩主,馆子里还有许多年轻的姑娘,月心在此恳求,救救她们吧。” 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不忘替别人求情…… “你且起来,”浅乐将她扶起来,“此事尚需从长计议,将你一人带出来不难,可若是要将你说的姑娘们尽数救出,单凭我一人之力是断然做不到的……你莫要丧志,我认识一位神医,你的伤一定会好起来的。” 说完之后,浅乐扶起她,准备带她去找云游,走了没两步却是拍了脑袋,坏了,此行是去找清婉的,怎么把正事儿给忘了…… 第二十三章 再次相见 “呃……昨夜你放走的那个姑娘,你有没有再见过她?” 浅乐一边搀她走着,一边有意无意的问着。 “没有啊,她……她不是去找恒王殿下了吗?恩主不是恒王殿下派来救我的吗?” 搞了半天,这姑娘还以为自己是恒王的人啊…… 也是无奈了…… “这么说,你自放走她之后,就未曾见她了?” 月心点点头,“是啊……发生何事了……” 浅乐抿了抿唇,此事也不好隐瞒,“不瞒姑娘说,你所救之人是皇上给恒王御赐的准王妃,她今晨还因此事跟恒王大吵了一架,说是从府上跑了出去,匆忙要赶来救你的。” 什么? “王妃……” 月心脸色变了,“恒王……要娶妻了?” 浅乐见她神色不对,“是不是哪里疼起来了?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 “未曾见过啊,姑娘,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浅乐看着茶馆的掌柜,他说话不像是欺瞒,自己也是上去找过了,确实没有见到云游。 他不回来好好歇着,又在往哪儿跑呢? 记得自己但是叫住他的时候……他似乎是要往恒王府去的…… “行,多谢掌柜的了。” “恩主,咱们现在这是往哪儿去啊?” 月心问着,再这么奔波下去,她怕是要挂在路上了。 身上的血迹未干,伤口又洇着血,那副狼狈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揪心。 “去恒王府,找人。” 恒王府? 恒王……逸安……我就要见到你了吗? 月心听到这话,似是忽然来了精神,一口便答应下来,“好。” …… 恒王府。 “姑娘这是……” 浅乐刚走到门口,便被几个家丁给拦住了。 “我是来找恒王殿下的,麻烦通报一声儿。” “今儿是怎么了?来了这么多客,”家丁嘀咕着,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姑娘请在此等候,容我进去禀报再说。” 令逸安看着躺在床上的苏清婉,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他先前让蒋济好生盯着,谁知那木头竟一拳把人给打晕了,扛了回来,说是这样既轻松又方便,王爷还不必忧心……只是这一拳的力度似乎有点儿大,半天了丫头还没醒来。 云游来时,见到他的小徒弟又这么躺在了床上,差点儿没跟自己打起来,解释了半天才让他明白,蒋济此举,不过也是为了清婉好罢了。若是真让她重入虎穴,那不等于把她送到鬼门关里再走一遭吗? “王爷,门外有一个姑娘求见,说是来找您的。” 又来客了? “什么模样的姑娘?” “呃……长得挺好看……哦对了,她还带了个半死不活的女人,那女人的伤口看着很严重,似是伤的不轻。” 家丁是家丁,除了守着恒王府,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不像他,能把镇子上的人都给认全了。那姑娘是外来之客还是镇子上的熟人,还得他亲自去看看才知。至于半死不活的女人……难不成是带来向自己求救的? 拖着稳健又急促的步伐,令逸安一出面便瞧见了浑身是血的月心,确认是受了重伤无疑后,他便赶紧找了几个家丁将人给抬了进去,还不忘往身后嘱咐了一句,“蒋济,去请大夫。” 这么多年过去了,恒王还是这般好心。 月心吃力的一笑,我这辈子,总算是再次见到了你,逸安。 “人是我带来的,你让她进去,不让我进去?” 浅乐在外头被晾着有些失语,她见恒王只伸手将月心放进了王府,却不曾抬眼看过自己,不免难以理解。 “本王还有要事处理,姑娘又未曾禀明来意,你倒是说说,本王为何要让你进府去?” “那你为什么让她进去啊?” 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的她着实生气。不明白这样一个男子有哪里好了,值得清婉日日挂念着。 “重伤不治,不是君子所为,姑娘若无旁事便请回吧。” “我是云游和清婉的老友,你若就这么让我吃了闭门羹,小心我上清婉那儿告你的状,把你的准王妃拐跑。” 令逸安停住了,“姑娘所说,当真?”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浅乐无奈的笑出了声儿,“绝无二话。” “清婉还在我府上睡着,云道长在闭关休养,姑娘要见,现在也不是时候,等他们醒来再说吧。” 他还是不敢轻易相信一个外来的女人,扔下了这句话便让家丁关上了门。 啊!!! 令逸安,你居然真的把我关在了外面! 浅乐攥紧了双手,气个半死。就算是在瑰蕊逢玉,也没有人给她吃过这样的闭门羹!你小子有点厉害啊,哼! 她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了,不觉想着,还是湖里清净,她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想着要跟这些凡人扯上事儿的吧。 …… “王爷,大夫请来了。” 蒋济说着,将人给带进了月心的房里,“王爷,咱们府上这一会儿收留了三个人……这么下去世人还不得把恒王府当善堂了……若是日后来求救的人越来越多怎么办……” 他说着,眉头皱成了一团,“留吧,恒王府没有那么多财力与物力,不留吧,搞不好会还您落得个见死不救的骂名。唉……难做啊。” 令逸安听蒋济这番话,不由得上扬了嘴角,“人来求我,不过是看在我心善好欺罢了,就算是把恒王府挤破了天,还有皇上在哪儿顶着呢,你怕什么。” “可是我……” “好了,你在这守着,我进去看看。” “大夫,她怎么样?” 令逸安一边点着桌子,一边问道。 “回王爷的话,这位姑娘身上的伤是鞭伤,鞭鞭入骨,可见下手之人,心之歹毒啊。” 鞭伤? “鞭伤……这是滥用私刑啊。” “王爷放心,我开几剂药,一剂外敷,一剂内服,不出半月,姑娘她便可好转了。” “如此便可,你去开方子吧。” 他让蒋济送大夫出了府,而后走到了她的床前,果不其然,她的身上被打的皮开肉绽,看着就让人十分心疼。 天朗王室,只有在审刑重犯之时才会用到鞭刑,究竟是什么人,敢在他令逸安治理的地盘下如此重手…… “咳咳咳……咳咳……” 苏清婉不知何时已醒了来,站在了令逸安为月心备的房门前。 “你醒了,我……” 令逸安慌张的想要解释,而后发觉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解释不是心虚吗? 这女子,不过是自己善心大发救来的而已,清婉应该不会误会的。 可他定睛看了看,丫头的目光,似乎不是对着自己的,而是对着床上的那人儿的。 怎么?瞧她的眼神儿,似乎带着些泪光,难不成,她们认识? “清婉,你怎么了?” 令逸安见她也不说话,也不走路,只直勾勾的掉眼泪,着实着急了起来,便大步走到她身边去,替她拭了拭脸上的泪珠,“怎么哭了。” 苏清婉抬起了一只手,指向了昏迷不醒的那个姑娘,“月心……怎么被打成了这样……” 月心? 她就是月心? 令逸安还未从错愕中回过神儿来,苏清婉便挣脱了他的手朝床前奔去了,“月心,对不起……是我没有及时救你,才让你受这样的苦……” “你……莫要如此伤心了……” 令逸安笨拙的安慰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上些什么好。 “我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她没有什么大碍,休养些时日……” “没有什么大碍?” 苏清婉回过头去怒气冲冲的朝他吼着,“都打成这样了,都能看见骨头了,你跟我说她没有什么大碍?令逸安,我想不到你竟会如此,自己不救也便算了,当我没有来求过你,可你为什么不让我自己去?还让蒋济将我打晕?” “我……” “你若不拦我,或许我早就将她带出来了,她也不会受这样的皮肉之苦了。” 苏清婉说着,摸了摸月心的脸,“好在他们没有伤到你的脸……” “清婉,你听我解释……” 令逸安急的满头大汗,他未经情事,向来嘴笨,更不会哄女人,即便是争到了解释的机会,他也不知道到底要解释些什么。 “不必解释了,让我们自己待会儿,你出去吧。” 她的声音冷冷的,像是萧瑟夜晚上的那轮皓月,美丽但不可触摸。 令逸安垂下了头,来回踱了半天的步子,最后还是听了她的话,乖乖出去了。 “月心……” 苏清婉哭个不停,她的心极其的内疚,这回,她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了,“都是我不好,当时就该想法子和你一起走的,生生把你丢在了那里……受非人的待遇……想不到你我再次相见竟是如此光景……” “苏……苏姑娘……” 月心忽然开了口,把苏清婉给惊了一下,她随后反应过来,慌忙的抬起床上那具虚弱的身子,“太好了,你醒了,我让他们再找大夫给你看看……” 她说完了转身便要出去,却被月心给拉住了,“怎么,你可是还有什么想要的?” “并非如此……月心……听闻姑娘是皇上御赐给恒王殿下的准王妃,当真……如此吗?” “王妃不王妃的,暂且不说,你的伤更为要紧不是吗?” 暂且不说?那便是没有否认了。 看来王妃一事,是木已成舟了…… 月心的脸色随即一变,摆出了副盈盈的笑脸,“方才我恍惚之中,似乎听到姑娘与恒王殿下,因为月心的事起了争执。” “哼,别提他了,没人性的东西……” “姑娘怕是误会了,我这条命,真真切切是恒王殿下救回来的。” 什么? 第二十四章 情意绵绵 那…… “姑娘,你是误会恒王殿下了……如果没有他,月心才是真的活不成了呢……” “可是……” 这个臭男人…… 月心说着,连滚带爬的跪到了地上,“姑娘既是皇上赐准的恒王妃,与殿下是要成婚的,那月心便没什么好隐瞒。是殿下带人将我从馆子里救出来的,于我有再造之恩……月心说什么也想姑娘与殿下交好,不忍见你们生如此口角……” “你快起来……你的伤口未好……都还在滴血,怎么能跪……” “月心是条贱命,可既然活了下来,便愿意誓死追随姑娘与殿下……今后愿在姑娘身边做随从侍女,侍候姑娘一生。” 苏清婉心里五味杂陈,一面为着错怪了令逸安而懊悔,一面又清清楚楚的知道,眼前之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怎么能让她做自己的侍女呢…… “月心,你且放宽心好了,”苏清婉自己身子还虚着,还是吃力的将月心给抬到了床上,“我会叫人给你寻一个好人家嫁了……不会让你这辈子就做个侍女的。” 不行! 月心紧紧的握住了苏清婉的手,“我九岁便流落为暗娼,身子早就不干不净了,这样肮脏的人,被你们救下……如今我只想报恩,绝无他意,还请姑娘……不,还请王妃成全。” 她的目光灼灼,语气尤为坚定,让苏清婉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我只怕是委屈了你……” “王妃,你不过被我一时救下,便时时想着要向我报恩,将我的嘱托一字不落的告与殿下,将心比心,我本是将死之人,临到鬼门关前了又被捞了回来,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也是想要报恩罢了。” 话说到此,苏清婉也不好强求,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安抚着月心躺下休息了。 说来月心的那番话,不触动她是假的,可她就是拉不下来脸,不想去找令逸安。 早知道,方才就该听他的那一通解释才对,自己怎么就这么鲁莽……怪错了人……若是他生着自己的气那可怎么是好…… 见床上的人儿睡着了之后,苏清婉便蹑手蹑脚出了门,还没走上几步远,就被兰姨逮个正着儿。 “苏姑娘。” 兰姨大老远的就喊住了她,“苏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好……好多了……” 说来这个宅子,她随溜达过好几圈儿,花花草草人虫鸟兽都认了个遍儿,可除了西厢房里的那位主子,和主子身后的小跟班儿蒋济,她是谁也不熟。 兰姨是先太妃身边最信任的大宫女,一举一动都是宫中的做派,或许旁人看来是优雅端庄,可在苏清婉看来就是束缚了天性了。若是让她也像兰姨一样举止全要个规矩给箍着,那不得把她给急死。 “苏姑娘虽是皇上御赐的王妃,可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如此勤快的往王府里跑,只怕是不妥当,容易落人闲话。” 兰姨说着,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那神情,可一点儿也不似是在玩笑。 “我……这次又不是我要来的……” 苏清婉小声儿嘀咕着,不禁觉着大难临头了。 “姑娘家的,该懂些礼仪廉耻。最基本的规矩,都没有人教你吗?许是跟着你那师父在外面浪荡惯了,一点儿都没有王妃的气势,以后要如何操持家务,管理王府上上下下百余人啊?” “您说我可以,别说我师父!” 苏清婉着实生了气,“您是王府旧人,您的教诲清婉自是无二话,可师父把我带大,对我有养育之恩,还望兰姨您能在嘴上饶过他。” 针锋相对,谁都没有让步的意思。 “吵什么呢,本王头都大了。” 令逸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轻轻将苏清婉拉到了自己身后,“兰姨,灶上煮着月姑娘的药,你去看看。” 护着谁,这是摆明了的。 兰姨低下头,不再说话,径直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对了,”令逸安不忘补上一句,“她不姓苏,姓江,叫江袖染,是江南织户家的小姐。你们不要记错了。” 兰姨应了一声,匆匆走了。原先想着,王爷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做王妃,可谁曾想……竟是如此一个不懂礼数的姑娘,若是做个妾室那倒也罢了,可偏生是正室王妃……这要是传扬出去,心慈人善的恒王竟取了个山野女子为妻,怕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吗? 身份易改,本性却难移……王爷为她捏了个新的身份,可,江南织户,她那模样,怕是连针都拿不起来吧。 罢了,早晚是要入王府做主子的人,自己还是多避着些……她这一把年纪,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了。 “兰姨是宫里的老姑姑,说话性子难免苛责了些,你莫要在意。” 令逸安背对着她,轻声细语的说着。 “我不在意她怎么说我,我就是生气她说我师父。” 苏清婉噘着嘴,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而后一跳而起,拍了拍脑袋,“完了,我把阿云给忘了,我先走了,我要去找师父了。” 噗嗤。 他瞧她那急得跳脚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将人给捉了回来,“你莫要去寻了,我让蒋济带他去偏房休息了。” 休息? 在这里? “阿云还在这里吗?他为何不来找我?又为何要休息啊?” 苏清婉问着,眼里眉里都是焦急,“他不是同你一起的吗,我记得……那个老公公来过……而后呢?” “而后,云道长被召去宫里了,不知所为何事,可他回来的时候似乎元气受损,现在正在偏房里休养着呢。” 元气受损? “他身子怎么了?”苏清婉慌的很,“怎么会去宫里呢……皇上为何要召见他……他现在在哪?我要去找他。” “你别急,”令逸安扶住了她颤抖的手臂,“放宽心了,他特地吩咐,让我们不要去搅扰他,说是闭关个三四个时辰便能如初了。你安稳些,别在外头给他添乱就行了。” 嘁,我哪里添乱…… 苏清婉腹诽,却不敢说出来,嘴上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也不跟自己吵了? 令逸安笑了,靠近了她的脸颊,“怎么,现在不生本王的气了?” 刚才不知是谁,气冲冲的把他这样一个地位尊贵的王爷往外头赶,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简直是胆大到了极点。 可他偏偏就喜欢胆大的,拿这个胆大的没办法。所以当时就只好灰溜溜的出去,不敢再在气头上与她撞了。 靠的未免……太近了些…… 苏清婉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瞧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她真想把眼珠子剜出来,什么都看不见,那就不这么紧张了。 不过,她当真是错怪恒王殿下了……再生气,也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不气了……” 说完了这句话,苏清婉便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缝儿钻进去,怎的自己的声音变得这样没有底气……脑子是空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好了。 “王妃如此俏丽可爱,本王都迫不及待要与你成婚了。” 他不是故意挑逗,而是真心如此,这么多年,经历了战场上的生死,他确实想要一个女人,陪伴自己的后半生。 “对了,皇上给我们定了婚期,下月初五,你觉得怎么样?” 下月初五…… “如今这月才过了三天,还要等到下月初五,还有好久啊!” 苏清婉扳起了手指头数着,叹了口气,“三十余日,唉……” 这么着急的吗? 令逸安咽了咽口水,不知怎的,竟被这丫头说的不好意思了……果真是如兰姨所说,姑娘家家的没个样子,嫁人还这么急。 可转念一想,比起那些大家闺秀,别国公主,丫头算是最合他心意的一个了……能娶到这样活泼明朗的一个王妃,也是三生有幸,不是吗? 两人说着话,靠在一起,竟也不觉得热。 三十余日,做些什么好呢? 苏清婉想着,做了王妃之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如现在一般自在……唉,看兰姨那样子她就知道了,以后一定是行走坐卧样样要受管制的了。思来想去,似乎嫁到这里来,也并没有什么好。 令逸安见她想事情想的入神儿,忽然有种被冷落的感觉,“你在想什么呢,本王就站在你面前,你竟也不跟本王搭搭话。” “我……我想出去玩儿。” …… “去哪儿……” 他失语,这丫头看起来与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啊,怎的脑子里净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还出去玩儿,难不成她想上天吗? “阿云整日将我关在茶馆那小破屋里,我都快憋死了,以往我们师徒两个,走山看水的好不开心,现下倒好了,做你的王妃是哪儿也去不了了。” 原是因为这个。 令逸安敲了敲她的头,“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从衣襟上扯下个玉牌,塞到了苏清婉的手里,“这个你拿着,若是想出去了,这个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礼让你三分的。” 她接过来一看,一块玉做的牌子,好生漂亮。 两面都刻着字,可惜她不识几个,认了半天也没认全。 “行了,本王还有要务在身,不跟你掰扯了,大约日落时分,你师父便会出关了。这段时日,你就随我来书房磨墨吧。也好静静你的心气。” 第二十五章 磨什么墨 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 苏清婉上下两张眼皮子简直都要合到一起去了,这个臭男人,一直让她站着也就罢了,竟还让她不停的磨墨……磨的腰酸背痛不说,一直重复这个动作,简直是无聊到了极致。 几番思虑下来,她还是觉着,只有云游对她好。 想来阿云把自己给关在那个小破屋子里头,要睡要吃他是从来不管的,偏生到了这里来,就什么都要畏人三分,哪有以前的生活自在。 越想越气,她索性摔了手上的磨墨石,气鼓鼓的钻到了一边儿去。 令逸安作画正作的起兴,不巧忽的被溅了一脸的墨汁,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呢,回头一看,那丫头倒一个人缩到拐子去了。 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你啊,”他走上前去,揪了揪她的小鼻子,“叫你磨个墨,本王又哪里惹到你了吗?快起来。” “我不起来!” 苏清婉一个胳膊甩了过去,“哼,我本来就是个乡野女子,你非要绑我过来做什么王妃,一点儿都不自在,我还是不嫁了,跟着师父四处游历,蛮好的。” 不嫁了? 令逸安急了,这女人,怎么变脸变的这么快,方才不是还嫌着婚期远了吗?这才一会儿就又不嫁了?当初的赐婚的时候,可是她谢恩谢的比谁都快的啊。 “不行。” 门忽的被推开,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云游。 “阿云!” 苏清婉赶忙起身冲到了她师父的怀里,“你可算醒了,我不要嫁了,这还没过门呢就被处处刁难,日后府上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云游敲了敲她的头,“臭丫头,这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给我乖乖留在这儿,哪儿都不许去。” 哪儿都不许去? 苏清婉晃了晃脑袋,自己没听错吧?阿云要自己留在这儿? “你怎么闭个关,出来就变了副模样?联起伙来欺负我是吧,我说不嫁就不嫁,哼!” 她说着,趁云游一个不注意便跑到外头去了。 “哎,你去哪儿?” 云游一急,作势就要出去找,令逸安拦住了,“无妨,没我的命令,她出不去的。” 那便好。云游点点头,“这些日子劳恒王殿下费心了,这丫头,是我平日里管教无方我。我也没想过她竟会胡闹至此。” 清婉不懂事,他得懂事。天朗,是断然不能离开的。一是因为,婚事在期,自己和令桓宇的计划还没有顺利实行,她若是这时候走了,只会让处境变得更加危险。二是因为,登云阁他已经找到了……将丫头从清水镇子里带出来,不就是为了重塑她的元神的吗?等到大婚那日偷梁换柱的计划实行了之后,是该考虑考虑,怎么把丫头送进宫里了。 “没事,”令逸安摆了摆手,“日后,本王自会慢慢教她,只不过现下得先磨磨她的性子,否则那什么织户之女的身份怕是没了两三天就要被人戳穿了。” …… 两人促膝长谈的好一番,云游竟还真有一种嫁女儿的感觉了。丫头跟了自己这么久,他一直任着她的性子去,只当是为了弑亲之事赎罪了……如今真要把她送走了,说不舍,又怎么可能呢。 “对了,本王还不知,皇上召你进宫是为何事呢?道长可否告知一二?” 果然要问此事。 云游想着,自己从宫里回来,一副元气大伤的模样,不顾得上养伤,一头就往恒王府里扎,是个人都会怀疑他在宫里经历了什么的吧。 可他也是无奈啊,不知道丫头的下落,他又怎么能安心养伤呢。 好在一进王府,令逸安就带他去了丫头睡的那个房间,见她没什么大事了,自己才放下心来的。 躲不过的终究是躲不过,方才令逸安没有问,现在倒是跑来问了。 “是……皇上的私事,着我进宫请脉的。” 令逸安心下一沉,还以为这么出其不意的一问,能问出点什么名堂来,如此看来,云游对自己的戒备心还是很重。用请脉搪塞他,未免显得太过敷衍。 既然人家不愿意说,他这个小王爷也就不想再问了,“听闻皇兄对道长很是赏识,赐了宅邸一座,日后咱们可就是邻居了,道长可以常来此处走动,就算是探望清婉也方便些……对了,咱们说这话的功夫,这丫头又不知道藏哪儿去了,怎么半天儿没动静,我去看看。” 令逸安说着,几步便走出了房门。 “王爷……您在找什么呢?” 家丁见令逸安在这一块儿转悠了好久了,就是不肯停下,实在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呃……你见到王妃了吗?嗯……准王妃。” “您是说,苏……哦不是,江姑娘?” 令逸安猛地点点头。 “她出去了啊,怎么王爷您不知道吗?” 出去了? 令逸安眼睛瞪得多大,看着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家丁,“你们胆儿不小啊,没我的允许敢把人给放出去?!是嫌我这王府给你们的月银少了还是怎么的?竟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不是……王爷……江姑娘她拿着王爷您的腰牌,说是您让她出去的……咱们都知道,见腰牌如见王爷您本人,谁敢拦啊……” 腰牌? 令逸安顺手往衣襟下头一摸,什么都没摸到。哎呀……他狠狠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方才是把腰牌给了她去了……这丫头倒不傻,这么快就把东西给用上了。 “走了有多久了?” “走了……少说一炷香,怕是半个时辰都有了。” 唉,坏咯。 令逸安疲惫的叹了口气,丫头心野,怕是管不住了。今日还未过完,她就跑出去两回了。若是真嫁进来了,还不是天天都得溜出去? “怎么了?” 云游见他急匆匆的往大门的方向赶,当下就觉着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不会是?” “清婉又跑了,拿着本王的腰牌,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又跑了? 云游无奈扶额,“行了,我去找,她虽爱玩儿却胆小,不会走多远的。倒是恒王,府上的那位月姑娘,正四处寻您,说是有要事相告呢。” 月心吗? 令逸安下意识的回头往月心的那个房里看去,正巧看到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往外爬。 “快去吧,丫头那边我自有办法,恒王殿下就不必忧心了。” 见他那两难的样子,云游倒是上道,主动揽了活儿。说完便出府寻人了。 “月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令逸安不解,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非得现在说不可吗?她身上受如此重伤,现下怎么能大动呢? “王爷……我有要事……” 月心说着,一个体力不支,直直的倒在了令逸安的怀里。 “这样不行,我还是扶你进去躺着,躺下了咱们慢慢说。” 药已经熬好了,令逸安结果丫鬟递来的碗,一口一口细细吹着,送到了月心的嘴边。 “王爷……” 月心的眼里噙满了泪水,这么多年了,他倒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么善良贴心。 “别说话,先把药喝了再说。” 几口下去,药碗便空了。都说良药苦口,可在令逸安的照料下,她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苦了。 逸安,我等着一天不知等了多久,如今总算是又回到你身边了。 “好了,月姑娘说吧,所谓要事,到底是何事啊?” 将碗一搁,他理了理衣服,准备听故事了。 “王爷,月心自知肮脏,不配在您府上多待,可有件事必须要告诉您……东街上的那家暗娼馆,之所以猖狂了这么多年,是因为有懿王在背后操控。整个天朗,暗地里都有这样一个地方,只不过王爷您推行的‘清心寡欲’之策,让他们不能摆在明面儿上做生意,所以我们……只能做暗娼。” 是因为有懿王在背后操控。 懿王。 叔父…… “你所说,可当真?” 他的语气渐渐发抖,叔父竟然……虽说他无心参与王室之争,可也当叔父是想尽心为天朗好……想不到,令宸牧这个老东西,私底下还弄这种勾当。 他之所以下令,在自己治理的地方不允许出现青楼一类的地方,是因为父皇在世时,也是如此管治国家的……父皇在位二十余年,从未出现奢靡之气,也正因此,天朗才一点一点壮大起来…… “月心如有半句假话,王爷随时可赐死。王爷,月心没必要骗您,这件事也是我苦心埋伏数年才知道的……懿王表面为国为民,尽心尽力,可私底下,还不是纵容这些人强抢民女,卖身挣钱……拿人命当草芥……王爷,月心斗胆,请您进宫面圣,处置懿王,救救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姑娘吧!” 他未曾想到,这事竟会捅出这样大的一个篓子,原以为是自己管治不力,才会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可现在看来,原来是因为他们背后有懿王这个铁靠山……还好自己没有贸然出手……可既然月心已经被人救走了,那馆子里的人,一定也坐不住了。 告诉皇兄吗?皇兄会管吗?令逸安眉头皱着,细细思量之下,还是决定进宫一趟。这不是小事,若奢靡之风再如此沉溺下去,天朗,怕是再难得忠臣。 “月姑娘,你放心,此事本王,自会禀明圣上……” 见他步履匆匆离开了,月心伸手想要去捉,捉到的却只是空气而已……逸安,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也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不记得,也是人之常情。 第二十六章 虎视眈眈 “我说那月心啊,还真是有福气,身子都有那么多伤了……王爷怎么会要她的?” “是啊,我也正奇怪呢,你说王爷都有了王妃了,这会儿又出来一个女人,该不会是来做妾的吧?” “咦,你没听咱们的准王妃说啊,月心是暗娼,都不知道有过几个男人,脏的要死。我看王爷不过是可怜她吧……” “有道理有道理……” 几个丫鬟给月心敷完了药之后,就在她的房门口这么议论了起来,说话也不知道遮掩,一字不落的全被那房间的主人给听了去。 你没听咱们的准王妃说啊,月心是暗娼。 不知道有过几个男人,脏的要死。 这两句话在月心的脑子里不停的游荡着,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几乎快要将她给淹没了。 月心一气之下将桌子上的茶水全部打翻,惊扰了外面几个长舌妇,她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不妥当,便匆匆各自散去,赶着做活计了。 没错,月心的眼角挂着晶莹的泪。她是暗娼,可这是她想要的吗……苏清婉,我当你是年少无知,想不到你在背后竟然对我的身份毫不避讳,任人议论……呵,你放心,我这个暗娼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等我养好了一身的伤,有的是办法抢走你王妃的位置。 …… “呃……恒王殿下,皇上今日有要事处理,不便相见。请回吧。” 令逸安在昭阳殿外站了怕是有一个时辰了,可皇兄还是没有要见他的意思。 有要事处理……他能有什么要事…… 不过这几日,皇兄分了些懿王的权,确实把穗夜一事处理得很好,他根据各地种植穗夜的情况,将这种北疆吃食全部安排在西边种植,穗夜落地生根,不挑地方,成活率高。一面可以向楚凝进贡,一面可以减少北方来的风沙,可谓一举两得。而江南江北一带的农民,家园失而复得……几乎整个天朗都因为这件事对皇上称赞有加。 他倒不觉得这是坏事,起码,皇兄还是有两下子的,只不过这事过后,可能懿王会对皇兄更加防备…… 虽然兄弟之情,比起以往淡薄了许多,可他和皇上毕竟是血缘至亲……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三皇叔要有什么动作的话,他还能袖手旁观吗? “帮我告诉皇上……我真的……” “哟,这不是恒王吗?” 中气十足的声音。 令逸安话没说完一半,就被这声音给打断了,好生熟悉啊,他想着,可又想不起是谁。 回过头一看,不是别人,是大将军赵毅。 “大将军……今日……很巧啊。” “是啊,皇上召我殿内议事,我就不跟殿下多聊了,改日定去恒王府上亲自登门拜访。” 议事? “将军,所议何事?” “恒王殿下自幽居陇南,便不常来这儿了,对于朝中之事所知甚少,也不为奇怪。老臣不便多说,殿下若想知道的话,还是自己去问皇上吧。” 呃…… 令逸安拉住了赵毅的手,并没有想让他进去的意思,“皇上这几日,都很忙吗?” “是啊,皇上近日……比以往,勤政多了。”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啊,皇兄真的在忙。 令逸安不知怎的,忽而就想到了当年和皇兄一起在北方征战时,地势极寒,兄弟二人曾坦诚相待,卧床取暖……可那种感情,随着令桓宇登基之后,杀伐不断……一年一年的,便也越发消散了。 “殿下,殿下……” 刚走了几步远,陈公公就在后头将他给喊住了,令逸安疑惑的回头,怎么了?皇兄不见他,还能不给他走吗? “公公……” “殿下,皇上邀您一同去昭阳殿议事。” 什么? “皇上方才,不是不见我的吗?” “这……奴才也不知道,您且进去看看吧,说不定是有什么大事儿皇上拿捏不好呢,您是皇上的胞弟,许是皇上这是有意重用您呢?” 陈公公忽悠着忽悠着,就把令逸安给忽悠回去了。其实一大早,有人禀报恒王殿下求见的时候,令桓宇就想让他进来来着……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个胞弟,以往不管自己怎么请都不来,如今却赶个大早就进了宫,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那不如便晾他一晾,看看他是否还对自己忠心。若他等都不愿等,那,不用也罢。 谁知这一晾就是一个时辰,令桓宇忙着忙着,自己都给忙忘了,要不是赵毅进殿的时候提上了一嘴儿,他还真的想不起来。 紧赶慢赶的进了殿,令逸安有些慌,眼前……都是熟人。太傅,将军,还有几位不甘屈于皇叔麾下的大臣,今个儿是全都聚在一起了。 “逸安啊,你来得正好,朕,这里都朕的心腹,你也不必拘礼,所来是为何事,说吧。” 也好,懿王胆大包天,这次一通说,直接说给这几个朝廷命官听,也没有什么不妥,何况他们都是皇上的身边人……此事,还是闹得越大,越好。 令逸安冲着几位大官,点了点头,踱步走到最前面,将月心所述一事,悉数禀告。 “皇上,懿王表面为国为民,背地里却在干这种勾当,这样下去,天朗迟早有一天要被他给整个儿掏空啊。” 令逸安一边说,一边气的发颤,一想起伤痕累累的月心,还有那么多可怜的姑娘……他便恨不得把三皇叔那个老东西给剥剥皮,祭奠那些死去的亡灵。 “哟,”令桓宇挠挠头,“你是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啊。” 什么千里眼顺风耳…… 令逸安被说的一脸懵,“皇上,您这是何意……” “我与你身边的这几位,不是在说旁事,正是在说,懿王在四处兴建秦楼楚馆一事。” 啊? 这么巧…… “虽说,你自父皇死后,就少涉政事,可此事非同小可,怕是还得我们兄弟二人合心协力,才能扳回一局。” 令桓宇看着他,目光灼灼,不是在玩笑。 合心协力,扳回一局。 他令逸安,何尝不知道这是何意。 皇上,这是在要他加入对抗懿王的阵营。 若是拒了,怕是凭他知道的这些秘密,今日是要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若是应了,日后他的日子,哪儿还能似从前般清闲自在。 “你说过的,父皇的江山,一定要守住,不能败在我们手上。如今天朗境内,三皇叔虎视眈眈,西北边陲还战乱不断。朕若是此时再少了你这个左膀右臂,那胜算可是就断了一大半啊。” 似乎,这话也颇有些道理…… “恒王殿下,您与皇上一母同胞,早些年平定战乱,殿下与皇上,兄弟二人立下的战功赫赫有名。若……” “太傅不必多言。” 令逸安打断了许儒年的话,侧回了身子看着令桓宇,“这么多年,陇南子民一直平平安安,也多亏了皇兄的庇护,如今家国有难,逸安,万死不辞。” 此话一说,便再也不可回头了。 …… “我不回去。” “我不!你别拉我!” 云游一只手伸了出去,不知道是收还是不收,寻了半天才寻到的人儿,竟跑到这戏台子来看戏了。 浅乐坐在一旁,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这大街上的,他一个男子,对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拉拉扯扯,免不得要被人议论。 不上不下的手,他真是快要无地自容。 “你这未出阁的姑娘,整日在大街上游荡,像什么样子……”云游说着,转个身儿看向了浅乐,使劲儿的对她使着眼色,希望这两个活祖宗能给她少点儿罪受。 谁知浅乐竟当做没看见,冲着那戏台子上的戏子一个好两个好的那样叫,真是把他给气坏了。后来没法儿,他只得坐在她们二人身边,气鼓鼓的将这出戏给看完了。 昨儿晚上,他找了许久也没有找见苏清婉的影子,后来竟在太湖那处隐隐感到了白籽草的气息,将浅乐揪出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她把那丫头给变成了朵荷花,早早儿的便在湖上睡着了。 不管说什么,浅乐也不放人,她说清婉是哭着来找她的,如今实在是不忍心将清婉再送到那恒王府上去……云游失语,踌躇了半晌,他也不能在湖边留宿吧……这不第二天一起早便又来寻人,最后还是在这戏台子前头看见了这俩姑娘。 “好!” “好!不错不错!” 一出戏演完了,台下的人都是喝彩的,苏清婉也跟着拍拍手,笑个不停。看戏可比磨墨有意思多了……哪个姑娘会想不开,放着好山好水好吃的不要,去什么王府做什么王妃啊。 正瞅着呢,一个头顶黑帽儿的戏子直挺挺的下了台了,径直走到了云游边儿上,将帽子摘了送到了他手上。 这…… 三个人都蒙了圈儿,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可是台下的人,一个个儿的起哄起的更甚了,生生把云游给吓得不敢说话,苏清婉攥了攥手,上前去把人都给拨开,“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位客官,您是新来的吧,这是我们这儿的风俗,叫‘摘帽儿’,这沉香给这位公子摘了帽儿啊,就是说,她愿意跟公子走嘿!” ??? 云游站了起来,无奈的摆摆手,“我乃一介道士,男女之事,我不感兴趣。” “哎,你这人怎么不识相呢?这沉香是多少人花多少银子也带不走的人儿,戏唱的那叫一个绝,如今人家愿意跟你了,你不要,我要!” “哎哎哎,我要我要!” …… 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了出来,云游算是松了一口气儿,浅乐和苏清婉两个人倒是笑的起不来身儿。 “想不到,你这皮相还挺受姑娘喜欢的啊。” 浅乐打趣着,耳朵听着身后的声儿,不由得动了动,回头一看,那位沉香姑娘竟跟上来了! 第二十七章 谁的探子 “快走!” 云游从未被人这样追过,不禁有些无奈,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跟浅乐对上了眼,他捉着苏清婉的手就往前跑。这样招摇过市,街上不一会儿就聚满了围观的人,几里过后,沉香竟还直直的跟在云游身后。 云游无奈扶额,这是哪里的姑娘,腿脚竟如此有劲儿,跑了这么久了,他都跑不动了…… “公子……公子……” 正愁着该往哪儿走呢,苏清婉听着这声儿却是停住了,“阿……阿云……我怎么听这儿声儿,她像个男的啊……” 她轻轻的扯着云游的衣服,这句话倒是让一行三个人全顿住了。 男的? 浅乐轻咳了两声儿,稍用仙术探了探……果真不假,是个男子。 是个男的啊……云游不知怎的,忽然没有那么慌了,或许是觉得男子比女子要好对付些,他便正了正身子,想着方才的行为,不免有些失态。 “公子……” 沉香小跑着到了他们三人跟前,不太好意思的将鬓头给摘下,擦了擦脸上的脂粉,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 虽说是小鼻子小眼儿的,可是就是怎么看着怎么舒服。这张脸,可真是委屈了是个男人了。若是投胎时投成个女儿身,怕是早早儿的就被人娶了去了。 “你……总是跟着我,到底有何事啊……” 云游不想跟他多纠缠,自己琐事缠身,哪有空去管别人的事情。 “公子……沉香不为别的,此行是,有事相求……” “那便借一步说话。” …… 云游吩咐下人烧了壶茶,没过多久便端来了。这宅子令桓宇赏了他也有两天了,想不到住进来的第一天便是来接客的。 他拿出杯子,给沉香倒上一杯,却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苏清婉和浅乐在院子那头儿捉蛐蛐儿,两个姑娘成日跟个孩子一样顽劣,不过那光景看着也是有趣,他不想多管,就随她们去了。 “云雾。” 沉香浅尝了一口,就知道这茶是什么品种了。 云游眼睛一亮,看来这小子见识广博,也并非什么无赖,想来是有难不好说,才愣是拖到了自己跟前。 “你若是要钱,我这里有,虽给不了多少,但也不用你再去唱戏谋生了。若是要其他的,我也没法儿,你且看着办吧。” 沉香双手一拘,而后不卑不亢的跪在了云游跟前,“道长,我自幼家门被屠,与幼妹离散,这么些年也没学到什么本事,全靠着一张嗓子唱唱戏维生……这里的人,虽日日来看我的戏,可都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戏子。今日一见道长,虽素未谋面,却目善心慈,这才斗胆,向您求救……” “家门被屠?” “正是。” “与幼妹离散?” “正是……” “与我何干。” “……” 沉香失语,无奈的闭上了眼睛。这镇子里的每一户人家,他都再清楚不过了。除了恒王,没有人有能力帮扶他了。原以为,好不容易来了个面生的人,或许会心慈帮自己一把……现下看来,也是他多心了。 “你住在这里,有了冤屈,失了亲人,不去找恒王殿下,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恒王殿下…… 沉香表面上默不作声,实际上隐忍着咬牙切齿……恒王殿下,可不就是他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吗? 难不成,要自己去求灭门仇人,然后复仇吗? 这不是很可笑吗? “恒王殿下日理万机……我……” “无妨,我帮你去找他,我跟他说。” 那怎么行…… 那他的复仇之计还未开始实行,不就…… “不行!不能去……” 沉香的一只手拽住了云游的衣角,“既然道长不愿相助,那沉香也不劳烦道长费心了……” 呵。 云游冷哼一声,而后一个用力提起了沉香的脖子,还未使劲儿,不料竟被他给破了。 两人在内厅对峙着,相互望着。 “你,到底是什么人,轻轻松松就解开了我的死扣。” 沉香不说话,方才那不过是他下意识的动作,若是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就这样草率的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沉香不过俗人一个,道长不必深究了。” 他说完,便朝着门口的方向阔步走去了,今日真是失策……若非因为自己是戏馆子的台柱子,老板说什么都不肯放他走,就算是有人高价来买,老板也不舍得给……他才想到了摘帽儿的方法,趁着人乱的时候跑了出来…… 早知就不该如此草率,碰见个生面孔就上去冲,这下好了,戏馆再回去的话……怕是要被老板给打死…… 还未走到门口,沉香就又感到身后一股强大的内力在拽着自己,回头一看,云游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跟前,“今日你不把话给说清楚,别想我放了你。说,你是不是谁派来的探子?” 云游的紧张并非空穴来风,如今他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上次在宫里已经中了招,如今出宫了,免不得会被人给盯上。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若是有人敢借此伤害丫头,那他绝不会轻饶。 怎么了这是? 动静闹的有些大,惹的苏清婉再没了兴致去捉蛐蛐儿,赶紧跑到宅子门口看戏去了。 “你别去。” 浅乐在后头提溜着她的小脖子,“你师父的事情,你无需知道太多,你看,我方才见着了一只蝴蝶……” “蝴蝶?” 苏清婉眨巴眨巴眼睛,精神头儿又被小蝴蝶给引去了。 浅乐叹了口气,丫头倒是好糊弄,三两句话,一个新奇玩意儿就给打发了……可云游……这些天越发觉得他不对劲儿,方才自己没忍住,读了云游的神识……不读还好……一读,他的脑子里全是丫头…… 都说,得道容易,升仙难…… 如今他只差最后一道劫,历了便可升仙……可这劫却偏偏是个情劫……今日这云游,对丫头未免过于忧虑了……如此下去,不是什么好兆头…… 砰的一声,沉香便觉得身后一震,自己生生的被按在了地上。 好疼…… “道长……” “云游!” 浅乐见到此状,赶紧上前去止住了他,“你这是打算做什么?要闹出人命吗?!” “我……” 这一句话将他的意识给拉了回来,看到沉香满脸痛苦的躺在地上,云游心下一紧,赶忙伸出手来,将那奄奄一息的人给扶了起来。 “赵叔。” 浅乐唤来了管家,“你去,找个大夫来,给他瞧瞧,千万不能落下什么病根。” “是。” “你过来。” 她将云游给拽到了内厅,“你是怎么想的?他不过是来求你帮忙,你不愿帮也便算了,为何非要伤他性命?” 咄咄逼人的质问,让云游有些措手不及。 他并非有意,可方才那时,像是急火攻心一般,十分的燥热,扰的他心神不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修什么邪术。” 原本好端端一个人,仙风道骨,步步生辉。如今却三言两语就被激怒,倒像是个脾气暴躁的魔了。 会有这般变化,除了修习邪术,没有第二种解释了。 “浅乐,我的事你别管,今日午后我还要入宫一趟,丫头那里就劳烦你了。” 云游说完,便赶着将她个给逐出了门外,关上了门,深深地叹了口气。 望着自己的双手,一条黑线自青筋那处往上游走……他确实修习了邪术……因为这是唯一能治好尸毒的法子了。 原先师父说过,此法凶险异常,不到迫不得已千万不可使用,保不齐就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这也怨不得别人,要怨就怨那个在种蛊时伤了自己的那个人……等此事一过,他定要好好查查,那个人究竟是谁。 浅乐从云游房里垂头丧气的出来了,不想却一出门就撞上了苏清婉。 瞧她那眼,通红的,还挂着泪。 “丫头……” 方才自个儿与云游说的话,莫不是让丫头一字不落全听去了吧…… 丫头在前头走着,浅乐在后头跟着,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这种时候,就该少说话,免得又哪句没把握好,把丫头给惹了……毕竟有句话是叫,祸从口出…… 走到了一处颇为偏僻的场子,苏清婉总算是停住了脚步,浅乐在身后跟着,只觉得脚脖子疼……小丫头别的不行,走起路来那是一个快……自己都要跟不上了。 “浅乐姐姐……” 苏清婉小声的说道,“方才我听到……” “听到什么?不过是我与你师父的玩笑话罢了。” 浅乐不敢看着清婉的眼睛,她这个人,向来不善撒谎。 玩笑话? 苏清婉伸手扯住了浅乐的衣襟,“我虽不谙世事,可也不是个傻子,我听的清楚,也看的明白,师父比以往,已经变了许多……他当真是在修习邪术吗……你能不能劝劝他……帮帮他……” 劝劝他,帮帮他…… 浅乐抿了抿嘴,她何尝不想帮云游……可他实在是太过倔强,偶尔说说还好,说多了,就他方才那反应,怕是要适得其反…… 而且,有些事,还是不告诉丫头的好……若是让丫头知道,云游为了楚凝之事如此伤及自身,那她保不准就脑热去宫里退婚了……到时再说漏了嘴,将真实身份给交代了出去,那死罪,还逃得掉吗? “你放心,你师父那里,我会去说的……丫头,你要记着,云游他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日后你若真嫁了人,可千万不能忘了他。” 如今之计,且先将她安抚着,再做打算吧…… 第二十八章 檀木沉香 好生将苏清婉给哄着回了府上,浅乐才算是松了口气儿,小祖宗如今越发机灵了些,想必日后不能随便在她面前扯谎了,否则一不小心怕是就会被发现了。 “赵叔?” 还未进门,她二人就见管家匆匆忙忙从西边儿跑了回来。 “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的?” 浅乐问道,微微有些疑惑。 “回姑娘的话,小的刚送老爷回来。” 送老爷回来? 苏清婉愣愣的看着他,“云游去哪儿了?!” 这才在街上说几句话的功夫,他怎么就不打一声儿招呼便走了? “老爷入宫了,说是皇上急召,匆匆忙忙就走了。” 急召…… 浅乐心下了然,想必,云游此趟,是去给楚凝解毒了…… “你别急,丫头,我去看看,你在这儿乖乖待着,哪儿都别去,知道了吗?” 她对着苏清婉再三嘱咐着,云游那里是一定要去阻止的,不能让他在邪术之路上越陷越深,可丫头在这儿她又实在是不放心……即便是好生叮嘱着了,也难说这祖宗不会想法儿偷跑出来。 几番思索之下,浅乐扯着苏清婉,将人给送到了恒王府上。 “你做什么……我不想来这儿……我要去找阿云……让我回去!” “还不去通报你们家王爷,王妃来了,还要将人拒之门外吗?” 苏清婉嚷嚷着要走,可浅乐却是一句也不听,对着那些木讷的家丁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骂。恒王府的门大开了以后,她便打算将人托给令逸安。 原来她们当真相识…… 令逸安见门口那二人拉拉扯扯,急忙过去一瞧儿,一个是丫头,另一个……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王府门口,将月心送来,而后非要进来,最后被自己给赶出去的姑娘…… “逸安眼拙,不知姑娘与丫头当真相识,那日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浅乐听后微微敛了敛眸子,“无妨,本姑娘不是那种记仇之人,我与云游有要事在身,这祖宗还劳烦恒王殿下好生照看着,可千万不能再让她跑了。” “姑娘放心。” 浅乐当真就这么走了……苏清婉仿佛感到自己是心里没了着落,看着令逸安那副脸庞,她依旧生气,“今日不是我要来的……我自己去亭子里坐坐,等他二人回来了我便走,你可不要再差我磨墨了……” 噗嗤。 令逸安被她那嘟嘟嘴儿的模样给笑出了一脸细褶,“你啊,就数耍脾气最行,我给你的腰牌呢?” 腰牌? 苏清婉忙着护住了它,“你要做什么!这是你送我的,不会是想要回去吧!” 那日从令逸安的书房里跑出来后,她便想着要出去溜溜,可王府戒备森严……纵使是插翅也难飞……更何况她本就是凡人一个,哪儿来的本事飞……不过转头她便一想,自己身上不是戴着令逸安给赠的腰牌吗…… 原本只是想试上一试的……谁知竟那样好使,刚一拿出来,那几个家丁便将大门敞着,也不敢抬眼看她,就这么让她走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已经给了你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我不过是叨扰一句,这腰牌不要乱用……也不要随意拿给旁人看,免得给你招来祸端。” “我知道了……”苏清婉懒懒的应着,而后两只眼睛盯着令逸安的脸,叹了口气儿,重重的问道,“我是不是,太过任性了些?” 怎么会这样问? 令逸安有些心疼的拨弄着她的青丝,“这世间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倒是觉着,你这样没有什么不妥,带着天真烂漫过一辈子,不是很轻松吗?” “可我那所谓的‘天真烂漫’,怕是已经给阿云他们,添了麻烦了……我做事总是太过鲁莽……不好好思虑后果,想一出儿是一出儿……如今浅乐姐姐要出个门,都不放心把我一个人放着,非要把我给丢在你们这儿才安心……” “傻丫头,想那么多做什么,”令逸安拿起扇子,敲了敲她的头,“小厨房里做了些新式样的点心,我去拿些给你尝尝。” 两人一道走着,不出多远,苏清婉便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令逸安的卧房里进出。 月心! 她松开了令逸安的手,急忙就往着月心那头去了,走近了才瞧见,月心手上端着一盆水,许是刚刚擦过卧房里的灰尘。 “你怎么……你……” “王妃?!” 月心见了苏清婉,赶忙放下了手上的活计,而后又往后避让了几步,“王妃怎么来了,我这一身脏兮兮的,别弄脏了王妃的手。” “你啊,”苏清婉在她身上左看看右看看,“你这样子,身上的伤才好了几分,就又劳累起来了,喂,”她扭过头看向令逸安,“谁允许你让她做活了……月心都说了,她以后要跟我……你这府里的下人这么多,就别使唤她了。” “王妃,不关王爷的事,是月心自己要做的……王爷救了我一命……我不做些什么,总觉得不安心。” “那你还救过我呢,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得给你做几日婢女,才能还了你这人情债啊?” 苏清婉打趣着,这话却是把月心给吓出了汗,如此谨小慎微的样子,看着真让人心疼。 “好了……我跟你说着玩儿的……等今日我师父他们来接我回去的时候,我就把你捎上,你可不许不答应啊!” 月心听了,思忖了一会儿才缓缓应了下来…… …… 正是日上三竿的时辰,浅乐在路上走着,还未走上几步,身上便出了一大阵的汗,云游也真是……什么也不跟她们说,非要他自己一个人承担吗…… 她虽仙术浅陋,但也大致看得出来,云游今日修的,应该是南越的引毒术。 引毒之术,是趁月食时分,借着月露寒气,将受术之人身上的毒素,给引到自己身上……若非道法高深之人,这毒可能就会一直残留在施术之人身上,再也逼不出来了。 虽说云游修为不浅,可前些时日他受了重伤……此时再去给旁人解毒……只怕是凶多吉少…… “浅乐姑娘。” 她正急匆匆的往宫里赶,这青天白日的,路上行人众多,她也不便施什么法术,免得别人瞧见了,总归是不好的。 身后不知是谁的声儿,听着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 转头一看,不是旁人,正是方才被云游打到吐血的沉香。 “你怎么……” 浅乐见他走路还摇摇晃晃,许是伤势太重,不能正常行走了。 “沉香知道,是姑娘给沉香请的大夫……我在云道长府上待着实在是不自在,拿了赵管家买来的几帖药,道了个谢便出来了,想不到拐个角竟又遇见了姑娘,不知是不是有缘呢?” 浅乐轻轻一笑,“你也是有趣儿,云游那一掌怕是要把你的五脏六腑都给震了个遍儿,若非有你体内的内力兜着,命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了。现下你不好好养着,竟还在这里跟我闲聊。” 沉香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蛮姑娘说,沉香……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 浅乐没有应答,也知道沉香说的是什么事。 “许是你觉得我心善,在那危机当口救了你一命,可我并不是什么救世菩萨,你的家门之仇,我也无意搅和。你还是,另寻高人吧。” 话音一落,她便加快了脚步,不再理会这小子了。自己本就是一个小小的荷花仙子,还想着没事儿的时候跟着云游四处逛几年,再回去请罪呢……可如今丫头的事情已经足够棘手了,她不想再把时间花在一个刚刚熟悉,甚至只说过几句话的人身上。 她,也不愿意帮自己吗? 沉香无奈的闭上双眼,冲着蓝天狠狠的叹了口气。想不到他方家,如今竟然沦落至此……爹在死前将内力尽数传到了自己体中,就是希望自己能重振方家的盛况……可这些年,他为了吃饱穿暖,在戏园子里一待就是数十载,武功什么的,早已经荒废的差不多了…… 如今,这么多年攒下来,他已经有了不少积蓄……他并不是缺钱,而是缺一个可以拉他一把的人……既然云道长和浅乐姑娘都不愿意帮自己,那,或许他该试试,加入懿王的阵营。 …… “你看这檀木,是刚进贡上来的佳品,色泽极好。回头我命人给你打一串手珠,送予你带着。” “皇上,云道长来了。” 令桓宇正在玉华宫里和楚凝谈笑风生,对着满桌子的赏赐一件一件儿的提溜了出来,摆给楚凝看。 不偏不巧的,云游这时竟然来了。 他大手一挥,“请他进来,你们退下。” “是。” 陈公公应了一声儿,而后带人全部退了出去,又恭恭敬敬的将云游请了进去。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儿。 “陈总管……皇上这日日夜夜,没事儿就朝玉华宫跑,你可见过公主的真容啊?如今宫里都在流传,说公主其实一点儿也不丑,而是美貌绝伦呐……” “放肆,公主的容貌也是你这个狗奴才能议论的?” 陈公公二话不说,看着眼前这个小太监谄媚的嘴脸,上去就是一脚,“如今,楚凝公主虽还未正式为妃,可宫中上下谁不清楚,公主圣宠非常,那是连当年的曲嫔都比不上。你要是还要你这颗脑袋,就把你自己的嘴巴封死了,明白了吗?宫里想要活命,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小太监听了,猛地点了点头,“是是是……富贵知道了……” 第二十九章 引毒之术 “云游,你是来请脉的吗?怎么也不提前派人知会一声儿?” 令桓宇懒懒的说道,这午后着实让人生困,他本是想来看一眼楚凝便回去歇着的,谁知道这小道士竟又巴巴的跑来了。 “回皇上的话,”云游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没有抬眼看他,只自顾自的说道,“蛊融于骨血,尚需些时日,想必公主这几日来身上也不好过……奴才今日是寻得了一个新法子,可借着今夜的月食之日的寒气,催化公主体内的蛊虫。” 楚凝听了这话,看着云游,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 上次他来时,在自己身上种的蛊,实在是太疼了。再说这都过了多少日了,自己的脸还是没有一点儿好转。 这样下去,她当真怀疑这个道士是来帮自己,还是来救自己的。 “皇上……楚凝不想再折腾了……” 她这张脸,已经这般陪伴了她数十载了。若是治不好,也便认了……可……现在这境况……难不成是给了她希望还要让她失望吗? 蛊虫入身之痛,寻常人本就难以忍受,何况她是北疆的公主,锦衣玉食惯了,又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乖,”令桓宇深情的看着楚凝,握住了她的手,“云道长医术高明,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再者,他方才不是说了吗?来给你减轻苦楚的……你且忍上一忍……若这张俏丽的脸当真能恢复如初,你不高兴吗?” 当然高兴。 可是楚凝本就出嫁在外,生死不定……比起容貌来说,她更希望自己能多活上几日…… “公主请放心,奴才这趟来,保管您这身子再无不适。” “当真?” 楚凝的眼里已经泛了些晶莹的泪光,她这一辈子,活到现在,从未害过人,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可偏是这样善良的人,遭小人嫉妒…… 年少时的她因是先皇后嫡女,容貌与先皇后一般无二,而备受父皇宠爱……去哪儿都要捎着……不曾想一次狩猎中,林中忽的冒出来了尸人,用满是尸毒的手冲着她的脸划了一道口子……自那以后,楚凝公主的美貌不再,北疆那位盛宠非常的公主,也就此消逝了…… 当时林中为何会冒出偏远之地才有的尸人……尸人又为何盯准了楚凝的脸上去就是一爪……父皇虽遣人彻底调查,可最后给楚凝的回复却是,事态体大,不宜深究。 这十几年来,她从未少过父皇的疼爱,也从未少过旁人嘲讽的双眼。看到平日里那些姿色平平的姐妹,越长越大后,一个个出落的都与牡丹一般娇艳漂亮,找到了好归宿,她便愈发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公主,奴才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没有把握的事情在您身上试啊,奴才还能不要命了吗?您就信奴才这一回,今夜之后,保您明儿起身,神清气爽,再无不快。” 云游舌灿莲花,说的楚凝脑子是天花乱坠,迷迷糊糊的就给应着了。 “你,既无二话,那便让道长今夜为你施法吧……呃……此事不要声张,陈中啊,给道长收拾个寝殿出来,请他歇着。” 令桓宇话音落了半晌,也没有人应着。 “陈中?” 这狗东西,令桓宇见自己竟无人理睬,尴尬的起了身,可回头一看,哦,是了,自个儿刚把人给赶出去了,难怪喊不着呢…… “呃……皇上放心,陈公公想必已将一切打点妥当,奴才先行告退,待入夜时分,再来给公主治病。” 令桓宇点了点头,“如此,便有劳道长费心了。今夜朕就不来了,公主交给你了,可千万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啊。” “奴才遵旨。” …… “你还是来了。” 云游刚被陈公公引着到了寝殿,放下手头上的东西。小酌了一杯茶,便察觉到身后有股熟悉的仙气,不必多想也知道那是谁了。 “我……” “丫头你托给谁了?” 上来就问清婉的去处。 “放心吧!” 浅乐一个摇身幻成了人形,坐到了云游的对面,“我思来想去,将她一个人丢着总归是不妥,已经送到恒王府上了。” 又是恒王…… “她那日才从令逸安那里跑出来,你怎么又将她给塞回去了?”云游眉头皱着,本想着自己偷偷跑出来,应当无人知晓,现在看来,怕是赵叔没有听他的话,将他这趟进宫一五一十的说与她们两个姑娘听了。 浅乐没有理会云游的话,“云游,你莫要与我装聋作傻,引毒之术你切不可使,否则断的是你自己的仙途。” “我做何事,与你无干。” 云游敛精闭眸,一副超脱世俗不顾生死的样子,看的浅乐是气愤非常,“你既然知道如何修炼引毒术,就该清楚它的功力有多么狠毒,今夜,你可能就会命丧皇宫。” 一字一句的,她说的十分痛心,“为了丫头,你想想你到底值不值得?她嫁与恒王,又有什么不好,一辈子不愁吃穿,比起寻常百姓家来说,已经好很多了!云游,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拼了命的救那个北疆公主?你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丫头嫁到恒王府上去,完全可以按照当初的计划,用莲藕人作假,不过是费了她一些仙力罢了。又何必要做到如此? “你不懂,也不必懂。” 云游不打算告诉她,这是他自己的决定。只有设计将楚凝和清婉在大婚那日掉个包,生米煮成熟饭了,才能永绝后患。否则日后,丫头要在这宫里的登云阁修身的话,碰上了令逸安,又免不了是一场腥风血雨。 虽说自己此举凶险异常,可是为了丫头,他又何来不愿一说呢? “好,好啊,”浅乐说着,站起了身,“我对你如此忧心,你却从未在意。好,不想告诉我,我便不问了。今夜之事,其中利害你自己决断吧。多说无益,告辞……” 告辞? “我……” 云游知道她要走了,忽的心下一紧,不知怎的有些不舍。抬眼想要去追时,浅乐已经化成了一缕风随着窗户缝儿飘走了。 这,这算是,吵了一架吗…… 云游咽了咽口水,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不管如何,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将楚凝身上的毒给逼出来,否则他如何在宫中立足……又该如何将丫头想办法给弄到登云阁里呢…… 浅乐出了宫,气的喘不过气儿来,对着眼前的一块石头就是一通乱踢。什么臭道士,一点儿都不明白自己的苦心……非要自己给折腾没命了才安心是吧……好好的一个修仙之人……怎么就沦落至此了呢…… 哼……白费了自己的一番苦心……还费力跑到宫中来……真的是自作多情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去找清婉玩儿呢! …… “浅乐姐姐!” 苏清婉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吃着令逸安给自己准备的吃食,看着他在树下舞剑,好生无趣……可忽的门外冒出了一个绿色衣裳,她一眼便认了出来,是浅乐回来了。 “浅乐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她赶忙迎了上去,“我在这儿快憋死了,月心那丫头说什么尊卑有别,就是不肯跟我玩儿……还是你好,我们回去吧?” 瞧着她那期待的眼神儿,浅乐不知怎的忽然有了些,想法…… 若是让丫头心甘情愿的嫁给令逸安呢?云游还会如此这样,百般阻止吗? “清婉……你在恒王殿下府上待的不顺心吗?” 苏清婉噘着嘴,“不是不顺心……是太过无趣了……以往阿云带我四处游历,我习惯了,如今忽的将我给圈在这破屋子里,我实在是……对了!我师父呢?他没和你一起吗!?” 她说着说着,话还没有说完,猛然想起云游的影子自己还未瞧见呢……这都快日落了,他不会是在宫里歇下了吧…… “你别急,瞧你那样,”浅乐用手点了点她的头,“你师父要务缠身,不放心你,所以叫我回来看看,等会还差我回去帮他呢……他让我跟你说,恒王殿下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啊,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嫁给了什么普通人家,吃饱穿暖尚且难说,还游山玩水呢,想得美。” 撒谎了。 浅乐说这话时,心跳的比以往要快了许多,可还是保持着一副坦然的样子,叫人看不出自个儿的心虚。 师父当真这么说吗? 苏清婉面露愁容,阿云原先不是不想让自己嫁人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改变主意了?可是这话是他托浅乐姐姐来说的,自己又有什么好不相信的呢? “我知道了……大不了,日后与他好好相处便是了……” “傻丫头,你师父总归是你师父,不可能让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陪着他一辈子的,既然要嫁,眼前就有一个好人家,为什么不嫁?何况,清婉你自己也知道,这事儿是皇上谕旨赐下来的,婚期都定好了,若是反悔,那可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你一鲁莽了,搞不好是要连累一群人杀头的……” 杀头…… 苏清婉听了,忍不住下手去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脖子,“许是之前和阿云自在惯了……你这么一说,似乎恒王府也没有什么不好……我是不该再如此任性了……浅乐姐姐,清婉心里有数了,你快去师父那里吧……不是说他还在等着你的吗?” 第三十章 水走玉华 “浅乐姑娘大可放心,有本王在,一定会护丫头的平安,你且放心去吧。” 令逸安说着,轻轻的走到了苏清婉的跟前,“你不是想四处游历吗?本王许你,大婚之后,每月一游,如何?” 每月一游? 苏清婉听到了这话之后,眼眸子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好啊好啊!” 见他们二人如此相处下来似乎也不错,浅乐便跟令逸安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了。 今夜云游一举,凶险颇多,她不能就这么放任他不管……得在月食时分,设一个牢靠的结界,护他周全才是。 “江姑娘!” 苏清婉跟在令逸安的身后,两人有说有笑,讨论着先去哪里好。可还未走上几步,她就被人给喊住了。能在恒王府里这样称呼她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兰姨……” 苏清婉很不情愿的应着,“我等我师父回来之后便走,您就不用赶我了……” 噗嗤。 兰姨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江姑娘啊,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你不用如此害怕,”她说着,走到了苏清婉面前,附耳在她耳边说道,“公子都将实情告诉我了,姑娘若不想被人看出破绽,怕是要跟我学着做些苏绣了。否则日后人家说起你这‘织户’的女儿家,拿不出一副绣品,岂不是要落人笑话。” 苏清婉带着疑惑的眸子看向了令逸安,兰姨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兰姨不是外人,你放心好了,我自幼是她带大的,于我有养育之恩,你也算是她半个媳妇儿了。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着些。” 他宠溺的看着苏清婉,而后勾起了嘴角,“你啊,跟着兰姨多学着些,若是真绣成了,本王另有奖励。” 奖励? “哼,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那你不许反悔!说好的奖励,一个都不能少!” “本王决不食言。” 苏清婉怏怏应了一声,挪动着步子便跟兰姨去了。现下想着,令逸安对自己确实很好,事事俱到……倒是自己啊,一直没个歇时,让他,让云游,让浅乐,都给操碎了心。 “你之前拿过针吗?” 兰姨问着,递给了苏清婉一堆丝线,“王爷跟我说,你就是天性喜爱玩耍了些,并不是不懂礼数……之前,是我这个老嬷嬷说话冲了些,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苏清婉咬着嘴唇,这突如其来的和解,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兰姨……” “王爷呢,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太妃在世时,最喜欢他了。太妃走时,嘱咐着我一定要好好照顾着他……原先我还在愁着,说王爷都已过弱冠之年了,还未曾娶妻……这下好了,你们两既是心系在一处的,又是皇上谕旨赐婚的,那我好生伺候着你们二人,便也算是,完成了太妃的遗愿了……” “太妃?太妃是谁?” 苏清婉不解的问道,“我只知道,恒王是个王爷……其余的,我似乎还不太了解呢……” “太妃啊,是先帝爷的妻子……哎,你这样拿针不对……” 令逸安在门口探出了半个脑袋,看着里头的两个人,处的还不错,那他也不多做担心了,三两步跨上了蒋济牵来的马,“走,入宫。” 今日丫头被浅乐送来之时,他心下便起了疑心了,若是放在平常,云游怎会舍得将丫头送到他这儿来……于是他早就叫蒋济去查了查……谁知这一查……便查出来,云游进了宫。 好不好的,一个道士,为什么要进宫?况且方才浅乐也说了,云游还要她回去帮忙……究竟他在宫里做些什么…… “殿下!” 他的马还没有驾起来,身后就传出一个清脆的姑娘的声音。 是月心。 他不好说些什么,轻轻的翻身下马,“月姑娘有事?” 月心微微颔首,而后从袖兜儿里掏出来了一条玉佩,“这是苏……哦不是……这是江姑娘托我赠与王爷的,说是她戴了很久的保命符……姑娘拉不下脸,便遣我过来……还望王爷不嫌,就此收下。” 这丫头……竟还如此心细…… 令逸安掩不住脸上的笑,将玉佩贴身收了起来,“替我向她道个谢,就说这份心意,本王收下了。” …… “皇上,恒王殿下来了。” 令桓宇在偏殿赏歌看舞,心情好不快乐,听到小太监富贵这一禀报,忽然间就失了兴趣,“你们都退下,”而后指着偎在自个儿身上的曲嫔,“你也会去吧,朕有事。” 这就让自己回去了? 曲嫔眉头都拧成了一团,“皇上……您都好几日没来臣妾的寝宫了……这……臣妾才来多久……您就要赶臣妾走吗……” 令桓宇拿起了酒杯,并没有理睬她的意思。 “皇上……” 曲嫔又叫了几声儿,见他还是对自个儿这副态度,便也不自讨没趣儿了,“皇上,臣妾告退……” 走出了偏殿,她心下却不似表面上这么的平静,这恒王,平日里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几日怎么跑的这么勤快……难不成,是见皇上好不容易从懿王那里分得了些权力……他这个小王爷,坐不住了? “娘娘!” 云烟不知道自家娘娘在想些什么,只知道自己一会儿不走心,曲嫔便不看路,顺着殿前的台阶就往下栽了一跤。 “娘娘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本宫都摔了,你还说没事儿?气死我了,这个恒王,气死我了!” 恒王? 云烟听了曲嫔这话,慌的额头都冒了冷汗,“娘娘……快别说了……此处是殿外,小心落人口实……” 呃…… 曲嫔环顾了一下四周……确是有不少宫人……自己今儿是怎么了……净做些没脑子的事情…… “回……回宫……” “臣弟参见皇上。” 令逸安跪在地上,没有皇兄的允许,他不敢抬头。 “起来吧。” “谢皇上。” 令桓宇伸了个懒腰,“你今日,可又是有什么要事啊?朕让你查的事情,你又查到了几分啊?” “皇上,”令逸安坐了下来,“皇上如今政务繁忙,交代给臣弟的事情,臣弟自然是不敢怠慢,今日也是有事回禀,才来叨扰皇上的。” 令桓宇懒懒的点了点头,“你且说说,懿王之事。” “回禀皇上,臣弟这几日没少派人四处走访……发现懿王的势力满布天朗……而且百姓,都对他赞誉有加……” …… 清清楚楚的交代完了之后,令逸安才算是松了口长气,今日他来,不是来汇报这些的……而是来打听云游的下落的…… “嗯,说的不错……你既来了,回头我让人设个宴,今夜就陪我叙叙话,咱们兄弟二人也好久没有聚了。” “臣弟遵旨。” 这下倒也算是合了他的心意,令逸安应着,不愧是一母同胞……皇兄简直就是在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事儿…… …… “公主。云道长来了。” 楚凝已经歇下来好几个时辰,巴巴儿的被侍女叫醒,忽的有些不快。 可人家毕竟也是为了自个儿的脸蛋着想……她似乎也不该有什么话说道人家。 “扶我起来更衣……请道长进来吧。” “是。” 浅乐在玉华宫的房梁上吹了近有两个时辰的风儿了,总算是给等到了月食之时……她早早的敛去了身上的仙气,免得被云游发现。结界也不敢设的过早,若是设早了,说不定就给他识破了……那自己岂不是白来这一遭了…… 天上的云乌泱泱的,浅乐瞧着,雷公电母今夜怕是不闲着了……只盼着他们能高抬贵手,在云游施完法之后,再施雷布雨了…… 眼瞅着下面,云游已经进去了,浅乐便不再闲着,凝神聚气,用仙力将整个玉华宫的内殿、公主的卧房都给包了起来。 “今夜咱们兄弟两啊,不醉不归。逸安啊,还记得咱们一起征战的那时候吗?朕记得……” “皇上……皇上……皇上不好了!皇上……” 令桓宇的话还没有说完,小太监富贵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 “怎么就不好了,你小心点说话,别扰了皇上和恒王的雅兴。” 陈公公一顿好骂,这小徒弟,办事儿就跟没脑子似的,毛毛躁躁,要不是自己护着,怕早就是没命了。 “皇上……”富贵跪了下来,头抵在地上,“玉华宫……玉华宫走水了!” 什么! 令桓宇急的站起了身,“怎么会走水!你们怎么做事的!公主和道长还在那里,快……快去看看!” 公主?道长? 令逸安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皇上!此事请交给臣弟,免得伤了皇上龙体!” 他毛遂自荐,看似是要救火……实则也有私心……他倒是要瞧瞧,云游到底是在搞什么花样。 “好……你们几个,遣人跟着恒王……一定要把公主和道长给救出来!” 天上的云越聚越多,云游看着窗外,月亮已经被挡的严严实实了。 “公主请躺好,奴才冒犯了。” 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又割开了楚凝的,借着屋外的寒气,一点一点的将楚凝身上的尸毒引到了自己身上。 “快!你们两队去西边儿,剩下的人跟我去东边!” 令逸安指挥着,火势已经在玉华宫的外殿蔓延,一片火海……一时半会儿都冲不进去了…… “外面什么声音?” 楚凝轻声问着婢女,却无人应答。疑惑之时抬眼一看,那小婢女却是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公主,不要乱动,就快好了。” 云游也很想知道,为何外面会忽的聚起那么多人……可他不能分心,成败在此一举。这个法子若是不能成功,那他以后就别想在天朗混下去了。 第三十一章 飞来横祸 “噗……” 浅乐支撑不住,吐出了一口血来。 她方才亲眼瞧见有个小厮点着了外殿的草丛,那火势燃烧之速度,更是令人咂舌。本想着修习了水系术法,灭这火势不是什么难事。可她偏又在施结界,实在是腾不出来手了。那火便像是有灵性一般,顺着房檐就往她身上爬,灼热滚烫,简直快要将她这荷花仙给活活烧死了…… 还好……还好我在……浅乐想着,若是自己此趟不来……内殿的那几个人没这结界护着,怕是都要被火吃成灰了…… 哗啦哗啦的水声不停的在外殿浇着,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火势还在继续不停的蔓延着……浅乐的腿已经着了火星子,小小的身子就快要受不住了。 “轰隆。” 是雷声! 浅乐疲惫的松了口气……雷公电母啊……总算是当值了…… 一阵漂泊大雨说下就下,扑灭了这场“意外”之火。 “公主……奴才这就为您包扎。” 云游不时便将尸毒尽数收入了自己体中,他用内力狠狠的压制着,不让它的毒素流到五脏六腑。 “好……劳烦道长了……” 楚凝应着,扭头又觉得不对,“时雨,方才外面是怎么了?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何不答?” “公主,是奴才封了她穴道,并非她有意如此。方才外殿起了大火,现下已经没事了。” 起了大火? “那为何……我一点儿味道都没有闻见?” 楚凝说着,又用鼻子狠狠的嗅了两嗅。这不嗅不要紧,一嗅,她竟发现自己连入夜时亲手点的香都闻不见了。 “公主不必担心,许是方才施法时,伤了公主的筋脉。待奴才开几服药,调理调理,您不日便会痊愈了。” “哦……道长……我这脸,到底多久才能好啊……” 楚凝说着,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毕竟这张脸,已经十几年没有好转了……如今又遭受了种蛊和放血的苦楚……如是再不好些……那怕是要天理难容了…… “公主放心,此番毒血一出,您的面容,不出十日便能恢复如初了。” 十日!?? 楚凝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欣喜,“那我便等十日之后,差人去道长府上报喜讯了……” …… 眼瞅着云游元气大伤的从玉华宫的内殿出来,浅乐整个人便瘫在了房梁上。她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水灵灵的仙子了,这回被火气所伤,不知要多久才能将身子给养好了…… 多亏了雷公电母来得及时,改日回了瑰蕊逢玉,得向姑姑好好说道说道……给二位仙上道个谢才是。 她不便多留,敛去了仙气,一溜烟儿便乘风回了太湖。 恒王带的军队还没有离开,正巧就和云游碰上了面。 他怎么在这儿? 他怎么在这儿? 两个人心里的疑惑是一样一样儿的……但是谁也没有说出口。 云游不清楚,此时这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是好事还是坏事。 毕竟他方才一直在内殿,不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况……更不知道,令逸安是救火的,还是纵火的…… 瞧他那样……身子已经虚的走不动路了……令逸安皱起了眉头,皇兄方才情急之下,让自己赶紧去救公主和道长,那皇兄一定是知道云游在公主身侧的了……只是,云游究竟在里面做什么呢?要在这样大半夜的时辰,还留在公主的寝殿里? 想了一会儿,没有想出来什么结果,而后就听见身后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谁来了? 回头一看,令逸安连忙下跪,“臣弟参见皇上。” “圣驾临了,你们还不快跪下!” 陈公公阴阳怪气的说道,眼瞅着眼前一堆迟缓的士兵,不屑的嗔笑了两声。 令桓宇冷哼一声,拽出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太监,朝他屁股后头就是一脚,“你跟恒王说说,你都干了什么!” “皇上……奴才……” 令逸安见这阵势,总觉得有些不对。皇兄什么时候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皇上,臣弟不明……” “你给我闭嘴!” 令桓宇看着令逸安,那眼神简直就是要将他给活活杀死…… “你还有什么不明?!就是这个太监,故意去玉华宫里纵的火!只是手脚不干净,被朕身边的富贵瞧见,拎去慎司严刑拷问了许久才肯将你供出来,好啊,你倒是跟朕说说,为什么要教唆这个狗奴才去公主寝殿纵火?!” 什么? 令逸安看着眼前这被打的血肉模糊,已经不剩下几口气儿的小太监,吞了下口水,想不到辩解之法……他的脑门儿上都是汗。 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是谁给自己下的套儿? “怎么,心虚了?没话说了?” 令桓宇怒气冲冲,有种下一刻就要掀了令逸安的脑门儿盖的趋势。 被皇兄这样给当众责罚、训斥,已经让自个儿丧失了颜面。更可怕的是,皇兄既然已经这样气势汹汹的跑来质问自己了,那意思便是,他认定了,此事是自己所为。 他正在气头上儿……自个儿也不能直接往上冲…… “皇上,奴才以为,此事真假还未可知,况且恒王殿下是您的胞弟,皇上大可……” “胞弟?他是朕胞弟,朕便能一再纵容?” 云游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令桓宇给打断了。 在场的人人人自危,就连陈公公都被皇上这副模样给吓的腿抖……更别说其他的小太监小宫女了。 “如若因为他是朕的胞弟,犯了这种罪朕都不惩处,那日后宫里岂不是谁都有胆子挑战我这天子之威了?” “皇上,臣弟没有做过,自然不怕皇上细查。只怕皇上被人蒙骗,错识忠良……” 令桓宇冷哼了一声,“你是说,朕不辨是非?”他扬起了头,“今日恒王以下犯上,蓄意谋害北疆公主,罚俸三年,幽禁王府。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来。” “皇上!您起码给臣弟一个机会解释啊!” “你要怎么解释?这狗奴才就是人证,你是要物证吗?陈中!” 陈公公听到圣意,立马走上前来,将一封信递给了令桓宇。 “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令桓宇将那封信扔在了地上,似是连同着他们这二十余年的兄弟之情,一道扔了。 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将那信给拾了起来,打开一看……里面写的不是别的,正是一些教唆那犯事儿小太监的话……那笔迹,简直跟自己的一模一样。 看来此事,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人提前就计划好的…… “现在你无话可说了吧!” 令逸安就这么被拖出了宫,他凄惨的叫声在天朗皇宫里回荡,让人听了,好生心疼。 云游微微敛了敛眸子,不再插话,向令桓宇请了个安便准备出宫了。 “等等。” 令桓宇拦住了他。 “今日云道长照顾公主有功,朕要亲自请道长小酌几杯。” 云游思虑了一会儿,这般大庭广众之下,他总不能给皇上脸色看,于是又微微做了个揖,“奴才遵旨。” 跟着令桓宇的一路上,云游的脑子就一直转着没停过…… 今夜之事,疑点重重。 他在引毒之时,其实就已经察觉到了门外的躁动声。那火势听着,着实不小,可为什么他和楚凝在内殿那么久了,都没有烧进来?这不是很可疑吗?那好不好忽然生起来的火又是对着谁来的呢?是对着自己,还是对着楚凝呢?云游思索着,不由得又想起了上次种蛊时,自己经受的那一掌…… 况且……他一出门,就和令逸安对上了眼。虽先前有些怀疑,可随后他仔细想着,令逸安原本俊朗的面容上,全都是灰尘……身上也淋了很多雨。如果今夜这事真如令桓宇所说,是令逸安的手笔……那令逸安又究竟为何要拼命过来带人灭火呢…… 这前后,不是说不通吗? 说实在的,云游觉得,令桓宇这个人,自己实在是看不透……看不透他想做什么,总觉得他不似世人说的那般无能昏庸…… “道长,请。” 令桓宇笑着将云游带进了他的寝宫,“虽说已经是二更天了,可朕并无睡意,不知此番叨扰道长,会不会搅了道长的清修啊?” 云游听了,连忙摆摆手,“皇上说笑了,奴才是皇上的人,自然是万事都以皇上的事为第一位了。” “哈哈哈……陈中……” 令桓宇话还没说完,陈公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手上的须子一挥,便将寝殿上下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全带走了。 “公公,这云道长到底什么来头啊,怎么每次来,皇上都要避讳着我们啊?” 富贵在身旁问着,冷不丁的又被陈公公给踹了一脚,“我昨儿怎么跟你说的,叫你没事儿不要问不要问,我看你再不听话,就别在我这儿待了,迟早是要被砍头的!还皇上避讳着你,你可真把自己个儿当回事儿!” 富贵不满的撇撇嘴儿,又被训诫了一番……可其实他心里另有想法……今日之事,他并没有见到什么小太监去玉华宫故意纵火……而是……另有一番隐情……只是这事儿,他不敢说。说了,才会真的掉脑袋吧…… 陈中虽算得上是他的师父,但要真正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还不是一脚把自己给踹开……可见啊,想要在宫中立足,就得尽早找到不会倒的靠山…… 第三十二章 一世?一时? 令桓宇伸出了手,亲手为云游倒了一杯茶。 “道长请尝尝,这茶啊,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月前上贡的。虽说不是什么名茶,可尝起来啊,可别有一番风味呢。” 云游也不推辞,微微颔首算是致谢。 一口下去,那滋味差点儿没让他将口中的茶尽数吐出来…… 这茶……果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不是甘的,是苦的。 “道长怎么这副表情,是这不对你的口味吗?” “不,不是……而是奴才粗浅鄙陋,不曾尝过御茶,这才失了分寸,让皇上见笑了。” 令桓宇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了……道长这一张巧嘴了。” 云游一头的冷汗,“奴才……不知圣意如何,不敢妄自揣测……” 他找自己来,到底意欲何为。也不说清楚,总是这样猜哑谜,怕是再过几个时辰,自己这身子就撑不住了。 “没事儿。” 令桓宇伸出手,沾了沾杯子中的茶,而后在桌上轻轻的写下了一个字。 云游眯着眼睛一看,是个“忍”字。 忍? 他让自己忍? “皇上……” “道长,”令桓宇一巴掌堵住了云游的嘴,“先帝爷在时,曾交代过朕,凡事不要急功近利,不要着急。有句话叫,小不忍则乱大谋。朕今日将这句话赠与道长,希望道长下回做事前,要三思。” 三思…… 云游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话,简直就与昨儿浅乐说教自个儿的如出一辙。 难不成,令桓宇还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瞧见了他对待那戏子是什么模样了? “是,皇上的教诲,奴才此生铭记。” “客套话啊,说多了没意思,”令桓宇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云游,“道长不如说说,今夜朕这做法,是对是错啊?” 要自己去评论天子的对错?还是当着天子的面? 这还不如直接将他的头给砍下来了吧…… 见他左右为难的样子,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令桓宇不由得笑出了声儿,“朕啊,在这皇位上坐了不少几年了,”他的手一直摆动不停,似是在诉说他心里头繁琐的心事,“可是呢,这几年来,朕一直被三皇叔,也就是当朝的懿王压制着,一朝不得志,朝朝不得志。这些日夜,朕过的也不快活。” “是……可皇上前些天的穗夜一事,就处理的很出彩。奴才是看着,如今天朗上下,都对皇上您交口称赞呢。” “呵,交口称赞。” 令桓宇笑出了声儿,“道长还真是不了解朝中的情况啊。” “朕呢,今夜此举未免太不过脑子。一来,不给恒王一句解释的机会,就这么把他给幽禁了。二来,当众责罚胞弟,明日之后,天朗臣民又该说朕无情了。” “皇上,既然都明白,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云游又问了一句,而后觉得自己实在是多嘴,便低着头,气儿都不敢吭一声儿。 毕竟眼前这人是连亲弟弟都可以毫不留情的处罚的人,若是自己哪句话说不好,把他给惹毛了,定个杀头之罪……这区区肉身又怎能承受的住呢…… 令桓宇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起身,当着云游的面晃了晃身子,“朕乏了,道长今日就先请回吧。” 呃…… 这就让自己回去了?什么都没说到啊……不得不说,令桓宇还真的是可以……把自己的好奇心硬生生的给勾出来了,又吊着不说……这不是诚心让自己难受吗? 可是皇上的话,就跟方才尝的那一口茶一样,即便是苦的,也得笑着咽下去。 何况令桓宇也说了,凡事让自己多忍忍……或许就是一种告诫吧。 都下了逐客令了,云游也不便多留,于是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奴才告退。” “道长,如今你知道的东西不少,咱们可就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了。” 云游刚走到门口,令桓宇就悄声补上了这一句。 “云游生死全在皇上一句话之中,这条贱命,也是皇上的。日后诸事,任凭皇上吩咐。” 这下他算是明白了,今夜这寝殿一聚,令桓宇没有别的目的……合着是来拉拢自己的…… 拉拢就拉拢吧,毕竟他也会有求于这个看似昏庸,实则腹黑的皇上的。丫头的元神还等着要去登云阁里重塑的……如若这会儿不顺着皇上些,那他这些日子的努力岂不是都要白费了……还费心力冒着生命危险去给楚凝治病……当他是傻吗? 想到此处,云游再也忍不住,巨咳了几声儿。 地上立马映上了一滩鲜红的血迹。 看来自己是不能再在这里逗留了,得赶快,赶快回去……他一面走着,一面不停的咳血,真的是坏事了。早知如此,方才在玉华宫里的时候就该试着把尸毒从体内给逼出来……虽然能逼出来的可能小之又小……但也好过这半盏茶的时辰,什么都不做,光顾着和皇上闲谈了。 如今尸毒怕是已经在体内血液里四处游走了。他的内力受损,早就在令桓宇处置令逸安的时候,就有些压不住那毒性了…… 难不成,他要带着这尸毒过一辈子吗? 罢了,此番也算是行善积德,随是带着目的的,但总归是没有害人……天帝老爷总该是给自己记上一笔好的吧。 对了。 他忽的想起来了。 在玉华宫的时候,为何只是外殿走水,内殿无损呢。 这火来的意外,令桓宇也查到了,是有人故意纵火。那既然是纵火,就一定是有人对自己和楚凝不满,想要将他们二人给铲除掉。 可火势只烧到了外面,想来,是有人在暗中护着自己了。 是谁,会有这样子的本事呢? 天朗是凡人之国啊,任凭谁,武功再高强,也不会有控火的本事吧。 云游思虑着,忽而脑子一闪。 是浅乐…… 想来午后才与她吵过一架,不曾想这……才过寥寥几个时辰,她就又来帮衬着自己了。 还好有她,若没了她,自己在施法之时又不能抽身,怕是早就和楚凝一同烧死在里头了。 这小仙子现在在哪儿呢……她是水系仙子,一面要受着火势烧灼之痛,一面又要护着他两。估计她的情况,也不会比自己好到哪儿去。 “还是,先去找她吧。” 云游不知怎的,心里忽然一阵绞痛,迫切的想要见到浅乐。仿佛她身上有种什么东西,默默又沉沉的一直在吸引着自己。 …… “嘶……” 浅乐在太湖边儿上扯着衣裳,裸露出了一大片烧的起泡儿的肌肤。 好心疼自己啊。 她一面儿用仙术治着,一面儿噘着嘴,越想越为自己不值。苦心去帮人家挡灾,值得吗?说不准儿人家根本就不知道呢!浅乐,你还真是个傻瓜! “怎么伤成了这样!??” 浅乐正念叨着呢,没想到就把人真给念叨过来了。 云游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到了自己跟前。 “你……怎么在这儿,你也伤的不轻啊,你我二人,彼此彼此。” “彼此你个头啊!” 云游拿手毫不留情的往浅乐头上甩了一下,“这种事情,你还要与我争个先后吗?一点儿也不知道护着自己些,我看改日就该把你送回瑰蕊逢玉,让你那常常念在口中的姑姑好好教教你!” 姑姑…… 浅乐满脸的神气一下子就黯淡下去了,“我不过是担心你啊,顺道过去搭把手而已。你非要提瑰蕊逢玉做什么。” 这话说的…… “那是你的母国,还不准我提了?” “就不准提!以后都别提!” 浅乐凶着他,没好气的将头给扭到了一边儿,“本仙救了你一命,还救了那公主一命,帮你们二人挡了火灾。你不报答也就罢了,竟还故意气我!下次,再也不充大头去帮你这个白眼儿狼了!” 噗嗤。 云游听了,笑出了声儿,“你这小仙子,脾气还真是暴啊!快随我回去,我替你治伤。” “不用,我用仙术三两下就好了。” 浅乐还是倔着,不肯朝云游松口。 “你啊,”云游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将手往她脑后一放,双手一用力,将她整个人都给抱了起来,“你今日已经耗损了不少仙力了,现下能用医术治好的,为何还要再费仙力啊,当我这个‘医仙’是透明啊。” “你,你无赖!快放我下来!” 浅乐敲打着云游的身子,“你这人……以往都没发现你竟是这样的!再不放我,我要喊非礼了!” “你喊啊,我怕你哦?” 云游将脸向着浅乐的又贴近了几分,“你最好给我安分些,不然回头上药的时候,要你好看。” “咳咳咳……” 他说着,正在兴头上呢,忽然咳了起来。 “你怎么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咳嗽,让浅乐有些慌张。 摸了两下,想不到摸出来了一手的血。 浅乐看着自己的手,急的简直要从云游身上跳下来,“你这臭道士,没有一世是让我省心的!你……都这样了……不好好回去养病,还来找我做什么……” 没有一世是让我省心的。 许是浅乐无心的话吧,却不偏不倚的被云游给听了去。 “你方才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一世?” 云游目光冷峻,那模样将浅乐给吓得不轻。 “我……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一时……一时……不是一世……” 一时?这是当他是个聋子吗? 他放下了手,将浅乐放到了地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三十三章 一对玉佩 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句话把浅乐给问噎住了。 “本仙……小荷花仙一枚,你这臭道士,不是明知故问吗?” “原先我不曾察觉,今日听你这失口一说,方觉你这些时日,转变的未免太快。原先我在太湖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个活泼跳脱的小仙子……可这几日,你的行为越发的成熟稳重,这番变化让我有些捉摸不透,浅乐,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游说着,向着浅乐的方向又走近了些,“你若不说,其实我不强求。你今日既然能来救我,我心里也清楚,你不是什么坏人。不管你留在我身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都想奉劝你一句,不要伤害清婉。” 不要伤害清婉。 那你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伤害我吗? 浅乐在心里沉沉的笑了一声儿,原来为他做了这么多,他还是如此般,将自己视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可这情绪,她一样都没有袒露出来,而是冲着云游微微一笑,“你放心吧,我不过是有些难以启齿的隐情……日后若有合适的机会,我自会说与你听的。” 他不是说了,不强求吗?那自己就不说了吧,免得多生了事端……总归是给自己找了麻烦不是? “既如此……” “你快带我回去啊,我这腿,你看还能再耽误吗?!” 云游还没有说完一句话,就被浅乐给打断了。她这是有意不再提起,自己也不是傻子,看得出来。 想来,浅乐的身份一直是他和清婉疑虑重重的一个谜。倘若她若能说出来,也算是他们三人之间再无隔阂了。 可她选择了不说。 云游蹲下了身子,发带轻轻柔柔的飘到了地上,也不去管,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扭着脖子斜眼笑着,看着浅乐,“来,上来。我背你回去。” 她既选择了不说,那自己也不便强人所难。 师父说过,对人要真心,才能感化。浅乐对他的真心,他今夜已经瞧见儿了。那他也该报之以同样的真心,才不枉他二人相识一场。 “没事儿,这镇子你我都是生人,况且这已经入夜了,路上就只有寥寥几个打更人,你不要怕毁了你的清誉。”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浅乐许久也不愿挪步,不由得让云游心生疑惑,“那你是为何不走?你的腿不是伤势很重吗?” “我在想,”浅乐说着,抬起了头,看着云游的目光丝毫没有避讳,“既已是熬到了这个时辰,不如去清婉提及的那个暗娼馆一探究竟……回去也好让那丫头安心。” 现在? 云游摇了摇头,“你我都伤的不轻,已经没有时辰耽误了。况且我体内的尸毒如若再不想法子止住,怕是待会儿便要沁入心肺了……” 是了,浅乐点点头,方才他咳出来的那几口血,在自己手上都还没有干透呢。 “不过你所说也确实属实……这样吧,你我先回去疗伤。待我运完了气,就去拿馆子走一遭。” “不行,你一个人未免太过危险,况且你的伤也不是小伤,前些日子刚受了一掌,还未好透就去修习什么邪术……今夜又为了公主的病情冒着生命危险引毒……此事暂且放放,过几日……” 浅乐突然停住不说了。 云游疑惑的顺着她的视线往西边儿看去,瞧见了不远处有个灯火通明的楼,楼上一角露出了张人脸,看不太清。 “快走,”浅乐慌的推了云游两把,“你我二人,说不好已经被盯上了,走,咱们回府。” “好。” 云游应着,拖起了浅乐便往前走。 “哎,你慢着些!我的腿不好你不知道吗?” “哦……我忘了,”云游说着,直接伸手将浅乐往肩头一放,扛着便走了。 …… “再给我些水。” 苏清婉在恒王府上出着力,忙的是无暇顾及额头上的汗珠。 兰姨听了,连忙让丫鬟去接水,“你们都快着些,不要耽误了江姑娘救治王爷。” 她看着令逸安那样子,心里不免一阵心疼……昨儿下午才跟清婉说的,说此生能见到王爷有了一段好姻缘,也算是了了太妃的心愿了……现下却忽然出了这档子事儿,王爷都有了性命之忧……还谈什么姻缘不姻缘的啊。 “兰姨,你莫要担心,我虽不懂医术之高深,却也跟着师父游历四方,摆摊治病,学会了不少皮毛。王爷此番,不是什么大伤,不过是一时情急,肺部积咳。我开几副方子化痰止咳的便可。” 苏清婉一面说着,一面娴熟的给令逸安擦着脸蛋儿,她自己都没想到,原来这个时候,跟着云游耳濡目染的那些东西,是真的能派上些用场的啊。 “是是是……想来我这老奴才,除了做饭女工,什么都不会。今日若没有江姑娘,这三更半夜的,我还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请大夫呢……” 兰姨说着,点了点头。想来,这丫头也并非一无是处,虽是贪玩了些,可到了关键时候,她还是能做不少事儿的……今日这番诊治,她也算是在自个儿心里,重新认识了这个丫头了。 方才令逸安被人拖回来的时候,就因为过度撕裂嗓子而一直巨咳不止。那模样,和平日里他俊朗非凡的脸庞,差之甚远。差点儿没把府上上上下下的人给吓个半死。 苏清婉上来瞧他那模样,当场便直直的扑到他跟前给他把脉,那般镇静沉着的模样,和寻常的她,也判若两人。 府上的人,也多数都对“江王妃”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差不多……就去煎药吧。” 苏清婉说着,“不过啊,你们这王府就是王府,什么都有,真好。” 她原先想着,最起码也要等明儿早上药铺开门的时候,才能拿到药,煎给令逸安喝呢……谁知道王府内竟然就有个储药的屋子,里头什么都有……可把她给吓了一跳。 拧了拧湿水的毛巾之后,苏清婉开始擦拭令逸安的手,左手擦完了,她注意到,令逸安右手似乎捉着什么东西。 捉着的这是什么? 苏清婉试图用手去掰开,但是他的劲儿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他的嘴一直张着,似乎是要说什么话。 搞啥啊。 真是难搞。 “喂,你赶快给我起来,你昨儿不是说,得了空还要教我舞剑的吗?怎的就躺在这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清婉越想越气,但却忍不住将耳朵贴近了令逸安的嘴巴。 “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 他眉头皱的紧紧的,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不说那便不管了吧。苏清婉想着,准备将身旁的布和盆收拾收拾,回去睡了。可令逸安忽的又叫了一声儿,“不要拿走它!” 拿走什么? 她愣住了,这小子,魔怔了? 可是瞧见他那青筋越发暴起的右手,苏清婉仿佛明白了些。伸着脑袋去瞧着她右手里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好容易伸手掰开了他的一个小拇指,苏清婉将眼珠子都快要贴到令逸安的手里头了。 似乎……是一块玉佩。 这……令逸安还喜欢这种东西吗?苏清婉记得,以往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啊。他不是抵奢倡俭吗……怎么会穿银戴玉呢? “不要拿走!” 令逸安的嘴巴还在不停的念叨着,把那玉佩给捏的更紧了,不许别人碰。 “好好好……我不动它了,我不动。” 苏清婉慌的将他的“心肝宝贝”给放好。而后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睡大觉了。 也不知道,令逸安究竟去干嘛了。今日她跟着兰姨学着,绣了一片叶子。虽说歪七扭八的一点儿也不好看,但好歹也是能认得出来的。 绣成之后,她晚膳都顾不上,就兴冲冲的拿着那绣有叶子的帕子去找令逸安了。 可左找右找,就是找不见他人影。问了才知道,王爷和蒋济出门去了,但是不知道去哪儿了。 于是回来就是这副模样了。 说来也是奇怪,蒋济平日都是跟在令逸安身后,寸步不离了……今日却是几个太监将令逸安给拖回来的,蒋济……半个影子都没见着儿。 唉,不管他们那么多了,还是好好回去补个觉靠谱儿些。 “王妃小心!” 她刚走出了房门,就瞧见眼前月光下照见了一个人影。以及耳边忽然冒出来的这句话。 将她可算是吓个不轻。 还没反应过来要让着些呢,苏清婉就觉得胸前一热,被什么滚烫的东西浇了一身。空气中弥漫着中药的味道,难闻的让她有些作呕。 “王妃,您没事儿吧!” 苏清婉这下算是听清楚了,是月心的声音。 看着她慌乱的模样,苏清婉连忙安抚着她,“我没事儿,怎么……你还没睡?是你去煎的药?” “你这身子,怎么还让你去煎药啊。府上是没人了吗?” “不不……是月心,自己想来照顾王爷的。” 月心说着,伸手去拾地上的碗和案碟。忽然一声清脆的落地的声音,吸引了正在理衣裳的苏清婉的注意。 这是…… 看到地上那东西,心忽然冷了一下。 这是…… 她眼睁睁的看着月心慌忙的去拾,而后又揣回了她自己的袖子里。 “拿出来。” 苏清婉说着,那声儿已经在崩坏的边缘。 “王妃……” 月心支支吾吾的,不愿意把那东西给眼前的人看。 “我让你拿出来。” 她说着,神色里全是疲惫,“你若还想在府里待下去,就不要与我作对。” “是……” 月心犹犹豫豫的从自个儿衣袖中掏出了那物什,摆在了苏清婉的面前。 明眼人儿一看便知,这东西和方才令逸安手上握着不放的玉佩,是一对。 第三十四章 你骗了我 如此令人措手不及又满心沉重的事情,算是给了苏清婉当头一击。 “你这……” 她缓缓的说出了两个字,嗓子便似被堵住了一样,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王妃恕罪……月心……贱命一条,任凭王妃处置。” 瞧她那慌张的样子,苏清婉蹲下了身子,伸手捏住了她的脸,“你说,我为什么要处置你?” 那认真的模样,看得月心心里竟然一阵发颤。 “因为……因为月心不长眼睛……将药给泼到了王妃身上……可是王妃,月心并非有意……还请王妃莫要动怒……伤了身子……” 呵,苏清婉又将眼睛靠近了几分,“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她的眼睛已经有了许多清晰可见的红血丝儿,一根一根的,缠住了月心的心。 “罢了,我这离婚期,还有好些时日。王妃的名头,是谁的还不一定呢,你说是吧?” 她一语说完,忽的站起了身,“再去煎服药,喂王爷喝了。日后,你便贴身服侍他吧。” 苏清婉没有逗留,扔下这句话便拔腿走了。 师父教过自己,成人之美乃是世上最美。既然他们两情相悦,那她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拦呢。何况,她也不是很在意这个王妃的位子,月心若是想要,那给她便是了。 只是,她免不了是生气的。 一个是给过自己那么多承诺的人、要娶自己的人,一个是把自己从一堆莫名其妙要害自己的人手里,不顾生命危险也要把自己救出来的人……如今这两个人相互都喜欢着,却非要把自己给蒙在鼓里。 为什么啊。 苏清婉想不通,令逸安和月心,为何要骗自己。 叹了口气儿,她关上了房门,推开了南边儿的窗,越想越气,自个儿还费那么大的心力去给令逸安治病……估计都被人当成笑话来看了也不一定吧…… 唉,罢了,成人之美,成人之美……月心都那般小心了,自己还不成全,未免太过苛责了些。苏清婉揉了揉脑袋,将自己整个身子都摔在了榻上。还是先睡上一觉再说吧,兴许明日一起来,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呢? 阿云和浅乐姐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原先被浅乐说道了几句,她还觉得恒王府是个不坏的去处……如今想来,却是行走坐卧都不自在了。 师父,快回来把丫头给接走吧…… …… 苏清婉是被阳光给灼醒的。 今日这太阳怎么这么大,她起了身,看着窗外的天,只看了一眼便被明亮的光线刺回了去。这么热吗? 下了床,她冒冒失失的跌了一跤,迷迷糊糊的哈了口气儿。自己这是睡了有多久?瞧着这天儿,怕是都有正午了吧? “江姑娘,有人找。” 刚换好了衣服,门口就有家丁朝她屋里喊着。有人找?谁啊…… “来了!” 心里嘟囔着,可腿却很听话的走着,打开了门,她往外一瞅,不是别人,正是昨儿她心心念念的师父和浅乐。 师父看起来神色有些疲惫,浅乐姐姐更是连站都站不稳,苏清婉想着,不会是进了趟宫,皇帝那坏小子为难他们了吧? “丫头,跟我回去。” 云游伸出手,对着苏清婉轻轻的召了召,“今日燥热非常,我叫人煮了绿豆冰粥,回去盛给你吃。” 原本还在担心他们二人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呢……师父这一句话倒是把她给逗笑了。急匆匆的跑到云游跟前,苏清婉撅起了嘴,“合着你就记得我会吃……也不知道是谁就那么一声不吭的走了,丢下我不管。” “好啦,你师父可是都没怎么合眼,巴巴儿的就跑过来接你回去了,别跟他置气了,听话。” 浅乐敲了敲苏清婉的小脑袋,“走吧。” 可没走两步,她又停下了,扯着云游的衣襟,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了?” “师父……”苏清婉看着他,“我想着,恒王府收留我这么久,走之前,是不是要打声儿招呼比较好……” 这么一说,似乎是这个道理。 云游微微笑了笑,“不曾想,你这姑娘,不过才多少时辰,做事就变得如此周全了……也罢,你去吧。这是应该的。” 得了师父的允,苏清婉才微微颔首,朝着令逸安的卧房去了。 “江姑娘!” 她还未向前走多远,就听见南边儿步履匆匆过来了个人儿,不用看也知道,是月心无疑了。 不知怎的,她忽然不想理……总觉得月心这一句喊着,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找上自己。 可恒王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盯着呢,她不理,不就是故意在摆架子吗? 于是苏清婉停顿了片刻,便回头应了一声儿,“在呢。” 浅乐瞧着那女孩儿着实眼熟,是哪里的?想了一会儿忽而脑袋灵光了起来,哦,是了,是那个清婉拼死拼活也要护的那个人,是那个自己从娼馆里救出来的那个人。 这才多少时日不见,她就恢复如初了。见这样子,还在端茶送水做杂事儿呢,应该是个不错的女孩儿。 云游打了个哈欠,靠在了浅乐身上,而后又立了起来,“忘了,你腿伤还未好透。” “累了吧?等会儿将丫头带回去了,你我二人回去好好歇歇。” 浅乐说着,扶起了云游的头,“也不知,咱们何时才能离开天朗这个鬼地方。” “怎么,你也要跟我走吗?” “走啊!” 浅乐扭过了云游的脸,“我就要跟着你,你去哪儿我都要跟着,我……” “傻了!”云游一掌下去了,把浅乐的头震的生疼,“你不回瑰蕊逢玉了吗?一辈子跟着我这臭道士做什么……何况你已经四五百岁了,还不该跟丫头一样尽早找个好人家给嫁了啊!” 说到这个,浅乐忽的没了精神,“你不要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催我回那地方……我根本不想回去……我姑姑……” 我姑姑…… 我姑姑…… “你姑姑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云游听她说的话听到一半儿,她忽然就不说了,着实又着急了起来。 “丫头人呢?” 浅乐忽的来了一句。 丫头? 云游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了过去,咦,方才还在这里的,怎么几句话一说,人就没了? “许是去话别了,”他说着,见浅乐有些不安的神情,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你若是不放心,咱们跟上去看看便是。说来也奇怪了,今日只见到了家丁和丫鬟,却没瞧着恒王殿下,和他的小跟班蒋济啊。” 不会是有诈吧…… “走,跟上去看看。” …… “是这个屋子吗?” 两人儿将头给凑到了一起,对着好容易才戳开的小洞往门里头瞅着。 “是啊,没见着几个人都聚在里头了吗?” 浅乐一看,果不其然。清婉和月心都在里面,床上还躺了个人……见那阵势,清婉似乎是在给床上的人瞧病。 忽然她就有了种自己养的闺女长大了的欣慰感,兴奋的晃着云游的手臂,“你看,丫头没有不学无术呢,她还是很聪颖的啊。不过跟你后头看了几场病,读了几卷医术,就真的做起了大夫了。” “行了,瞧你那样儿,”云游说着,心里却也是高兴的。想不到清婉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也能独当一面……可他不免又有些失落……丫头,以后怕是也不需要自己了吧。 “咳咳咳……” 醒了? 苏清婉可算是松了口气儿,站起了身,“你可算是醒了……快把你心上人给急死了。” 心上人? 令逸安还迷糊着,可还是强撑着起了身,脸上抑不住笑意。这丫头,竟没一点儿姑娘的样子,自己昏过去了几个时辰,就把她给急成了这副模样吗? 瞧他那样儿……还笑……苏清婉松了松身子,觉得自己因为月心一句担心的话就巴巴的过来给他把脉施针……真的是替自个儿不值…… “你既醒了……我也便不留了,此番就是来告别的。” “告别?” “告别?” 令逸安和月心几乎是异口同声儿的问了出来。 “是啊,你既已属意他人了,我还有留在这儿的必要吗?”她说着,看向了月心,月心却不敢抬头看她,只将眼珠子对着令逸安的床铺,也不说话。 “属……咳咳咳……属意他人?” 令逸安急的抬起了他那绵薄无力的手,拉住了苏清婉准备离开的身子,“不准走!你,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什么叫属意他人!??” 还装作不知道吗? 苏清婉心灰意冷的回过了头,看着令逸安的眼眸,面无表情的说,“我原先只道你或是心有隐情,不愿与我说,所以才欺瞒我。可我没想到,今日我都将话摆在这儿了,你心上人都在眼前了,还要一副无辜的样子……难道,我苏清婉在你眼里,就这么的笨拙可欺吗!?” 她一番话说完,忍不住冒出了泪珠。 “你,到底在说什么?” 令逸安被她这样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有些晕头转向。 眼瞅着现下这情景越发的棘手,月心一副捉急的样子,心里却悠哉悠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不过,月心忽的意识到了一件事儿,自己与眼前这气鼓鼓的人儿相识之时,记着她,是姓苏的。可怎么又变成姓江了呢?难不成,令逸安是有意为她隐瞒身份吗? 第三十五章 混乱局面 三人僵持不下的局面,看的浅乐有些心急。 “这是怎么了?什么王妃不王妃的?丫头在跟那小子说什么啊?” 云游面色一沉,握住了浅乐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似乎是婚事之事,有了变故。” 变故? 浅乐不解,又将耳朵往房里贴近了些。 “你不必假装了,君子有成人之美……我这便离开就是了。你留着我,不过是要一个恒王妃不是吗?如今月心就在你跟前,你把江袖染的身份,给她便是了。如若入宫的话,我想过了,以面纱遮面……皇上许是认不出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本王的王妃,只有你一个,本王从没有属意他人,清婉,你不要被奸人蒙骗了!” 令逸安情绪激动的说着,目光却是对着月心的。那恶狠狠的目光,锋利的简直是要将月心给杀死了。 她被这眼神看的心里一慌,还未等苏清婉反应开口,就扑通一声儿的跪在了令逸安的床前,把屋内的二人,和屋外的二人,都给看懵了。 “你这是做什么!” 苏清婉扶起了她,“你身上的鞭伤还没有好透……”她说着,忽然觉着自己昨晚,对月心是否是太苛刻了些。月心身上都是伤,何况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知何时,她苏清婉,似乎将月心这个人,和丫鬟自然而然的联系在一起了……不行……她不可以这样……如果可以的话,谁又不想做个干干净净的姑娘呢?而不是像月心这样,先为娼,后为奴啊…… 想来,本来自己来这里就是一场意外吧,被师父带来,也没打算歇脚多久……结果就摊上了这档子事儿…… “月心不是什么干净姑娘,不配做恒王殿下的王妃,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妄想……” “这不是妄想。” 苏清婉看着她,皱起了眉,“我不强人所难。月心,你于我有救命之恩,这个王妃,就让给你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就让给你当。 令逸安的面色透露着绝望,他微微张合着惨白干裂的嘴唇,朝苏清婉转过去的身子,很无奈的问道,“王妃的位置,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苏清婉笑了,“嗯,不要。” 就这么不要了。 “你,不曾爱过我吗?” 令逸安还是不死心的问着,“我不相信,你之前还说过,嫌皇上给我们定的婚期太晚……还为了,跟着兰姨学你不喜欢的刺绣……还……” “令逸安,”她打断了他的话,“情不情,爱不爱的,我不想再与你多说了。此番我心意已决,对了,这个还你。” 苏清婉自衣襟下摘了那块玉牌子,扔到了令逸安的身上,“你或许,曾对我真心过。可今日之后,你我就此别过吧。” 曾对我真心过。 就此别过。 令逸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一字一句的,说的他脑袋瓜子生疼。 “不可以,除了你,我令逸安此生,谁都不娶。” “别说那么多无用的话了,我虽不知,你们究竟是什么时候生的情……是你派人去暗娼馆救她的时候,还是她在王府服侍的时候……” “苏姑娘!我看王爷有些乏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您先回去歇着吧。” 月心猛的截了她的话,似乎是有意不让她再说下去。 “什么派人救的?谁派人救的?” 她们两个人在说什么? 令逸安夹在中间,疑惑的很。 “咱们出去说吧,你们都冷静一下,”月心神色有些慌张,硬是把苏清婉给扯了出去,“王爷刚醒,你我不便多叨扰……有些话我也想跟姑娘您说清楚……” “怎么出去了?” 浅乐说着就要过去追,云游却又是将她给拉下了,“别那么急躁,我看此事有蹊跷。走,咱们从小道绕到她们身后去。” “苏姑娘……其实当日,月心说谎了。” 苏清婉还未站稳脚跟,就又被月心的这一句话给吓个不轻。 说谎了? “你,说什么谎了?” 又是一场欺瞒吗? “那日你我于殿下府中再见时,我说,是殿下派人来救我的。” 是,是有这么一件事。 “难道,不是他吗?” 难道不是令逸安吗?那是谁?难道月心从头开始,就在欺骗自己吗? 最后一丝理智,感觉都要崩溃了。 “不是……是恒王殿下,故意让我那么说的。他说,怕你当日被蒋济打晕了之后还在生气,就让我,帮着瞒一下。” 慢着……让我,理一理思绪…… 苏清婉呼着气儿,拼了命的让自己的脑子镇定下来。这么说来,从月心被送到恒王府的那一日起,自己就是在被算计的。难不成,这恒王妃的位置,从始至终都只是令逸安的一个计谋吗? “嗯。” 思来想去,她还是只这么轻轻应了一个字儿。 “月心无意冒犯,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与殿下,其实自幼相识……青梅竹马……” “好了,你们的过往我不感兴趣。青梅竹马也好,日久生情也好,那都是你们的事情了,与我无关了。” 苏清婉说着,攥了攥拳头,看着身后的草丛,而后向着那边走去,“好好照顾他。” “出来吧。” 她走到草丛附近,没有回头,而是微微歪着,伸手揪出了草丛后头的两个人。 “你们两在这儿呆多久了?” 云游起了身,而后扶起了腿脚还不怎么灵便的浅乐,“没有多久……就听了一点点儿。你,告别告好了吗?” 比起被丫头那鄙夷的目光瞅着,云游倒是更乐意去问正事儿。 “嗯,说好了,”苏清婉说着,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眼里的失落和失望,“咱们,赶明儿找个时间进趟宫吧。找个机会和那愣头皇上说清楚……然后就离开天朗吧。” 离开天朗? 那还进什么登云阁??!重塑什么元神? “不行,我第一个反对。” 云游站了出来,“你不可以离开天朗,必须留在这儿。” “为什么啊!” 苏清婉听到这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初皇上赐婚之事,你反对。如今我要悔婚,成全他们二人,你也反对?阿云,你就一句话告诉我,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浅乐在一旁听着,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儿的。今儿这是怎么了,丫头的脾气怎么这么的冲,和以往大不相同了啊。她在心里暗暗想着,稍稍运了些仙气,往清婉的身子里那么轻轻一探。 好强的妖力! 坏了,许是丫头体内的妖仙两力权衡不好了,元灵之气已经开始错乱了……不行,得想法子让她的心境平静下来才可以。 “好了好了,今日我们几个也够累了。你们师徒这么久不见,回去聊聊感情不好吗?非要在人家家里吵个什么劲儿……” 她说着,把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给剥了开来,一只手拉起一个人,硬生生的将两人儿给拉了出去。 瞧着那边儿没声儿了,月心才算是松了口气儿,呵,这女人还想跟她斗?她三言两语就受不了了,说明在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令逸安。 一个不爱他的人,凭什么和自己争。 “啪!” 刚走进令逸安的卧房,月心就被他甩了一个狠狠的巴掌。 也不知是体虚的缘故,还是气急的缘故,令逸安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打我。 他为了那个女人打我。 月心被这一巴掌给打的也有些晕头转向的,但是很快就直起了身子。 丝毫没有畏惧的和他对视。 “你说,你究竟是和居心,为什么要逼走本王的王妃!” 令逸安朝她吼着,这一吼府上所有人怕是都听得见,只是没有人敢过来给王爷劝架罢了…… “她不爱你,我爱你。你宁愿娶一个对你根本没有感情的女人做你的妻子,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吗?” 月心拾起了被令逸安摔在地上的玉佩,又从身上摘下了自己的,“你瞧儿,它们多相配啊……我原先以为,安哥哥你见到这玉佩就会记起我是谁的。可现在看来,你是什么都忘了,把我忘了,把整个将军府都忘了。” 将军府…… 令逸安一时失语,这三个字,他已经很久没有记起过了。 “难不成……你是……” 恍惚中,他似乎确实记起,记忆中有那么一个小姑娘,会成日里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叫着自己,安哥哥,安哥哥…… 眼前的玉佩,似乎也不再陌生了。那哪里是什么清婉的保命符,那是方将军和发妻的定情信物。 “我,记起来了。你是方月……” “安哥哥,月儿听说,是你屠了方家满门。不过我不信,那个会在将军府上陪我舞剑赏花的少年,怎么会狠心到如此呢?” 她的眼里早已装满了泪珠,让令逸安的心里都是愧疚。 “我还记得,那日我不过是稍稍睡了一觉。就那么在桌子上趴了会儿,想着在练字的时候偷偷懒。可没想到,一觉醒来,爹娘就都没了。我在血淋淋的门口哭啊,哭的好难过好难过,那时我不过十三……识不出什么好人坏人,有个男人过来拉我,说见我可怜,给我口饭吃,谁曾想,半路就给我卖去了暗娼馆。安哥哥,月儿这些年来,真的过的好苦,好累……” 好苦,好累。 这四个字,又在令逸安的肩上狠狠的压上了一道。 第三十六章 不会娶你 方月哭哭啼啼的样子,让令逸安看着十分难受。像是千万只蚂蚁在自己的心里攀爬,着实恶心,却又甩不开。 她哭着哭着,就靠进了令逸安的怀里,“安哥哥,月儿自知,如今自己的这副模样,哪儿还有什么资格做你的王妃……可是,如今苏姐姐走了,你身边,需要有一个人陪着……” 提起这个他就来气……可是又碍于心中有愧,令逸安并不想把彼此的脸皮撕破…… 他轻轻的将方月的身子扶起来,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问了一句,“你在入府那天就算计好了,是吗?” “安哥哥……” 方月的想要说些什么辩解,可还未开口,就又被令逸安给打断了。 “当初你重伤躺在床上的时候,清婉见你伤成那样,对我心生愤恨,将我赶了出去。你那时便设下了计……明明救你这件事,与本王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你方才,竟然在事情败露的时候,反咬本王一口。说什么,是本王怕清婉生气,叫你告诉她你是本王救的……方月,我不会娶你的,就算是告诉皇上,我骗了他,我犯了欺君之罪,我也不会娶你这样一个心肠恶毒的女人。” 心肠恶毒的女人…… 方月看着令逸安,呼吸都被他这句话给说的不顺畅了,“我方才和苏清婉说的事情,你都听见了?” “罢了,你听见便听见吧。这一切确实都是我的计划。先让你们腻歪几天,才能让她被伤的更深,不是吗?我送你玉佩,一来是想看看你还记不记得将军府旧事,二来便是为了,能让她于无心之中发现你我的‘私情’,哈哈哈哈,安哥哥,月儿还是很聪敏的,对吗?” 聪敏? 令逸安嗔笑了一声,她简直是在侮辱这个词。 “滚出去。” 他冷冷的说着这三个字,虚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起他这样费心了,双腿一虚,令逸安便跌回了床上。 “好,你现下正在气头上儿,不待见我也是应该的。只是,皇上御赐的婚期在即,苏清婉也已经走了,除了我,还有谁能替她做这个恒王妃吗?我不信你宁愿为了她,舍弃你自己的命。就算你不怕死,陇南的百姓也不怕死吗?你若死了,你以为懿王会放过他们吗?” 懿王…… 令逸安紧紧的攥着拳头,头上已经气出了一阵阵的冷汗,“本王的事情,无需你费心。念在你我曾有竹马之情,本王不杀你,但劝你善良。清婉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最好别在她身上再动什么手脚。” 方月听了这话,抓着门的手又用力了些,“知道了。”她应了一声,大步走出了门外。 清婉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吗?她倒是忘不了,那日还不是很能下床的时候,在屋内听到外头几个丫鬟议论着,说是苏清婉告诉她们,自己是个暗娼。 苏清婉说这话是无心的,可方月偏生就记下了这个仇。日后,不要再让我瞧见你。方月想着,否则,我见一次,算计你一次。 坐在床上,令逸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生生的疼。 清婉就这么走了,这恒王府也空落落的了。没有她闹着,自己就像是个木头一样,做什么都提不起来劲儿。 真是个磨人的丫头,说走就走了,难道这么多日子里,丫头对他没有一点留恋吗?什么成人之美,都是她的借口吧……想来,方月一句话说的也对,清婉或许根本就不爱自己,所以才会走的这么利落洒脱。 她还小,对情爱之事不甚在意,也可以理解。怪只怪,有缘无分,自己没有把握住吧。 如果还有再能见到她的机会,他一定不会让那种小人再接近她身边的…… “王爷。” 兰姨忽然敲响了令逸安的房门,打断了他的‘妄想’。 “咳咳咳……进。” 他的咳疾还没有好透,身子还很脆。希望兰姨这趟来,是来送些清淡吃食的……而不是来再给他一个什么打击的。 兰姨进了门,令逸安看着她,两手空空。 心里忽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令逸安见她不说话,便主动问了起来。 “王爷,昨儿您回来的时候,是宫里两位公公带回来的。今儿这都正午了,还未见到蒋济的影子……您是不是把他给,丢宫里了啊。” 什么? 蒋济没回来吗??! 令逸安捂着疼痛的胸口,站起了身,“给我更衣,我要入宫。蒋济,许是被皇兄给扣住了…… “入宫?不行,你被皇上幽禁了,你忘了?现在出门,就是置王法于不顾了啊!说不定还会被有心之人说成是谋逆……搞不好是会被杀头的!” 看王爷这样子,他也是不知道了。 兰姨拦住了他冲动的身子,“太妃嘱咐过,让你万事不要冲动,你忘了?好好回去休息……蒋济的事情,我再去打听。” 她说着,便走出了他卧房的门,轻手轻脚的关上了,又急匆匆的往府外走去。 令逸安躺在床上,无奈的闭上了双眼。 蒋济也不在了。 仿佛一夜之间,亲兄弟反目成仇,爱的人无影无踪,就连身旁最得他信任的侍卫也…… 他这一生活到现在,先前一直为天朗的基业在打仗……就算是隐退了这么多年,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令逸安想不通,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难道是方将军在天有灵,来惩罚他了吗? …… “给,已经凉好了,喝一碗,消暑。” 云游将一碗绿豆粥端到了苏清婉跟前,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脸儿,“怎么,还在生我的气啊?差不多就得了啊,姑娘家家总是生气,以后还有谁喜欢你。” 浅乐在一旁瞅着两人,简直都要笑的打滚儿,不过这粥是真的好喝,不过半柱香的时辰,她都两碗下肚了。 “行了,你们师徒二人相依为命,能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啊?丫头,赶紧尝尝府上厨子的手艺……你不喝,那我就喝了啊。” 浅乐说着,作势就真的要去抢苏清婉面前盛着绿豆粥的碗。 “别别别,谁说我不喝了!” 见那小手伸了过来,苏清婉立马护住自己的食儿,瞪了云游一眼,三两口就解决了。 真的挺好喝的。 苏清婉擦了擦嘴巴,推着手将碗递给了云游,“我还要一碗。” 噗嗤。 “你啊,”云游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宠溺的目光渐渐从她的脸蛋儿移到了她的手上,而后拿走了她手上的碗,“过会儿我回来,你可不准给我使性子了,听见没?” 切,我才没有使性子呢。 苏清婉腹诽着,可是没有说出来,毕竟这事儿,云游已经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儿下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浅乐姐姐,你说,师父他到底想干什么啊……为什么一天一个主意,从来不让我自己拿主意……” 苏清婉问着,暗暗叹了口气,真的是搞不懂这个臭道士的脑子……哪怕他把事情摆在明面儿上说,就算结果是自己没办法接受的,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儿,不上不下的把她吊着,难受死了。 “我又不是你师父,我怎么知道。” 浅乐打趣着,瞧苏清婉那无奈的模样,着实觉着好笑。无声的又探了探丫头的元灵,还好,体内的气息还算稳定……看来以后,不能轻易的惹她生气了。若是惹急了,丫头将妖的一面暴露了出来……那一定会引人过来给她超度的。 还有,云游给她加的那道封印,就快盖不住了。自己又仙阶低微,着实做不了什么……看来,得赶快给丫头找一个仙法高强的人……才能护住她的身子…… “可是,我也是个人,有自己的打算。师父总是将他的意愿强加给我,觉得什么是我该做的,什么是我不该做的,什么是我能做的,什么是我不能做的……这些事情,他都划好了底线,不允许我僭越……可我,什么时候才能做回儿自个儿呢?” 难得小丫头这么抒情…… 浅乐握住了苏清婉的手,朝她笑了笑,“你师父呢,做的事情啊,一定都是为了你好的。你们只是少了些沟通,他还觉着你小呢,可咱们小丫头已经长大了,不是吗?” 嗯!苏清婉点着头,像小鸡啄米一般,冲着浅乐看着,眼里全是感激,“还是姑娘最懂姑娘的心思了……” “那你这个小姑娘,能不能告诉我,今日你赌气从恒王府里出来,便宜了那个臭丫鬟,心里后不后悔啊?” 浅乐是真的替清婉不值。说来,清婉刚到天朗,就入宫被皇上赐婚,难免会被人盯上,这也是正常。可偏生被那么个脏了身子的丫鬟盯上……王妃之位就这么拱手送人,岂不是可惜了吗? “别这么说月心了,她也算是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此举,便当是还债了吧。我虽不成熟,可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我与令逸安才识了短短半月,就要嫁给他,说实话……我也没想好呢。没有打算好的事情,也谈不上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了。” 此举便当是还债了。 浅乐这句话倒是一字不落的给听了去。不愧是白狐之女,白狐有恩必报,这点儿她倒是和她娘亲一模一样。 第三十七章 福泽庇佑 “况且,我之所以发火生气,是因为月心和令逸安……他们骗我。我虽无知了些,比不上什么大家闺秀的聪颖智慧,可我也分得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我真心待他们,却换来的是这样结果。浅乐姐姐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原是如此。 “你既已经想通了,那便没什么大碍了。” 浅乐将桌上的点心朝着苏清婉的方向挪了挪,“吃点东西吧,见你方才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一定在恒王府没有吃好吧?” “也没有,恒王府上的人待我还是很恭谨的,主要是昨夜令逸安病了,我折腾了大半夜才回去,今日又睡到了将将才醒……所以肚子才空了些。” 生病了?浅乐疑惑的看着苏清婉,方才似乎是看到他颤颤巍巍的样子,病怏怏的惹人心疼,“他生的什么病?” “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咳疾,久病不治……身子虚了而已。我已经施了几针,明儿这个时候,应该就能好了……姐姐,我还是想不通,师父他到底想做什么,起码,得给我一个解释吧……” “要什么解释啊?” 云游端着粥,踱着步子走到了苏清婉的跟前,“我说了你不能离开这,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听到了吗?” “冲什么冲。” 浅乐在一旁小声嘀咕着,将云游给拉开了有半米远。 “我……行,你让我留在这儿,给我一个能让我留住的理由吧?原先皇上赐婚之时,你千般万般不同意。而后进了趟宫,说什么也不准我走,当时我还觉着,在恒王府上待着挺好,可现在呢?人家都已经有心上人了,你还让我留在这里,不是自讨没趣吗?我不留!我就要走!” “婚已经赐下来了,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任性可以,别牵连到我们。” 别牵连到我们。 云游知道自己的这句话说得太重了。可是不说重些的话,丫头根本就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苏清婉被他这一句话给堵得心寒。 “你若不嫁,下月初五的时候,谁来做这个恒王妃呢?” “月心啊……而且,就算是令逸安不娶月心,你们不是也有法子吗?最开始的时候,师父你说要捏个假人,让浅乐姐姐施个仙术,将假的我给送进去,几日之后再说我无辜暴毙,咱们不就可以离开这儿了吗?” “是啊,你自己也说了,就算是要走,也起码得等到婚期之后才走,将一切打点妥当之后再走……不然我们怎么可能走得掉?” 云游大声呵斥着,觉着丫头的脑子实在是理不清她自己的逻辑。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苏清婉瘪瘪嘴,心里那是委屈的不行,“那算了,但是你要答应我,大婚过后,就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我答应便是。” 云游答应的倒是干脆。总算是把丫头给稳住了,这几日他得好好想想办法,怎么把丫头给名正言顺的送进宫里才是。 …… 钟毓宫。 “陈公公,皇上这几日都在忙什么呢?怎么都不来我这儿了?是不是又去那个什么公主的寝殿了啊。” 曲嫔摆弄着瓶里的花,对着那老太监就是一顿抱怨。 “哪儿啊,皇上这几日啊就跟变了个人一样,那勤政的样子,老奴服侍了皇上这么多年,是从来没见过……皇上忙,再说了,这不是江南刚上贡的丝绸吗?还未在奴才手里捂热乎呢,皇上就巴巴儿地给您送来了。” 这话听着倒还算是舒心。曲嫔笑了笑,将令桓宇赏的东西尽数收下了,“那,皇上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啊。我一个后宫的女人不能干政,但总能在皇上疲累的时候说些体己话吧。” “这……娘娘,您这不是故意在让奴才为难吗?妄议前朝那可是死罪啊……奴才也劝娘娘一句,养好身子最是要紧,您瞧您这几日清减了许多。回头皇上看了心疼,又该怪罪您宫里的人了。” 不愿说…… 曲嫔翻了个白眼儿,她也不是非要知道令桓宇日日夜夜都在做什么。只是原先后宫只她最得圣宠,如今寝宫凄凄凉凉,这心里的落差,实在是补不齐。 “那我听说,皇上昨儿处置了恒王殿下,当众责罚不说,还将恒王给幽禁了……这事儿是真的吗?” 曲嫔的眼睛睁的多大,昨夜那事情几乎闹得后宫人人自危。说皇上发起脾气来连亲弟弟都不放过,那哪日要是宫女嫔妃们犯了错,还不得直接下令斩了啊…… “这事儿呢,皇上说了不让议论。没什么事儿的话奴才就告退了,娘娘您好生歇着。” 还不让议论,现下谁不知道?曲嫔看着那丝绸布匹,忽的觉着这宫里的日子也太过无趣了些。皇后与世无争却是皇上心头最爱,自己又没能生个皇子傍身,整日对着这花花草草笑着,脸都要笑僵了。 她从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想来那北疆公主来了这么久,她似乎还未去探望过呢。 “扶我起身,咱们去玉华宫瞅瞅。昨夜玉华宫走水一事实在蹊跷,本宫作为皇上的妃嫔,去看望一下楚凝公主也是应该。” 她说着,在心里算计着应该怎么去套楚凝的话。是个人都该奇怪吧,玉华宫里那位是皇上这几日最为重视的人儿了,谁会在这个档口儿去害她呢?就算是已经被处置的恒王,也没有要杀楚凝的动机啊。 除非就是,楚凝自己招惹了皇宫以外的祸端。 看来联姻也不太平。从自己的家乡远道而来,为了两国邦交而奉献自己的身体,却还是要遭受小人算计……不得安宁。 若是她日后身子调理好了,也蒙圣恩能怀个一男半女,一定不会将女儿送去和亲。 说实话,她有些心疼楚凝。 活生生的一个人却被当做是礼品赠送。玺王说是要给楚凝在天朗找个好人家,可谁又愿意离家远嫁他国呢…… “公主,钟毓宫那位来了。” 钟毓宫…… 楚凝今日一早起来,便发觉脸上鳞片一般的疤痕明显的褪去了几分,正高兴着呢,就来客了。 想着,那日在大殿上,见到的曲嫔娘娘,谈不上什么美丽动人,倒是用风骚二字形容更为合适……说到后宫嫔妃,她还是觉得皇后娘娘最为温婉可人,行走坐卧都惹人怜爱。骊妃呢,一副谄媚之相,她倒也不喜欢。除了她们三人,皇上的其他妃子基本上都是平平无常,空有几分姿色罢了。 原本以为,这趟到了天朗,就会被安排和亲一事的。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皇上还是把她留在宫中,还遣人过来给她治病……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皇上是想将自己留在他身边了。 在北疆时,她曾想过,或许一辈子不嫁,或许嫁个普通人家……毕竟这副可怕的样子,谁愿意娶呢。得知要和亲的消息后,她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自己的下半生终于有了着落,忧的是,此番一去,此生便与北疆无缘再见了。 不过也无妨,皇上对自己还算是上心,可在这风云诡谲的后宫,想要保命,怕是得找个靠谱的靠山才是。 否则日日都来昨儿那一场大火烧着……总有一天会把她给烧没命的。 “公主,公主?” 时雨在一旁提醒着,“曲嫔娘娘来看您了,咱们得去迎客啊。” 哦,是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子,今日光想着那些有的没的的事情了,现下跟各宫妃嫔处好关系,不要让自己成了众矢之的才是要紧事。 穿戴整齐后,楚凝带上了面纱,步履匆匆的走到了曲嫔跟前。 “参见曲嫔娘娘。” 她行了礼,还不算熟悉的动作,快要了她的小命。 天朗北疆习俗不同,她为了学习天朗这三跪九叩之礼,膝盖都快要磨破了。 “快起来快起来。” 曲嫔说着,握住了楚凝的手,将她给拉了起来,“你是公主,我不过是个妃嫔……怎么还向我行起来礼了……不过公主不愧天资聪颖,这么快就学会了天朗的礼仪。” 楚凝笑了笑,“不是有句话叫‘入乡随俗’吗?我人都已经在天朗了,还能不会些天朗的规矩吗?” 两人谈笑着,却是各有心思。 楚凝不敢与眼前之人多做交谈,基本上是曲嫔问一句,她答一句。若是无意中被她套去了什么话……不值当不说,还可能把自己给陷进危险之中。 “对了,昨儿一场大火,没把公主给吓着吧?要我说啊,宫里的死奴才太多了,光拿月例不干事儿,竟还让公主受了如此惊吓。” “许是……意外吧。我不清楚……” “可是……昨儿那火听说猛地很啊,公主怎会……哦……许是公主受了上苍福泽庇佑……才会相安无事吧?” 这…… 楚凝敛起了眼眸,昨夜一定是云道长施法了,所以火才没有烧进来。可是皇上吩咐过,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在找人给自己治病……面对曲嫔的问,她又该怎么答呢…… 难不成真的顺着曲嫔说的,说自己是受了老天的福泽庇佑吗? “皇后娘娘到~” 殿外的小太监扯着嗓子喊着,把曲嫔给吓了一跳,也顾不上什么套话了,赶忙走到门口去迎方韵。 虽说宫里人人都知道她曲嫔胆子大,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可是该有的礼还是得有,不能给人罚了自己的机会不是? 第三十八章 人心难测 曲嫔这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并没有让方韵生出多少好感。 “起来吧。” 她懒懒的说道,而后大步跨进了玉华宫内殿的大门。 “皇后娘娘。” 楚凝有些慌,皇后是六宫之主,虽然前几日在昭阳殿的时候,和皇后说过几句话。可如此般近距离的贴近着,楚凝还是不甚习惯。 从来没有行过下跪礼的她,这些日子在宫里由老宫人教着,腿上那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时雨见了都心疼的要死……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 “快快快,你快起来。昨夜公主应当受了不少惊吓吧,快回去歇着吧。” 方韵那紧张自己的模样,还真的让自己有些不太适应呢。 楚凝起了身,由时雨扶着,坐了下来。 三人围成一圈……那模样,让人不由得觉着这里的火药味儿着实很浓。 “今日皇后娘娘和曲嫔娘娘一道过来,楚凝受宠若惊……” “怎么生了这想法,你自北疆远道而来,又有公主尊位。天朗照顾你是应当的,若是你有了什么闪失……日后我们也不好和你父王交代不是?” 方韵说着,一只手已经搭上了楚凝的,似乎是在给以宽慰。 “是啊,妹妹你就不要太在意这些了。进了宫,咱们都是一家人。” 曲嫔也附和着,那贴心的话,真真是让人感动。 “对了,昨夜听说火势凶猛,怎么见着,未曾伤到公主分毫啊?” 又是这个问题…… 合着今日这两位娘娘过来,就是来拷问自己的咯。 方韵说着话,并没有抬眼去看楚凝的反应。倒是曲嫔有些坐不住,一会儿握着杯子,一会儿捏着点心,似是有什么想说又不敢说的。 其实曲嫔方才得了探子来报……说是昨夜有男人在楚凝的寝殿里,待至深夜才归。而且,皇上好似也知道这事儿。 她是说还是不说呢?曲嫔咬着牙,想了想还是忍了,皇后在自个儿面前,自个儿还是不要惹事儿的好。 楚凝脸上已经冒了汗,她总不能是把云道长给说了出去啊。可是这一时半会儿她又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关键时刻自己的脑子总是掉链子,她心里暗暗呕着气,想着若是自己能精明些,许是在这宫里也能活的长远些。 “今日好生热闹。” 楚凝还未来得及答话,抬眼一看其他两位娘娘竟都朝着说话那人下了跪。 是令桓宇没错了。 这是来救场子的吗? “这帮狗奴才,皇上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儿,好让臣妾们出门迎接。” 方韵说着,脸上笑盈盈的,看的令桓宇着实开心,“皇后这几日气色渐佳啊,坐吧,站着不累吗?” 只瞧见了皇后吗?哼,皇上也真是偏心,都不来着眼看上自己一看。 曲嫔撇了撇嘴,和楚凝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多跟皇上说说话,别都让方韵一个人抢了风头。 不过皇上疼爱皇后,是整个天朗人尽皆知的。虽说她曲嫔宠冠后宫风头无两,可那也不过是皇上的宠,而不是爱。也正是因为曲嫔知道这点,才想方设法想要去破坏皇上皇后的感情,只要有方韵一天在,她就一天不可能升妃位。 楚凝瞅着曲嫔那不停眨巴着的眼睛,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她若是此时插话,那不就是不要命了吗。 装着没瞧见吧。 “公主在天朗可还习惯啊?穗夜日日进贡,公主看还有什么其他需要的没有?” 令桓宇突然将话锋一转,抬眼看向了楚凝。 “回皇上的话,这里的宫人都对我很好。皇上还要处理家国大事,楚凝就不给皇上添乱了。” “怎么能是添乱呢?” 令桓宇饶有兴致的看着楚凝,“公主远道而来嫁与天朗,是咱们天朗的福气……是了,今日朕过来,是有要事要与公主商议。” 要事? 寥寥两个字儿,皇后和曲嫔却都是心下了然了。 皇上既是说了要事,那她们两人就也都不好再在这里多待。 “臣妾告退。” “嫔妾告退。” 出了玉华宫,方韵拦住了曲嫔的去路。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曲嫔说着,眼睛里燃燃的全是战火,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本宫没有他意,不过是想邀曲嫔去本宫宫里坐坐。” 方韵说着,眼里眉里都带着笑,话虽是这样说着,说是邀请,可谁听不出来这是命令。曲嫔虽然敢跟皇后正面杠,但也不敢太过放肆,免得最后伤的还是自己。 “是,嫔妾遵命。” …… 令桓宇见那两人走远了,这才朝着楚凝靠近了些。 “给朕看看。” 他说着,不顾楚凝多么的反抗,直接就上手去掀了她的面纱。 “已经好多了喔。” 他很欣慰的冲着楚凝笑了,“看来云道长没有骗朕,他的巫术是真的有效。等公主的伤痊愈了,朕就为你筹办婚事。” 婚事。 果然这就是皇上说的要事。 可是这筹办婚事……皇上究竟是要把她嫁去哪儿呢? 难不成不留她在宫中吗……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学着宫中礼仪。为了适应宫中诡谲狡诈的日子,连气儿都不敢乱喘。如今令桓宇却是要告诉自己,给自己筹办一桩新的婚事吗? 她曾想过在天朗有诸多的身不由己,可能时时刻刻都要任人摆布……若是真让她嫁到了宫外也好……起码不用跟这些妃嫔日夜争宠,斗个你死我活了。 只是这一颗心被令桓宇这么吊着,实在是难受。 “你可有什么,中意的人选?” 他忽然开口说道。 将楚凝给结结实实惊了一惊。 皇上这是在问自己中意的人选?是在在意她的意见吗? 以往在北疆的时候,父皇虽然对自己万般疼爱,却也是事事都要顺着他的性子来……她楚凝虽贵为公主,也是不敢逾越半分的。 如今在异国他乡,还能被君王用如此真心对待…… 实是感动万分了。 可是她也没见着天朗的几位皇亲贵胄,就算是令桓宇这样照顾自己的心思,这一时半会儿的,她也捏不出个心仪的人儿来啊。 “楚凝……生于北疆,长于北疆……对天朗的不甚了解……” “也是。” 令桓宇应着,站了起来,朝着门口望了两眼,而后又凑到了楚凝跟前,“不日便是皇后寿宴,到时,朕将一众王爷大臣一并请来,也算是为你择婿了。” 这似乎,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如此,楚凝便谢过皇上了。” “公主,皇上心里还真的是记挂您呢。也算是没有负了王上的约,真的在为您择良婿呢。” 时雨迎着令桓宇出了玉华宫的门,蹦蹦跳跳的回来跟楚凝这样说着。 “可我,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儿。” 楚凝说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令桓宇今日出现的实在蹊跷,这围解的,像是他早早儿的在了门外,算准了时间来的一样。 而且,为了自己择婿摆宴,随时借着皇后娘娘寿宴的由头,这理由也未免显得太过于牵强了一些。 人心难测啊,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不得不说,楚凝是真真看不透。父王教过,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自打自己进宫以来,令桓宇又是着人给自己治伤,又是时时刻刻照顾着自己的感受……实在是让她受宠若惊。这背后究竟有没有什么阴谋尚且不知,楚凝只道是想着,能好好的,安安分分的活下去,便是真的如曲嫔所说,福泽庇佑了。 “公主?” 时雨叫着楚凝,“您方才,说什么不对劲儿啊?” “哦……没什么……扶我回去休息吧。昨夜放了好多血,身子有些受不住。” 她引开了话头,不想让时雨再过问下去。这丫鬟是自己从北疆带过来的,从小服侍自己到大。虽说是忠心耿耿,可也太过单纯……她实在是不想让时雨搅和到这种事情里来。 另一头皇后的寝宫里,又是另一副光景。 方韵着人从内殿拿出了一个盒子,摆在了曲嫔的跟前。 “皇后娘娘这是……” 曲嫔不解,方韵从来不屑宫中的奢靡之风,各宫妃嫔的赠礼,若不是真心喜欢,她都不留的。 如今这又算什么,拉拢自己吗? 不应该啊……宫里谁都知道,她们两相互瞧不起。 又何来拉拢一说呢。 “前些日子,本宫无意得到了一副求子秘方。” 什么??! 求子秘方??! 方韵把自己叫过来,是为了说这事儿的吗? 曲嫔一时间竟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她被芸妃陷害,不孕多年……虽是一直在调理身子,可也未曾见过好转……怀上皇子的这个念头,怕是早就该断了。 方韵瞧她那样儿,不禁竟也觉着有些好笑,“这方子据说有奇效,一击即中。你,可要好好儿的把握住了。” 盒子打开,是一副药方,还有一粒药丸。 “温水服下即可。今日它便是你的了。” 方韵说着话,那表情异常的温柔,如水一般,清新隽永。像是一道涟漪,把曲嫔给卷进了一片未知的大海里去。 她伸手,想要去拿。 可是又有些不敢去拿。 都说宫里的女人不长命……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方韵给的这药,没有道理是假的。自己已经不孕了,就算方韵还害自个儿,也不该在这个地方下手了。 吃了这个药丸,要是真的能怀上皇子…… 那她以后还怕不是方韵的对手吗? 所以说,皇后娘娘此举究竟是何意呢? 第三十九章 相互残杀 “有了一子傍身,在宫中才能活的长远。” 方韵见曲嫔尚在犹豫,便想法子不停的劝解着。 有一子傍身…… 这话不假,有个孩子,无论做什么都有了个挂念。宫里没有爱情,却可以有亲情……生个孩子的话,自己的地位也可以更稳固……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云烟,收了。” 曲嫔低声吩咐下去,云烟便赶忙迎了上来,将那装有药方和药丸的盒子给收了起来。 她的身子已然毁了,就算皇后这把是要算计,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嫔妾谢过娘娘。” “你我在宫中存活,多得是身不由己……近日本宫也听闻,赵将军和许太傅立功卓著,皇上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呢。”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皇后娘娘,后宫的女人向来不该过问前朝之事。您逾距了。” 逾距? “曲嫔娘娘,咱们皇后主子说什么做什么,还轮不到您来指定对错。” 澜莺听了这话是气儿不打一处来,宫里人人皆知皇上皇后夫妻情深,连皇上对她这主子都小心疼着……如今这一个小小的嫔妃竟还敢指责起皇后娘娘了。 “澜莺,不得无礼。” 方韵训斥了一句,转而又露了笑脸看向了曲嫔,“你父亲这么多年为天朗做的贡献,皇上都看在眼里,虽未给你升位,但在这宫中,也未曾让你寂寞过。想来赵将军年轻之时,也曾只是个总军,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坐上了大将军之位,一路走来实属不易……和你的经历倒是颇为相似。” “皇后娘娘拿我父亲出来溜,怕是不太好吧。有什么话还请娘娘直说,涵之不喜欢拐弯儿抹角。” 皇后是拿自己当傻子吗? 曲嫔心里不快,但也不好说出来。只好如此般怼了回去。 想来父辈的事情,她从未掺和过。当年方大将军全家被屠一事,朝中上下都认定是父亲为了上位所为……可后来呢?还不是恒王奉了先皇之命才做的……朝中大将军不能一日无人,父亲这才忍痛上任……其实谁又知道,跟着方大将军生死战场多年,他又何尝不为方大将军的死难过呢? 世人表面夸父亲风光,背地里有多少人骂他白眼狼?她之所以对皇后敌意深重,也是害怕有朝一日皇后咽不下这口气,暗地里对父亲报复。 只是自己不争气,先是被芸妃断了后路……又多年不得晋升……就算自己再张狂,一个小小的嫔位,方韵这个皇后想要捏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本宫并无他意,曲嫔莫要误会,只是有感而发……你还年轻,不要像你父亲一样,几十年为人做牛做马,到头来还是被人辱骂。” 方韵笑的深沉,让曲嫔捉摸不透。 “本宫乏了,澜莺,送客吧。” 她没有给曲嫔多说一句话的机会,直直的让贴身婢女将曲嫔和云烟给送了出去。 “曲嫔娘娘,奴婢有句话还是要说,娘娘虽未入宫时是方家长女,可她为后这么些年,从未做过什么勾心斗角的事儿。为您谋子嗣,也是她作为天朗皇后,为后宫应做的事儿。还请曲嫔娘娘不要掺杂什么个人情感。” 澜莺送到了门口,还是没忍住说了这样的话。她实在是看不惯曲嫔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她的主子明明是好心好意送生子秘方来着…… “本宫……” “拢翠宫诸事繁琐,奴才便先告退了。” 曲嫔还未开口反驳,澜莺便找了个由头进了门,将她和云烟结结实实的给关在了门外。 未免欺人太甚……一个小婢女都敢和我叫板。 “扶我回宫,等我生了龙嗣……看谁还敢看轻我赵家。” …… 三日后。 恒王府。 “听闻明日便是皇后娘娘的寿宴。宫中上下都在准备了。” 兰姨给令逸安上了茶,如是说道。 “你说进宫查查那日的事,结果就查了这个回来?” 他吹了吹杯中的茶叶,很快便泛起了涟漪。似是他的心事一般,一旦被吹起了,就久久不能平静。 已经不少几日了,皇兄还是没有给自己解禁的意思…… 到底要囚他多少时日呢。 如果找到了纵火真凶,那他便可安心度日了。倒不是因为怕皇兄与自己生了隔阂,不能给他如此般金银玉器的生活。而是怕皇兄迁怒陇南子民,迁怒清婉…… “我确实查到了一些。但是不敢妄言。” 哦? 令逸安看着兰姨,平日里沉着的她,今日竟也有些慌了。 方才她为自己上的茶,满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如此冒失,不像是她的作风。 “你与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没有抬眼看向兰姨,倒是将目光定在了她的手上……兰姨原是宫里数一数二的绣女,绣工无双……如今为了母亲的遗愿,照顾自己十几年,这双手也变得苍老了。 兰姨都这样一把年纪了还要为自己操劳……令逸安一时间竟有些过意不去。 “我找到了原先在宫里与我一起照顾太妃,现如今在伺候皇上的几个老嬷嬷,起先她们都不愿意说……后来我将太妃交代我照顾你的事情拉出来说了一溜……她们才看在以往情分上向我透露了半分。” “继续。” 他沉沉的应了一声。 “然后……听说那日的事情,是皇上一手安排的,她们让我回来一定要万分小心,不能让太妃的骨血相互残杀!” 兰姨说着,直直的便跪到了地上,这番话说出来后果有多严重她不会不知道,只是她怕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皇兄一手安排的。 竟然是皇兄一手安排的。 令逸安狠狠的攥了攥拳头,心里暗暗怄气。 皇兄,我虽与你疏远了,但也未曾做出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你做你的天朗帝王,我做我的陇南王爷……互不干涉,为什么,你到头来还是要给我使绊…… “我要去找他。” 令逸安有些沉不住气了,脑门儿上的青筋全都气的暴起……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一定要找皇兄问个清楚……这兄弟,他做还是不做!索性就把话都给说清楚!让他一个人在那金光熠熠的王位上孤独终老吧! “等等!” 兰姨慌的起身,拦住了令逸安,“王爷,你理智些!如今你是在风口浪尖上的人……皇后娘娘的寿宴皇上都没下旨邀请,可见他一定不想见到你……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你们都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还谈什么兄弟情谊?是他一手策划的,让我背上了纵火的罪名。是他将我软禁,连半分颜面都不曾给我留。这样的兄弟,要有何用?!不如我去问个清楚,好歹也死个痛快!” 死个痛快…… “不行!太妃嘱咐我千万要顾好你……你不能这样做……哪怕是为了太妃生前遗愿,答应兰姨,不要这么冲动好不好!” 她的语气带着哽咽,不由得想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她想着,若当年自己能上心些……或许太妃就不会走的那么早……若能好好教导着这两个孩子,或许他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都怪自己太无能…… “如若我不问清楚,等着被削官罚俸……老死在这个破地方吗?” 令逸安说着,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带了些泪花,“我少年时,没少为天朗立战功。多少次千钧一发之际都是我救的他!如今他做了皇帝,我有像三皇叔那样起过什么夺位之心吗?他的皇位坐不安稳,是他自己没本事,还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轰隆隆! 天上忽然打了个响雷。 “快……快别说了……王爷,这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算了,质疑皇上那可是死罪一条,纵使你是皇亲贵胄也会被毫不犹豫的处死……老天都生气了,咱们就且先忍忍,等这波风波过了去……兴许皇上就给你解禁了呢!” 兰姨见他似乎被自己的话有些打动,便继续说着,“皇上前些日子还在为你赐婚,想你早日成家,如今这般变故,你也仔细想想,是不是惹着他了……” 惹着他? 呵,可笑。 令桓宇让他做什么他没做?甚至为了查清令桓宇吩咐下来的暗娼一事自己得罪了不少人。懿王早就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就算是这样,他还是选择毫不犹豫的帮助皇兄……毕竟大家都是天朗子民……就算是不为兄弟情,为了和先皇的父子情,这也是他该做的…… 所以,自个儿是惹着他什么了?兰姨竟还要帮着他说话…… “我做了什么,我心里清楚,他令桓宇心里也清楚。我为天朗做了这么多,自诩问心无愧。倒是他,害得手足相残,同室操戈,良心安宁过吗?!” 令逸安吼着。 轰隆! 冷不丁又是一个响雷。 “你听老天这声儿……一定也是不想让你们撕到这个份儿上……听我的,听兰姨的,咱们忍忍,等这波风波过去了,依着宇儿的性子,是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依照他的性子?你知道他什么性子?你以为他还是那个年轻气盛的孩子吗?这么些年他为了坐稳王位,杀的人还少吗?他早就变了,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令桓宇了!” 轰隆! 轰隆隆! 雷一个接着一个的打,令逸安拼了命的抑制着自己的怒气,令桓宇,是你先不仁的……你若是敢伤害陇南子民分毫,那可就不要怪我……不义…… 第四十章 混乱元灵 “蒋济这几日也一直未归……你让我怎么能放的下心……没有他在我身边,清婉也离开了……兰姨……我是真的好不习惯……” 令逸安说着,眼里全是泪水。他何尝不担心所爱之人的安危,只是奈何自己没有本事……保护不了他们…… “王爷别想太多。皇上既然将蒋济留了下来,就说明他一定是看中了蒋济的本事。许是差他办事儿去了,过几日就回来了呢?” 过几日回来……原先他或许还会相信兰姨这套安慰的说辞。但是如今却是不同了,过了三日有余还是未见蒋济的踪影,又知晓了皇兄虚假的面容…… 令逸安闭上双眼,深深的叹了口气,今儿这事儿……皇兄不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的感情怕是再也圆不回去了。 轰隆隆! 雷惊醒了苏清婉。 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披上了外衣走下了床,今夜似是着了魔一般,心口总是钝钝的疼。 推开了窗,外头下了好大的雨啊。 “怎么了?” 浅乐也从自己的床上翻了起来,走近了苏清婉的身边,轻轻的问道。 这几日丫头脾气一直不怎么好,不知是心里积怨太多了还是为何……她的元灵之气愈发混乱,云游是百般叮嘱,要自己与丫头同吃同住……千万看好她,别做出什么逾距的事情来才是…… 明明是有云游的封印的,虽说他的封印不甚高明,可在凡人之国谁又有本事去破了?除非是丫头自己的情绪波动太大……元灵混乱的事实,就快要遮不住了。 “心里悸的慌,不知为何。” 苏清婉遥遥看着窗外,外头的雨滴滴答答的着实很大,而且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天是漏了吗? “我看啊,是你这些日子想得太多,烦心事儿扰的。” 浅乐轻轻的挽住了苏清婉的手,极力的想着法子安抚着她的性子。可终究不是她心里想着念着的人儿,没法说清道明她心里的事情。 “唉,”苏清婉听了这,寥寥叹了口气儿,转而关上了窗子,不由得咳了几声儿,“前几夜在恒王府上并未睡好,想着是受了寒气了,如今回来这些时日也不见好转,烦心事儿愈多……心里头遭遭的,老天这像是要把我给带走啊。” “呸呸呸,说的什么不吉利的话!” 这丫头,傻了还是怎么的,一点儿都不似往日一般灵动活泼了,说的尽是些丧气话。不过也难怪,本就体质虚,又有两股子气儿在体内到处乱窜……不难受那倒也是怪事儿。 “你先歇下吧,好好睡个安稳觉儿,明儿一起来便没事了。”浅乐将她连推带搡的塞回了床里,结结实实的给她掖了掖被子,挂在脸上的笑容在下一秒转身的时候就消失殆尽,继而换上的是满目的愁容。 这样下去不行,得赶紧的去找云游商量着……总不能是一直将丫头这样拖着,否则等她体内的妖力冲破了封印,一切就都迟了。 说着她便转身就走,不曾想被清婉一只手给抓住了衣襟,想走也走不了。 “浅乐姐姐,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听了丫头殷切的恳求,浅乐也不好拒绝,只是一回头那忧愁的脸色便与丫头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这副神情?” 苏清婉瞧着她那样,不由得也急了起来,“告诉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重病……又或者是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情……心头才会如此的慌乱……” “不是不是,你莫要想多了,不过是区区小事儿,我两下便弄好了,你就不必费心了,好生歇着吧。” “我不要。” 她说着,蹭的一下便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硬是拉着浅乐不肯让她挪动半步,“浅乐姐姐,清婉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你们倒是多来跟我说句话……不要事事都瞒着我好不好……我知道我没用……可再没用,你们将所忧之事告于我,也不至像现在这般心烦意乱了啊。” 原是在怪我们不跟她说吗? 浅乐叹了口气儿,坐到了苏清婉的床侧,替她拂去额前的两缕碎发,在她耳畔轻轻的说道,“我与你师父诸事繁多,不必事事都让你知晓,那样只会给你徒增烦恼。你还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不该忧心这么多,以后嫁了人有你愁的。小心啊,小小年纪就生了白发,没人要你了。” “嫁人嫁人嫁人,你们就会撺掇我嫁人,是不是嫁出去了之后你们就舒心了?没人烦了是吗?!” 忍着她吼完了这句话,浅乐便瞧见那蠢蠢欲动的妖力在她的天灵盖上游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快要冲破封印了…… “傻丫头,只有嫁了你,你师父才能安心修习。你也知道他离登仙只差一步,只要你好,你成了家,还有什么能扰得了他呢?” 浅乐一字一句细细和苏清婉说着理,这丫头就是太倔,总是觉着自己与她师父二人冷落了她…… “可我……” “你也不必总是把自己当做什么累赘,我们是真心疼你爱你,不舍得你受苦啊。我与云游的一片苦心,你可千万要记牢。” 一片苦心…… 千万记牢……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吗? 可是为何心口疼痛难忍,似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呢? 瞧她也不再说话,浅乐便轻轻的将她的身子给放倒,手指头轻轻一挑灭了烛芯。苏清婉只觉得眼前一下子黑了许多。 窗外的雨似乎停的差不多了,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月亮竟也探了头,月光照了进来,她也不觉着冷清,反而因为有着浅乐的体温,暖暖的,有些舒服。 不出一会儿丫头便睡熟了,浅乐沉沉的叹了口气儿,将自己的手从丫头的手下抽离开来,又在她身侧坐了一会儿后,才抽身化作清风悠悠飘到了云游的屋子里去。 他的屋子还在亮着,许是没有睡着,想事情呢吧。 “你怎么来了,清婉呢?” 云游表示疑惑,此刻已是深夜,她不好好睡觉,跑自己屋里是要来做什么? 难不成是清婉出事了? 云游想到这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看着浅乐,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慌张,“她怎么样?是不吃还是不睡?还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没事……你看你这急的……” 浅乐说着就走到了云游的跟前,二话不说的用衣袖轻轻的拂去他额上的汗珠,“只是你说的入宫之事,怕是要尽早实行才是……丫头她体内的元灵已经越发混乱……你的封印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撑不了多久…… 这么严重的吗? 云游吞了一下自己的口水,有些疑惑,“数月前她体内的两股气流刚刚注入她的体内,横冲直撞的好不听话……就算是那样她都挺过来了……如今妖仙两气融于骨血,反倒不好管了?” “我原先也没有想这么多……只是今夜丫头跟我说,觉得我们事事都在瞒她,心里不快活了。她总是把自个儿当做是你的累赘……怎么说也说不动。正是因为如此,她思绪混乱,体内的气息自然也就跟着混乱了起来。” 一波解释过后,浅乐轻轻的叹息着,“你想想,她那么灵秀的一个姑娘,如今却病怏怏的,不愿出门,若不是难受至极,怕是也不会这样吧。我看你是得尽早想个法子,把丫头给送到你说的那登云阁里才是。” “我又何尝不想……” 云游说着,无奈的闭上了双眼,“只是碍于身份,我也没有法子……她这张脸蛋儿早就在宫里招摇过了……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送进宫啊。” “我有个办法不知行不行得通。” 浅乐说着,这半句说完了,又停了下来,静静看着云游的脸色,不敢妄自乱说话。 “你说便是,都这个时候了你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有什么好犹豫的…… 她倒是没有,只是她怕自己这话一出,云游的心会承受不住。 “你说不说?磨磨唧唧磨磨唧唧……还嫌我心里不够堵是不是?” 云游叽歪着,那模样看着有些不耐烦。 “说说说,”浅乐怕他生气,也着实是不好再给他添堵,“我是想着,能不能把清婉送进宫去给那皇上做个妃子什么的……日后的日子也不用……” “不行!” 云游很果断的拒绝了这个点子,“宫中的女人,能有什么自由?我不信丫头愿意一辈子守在那里。而且,平白无故塞了个人进去,丫头一定会引起后宫所有人的注意……到时候,她被那群常年得宠,不得宠的女人盯上了……依她单纯率真的性子……又能活到几时?” 她在宫里活不下去的。指不定入宫第几日就被那个小嫔妃施计给弄死了。那自己送她进宫给她续命的目的不就达不到了吗? 云游摇摇头,又瘪起了嘴,还在生气。 浅乐不太好再说什么,一句话两句话云游此刻也听不下去,好的法子她也想不出来,正当踱步不知所措之际,她一抬眼,猛地瞧见了云游手臂上有些黑色的小点儿。 “这是什么?” 她一个伸手便捉住了云游的手肘,反过来仔细一瞧儿,那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黑色的斑。 “这……” “引毒的后遗症罢了。” 云游轻轻将手给收了回去,不再看浅乐,而是遥遥的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四十一章 有缘之人 这是什么话?引毒的后遗症? “你,你引了毒,难道说不知道要想法子尽快把毒给逼出来吗??!” 浅乐眼中透露着责备的神情,“你以为,你懂几个仙术,会变几个东西,你就厉害了?别忘了你还是肉体之身啊!难不成你是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甘愿献上自己的性命吗!” 甘愿献上自己的性命吗? 肯定是不愿的啊。 如果可以的话,谁又想赴死呢? 只是这一步一步,都是自己计算好的。如果不将楚凝的脸给治好,那又如何服众的撤回令逸安和丫头的婚约呢? 现在天朗已经没有尸毒毒源了,所有的尸毒,都会跟着自己的秘密,一起烂在肚子里,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当日有了些事儿,耽搁了逼毒的最佳时机。不过无妨,我受得来。” 我受得来。 疯了,这个人疯了。 浅乐狠狠地压着自己的脾气,看着云游,“你莫要将这件事儿一笔带过,轻描淡写的当做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坐下,我给你疗伤。我仙力浅薄,虽没有什么大用,但也能让你日后稍稍好过一些……敛去这可怖的黑斑……” “我不需要!” 云游反手就将浅乐给甩出去老远,“我的事,你别管了。你一个水系仙子,被火灼烧,你以为你的身子就受得来吗??!你照顾好清婉便是,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的话说的很绝,伤透的浅乐的心。 她是浪费时间吗?不啊……这都是她情愿的啊! “坐下。” 浅乐脸上挂着浅浅的泪痕,将云游给按倒在地上,“你让我不要管你,那你也便不必管我,我要救你,我要为你疗伤,那都是我的事儿,你做好你自己的便是。” 她说着,一股真气便稳稳注入了云游的体中,还未探寻好他体内的脉络,那股真气就又被云游给逼回了自个儿的体中。 “你这是做什么!” 浅乐着急了,气鼓鼓的嘟囔着嘴儿,就差最后吼他一句了。 “你的伤还没好,不要耗费你自己的仙气灵力。我静静休养几日,会将尸毒给压制下去的。” “明明是你的情况比较紧急啊!” 她说着,不管不顾了直接蹦到了云游的面前,既然背后用手掌给他输真气他不情不愿,姑姑教过,逼不得已的时候,也可以…… 浅乐没有多想,也没有给云游说话的机会,一下子就堵上了他的嘴。 仙气还没有灌入他的口中,云游眼睛一瞪,便用力的将浅乐给推了开来,“你还是不懂吗?!我不要你施舍给我恩情!那夜大火害你受伤本非我所愿,如今又怎么好,再让你为我这般费心劳力!” “不费心,不劳力。” 浅乐柔柔的看着云游,“不过是我想帮你而已。” “可我不想再欠你人情了。浅乐,我不知前世你我究竟是有过怎样的纠缠,可这一世是这一世,这一世我的心没有别人,只装得下清婉一个人。还请仙子,千万自重。” 自重。 他让自己自重。 云游,你与我何止是纠缠,我与你又何必自重。 不过这些都不是必要,他说的对,这一世是这一世,他若不愿自己也不好强求。怪只怪他先遇上了清婉……心已经被丫头给填满了啊。 “你可记得,你从坤俊山下山之前,你师父与你说过什么?” 话锋一转,浅乐竟忽然提到了师父。 师父与我说过什么? 云游低着头一想,不是别的,正是那句…… “此番南行,你会遇上一位有缘人。” 有缘人…… 不是清婉吗? 难不成是眼前的她? 云游想着,只觉着自己的脑袋正在发懵。 “转世之人,容貌性子都会有变化,只是……元神不会变。我初遇你时,只当你是个不知名的小道士,谁知道竟然就是你。” 什么转世之人。 我? 他开始有些慌了起来,果然浅乐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自己与她,纠葛当真这么深吗? “你被姑姑罚下界时,你师父瞧你骨骼清奇,留于己用……说是要好好培养你。放你下山前,我嘱咐过他,让他给你提个醒儿……也正是因为此事,姑姑说我私自与外界传递消息,将我给扔去了太湖。” 浅乐一字一句的说道,也不管云游是不是在听,“我原想着,不过几年你总该到陇南这边来了。谁曾想南边更南处还有一个清水小镇……让你先认识了清婉,而不是我。” 所以,这就是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世事难料,你又何必执着?” 云游说着,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慌张。 事到如此,他倒觉着有些不好办了。原先只拿浅乐做朋友的话,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她与自己,不直直是朋友。 “师父所指有缘人,就算是你,那你我如今不也是遇上了吗……所以,相互不违背吧。” 他在强行的给自己做些解释,想要逃避这个话题。 “不违背。按理说,度了你的情劫,等你飞升回仙,凡尘往事万径踪灭……什么苏清婉,什么令逸安,到时候你的心里眼里,都只会有我一个……不过几年时间,与我又有什么难捱,我忍忍便是……只是你不似我这般想啊,你瞧瞧你,现在为了个不妖不仙的东西把自己给搞成了什么狼狈的样子……唔……” 浅乐的话还未训完,云游便听到了她闷哼一声,然后口中吐出了几两鲜血。 “你……你怎么了?!” 云游慌的跑到了浅乐跟前,扶她坐了下来,而后感到了身后一股很猛烈的仙气。 是谁? 这个屋子,除了自己和浅乐,还有第三个人。 这个人仙力甚厚,怕是他两人联起手来,都伤不了那人一丝一毫。 “浅乐,你随我回瑰蕊逢玉领罚。” 悠悠的一串声音自屋子的四面八方响起,云游一时间竟觉着混乱之际,找不着儿那人的具体方位。 在哪儿……到底在哪儿? 是谁……到底是谁…… “是姑姑……” 浅乐说着,嘴角还在溢着血,云游用手尽力给她捂着,却也无济于事。这被浅乐一直尊称,却又带着明显的惧怕的姑姑,到底是谁……为何要用这么大的力度……狠狠的伤了浅乐的肺腑……若不是她身上挂着仙力,吊住了半条命,不然寻常人,姑姑这一掌下去怕是都要当场毙命了。 “凡人修仙还是成业,都有自己的定数,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去干扰他。仙人两界本就互不相扰,你这是第二次坏了瑰蕊逢玉的规矩了,给我老老实实领罚,否则别怪姑姑狠心,底下那么多仙众盯着,小心我放你一马,他们要杀了你泄愤。” 那“姑姑”说着,进而显露出了真身,云游一瞧,也是个美人。那年纪看着不过及笄上下……果然仙人都是如此般容颜永驻的吗? 不对,自己都在想些什么。 云游晃了晃脑袋,而后看着浅乐的姑姑,那直视的目光,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 “她也是为了我好,她想留在这儿,别带走她了。我原先打算做的,今后也会去做,您且放心好了,浅乐的话,并不会改变什么。” 他如此般说着,也算是给浅乐吃了一颗定心丸。 方才是她一时情急,没了脑子,才会将一切全盘托出……致使姑姑发了这么大的脾气,竟一路给跟到了自己跟前,要带自己回去领罚…… 她刚受了火术灼伤,又受了姑姑一掌,这下若是再会仙界领罚,那她这几百年的小命怕是真真要丢了八九分了。可有着云游的关怀,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若是领一次罚,就能让云游多记挂自己几分……仿佛也不是不值。 “她说了便是她说了,事已至此,你知道的太多了。你要不要登仙进位是你的事,只是不要误了人家姑娘。我家的也好,你那隔壁屋子的也好,你且想想清楚罢。” 姑姑一句话说着,大手一挥,便将浅乐给带走了。 还未来得及等云游说什么,就这么将人给带走了。 月色清冷,只剩他一人凄凉的想事情想的出神儿。 所以浅乐说的,前世之事,究竟是何事?难不成,上一世他本就是仙人吗? 疲惫的闭上了双眼,云游沉沉的叹了口气儿,罢了,兴许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啊。 “浅乐啊浅乐,你可万万受住了此行之罚……待我将丫头给安顿好了,便去瑰蕊逢玉探探底子,救你出来罢。” 自言自语了几句,云游的眸子落到了自己个儿手臂的黑斑上,将衣袖往下给拉了拉,他别无他求,只盼着什么时候能把丫头的事情给弄好了,自己也就算是没有白忙活,没有白受这么多伤了啊。 有缘之人。 有缘之人。 原来这一切都是错的,从一开始便是错的,他不该为了那株小小的草药冒险去清水,不该遇上清婉,不该毁了她的家,不该带她到这个地方来……更不该无意招惹上浅乐……云游思忖着,不知不觉便睡去了。 第四十二章 南越圣女 七日之后。 正逢皇后娘娘寿辰之日,天朗上下举国欢庆。 “主子。” 云游还在睡着,虽被日头照着,却还未清醒,不知是不愿醒还是怎的,总觉得心里堵得慌,翻来覆去就是离不开床。 浅乐已经走了小半月了,自己这心还真的是空落落的,不知所措。丫头也少跟他说话了,令桓宇赏的这么大个宅子,如今看着还真的是凄凉。 这一会儿也不晓得是什么时辰了,他被管家叫醒,懒懒的翻了个身,糯糯的应了一声儿,张嘴问道,“何事啊?” 管家佝着身子,毕恭毕敬的跟云游说着,“主子,今儿是什么日子您忘了?咱们该收拾东西进宫了。” 进宫? 为何要进宫? 等等……进……进宫! 云游一下子从床榻上翻了个身儿起了来,坏了,今儿是皇后娘娘的寿辰,皇上早就下旨让自己和清婉进宫祝寿,他怎么迷迷糊糊硬是把这事儿给忘得干干净净呢! “你先出去,我更衣。” 云游急匆匆的说着,顺手拽起了腿边的衣服,胡乱就往自己身上开始套。唉,祝寿总不能空着手去啊,可是他什么都还未准备啊……况且清婉没进过宫,自己也从未着人教导过她宫中礼仪,若是今夜这小迷糊什么都不懂,惹了宫里哪位金主的气儿,又该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失去浅乐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好不容易习惯了身边的一个人……如今忽的走了,总感觉少了什么,难受得慌。 “等等,”他又叫住了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框的管家,“宫里的一些礼仪,你是懂一些的吧?你要是不懂,赶快去找个行家跟小姐说道说道……再去帮我采买些礼品,要特别些的……” “不用了。” 云游的话还没有吩咐完,就听见清婉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门口,说了这样三个字儿。 “什么不用了,你知道晚些我们要进宫的吗?我若不现在看着你些,尽快教你些东西,你觉着你进宫能活到几时?” 他说的是实在话,若不是自己去过宫里几次,探过那些女人的底……他怕是也没有这样的觉悟。宫里的日子,真的不是寻常人过得来的。 “主子,小姐把一切都打点好了,您只需起身坐上门口的马车便可了。” 啊? 云游愣了神儿,可管家说的不像是骗人的。清婉将一切都打点好了? 他向门口那曼妙的身影投去了疑惑的目光,“你……” “前几日皇上遣人下旨的时候我也在一旁听着呢,你忘了?话说回来,我不知送些什么好,就把你那些草药拿出来捣鼓捣鼓,对着你的医术弄了一颗驻颜丹出来,想着皇后娘娘应是喜欢的。” 苏清婉说着,言语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扭捏,反倒是大方的让云游有些惊了。 她真的是长大了啊,也晓得要给自己分担些了。 还能对着医术做出来驻颜丹……真是了不得,也不知是天资聪颖还是白籽草的功效,丫头倒是不傻,好好培养,或许也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他想着,忽而眼骨碌子一转,想出来了一个不错的法子。 咳了两声儿,云游便起了身,而后看向清婉,沉沉的说道,“你既已经打点妥当了,那我也没有什么担心的了。记着今日进宫千万谨言慎行,莫要被人抓了把柄去。” “哦。” 苏清婉应着,心里叨咕着,云游未免也太管着自个儿了。她在恒王府学过的规矩还少吗?进宫那可是绰绰有余的好吗? 不过这世上怕也只有师父一个人这么记挂着自己了……从小没爹没娘,有记忆之后就跟着师父这么久……她倒是也没有想过之前的十几年,是怎么活过来的,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没什么事儿了,你去吧。” 云游说着,就将房门给关上了。方才只是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法子,若真要这么做,怕是还得好好想想怎么说才能天衣无缝才是。 从柜子里翻出来了一些南越服饰,云游的心稍稍安了下来,这可是今晚必不可少的道具呢。 …… “阿云,可以走了吗?” 这都什么时辰了,也不知师父到底是在磨叽什么。她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午时没有吃什么太多的东西,还不是因为知道晚点儿要进宫有美食相对……她留着肚子呢。 可云游呢?原先行事果断的一个人,怎么到了紧要关头掉链子了。 “吱呀。” 敲着敲着,云游便从房门里头探出了个脑袋,苏清婉看着,皱起了眉头,“你这头上戴着的是什么东西?” 稀奇古怪的,她从来没见过。 云游见她那好奇的样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清婉虽沉稳了许多,可骨子里还是有那种不变的水灵,让人看着心里喜爱的紧。 “给。” 他大大方方的将门给全部打开,露出了自己的一身服饰,将手上的东西给塞到了她的手中,“给,把这个换上,穿这个去赴宴。” 苏清婉一看,这衣服和云游身上的好像啊。 “这是南越人的服饰,今夜你不是苏清婉,是南越圣女江袖染。” 圣……圣女? 他在说些什么? “阿云,你怕不是糊涂了吧?宫里见过我的人虽不多,可也不是人人不识,我还在那傻帽皇帝跟前与他吵过架呢……如今你又说我是什么圣女,别人就算是信了,那皇帝也不可能信的啊。”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也觉着云游是真的糊涂了。 “仔细听好了,我是你的表哥,你娘家是南越人,只是嫁到了天朗而已。所以你也算是半个南越人……你从小在南越长大,心志高洁,蕙质兰心,医术超群,被奉为圣女。今夜你就以圣女的身份为皇后献上你的驻颜丹,知道了吗?” 心志高洁,蕙质兰心,这些她都觉得没有什么毛病。 只是这医术超群…… 未免有些太过于牵强了罢。 “你这个小牧迷糊,怕是还不知道自个儿的医术已经修习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吧?能炼出驻颜丹,便已是难得了。” 真的吗? “你跟着我这么些时辰,耳濡目染,会的早就比别人多了。” 云游眸子往下一敛,“我知道你心头有许多疑问,但今夜你必须听我的,少说话,跟着我便是,知道吗?” “可是……” “丫头,师父从未求过你什么,今日算是我求你,听我一次,好吗?” 诚恳的目光,看的苏清婉不忍心拒绝。 “好……” 他说的没错,师父总是对自己很好,可却从未要求过自己什么。 “那我便听你一次好了,今夜,做一次南越圣女江袖染。” 做一次…… 云游点点头,心里却并不这样想。 丫头,你今夜一去,以后可便做不会自己了。 但你也别怪师父,师父也是为了你好啊。 将那套南越衣服拿了回来,苏清婉叹了口气,这若是放在以往,她是一定要将云游此举的目的问个清清楚楚才肯罢休的。只是现在,浅乐走了,她总觉着自己不该这么任性了。 她该长大些了才是。 也不知道,恒王府的那个人今夜去不去。皇后娘娘的寿辰,这么大的事情,皇上都差人来请云游和自个儿了,还能不去请他的亲弟弟吗? 那今夜岂不是要见到了吗?不知道他会不会带上月心一起去呢。带了月心,他又该在皇上面前怎么说呢……是自己死缠烂打非要跟着他,他真心喜欢的其实不是自己? 真真是一场闹剧啊。 都是自己埋下的恶果。为何当时要脑热跟去令逸安的马车,帮他圆谎……如今这不上不下的处境,她又能怪的了谁呢? 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生气,这恒王娶个妻,折腾出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该不会到时会给自己治罪吧…… 苏清婉想着,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今夜你可一定要挺住啊……我还想……多活几年……亲眼见到师父登位成仙呢…… 三两下穿好了衣服,苏清婉转了个圈儿转身一看,倒吸了一口气儿,这南越的服饰还真是好看……不过就是稍稍厚重了些。 戴上头饰,这就算是好了吧? 她像个小姑娘得了新衣服般兴奋的叫云游过来瞅着自己好不好看。 围着她绕了一圈儿,云游点点头,“还是不错的嘛,真有那么点儿南越人的感觉……等等……” 云游停住了,轻轻的走到苏清婉的面前,在她的额头上稍稍用力点了一个点儿,“这是南越人的标志,我往上施了些许仙术,你记着千万不能弄没了。不过宫里都是凡人,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他说完,递给了苏清婉一面铜镜,“你瞧瞧,一定要在心里记好了这模样。我要你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知道吗?” 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她往镜子里一瞅,额间多了一个青色的水滴状的图案。 倒还算是不难画。 “这就是南越人应该有的样子吗?” 那她现在便是南越的圣女了? 第四十三章 暗流涌动 去往皇宫的路上颠簸不平,马车一直摇摇晃晃,苏清婉的心也跟着马车一起颠着,似是要颠进窗外的月儿上去。 “他们走了吗?” 她无意间见马车经过了恒王府,便忍不住的多问了一句。 想来云游的是一定不愿自己与令逸安再多有什么瓜葛的……只是这都走到跟前了,也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能下车打个招呼,应该不会惹他生气的。 “恒王被皇上软禁在府中,至今都没有放他出来的意思,你瞧着他们府上大门紧闭,里头却是灯火通明,一定是没走。”云游说着,捉住了苏清婉放在帘子上的手,将窗帘给轻轻的垂了下来。 “你是不是,还对他存有余恋?”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一阵一阵揪揪的疼。 这小丫头,自己总归是要给她嫁出去的,不嫁了,自己怎么能安心闭关……可是一想到,丫头心里要住进另一个人,他就难受的慌,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堵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对她,也放不下。 余恋? 有吗? “阿云,你着实想多了。” 苏清婉答着他的话,身子还在不停的摇晃着,但被他这一问,心倒是变得平静如止水了,“不过算得上旧友罢了,我哪有那么多精力花在他身上……实话说来,我不过个初入世俗的毛丫头,对恒王殿下,怕多的都是好奇与艳羡,而非真心喜爱了。” 当真如此吗?云游听了稍稍安了下心,“你能如此想,那便是最好了,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淑女风范。” 什么淑女风范,苏清婉心里嗔了一声,又喃喃道,“说一点儿都未曾对他动心,倒也不是。不过好在遇上了月心,好在她将那玉佩大方的拿了出来给我瞧见了,也不至让我越陷越深……” 过往的事,都是过往了。如若能再遇上令逸安,自己怕也只会是糯糯给他行个礼,愿他和月心早日安定下来吧。 想到如此,苏清婉的眉头微微一皱,而后很快的又舒展开来。是了,自己傻,才会被他们耍的团团转呢。 “走吧。” 她开口说道。 马车晃了怕是有半个多时辰,他们才从陇南到了皇城根。 “来,下车。” 云游扶着苏清婉,这南越人的鞋子说来也是真的高,让她走路都有些不习惯呢。若不是云游扶着,怕是早些就要倒了。 “站住,什么人?” 还未站稳脚跟,就赶上来了一个侍卫,将他们二人给拦的结结实实。 也是,南越人一般不到天朗这边来,倒是与北疆走的比较近。这侍卫没见过也是寻常,不奇怪。 云游伸手从衣襟里掏出来了令桓宇赏给他的一品大臣的牌子,这个时候,还是这个东西比较靠谱。 “哦……原来是云大人,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疏忽了。” 见了有皇家印的大臣牌子,那侍卫倒也一下子变得谄媚了起来。云游点点头,带着清婉进了皇门,虽说自己治了楚凝的脸,被皇上赏赐,在天朗也算是个人物了,可见过他的人却也并不多。不过这牌子果真是个好东西,挺好使。 “阿云,这里……” “怎么了?” 将将走了没几步,苏清婉便无奈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面露难色,那模样让云游看了不禁发慌。 “是哪里不舒服吗?马车太颠了?还是吃坏东西了?” 他不停的问着,扶着清婉在路边石亭里坐了下来,而后握住了她的手,上来就把脉。 每每丫头出事的时候,云游都庆幸自己还懂那么一点儿医术,不至于让丫头的性命……垂危…… 等等。 这…… 云游把着脉,忽的瞪大了眼睛。她体内的气息怎么如此混乱?原先似乎没有这样过啊。 继续朝她体内探了探,云游心下大致了然了。许是浅乐先前为了压制清婉体内的妖力,给她又注了些仙气……只是如今妖仙两力不均,又有登云阁的仙气影响,她半狐的本性怕是要压不住了。 若是只只在登云阁附近走动了几步她便受不了,那日后还怎么能让她在里头静心修习啊。 唉,果然妖就是妖,即便是半狐人也盖不住那妖的本性…… “你不要想其他的事情,静下心来,慢慢调理气息,我跟你说的静心十一法的口诀,多念几遍,会有缓解的。” “嗯……可是我……” 苏清婉心口的疼痛似乎并没有清减几分,她一双眼睛苦苦的看着云游,透露出悲伤的神色。以往何时出现过这种情况……到底是为何…… “你别乱动,也别费心思……” 云游说着,捧起了她的脸颊,无意中却看到她眼中闪过的若有若无的异样的光芒。 坏了,难不成异瞳也盖不住了? 这下他也开始慌了。 “哟,你们二位是哪儿来的?” 云游听闻,顺着声音的方向抬起了头,那人穿着的是和自己相似的衣服……不是吧,为什么麻烦事儿都扎推的来……这下眼前人是真的南越人了,等会上了大殿,难保不会将自己和清婉的假身份给戳穿。 “我们……” 那人支走了身边的一众侍卫随从,毫不见外的坐在了清婉的身边,捉住了她方才被云游把过脉的手,闭上了眼睛,细细的感受着她体内的气流。 怎么,这人也会医术吗? “你这个,有点儿意思啊。” 那人说着,脸上露出了邪魅一笑。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笑容?难不成他有什么解决的良方吗? “若是……若是公子能……” “哎别别别,”那男人冲着云游摆了摆手,“我不是什么公子,你也别跟我试着套近乎儿,我是南越的王子,你也可以叫我科尔钰。” 原来是那位天资聪颖的科尔钰王子。据说他三岁便能背诗,八岁便能骑射,是南越王最疼爱的孩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 看来南越近些年也对天朗颇为重视啊,皇后的寿宴,竟将科尔钰也送来祝寿了。 “我不知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你们此番为何有我南越的服饰,装作南越之人。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在这样一个大喜之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否则,莫怪我这个王子,不近人情了。” 科尔钰说着,站起了身,走之前还不忘瞅了苏清婉一眼,“你体内的杂物众多,再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危及性命的,你还是好好想法子保命吧……况且,你的南越妆容并不合格,作为圣女,是要以面纱掩面的。” “等等,”苏清婉叫住了他,“待会儿宴上不要戳穿我们,可以吗?” 她小心翼翼的问着,越发觉着心口难受。 云游紧张的握住了她的手,她这异瞳……可千万不要被人给发现了…… 科尔钰倒是被她这一句话问的有些好笑,“你以为,我有什么理由要袒护你?凭你,长得好看?还是凭你身体里那两股僵持不下的……” “王子!” 云游呵斥着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此行有我们自己的打算,一定不会给南越招惹事端,如果王子真的容不下我们二人,也请等今夜皇后娘娘的寿宴过去之后,再行处罚。” 差点儿就让他说出来丫头的不寻常之处了……还好自己反应的快…… 云游松了口气儿,但瞅着科尔钰的表情,仍旧觉得接下来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我随父王,不爱战争,也不爱挑事儿。不过你们两个人确实让我注意到了,处罚不必,只要你们不出格,本王子是不会说什么的,放心吧。” 科尔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而后朝苏清婉眨巴了个眼睛,“等会儿再见你。” 她吞了吞口水,身体不由得有些僵硬。 不是因为科尔钰临走对自己的注意,而是因为他那半句被云游给截胡的话。 她体内,到底有什么?两股僵持不下的什么? 越想心里越着急,越想越觉着自己的胸口疼痛不已。云游见她的症状越发难以控制,慌的擦了擦头上的汗,跑到了她身侧,“跟我念口诀……静心寡欲……” “我不行……不行……阿云,我真的好难受……” 有一股不知名的气流,直直的从胸口往她的天灵盖儿上冲。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食她的心脾一般,疼痛快要将她整个人都给吞噬了下去。 我是谁?我丢失的那些记忆中,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云游是怎么找到我的?为什么令逸安和月心要骗我?这些时日里师父和浅乐到底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科尔钰说的两股僵持不下的东西又到底是什么? 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快要把她给逼疯。云游越是不让她想,她就越是想要去想,那些疑问缠绕在她心底已久,每一个都不愿意放过她…… 瞧她越来越不正常,眼中透露的是绝望和悲伤。云游没得法儿,只好一掌下去,暂且将她打晕。把她给拖到花园的偏僻之处,沉下心来为她调理气息。 今日不巧遇见了科尔钰,冒替圣女之事被逮个正着,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不过云游心里尚且清楚,若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大殿上被科尔钰瞧见,那事情怕也没有现在这么好收拾。 第四十四章 皇后寿宴 “可算是找着您了,云大人。” 云游将将整理好衣襟,就见不远处跑来了一个人影,急匆匆的说道。 原是方才放他们进来的那个不识自己的小侍卫,想来这约摸都有一炷香的时辰找不到他们两人了,这小侍卫看着满头大汗,怕是要急死了。 他扶清婉起来,丫头刚被灌了真气,方才清醒,如今却又是摇摇晃晃的快要站不住了。 原本她的筋骨就是错乱的,血脉也是倒流……现下也不见有多少好转,只求着不恶化便是最好不过了。 “说来奴才眼拙……还不识这位是……” 小侍卫瞅着苏清婉,有些陌生的脸孔。 原先在皇城门前时,他还以为这位姑娘是云大人的妻室,可这位青年才俊似乎未曾听说取过妻啊……所以这姑娘是谁呢? 云游略微施术,从袖口里拽出来了一方玉丝帕,轻轻的挂在了苏清婉的耳后。 不是说南越圣女不露真容的吗?那遮住便是了。 “这是家妹,也是南越来的圣女,来给皇后娘娘献礼的。” “哦……原始如此。云大人,皇后娘娘寿宴差不多到时辰了,咱们也该进去了。” 苏清婉听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将手中装有驻颜丹的盒子紧握了几分。待会儿就跟在云游后头,千万不能多看不能多说……免得给云游招来祸端。 “待会儿别慌,你带着面纱应当不会被认出来……不过令桓宇认得你……怕是也不好解释……总之万事你都别抢着说话,交给我来。” 云游安抚着苏清婉的情绪,好容易稳定下来的,可千万不能让她再暴躁起来。 昭阳殿。 陈公公见他们来了,忙赶着进去通报,大门敞开,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云游在外头候着,瞧见里头的阵势,比楚凝那日来时还要热闹一些。 “云大人,这几日在陇南住着还习惯吧?” 正是等候时百无聊赖之际,一个小公公朝着云游走近了几分,笑着问道。 “皇上赐的,自然都是好的。” 他并不是很想搭理这个公公,毕竟自己也没有想过要在宫里多待,没必要去和太监们有联系,他又不需要知道宫里的事情。 宫里的事情…… 云游眼珠子一转,瞧见了大气儿都不敢一喘的清婉,忽而想起来了一件事儿。 以后是一定要将清婉给送进登云阁的,也就是说,是一定要将清婉送到宫里来的。 如果这样的话,倒不如先探探这些奴才的底,看看有没有人是能为他所用,等成功将清婉送进去后,能帮他不时打探一下清婉的情况的。 于是云游正了正身子,看着那小太监,“敢问公公怎么称呼……” “富贵,干什么呢?” 那小太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急匆匆赶来的陈公公把话头给压了下去。 原来是叫富贵。 云游心下了然,看着陈公公,微微笑着说,“公公莫要急着斥责,他也只是略表关心而已。” 算是草草解了围,富贵松了口气儿。想不到如今还能见着肯为奴才说话的大人……想来在这宫中,就数奴才的命最不值钱,惹到谁不开心了,一句话的事儿就能斩了头……这位云大人也真真是好心,否则他是定少不了师父一顿好骂啊。 “没有叨扰到大人便好,大人请随我来,宴席马上就开始了。” 陈公公谄媚在前头的引着路,还不忘停下来回头多问了一句,“不知这位是……” 面纱遮了面,陈公公还真是认不出来,“虽说云大人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可咱也不能带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人过来是不是?还请云大人道明身份,也方便奴才办事儿。” 云游将苏清婉给拉到了自己身后,有意护着,而后开口说道,“公公记性真是不好,这位你应当见过的,是那日冒冒失失闯了昭阳殿的女子,也是恒王的准王妃,江袖染江姑娘。” 哦? 江姑娘? “可奴才分明记得,江姑娘是江南人氏,怎么穿起了南越人的衣服?还遮住面容,如此神秘?” 话可真多。 云游在心里暗暗不爽着,可明面儿上也不好说什么,便只好应了下来,“她啊,是我的表妹。我姨母自南越而来,她也是从小在南越长大的。公公若还有什么事,待到寿宴结束之后云游再说与您听罢,免得让皇上等急了,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 “哦,是是是,云大人这边请。” …… 令桓宇第一眼便瞧见了异域装扮的苏清婉。 虽也带着面纱,但比起楚凝,少了一份稳重,多了一丝俏皮可爱。 有点意思。 “云大人,这是带的哪位啊?” 他好奇的问道,不知是不是云游献给自己的女人呢? 不过若是如此,那云游也颇不识抬举了些。本就是皇后的寿宴,不给皇后送礼,倒给自己送起女人来了。那不是给方韵直直的添堵吗? “回皇上的话,奴才携家妹袖染,前来为皇后娘娘祝寿。” 谁? 袖染? 江袖染? 令桓宇眼儿一瞪,眉儿一挑,那不是胞弟的准王妃吗? 怎么被带到这里来了。 不过他并未明说,而是等云游自己说,因为这事儿发展到现在,似乎更有意思了。 “起来吧,大人说给本宫祝寿,带的是什么礼呢?” “回皇后娘娘的话,家妹带的是她亲手为娘娘研制的驻颜丹。” “怎么都是你在说,这位江姑娘不会说话吗?” 她心里清楚,这便是令桓宇给令逸安赐婚的女子了。听说那日在昭阳殿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令桓宇脑袋都疼,如今怎么变得如此安静了。 噗嗤。 方韵这一问,差点儿没把令桓宇嘴中的酒都给笑了出来。自己这结发妻子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一如入宫前那般不喜欢勾心斗角,猜忌心思。 云游却是被问的脑袋发虚,给苏清婉使了个眼色,让她上去,起码回了这句。 “皇后娘娘,民女虽随父亲是江南人氏,可因为母亲是南越人,我便也是在南越长大的。略会些粗浅的医术,此番这颗驻颜丹,民女也是献丑了。” “哦,原是南越来的,”方韵点点头,而后将目光投向了身侧正襟危坐的科尔钰,“今日南越王子远道而来,你们可曾打过照面?” 她如此般说着,并不是因为傻,什么都要问。而是故意想给眼前这女子难堪,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前脚说是江南织户出身,刚被封了恒王妃,后脚又说是什么南越人,不奇怪吗?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科尔钰自幼便在宫中长大,对南越民间之事所知甚少,所以与江姑娘并不相识。不过,科尔钰确曾听说,南越有一民间圣女,妙手仁心,施救于人,医术高超,想必,就是江姑娘了。” 苏清婉听了稍稍松了口气儿,这个男人还算是守信,确实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原是民间女子,本宫还以为是南越宫中所养圣女呢。快,劳烦圣女上前,本宫倒是好奇,这驻颜丹究竟是什么模样。” 方韵半信半疑的让苏清婉走上前来,她实在是怀疑这圣女的真假,就算是有科尔钰的掩饰,她也还是不甚相信。 苏清婉和云游对视了一眼,瞧见云游眼里是允诺的神色之后,她才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第一次穿这鞋子,她走的着实很慢,一步一步向前挪着,前方还是比她身子还要高的台阶,她好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闹出了笑话。 总不能说,一个自南越长大的女人,连南越的鞋子都穿不好吧。 “朕瞅着,圣女许是远途奔波,累了。还不上去接过来。” 令桓宇对着陈公公说着,瞪了他一眼,吓得陈公公赶紧上前去接了苏清婉手中的盒子,呈了上去之后,赶紧引他们二人坐了下来。 方韵不满的白了一眼,皇上这未免也太给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面子了。若是昭阳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那天朗的皇威何在? “今日,朕不仅是要为皇后设宴,还有一件事。” 令桓宇酒过半盏,面色微醺的说道。 还有一件事? 云游倒吸了一口气,还以为今夜如此便能结束了呢,也不知这皇帝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北疆公主楚凝正值妙龄,今夜,朕要为她挑选良婿。” 为楚凝选婿。 不是说好……等到清婉和令逸安成婚的时候,直接来个偷梁换柱,把楚凝给塞到恒王府里去吗? 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云游眨巴着眼睛,忽而想到玉华宫走水的那夜,令桓宇把自己叫到他的寝殿,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不禁觉着自己无形中已经被令桓宇给套牢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如今是怎么也分不开了。 这个男人,果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乐师就开始了演奏。苏清婉面纱上头的一双眼睛清透的瞅着这一派繁华的景象。云游看着她,心里隐隐有了担忧。他总是觉得,今夜不仅是贺寿那么简单的事情,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可是无论如何,清婉,你可千万不要被这些污浊的东西,玷了眼睛……对你的保护,是师父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第四十五章 比武择婿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琴曲奏着,一众人都冲着昭阳殿的大门瞅着,总算是盼来了楚凝。 她一袭白衣,素雅清高,在一种花花绿绿的舞者中间,气质出尘脱俗。 依旧带着她的面纱,云游倒是好奇,尸毒逼出来之后,她的脸究竟好了几分。 “好美。” 苏清婉不禁感叹道,“身段如此柔软,腰肢纤细的和浅乐姐姐有的一拼了。” 噗嗤,云游笑出了声儿,“怎的,你现在不愁嫁,还看上人家姑娘了?” 被云游一打趣,苏清婉不禁敛了敛眸子,“不是啊,因为许久没有见到浅乐姐姐了,现下瞧楚凝翩翩起舞,心里多了些念想而已。” 是啊。 云游听她这么一说,心情也低落了一些,“浅乐,过些时日便会回来的罢。等把你安顿好了,我就去找她。” 可是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小祖宗的事情给处理好啊…… “阿云,往常浅乐姐姐在时,她常常说你是为了我好,让我不论发生什么,只要记着你是为我的便好。我记着,有次问她,我是不是你们的累赘,她说不是……可如今,浅乐姐姐到底为什么走了,你到现在都没有与我说。” “我……” 云游想要解释,但是竟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觉着,说了只会给清婉徒增压力,说了就会把一连串的事情全部牵扯出来……到时候自己想要掩盖的可能就再也掩盖不住了,自己为了清婉而撒的谎,怕是也圆不回来了。 “如若我当真给你带来了麻烦,逼走了浅乐姐姐……阿云,你一定要告诉我。” “浅乐不是你逼走的,其他的,你更是不必知道。今夜给我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坐着便可。不惹是非,你的任务便完成了。” 云游堵住了苏清婉的话,看似冷峻的面容,其实内心也十分的悲戚。他不禁担忧,不知浅乐回了瑰蕊逢玉之后究竟是死是活。可他也没有办法,他只有一个,不可能分身去查她的下落,更不可能就此撇下清婉去找她。 浅乐,对不起,或许我与你前世是有过痴缠。可我的心,真的装不下别人了。 琴声渐渐淡了,舞者也一众退下,只留了楚凝一个人在大殿中央。 万千盏烛火映着她的脸,仅仅是这上半张脸,就足够勾人心魄了。 “楚凝献丑了。” 寥寥五个字儿,苏清婉听了,也不禁喜欢起了她的声音。果真好看的人,哪里都是好的吗……不愧是生来的公主。都说她奇丑无比,苏清婉倒是不信了,这样一个美人,究竟能丑到什么程度,会被世人争相厌弃她的面容呢? 原以为她会与自己一样带着面纱度过这次晚宴。 可苏清婉瞧见,楚凝一句话说完,就将手给伸到了耳后,结结实实的将那块遮住她自己面容的布给扯了下来。 公主真容…… 竟美丽至此吗? 在座一片哗然,皇亲贵胄心腹大臣,都有不少看呆的人。 楚凝微微一笑,前几日,自己的脸就恢复如初了,云大夫的法子还真的是有奇效……想不到在北疆寻遍名医都不曾好转的脸蛋儿,这才到了天朗不过月余…… 总之,千言万语,都道不清她对云游的感激之情。 原先楚凝想着,自己虽是顶着和亲之名,但其实也不过是父王送来打探天朗虚实的工具而已……面容丑陋,又有几人愿意真心待她。可如今有了张姣好的脸蛋,瞧着在座众人的反应,她的处境总归是要比之前好多了。 “公主色艺双绝,何谈献丑之说。来,公主请坐。” 令桓宇笑着,叫人给楚凝带着坐到了自己身侧,让她和科尔钰面对面坐着,也算是他对这异域贵宾的重视了。 “楚凝公主乃是北疆玺王最疼爱的一位公主,也是我天朗的座上宾。今日,朕要为公主择婿。比武择婿,在座只要是未婚娶的男子皆可一试。” 未婚娶的男子。 苏清婉看着四周,除了皇上的妃嫔,其余便大多都是满脸泛着油光的老头子了。总不能说这些个老头子还是未婚娶之人吧,怕是他们的妾室都成群,子孙都绕膝了。 不过,这昭阳殿大之又大,她只这一双眼睛,怕是有许多看不见的地方。 叽叽喳喳的大殿上,大家都小声议论着,但不知是怕输了丢脸还是怎的,一直没有人敢出手。 “皇上,你看我这养子是否合适?” 忽的一位穿着华丽的长者开了口。 苏清婉瞧着他,衣服上绣的也不知是什么,像龙又像凤,身上带满了玉佩扳指……若是他再年轻个二三十载,怕是都要掩了皇上今日的风头。 顺着那长者的指向,苏清婉也抬头看到了那位“养子”。 心下微微一惊。 她慌张的看向云游,只见云游也坐不住了,握起了拳头,眉头皱着,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沉香还真是好手段,还未过几日,就攀上了懿王,做了懿王的养子。” 懿王? 这位长者便是握有天朗实权的懿王? 看来沉香果然不简单,知道给自己找这么个靠山…… “当然了,前些日子听闻三皇叔收了位武艺超群的养子,今日朕倒是想见识见识,皇叔这养子的本事,若能场场皆胜,那你便是公主的夫婿了。” 令桓宇说着,又看向了楚凝,“公主,你认为可有不妥?” 他还是很照顾楚凝的情绪的,这后宫的人都看得出来。方韵也知道,令桓宇是想借此讨好玺王,避免两国交战……所以才会费尽心思找人把楚凝的脸给治好……只是她与曲嫔等人都猜错了,没想到令桓宇会舍得将这美人拱手让人,而不是留在宫中。 真像是嫁妹一样……处处考虑周到。 “楚凝一切听皇上安排。” 都做到这份上了,她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本来就是随波逐流的人,人家拿真心待自己,自己还不得高高儿的将这颗真心给捧到天上去。 “虽是比武但大家都是朕的亲友,要么便是心腹大臣。牢记一点,小打小闹怡情便可,切不能伤及性命。来,乐师奏乐。” 令桓宇大手一挥,殿上便上了两人,刀光剑影之间,好不热闹。 “怎么样?无聊吗?” 云游瞧苏清婉的身子有些直不住了,不由得打趣道,“你向来性子浅,不曾受过什么约束,如今将你囚在这儿一坐便是两三个时辰,倒也真是难为你了。” “瞧这些人打架倒也不无聊,只是我想出去走走,老在这儿坐着,腿都麻了。” “那你便去罢,小心着些就是了,时时盯着殿里头的情况,回头我在方才进来的那个门那处等你出来。” 云游说着,冲着苏清婉宠溺的笑了笑。 她抱怨着,虽很想走动走动,但还是忍住了。时不时的拿手捶了捶自己的腿,眉中透露着都是不耐烦的神情,“原先以为,将驻颜丹献上去便能悄声离开了。可现在你瞧,那臭太监将你我安排坐在了这么靠前的位子,要是跑了,皇上肯定一眼便瞧见了。到时候一定拿你又是一顿好问。我既已答应了你不乱惹事,那便会好好坐着不惹事……浅乐姐姐已经走了,少了个分忧的人儿,我也不想再给你徒增烦恼了。” 这番话说下来,云游倒是满心欢喜了起来。 丫头能这么说,说明她是真的长大了。不似以往一般任性,晓得为旁人考虑了。 只是,他也不知道,这么样是好还是不好……毕竟丫头还小,人情世故的东西,怕是要脏了她的眼。 “好!皇叔,你这养子还真是有那么两把刷子啊。” 他们二人说两句话的功夫,令桓宇已经在上头拍掌叫了好几回了。 再往殿上看去时,云游不禁咂舌,那日在府上被自己一掌便震得起不来身的沉香,这连连击败了数人,似是今夜的锋芒全都让他给占去了。 “皇上谬赞了,奴才才疏学浅,是方才几位大人高抬贵手而已。” 沉香说着,眼神细若游丝,若有若无的盯着方韵,不肯挪开。 姐姐,用这样一种方式接近你,不知你是否会察觉呢? 好在他幼时的底子还在,令宸牧也花了不少力气教他了些新式样的功夫。不用方家的本事,方韵也不知瞧不瞧得出来。 毕竟稳坐后位的那个,是方家嫡女,而自己与妹妹都是庶出,原先在府上的时候就一直被方韵打压……后来惨遭灭门之灾,她这个做皇后的虽也受了波及,可也未曾说过要帮扶一下他们兄妹二人。 好歹也是一个爹生的,竟无情至此,就眼睁睁瞅着他们兄妹流落四处……沉香眸子一沉,不得不说方韵温婉的脸蛋下,有一颗着实狠毒的心。 “听闻皇后娘娘是将门出身,不知可否请娘娘为奴才点评一二?” 他壮着胆子,又说了这么一句。 成功引起了方韵的注意。 她嘴角一勾,眼前不过王爷的一个小小养子,竟然也敢公然在大殿上向她这皇后提要求。 第四十六章 一曲终了 “说来本宫也是惭愧,将门出身,却对武功兵法不甚相通。公子怕是问错了人。” 方韵悠悠地说着,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给沉香留。 如此直戳戳的给人难堪,也就只有她干得出来。 “朕看,公子的剑法柔中带刚,是好剑法,来人啊,赏。” 令桓宇未等沉香接话,察觉到气氛有一丝异常之时,便将话头给抢了去。总不能在这个场合把这种小事儿给闹大,不过若是都赏了,这小子还逮着方韵不放手,那可就有点儿不识抬举了。 “还不快谢过皇上,直直的杵在哪儿干什么?给人当靶子使啊?” 令宸牧对着沉香喊着,这小子也不知什么毛病,原先对自己是百般顺从,细声细语的求着自己带他来见见世面……怎么现在犯冲犯得这么厉害?谁给他的胆子在这儿撒野? “奴才叩谢皇上圣恩。” 令宸牧都发话了,沉香也自知不好多言,只是眸子还是不由的往方韵身上瞟。看来自己这一击并没有在方韵心里激起什么水花……不过也是,她都做了皇后好些年了……这种场面还是见的多了吧。 “沉香公子连胜多场,可还打得动?” 令桓宇饶有兴味的说着,“朕有位胞弟,武功也是了得,不知公子可否与他一试高下?” 胞弟? 苏清婉的丁香小嘴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云游给压住了,“别说话,这时候还轮不到咱们说话。” 哦…… 不让说那她便不说了……只是她在奇怪着,明明令逸安已经是被他老哥软禁不让出府了,为什么令桓宇还在大殿上说这样的话。 若是说弟弟,那也便不会让她多想。可是他偏生说的就是胞弟,胞弟还不就那一个负心汉吗? 今日要是在殿上见了他,苏清婉想着,自己还真的不一定能有自己想的那么镇定…… 可懿王听了这话,不知为何,比苏清婉还要震惊,直接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说道,“恒王殿下不是被皇上您软禁了吗?这……天下人皆知,被软禁了,他,他是怎么会过来的???” “你看,有人坐不住了吧。” 云游沉沉一句话,让苏清婉更是糊涂了。 “你别着急,今日这宴咱们可算是来对了,等着看好戏吧。” “哟?三皇叔这是什么意思?今日皇嫂做寿,这么大的喜事,本王还能不来不成?” 还未等到令桓宇回答自己,令宸牧就听见了昭阳殿外一个清脆熟悉的人声。 是他…… 他真的来了…… 熟悉的白衣,头发挽了起来,扎在脑后。唯一的点缀便是帽子上的一块白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苏清婉看见了他,不由得又想起了这句话,她一面暗暗恨着自己的不争气……一面又忍不住冲着令逸安多瞧了两眼。 不得不说,他长得,真是好看。 可令宸牧却不这么想。 令宸牧攥了攥手指,颧骨上的青筋已经发红暴起,显露着他的忍耐。 “臣弟给皇上皇嫂请安。” 令逸安走上前去,奏乐师也渐渐停了下来,一曲终了,这世道似是都变了一样。 “快起身吧,来。” 令桓宇说着,更是从皇位上下了来,从楚凝和科尔钰前走过,直直的赶到了令逸安身旁,冲着殿内人惊异的目光,高声说道,“前些日子,朕错怪了恒王殿下,委他软禁了数十日,是朕办事不妥。玉华宫走水一事另有实情,这个咱们待会儿再说。来,沉香公子,请吧?” 他一番话说完,将空地给让了出来,“愣着干嘛呢,奏乐啊,给公子和王爷助兴。” 沉香看着令逸安,眼里也是满满的敌意。 他并无心娶什么公主,也自知配不上。可令宸牧让他出风头,做马前卒,他也只有听命的份儿。若是他敢有些什么自己的想法,令宸牧也是断然不会留他的命到现在的。 沉香自知自己活不了多久,可也有些事情想做……首先头一件就是报复方韵,而后便是令宸牧答应自己的……找到月儿……找到他心心念念的妹妹…… 原先令宸牧让自己做的第一件事儿,便是找个机会,把恒王给除了。 他原先想着,好好磨磨自己的功夫,趁着今夜皇后寿辰,宴席结束之后就潜入恒王府杀令逸安一个措手不及……谁曾想,皇上竟偷偷的将他给移出来了,这人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那他恳求懿王调往恒王府的烈焰骑兵又该怎么办。 沉香现在只盼,烈焰骑兵不要轻举妄动……不然落得一场空,搞不好还会中了令逸安的埋伏…… 只是回去之后,要好好向令宸牧请罪了。这次是他失策,还以为恒王被皇上软禁之后会消沉好一段时日,如今瞧来,却像是自己和懿王,被他们兄弟两给算计了一通啊。 “方才见公子连打数场,怕是体力不支,公平起见,本王让你一只手。” 令逸安说着,眼里是深不可测的笑意。 让我一只手? 呵,狂妄。 沉香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看着一袭白衣的令逸安,都是皇后娘娘的寿辰,还穿的像丧事一样。他以为他自己很是厉害吗?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话不多说,殿下,咱们这就开始吧。” 冷厉刀锋旋转而至,荡剑回击,一错身便分生死。 沉香和令逸安打的那是难舍难分。 苏清婉瞧着,这一仗虽是为招亲而打,但就连她这样一个不甚懂武功的姑娘都看得出来,他们两人是拼了真功夫的。 指不定哪一剑就抹了谁的脖子。 “我看这两人,指不定是有什么私仇。” 她小声在云游耳边说着,话音刚落,奏乐声也跟着停了。 沉闷的一声儿响起,她瞧见沉香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你输了。” 令逸安说着,高傲的将自己的剑收了起来,而后俯下身,一个用力就将沉香给拉了起来,凑近在他耳边附耳说道,“输不起的不是君子,想来公子的武艺还需磨砺啊。” 沉香闷闷的不说话,心里压着气儿,实在是看不惯令逸安这副得意的模样。 “好,这局便是恒王殿下胜了。奏乐!朕有赏!” 令桓宇拍手叫好,带着下面一众人都跟着拍手叫好。 他们不敢对正在兴头上的皇上有什么违背。 起码现在,明面儿上不敢。 令桓宇近些时日,对国内大小事都十分关怀。勤政到了朝中大臣惊异的地步。如此这般,自然也成了某些想要谋权篡位的人的眼中钉。 比如瞧着养子失利,慢慢坐不住的懿王。 “臣弟叩谢皇上圣恩,那么,还有要上来跟本王比试的吗?” 令逸安说着,环顾了四周,大家都畏畏缩缩的不说话。 半晌之后还是无人应他,令桓宇笑着,“既然无人应战,那今日招亲的胜者便是恒王了。” 什么? 招亲? 令逸安脑子一懵,看着自己的胞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皇上,您不是已经为臣弟……” 令逸安急了,皇上明明给自己许过婚的,难不成他忘了?忘了……忘了也没关系,提醒一下便是……不能让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又给自己许了个婚……那清婉怎么办?虽说那丫头因为月心的事情已经不愿意嫁给自己了,可他们两人也是谕旨赐婚……没人到皇上跟前悔婚的话,那她就还是自己的人啊! “哎,”令桓宇摆摆手,示意令逸安不要再开口,“你的那些事,朕也听说了一些。你既对江姑娘无心,爱上了婢女,那便不要耽误人家了。今日朕将楚凝公主许配给你,让那婢女做你妾室,你觉着如何?” 你觉着如何? 听着像是在问他的意见。 其实谁听不出来,这就是在命令啊。 令桓宇端起了酒杯,朝着云游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用意颇深。 苏清婉和令逸安都看见了,免不得要想,是不是云游将这件事告诉令桓宇的。 可他却是无辜的紧,脚跟还没站稳,计策还没想好,他怎么敢将这件事草草的就跟皇上说……恐怕是皇上早就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什么探子……将月心的事,完完本本的上报了。 还朝着自己点头示意……手段真是高超…… 这回儿云游怕是怎么说也说不清了。令桓宇给自己下的套,又把自己给箍紧了几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分上,令逸安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只以为,今日在昭阳殿上有比武竞技,可从未想到过,这次比武是为了给公主择婿的。 遥遥的望了一眼楚凝……稳重大方,是个美人。 可再美的人,也比不上丫头在他心里的分量。丫头的眼睛就像是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不由得越陷越深。 如今他算是彻彻底底的陷进那汪潭水里去了,只有她在的时候,眼前见着的东西才是光彩的。 数日未见,今日瞧她一身异域装扮,更是比以往更能撩拨他的心魄。 可惜,这样一个能撩拨自己的人,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这冒冒失失的姑娘站在自己前头,踮着脚看着杂耍……是那般的灵动活泼。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轻轻一笑就能让人心情大好。 他看着令桓宇,紧紧的握着拳头,朝着胞兄深鞠了一躬,“臣弟,谢皇上赐婚。以后还请公主指教。” 楚凝娇羞的露了笑,显然是对自己的夫婿十分满意了。 可她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就见令逸安走到了那位南越圣女跟前。 “此生是我负了你,割发断情。” 令逸安的眼里不由得盈了些泪水,拔出剑,取下帽子,割下了一段青丝,放到了苏清婉的跟前。 乐声停了,乐师怕也是被眼前所景惊了,不敢再发出什么声响。 割发断情…… 令逸安,你真狠。 第四十七章 真相大白 “恒王殿下言重了,家妹不是记仇的人。” 云游将令逸安放在桌子上的头发移到另一边,毫不避讳的直视着他,“还是请殿下自重,照顾好您府上那位才是,家妹就不劳您费心了。” 家妹?他们不是师徒吗? 令逸安又瞧了瞧他们,异域服饰,共坐一桌。说是兄妹关系,怕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原来都是撒谎的人。 令逸安瞧着苏清婉,她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明亮动人,只是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自己。 “好了,今日是皇后的寿宴,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才好。来,咱们……” “报!” 令桓宇刚想说举杯同祝,就被殿外一个侍卫的吼声给打断了。 “报什么?长没长眼睛?” 陈公公上去就是一顿好训,现在的奴才们都太不懂规矩了,哪有先皇在世时自己那么守规矩…… “无妨,让他说。” 看似是意外之事,可令逸安却是记着,那个侍卫不是别人。 正是那日玉华宫走水时,前来上报的侍卫啊。 如此看来,那日之事果然不简单…… 说到这儿,令逸安今日出现在昭阳殿也绝非偶然。而是在落日十分,醉酒消愁之时,无意见着了数日不见的蒋济。 主仆再相见,蒋济没什么变化,他倒是瞧着主子清瘦了不少。 没有来得及说上几句话,蒋济就推着搡着送他上了马车,说是皇上查清了那夜走水一事的真相,召他入宫。还说殿上还有人挑衅,让他上去比一场,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了皇家颜面。 于是令逸安就被这么坑着骗着进了宫……蒋济那小子却是又不见了踪影……真是,想到这儿令逸安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臭小子,养了他这么多年,如今也学着会跟自己打哈哈了。说的什么比武,却没说是招亲…… 等回去了,要好好整治他一番。 “回禀皇上,奴才在恒王府发现了数名烈焰骑兵的踪影,懿王殿下怕是蓄意谋反。” 蓄意谋反?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你这狗奴才,说的什么胡话!” 令宸牧听了这人说的话,立马就坐不住了,上前去踹了那侍卫一脚,一脚就把他给踹的吐血。 “皇上,您莫要听信这奸人的话,臣为天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尽心尽力了这么多年,您不能就凭他这奴才的一句话,就把臣给治罪了啊!” 其实这若是放在往常,令宸牧根本不用用这种求人的口吻和令桓宇说话……只是今日,朝中大臣皆在,还有南越北疆两位邻国贵宾……他若是不给了令桓宇的面子,以后在天朗,还是别想要混下去了。 况且,烈焰骑兵已经调了大半去恒王府……剩下的根本不知晓大殿现下发生的事……除了沉香,自己身边竟没有一个能打的。 他未曾想过,算计了这么多年,竟一时疏忽被这侄儿扳倒在这种场合。 “皇叔别着急,让他继续说。” 令桓宇示意,让人将那奄奄一息的侍卫扶了起来。 “你说,你将实情原原本本的说清楚。让在座各位都听听。皇叔,不成人非君子。你有什么话,等到这奴才说完了再行辩解吧。” 令宸牧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却被身旁的几个太监死死的按在了座位上,动弹不得。 “回皇上的话,奴才今日应您之命去给恒王府下解禁令……谁曾想,在门口便瞧见了一众烈焰骑兵将恒王殿下的府邸围的水泄不通……原先还以为,是懿王来恒王府做客的……可没想到……没想到那些骑兵一见到奴才和几个同行的侍卫太监便大开杀戒……所幸蒋公子救了奴才一命,奴才便赶紧赶过来通报皇上您了,皇上,蒋公子以一敌十怕是体力不支……还请皇上遣人去恒王府上瞧一眼,免得蒋公子被杀人灭口!” 蒋公子……蒋济…… 令逸安眉头一皱,也不知皇兄这些天留蒋济在府中,都叫他做了些什么…… 他觉得今日之事,直到现在,都是令桓宇精心安排的。皇兄安排了自己,安排了蒋济,安排了三皇叔,安排了在座的所有人。 难怪自己今日还在思索,为什么蒋济会匆忙的把自己给塞上马车,而不像往常一样急戳戳的跟来。 怕是早知道王府要出事,特地在那里守着的。 “就算是看到了本王的烈焰骑兵哪有如何?本王是担心恒王久被幽禁,心情不好,做什么傻事,特地派人去守着的!你这狗奴才,简直是一派胡言!” 懿王说着,眼里凌厉的目光,凶狠的简直都要将那小侍卫给杀死。 “别说了,三皇叔。” 令桓宇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而后看向了陈公公,“外头那群人呢?请进来吧。” 外头那群人? 哪群人? 令宸牧紧张的咽了口吐沫,而后看见蒋济竟拎着几个人头,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来过来。 如此血腥的东西,引的一众哗然。 苏清婉害怕的躲在了云游身后,其他妃嫔更是被吓得失颜大叫。 “皇上,奴才前来复命。” 复命。 他说的是复命。 令逸安微微皱了皱眉,这才不过数日,蒋济就为皇兄所用了吗? 难道是自己对他不够好吗?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给别人效忠…… “起来吧。” 令桓宇看向了令宸牧,“皇叔,这几个人头,你可还熟悉啊?” 怎么可能不熟悉,那都是烈焰骑兵几个分支的头头……都是他的心腹。 如今竟然只剩一颗头颅。 还在滴血。 令宸牧气的脑袋发晕,自己的大势已去吗?可是他真的不甘啊! 蒋济并非孤身前来,跟着来的还有几个活口的骑兵,但是都被打的奄奄一息了。 最后被抬上来的还有一具女尸。 白布盖着她的脸,但是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样东西。 苏清婉一眼便认出来了,那东西不是别物。正是那让自己认清现实的玉佩。 看来这女尸不是别人,正是月心了。 月心为什么死了? 苏清婉着急了,目光投向令逸安,想要找他要个解释。 虽然令逸安和月心骗了自己……但月心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苏清婉选择离开,也是想要成全他们这青梅竹马的情谊,不想横在中间惹人讨厌。 可是这怎么数日不见,人就死了? 令逸安避开了她的目光,轻轻的拽住了自己的衣角,神色里写满了怯懦。 他在逃避。 苏清婉清楚的知道,令逸安向来是个敢作敢为的君子,此番面对月心的尸体,竟然别开了头……说明月心的死,一定和他逃不了关系…… 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非要弄成这样…… 苏清婉皱着眉头,心里有苦说不出,有鲠在喉的感觉实在是让人难受。如若自己和云游没有来天朗这个地方,没有遇上令逸安,没有傻乎乎的进那家暗娼馆,没有失去浅乐姐姐…… 只是这些都已经发生了,更改不了了。 她也只能盼着身边的漩涡能少一些,浅一些。不要事事都拖着她团团转了。 “今日呢,借着皇后寿辰之宴将大家聚起来,朕要跟你们说几件事情。” 令桓宇站起了身,拍了拍手。 “在座的应当都知道,先皇在世时,就严打淫糜之风,天朗几十年都未曾有过娼馆这种东西。想不到前些日子,朕接到情报,说懿王私自做起了娼妓生意。朕这皇叔啊,还真的是懂那些官商大贾的心思,心细为他们体谅呢。”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令桓宇知道,和懿王互通有无的大臣,一只手可数不过来,所以这遭,也算是杀鸡儆猴了。一个个坐着都是人模人样的,其实不知道私下进过多少家馆子,国库发给他们的月银,也不知道有多少进了令宸牧的兜儿里。 若是这事一直搁置着,等到令宸牧起兵谋反,那这些大臣们多半会跟着附和。只是如今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任谁也不敢出这个风头去帮懿王了。 这也算是抓住了他们的把柄,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皇叔知道朕和恒王在调查此事之后,也不敢明面儿上对朕做什么手脚。于是就将楚凝公主当做了活靶子。” 令桓宇继续说着,言语间丝毫没有停留,“那夜玉华宫走水一事,并不是恒王的手脚,而是懿王的嫁祸。朕所以就假意将恒王软禁了数日,就是为了引朕的好皇叔上钩儿。” 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懿王,“皇叔,您还有什么可说的吗?人证朕有的是,您要是想对质的话,最好先便好理由,莫要被朕寻出了错处。” 大殿沉默了半晌,所有人连呼吸都是轻声的。 “既然皇叔没有异议,那便是默认了。” 令桓宇高声说着,今夜他可算是出尽了风头,“懿王令宸牧,祸国殃民,着令辍其封号,打入禁生狱牢,择日处死。” 择日处死。 沉香听了,身子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最后一个靠山也倒了。 为什么他就非要这么不走运……跟谁谁就倒霉。难不成他就是个扫把星吗?懿王叱咤风云了那么多年,竟然今日也落到了这个地步。 以后他还能依靠谁…… 第四十八章 百般隐忍 “朕还有些家事要处理,你们都散了吧。” 侍卫将令宸牧押下去以后,令桓宇冲着在座的数位如是说。 家事? 苏清婉瞧着他并没有要将那具女尸带下去的意思,想着怕是这家事也与月心脱不了干系。 虽说她也想凑个热闹,起码把月心的死因给弄清楚。可这儿毕竟是皇宫,她一个小小的“南越圣女”哪里能说得上话。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人差不多散尽了,苏清婉便站起了身。腿已经完全坐麻了,实在是难受的很。 云游扶着她,百般费力才将她给拉起来。 直了直身子,没有再看那处的几个人,躲在云游身后。现下她只想打道回府,若是能在睡前再和浅乐姐姐说几句体己话那便更好了…… “皇上,奴才这就告退。” 云游一只手牵着苏清婉,一只手作着揖。 本来只是来应命送个东西的,谁知道还被迫看了出戏。他早就乏了。 “沉香公子和江姑娘留步。” 令桓宇一语既出,没有给他们反驳的机会。他脸上的神情仿佛是在写着四个字,不容置疑。 可云游又怎么能放心,“皇上,臣以为……” “朕一声令下,你们兄妹可能富贵缠身,也可能就此丢了性命。云大夫若是有什么话要说,还是三思为好。” “我没事,你先回去。” 苏清婉秀眉一蹙,不想让云游做什么傻事。 浅乐姐姐已经离开她了,她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任性胆小而给云游再招来什么祸端。何况这次他们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性命的天朗帝王。 第一眼瞧见令桓宇的时候,苏清婉只觉得他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而且还好说话的很,自己三两句话就把令逸安的婚约给毁了……可现在看来,令桓宇怕是一直在隐忍……隐忍至今,终于一举端了令宸牧的老窝,能稳稳的在这帝位上坐着了。 “皇上,多谢皇上为臣妾大办寿宴。臣妾先行告退。” 方韵瞧着这里也没有什么自己的事儿了,便插了句话,领着一众后宫的女人已经踏出了几步远。 多谢皇上为臣妾大办寿宴。 多么讽刺的一句话啊。 令桓宇没有理她,今日之事虽是自己计划好的,但是却没有和方韵提起过半个字。好好的寿辰被自己给祸乱成了这样,她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吧。 罢了,今夜回去好好与她说说便是。这些年相处下来,他知道方韵不是不讲理的人。 楚凝也跟着走了,一步三回头,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婿能跟着瞧自己一眼。 可是令逸安并没有。 她不懂这是为什么,明明那丑陋的伤疤已经好了,明明她的脸蛋儿也算的上举世无双……可是为什么,恒王殿下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呢。 “别看了,随本宫去趟拢翠宫。” 方韵察觉到了楚凝的异样,于是如此说道。 大殿人已散尽。 只剩下苏清婉,沉香,和皇家兄弟二人。以及随时待命的陈公公。 还有那具没揭开白布的女尸。 科尔钰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苏清婉还未来得及跟他打声招呼道谢呢。这小子总是来去无踪的,神神秘秘的倒也有趣得紧。 不知日后可还有机会再见到他,若是能见到,得好生谢了他圆谎之恩。 “沉香公子,你看看这人你可熟悉?” 令桓宇一边说一边揭开了月心身上的布。 脸已经毁了大半,那场面苏清婉瞧着,血腥的都快要将将才吃的东西尽数给吐了出来。 “回皇上的话,奴才不识。” 他不知道令桓宇留他在这儿是为了什么,难道懿王已经被下令处死了,皇上还要留着他这养子的命吗? “那这个你识吗。” 陈公公将月心的手给掰开,而后将那块带着血的玉佩给掏了出来,双手递给了沉香。 他一看,眼泪便顺着眼睛流了下来。 左处心房痛的要命,这不是爹爹和娘亲的定情信物吗? 还记得小妹幼时对这玉佩喜欢的紧,娘便将它们交与小妹保管。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难不成??! 沉香双腿发软跪了下去,哐当一声的将剑给丢在了地上,连滚带爬的摸到了月心身边。 苏清婉和令逸安却是都看愣了,这……怎么回事?为什么月心死了,沉香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在月心尸前哭的不成样子,鼻涕眼泪流了一地,看着是结结实实的伤心,并非装出来的。 忽的令逸安似是明白了什么一样,隐隐朝后退了几步。 苏清婉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敢说,在这个地方,若不是别人问,她是断然不敢开口的,怕是一句话说错了,头就要离了自己的脖子了。 “方沉?” 令逸安小心翼翼的吐露出了这两个字。 沉香回了头,恶狠狠的目光看向了令逸安,“恒王殿下,想不到这么些年,你还记得我们方家兄妹啊。” 他撕扯着自己的嗓子,那吼声快要将苏清婉给震的向后倒。沉香这是用尽了力气在诉说着自己的悲伤。可是她还是不懂,为什么这种闹剧,皇上要留她一个小姑娘在这里看。 一边是不甚了解的沉香与月心,一边是骗过自己的令逸安。 还有一个难以捉摸,深不可测的令桓宇横在他们中间。 苏清婉是真的不知道该看谁好,索性她就低着头,摆弄起了自己衣服上的饰物……免得被谁盯上,拿来做什么挡箭牌。总之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自己又没有什么过人的功夫,三脚猫的轻功这会儿也用不上……唉,她不由得在心里想着,你们要是要叙话就赶紧叙了吧……我还想着回去吃云游做的绿豆粥呢。 “恒王殿下怎么不说话了?” 沉香站了起来,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冲到了令逸安跟前,扼住了他的脖子,“你不是厉害的很吗?你不是一夜之间带兵屠了我方家满门吗?怎么?这会儿不说话了?我妹妹死了,方家上下如今只剩我一人可欺,你杀啊,你有本事把我也杀了,你有本事夜里睡觉的时候别怕那些无辜冤魂来向你索命,你杀啊!!!” 令逸安被他掐的喘不过气儿,脸憋的通红,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能说什么话来为自己辩解……沉香说的没错,当年确实是他带军杀了方府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那年他才不过十六岁。 可是他也是奉了皇上的命,方将军叛国通敌,也确实该杀……为了不连累方韵,方将军甚至昭告天下,说方家与方韵断绝关系……此生没有她这个女儿…… 总是那件事那是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可没人知道,方沉和方月不是侥幸活下来的,而是他于心不忍,有意放走的。 只是造化弄人,当年纯真灵动的方月,竟然入了暗娼馆,被折磨成那副模样,心性也变得如此歹毒……也不过前几日的事情,他因幽禁之事整日借酒消愁,方月过来给他送解酒汤,竟还想着爬上他的床。 令逸安一生气,也没管住自己的手,上来就甩了她一巴掌,把她甩出去了三四米远。 谁知她就这么撞到了梁柱上,容颜全毁,死的透透的。 都是罪过,都是他造的孽。 令逸安想着,沉香说的也没错,方家那事以后,他每每入夜时,仿佛都能听到那些无辜性命的哭嚎,萦绕在他耳边,久久不能散去。以前听人说,什么因什么果,还真的是不假。既然以前杀过太多人,欠下了太多人命债,那不如今日一次还了。 也算是给他一个解脱。 “我隐忍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报仇雪恨,令逸安,我要你的命!我要为爹娘,为月儿,为方家所有人报仇!” 沉香的力气越来越大,令逸安觉着,他若是再用力一些,自己就断气儿了。 “你不想重振方家吗?” 忽的耳边传来了令桓宇的一句话。 重振方家? 手微微松了一些。 想啊,他怎么可能不想,只是自己都到了这个地步,无亲无故,没有挂念,还是罪臣的养子,要是令桓宇一句话,他还有什么余念不去死呢。 “你放过恒王,入宫为我效力,我封你为三品官员。以往的罪孽一笔勾销,还厚葬你妹妹,你觉得可好?” 当真吗? 他有些心动了。 倒不是为了什么官衔,而是想让方月能有个好地方埋了。 手又松了一些。 令桓宇见有戏,又继续说着,“你知道,方月这些年都是怎么活过来的吗?她那夜之后被人给卖进了令宸牧的暗娼馆,做了数年的娼妓。今日朕惩治了令宸牧,也算是帮你妹妹报了仇。” 做了数年的什么? 娼妓??! 月儿…… 月儿…… 沉香好不容易止住的悲伤又尽数喷涌而出,狰狞的面容连苏清婉这个外人看了都要心疼几分。 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不好,没有照顾好她……流散了这么多年,他想过,月儿或许已经嫁人,或许在什么地方做个小小的奴婢,甚至可能没有活过那一夜……只是他没想到,月儿这么多年,竟一直在做娼妓,过的都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第四十九章 各自心思 “与其在这里泄愤,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立功升爵,早日重振你方家的将军府才是。” 令桓宇一句话算是点破了其中玄机。 沉香彻底松了手,放开了令逸安。 “咳咳咳……咳咳咳……” 令逸安重新得了呼吸,一时间竟还有些缓不过来。巨咳不止,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跟着朕混,吃穿不愁。你方家的独门兵法朕很是受用,今日回去便把令宸牧教你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功夫给丢了,好好想想你爹临终前托付给你的功夫,别让方家在你这一代断了根。” 沉香听了,觉着这似乎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只是他忽而又觉着自己很好笑,以为快要成功的复仇大计,竟也是被人给寥寥算计进去的。给别人做嫁衣就是他的命啊,或是这一生他都只该做别人的配角儿罢了。 “皇上既然赏识奴才的本事,奴才自然不敢有什么微词。”沉香说着,眼珠子一转,心里又有了些别的想法,但是眼里却有些怯懦的神色,明显是不敢说。 “无妨,既然都坦诚相待到了这种地步,你有什么,说来听听便是。” 令桓宇倒是心思细致,一眼便看出来了他的真实想法。 “奴才……奴才想说,月儿身子虽然脏了,可她到底是个好姑娘,若是恒王殿下愿意迎月儿的牌位入府……那奴才后半生一定为天朗鞍前马后,绝无二话。” 迎方月的牌位入府? 这…… 令逸安没有说话,但那神情明眼人儿一看便知,满脸写着不悦。他一个未曾娶妻的男子,迎一个破了身的女人的牌位入府……算是什么…… 难不成,方月这个女人,死了还要跟着自己吗?沉香怕是不知道,他的妹妹这些年经受了这么多,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单纯懵懂的女孩儿了。实话说,那日知道月心的真实身份之后,令逸安就觉得她变了,后来她更是三言两语就逼走了清婉,他更是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如今死了他竟觉着清净了…… 脑子里有了这样的念头,总归是不好的,人死了更当敬重才是,可他却忍不住庆幸,也对方月敬重不起来。 “这个,好说,不过得等到恒王大婚之后再商讨。” 令桓宇应了下来,而后手一挥,让人将方月的尸首给抬了下去,继而凑到了沉香跟前,“你得给朕记清楚一件事儿,朕是看在方家兵法的面子上才饶你死罪的,你还是戴罪立功之身,千万给朕练好功夫,别滋生什么幺蛾子出来。” 他的眸子深不见底,就像他的心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果然是帝王……一言一行都不怒而威。 “奴才,谨遵圣旨,先行告退。” 苏清婉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这事儿到这儿也该结束了吧?那她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皇上,恒王殿下,若是无事,那民女也先行告退了。” 她一语说完,提起裙摆就打算跑,不料却被令桓宇一只大手揪起了脖子,又给提溜回来了。 干嘛啊…… 她心里百般烦躁,这什么破地方,次次来都没有好事儿,下次无论如何她都不来了!除非有什么好吃的……不,就算是有好吃的她也不来!就一直在云游府上待着,什么事儿也不用操心,该有多舒坦啊…… “朕把你留下来,一句话都还没跟你说,你到先不耐烦了?” 令桓宇微微皱了皱眉头,苏清婉看了立马缩了缩脖子,一秒认怂。 “皇上……民女也不过是见这大殿上的家国大事自己插不上一脚嘛。您也不说您留我在这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留我给您洒扫的吧?” 嘟囔了一句,苏清婉越发觉着委屈。自己总是太傻,一眼便被别人看穿,可却怎么也看不穿别人的心思。 瞧他二人打闹着着实生趣,令逸安心口像是被人给塞了一块大石。自己现在倒成了多出来的那一个了。 原先好好儿的婚约,好好儿的王妃,如今却换了花样,变成了什么南越的圣女,自己要娶的人,也终究还是换回成北疆的公主了。 其实令逸安心里觉着,这事情还是有些复杂的。不然方才在府上,为何蒋济不肯告诉自己真话,不肯告诉他,这比武是为了招亲而办的呢? 细思极恐,令逸安觉着,他是不是又被这个亲兄弟给套进去了一次…… 孰是孰非,在这儿是问不出来什么究竟的。还是早些回去,把蒋济那臭小子逮回来好好审审,顺便问问清楚他,今后到底愿意为谁效力。 “日后还请江姑娘多多保重。皇兄,臣弟告退。” 想到日后是要对着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还要瞧见方月的牌位……日子还真是苦啊。 凭什么好事儿全是令桓宇的,坏人却全让自个儿当了?论才学论能力,自己哪样比不过他?不过是没有他权倾天下的野心罢了。难不成消沉了这么些年,令桓宇还是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吗? 皇兄,清婉是个好姑娘,你可千万别对她起什么歹心。她是我最后的底线,若你逾越,休怪我跟你撕破脸…… 苏清婉对令逸安的辞别不屑一顾。正眼都没有瞧他一下。原先以为这男人是个贪图美色心机深重的,想不到今日听了沉香一番说,他竟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面。 一夜之间屠了几十口人…… 换做是她,怎么也下不去手啊…… “江姑娘在想什么?” 令桓宇的声音高亢,在整个昭阳殿里回响。 “民女……民……” 她一边说着,一边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这,怎么忽然之间,这一整个偌大的殿,只剩下她和令桓宇两个人了??? 就连皇上的那个贴身老太监这时也都不见了踪影……若是他想对自己做什么坏事那可怎么办!不行,她得想想办法,赶紧逃出去才是,不然云游怕也是该着急了啊。 “民女在想,皇上今夜为皇后娘娘大办寿宴,却出了这档子事儿,您是不是该移步拢翠宫,哄哄皇后娘娘呢?” “你这个姑娘,着实有趣。朕登基以来,人人到了朕跟前,都是跪着说尽了谄媚的话,女人更是如此,谁都想爬上朕的龙榻,飞上枝头变凤凰。唯独你,竟还想着皇后的不开心,撺掇着朕去哄皇后。”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难不成,你还对恒王心存余恋?” 又是心存余恋……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回事儿?看不出来自己对令逸安都爱答不理的吗?老是问老是问,烦不烦? “没有没有没有!本姑娘根本就不喜欢那个男人!” 脾气发完了,苏清婉好半晌才回过神儿来捂住了嘴。 完了,这下失言了。 嗯??? 令桓宇掩嘴轻笑,小丫头,可算是说漏了嘴吧?看我怎么治你。 “根本不喜欢,那你那日又为何哭天喊地的闯来这里,让朕给你主持公道?还斗胆把皇后拉出来说了一通,将朕也给教训了?” 这…… 那日……那日是骗你的…… 可她总不能跟堂堂一个皇上说,骗了人家吧。那可是杀头之罪啊!想到这儿,苏清婉也是忍不住,委屈又害怕,眼泪直嗒嗒的往下掉。 她还不想死啊……还没等到云游成仙,还没等到浅乐姐姐回来……她怎么能两眼一闭脖子一抹丢了命呢! “怎么?那日你可是说的头头是道,把朕都给说懵了啊,如今是,反悔了?还是觉得皇家的人配不上你这南越圣女的身份?” 南越圣女……南越圣女南越圣女!云游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早知道不跟他一起来这儿了,在卧房吃吃睡睡长长肉多好…… 一想到自己是在撒谎,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苏清婉就羞的脸蛋儿通红。这臭皇帝,问题还真是多,一个接着一个的,就跟热水锅里下汤圆儿似的,一股脑儿的问的她头发晕。 “朕呢,也不是有意为难你,不是非要将你给探个究竟,也不是要为那不争气的弟弟在你这里开脱什么负心汉的罪名。” “那是为了什么?” 她总算是开口说了一句话,小鹿般的眼睛清澈透明,有些好奇而又怯懦的表情,莫名的戳中了令桓宇的心。 “因为,”他两个字一说,灵巧的手便勾住了苏清婉耳后的方巾,取了下来,“因为朕瞧着你舒心,就将你留下来给朕逗趣啊。” 什么? 逗趣儿? 苏清婉眨巴眨巴眼睛,她可以说皇上此举一点儿也不有趣吗?她一个老百姓,迟早是要被他这神秘莫测的心思给吓死的啊。 “皇上还是多多着眼后宫吧,三千佳丽个个儿都比民女有才学。若是无事,那民女便告退了。” 有才学?有才学有什么用?张扬跋扈无事找事的多得是了,他早就看厌了。 那些对于他坐稳皇位没有帮助的女人,他什么时候看过一眼?人人皆说皇帝后宫一位曲嫔娘娘宠冠六宫,为什么宠她?因为她那扭捏的腰段?因为她涂脂抹粉艳丽的脸蛋? 不是啊,因为她爹是大将军,宠赵将军的女儿比赏赐赵将军府多少银两都来的实在,更能笼络人心呢。 倒是方韵,这么些年来只她一个,最懂自己的心思,也是这辈子他最割舍不下的人。所以方家一出事他就连夜赶去方府,让方韵那老父亲尽早跟女儿断绝关系,千万不要连累到她…… “皇上,皇上?民女这就走嘞?” 苏清婉一句话让令桓宇缓过来了神儿,“谁准你走了!回来!” 第五十章 妖言惑众 还不让我走?? “皇上,您要是有事儿就请您直说……民女浅薄无知,实在不知道皇上您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令桓宇将身子扭过去了一边,这丫头如此不依不饶,非要问出来个究竟才肯罢休吗? 实话说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不想让这小丫头离开。若要真说个道理出来,他一时半会儿竟还说不来。 原以为,这小丫头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对自己百般依从,往自己身上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想起来那么多的呢。可她就跟寻常人不一样啊……除了忌惮了自己几分…… “你就不想与朕多呆一段时日?” 嗯? 为什么要多待。 苏清婉着实叹了口气儿,“皇上,民女斗胆说一句。您虽贵为天子,有九五之尊之身,可您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否则不就污了您的清誉吗?皇上能看上民女,乃是民女的福气,可民女以为自己鄙陋,无福消受。” 这,算是赤裸裸的拒绝吗? 真真是有趣,他一个帝王,竟然在个小姑娘跟前吃了闭门羹。 忽的他想起了当年初遇方韵时,她在梨花树下舞刀弄枪,穿着一身水红裙子,甚是引人注目。方韵不似寻常女子般往他的怀里只倒,而有着自己的一套想法,甚至想着什么时候能上战场去为家国打仗……就这么与她打打闹闹了好些年,令桓宇直到弱冠之年才娶到了这么个独特的女子。 如今在宫里呆了这么久,方韵倒是少了以往的灵气了,不过她的嘴皮子功夫倒还是没怎么变,整个天朗,就属她敢跟自己斗嘴。 哦,不对。 现下又多了眼前这个丫头有如此般不要命的性子了。 不过,俗话说得好,物极必反。何况是对她这般心性刚烈的人。她都把话给说到这儿份上儿了,随她去便是。不能逼得太紧,否则少不了是要把人给逼走的。 “朕不过是与你说笑罢了,你当朕有那么多功夫与你闲聊?罢了,今夜不留你了,你回去罢。” 他说着,话音还未完全落下,苏清婉就行了个礼,直直的转了身往殿外跑。 “你这南越圣女,朕倒是感兴趣的很,改日有空,还请你多跟朕说说你在南越救世济人的好故事。” 眼前那人的脚步子明显的顿了顿,而后也没有解释,就这么消失在夜幕之中。 其实他一眼便看出了这“圣女”有假,走路都走不稳,怎么可能是在南越生活多年的人。不过,没有戳穿,一是因为科尔钰的有意隐瞒,二则是说,他也觉着这身份,这服饰,有趣的很。 小丫头,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 “皇上,今夜不早了,您还批折子吗?” 陈公公小心翼翼的说道。 原先以为,皇上留那南越之女下来,是要宠幸一番的……可哪想到,他刚在殿外候着没有多久,殿门就被那南越女一脚给踹开来了…… 如今敢这样对皇上的女人可是少见了,竟让皇上一张热脸给贴了冷屁股……即便是皇后娘娘,论胆量比起她来说也要逊色三分啊。 “今夜不批了,朕去看看皇后。” 令桓宇伸了个懒腰,此时没有外人,他也便不那么拘谨,挑着个台阶便一屁股坐了下来,瞧着身边的人面露难色有话想说却支支吾吾的半天不说,他着急了,“你怎么回事儿?什么时候办事儿变得如此磨叽了,有话直说呗。难不成你现在胆子大了,要瞒着朕了?” 陈公公吓得直不起来腰,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您多虑了,奴才哪儿敢呢。只不过,您现在去拢翠宫怕是有点不方便,皇后娘娘在训人呢。” 训人??? 令桓宇有些不敢相信,“你说皇后在训人?” 方韵她一个向来心慈手善的人,怎么会? 如果是训奴才,那便也罢了,断然不会弄出来这么大动静的。所以说训的一定不是奴才,不然怎么会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知道呢? “后宫之事,朕不便插手。” “皇上,皇后娘娘训的不是普通人,是楚凝公主啊,皇后娘娘她一直罚公主在外头跪着,不让她起身……” 原先他是不打算跟皇上说的,毕竟皇上他是日理万机的大人物。可既然皇上提到了皇后,他便免不了要插上几句嘴了。不然到时候到了拢翠宫跟前,瞧见公主在那殿外跪着,估计又要怪自己知情不报了。 “胡闹。” 令桓宇眉头皱着,“楚凝若是天朗之人,她身为国母训诫自然没有什么。若为妃子,她身为皇后训诫自然也没有什么。可楚凝是北疆的人,是朕许配给恒王的准王妃,她怎么能?” 他说着,直直的站起了身,气儿还没捋顺就急匆匆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叹着气。方韵自晖儿走后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与自己常常吵架,生了不少嫌隙。他原先想着,待这段时间的风波过去了,便好好给她赔个不是,安抚安抚她的情绪。 可今日她竟罚了一位别国公主跪着,着实是过分了啊。 楚凝进宫以来,从来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大不敬的话。就是这样一个小心翼翼的女子,也要招惹她已居皇后尊位的人的妒忌吗? 还是说,楚凝当真犯了什么事? 不应该啊…… 里拢翠宫越近,令桓宇的心就跳的越快。仿佛自己与方韵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并不是偶然。什么时候她的心性已经变了,自己却没有察觉到……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只是他的身份摆在这里,面对国与家,他也始终只能选择重要的那一个。 就好比今夜,为了天朗和北疆的和气,他也一定只能偏袒楚凝。若是今夜之事传扬到玺王那里,那自己还要不要跟北疆交好了?怕是那边儿正寻着自己这儿的错处,等着什么时候一个借口过来进攻呢。 拢翠宫。 “皇上驾到!” 小太监在门口此起彼伏的喊着,方韵却没有一点儿出来接驾的意思。 楚凝在门口跪着,娇弱的身躯摇摇欲坠。令桓宇瞧着,着实心疼。二话不说先将楚凝给扶了起来。 “皇上,我……” 她想说些什么,还未开口就被令桓宇给堵住了嘴,“别说话了,回去你的玉华宫歇着吧。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如果楚凝是要辩解,他觉着实在是没有必要,因为此事无论如何都是方韵的错。可如果楚凝是要在自己跟前装可怜,说些方韵的坏话,他是更不可能听的了……毕竟他们二人伉俪情深,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说辞就对方韵心怀恶意的。 只是今日之事确实是皇后不妥。令桓宇让陈公公注意着点儿把楚凝给送了回去,自己则推开了拢翠宫内殿的门。 “皇上。” 他还未走上几步,拢翠宫的大宫女澜莺便赶着跪在了他跟前,“皇上,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今日不宜接驾。还请皇上回去吧。” 赶朕走??? 令桓宇握了握拳头,怒气中烧,一脚便踢开了澜莺,冲着内殿里的那个人儿大喊着,“方韵,你今日若是不把话说清楚,可休怪朕对你无情。” 如此横冲直撞,一点儿都没有了一个皇帝应有的风度。 “你瞧着你,为了她,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内殿的人终于开了口,只是这一句话算是浇灭了令桓宇的热情。 为了她? 为了谁?楚凝吗? 真是可笑。令桓宇将将才在江袖染那里吃了闭门羹,没想到到自己的结发妻子跟前也要被说道一通。难道做皇后做了这么多年,方韵还不懂什么是礼仪什么是大度吗?还不能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吗?原先只想着赶过来是要给她今夜寿辰出的乱子赔礼道歉的,可如今,自己是怎么也不想跟她道歉了。 “你出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当面说。” 令桓宇提手撤掉了殿内的所有大小奴才,只留了自己和方韵两个。 可还有一个人的气息,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 还没来得及上前查看到底是谁,方韵便一个闪身到了自己跟前,“想来臣妾也有数年没有与皇上切磋武艺了,要不要今日,咱们比试一下。” 胡闹。 “你是皇后,不管什么时候都该有个皇后的样子!与朕比武算什么?不让人落了笑柄吗?” 笑柄。 “当年皇上娶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皇上说,即便日后要入宫,也能随着我的性子来,可如今呢?我过个生辰你都要弄些杂七杂八的人过来。还做好心人给公主比武招亲。这究竟是我过生还是她招婿?皇上,您这是把我当猴儿耍呢?” 方韵一席话说完,气的自己的身子直抖。看着令桓宇的目光,也冷峻了几分。 听她这意思,是对他过于关怀楚凝而感到妒忌了? “我承认,我已经开始老了,没有当年那么风姿绰约引皇上喜欢,可楚凝的脸我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到底是用了什么妖术能恢复如初,还在今日大出风头,妖言惑众?” “不是妖术,”令桓宇抚了抚方韵眼角的皱纹,“是朕寻了一位神医,为公主疗的伤。今日确实委屈你了,朕此趟前来便是来同你赔礼的。只是日后你要分清主次,楚凝既不是天朗之人,也不是后宫之人,你不许罚她,更不存在妖言惑众之说。” 勉勉强强点了点头,令桓宇又开口道,“那你这殿里的人,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现身呢?” 第五十一章 方府旧事 方韵闻言,脸色一变。 飞鸾藏在房梁上,不敢袒露自己的呼吸。可听令桓宇说着的话,不用多想也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方韵方才并不是胆大到不出来接驾,虽不想搭理自己的丈夫,可是该有的宫规礼仪还是得有。而她之所以不出来,正是因为飞鸾尚在殿中,一时之间前后截堵,竟走不掉。 无奈之下,她只得将那小子给塞到了房梁上。 可没想到,还没说上两句呢,令桓宇竟然就察觉到了。 不得不说,他也是个资历匪浅的人。当年他和恒王两个驰骋沙场,是天朗有名的兄弟兵。就算是为帝之后贪迷酒色这么些年,他的本事也没有清减多少。 如今看来,不出半刻钟就察觉到殿里有人,令桓宇的内力怕是又有增进了。想来还真是可怕,即便是日日相对,夜夜共枕的自己,都没有发现令桓宇还有另一副面目。世人都以为皇上登基之后大权旁落,在朝野之中说个话都费力,却没有想到皇上竟还能隐忍这么多年,一边私底下寻找着懿王谋反的证据,一边在暗中过度懿王的权力……今夜之举将烈焰骑兵乃至懿王整个推翻,估计惊了在场不少人。 连自己都要隐瞒,这日后还不知要隐瞒自己多少事情。 “皇上说笑了,臣妾屋里没人。今夜臣妾是真的不适,请皇上回去早些歇息吧。” 她不打算说的,若是挑明了说,她和飞鸾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搞不好还会被人扣上通奸的帽子。 “你不舒服,朕给你请太医。你有什么想要的,朕都会尽力给你,就当是这些年把你锁在身边,欠你的。只是你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就算是朕能原谅你,这朝臣宫妃,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你也淹死。” 令桓宇背过身,冷冷的说着,说完他便离开了,留方韵一个人在那里暗自晃神。 他竟然什么都没有说,就真的这么走了。 说令桓宇不宠自己,哪怕是没有人信的吧。可说他又多宠自己呢?怕只是无奈的迁就,愧对自己而已吧。 他不是个心善的人,可却愿意对自己无限迁就。方韵心里有数,日后不能再这么任性了,只不过楚凝今夜确实出尽了风头,一点儿也没把她这皇后的寿辰放在眼里。她能不生气吗? 问楚凝,问她的脸是怎么好的,问她使了什么手段能让皇上对她那么上心,问她到底有没有过进宫为妃的心思…… 那女人竟噘着嘴一个字也不答。 难不成是仗着皇上抬爱,越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吗? 于是乎自己才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罚她出去跪着。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才跪了不知可有半晌,皇上就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救人了啊。 “皇后娘娘。” 飞鸾一声喊着勾回了方韵的思绪。他的目光沉沉的,眉眼之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日后入夜了,你就不要过来了。免得落人口实。” 她说着,狠狠的叹了口气,“如今这世道倒也是奇怪了。我一个做皇后的,倒成了要处处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那个人了。”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皇上此番让您万事注意,不是有意要压着您这飞扬的性子,而实在是在护着您啊。” 飞鸾说着,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奴才知道您入宫以来,对宫规之约束有百般不满。可您毕竟是一国之母,该有母仪天下的样子,而不是对那么个女人伤了自己的身子。皇上此行过来劝诫,也是想要娘娘您谨言慎行,毕竟这楚凝是邦交之国的贵女……娘娘日后,可千万不要冲动。” “飞鸾,你也觉得本宫不适合在宫里待着吗?” “皇后娘娘说的这是哪里话,您既是皇上的发妻,那便是天朗的皇后,皇上一日在位,您便一日在位。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后宫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啊。娘娘还是勿要多想,早些歇着吧。” 飞鸾一语将毕,被方韵给拦了下来,“本宫在将军府上时,不是个好女儿。总是惹爹娘生气,你可还记得,有一年本宫贪玩掉进了池塘里……” “娘娘,将军府旧事还是不要提起为好。飞鸾相信,将军和夫人应是早就在黄泉下安息了。” 他有些无奈,方韵只这点不好,总是忘不了以前的事情……方家的事情都是宫里人不敢提的,皇上也下了严令禁止……可偏是就她不听,隔三差五便要来个悲天悯人的感怀,恨不得要将幼时之事一桩一桩的摊开在自己面前了,她才甘心。 “安息?” 方韵眉毛一挑,不禁觉得这话有些好笑,“爹爹和那贱女人怕是安息的紧啊,只可惜娘亲……活着时便整日瞧着爹爹和那女人游山玩水不亦乐乎……死了心里又怎么会好过。” 飞鸾不敢说话。 方将军和方家二夫人情深意笃,朝廷上下谁都知道。方将军甚至为了这位二夫人,要休了原配大夫人,扶她上位……后来是先皇极力劝阻之下,方家才算是稍稍安歇了几年。只是因为此事,方韵一直不喜欢二夫人,也对二夫人膝下一双儿女极为厌恶,有事没事儿就喜欢去挑他们兄妹的刺儿……好在方将军对待儿女还算是一视同仁……这也让方韵忍不住将所有的坏情绪都倾注在了二夫人和二夫人的两个孩子身上。 因为是庶出,所以方韵从来没有把他们两人放在眼里,有时飞鸾都看不下去她那骄纵的性子了……还好后来皇上出现了,这么多年夫妻,算是慢慢将她的执拗给拧了过来。 其实有一事他一直都没有和方韵说。 当年令逸安奉旨给方家行刑后,他曾去偷偷查看过尸体。方月和方沉的尸身并非他们本人。想来是令逸安有意放生了。只是这么多年了,飞鸾也一直没有查出过他们兄妹的下落。两个活生生的人儿,这么多年了竟也不知是死是活,过的好不好,能不能吃饱穿暖。 老爷捡他回来,养他做马夫,还教他功夫,他自然是希望方家能一直好好的。只是后来出了那样子的变故,他一个小小的马夫也做不了什么。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方韵,时时刻刻提醒她担起肩上铁责,也算是让老爷,泉下有知了。 “飞鸾,想不到本宫才嫁出去这几年,又是死了爹娘,又是死了儿子。你说,本宫是不是天煞孤星,搞不好还会克死丈……” “娘娘,此话不可乱说!” 飞鸾慌的打断了方韵的话,“宫中耳目众多,娘娘小心为好。时候不早了,飞鸾这就去请澜莺过来,先行告退。” 他不敢再待下去了。如果再待下去,方韵怕是要把家底都给兜出来了。与他说倒是没什么,只是若被人不小心给听了去……那一传十十传百,怕是就真的要如令桓宇所说,朝臣宫妃,一人一口吐沫就能轻轻松松把她也淹死。 刚才从地上起身,方韵一晃眼便瞧不见了飞鸾的身影。他已经消失在了殿外的夜色之中。 有些事情并不是人为能控制的,就像当年自己刚嫁入王府,方家就出了那档子事儿。谁能想得到? 可惜当时的她,还不是皇后,似现在这般有无上权力……能做的不过是在令桓宇身旁多吹吹耳旁风……让他去替自己到先皇跟前给方家求情……但是她方韵确实怎么都没有想到,焦急的等待之后,等来的却是爹爹的一句断绝关系。 虽心里清楚这是家人为了不连累自己的保全之策,可她心里是着实做好了与方家共进退的准备。如此一般,她就算是有心也无力。 世人皆说当年的皇后无情,真到了紧要关头真的置爹娘于水火之中一点不顾。可又有谁知道,当年方家祸事一出,她便被先皇软禁在了令桓宇府中,说是隔后再审……一个连门都不可以出的女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后来过了许久,她是可以出门了,可方家也与她再也没有关系了。 不孝吗?或许更多的是无力吧。 “娘娘,该歇息了,忧心事儿有皇上给您担着呢,您就不要费神了,小心白头发又生出来一根。” 澜莺说着,将方韵给推到了卧榻上,着人去弄水给娘娘梳洗。 “是啊,本宫虽入宫只浅浅几年,却已经开始生了白发了。澜莺,你说可笑不可笑,本宫在意的亲人接二连三的都死了,你说日后,本宫还能对谁付出真心呢。” “娘娘您好,后宫便好,后宫好了,皇上便放心了。能为皇上分忧,不也是娘娘所期望的吗?所以啊,娘娘您吃好喝好睡好,早日给皇上添位嫡子才是正经事儿。” 她旁敲侧击的说着,说的方韵是脸色一变。 皇子…… 说到这儿,方韵微微敛了敛眸子,自己的身子倒是没有伤过,可她现下想的不是自己能不能怀得上,而是赵涵之那个女人能不能怀得上。也不知道那“生子秘方”,曲嫔可还用的惯。 第五十二章 谁下的毒 “呕。” 曲嫔一碗桂花莲子羹全吐到了地上。 “娘娘怎么了?!” 云烟匆匆放下手中的活计儿,赶到了曲嫔的身边。 噌的一声,她没有扶稳花瓶,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云烟不得空管它,将曲嫔给扶着坐到了椅子上,“娘娘近几日总是不思饮食。奴婢去找太医来给您瞧瞧吧?” “不行,”曲嫔捉住了她的手,虚弱的身子喘着粗气儿,“不要去找太医……” “为什么啊娘娘,您的身子向来不好,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啊。您好不容易才从芸妃的魔掌中逃出来一条命……您就真的这么不珍惜吗?” 不珍惜?怎么会呢?人活在这世上,少有几个不惜命的吧。可她自己心里清楚这般不舒服是因为什么…… 自从吃了方韵给的药丸之后,她就时常体虚,即便是皇上来了自己的殿上,她也提不起什么精神来侍奉。 她不知道那药里究竟有什么,而且她之前偷偷找太医验过了,那药是没有问题的,就算是要赖到方韵身上,也说不通啊。 唉,她是天生命薄吗?被人弄的险些不孕还不算,好容易得来的生子秘方又如此折腾人……要是真能生出龙子来那倒也罢了,要是生不出,日后年老色衰,漫漫长夜能与谁人度啊。 瞧瞧方韵,虽不再青春,可皇上却对她是一心一意,从无半点不敬。即便是皇上对自己也宠爱有加,可她心里也清楚,任是宫里的谁,都比不上这位发妻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况且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令桓宇来她宫里时,看折子的时候比在她卧榻上躺着的时候还要多。 深宫之中,几分寂寞几分欢愉,旁人是看不出的,只有自己知道。 “娘娘,您就别再倔了。也不要瞒着奴婢……今日奴婢收捡您的梳妆台的时候,瞧见了那个盒子被打开了。” 盒子。 “你动我东西!” 赵涵之一个巴掌就打了过去,把云烟给打到了地上,“你是越发不听话了,谁准你动的??!” “娘娘!” 云烟跪着,眼里浸满了泪水,“您不说奴婢也知道,皇后赠予您的生子药丸已经被您吃完了……您怎么就不听奴婢一句劝呢……若是这药里真有什么,您以后可怎么办啊娘娘!” 云烟说着,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她侍奉曲嫔这么多年了,知道自家主子虽看着跋扈,不懂礼数了些,可也是被逼无奈才如此的。谁刚入宫的时候不是细致谨微的活着,要不是因为芸妃的那档子事儿,让主子深知隐忍苟活也不会有好下场…… 她也不会变成这番模样,处处刁蛮无理,只不过是不想被人看轻,再遭毒手罢了。 可现下看来,刁蛮无理也惹人厌弃了。皇后娘娘此举的目的虽不清楚,可瞧着娘娘也恶吐不止的反应,估计皇后也没有安上什么好心思。 “不用你管。药本宫已经吃完了,你去把盒子清理干净,不要同任何人说这件事,也不要让人看出什么把柄。” 曲嫔的脸色苍白,那模样就快要撑不住了,可她生性要强,被芸妃陷害过后又不肯处处隐忍。若是被人看出了难处,这后宫怕是人人都要来踩上一脚,到时还指不定会不会惹来皇上厌弃。 这件事,她一人忍了便是了,尤其在皇后面前,更不能让她看出来自己的不适。否则不正中她的下怀吗? 如今皇上子嗣不多,宫中妃嫔不论出身不论年纪,只要能怀上龙嗣,那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儿,不然就只有一个下场,凄冷度日。 她不过是想要个孩子,怎么就这么的难!爹爹送她进宫之时,她才不过将将十六。如今已年届二十,四年无所出还能夜夜得圣宠,是让人羡慕,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呢。 若不是爹爹屡立战功,自己怕也早已是冷宫中的一个人儿了罢。只是这些年下来,爹爹老的越发的快了,大将军的位子,怕是也要让给年轻的将军来坐了。到那时,没了靠山,宫里的人还能容的下自己吗? 微微叹了口气,曲嫔扶着自己晕的稀里糊涂的脑袋躺到了床上,“云烟,去把我的香给点上。” “娘娘,今夜给您换个清雅的香吧。清雅安神的。” 嗯。 曲嫔沉沉应了句,而后也没多想,就转过身睡去了。 云烟心下安了许多……娘娘还能睡着,所幸应是没有什么大碍。扫了花瓶,瞅着自家娘娘睡得还挺熟,就悄悄的拖出了曲嫔梳妆台旁的那个黑色的小匣子。里头有些药丸落下的粉末。 她将这些粉末小心收起来,收在帕子里叠好,嘱咐着几个大宫女好生照看着娘娘后,她便一伸手将曲嫔的房门给带上了。 她要去太医院,找皇后娘娘陷害曲嫔的证据。 如果真的找到了,那皇上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无论如何,她都要为娘娘伸冤,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娘娘沦落到现下这种地步,却连太医都不敢请…… 太医院。 “将这些分开装,别蹿了药气儿。” 云烟一进门就瞧见了个白衣飘飘的男子,指挥着太医院的众人,不知在给哪宫的娘娘调药。 他与寻常太医的打扮皆不一样,仅仅瞧见了一个侧颜,她便觉着这人真真是天上下凡来的男子吧,不然怎会如此好看呢? 瞧着瞧着,一时间她竟晃了神儿。 “这不是钟毓宫的云烟姑娘吗?怎的得空来这儿了。” 身后人的一句话拉回了云烟的思绪。 “哦,是柳太医啊,今日是有要事来寻……” 来寻…… 云烟瞧着那神秘的男子,忽的脑袋一热,玉手一伸,往他身上一指,“来寻那位公子的。” 云游也不再低头摆弄着那些药材,直直的盯着门口那姑娘,猛的一看,竟有九分像浅乐。 一个神仙一个凡人,怎么会如此相像啊。 “云烟姑娘有所不知,这位可不是什么公子,是皇上新封的一品大臣,云大人。” 哟,想不到这宫里随意赐的名,倒是和他一个姓。 云烟心下一喜,微微扬起了嘴角。这也算是有缘吗? “云大人好。” “姑娘请起。不知姑娘今日找我,是为何事?” 云游有些疑惑,今日不过是顺手来给楚凝调些内服外用的药,谁曾想就遇上了这莫名的姑娘。 以往似乎也见过……好像是,曲嫔的大宫女。 只是未曾如现下这般仔仔细细的瞧过她,也是今日才瞧见她与浅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否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嗯?还挺神秘? 云游微微颔首,走到了太医院的门口,收了收袖子,将摸过药材的手放在一起拍了拍,稍稍减轻了身上那股浓厚的中药味儿。 “大人,奴婢是曲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云烟。近日娘娘厌食的紧,茶不思饭不想,好容易吃下的东西也一股脑儿的全给吐了出来……奴婢瞧着不对,就想过来问问……” “既是娘娘不适,为何娘娘不找太医诊治?反而让姑娘过来问我这一个不在太医院挂职的人?” 这…… 云烟一时失了言,不知说些什么好。这男子未免也太咄咄逼人了些……怎么对姑娘家家的也如此毒舌。 “东西拿出来,给我瞧瞧。” 见她不说话了,云游便也不兜圈子了,“你一进来身上就一股子药味儿,别装了。要是想要你家娘娘尽早好起来,你得把娘娘近日饮食都说与我听才是。不就是看病吗?怎么还倒扭捏起来了。” 云烟撇撇嘴,将袖中藏的那包药粉递给了云游,“大人既对奴婢如此坦诚,那奴婢也不好有什么隐瞒……可此事也还望大人切不要说出去……算是奴婢求您了。” 她目光诚恳,眉头皱着,让云游不好拒绝。 “知道了,姑娘请说吧。云游若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或是对浅乐的思念这些天来愈发无法抑制了……云游只觉得眼前这姑娘怎么瞧着怎么熟悉,有那么一些私心,他想要帮她。 云烟一番说道之后,云游心下了然了。 “这不是什么生子秘方,只是普通调理身子的药而已。” 什么? “云大人……云大人您再仔细瞧瞧,这药当真没有问题?不可能的,怎么会呢??!” “姑娘莫要情急,这药是没有问题的哦。” 云游摆摆手,倒是不禁好奇起来了这药的来历,也不知这药是谁送的?难不成是钟毓宫的敌手?否则云烟姑娘一听药没有问题,怎会如此难以置信? “不过这药里用了不少百味。” 百味? “百味……百味有何不妥吗?” “如若鄙人没记错的话,皇后娘娘寿辰之时,各桌都上了一道参鸡汤,姑娘可记得?你家娘娘有没有食过?” “百味与鸡,同食有毒。” 云烟想起来了。脑袋一拍,情急了起来,“怪我,怪我一时疏忽了……未曾想过竟会有这样的岔子,那云大人,我家娘娘还有救吗!” 瞧他眸子一紧,云烟的命便丢了半条。 这神色,怕是这位大人有心也无力了。 第五十三章 她也善妒 云烟忍不住滴下了两滴清泪。 曲嫔私底下其实并不是个让人生厌的人儿。她也会对小太监给她费心寻来的鸟儿喂食儿逗趣儿,会教下人识字读书……甚至在皇上不来的时候,会让几个常伴在她身边的宫女同她一道用膳…… 这样一个人,难不成也该死吗? 若要真是方韵下的毒,那事情倒还好说,总归是能给娘娘讨回一个公道不是……可如今看来,娘娘身子虚弱不是,倒还是因为娘娘自己作的?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于是她含着泪的双目紧紧的盯着云游不愿意挪开,那双眼睛里载满了她的悲伤,看的云游心里也微微一紧。 “你……” 真的好像,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副面孔。 他瞧着她的脸蛋儿,一时间竟都被勾了魂儿去,忘了自己原先是要说些什么的了。 “云大人!” 云烟好容易噎住了自己那哭哭啼啼的脾气,一股脑儿的跪了下来,二话不说先给云游磕了几个响头。这时候她也无心想着男色之事了,只盼望云大人能发发善心,找找是不是有什么法子能让娘娘多活几天。 哪怕是续一天的命也好……这剧毒傍身,娘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云大人,奴婢求求您,救救曲嫔娘娘吧!娘娘是好人,这不应该是她的命啊!” 娘娘自入宫来就是自己在侍奉,不管是曲意逢迎还是张扬跋扈,那都不是娘娘的本意,不懂曲嫔的人可以不知道曲嫔的心有多善,可是自己侍奉了娘娘多年,不能不知道。人最不能的就是忘本,她也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就算是让她豁出去,她也要将娘娘好生照顾。 瞧她哭的梨花带雨,云游心里也是一千万个不好受,他微微弯腰扶起了地上的那个小姑娘,不由得想要将自己对浅乐的思念之情转移到眼前之人身上。 稍稍晃了晃脑袋,云游想要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 浅乐已经离了他有小半月了,可也不知怎的,这半月来,浅乐的音容笑貌都一日一日的在加深……若不是整日忙于宫务琐事把自己累的半死,他怕是夜夜都要睡不好,数着和小荷花仙子的回忆度日了。 “你先起来,我并非说没有办法不是?” 他一句话让云烟听了,两眼放光。 说来,自己不应该来插手的。这种事情,该让太医院的人去做才是。太医去瞧一瞧,治得好便好,治不好那便是曲嫔的命数。自己若是用法术和仙药插手,那倒是有违因果轮回了。 可这等佳人在自己面前,他实在是拒绝不了啊。罢了,原先为着清婉已经乱了自己的原则,也就不怕再多这一回了。 “你且放心,我有法子治好你家娘娘。别哭了,带我去你那钟毓宫里走一遭吧。” 楚凝的脸,那般难解的尸毒他都能治好,如今眼前摆着的不过是小小的食毒,只要自己配上几味上等仙草,再是能让曲嫔安下心来静静调养,当是能好起来的才是。 娘娘有救,娘娘有救! 云烟心里念叨着,而后又给云游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奴婢谢过大人,这就带大人去看娘娘!” 晃晃悠悠的起了身,她双手一抹脸上的泪珠,拍了拍身上的仆仆灰尘,顾不上什么宫规礼仪,直直的带起云游就往钟毓宫的方向跑。 却不知暗里藏了个人,将他二人的对话尽数都给听了去。 钟毓宫。 “娘娘!娘娘呢?” 云烟一踏进内殿,便瞧见殿里灯火通明,几个宫女进进出出的忙的没有歇时,心瞬间凉了半截。 娘娘可千万不要出事啊……娘娘,我带人来救你了,你可千万一定要挺住啊!不要就这么撒手撇下云烟一个人…… “云烟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她跑着,和一个端着水盆的宫女撞了个满怀,那宫女一瞧见她便如是说。 “娘娘怎么了?!可有大碍?” “娘娘忽然呕吐不止,气息虚弱,现下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 口吐白沫……这么严重? 云烟的眼睛忽然放空,泪水瞬间盈满了两双盈盈的美目,她不过是走了半晌不到,怎么就…… “愣着干嘛?还不进去吗?小心误了救人的最佳时辰!” 云游说着,敲了敲云烟的脑袋,“原先瞧着你还算是机灵,怎么这一会儿倒是糊涂起来了。” 对,救人要紧,云烟不得空想别的,支开了所有人,关上了内殿的门,一眼看到赵涵之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就忍不住双腿打颤,跪到了她跟前,尽力的保持着快要崩掉的情绪,呼唤着曲嫔,希望她能清醒清醒,“娘娘,娘娘?” 被人这般叫着,曲嫔稍稍睁开了眼睛,小小的撑出了一条缝儿,看似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可她却是使了不少力气才睁的开的。 那似乎有个陌生男子?白衣飘飘,是谁? 赵涵之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出了,吃力的动了动手指头,指着云游。 “娘娘,这是奴婢为您请来的云大人,据传云大人医术高超,您且让他瞧一瞧,说不定有什么法子就能治好您了呢!” 什么?什么云大人?云烟到底还是去请太医了? 赵涵之气儿不打一处来,自己都说过了,不要去请太医,不要让太医院里的人知道自己如今这副狼狈邋遢的模样,这小妮子怎么就是不听…… “呕。” 云烟还未缓过神儿来,就听见主子一声呕吐,这回不是什么脏物,竟直直的吐出了血来了。 “你别说了,我来。” 眼瞅着情况越发危机,云游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握住了曲嫔的手就开始把脉……她的毒性已经深入肺腑,加上气郁心结久解不开,这,怕是有些棘手了。 “云大人……” 云烟嘴里喃喃着,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眼前这俊朗非凡的男子身上。她自幼被爹娘抛弃,后又被人给买进宫……宫外的世界与她来说,根本没有牵挂。可如果娘娘走了,那她才是真的悲痛,不知所措…… “你出去等着,烧些热水。过会我给你几副清热去火的方子,你记得给你家娘娘日日煎服。” 好……还能开方子,那说明娘娘还有救…… 她点点头,不顾衣裙上的脏秽,跑出了门,径直往后厨房奔去。 “娘娘,云游冒犯了。” 云游说着,给曲嫔点了穴,以防她忽然回过神儿来对自己吵闹,加重病情。 轻轻伸手,他就变出了几株仙草,打开了随行的匣子,将仙草研成了汤药,喂着曲嫔服了下去。 这都是他平日里珍藏的几味仙草,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用掉了,云游觉着有些吃亏。可一想到云烟那姑娘的脸庞,忽而又觉着,还挺值当的。 这病情若是放在寻常太医面前,指不定就两手一撒,给曲嫔娘娘判了死刑了。可偏生这事儿给自己遇上了,不论是什么病,对于一个会使法术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云游便已经将曲嫔给打点妥当了。摸了摸她的额头,稍稍还有些发烫,内火重了便是如此,待会儿可要嘱咐给云烟,不能让娘娘再乱吃东西了。 什么生子秘方,到底是谁赠的? 若是宫外之人那倒也是罢了,怕只是无心之举,被人骗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若是宫里人……参鸡汤是宫宴必上的一道菜肴。两物同食剧毒无比,赠药之人恐也不会没想到这一点。这,是要置曲嫔娘娘为死地啊。 他收拾收拾身上的脏物,心里不得宁静。这宫里的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善茬儿,日后清婉进宫,少了自己的时时庇护,不知还能活到几时。 “云大人……娘娘她……” 云烟端着盆热水走了进来,瞧曲嫔安稳的睡在床上,心不由的也跟着安了下来。 “你家主子无事了,给,这是药方。” 她放下手中的银盆,双手接过那几副方子,眉目里都是感激之情,“今日今事,多谢大人了……云烟无以为报……” “无妨,你好好照顾她,别再让我烦心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云游说着,看她竟一时间看出了神儿。轻声笑了笑,一是笑世间竟还有如此巧事,不知浅乐回来瞧见了云烟会是什么表情。二是笑自己是越发荒诞了,竟对宫里一个婢女生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真是荒谬至极。 “是,大人放心。” 她应着,和云游对视了半刻,心像是摸了电一般,脸也变得通红。她不由得低下了头,“大人请回吧,奴婢要为娘娘擦洗身子了。” “哦……这就回了……失礼失礼。” 就这般擦洗完曲嫔的身子之后,云烟又上手擦洗了被曲嫔吐得不成样子的内殿。忙了一宿,竟就这么在主子身旁睡着了。 “真是个傻丫头。” 赵涵之一早便醒了,伸手擦了擦云烟脸上的灰尘,摸了摸她的内衫,都被汗湿了。 想来也是为了自己昨夜那般发疯出了不少力气。 坐起了身,赵涵之也不知为何,竟有些想去找楚凝。皇后这也算是对自己下手了吧,那日不是还说,方韵罚楚凝在拢翠宫外头跪着吗?不知什么时候就盯上楚凝了。如今后宫就她们二人风头最盛……自己现下竟在想办法护着些那北疆来的女人……也罢,不能让她还未出嫁就被方韵给折腾死了。 原先以为皇后识大体,顾大局,如今看来,她也是个善妒之人。 第五十四章 陇南之遇 “娘娘,您感觉好些了吗?” 云烟迷迷糊糊的从赵涵之的卧榻上坐了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懊恼着怎的自己比娘娘醒的还要晚。 钟毓宫里的大小事情都少不了她来打点……做奴才做了这么多年,还从未犯过如此错误……实是荒谬至极。 “本宫好多了,昨夜累着你了,今日给你放一天假,出宫玩儿去吧?” 赵涵之说着,伸了个懒腰起了身,不由得云烟再说半句话,便又开口堵着了她的嘴,“这些年你跟着我,我从未让你歇过一天。今日本宫心情好,你也就不要推辞了,入夜之前回来便是。不过,先为本宫梳妆打扮。” “是……” 她想要拒绝的,宫里没有她,那些小宫女毛手毛脚的,什么都干不好。可转念一想,自己也不能辜负了娘娘的一片好心……娘娘身子将将有了好转,她可不应该再给娘娘心里添堵才是。 罢了,自幼在陇南太湖边长大,她也是好久没有回去过了。如今告个假回去瞅瞅也好……总不至老死了都记不得那片山水是什么样子了。 “给本宫梳个明艳些的妆,不要让旁人看出什么端倪,知道吗?” …… “你们是不知道啊,那曲嫔怕是活不长了。” “还有这种事情?这未免也太求子心切了吧?这要是让皇上知道,后宫嫔妃为了皇子不择手段,岂不是要气的吹胡子瞪眼?” “要我说呀,还是咱们这做太医的好,没有那么多女人,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孩子都活的长命些。你看柳太医,年届六十已经子孙绕膝,多好。” 云游一进门就听见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在议论着些什么。 “咳咳。” 他故意咳嗽了一声,那几位太医瞧见他,立马换了副面孔,一个一个齐齐的说着,“拜见云大人。” “我当是,只有后宫里的奴才们才敢嚼娘娘们的舌根,想不到前朝亦有之。看来几位是不怕被皇上请去昭阳殿谈话啊。都觉着自己命长了是吗?” 云游说着,顺手坐在了桌边,“咱们是天朗的奴才,自然应当是想着天朗的好不是。娘娘也是为了天朗后继有人,不至让皇上这般年纪了还没有皇子。竟然被你们几个曲解成这番意思……唉,此事若是真的传扬出去了,妄议后宫,诋毁娘娘。可要小心你们的脑袋哦。” 那几人听了慌乱下跪,“云大人,奴才不过无心之失。求云大人网开一面……奴才家里还有妻儿老小……就指望这太医院的一口饭吃呢……求大人饶了奴才几个吧!” 哼,也知道说自己有妻儿老小,还在这里嚼舌根,真是不嫌羞。 他沉沉起身,冲着身后挥了挥手,“罢了,今日此事我就当没听过。可一旦传扬出去了。那就是你们的错了。届时皇上若问起来,我是不会包庇的。” 后头几个人毕恭毕敬的应了下来,云游不禁又觉着有些好笑。皇上那小子赐给自己的一品大员的名头还真是好使……又参加了皇后的寿宴在众人面前露了脸面。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朝中上下新臣旧臣竟一股脑儿的都去他陇南的府邸拜访,每日都要大设家宴款待贵宾,虽是吵闹,可每日都有美食,清婉倒也没有什么怨言。 只要恒王的婚期一过,令逸安的王妃板上钉钉的进了恒王府,他就可以放心的着手将丫头给送进天朗皇宫了。 只是登云阁仙气缭绕,上回丫头不过自登云阁旁边走过,那体内的妖力就压制不住要冲了出来,甚至连异瞳都显现了出来……他是真的害怕,丫头会经受不住。 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云游心里不禁想着,看来,是时候得找位高人,尽快将丫头体内的妖力给压制下去才是。自己这半吊子的功夫,已经管不住那越发沉稳的丫头了。 “等等。” 马车夫走着走着,刚过陇南太湖,就被自家老爷一声说着,慌的将车给停了下来。 “老爷,怎么了?” 马车夫有些不解,平日里老爷都是赶着回家去见小姐的。怎么今日好不好的让自个儿在太湖这儿停下了。 云游没有理会他,二话不说翻身下了马车,带着些试探性的语气问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姑娘,“浅……浅乐?” 他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溢出了些清泪,若自己没有瞧错…… 她回头了。 竟然是她? 云游看着她略带疑惑的目光,不由得舔了舔嘴唇,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也真是“长进”了,竟会将人与仙都分不清楚了…… “云大人,您?” 她问着,虽是疑惑的,可也有些抑制不住的雀跃。娘娘难得给自己告了个假,自己也不过是会陇南这边来看一看,竟就遇上了云大人。这还不是缘分吗? “哦……我刚从宫里出来。见你在这儿,颇似我的一位故人。一时间认错了,还请云烟姑娘莫要怪罪。” 噗嗤。 瞧他现在那憨憨的模样,与昨夜的沉稳灵敏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大人说的是哪里说,奴婢怎会怪罪。您肯施手救我家娘娘,云烟感激还来不及呢。” 他们聊的倒是开心的紧。马车夫一面啐着口水,一面在心里咋骂着,若是要叙话就赶紧着叙……这天入秋以来都冷成了这样,他两竟还能在这里说客套话。唉,什么时候老爷才肯走啊,他还等着抓紧回去吃婆娘做的饭呢。 “你的手……” 几句话下来,云游眼睛一瞟,瞧见了云烟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冻得通红。 “无妨,粗活做惯了就这样,没什么大碍的。” 她说着,不由得将双手向身后一掩,一双眸子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好,慌慌张张的,一点儿都没有了刚出宫时心情的那份自在。倒是眉目可及的羞涩占了上风了。 “好好的姑娘家家,怎么会做这么多粗活……你今日出宫,是来探亲?” 他问着,心里忽而有些心疼了起来。 “不是的,奴婢自幼无亲,进宫为婢也是无奈之举。今日娘娘放奴婢出来,奴婢不知何处去,想着是在太湖旁长大的,便回来看看了。” 哦?自幼无亲?在太湖旁长大? 她越说着,云游越觉着她和浅乐越相像。若不是的话,又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呢? 心情忽的有些慌乱。 这事情若是放在以前,他许是会觉着云烟是有心接近自己,一定是有目的的。可就凭着这张脸蛋儿,云游是无论如何也对她生不起什么疑虑来…… 明明不是同一回事,不是同一个人。可云游却忍不住把云烟往浅乐的身上靠啊。是你吗?浅乐? “云大人?您怎么了?” 见他有些慌神,云烟如此叫喊着。 “哦……无事……你随我回我府上,我给你调几副护手的药。十指连心,你这红肿总是这样吊着也是不好的。” 他说着,不由云烟辩解,就直直的将她给推上了马车。 哟呵,总算是上来了。 马车夫倒吸了口冷气,将衣服往自己怀里掖了掖,又觉着自家老爷是真的厉害,三两句话的功夫竟就将一个白净净的黄花大姑娘给说上了车。 “二位坐好了,咱们走咯!” 车不停的驶着,云游的眉头也不停的皱着。 他不知道自己此番行为是否正确。毕竟浅乐是浅乐,云烟是云烟……他这般将对浅乐的思念之情移到云烟身上,真的好吗……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浅乐。还是说你姑姑对你下手太狠,你在瑰蕊逢玉,回不来了吗? 疲惫的闭上双眼,云烟看着,无奈的也跟着抿了抿嘴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会不会,云大人只是将自己当做个替代品。 毕竟他那一声“浅乐”叫着,是着实将她的心给叫凉了半截。若不是恍惚中的无意,又怎会将自己与她人认错。 想到这儿,云烟低下了眉头,心境一时间低落的很。她自幼无父无母,在宫里也是摸爬滚打了数年才做到了大宫女的位置,为何好容易遇上个心仪的男子,也要将自己错当成她人……他还更是个高不可攀的一品大员,怎么可能愿意娶个婢女为妻。 真真是自己想多了。 云烟嘲讽般的轻笑了一声儿,还望云大人日后能少在后宫里晃悠,免得瞧见了他,自己心里又直痒痒。 “老爷,姑娘,这就到了。” 马车夫哆哆嗦嗦的说着,回去一定要钻进婆娘给自己捂好的被窝儿,这这这,外头也忒冷了些。 “阿云!” 苏清婉一早便盼着云游回来了,等老爷回来才能动筷不是?若是他再晚回来个半个时辰,那桌上的汤羹可都要冷了。 “你怎么穿的这么少?这几日入秋,都给我多穿些。不然还要费力给你瞧病。” 云游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将身上的外衣披在了苏清婉的肩上,“可不许贪凉了,听见没有?” 哦。 苏清婉草草应了一声,就蹦跶着到了云游身后,“这位姐姐是谁,怎么也不抬头,也不说话?” 云烟听了,稍稍抬了抬下巴,一双眸子对上苏清婉的。 “浅乐姐姐!你回来了!” 第五十五章 婚期将至 又是浅乐。 云烟不禁有些失落,难不成,自己要一直做别人的影子吗?到底那位浅乐姑娘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为何都要这样当着自己的面儿来提起她? “她不是浅乐,她是曲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云烟姑娘。” 云烟姑娘…… 苏清婉瞧着眼前之人,这身装扮似乎确实有些眼熟。她原先就是这张脸蛋儿吗?怎么觉着,以前从未注意到呢? “云烟姐姐,与我一位旧友十分相似,一时疏忽认了错,还请姐姐莫要怪罪。” 这两人儿倒也着实有趣,一个一个儿的,说的话竟几乎一模一样。 “奴婢见过江姑娘,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云烟不过小小奴婢,何来怪罪不怪罪之说。” “奴婢?” 苏清婉重复了一句,“你既来了咱们府上,那便是客了。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在咱们这里不要说。” 许是瞧着她和浅乐实在是太过相像了,苏清婉忍不住对云烟生了许多好感,拉起了她的手,将她给拖进了云游府上,“我原先只以为,宫里的宫女是年满才能出宫的,想不到你家主子倒好,竟这就也放你出来了。怎么样,宫里宫外的境遇着实不一样吧?” 她两有说有笑的进了府上的大门,云游在后头看着,稍稍安下了点儿心。清婉还真的是个大姑娘了,说的做的,都不用再让自个儿操心了。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云烟多跟她说说宫里的事情,也免得她进去了,什么也不懂,不知所措。 如今之计,得先调理好楚凝的身体,让楚凝切切实实的进了隔壁那恒王府之后,才能安心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默默伸出了手,云游看了看手臂上的那条“黑丝”,黑的越发彻底了。血液已经不是红色的了,而是深红,泛着黑色……这尸毒搁久不治,已经算是深入他的肺腑了,就算是有回天之术也救不了这颓势。只能暂且先压着……压着……让毒性不要那么快的显露出来,毕竟他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去做…… 对了,也不知皇上给令逸安定的婚期是什么时候,楚凝经过了那日皇后婚宴,听说已经成了后宫的众矢之的了。如果再不送走,依着她那懵懂纯真的性子,怕是也活不长。 “阿嚏。” 楚凝忍不住又打了个一个喷嚏。 怎么回事儿?也不知是有人一直念着自己的缘故,还是因为这几日入秋,似乎是有些着凉了。 “公主,曲嫔娘娘来了,咱们要不要出去迎一下?” 时雨一边斟着茶,一边对楚凝说着。 嗯?曲嫔怎么有空来访的?不得不说,楚凝并不是很想见她,不是因为对曲嫔有什么偏见,而是因为,上回见识了平日里如皇后娘娘那般温婉的人儿,都对自己大施惩戒……如今见着后宫的女人,自己都是要礼让三分的。免得又不慎被人给寻了错处……唉。 这宫里说着,还真的是不好混……亏得皇上他老人家没说要把自己给留在宫中,不然啊,她怕是三两下儿的就被人给踩死了。 曲嫔在宫里那是出了名的跋扈,仗着圣宠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此番前来,自己怕是凶多吉少。 “闭门不见,就说我出去游园了,不在寝宫。” 时雨听了,刚想答应着,就听见门口那脚步声哒哒哒的越发接近了。 “公主倒也是闲情雅致,这个天都这么冷了,还出去游园。” 赵涵之“打趣”着,而后直直的坐在了楚凝的跟前,“公主宁愿闭门不见,也不愿与本宫聊聊天?” 这结结实实的被抓了个正着儿,楚凝忽然有些觉着羞愤难当。以往在北疆,虽被人背地里嫌弃着面容,可也因有父皇的庇护,人人对自己都要礼让三分……果然他乡不如自乡……这一天天的,什么时候能让她安宁一回? “楚凝,是想着要去来着,这不是瞧着入秋越发冷了,回来加件衣裳的。” 低着头说话的感觉,是真的不好。可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低眉顺眼才不会出错。 “罢了,今日本宫过来,无意给你为难。”赵涵之开门见山的一句话,让楚凝稍稍卸下了心里的防备,她抬起头,瞧见曲嫔娘娘一挥手,支开了内殿里的所有人,忽的让她又有些害怕。 “娘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里的奴才,都是我自北疆带来的……都是自己人……” “且不管什么自己人不自己人,宫里隔墙有耳,公主万事都是小心着些为妙。” 这话听着还算是在理。 楚凝不由得舔了舔嘴唇,“是了,娘娘教训的是。” “教训?本宫不是来教训你的,”赵涵之直接上手,握住了楚凝的,企图给她多那么一点点的温柔,“皇后明眼儿看着沉稳大方,其实心底里也是个善妒之人,你这几日锋芒正盛,可千万不要和皇后对着来。” 说到这个,楚凝忽而觉着自己很委屈。 “娘娘……” 这么孤单陌生的地方,似乎终于有一个人愿意过来分担自己的这份落寞了。以往觉着曲嫔娘娘张扬跋扈,而今这几句话说下来,楚凝倒是对她生了不少好感。其实她不傻,她心里清楚,令逸安选择在皇后寿宴之际给自己招婿。 实则是让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 虽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楚凝甚至觉着,恒王殿下的突然出现也是安排好的,会不会自己原先就被皇上给安排好了,是要嫁给恒王的…… 这些事情,不能细想,越想越让人害怕。细思极恐怕说的就是如此罢。 “本宫听皇上说了,你与恒王的婚期就定在这月十六。是个好日子。” 啊? 十六? 楚凝歪着脑袋稍稍想了一想,“可是,今日不就是十一了吗?这还有几天……怎么办的如此匆忙?” “不错五日之后,你就要入恒王府了。婚期将至,公主殿下也要嫁为人妇了。” 赵涵之的语气不紧不慢,温温柔柔的像是一汪清泉,直直的把楚凝给卷了进去,可她心里又慌的紧……与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子成婚,生子,过一辈子…… 不过恒王殿下,确是英勇善战……于她而言,未尝不是良配啊。父王原先再三叮嘱,若是日后令桓宇留她在宫为妃,就让自己多做北疆的眼线,让她将天朗之事叫人快马加鞭尽数托出,不能有所隐瞒…… 如今嫁到恒王府上,皇上怕是也心安了。自己的手就算是再长,也没有办法从恒王府给伸到昭阳殿了。 “做王妃不如做宫妃规矩那么多,可公主若是入宫请安,该有的规矩不能少,千万不能叫人给落了舌根,不然指不定什么人就在什么地方说你的不是。” 说了这么些话,赵涵之不由得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果真是大病初愈要先缓上几天……才走了几步路说了几句话,头竟微微开始有些疼了。 不禁皱了皱眉头。 “娘娘可是身子不适?” 楚凝别的不行,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一流。 这就被看出来了?赵涵之神色一变,忽的开始慌张了起来。可转念一想,自己不该这么慌张,若是一慌,不是暴露的更加明显? “实话说,今早楚凝也听到了一些流言。” 流言?什么样的流言?关于谁的流言?都有谁知道了? 虽心中疑问万千,可赵涵之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着话。她只希望这流言不要与自己有关,不要与昨夜之事有关。 “宫里的人也都是闲的,竟还得空说流言。这群奴才怕是要挨打。” “娘娘错了,楚凝听到的流言不是宫里奴才说的,而是早上太医院的人过来送药时,一位与我交好的太医说的。” 哦?太医? 太医…… 太医!不会是昨夜云烟去太医院给自己请太医的时候,说漏嘴了吧! 完了,看来此事是与自己脱不了关系了。 她的神色又忍不住紧张起来,“那,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娘娘,楚凝也是无意间听太医提起一嘴的,并无告状的意思……那位太医与我交好,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还请娘娘高抬贵手,不要降罪于他。” 降罪,呵呵呵,她赵涵之自己都名声难保,那还有什么心思去降别人的罪…… “这倒无妨,公主倒是请说,本宫还真当是好奇,有关于本宫的,会有什么样的流言。” 楚凝看起来有些懊恼,似乎是对自己的行为而感到有些后悔,可她也非有意隐瞒,毕竟曲嫔也对自己坦诚相待…… “娘娘,楚凝听说,您求子心切,为了怀上龙嗣……不择手段……误食了不少药材,已经彻底不能生育了。” 赵涵之的脸孔惊的都忘了将下巴给收回去。 “彻底……不能生育?” 这何止是流言,这简直就是妄议!她的眼眸泛起了晶莹的泪珠,后宫的女人不能生育,那还有什么用。这件事若是真的传扬出去了,不仅自己会失宠,连带着钟毓宫的所有人怕是都要被踩上一脚…… 第五十六章 流言四起 “娘娘息怒……” 楚凝说着,心里慌得要死,自己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嘴巴子。原先觉着,这不过是对曲嫔娘娘一个小小的提醒……可现在看来,搞不好是真的要引起后宫里的腥风血雨了。 她握着自己小小的双手,不知所措。深呼吸了一口气,企图用这种方式来安慰安慰自己。 “公主莫慌,本宫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此番确实是太医院造谣生事……本宫会彻查到底,总不能让这番流言就这么在宫里流传开来。” 曲嫔说着,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怒气。而后看到楚凝,又将这怒气沉了下来,换上了一副温润的面孔,“公主愿意将此事说与本宫听。本宫很是开心。日后公主若是有难或是有求,只管来找本宫……若是本宫还在的话。” “娘娘……” 楚凝一边感激着曲嫔的话,一边心里也是百般纠结,而后还是开口说着,“娘娘能不能,不要将此事牵扯到太医身上……” 曲嫔拿杯子的手,微微一滞。看着楚凝,不由得笑出了声儿,“那是自然,此事公主就甭管了。公主如此般重情重义,实是天朗之幸。” 又浅聊了几句之后。曲嫔便着急着走了。 这件事一定要尽早止住。否则时日一长,一旦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知道自己竟是为了龙嗣会这般不择手段的人……往日的圣宠,怕是都要化为过眼云烟了…… 太医院。 “娘娘怎的得空过来。” 柳太医恭候着,头上的汗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他年纪大了,不似太医院里的其他青年才俊那般手臂坚强有力。不过是日光底下筛筛药材,竟就已经满头大汗了。今日还因入秋冷了不少呢,真是想不通,夏日炎炎,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曲嫔没有搭理他这句话,直直的将手给伸了出来。 “当值本拿来,本宫瞧瞧。” 当值本? “娘娘……这……” 吞吞吐吐的,真是麻烦。 曲嫔眼睛一翻,直直的就往太医院里跑,众人见了,慌的直接都给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不知道这位主子是怎么回事儿。若是要药,差人来拿便是,怎么会亲自来呢? 忽的他们有了然了,这位主子怕是不孕之后气急败坏了,才会如此风风火火的赶来。 众人是又害怕又好笑,在天朗,一个女人不能生育,那于丈夫,于家族可还有什么意义。何况她嫁的不是普通人,她是皇上的嫔妃,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就算是往日再得圣宠,如今怕是也要凉了。 走了两步,曲嫔忽然停了下来,正好看见那几人还未收进去的笑脸。心里一肚子火,简直是要冒到了头顶,“你们,是在嘲讽本宫吗?” 她一个人在这深宫之中,尔虞我诈,活的有多累只有她自己知道。原先软弱无能,天天想着要谨言慎行,不然一句话说错怕是就要掉脑袋。可结果呢,换来的还不是芸妃的陷害……害她元气大伤,至今都没有恢复如初。为了保护自己她变得张扬跋扈,无人敢欺,可还是被方韵几粒小小的药丸锁住了咽喉……赵涵之啊赵涵之,你可真可笑…… 千丝万缕涌上心头,赵涵之的眼里不知何时已经涌上了泪。 “娘娘,奴才们都是贱命一条,怎么敢……” 见整个太医院无人敢应答曲嫔娘娘的话,作为太医院的元老,柳太医不得不站出来嘟囔一句,不管如何,他都得保全太医院啊。 “本宫看你们胆子都挺大的啊,”赵涵之说着,忽而停下了嘴,看向了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如若本宫没有记错,柳太医便是皇上钦点,给北疆公主请脉的太医吧?” 她清楚的看到那人的喉结微微一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 “你们剩下的人,都去给本宫当值本找出来。本宫要和柳太医好好谈谈。” 众人听了,全都一乌烟的散开了,只留下柳元志一个人在赵涵之跟前,腿都站不稳。 按理说,曲嫔不过一个嫔位,这样位分不高的女人,又不是皇后娘娘,自己不该这么惧怕的。可她毕竟是如今在皇上跟前最得宠的妃嫔。 宫里的人,谁有宠,谁就能对别人颐指气使。不过相反的,若是哪天曲嫔失宠了,那自然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娘娘,不知娘娘今日前来,究竟是有何要事,还要查当值本……奴才愚钝,实是不知。” 还说不知? “你当本宫是傻子?” 赵涵之美目圆瞪,看着柳元志,心里的气儿不打一处来,“本宫今日得到消息,有人在太医院造谣,说本宫终生不孕。你作为太医院的主医,就算这谣言不是出自你口,柳太医,你也脱不了干系。” 这……原是为了此事。坏了,许是今早去给公主请脉的时候一时说漏了嘴……这才在后宫里传扬开来。 “娘娘,这事儿奴才也是听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一时间就传开了。至于这事儿为何闹得如此之大,竟都传到了娘娘耳朵里……奴才不清楚,也并非奴才本愿啊娘娘。” 柳元志说着,给自己脱着罪。他家里的妻儿老小都还等着自己养活,最小的孙子才刚刚满月……他可不能……不能丢了命…… 他眼睛一转,忽的心生一计。 “娘娘,云烟姑娘来时,奴才不在。等当值本子送来了,娘娘就能知道那日是谁在当值了。也就知道是谁将这流言给传出去的了。” 太医院的人,又没有人是曲嫔的心腹,她去皇上跟前哭闹一番,自己跟这些同僚的命可能说没就没了。但若是扯上云烟姑娘,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曲嫔就算是再生气,也舍不得将云烟给送出去吧。 何况此事,本就不是太医院在寻衅滋事,而是云烟姑娘一时情急,自己说出来的。 “再者,去给娘娘瞧病的,不是咱们太医院的人,而是皇上新册封的一品大臣,云大人啊。娘娘不妨差人去陇南云大人的府邸上好好问问,或是将您家大宫女捉过来审审。看看究竟是谁在造谣。” 竟敢,竟敢将此事给引到云烟身上。 赵涵之心口起起伏伏,想要反驳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毕竟柳元志说的也不见得有错……这事确实是云烟先开的口……只是隔墙有耳,她许是没有注意,和云大人交谈之时……被人给听了去。 “娘娘,太医院公务繁忙,若是无事,奴才就先退下了。” “等等,”赵涵之叫住了他,“如若本宫未曾记错,柳太医府上,幼子颇多吧。” 幼子…… 想到了自己那刚满月的小孙子,柳元志的喉结不停的上下着,不知说什么好,应还是不应? “本宫还望柳太医心里能有些分寸,免得到时,追悔莫及。” 追悔莫及…… “娘娘,娘娘您……” 赵涵之抬了抬手,示意柳元志不要说话,“柳太医是聪明之人,该怎么做,应当不用本宫赘述了。” 说完了,她便昂首阔步的离开了。太医院没有问出什么究竟,那,还是先去皇上那处告个状? 不行,她不由得摇了摇头,若是皇上还未听到这些流言,那自己这会儿过去,会不会太过掩耳盗铃了。 “流风。” 她回头叫着自己的探子,忽而就从身后闪出了个人影。 “你去找找云烟在哪儿,叫那丫头赶紧回来……本宫没有她不行……” “是。” 流风应了一声,而后便消失在白昼之中。 俗话说的好,流言止于智者。这话并不无道理,赵涵之想着,微微叹了口气儿。怕是方韵这回儿瞧着自己狗急跳墙的样子,正开心着呢。不行,她可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犯错,一定要冷静,不能出了什么岔子。 “今日这菊花风头正盛,倒是荷花,看着残败了许多。” “皇后娘娘说的是,今日已是入秋,菊花自然好看。夏日的势头已然过去了,那荷花就算是再娇艳,颓势也难免不是?” 方韵和骊妃的声音遥遥的从远处传了过来,赵涵之一听便听了出来。她们二人说的,明里暗里都是在嘲讽自己吧?把自己比作荷花,皇后自喻菊花……难不成,她赵涵之真的要凉了吗? 啊……怎么……怎么在这里也能碰上死对头。她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花花草草,连棵树都没有,她就算是想躲也躲不了啊。 不过换句话说,她又为什么要躲。按理来,自己才是受伤害的那一个不是吗? “哟,这不是曲嫔妹妹吗?妹妹不是夜夜侍寝,日日受幸吗?还得闲情雅致来这里游园呢?” 骊妃说着,那和方韵沆瀣一气的样子,看的赵涵之气不打一处来。 果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虽说她不是什么位分高的嫔妃,和眼前的二位根本没办法比,可仗着皇上圣宠,她以往是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的。而今流言四起,皇上都还没说什么呢,这才多久,就要被她们这般嘲讽…… 第五十七章 他人替身 三人相对,气氛似乎已经凝固了起来。 旁边还有皇后和骊妃的不少宫女太监在看着听着,赵涵之扫了一眼自己身旁,一个人都没有,连个挡风扶手的人都找不见……事到如今,她曲嫔还真是掉价。今儿这境遇若是让这些宫女太监们出去瞎说一通,明儿指不定得传成什么样子呢。 如此一想,赵涵之便挺直了腰板儿。她不能退缩,退缩就说明她心虚,退缩就会留给她们笑料……不能退缩,不可以……无论如何,她都得硬着头皮上…… 还是像往常一样,赵涵之直直的走到了两位娘娘跟前,连礼都没有行一下就开始答话,“姐姐们有所不知,皇上说,这几日菊花开的好,可也老得快。黄秃秃的,远不如别式花儿开的娇艳动人。故而今日妹妹就来看上一看,这被皇上嫌隙的菊花究竟是什么样儿。” 这话说的明里暗里都是嘲讽,后头几个小宫女早就被吓得瑟瑟发抖。 赵涵之忽而觉着自己没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最后,皇上听信了谣言,认为自己是一个为了龙嗣能不择手段的女人,她好歹也敢和皇后呛声,敢为了自己的清誉去查寻真相……虽然最后很有可能是死路一条。 “本宫劝你还是省点心,你以为真能查出个什么究竟吗?东西都是你吃的,都是你自己吃的。本宫不过是在后头推了小小一把,若是曲嫔没有求子的念头,自然也不会去吃那百味做成的药丸了。” 方韵说着,语气沉稳,那模样赵涵之看了简直要发毛。既然都已经将话给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大约也是承认了吧。 呵,果真是她的手笔,知道参鸡汤是大宴上必上的一道菜,也知道自己想要个孩子,一定会去吃那太医验过无害的药丸……百味参鸡两物相克,若是没有云大人,自己必死无疑。 她胆子也真的是大,是吃定了自己要活不长吗?不然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直的这样说。 赵涵之停顿了一会儿,而后阔步走到方韵跟前,几乎要和她的脸贴到了一起去,“皇后娘娘如此为嫔妾着想,嫔妾真是感激不尽。不过娘娘,嫔妾已经从鬼门关那里找阎王爷把命给要回来了。日后在这宫中,还请娘娘高抬贵手,给宫里各色美人都留条活路。骊妃姐姐,您说是不是?” 骊妃脸色一变,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她虽是妃子,但也是皇后身边的一条走狗。若是皇后有一天将手给伸到了自己这里,想要她的命,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 现如今,经过了楚凝公主一事之后,宫中人人自危,都说皇后娘娘变了,不如以往和善沉稳了。她一个妃位尚且如此事事谨慎入微,更何况那些份位更低的女人…… “二位若是没有旁的要是,那嫔妾就先行告退。娘娘且在这里赏菊吧,再不赏,皇上怕是就要叫人给换下了。” 赵涵之嘴上是真的不饶人,说的骊妃在旁边一愣一愣的,倒是方韵,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这些个事情都与她无关一般。 “娘娘……这……” 见曲嫔走了,骊妃开始慌张起来,这计谋其实不是方韵想的,而是她无事和方韵闲聊的时候,提上了一嘴儿的。谁知道方韵竟就那么快叫人做了药……还送到了曲嫔的手上……这事情若是真的落败了,自己难道就能脱得了关系吗?到时候指不定皇后娘娘袖子一挥,说这事儿是她骊妃一手计划的…… “怎么,你这是怕了?” 方韵眼里带着笑意,那笑意看的骊妃不禁有些发毛。 “你只需跟在本宫身后即可,旁事,无需你多劳心。除掉了曲嫔,对你我,对后宫妃嫔都有好处,你说是不是?” “是……娘娘说的在理……” …… 流风快马加鞭到了陇南一路打听,总算是打听到了云烟的去处。 有人给他指路,说是见着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和云大人一同坐马车去了云大人的府上。 他还在疑惑说,云烟何时和朝中大臣搅和在了一起,而后转念一想,这位云大人似乎就是昨儿救回娘娘的那位大人。即使如此,那他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云大人慈悲为怀,肯在危急关头伸出援手,想必也不是为了钱财名利,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做什么的?” 翻墙对流风来说,向来不是难事。这青天白日的,就算是翻墙进去了,也不能活生生的把人给拉出来。于是他便也不藏着掖着,和云府家丁来了个头碰头,面对面的对话。 “流风乃宫中侍卫,今日是奉曲嫔娘娘之命,来给云大人致谢的。” 流风说着,做了个大大的揖,对一个家丁都做了如此礼数,当是不会被看作个不三不四的人了。 “原是如此,那大人请稍后,容我进去通禀一声。” “老爷,门外有位叫流风的侍卫大人,说是来奉曲嫔娘娘之命给您道谢的。正在门外候着呢。” 曲嫔娘娘的人? 云游拿筷子的手微微一滞,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抬眼看了下云烟,果真她的嘴巴又张又合,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又似乎不敢说出口,犹犹豫豫的样子,让云游越发觉着自己的推断没有错误。 “你认识?” 他说着,将手上的东西尽数放下,“你跟我来,有什么事情还是尽早说清楚为好,免得坏了曲嫔娘娘的打算。” 云游这话确实在理,苏清婉在一旁瞧着,这二人都离了席,她自己倒是也吃不下了。 于是她也学着云游的模样,放下手中的碗筷,跟在他二人身后想要去一探究竟。云烟这姑娘说来也到底只有容貌和浅乐姐姐相似,一顿饭吃下来,话也不肯多说几句,性子和浅乐那是大相径庭。不过,师父看着云烟姑娘的目光倒是出奇的诚挚……那目光忍不住让苏清婉多想,该不会,师父是真要给自己找一个师娘了吧。 她还想着,尽快离开天朗这个破地方,去瑰蕊逢玉那仙人之国寻浅乐姐姐的去处,顺便瞧一瞧那仙境,那自己从未见过的光景呢。 想着想着,苏清婉的头就撞上了云游结实的后背,原是已经到了大门口了。他们三人尽数停住,她看着门口那清秀的小子,心中不免生疑。师父又不是不进宫的人,如今被封了一品大臣,是日日都要去昭阳殿请安的。曲嫔娘娘若是真有什么要事,大可在宫里差人去将师父叫去,又何必费大力气叫人来……答谢。 谁知流风直直给跪在了云游面前。 “流风,你这是做什么?!” 云烟急了,慌的伸手就要去扶,却被他一手打到了一边儿去。 “曲嫔娘娘身子已无大碍,特此来让奴才给云大人致谢。不过,奴才还得请云大人帮个忙,放云烟回宫……娘娘如今流言缠身,叫云烟回去问话。” 流……流言缠身??? 云烟眼睛睁的多大,看着云游,有看看流风,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啪的一声,她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清脆的大耳刮子。 一道红印瞬间在她白皙的脸蛋儿上显露了出来。 “云烟姑娘……” 苏清婉忽的有些心疼。这一个小小的姑娘,怎么想不开要自己打自己? “是我的不是……没有想那么多。云大人,许是昨夜我在太医院门口与你将实情道出的时候,被哪个杂碎听见,传扬出去了……这都过了多少时辰了,指不定被传成了什么样子呢!” 瞧着云烟那着急的模样,云游不慌不忙的替她理了理额前的青丝,“莫慌,我陪你一道进宫看看。有我在,你慌什么。” 这话说得,瞬时便让云烟安心了不少。 苏清婉在身后听的一清二楚,她并不为云游关怀别人而感到落寞,反而为他,终于肯将心思从自己身上拔开,用在别家姑娘身上了。若是真替自己就此找了个师娘那倒也挺好的,就是云烟这模样吧,她怎么瞧怎么出戏,就好像是浅乐姐姐回到了府上,在自己身边晃悠一般。 云游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他心里清楚着,云烟除了容貌,没有一点像浅乐,更不可能是浅乐。可他就是忍不住将她二人联系在一起。如今浅乐已经不在自己身旁了,他真的是不想云烟就这么直直的离开,转瞬即逝的,让他心寒。 就算此行凶险异常,他也要去。 “云大人,如此就劳烦您了。” 流风不是瞎子,明眼人儿都看得出来云大人对云烟的不舍,虽不清楚是哪一种不舍,可既然不舍就该好好将这份不舍利用起来才是。 他应了下来云游的话,而后引着云游上了入宫的马车。如今除了娘娘的事情,没有什么对他来说更为要紧了。若是此事风波真能过去了,得好好训训云烟那丫头才是,做事这么不小心,闹得如此之大……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流风趟着冷飕飕的寒气驾着车。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只有云烟和云游两人。 她抬眼看着云游,对视了一会儿又羞涩的挪开了眼。可转念一想,云烟不禁又落寞了起来,云大人,怕是一直将自己当做了别人的替身吧。 第五十八章 罪魁祸首 “你在想些什么?可还是在害怕?” 云游见她心思乱了,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也开始有些分不清了,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对云烟如此关怀吗? 为什么在浅乐离开之后,老天又要给他一个如此相像的姑娘。 “回大人的话,有大人护着,云烟自然不怕。”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放着光。好似在这里,在皇宫之中,他比曲嫔娘娘还要可靠。这份依赖忽然让云游觉着有些喘不过气儿来。可一抬眼便沉溺在了云烟的眸子之中,那份光亮如此璀璨,谁又忍心让它熄灭。 “大人,这便到了。” 流风驾车驾的很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一行人便到了宫门外。 “下车吧。” 云游说着,瞧见云烟身子竟然在抖,沉沉的向她伸出了手,“不是说只要我在你便不怕了吗?来,随我一道去看看究竟。若是娘娘真有什么大碍,那可耽搁不得。” 说的也是,还是娘娘的事情要紧……云烟点点头,握住了云游宽厚的手掌,心里却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流言蔓延的速度,谁也想象不到。说不准这会儿他们在陇南这一来一回,这流言就已经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了。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找不到人顶罪,这事儿就永远也平息不了。指望着宫里的杂碎们不嚼舌根?不可能的。 到那时,若是皇上真的插手管了起来,那她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此事本就因她而起,该由她平息。 “待会儿你不要说话,在我身后躲着就可。不要鲁莽行事,我有办法救你家娘娘。” 云游嘱咐着,心里却还是不放心,总是有些发慌,觉着这丫头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儿来。 …… 钟毓宫。 令桓宇拿着手中的酒杯,听几个太医轮番阐述所谓的“实情”,听的他脑袋瓜子疼。 曲嫔倒也是心大,在一旁还一副老样子坐着,一点儿都不慌,好似这几个太医口里说的那个可怕的女人,当真不是她一般。 他还就喜欢赵涵之这一点儿,张扬跋扈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才可爱嘛。跟后宫其他女人不一样,她虽然跋扈,可从来没有什么心眼儿,比其他人的心可要干净了许多。 一个接着一个,说的都是同样的话。 “你们别说了,”令桓宇止住了太医们呱呱呱的嘴巴,“你们所言,朕呢就听见了一句,那就是你们说,曲嫔已经不能生育了,是这个意思吗?” 他一问,那几个原本话很多的太医又不说话了。 真是烦人。 “哎,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哟,说人家不孕,这会儿朕开始问了,又装聋作哑,来,来来来,再不说的话,朕便判你们一个欺君之罪,叫你们妻妾孩子过来提你们的人头吧。” 估计是太医院的工作太轻了,这几个人吃饱了撑的才会这么闲的去传什么曲嫔的流言。不能生育又怎样,当年芸妃害她,不是早就伤了她的元气了吗?虽是调理了这么多年,可也没见着怀上个孩子啊。 他宠曲嫔,又不是因为真心喜欢。若是真心喜欢,早就给她升了妃位了。宠她不过是因为想要拉拢赵将军而已。他还年轻,三十都没到,还愁没孩子不成? 又没有人肯出头答皇上的话,柳元志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儿,而后挪动挪动了自己的膝盖,凑近到了令桓宇的身边。 “皇上,回皇上的话,此事不是因太医院而起,是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皇上!他在推脱责任!” 柳元志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曲嫔便跪着到了他身边,语气里全是强硬,是个人都知道,她在掩盖什么东西。 令桓宇听到这里倒是来了兴趣,难不成,曲嫔是有什么想要护着的人吗?否则怎么如此激动?他只听陈公公说宫里有了曲嫔娘娘的流言,搅得钟毓宫不得安宁,可没听到他说,这事儿原来和钟毓宫里的人也有牵连啊。 “此事,朕会彻查到底,流言出于谁口中,朕一定要提上那人的人头,给曲嫔泄愤。” 提上那人的人头。 给曲嫔。 泄愤。 赵涵之听了,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完了,皇上该不会是当真了吧……也不知是哪个狗奴才跑去给皇上通风报信……原本她花些时间,应该是可以堵住这些奴才的嘴的……可如今皇上插了手,就算是她有心护着,也难保住云烟的命…… “柳太医,本宫早已劝诫过你不要轻举妄动,所言所行一定要三思,你怎么就不听呢?你既如此无情,那便不要怪本宫无义了。” 赵涵之说着,咬牙切齿的看着柳元志。一边在心里咒着他,一边祈祷云烟不要出事。 “娘娘,事情该是如何便是如何。娘娘如今一闹,已经乱了太医院的当值,奴才还恳请娘娘也凡事三思,不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 赵涵之竟被他逼得说不出话来。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就这般放任皇上,不能让皇上知道,这件事情是云烟扯出来的。否则云烟一个小小的奴婢,一定要被令桓宇执以死刑…… 不过不得不说一声,方韵还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本就是她一手操控的事情,现如今因为云烟也陷了进去,自己倒是为了保全云烟,不敢抖出那狗屁药丸了。 “娘娘!” 柳元志一行人前脚刚走,后脚赵涵之便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她心下一喜,慌忙起了身,瞧见了满眼泪光的云烟。 “娘娘,都是奴婢不好,说话也不知道隔墙有耳,让您受委屈了……奴婢这就去向皇上请罪,叫这流言止住……” “呸呸呸!说的什么傻话!本宫若是舍得让你去请罪,还用得着如此般费心费力的把你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吗?你的脑子呢?” 一顿教训过后,赵涵之见云游迟迟不走,疑惑了起来,“本宫不知,云大人此番前来是为了?为了何事呢?” 一边说着,赵涵之一边下意识的拽住了云烟的手,将她挪到了自己身后,护着她这没脑子的。 “娘娘不要误会了,云大人是来帮我们的。今日奴婢去了趟陇南,也是云大人一直照料着……娘娘,云大人是好人……” 赵涵之听了,心下了然。原来是这丫头心里长草了,怕是看上人家大人了。嗯……若是此次风波能平稳度过,那自己去向皇上请谏,将云烟许配给云大人,应该也不为不妥。虽一个奴婢的身份,做不了正位,当个小妾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娘娘,还请娘娘伸出手来,让奴才给娘娘请个脉,看看娘娘调理之后,身子可有大碍。” 云游说着,将赵涵之给请到了身边的檀木椅子之上,拿出一条丝帕盖在她的手腕上,沉下了心思给她请起了脉。 “本宫……身子如何了?” 她说着,心里不免有些发虚。如今她只希望,云游是真的有回天之术,能把自己的身子调理妥当,若是她脉象平稳,日后还能生下个一男半女,那这流言便不就是不攻自破了吗? “回娘娘的话,娘娘身子已无大碍。若是想要孩子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照着奴才昨夜给您开的方子补补气血就可了。” 他脸上挂着深沉的笑,让曲嫔和云烟心里都一喜。 “你是说,本宫……还能生育???” 她的语气里全是不可置信。继而看着云游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感激,“云大人,你将本宫从鬼门关里拽回来,还给本宫生育的机会……日后若是有事要本宫出面相帮,本宫一定……一定……” “娘娘,现下情绪不可波动。能为娘娘诊治,本就是奴才应该的。” 几人正说着呢,流风忽而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怎么了?” 曲嫔问着,心中生疑。 “娘娘,皇上又折回头了,还带了禁生狱牢的嬷嬷过来……” 什么!?? 禁生狱牢……那是人待的地方吗……据传那里慎刑一百多道……只要进去了,便生不如死,日日夜夜遭受折磨…… “娘娘,皇上那边许是走漏了风声,知道奴婢已经回来了……娘娘……” 云烟说着,想要在曲嫔面前给自己求求情。 可转念一想,又觉着自己实在是没脸……已经给娘娘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了……还奢望娘娘能在皇上面前给自己说几句好话吗? “你别慌,本宫出去看看。” 话音刚落,门口的太监便高声喊着! “皇上驾到!” “皇上怎的又回来了。” 赵涵之脸上堆着笑,那谄媚虚假的模样,令桓宇看着心里竟多了几分嫌弃。 “朕来审审你那没脑子的奴才,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说你的流言。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一句话把屋内的云烟吓得身子直抖。 云游握住了她的肩,轻声安慰着,“别怕……你不要怕……” “皇上,此事本就是流言,臣妾身子根本没有什么大恙。皇上日日处理朝中政务,还是不要费心了。” “那怎么行?不找出个罪魁祸首出来,怕是难以堵上那些奴才们的嘴巴啊。” “皇上……” 她还想拦着,却被令桓宇甩开了,眼睁睁的瞧着他带着一行人走近了钟毓宫的内殿,她眼泪直流。 第五十九章 转瞬即逝 皇上来了。 云烟的眼睛里直直的露出了恐惧的光芒,皇上真的来了。毫无疑问,这次是来捉自己的了。 禁生狱牢的嬷嬷也来了……那,她还能有活下去的机会吗? 她不想死,特别是依靠在云游的身旁时,这种想法越发的强烈。她不想死,不想就这么和云游道别,或者是连个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禁生狱牢的刑罚只要是个人都承受不了。若是犯了欺君之罪,那刑罚更是可怕。牢狱的嬷嬷们会让进去的人生不如死,剥皮抽筋,可还要给你留一条命,除非血流尽了,否则想死也死不掉。 “别怕。” 云游不知道自己现下能做些什么,除了说些浅薄的话,还能用什么办法让云烟安下心来呢? 他忽而有一种想出头的欲望。 若是将这事儿给明明白白的揽在了自己身上,那受罚的是自己,去禁生狱牢的是自己,生不如死,疼痛难忍的也是自己。 可如此一来。 清婉又该怎么办。 他倒不是怕受苦,他只是不想清婉日后没了照应,一个人孤零零的什么也不懂,迟早要被人如蝼蚁一般踩死啊。 纠结了一阵之后,云游还是抑制住了自己那荒谬的欲望。云烟,对不起。在我心里,始终是那傻丫头的分量更胜一筹啊。若是令桓宇真要拿你怎样,那我也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他想着,忍不住想要给自己一个巴掌。云游,你还真的是个狠人……以往浅乐在时,自己就因为清婉负了她……如今在云烟身旁,也因为顾忌清婉而不能伸出援手…… “云大人,昨夜以及今日,云烟感激不尽,”她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一般,突然站了起来,“云烟无以为报,只求来世能再遇上大人……下辈子与大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云游的眼睛空洞了起来。似乎浅乐临走时也说过这样的话…… 可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云烟已经冲出了殿门。 流言一定要止住,没人来当这个顶罪的人,那她就去当。娘娘厚待了自己这么多年,自己怎么能因为不堪忍受皮肉之苦,就让娘娘日后难以在宫中立足呢?伤她一人,换钟毓宫上上下下几十人的安宁,自然值得。 “皇上,奴婢前来请罪。” 曲嫔在前头跪着还未起身,就听到了云烟的这句话。 眼泪如雨下。 云烟……为什么要这样……或许本宫去求求情,皇上尚能放你一马……大不了日后在冷宫中度日,好歹还有云烟能时时刻刻陪着说说话……如她现下这般,,整天对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又比冷宫中的日子好到哪里去呢。 “你何罪之有?” 令桓宇低下了头,挑起云烟的下巴,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子,不由得一笑,“将实情原委说与朕听,或许朕尚且能饶你不死。不过,你若不好好说,这禁生狱牢的两位嬷嬷,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皇上,奴婢该死。昨夜奴婢见娘娘巨咳不止,甚至伴有鲜血。以为娘娘时日不多,又平日对娘娘积怨已久,故而在太医院时说出了那样的流言……谁曾想,娘娘福大命大,许是福星转世……今日竟就好了起来……总之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皇上若是要罚,奴婢,绝无二言。” 好一个忠心护主。 令桓宇悠悠的抬起了手,直了直自己的身子,盯着云烟姣好的面容,道,“这样一副好皮囊,就这么杀了怪可惜的。还请两位嬷嬷脏个手,把这丫头皮给剥了,做件衣裳再给钟毓宫送来。” 什么??? 赵涵之彻底瘫坐在地上,令桓宇……你好狠……她想要辩解什么,可云烟却冲着她的眼睛宠溺的一笑,那目光仿佛在说,娘娘,日后安好。 “奴婢,领旨谢恩。” 云烟就这么被嬷嬷们带走了,瞧她那凄绝的背影,云游的心不由得一痛。好似是心被人活生生的给剜出去了一道…… 如果一个人,在你的生命里重复出现了两次,是不是意味着你应该抓住机会把握那个人呢……可他没有抓住机会啊,两次,都让她就这么走了。还没有来得及握住,那张面容便转瞬即逝了。 云游无奈的闭上了双眼,任眼泪在脸上肆意横流,他如今只盼着自己日后不要后悔……盼着清婉能好好的,不负他的这番苦心啊…… “你后悔吗?” 殿门口忽的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后悔? 若是说,单单因为云烟这件事,他当然后悔。可若是顾全大局来说……他倒是觉着,不出头是“应当”的了。 看着流风那满布愁容的脸庞,云游忍了忍还是开了口,“后悔不后悔,就算是说了也没有用,不是吗?” 说了也没有用。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给断送了。 流风猩红的眼睛里,藏着的是隐忍和不甘。与他朝夕相伴了这么多年的姑娘,如今被人给活生生的拖走,要经受生不如死的生活……他又怎么能不难过。倒是这位云大人,自云府上就对云烟动手动脚,那目光看着还真是爱意深藏。就算是入宫请罪也要陪着,自己还当云烟是真的找着了个好的归宿……还想着等云烟年满出宫,向娘娘请谏,把这丫头给嫁了出去…… 可也真是讽刺,这样一个人也不过是个表面的伪君子,许是瞧着云烟年轻貌美……只是单单调戏一番罢了。否则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弱女子,顶了这所有的责罚。这件事是从云烟口中脱口而出的没错,可为什么就没有人去讨伐那个给娘娘下药的人,为什么没有人去惩治那些将流言传出去的人……为什么都要将过错归咎于云烟,以讹传讹的,难不成是她吗? “流风公子不要因小失大,如今照顾好娘娘才是要紧事。” “因小失大,因小失大??!” 流风直接一个闪身到了他跟前,直直的掐住了云游的脖子,“你觉得那样一条人命没了,想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吗?” 看得出流风的愤怒已经溢出了他的双眼,像是一条钢索,狠狠地锁住了云游的咽喉。 “今日之事就算是我出了头,你以为皇上会放过云烟吗?他既没有细问就处置了云烟,显然是想要随随便便找个人顶罪,把这件事情就此给了结了。若是惩处朝堂之上的一品大臣,只会让事情发酵的更厉害。到那时,若传到了民间,那可就不是后宫人嘴碎了,恐怕就是皇上治宫不严了。万物生灵各自有命。流风公子日后多加小心。” 云游一番话说下来,青筋已经暴起,汗水和泪水一同往下啪啦啪啦的直掉,他不是不想帮云烟一把,可他的身份摆在这里,他的使命摆在这里。为了那该死的“大局”,为了清婉,云烟就算是他再不舍,也只能说一句抱歉。 这一番番事情想下来,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冠冕堂皇的烂人。 流风将手给松了下来,眼里颇有些无奈。 “罢了,罢了。云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流风惹不起。你好歹也救了娘娘一命,若是流风几句话惹了大人生气,让大人与钟毓宫生了什么嫌隙,那可就不好了。” 他的语气里尽是嘲讽。让云游有些无奈。可他刚失了故友,自己也不便再多说什么。轻轻的咳了两声,云游才算是将气儿从嗓子眼儿里给捋了出来。而后便听到一阵沉稳悠长的脚步声,自东南方向传来了。 “怎么,朕的心思什么时候也由你来揣测了?” 糟了,是令桓宇。 云游和流风闻言,二话不说就赶紧给跪了下来……皇上这时怕是正在气头上,不能多言,不能多言……只怕皇上在门口待了有段时辰,将他二人的话,给尽数听了去啊。 “不说话?长舌头是做什么用的?还是将朕的话当耳旁风?算了,不说话那怕也是用不上舌头了,来人哪,把他们两的舌头给朕拔了。” 果真是气晕了。 “皇上息怒,奴才只是怕一时失言,冲撞了皇上。” 云游赶紧开了口,算是止住了令桓宇这近乎疯狂的举动。 “皇上今日劳累至此,让奴才给皇上请一个平安脉吧。” “哟,朕看你帮姑娘出头是不行,在朕这里献殷勤倒是一把好手啊。方才在殿外,朕全都听见了,云大人妄议君主,该当何罪啊?” 妄议君主……令桓宇还真的是给自己扣上了个死帽子。 “着令下去,剥除云游官爵,流放宫外降为平民!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入宫!” 云游听了,眉头不由得一簇。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明明阴差阳错进了宫做了官,还想着时不时的能在日后给清婉些许照应……可现下被降为平民…… “皇上,云大人替臣妾诊治,将臣妾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还请皇上三思。” 是曲嫔,她来为自己求情? 第六十章 重新振作 说来,曲嫔这个时候愿意站出来,也不枉云烟对她的一片忠心了。 只是不知,皇上面对这位宠妃的求情,会对自己宽恕几分。 如今在场各位,皆不敢有什么动作。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皇上的怒火已经烧到了天灵盖儿上,也只有曲嫔这样的枕边人敢说上两句,吹吹耳旁风,或许能降降令桓宇那过旺的肝火。 “他吃着朝廷的饭碗,拿着朝廷的俸禄。是朕的宠臣,替朕的女人治病,难道还要朕来为他过错承担吗?” 此话也不无道理。若妄议君王之事也能被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带过,那明日天朗上下,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他令桓宇呢,君威又如何去立呢。 “娘娘,是奴才自己嘴贱,触怒了皇上。娘娘不必为奴才求情。”云游说着,心里又何尝不知道事情的轻重,若再不领了罚,不是让令桓宇对自己更为气愤吗?到那时,叫人砍了自己的头也未尝不是不可能啊。 于是云游便又转去了令桓宇身前,不惊不慌的说道,“皇上,是奴才的错,奴才甘愿受罚,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娘娘。” 如此谦恭的态度,倒是让令桓宇的火气稍稍降下去了一些,他看着云游,思忖了一会儿,抬起了那只想要赏云游一巴掌的手,“你起来罢,跟朕去一趟昭阳殿。” “奴才遵旨。” 其实表面上的云淡风轻,暗地里又有多少的忧心……面对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的君王,只要是个人,都会慌的吧。他虽未表现出来,可到底也是害怕的。这在天朗的这寥寥数日,他一来二去早已伤了不少元气……能保住命都是不错,哪里还想着什么钱权在握的日子…… 只是这一趟去昭阳殿,不知道又会被令桓宇问出些什么话来。 见皇上的一众随从都循着他的脚步向殿外走去,曲嫔这才算是稍稍放空了自己。两个黑溜溜的眼珠子里盛满了泪水,再也不加掩饰的一滴一滴的朝下滚落……这深宫里度日如年,尔虞我诈从来没个歇时。她早就厌倦惯了,现下还没有了云烟的陪伴,只怕今后更是举步维艰。 忽然脑子里生出了寻死的念头。 爹爹府上还有其他年轻貌美的妹妹,指不定随手送来一个,过不了几年就能荣升妃位呢?她这大女儿,若是就此失了皇上的宠,一个小小的嫔位,很快就是宫中人人践踏的活靶子了吧。到时候,只怕是连太监宫女都不会把自己给放在眼里了。 “娘娘,流风扶您起来吧。” 见自家主子良久不肯起身,只对着空空的窗户一个劲儿的流眼泪,流风若是要说不心疼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曲嫔是自己的亲主子,在这宫里见不得人的日子里只有她愿意养自己……云烟已经走了,他实在是不能再这么看着主子如此颓靡下去了。 一句话说了有半晌的时间,曲嫔还是没有半点儿要应话的意思,手也不愿意抬一下,让流风很是为难。 “娘娘,流风知道您如今悲愤交加,心里难受的紧,可您若不尽快振作起来……难不成是要那有意加害于您的人心里暗自窃喜吗?!!” 他倒是有了种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不过说来也是,只有主子振作起来了,自己才能一步一步跟着往上爬……这各宫嫔妃虽都未明着说,但私底下谁还能没个探子杀手的探探敌情护护自个儿呢……流风心里对着曲嫔忠心,但也不代表自己没有野心。只要曲嫔娘娘能一直在宫里活下去,活得好,那自己便也会跟着吃得好,用得好……他是愿意一辈子都守在娘娘身边的,可自己手上的那柄短剑是不是也该换一把新的了呢…… “娘娘,”曲嫔依旧不答,流风也顾不上她能不能够听得见自己说话,还是执念的说道,“云烟走的那么冤,走的那么突然,难道您就不想,去给她,报仇吗?” 报仇…… “娘娘,流风知道您骨子里善比恶多,不想跟后宫里那些女人一起明争暗斗,过什么尔虞我诈的日子……可云烟,是谁害死的?娘娘您莫要忘了。皇上方才还说,要将云烟的皮做成……” 他说着,忽然停住了,他自己也觉着恶心,觉着不忍心……也更是没想到皇上竟然会那么的狠心……将好好的一个姑娘给送去禁生狱牢受人间极刑,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活生生的将一个人的皮给剥下来,皇上的心难道就受得了吗?难道那颗心真真就是石头做的吗? 赵涵之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而后看着流风,心里忽然发起狠来。流风说的没错,这一切的一切,都怪方韵……若是没有方韵给的那药,没有方韵摆的那宴,自己怎会命悬一线,云烟又怎会急着替自己出头,将那些有的没的的事情一股脑儿的说了出去,给那些杂碎听见? 确实,她确实应该报仇,确实应该给云烟洗脱冤屈,就算洗脱不了,好歹也得为了自己的身子,狠狠的在方韵身上插一把刀。 “娘娘?” 流风还是不懈的叫着喊着,只盼着能喊出些主子的魂儿来,让她认认清楚,现下摆在她脑门儿上的,最为要紧的事情应该是什么,而后再去想,要不要暗自神伤吧。 “莲儿呢?” 赵涵之总算是开了口。 “娘娘,奴婢在。” 莲儿赶紧走上前来,心里不禁一喜。果然娘娘平日里都是记着谁做事用心,谁做事敷衍的。如今云烟走了,自己这盯了许久的大宫女的位子怕是也有了着落了。 “替本宫换衣着妆,本宫要去一趟玉华宫。” 去……玉华宫? 流风心里有些不解,主子难道不是先去找皇后娘娘吗?不过转念一想,皇后毕竟是皇后,位高权重,又心思缜密,主子斗不过她也是自然。只不过娘娘不是一向与玉华宫的那位公主交好吗?难不成,这趟去是要向密友吐露心事的? 罢了罢了,娘娘她能振作些便好,他这个探子,不求娘娘日日承宠,只求娘娘能在宫里好好的多活些时日。有她的一天,就有自己的一口饭吃,就有银子,去铸新的短剑了。 …… 玉华宫。 “公主,曲嫔又来了。” 上回的事情过后,自己于曲嫔到底是生了些嫌隙……楚凝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得空去趟钟毓宫,好好儿的给娘娘道个歉……说说自己的不是。或是能和娘娘分担着些娘娘心里头的苦楚……总比娘娘自己一个人憋着要好得多。 可现下,娘娘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柳太医为了保全自己的家人,不被曲嫔,不被赵家牵连……已经偷偷的将他的夫人和孩子们给送到了玉华宫小住着了。这主意倒也不是他这么要求的,而是自己这么想的……毕竟这事儿是自己给抖出来的,听说为此皇上还断了钟毓宫的一条人命……还是一条极得曲嫔娘娘心欢的人命…… 如此这般,娘娘此次前来,自己怕是也不好对付了…… “公主,奴才们……” 柳太医府上的几位家眷都开始慌张了起来,毕竟柳元志再三叮嘱过,入宫之后不要乱跑,尤其要躲着些那位曲嫔娘娘,起先她们还以为是柳元志忌惮曲嫔张扬跋扈的性子,来了玉华宫之后才知道,原来曲嫔不是别人,正是她们要躲着的仇家啊。 “时雨,赶紧将夫人和孩子们带到偏殿去……夫人们,暂且委屈几位了,等我将曲嫔娘娘的事情安置妥当,再叫你们出来……期间可千万不要出声,尤其是小公子……将将满月的,不好管……” 话音刚落,曲嫔的脚就踏进了玉华宫的大门。 “快,来不及了,时雨,动作快些。” 楚凝恨不得自己亲身上前去将柳太医的家眷送去,毕竟自己的身子是柳太医日日请脉,她也不能就这么见死不救,白白的搭上柳府这么多条人命啊,何况,他柳府上还有这么小的一位小公子……自己又怎么忍心…… “公主真是好兴致,说是要去赏花游园,怎的本宫出去一趟都转回来了,还未见公主起身呢?” 楚凝思忖了一会儿,竟答不上来,毕竟自己身上着的还是那身衣服,桌上摆的都还是那些点心,就连自己的坐姿都不曾变过一变……简直就像是这几个时辰,她就这么直直的在这里坐着,未曾动过一般。 “怎么,见着本宫,都不敢说话了?” 这般质问,倒是让楚凝心里不由得一虚。 “娘娘,楚凝……” 她本就是不染尘埃的一颗白珍珠。从来不懂这深宫里的生存之道,自然也是不敢对人家娘娘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她来天朗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活命……活命……谁她也惹不起…… 忽的偏殿响起了婴儿的哭声,直直的戳破了这宁静。 是谁? 赵涵之怒目圆瞪,心里头有些疑惑,这,公主府上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有些了然了。 “娘娘,您喝茶。” 楚凝一边说着一边动作着,想要弄出些什么响声来掩盖孩子的哭声,可曲嫔的一双眼睛就那么盯着偏殿,盯得她心里发毛。 第六十一章 自作多情 千万,千万不要发现。 楚凝心里这样想着,双手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袖,恨不得拿个东西上去给曲嫔就是一棍子,把她给打晕了,忘了这前前后后难以解决的牵绊才好…… 只可惜她不是这后宫之人……在这后宫之中,谁最大?当然是皇上的那些嫔妃最大了。自己不过是人家的檐下客,阶下囚……又有什么资本来说,对曲嫔娘娘发号施令呢…… “公主这寝殿里,还真是藏了不少稀客啊。” 赵涵之略带着些嘲讽的意味说着,心里是气儿不打一处来。今日那传出婴儿般哭叫的屋子她是怎么着也得进去了啊,若是进去瞧见了的真的是她心里想的那家人…… 想来她平日里待楚凝也不薄啊……为什么楚凝就是不愿意帮自己一把,若是将这北疆公主当时也能出面,将祸水给引到太医院上,不管发生什么都咬死是太医院所为……那到最后,或许皇上也会饶了云烟一命呢? 云烟云烟云烟……赵涵之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小丫头的脸蛋儿,都是平日里她对自己的关怀和照顾……她虽然心思浅薄,可做的那粥和点心却是真真的好吃……可再好吃又有什么用呢,日后就算是再怎么想着念着,也是吃不上了。 “娘娘,那里住的都是奴婢的家人,都是些粗鄙之人。偏殿许久未曾清扫,还请娘娘高抬贵脚,不要踏入那肮脏之地。” 楚凝刚想着到底该说些什么才能阻止曲嫔这越发急促的脚步的呢……谁知道时雨竟先自己一步站了出来,就那么直直绕过了曲嫔的身子,给跪在了曲嫔的面前,挡住了她尊贵的华衣之下的去路。 “你的家人?北疆来的?” 曲嫔的眼神里有些疑惑,又带着些轻蔑,“本宫看着,你也不过是个十几岁上下的姑娘,难不成你要告诉本宫,那啼哭不止的,会是你生下来的孩子?” “奴婢……” 时雨被问的一时语塞。竟不知自己该从哪里来圆这个谎。 “宫里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你这奴才才入宫不久,就敢欺瞒与顶撞本宫,你以为皇上就会饶的了你吗?” 皇上…… 时雨开始慌了,越发觉着自己实在是不该什么都没想好就出这个头……如今曲嫔娘娘拿皇上来压她,她也开始怕死了。 “说不出来的话,那就别说了。你的罪本宫稍后再治。” 曲嫔一脚踢开了时雨,脾气十分的暴躁。如今刚刚失了云烟,她心情本就不好,横空出来个人阻拦,不论是谁她都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看的。 也不管身后的楚凝怎么拉扯怎么拦,赵涵之就是觉得那一刻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自己,告诉自己,那间偏殿里头,就有她想要的东西。 “啪。” 也顾不上自己是什么大家闺秀,皇帝宠妃了。曲嫔上来就直接把偏殿的门给踹了开来。听到这一声巨响,那里头的孩童哭的更甚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没有个歇时,让曲嫔忽然觉着心里发憷。 定睛一看……果然是个月余的孩子,还在奶娘手里头抱着吃奶呢。 转眼望向别的地方,她又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脸孔,不敢与自己对视,柔弱的身躯瑟瑟发抖。 “哟,这不是柳夫人吗?怎么,皇后娘娘寿宴上咱们才见过,今日您就又来这后宫里串门啦。本宫还真不晓得,柳夫人和楚凝公主也交情颇深啊。难不成,夫人也要说自己是北疆来的不成?” 赵涵之一边说着,一边发出不屑的笑声。在场这么多人,仿佛就只有自己和那小小的孩童在活着一样……其他人,呵,都为了保命不敢说话,甚至连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架子都挺大的嘛。问了也不说,都将本宫的话当做耳旁风是吗?” “娘娘,柳太医的家眷都是无辜的,娘娘请您手下留情,饶了她们几个吧!小公子才刚过满月,娘娘您如何忍心啊!” 楚凝憋不住了,也知道自己这是不能再憋了。如果再憋下去不出声儿的话,只会让形势更加严峻,让曲嫔的怒火越烧越旺。 “本宫如何忍心?” 赵涵之的眼睛里布满了大哭之后的红血丝,直直的盯着楚凝,一只手捏上了楚凝的脸蛋儿,狠狠的说着,“那你觉得,云烟就有错吗?明明是太医院的那群人私底下议论本宫的是非,将这件事情给传了出去,为什么到头来承担后果的,要是本宫身边,最得本宫信任的大宫女?皇上说了要将云烟的皮活活的剥下来做成衣裳送到钟毓宫来,公主觉着,此举忍心吗?!!” 人皮……做成衣裳……送回钟毓宫…… 这会像是那个苦心为自己找人医治尸毒的令桓宇,做出来的事情吗? 楚凝圆溜溜的眼珠子里透露出了一丝凄惨的神色,被曲嫔质问的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你只道柳太医为你日日诊脉,那你可知他在背后又对本宫如何说三道四?他是心善,那是因为他心狠的那一面,你未曾瞧见呢。” 赵涵之转而又将话锋转向了柳家夫人,也不管身上的衣裙,脸上的妆容乱了几分,冲着上去就是一顿好说,“上回皇上在昭阳殿上公开处刑懿王,夫人想必也瞧见了。懿王私底下可做着不少皮肉生意。回去记得问问柳大人,以往在懿王那里,找过多少女人的乐子呢?怕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吧?” 一字一句的,都直直的戳中了别人的心窝子。 若不是今日这事儿把自己给逼急了,赵涵之也不知道,自己竟也有这种功夫,能把人给怼的无地自容。 “来人。” 她伸手一挥,轻巧的叫来了自己带来的几个太监。 “奴才在。” “把她给本宫拉出去,杖责二十。” 见赵涵之的眼睛盯着时雨,那几个太监心下便也了然了。转眼就将时雨给拖了出去,也不管她叫着喊着有多厉害。反正是娘娘吩咐自己做的,娘娘在皇上眼前是大红人,就连皇后见着了也不敢对自家娘娘用什么狠劲儿。想到这儿,那几个太监便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直直的挥起手,顺着那个板子的力气,毫不犹豫的打了下去。 每一板子都打到了楚凝的心上。 时雨是跟着她来到天朗的,比她还要小上几岁。原本在北疆,主子对贴身婢女都是极好的,只要主子一声同意了,那婢女便能得到丰厚的赏银出宫去了。可时雨不是,已经过了待嫁的最好的年纪,还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不说,竟然还去跟父皇请命要跟着自己来到天朗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果真是在异乡就成了蝼蚁,以往时雨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挨过这样的打…… 那丫头在殿外凄惨的叫着,叫声连同甩板子的声音,仿佛是将楚凝的整颗心都给吊了起来,打的稀巴烂。 “娘娘!”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哪里来的勇气,竟就这么站起来和曲嫔直视了,“娘娘,再怎么说这里也是皇上赐给我的地方,娘娘要作威作福,请回您的钟毓宫去。” “哟,这是见你家奴才挨打心疼了?” 赵涵之应着,让身后那几个奴才把板子给停了,“那公主如今怕也是能知道些皇上从本宫身边把云烟夺走时,本宫心里的痛了。” “曲嫔!云烟一事是我有意透露,可我从不曾想到要弄到今天这个局面,也从不曾想到要将你的大宫女送到皇上手中被那样处置。你那身子的事情本就是云烟说的,祸从口出……” 啪! 楚凝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涵之甩了个大大的巴掌。 “公主……” 时雨从地上爬了起来,后腿上的衣服已经露出了鲜红的血迹,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一步一步的向前爬着,想要护着自己的公主……不能负了玺王对自己的嘱托……只要有自己一日命在,就不能让公主,受到委屈…… “你说的倒是轻巧啊,祸从口出?到头来云烟为了救本宫去太医院找太医,倒都成了她的不是了?楚凝,本宫是曾真心待你,事事让你小心,让你注意,呵,果真是本宫自作多情了。后宫里哪里处得来什么姐妹,就算是你这个就要嫁出宫外的女人竟也藏着如此心机。” 赵涵之吐露着心里头的伤痛,原本自己是真真的拿楚凝当做友人的,就算不是友人,也是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谁想到会弄到这个地步。两个人面面相觑,难看的很。 “娘娘,此事不宜闹大。若是传到了皇上耳朵里,怕是要断了您的圣宠……” 莲儿在一旁时不时的提醒着,方才楚凝公主的那位婢女,叫喊的声儿已经够大了……皇上估计也没有走多远……给他听见了,指不定要迁怒于娘娘呢。况且,楚凝公主在皇上跟前也是一个大红人…… 思忖了一番,权衡过后,赵涵之也确实觉着莲儿说的在理。 “柳太医的家事本宫不便插手,但公主恐怕有所不知,私自携带家眷进宫是要受罚的。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若是谁敢说出去半个字,本宫要了谁的命。” 一语落尽曲嫔便踏出了玉华宫的殿门,莲儿在身后跟着,想着今日,自家钟毓宫和玉华宫的梁子可就算是结下了。 第六十二章 各自前程 “娘娘,楚凝公主都要走了,咱们其实也不用对她那么有敌意,您说是不是……反正她在这宫里也待不了几天,就要嫁去恒王府上了呀。” 莲儿在一旁说着,不由得觉得主子的所作所为未免太不明智了些……也怪自己没胆子上去拦着……若公主她真是个记仇的人,在临走之前还不忘去皇上跟前告上娘娘一状……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听了莲儿的话,赵涵之也不免觉着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些。毕竟人家是北疆的人,虽不是宫里什么得宠的妃子,可也是邻国出了名的公主,今日这梁子结下了,日后若是要有什么说话的地方,可怕就是不好使了。 以往时候,她并不喜欢和莲儿说什么体己话,或是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因为莲儿不同于别的婢女,她说话做事一般都比寻常的婢女要考虑的周全一些……所以依着自己以前的性子,风风火火的仗着圣宠谁都不放在眼里,莲儿若是日日跟在身边,自己还不得被她烦死。 所以她赵涵之才会喜欢让云烟那样忠心的人跟着,这样一来二去,她想做什么,便也少了个人拦着。 钟毓宫里得她信任的大宫女其实有不少几个,可为什么这回独独提拔莲儿一个?还不是因为此番云烟一死,自己这是做什么事情都仿佛被一时的冲动勾着魂儿走……自然是得要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提点着些的……莲儿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虽说有时她说话直白了些,可有古话忠言逆耳,应当也不过如此吧。 就像是今日,莲儿几句话便说中了事情要害,将利弊分析的头头是道……若是皇上肯在宫中给女人设上官职,那莲儿怕是早就去领朝廷的俸禄了,哪里还用跟在自己后头混那么零星的一口饭吃。 只是这样聪明的女人,有那么一点不好。聪明的人都喜欢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若是莲儿真的在自己身边跟久了,保不齐要跟哪个宫的娘娘混的熟呢,到时候……钟毓宫里自己的身边又少了一个大将……可不得把自己给后悔死吗。 “娘娘,咱们凡事都不要操之过急,稳稳当当的来才是最好。到时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永远翻不了身……才是痛快呢。” 嗯。并不是不无道理。 赵涵之点了点头,大步子没有走多远便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中,闻着这宁心安神的香,想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突然觉着似乎又有些不对。 “这香,你动过了吗?” 她问着,直直的盯着莲儿的眼睛,不希望她对自己说什么谎话。 原先这殿里调的,都是云烟给自己调的香,虽不甚好闻,可却十分的舒服,淡淡的,就好似云烟日日穿的那鹅黄色的裙摆一般动人。她这些年来一直都闻的是那个香,如今一换,她一下子就闻出来了,不要太明显。 不过如今这气味倒也不难闻,稍稍浓些,让人觉得恰到好处。 “回娘娘的话,奴婢在云烟姐姐的香里,加了些安神的东西。奴婢也是见娘娘愁绪繁多……想让娘娘您能睡个安稳觉。” 安神的东西……她倒是考虑的周全,一点儿也不像是刚跟在自己身后做大宫女的样子。想来这么多年在钟毓宫,她这主子什么脾性,云烟和莲儿怕是摸得最清楚的那两个了。 见主子沉默了一会儿,莲儿便赶紧趁着这个空档儿给主子倒了杯茶,“娘娘,往事不可追忆,纠结的多了反而是您心里头不痛快。打今儿之后啊,咱们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伺候皇上,将后宫里其他女人都给比下去。能一直承蒙圣宠,那娘娘便能一直所向披靡啊。” 又开始了说教,赵涵之脑袋瓜子被莲儿念叨的疼,可也忍不住是一顿好笑。这小丫头恨不得把自己提起来,让自己摆脱那沉闷的心情呢吧…… 深吸了一口气儿,赵涵之微微的勾起了嘴角,“本宫还真的是不知道,你竟然会调香。不错,是门好手艺,以前还真是一直小瞧你了。” 别的不说,这话倒是真的,只怕莲儿才情出众,到时不愿意跟在自己这小小的嫔位身后,随别人了去…… “对了娘娘,奴婢今日还听别人说,那楚凝公主的未婚夫婿恒王殿下,似乎对皇上赐的这场婚很是不满,听说有几位陇南子民纠纷甚久,上访恒王府想要讨个公道,竟然被恒王闭门不见,讨了个闭门羹……现下陇南人人都说准王妃是不是个吃人的母老虎,不然恒王殿下怎么会这般愁绪……” “别说了,今日也够累了,备水沐浴吧。” 赵涵之打断了莲儿的话,并不是因为真的想要沐浴。而是因为她实在是对这些“他人之言”感到反感,以往的时候,或许她还愿意扯扯这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当自己也被别人当做谈资,还弄出来这么一长串儿事情之后……她是再有精神也不想去说些别人的家长里短了。 若是恒王真的不喜欢楚凝,那也没有办法,毕竟这桩婚事是皇上当着整个前朝后宫定下来的。若是退婚……只怕恒王也退不起。不过,楚凝如今是美貌非常,那脸蛋儿是个男人看了都该喜欢的吧,可为何恒王有了这样一个美娇妻还闷闷不乐呢?难不成,是少年心意早有所属,不管是何种女子都替不了他心里头的白月光? 罢了,多思无益,对自己又没有好处。赵涵之看着窗外的飞鸟,不由得竟生出了些艳羡之意。若是自己能同这窗外的飞鸟一样四处飞翔,而不是困在这深宫之中……那该有多好啊。 只可惜一切都是不遂人愿罢了。 …… 这边儿恒王府上,莲儿方才所说并不是陇南人以讹传讹,而是确凿属实。令逸安自皇后寿宴之后便整日闷闷不乐,比方月那场闹剧过后的状态还要吓人。饮的酒比吃的饭都多,兰姨看着心疼的要死,却劝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对太妃不免又愧疚了几分。 “兰姨,怎么在门口,不进去?” 正从外头集市上拨弄了一个新鲜玩意儿回来想要给王爷瞅瞅,逗他开心呢,蒋济便瞧见了兰姨站在令逸安的房门外,迟迟不敲门。 手里还端了什么东西,他猜着,大约是什么醒酒汤。 蒋济的出现似乎让兰姨安心了不少,她转手便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了蒋济手上,“王爷好几日未曾进食了,就算是水也不让我端一壶,正好你去劝劝他,烂醉如泥闭门不出的,哪里还有恒王殿下以往的半点风范了。” 唉,说来也是让人心烦,这都什么时候了,恒王府上上下下都不曾有过半点喜庆的装饰,等王妃入了府看到这副模样,不生气才怪呢,日后还怎么过好日子,真是愁啊。 “兰姨您别急,我这就进去看看,皇上给我在禁军里头谋了个职,平日里事务繁多,白值夜值的没个歇时,少有能回来的时候,这回也是我连着当了两夜的值才得空回来的,本想着和王爷叙叙旧,说说话,谁想到他竟颓靡成了这样。” “你两个自小一块儿长大,虽说你是王爷的随从,可王爷却也从来没有把你当奴才使唤过。你二人如同手足,如今你在朝廷供职,是要比在恒王府里屈尊好些……可如今王爷成了这副模样,你可一定要在后头跟着提点一些,不能看着他就这么堕落,违了太妃对他的遗愿啊。” “是……兰姨放心。”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无心却是有意。兰姨说的,听起来是在为王爷萎靡不振而心疼,实则是在指摘自己,不好好在恒王府上为王爷鞍前马后,跑到了宫里去给皇上做狗。 可其实,他蒋济虽只是个小小奴才,却也是个心怀天下的人儿,早些便看着宫里头的事情不顺眼,如今也算是能为家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怎么这样就要被府上的人另眼相看了呢……他又没有背叛王爷……这不是一得空便回来了吗?人还不能有个自己的志向了? 若是有一天,他也能被皇上派到前线冲锋陷阵……为家国捐躯……那这辈子才真的是活的值了。总比在这恒王府上,跟着王爷一辈子赏花逗鸟来的实在不是? “咚咚咚。” 想到这儿,蒋济叹了口气儿,可心里也是没法儿。还是硬着头皮敲响了王爷的房门,想着等会儿见着了王爷,自己又该拿什么话出来劝诫他呢? 说到底,王爷这么糜颓还不是就因为一个女人,想来当初王爷不近女色,还把自己和兰姨都给愁白了头,如今王爷因为女色耽误了前程,倒是又把自己和兰姨给急的没法儿了。 真是世事无常,当初若是知道苏姑娘会对王爷有如此深远的影响……他倒不如直接将人给送出陇南,不要与王爷发生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来得好。也免得出了这么多岔子了。 第六十三章 见她一面 “谁啊!???” 蒋济搁门外头敲了怕是有半个时辰,也是他这么多年打仗练就的一身皮厚,敲了这么久,手却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不像是兰姨,她整日都做些针脚线的细活儿,敲了几下手就红肿的不行了。 “王爷,是我,蒋济。” 他寥寥讲了三个字,心里却其实是有很多说也说不完的话。看到王爷如此糜颓,不知为何,那些凌云壮志,那些家国情怀,和王爷比起来似乎都不值得一提了……若是他哪天真的去上了战场,回来的时候看到王爷出了什么事…… 唉!蒋济啊蒋济!你这不是在诅咒王爷吗!王爷一定会没事的,不就是个女人吗?自己还真就不信了,难不成王爷真会因为一个女人就这么一直颓废下去吗? 里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响起了摔东西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噼里啪啦的直响,让人心里不由得发憷。 王爷怎么了……怎么忽然开始摔东西了?这样不行!这样会有危险的! 蒋济心里头想着,而后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直接伸出了笔直修长的右腿,一个发力狠狠的把门给踹了开来。他倒是要看看王爷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想知道以往那个王爷到底去了哪里。 啪! 不愧是练家子出身,这一脚直接就把令逸安房门给踢掉了。 枝头的乌鸦被这一声响给惊的争先恐后的飞走了,这声响甚至传到了隔壁云府上,将苏清婉手里的点心都给震掉了。 “你还回来做什么?不是已经给皇上效力了吗?也真是难为你了还记得本王这样一个没用的主子。” 令逸安脸蛋儿通红,一屋子里全是酒味儿,就算是窗户他也没有开,房间里面又沉又闷,气氛压抑的让人有些想要作呕。 “是不是皇上,要本王进宫,去商讨什么大婚事宜啊?” 他说着,一字一句的都戳进了自己的心窝子,而后又忽然痴笑起来,真是可笑,令逸安,你居然因为你的兄弟和你得不到的女人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以后的下半辈子,可要怎么办。 道理,道理他都懂,可是他就是放不下清婉,似乎只有不停的喝酒,不停的喝酒,只有用酒味儿来麻痹自己,他才能好好儿的安心的睡上一觉。梦里啊什么都有,梦里他还梦到,和自己成婚的那个姑娘,真的是清婉呢。 “不日便是大婚,府上该开始准备了,王爷您也不开始着手让人吩咐下去,若是公主嫁进来了,看您这儿都是一府上的酒味儿,心里也不知该作何感想呢。” 蒋济也不避讳,正好儿接着王爷的话顺着往下说,他将醒酒汤往桌子上面一放,叹了口气,而后伸出手来,想要将令逸安给扶起来。 “别碰我!你这个叛徒!” 令逸安用力的挥开了蒋济的手,他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鹿,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碰到自己。为什么不能让他好好的,安静的待上几天呢,或者就这么待上一辈子,怕是也没有人在意吧。 父皇走了,母后走了,兄弟反目,爱人离去。在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日子怎么就那么的长,还没有一杯酒来得痛快。 他这一句话轻飘飘的就说出去了,可蒋济心里却不是这么想。原来王爷是真的对自己失望了,认为自己是一个叛徒啊。 “王爷,蒋济是为天朗供职,是为了天朗,不是皇上的走狗!为什么你们都不理解我,为什么都指责我?我就要一辈子跟在你身边陪你游山玩水,审审陇南那些家长里短的案子?你知道现在边疆情况危急,多少男儿都在前线流血掉头吗?他们哪里有你这样的机会,还能坐在这里喝酒喝得,烂醉如泥。” 一番话让令逸安有些语塞。令逸安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着蒋济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你觉得本王心里就好受……” “当然不好受!可千万人都在为天朗国泰民安努力着,为什么王爷您就要这样糜颓!您知道皇上这几日连着数夜都是在昭阳殿睡得吗?您知道皇上整日批折子,召大臣商讨军事吗?您不知道,您只知道喝酒,只知道为了一个女人哭的稀里哗啦,忘了太妃对您寄予的厚望。” 想来,这大概是第一次,蒋济如此直白的和令逸安说这些事情。以往他虽然也想上前线为天朗出一份力,但苦于无人引荐,连进宫的机会都很少,更别提见到皇上了,如今皇上愿意在禁军里让他当值,指不定做个几年他就能做到大将军身边,到那时上战场洒热血,就不是梦了。 “王爷,别忘了您身上的责任,您若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整日为情所困那倒也罢了,可您是王爷,是天朗的恒王殿下。吃的是朝廷给您的俸禄,是百姓养活的您……怎么能如今晨一般,将上来找您评理的百姓拒之门外呢。” 一句一句没有个歇时,将令逸安的脑袋说的发热。 他在蒋济面前也不管有没有什么王爷的架子,不管会不会被人落下口柄,直直的将晃悠悠的身子往床上一扔。心里思绪万千。 “离大婚还有几日?” 沉默了半晌,他忽然问了一句。 总算是开始说了句正常的话了。 蒋济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头,数了一下,“王爷,若是我没记错,还有三日。” 三日?只剩三日了啊?这日子如此一看,过的也很快啊。 “罢了,你叫兰姨去准备吧。布置的亮堂些,别让公主进了府觉得咱们寒酸。” 蒋济愣了一下,而后心中一喜,果然王爷是把自己将才的话听进去了。他连忙应了下来,而后转身要走,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王爷,您若是放不下苏姑娘,不如就放下身段去找她,与她把话说清楚,也免得王爷您大婚之后,有了妻子成了家室,心里还念着个不可能得到的人。” 令逸安微微颤动了一下自己的眼眸,和苏清婉的点点滴滴一直充斥在他的脑海中,时间过得越久,这些点滴就像他喝的酒一样被酿的越发醇厚。可无论怎么说,那个人都没有办法回来了,就像蒋济所说,是他令逸安这辈子都得不到的人。 门被蒋济从外头带上了,他病怏怏的爬起身,端起了桌上那碗已经不热了的醒酒汤,一股脑儿的尽数喝了下去。忽然觉着这屋子里的气味着实难闻,也不知道这么些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打开了窗户,窗边竟然有两只喜鹊飞了进来。 这是什么意思? 喜鹊? 令逸安忽而觉得有些好笑,老天还真的是会开玩笑。这是知道自己要成婚了,送两只鸟儿来给自己逗趣儿是吗? 蒋济说的没错,他既然是要成婚的人,是要娶别人的人,那是该找清婉将这些天的思念和无奈都给说清楚了。告个别,或许会好些吧。 “怎么样,说通了?” 兰姨方才差点儿被蒋济一脚踢门的那声响吓得半死,身旁的个丫头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一个劲儿吓得把小厨房坐着的茶全都打翻了,她现下正忙着呢,就看见蒋济跑过来了。 应该是说通了的,不然他也不会脸上挂着这么明显的笑啊。蒋济就是个傻小子,这么些年她算是看清楚了,没心眼儿说的就是他了吧。 “嗯。”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王爷让我来跟兰姨您说一声,婚事的东西差不多可以开始置办了,其实啊王爷就是死脑筋,这不是说通了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嘛。对了,咱们准王妃是北疆人,兰姨您知道吧?” “知道。这点儿事儿我还是知道的。” 她一边擦着茶壶,一边答应着,不知怎的,总觉着一个北疆人嫁到天朗来,不是什么好事,不过那也只是她的妇孺之见,皇上都没有说什么,还为那公主安排了一门这么好的亲事,应当是真真的将那公主当成妹妹来疼了。 倒是苏姑娘,这么多天了也没有到恒王府上说来看看什么的,这忽然没了她闹腾,自己竟然还不习惯了。她倒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只可惜和王爷有缘无分,好事儿都快成了,临头来被个窑子里的女人棒打鸳鸯。说来那方月手段还真是厉害,才入了王府不到几日,就把苏姑娘给逼走了,这人若是现在还活着,知道王爷要娶北疆公主了,还指不定要将王府给闹腾成什么样子呢。 “兰姨,您想什么呢?” 瞧着她那擦水壶的手晃悠晃悠的总在同一块儿地方擦不走了,蒋济便憋不住的问了一声,“兰姨,楚凝公主自小在北疆长大,生活习性和咱们都不一样。吃什么用什么怕是也不一样,置办东西的时候您看着些,别让那些下人乱来。” “知道了,你放心吧。” 兰姨应着,心里却是叹了口气儿,还真是不如清婉……那丫头只要给块儿糕点便足够她开心半日了……可如今也没有办法,只能盼着这位公主好伺候吧。 第六十四章 夜诉衷肠 前前后后洗了怕是有一个多时辰,令逸安才觉着自己身上的这股酒糟子味儿褪去了几分。想来也是可笑,他一个王爷不好好帮助皇上辅佐朝政,整日整日的窝在屋子里头喝闷酒,也难怪蒋济方才要那样说。 待会儿收拾妥当了,自己也该是去趟云府,和清婉那丫头见上一面了吧。这心里头的大石头如果不落下,就算是他日后成婚生子,对那丫头的思念也会似小草一般从夹缝中生长出来。 不过这会儿外头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噼里啪啦的倒腾了许久,就跟他现下的心情一般,倒是不安生的紧。 “兰姨。” 令逸安唤着,眉头蹙了起来,“外头那是什么动静?怎么一直没停过啊。” “王爷,那是隔壁。咱们不用管。” 兰姨人在屏风外头站着,说话的声音有些飘忽。让令逸安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不对,隔壁……隔壁不就是云游的宅子吗?是皇上特地赐给他的,和自己这恒王府连着的宅子啊。 哗啦的一声,令逸安忙的从水里起了身,也不顾秋寒伤身,擦都不擦的直接就套上了衣服,“云府出事了,对吗?你怎么也不曾跟本王说一声?” 他的语气里有些怪罪的意思,可兰姨也是无奈,“这也是将将才出的事情,王爷您好不容易才愿意从那阴沉的屋子里头出来,我也实在是不想拿这种事情搅扰。” “若是小事也便罢了,都闹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指不定皇上又发了什么牢骚呢。”令逸安着急了起来,可得亏自己耳朵灵,问了一声儿,不然要真的是清婉出事了自己却没能在跟前护着……唉,只盼着现下能不要出什么大乱子吧。 “王爷,您这是去哪?” 见令逸安如此着急的脚步,兰姨不由得也开始跟着着急了起来,“王爷,您这湿漉漉的别感了风寒,我瞧着外头有低飞的蜻蜓,说不准是要下雨了呢?王爷您好歹再披件衣服啊!” 她说着,可令逸安是一个字儿都没有听进去,他直直的开了门就往云府的方向走,刚抬了几步脚,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呆住了。 数十个家丁在门口抬着东西,云府的牌子也被人给卸了下来,明眼人儿一看便知,这是朝廷要收宅了。 可云游不是很得皇上的喜爱吗?不是才刚刚被封为一品大臣的吗?依照自己和云游平日里说过的不少话,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深谋远虑,考虑周全。不应该,。怎么这么快就落水下马了? “咳咳。” 他稍稍咳了两声儿,以示自己的存在。 那些家丁瞧着不是别人,是恒王殿下,一个二个儿的都跪了下来,异口同声的叫着参见恒王殿下。这种繁礼令逸安见的多了,倒是开始怀疑起这些跪拜的人的忠心来了。指不定谁还在脑子说着自己的坏话呢。 于是他也不管不顾了那么多,上手就拎起了一个男人的衣襟,“这都是怎么回事?跟本王说说清楚。” “回……回王爷的话,”那小子被吓得身子发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断断续续的听着着实让人心烦,“今日……今日云大人在宫里……在宫里不知犯了什么错,被皇……皇上削去官职贬为庶人,咱们,咱们是来收宅子的……” 他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怎么就偏生遇上了这么个祖宗。那小子心里慌慌张张的,生怕一句话没说清楚或是不小心惹了王爷生气,被王爷一只手给捏死。 “那,云大人呢?他现在在何处?” “回王爷的话,云大人还在宫里头被训话呢,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皇上命小的几个先把宅子给收了,后头的事情后头再说。” 真是胡闹……将云游的宅邸收走,又不给安置新的住处,还不肯放云游回来,那清婉一个人岂不是要担惊受怕!令逸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踢开了云府的侧门,他还不知道清婉住在哪个屋子里头,会不会像上次一般偷跑出去,被奸人捉住有了性命之忧。 唉,真是越想越慌张。令逸安的脑子里塞满了愁绪,一个没注意,不小心使劲儿竟被自己给绊倒了。 嘶……磕在了台阶上,衣襟上隐隐露出了些血迹。 怎么这么不小心……也不知为何,只是磕破了些皮吧,可真的是钻心的疼。像是心房那里被人硬生生的剜下去了一样,那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觉。 “恒王殿下,你受伤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令逸安微微抬头,瞧见一身水红色的裙摆。他多想要站起身来,告诉她自己这么多天来的思念,多想要像以往一样,毫不顾忌的将她揽入怀中,多想要在她耳边大声的告诉她,清婉,三日之后,是我和你的大婚之日。 可是他不能,他即将要成为别人的丈夫,将要娶别的女人做妻子。还落得这副狼狈的样子,实在是不堪入目。 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无奈!为什么! 令逸安用手狠狠的捶了捶青石台阶,红色的血很快流开来,在这夜幕沉沉之中,让人触目惊心。 “殿下若是来找我的,还请移步内堂说话。我瞧着屋外头不少低飞的蜻蜓,”苏清婉说着,忽而顿住了,闭上了眼睛,伸出了手,“是了,殿下你听,已经飘雨了。” 令逸安于是闻言抬起了头,看着苏清婉悠悠的撑起了一把油纸伞,水红色的裙子衬的她娇艳动人,忍不住的便让他想起了与她初遇时的那一日。 只可惜如今,人在,物却非了。 握住她朝着自己伸过来的手,令逸安半瘸半拐的跟在苏清婉身后,这时候他才知道什么是可遇不可求,什么是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瞧见她这反应,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丫头了。若是搁在往时,门外这么一阵噼里啪啦不曾停歇的动静,屋子里又只有她一个人,那她还不得被吓死,怎么可能还会有心思在这里和自己如此不慌不乱的闲聊。 “殿下请坐,我去端壶热茶。” 令逸安被苏清婉给放到了内堂里坐着,他一边应着她的话,一边局促不安的看了看四周。竟无意之中瞧见了一副未完成的女工。 上头绣的是一对鸳鸯。 鸳鸯……鸳鸯……她放在这儿这是故意要给自己看到的吗? 细细看来,这丫头的绣工还真的是长进了不少,她也不过是前些日子才跟着兰姨学会的一点儿女工,今日一看竟就能绣的这般惟妙惟肖了。看来她早已不是那个只会跟在云游身后要吃的的小姑娘了啊。 “哎呀,是我疏忽了,怎么被你瞧见了……” 苏清婉端着一壶沉甸甸的茶过来了,瞧着令逸安拿着自己绣的东西不放手,不免也开始扭捏了些,“原先还想着,等殿下大婚之日,我绣套被子,也算是表表我的心意。只可惜我太懒了些……这么多天了,只独独绣出来了两只鸳鸯,还被你给瞧见了。” 她说着,便给令逸安斟了茶,倒至杯中八分轻轻的端到了令逸安的跟前,茶叶在水中起舞,清香四溢,手里握上一杯,倒觉着这秋寒也褪去了几分了。 只是她说的这话,不由得又让人心里难过了起来,轻飘飘的语气,就好像这婚事从头到尾都与她无关一般。若不是半途之中冒出来一个方月,怕是初五那日,她就已经成为自己的发妻了。 不过他只道是,或许这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数年前方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自己说杀就杀,没忍心最后放走的两个孩子终于也是回来了。一个搅黄了自己和清婉之间的关系,另一个则直接促成了他和楚凝的婚姻……果然爱而不得是最难过,老天的惩罚也是真的不轻。 当是还了那么多人命债了吧。 “今日殿下来,当不是来看我刺绣的吧。” 苏清婉说着,将话头给撤回了正题,右手又熟练的拿起了针线,面对着这个也曾一起打闹过的男人,心里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本王是……” “还望殿下捡些要紧事说,这宅子再过不久就要被搬空了,我还赶紧着去将行头收拾出来呢。若是往事,殿下着实不必再提。都已经过去了,连割发断情也做了,殿下实在是不用对清婉再有什么不舍了。” 割发断情也做了…… 是啊,那日在皇嫂寿辰之上,他已经在众人面前,将他二人的关系,划分的清清白白了。 “可本王还是有话想要对你说,清婉。” 清婉。 这一声唤的,忽而让她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可也只是一下子,那颤动的感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不答,只盼着令逸安能快着些说,因为她确实要回去收拾行囊,夜里还落着雨,得赶紧找个住处住下来,不能让云游湿着身子睡不是。 “清婉,这几日来,本王的脑子里日日夜夜装的全都是你。醒来也想的是你,梦里也见的是你……好像你已经刻在了本王的心上。如今你走了,心就跟被人挖去了一角一样,好疼……” 第六十五章 别瞒着我 “殿下怕是一个人独处惯了,忽而我闯入你的生活里,又突然离开,才会如此念念不忘。” 苏清婉一针一线细细的绣着,令逸安看她如水般专注的眸子里头,似乎少了几分灵气。 “殿下是个打小儿便在皇宫中长大的人,而清婉不过是个平凡的丫头,在民间自在久了,真要让我与殿下成婚,指不定三天两头我便跑出去了。”这话倒是不假……上回她便是拿着自己给的腰牌,说不见就不见了…… 令逸安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又想起了些往事,“你既还记着那些,当也记着你我二人的情谊的吧……” 可苏清婉却是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直了直身子,朝着令逸安摇了摇头。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嘴角还挂着笑,成熟的让他有些害怕。 “我生来性子就浅,深宫王府的日子过不惯的。倒是楚凝公主于殿下而言是个不二之选吧。公主不论是教养学识还是才情容貌都更胜我一筹,且与殿下你原就有婚约。如此一来,我也算是成全了一段佳话。” 成全了一段佳话……令逸安的眉头蹙的越来越厉害,瞧他那样子,似乎是要把整个云府都给卷进他那扭曲的眉毛中去。 “那日在皇后娘娘的寿辰之上,我也见过楚凝公主一面,那容颜姿色当真是天下无双。殿下抱得了美人归,怎么还不高兴了起来呢。听我一句劝吧,好好让公主坐那恒王妃的位置,北疆天朗才能长久的平和下去。殿下也不想因为一人私心闹得两国交战吧?” 这…… 原本只是想来倾诉一下衷肠……怎么就将这事情给扯到了北疆和天朗两国身上…… 见他那略微有些迷茫的眼神,苏清婉不慌不忙的解释着,“难道殿下连这孰是孰非都分不清了吗?北疆来的公主,若是被殿下你退婚,北疆人该作何感想?殿下是皇上的亲兄弟,不为皇上分忧,还要给皇上挑事儿吗?” “殿下对我的真心,我不是感受不到,只是我身份卑微,承受不起你的厚爱。今夜有风无月,待会儿我给殿下上了药,你便撑把伞回去罢。” 她说着,当真就去拿了些研好的草药过来,轻轻的掀起了令逸安的衣角,看着他流着血的伤口,觉着自己那几番话是不是太残忍了些。忽而内心有些不忍……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纵使有再多的无奈,他们二人的之间也只能这般。 外头的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清婉……” “叫我苏清婉吧。” “……今日这宅邸被搬空了,你和云游打算住哪儿?” “此事不必殿下费心,我们师徒二人自会解决。” “那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离开。 确实是这样打算的呢。 等到婚事成了定局,等到这一切都尘埃落定,她就会离开天朗,去往别的地方。或许是南越,或许是瑰蕊逢玉,或许是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你不说话了。” 令逸安见她迟迟不肯开口,心里也算是有数了,“罢了,本王从不强人所难,你我二人只当是有缘无分吧。清婉,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唤你……日后,你一定要过得好。” 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一把油纸伞撑开,一个有情人释怀。 走到了云府大门口,令逸安还是不舍的回头看了看苏清婉的身影,她还在执着的拿着针捣鼓着她手里的那副绣品……他笑了,想着,还好你手笨,不然你若真绣出来了一套被辱赠与我,我才是要夜夜都不得安眠了呢。 谁知一抬眼竟看见了另一个人。 “恒王殿下怎的有空这个时候还到这破地方来。” 是云游,他浑身都湿透了,想必是淋着雨回来的。 令逸安上前一步,将云游框在了油纸伞下,好几次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又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吞吐了半天,他只说出了几个字,“本王此行,是来告辞。” 两个男人的眼神相对,不知为何,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电光火石。倒像是两个经历了很多的老友,彼此之间无需多言。 “那云游还望殿下说到做到。” …… “你在做什么?” 云游辞别了令逸安,也不管那些人进进出出的往外头搬东西,径直的走到了点着灯的内堂。苏清婉背对着自己,肩膀隐隐约约的抖动着,似乎在哭泣。 “阿云……” 云游回来了。苏清婉像是终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转过身,扔下手中的活计,扑到了云游湿漉漉的身上,“阿云……我把他赶走了……” 他? 应当是指令逸安吧。 云游像是哄孩子一般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怎么,你舍不得了?原先也不知道是哪个小丫头在我跟前耀武扬威呢。” “多少,都有些不舍吧。毕竟也相识一场,最后却不得不分道扬镳……” “乖,”云游听了这话,将苏清婉的身子给扶了起来,“等这波风波过去了,我带你去别处散散心可好?” “好……”她应着,几缕青丝自她的额头上滑落下来,忽的又抬起了头,用那双澄澈透明的眼睛看着云游,“怎么样,皇上他有没有为难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此趟进宫不久便出了这档子事儿……方才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拆家……把我给吓得不行。” 她说话的时候伸出手来比划着,眸子里还有些惊恐过后的余温。 “今日我没脑子,往正在气头上的皇上跟前冲撞了一番。还好,万幸是皇上没有治我死罪,只是剥我官籍……” 云游的声音直直的停住了。怎么不说了?苏清婉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一个坏的不成样子的木头柜子。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们对你动手了?!!” 云游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苏清婉的关心,他将眼前这小姑娘的身子来来回回转了有三四遍,确认她身上没有受伤之后,才稍稍是安下了心。 “可这柜子向来不是放在你的屋子里的吗?怎么被拆成了这样?他们做的?” 不对,还是想不通啊。 苏清婉擦干净了眼角的泪水,而后变得慌张了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比较好……云游一看,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是又闯祸了。不然怎么会是这副反应。 “我……” 她咬着自己的嘴唇,从头发到脚趾头都在向云游表达着,她不想说。 “你不要不听话,有什么事瞒着我?尽快与我说清楚……免得我担心。” 原本想着严厉些的,可当他瞧见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的时候,又不由得生了几分怜悯之心,罢了,只要她能好,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呢。 苏清婉纠结着,叹了口气儿,她不想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方才那一群大汉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么直戳戳的闯进了她的屋子里,开始搬她的东西……起初她还强装镇定,可忽然之间就失去了理智,像是被妖魔附身了一般,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轻轻一扯就把那大汉手中的,装着自己不少衣物的木柜子给扯烂了。 凭着那副狰狞的模样,她硬是把七八个壮汉给吓出了门外。虽说没有多久她便又恢复了神智……可那突如其来的力量,是真的很吓人。她现下甚至都怀疑自己不是个正常的人,又怎么敢和云游说这些……自己原本就是一个拖油瓶,若是被他知道了这事儿,心中更生嫌隙不要自己了……那她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你不说也不行,给我好好在这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见他转身要走,似乎是想要找门口那群大汉问清楚事情的始末。 不行,万一他们添油加醋,把自己给说成个不干不净的妖魔鬼怪……不行不行!苏清婉慌的扯住了云游的衣袖,“阿云你别去!我说,我说我说!” 云游憋着心里的一阵好笑,清婉果真还是个小丫头,不过几句话就唬住了。 “就是……今日他们来时,也不知是吓着我了还是怎的……我就,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个没注意把那木头柜拆了。我不是故意的……阿云,你相信我,下次我一定不会这样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这一番话说得,让云游眉头不由得开始皱了起来。此番描述不能轻视,怕是她体内的那股妖力在作怪。若是不加以制止,妖力发作的更甚可要怎么办才好……看来进宫之事是真真再耽误不得…… 所幸上回给她安上了个南越圣女的名头,如今进宫应当是也方便了些……上回给方韵的那颗驻颜丹里他其实也偷偷做了些手脚,不出多时,皇后娘娘应该就会召清婉进宫了。 云游默不作声,可心里却是有千言万语也不敢说,清婉,我这条命就算是磕在你身上了。 第六十六章 为何帮我 “今日劳烦几位了。还请几位不要将方才之事泄露出去,给我那不懂事的妹妹留个颜面。” 云游说着,轻轻的朝那几个收宅子的人手中塞了几块银子,“是我教导不严,让各位见笑了。可若是今日之后有什么污言秽语传出去,云游也不会善罢甘休。” 又是贿赂又是胁迫,那几人接过了钱,除了点点头便什么都不敢说。将宅子的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了之后,在门上贴上了两张大大的封条。 屋外雨还在下着,门就这么被封上,再也进不去了。虽说这宅子他们没有住上多久,对它生不了什么感情,可这雨夜又找不到个住处,实在是让苏清婉觉着不舒服。 四下环顾了一番,云游伸手很自然的搭上了苏清婉的肩,“咱们先去找家客栈住下,我有事要同你细说。” 有事? 该不会是要开始训自己了吧…… 唉,就知道阿云不会这么轻易就饶过自己的……平常不上心,看,现在闯祸了吧……这下可怎么收场……等会得好生将师父哄着,不能再火上浇油了。若是再惹他生了气,那自己日后怕就真要成了个没人要的姑娘了。 走了许久,二人才算是从偏僻的王府之地走出来,走到陇南的集市之上。 今夜虽说是个雨夜,可这摆摊儿卖弄杂耍的人却是一点儿都没歇着,个个都拉了个布头将自己的摆卖出来的东西清清楚楚的放在跟前,卖力吆喝着。 这才是热闹嘛。苏清婉瞧着,什么宫廷乐曲,什么比武招亲……那宫里的“热闹”和民间的“热闹”果真是不一样,宫里的热闹是令桓宇一个人的热闹。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皇后娘娘寿辰那日只有他一个人在笑,其他人,都不过是在陪笑罢了。宫里钱财名利再多,过的不快乐那又有什么意思。 “姑娘,要不要看看咱们这面具。” 她盯着一个小贩的摊子盯了许久了,那小贩才终于张开了口,让苏清婉过去仔细瞅瞅。 她接过了小贩递过来的一个面具,戴在了脸上。以往还从来没见过这东西,不由得觉得十分新奇,透过两个幽幽的小洞看着身边的事物,她戴着都不愿摘下来了。 “这个要了。” 云游见她这副样子又在耍无赖,云游只得摇摇头,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腰包,在小贩点头堆笑的脸孔下将苏清婉朝着客栈的方向艰难的挪动着。 “似乎不下……” 苏清婉被云游督促着离开,瞧着前头的人都收了伞,她便也胆大的将身子挪到了油纸伞下,一抬头,前头桥上站着个有些眼熟的人。 她停住了脚步,小脑袋微微向左歪着,想要努力的回忆一下,可偏生那人就那么一闪。找不见了。 急切的扭动着自己的头颅,漆黑的面具明显限制了她的行动,黑溜溜的大眼睛里透出了着急的目光,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就是想要找到那个人。 “怎么了?” 云游在身后护着她,透过面具上的圆孔和她交流。 “阿云,我内急……” 又来。 云游狠狠的拍了一下她的头,“你是不是又想借机逃跑,去找别人?这种伎俩你已经用过一次了,还以为第二次,还能骗到我吗?” 他的语气严肃,一点儿都不像是在玩笑。让苏清婉瞬间怂了下去。 “我知道你生性是爱玩,若总是这样箍着你不让你放开手脚去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总有一天是要把你逼走的。” 云游的眉眼里剩下的全部都是温柔,果然,对于清婉这丫头,只要她稍稍的撒个娇,自己就要缴械投降了啊。 四周感受了一下,这附近该都是陇南的凡人罢。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还记得我们住进王府前住的那间客栈吗?” 他话锋一转,忽然问着。 “记得。” 苏清婉点点头应了下来,心却早就随着那人的离去飘向远方了。 “我在那里等你,有什么事就尽快去做。切记了,不要贪玩,心里也时常提防着点儿,子时必须回来。” 她眨巴眨巴眼睛,这是没有听错吗?阿云让自己去? “不去吗?不去那好,那你跟我回去吧。” 云游作势真的要将苏清婉给拉走,慌的她直直的扯住云游的衣襟,“不不不,阿云你放心好了,我一会儿就回来,不会耽误太久的!” 这话音刚落,她便就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果然,自己于她,亦师亦父,就是迈不出那一步,那么近又那么远,她是他无法拥有的人。 随她去吧。反正过了这几日,即便她不想入宫也要入宫,去过那萧瑟不安生的日子了。现下能疼着些便疼着些,谁叫这是自己捡回来的姑娘呢。 摇摇晃晃的在街上走着,苏清婉找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身后没有了云游的庇护,她觉着自己就像是一个孤儿,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迈。 “嘿。” 有人轻轻的拍了下她的左肩。 她扭过头来,瞧见的是个也戴着面具的男子。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儿,哎,这不就是我在找的那个人吗?!她伸出拳头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苏清婉,你怎么就这么笨,连名字都想不起来,招呼都没办法打上一个。 下一刻他竟又离了自己好远,苏清婉急了,拔腿就跟着,生怕这回再把人给弄丢。 追了怕是有好几里,两人总算是在太湖边停了下来,苏清婉按着心口,觉着心跳的真的好快,好似下一秒就要从她的心口跳出来了一般。喘着粗气,她掀起了自己脸上的面具,又伸手掀起了他的,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他姣好的面容。 时间似乎自那一刻凝固了,没有人开口说话,他的笑容也一直挂在嘴角,好像生来就是这样,从未变过。 他伸出了手,握住了苏清婉的,这下“轻薄”才算是稍稍让她回了些神智。 见她竟一时间就羞红了脸,他不由得觉着好笑,“怎么,几日不见,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你这南越圣女可装的太不像了吧。连王子的脸孔都认不出来吗?” 哦!是了……是科尔钰。 上次还在心里暗暗想着,若是日后还有缘遇上,还得好好谢过,那日他在宫里没有戳穿自己呢。 许是没见上几面,也没说上什么话,若不是科尔钰先开口,自己是真的没想起来。 “还以为皇后寿辰之后,你就回去了。” 苏清婉说着,顺着太湖旁的石阶坐了下来,“上次只匆匆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你就愿意帮我,为什么?” 她问着,眼里透露出着不容置疑的神色。她不喜欢有目的的帮助,因为那一定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还清的……可这种连个理由都没有的帮助,又让她心慌。 矛盾吧,所以更要问清楚啊。总不能这般不清不楚的欠了个人情。 科尔钰被她这么问着,瞧着她眼里咄咄的目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因为瞧着你那样子就是不会撒谎的人,当是不会做什么坏事的。况且,你也只是套了个南越圣女的身份去献了个礼不是吗?说不准还能给南越沾些好处呢,我为什么要拦?” 就因为如此吗?那他未免也太轻信于人了吧…… 苏清婉撇了撇嘴巴,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自己也不好再有什么怀疑。看着太湖上残败的荷花,忽的触景生情,又开始念起了浅乐。也不知她在瑰蕊逢玉过得如何,待到恒王的婚事尘埃落定,自己就撺掇云游捎上她去那仙人之国,看看断了人间烟火的仙子还是不是同往日一般漂亮。 科尔钰端详着她娇俏的侧脸,其实他没有说的是,那日在亭下,他就发觉了她身上不同于常人的两股气流。与寻常人不一般,非仙即妖。可是,她自己似乎并不知道这些。 “江姑娘。” 他开口叫了一声儿,可半天没有得到那人的应答。 “江姑娘?” 他又叫了一声儿,她才慌张的回过头,“怎的,方才我叫你,没听见吗?” 苏清婉眼珠子拼了命的往别的地方转着,不敢和科尔钰目光对视。完了完了,这下纰漏大了。眼前这人认识的是江袖染,是装作南越人的江袖染,而不是现在这个说谎都说不好的苏清婉…… “哦……不是,方才在想事情,慌了神。” 她应着,可拙劣的演技被科尔钰一眼就识破了。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玄机,他想着,但别的不说,此时不好轻举妄动不是。 于是他伸出手蒙住了她的双眼,“跟我走,带你去个地方。” 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这便看不见了,苏清婉不由得有些害怕。微微伸出手握住了他坚实有力的臂膀,生怕前头有个什么石头绊上她一脚。 或许是出于他对自己的那种信任,苏清婉对科尔钰也没有了任何防备,随着他的脚步走着,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带自己去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好了,到了。” 他松开了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汗渍的双手,让她的眼睛又重见了光明。 “好美。” 她感叹着,眼前不是别的,而是满河的荷花灯。 第六十七章 轻浮之人 “好看吗?” 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沙哑,许是头一次和姑娘靠的这么近,让他心里竟也有些慌了起来。 “好看!” 苏清婉笑了,两个眼睛很快眯成了一条线,夜幕之下她的眼睛里似乎是装满了整个星河,闪闪的在发光。 科尔钰看着看着,不由得就陷了进去。不知不觉中被她吸引,像是坠入了一片汪洋大海,有太多的危险可还是甘之如饴。 “方才见你对湖里那片残败的荷花伤情的紧,正好我来时看到这河中有人在放灯,顺道就带你来看看咯。” 科尔钰说的轻描淡写,可内心却是翻江倒海。他怕再这么下去要出事,可就是忍不住想要把目光对着那个姑娘。 “对了,你,此行是打算来天朗长住吗?” 苏清婉又将话头扯回到了正题,疑惑着为何这么些天了眼前之人还不回去。南越听说近年来也不太平,在位的南越王垂暮老矣,各个朋党都蠢蠢欲动,其争位的境况,丝毫不亚于当年的天朗。 “不是,”他回了句,而后心中也泛起了淡淡的忧愁,“明日便走。” 明日?这是刚见着就要分别了吗? 苏清婉被这句话弄得有些猝不及防,不知所措,“明……明日……这也太突然了些……” “不突然,行李都打点妥当了。我也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今夜还在这里睡一夜,明早启程便走。” 看来今日相遇,也是偶然。 “不过,江姑娘,”科尔钰想想也觉得好笑,“最后一晚竟还能遇上你,你说是不是缘分。” 嗯?? 苏清婉被这句话整的有些懵,“缘分……缘分这东西……说也说不清……” “方才在桥上,我一眼便看见你了,同行的应当是你师父吧,那日似乎在殿上见过,”他说着,忍不住朝着她又靠近了些,“我还在想着,是哪家的姑娘,一点儿都不避讳,大晚上的跑出来瞎逛不说,还如此的,明艳动人。” 被这样一说,她才低下头看着自己这身水红色的裙子,确实,未免也太过招摇了一些。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弯弯绕绕的,我听不来。” 苏清婉被他这样子吓着了,她好似一只落在饿狼手里的小鹿,无法挣脱却又想要挣脱。 “我赠你个东西,你可千万收好了。” 科尔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铁盒子,十分的精致。 “这是什么?” 她有些不解,这是不是同令逸安当初赠给自己的那枚令牌一般,是一样的含义?还是说,所有人都喜欢如此般随手给姑娘赠东西吗? “这是天王蛊。别打开。” 天王……天王蛊…… 这是蛊虫??? 苏清婉听了之后脊背一阵发凉,双手推搡着,不敢接。这蛊虫她虽未见过真的,可光是听着名字就十分的吓人了。而且,不是说蛊虫都是用来吸人血,控人魄的吗……这还是天王蛊……怎么,难不成科尔钰是想在自己身上种蛊? 光是听着就足够瘆人了,她怎么敢拿回去。 铁质的盒子,里头的蛊虫轻轻一动,碰到四壁便会发出声响,那声响更是让她心里更加慌张。 “别怕,你听我说,”科尔钰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希望用这种方法来打消她心中的一些疑虑,“我虽不知你到底是从哪里来,为何要冒充南越人士。可对你却生不出半点儿厌恶之意,有的竟然是完全相反的感情……这蛊虫你且收下,南越人人种蛊,你这‘圣女’又怎么能没有一只属于自己的蛊虫。” 这话说的,倒像是在为她考虑了。 苏清婉咬了咬嘴唇,即便如此说,她还是很恐惧那铁盒子里的东西。 “这蛊向来跟我,我不论去哪儿都随身带着,有灵性的。可你若不是遇上了什么迫不得已的事情,不要打开它,免得误伤了人。” “不。”苏清婉思虑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他急了,也怪自己不懂姑娘家家的心思,为她好是为她好,可这上来就送虫子……确实不大妥当。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个我不能要,”她将那小盒子又郑重的交回到科尔钰的手中,“这既是你随身带着的,赠与我自然不合适,且不说我是不是心思深重的人,你如此便轻易的许了别家姑娘什么誓言,实在是显得有些轻浮了。况且我本就不会养蛊,别把你这一手养大的好东西给糟蹋了才是。” “我……” 科尔钰攥了攥拳头,想要解释,却实在是又觉着自己没理,“江姑娘,是我太心急了……明日启程,我怕此去一别物是人非……” 他此前认识的姑娘,都是如楚凝一般高高在上,落落大方的公主、贵女。若是说性子跳脱些的女子,也不是没有,只是都是娇贵惯了的,是向来没有遇着过如眼前这个女人一般,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或许就是看上眼了,怎么瞧怎么喜欢。 “你不妨这么想,相逢即是有缘,你我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遇上,赶着你明儿启程前竟都碰见了,还怕日后见不着不成?”苏清婉朝后退了两步,又开口道,“实话说来,我对你所知甚少,在此先谢过你的好意……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包涵。” 这一番话说来倒是滴水不漏,明里暗里的把他给拒绝的透透的。 “不不不,今日是我显得心急了。你放心,既是遇见了那便是上天给的,我科尔钰不会放手,日后一定带着南越之礼,重金来聘。” 呃…… 苏清婉对他这副热血的模样倒不是很受用,反而是觉着这人着实轻浮。做朋友尚可,若是真要做夫妻什么的,还是算了。毕竟这样的人,说不定转瞬就和其他女人聊表心意了不是? “今夜的河灯很美,有劳你费心带我来这地方,”她说着,转身有了要离开的意思,看着科尔钰棱角分明,细致温润的面庞,最后说了一句,“那日多谢你的信任,后会有期。” 她的背影就这么消失在黑夜之中,只狠心的留下他一个人独自怅然。身后的河灯也因为心爱的姑娘的离去而变得黯然失色。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真是不妙,该不会寥寥数面,他就要饱受相思之苦了吧。 父王上回还说要给自己娶妻说媒,如今也不用挑哪家的姑娘好了,他就是看上这个神秘的女子,非要娶她不可。 只是佳人已去,他甚至都不清楚她的全名,只知道她姓江……不,不对,按着方才那样子,怕是都不姓江。唉,连个人家姑娘的芳名都不知道,回去若是说给父王听,他怕不是要笑话自己了。 如今南越的局势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好过,此番行程如此匆忙,他便是要回去争夺那个王位的。父王这个节骨眼上派他出来代表南越给天朗的皇后娘娘祝寿,虽说是给足了自己面儿,让自己过了一把瘾,可这一旦回去了,怕是就要成为众矢之的,被那群兄弟们暗算也说不定,无论如何自己也该争点气儿,要能多活些时日,撑到继位的那一天。 这样他便能理直气壮的从天朗要人了呀,一国之君,要个天朗民女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嘛。 罢了,现下也不想那些事了,还是回去好好歇息一番,明日还得早起赶路呢。 …… 走到客栈跟前的时候,打更人都已经出来了。 那客栈是这里头唯一一家还亮着灯的客栈,上回出过那暗娼馆的事情之后,苏清婉瞧着这店面灯火通明,还有些不敢进去。再一伸头小心翼翼的往里头看了一眼,瞧见云游那傻瓜在大堂那头同着店里头的小二面对面的坐着打盹儿,这才放心的迈开了自己的步子。 “阿云,阿云?” 粗鲁的推搡了几下之后,云游同那小二都醒了过来。 “哎呦姑奶奶,您可算是回来了,您不回来,这位爷死活都不让咱们关张……”小二一边抱怨着,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而后也不忘推着笑脸对两位金主说,“您二位先上去包厢歇着,热水和吃食一会儿就给您二位送上去嘿。” 小二说完了便赶紧去了后厨忙活了起来,苏清婉瞧他那一脸疲态,也不知是发哪门子的善心,竟开始指摘起了云游,“大晚上的不让人家睡觉做什么,我说了子时之前一定会来,你瞧我食言了吗?” “你啊,”云游也是一头雾水,明明是为她好求着小二给她留个门,怎么这到头来还成了自己的不是了?他敲了一下苏清婉的脑袋瓜子,“你啊,脾气如此怪异,也就只有你师父我还能忍忍,你说你这样子,谁还敢娶你不成。” 什么意思,这是嫌弃我了?苏清婉噘着嘴为自己打抱着不平,“哟,那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方才还有人要同我海誓山盟,生生世世呢。” 说完了她便慌了,云游脸色一变,忽的正经了起来,“你这丫头,又去招惹了谁?给我回屋,还有要紧事要同你讲呢!” 第六十八章 空白过去 要紧事要紧事,究竟是什么要紧事……苏清婉撇着嘴,跟在云游身后一步一踏的回了屋。 良久之后她才肯好生坐下来。说来也是奇怪,这些时日别的没有长进,自己的精神头倒是长进了不少,都这个时候了,竟还没有一丝睡意,挑着灯芯儿在玩儿,心里头的那点儿小心思也不知早跑儿哪儿去了。总之是不在云游的“谆谆教导”上的。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忽的这么一问,沉寂了一刻,苏清婉才反应过来,云游的语气并不和善。 “我……” “你还没有告诉我,方才你说同你海誓山盟的男人是谁?” 细细想来,清婉也是个大姑娘了。可她一直在自己身边,遇上的男子都是非富即贵,难不成,是天朗皇宫里的人? 若是如此的话,那倒也是再好不过了,顺便有个由头把她给送进宫里不是。若那人也是良配,那他就是两全其美不是? “不过是玩笑话罢了,你就也别当真了。” 苏清婉扭扭捏捏的,不是很想说。 唉,果然姑娘大了就是不好管,原先他还不懂,如今还真有些为人父的感觉了?自己心里着急的跟个什么一样,她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了就忍不住要叹气。 “你若不说,我可真就把你丢在这儿了。” 云游使出了杀手锏,一句话便让苏清婉眉头皱了起来,她是当真怕师父就这么不要自己了,“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就是那个南越来的王子……方才无意中碰见了,说了几句话而已。” 南越? 云游听了不禁头疼了起来,怎么又扯到了南越身上。这张人畜无害的脸蛋看来还真是得了很多人的喜欢啊。 “那你对他……” “你不要误会啊,我对他可什么想法都没有!你知道吗?方才他还说要赠我什么什么蛊,我给拒了。匆匆两面就许下此般誓言,怎么可能是个正经人。” 瞧她说的头头是道,云游也稍稍安下了些心。清婉的脑袋今日一看还算是灵光,长大了些吧,不似以往傻乎乎的人家给什么就接什么。 “阿云,等到三日后恒王大婚,咱们便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她忽然发问,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我想,咱们先去瑰蕊逢玉找浅乐姐姐吧……这些时日不见她,也不知她到底怎么样了,是瘦了是胖了,夜里没我陪她说话,可还睡得着吗?” 圆溜溜的眼珠子里透着期望,云游见了,是真的不想打破她这美好的愿望。可现实却偏偏相反,丫头,为了你的命,为了你能多活些时日,我不得不把你送进宫里,送进那高耸入云的登云阁。 “浅乐一事不用你操心,大婚之后你也不许离开天朗,给我进宫乖乖待着。” 什么?? 这番话同苏清婉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什么叫不许离开天朗……还要去宫里……这…… “我不要,师父,清婉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你说,我一定都改。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好不好……” 她的泪眼汪汪,看的云游心里一紧,忍不住又想对她放肆一回。可实情摆在这里,不允许就是不允许,她必须留在天朗,必须留在登云阁,不管用什么办法,自己都要把她给送进去……不然的话,她便是真的活不长了。 想想一个筋骨错位,血脉倒流的人,能捱过及笄便是不易,又无奈被注入了仙气和妖气……天下之大,她这恐怕是独一份儿的了。 况且这些时日以来,妖力那股气流越来越强,自己的封印都有了压不住的趋势……瑰蕊逢玉路途遥远不说,就算是他们师徒二人撑到了那里,就当真是有人愿意帮清婉的吗?本就是个该超度的人,还活在这世上,真得被那些仙人瞧见了,怕是要二话不说先把她给弄个魂飞魄散吧。 如此说来,最为妥当的地方还是要数登云阁了。只是现下还有两点要细细商议……一来是如何将清婉送进去,二来便是如何让她克服登云阁强大的灵气。那日只是稍稍临近了些,她就那般不适,这个问题不解,也不是办法。 若是自己还在宫中就好了,若是自己能管住嘴,不去乱说令桓宇的坏话就好了……若是自己能早些顺着令桓宇的性子来,给他顺顺毛,在玉华宫走水那日腆着脸给他做条走狗,如今有什么事情能不好说?就算是往宫里塞一个清婉,他怕也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云游还在思虑着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他的脑子里现下全是乱的,根本听不进去苏清婉在一旁的一句话。 “你怎么不说话……” 苏清婉看云游这样沉默,心不由得也凉了半截。该不会师父这回事铁了心的要把自己这拖油瓶给丢下了吧…… 内心纵使有百般不舍,可若是人家执意要如此,她也不是什么死皮赖脸,非要赖着别人的人。 圆溜溜的眼珠子里全是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的像是美丽的珍珠,只可惜落地便消逝了,就像是一切事物总有消失的那一天,没有什么东西能一直持久下去,就连感情也是。 沉寂了一会儿,苏清婉撩起了自己那水红色的衣襟跪了下来,这是云游给她买的第一件衣裙,是她最喜欢的衣裙……如今她穿着这身衣裙,给她最亲的人下跪。 她的手搭上了云游的臂膀,轻轻的晃动了两下,总算是唤回了些云游的意识。 “你,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地下凉……” 他见着清婉这样,心里自然是大吃一惊,也顾不上想其他的了,赶忙要把她给拉起来。可是这个倔妞,说什么也不起来,哭哭啼啼的,呼吸都那么急促。看的云游心里是一阵一阵的揪痛。 “师父……” 她十分郑重的说出了这两个字,“师父,清婉不是个好徒弟。这些时日以来,您教我医术,教我识字,我都学的半斤八两,医术学的勉勉强强,字也是写的歪歪扭扭……可是您教的为人处世知道,清婉记得却是清楚着……我知道浅乐姐姐离开的那么突然,一定是有我的原因……虽然我知道到底是为何,可我能感受到她对师父您的那颗心,是跳动的,是炽热的,不像我的,是冰冷的……” “清婉……” 云游被她这番话说的,心里也不好过,眼眶中不知何时也已经盈出了泪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被苏清婉一只手给堵住了,“师父您对我这么好,我却还如此不上进……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是过意不去……我也想通了,若是师父此后要与我成为陌路人,那我也不便强求。只是清婉有一事不解,”她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的对着云游,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滚落,“为何我从来不曾记起与你相识之前的时日……那些时日里我究竟做了什么,在什么地方活着,我的爹娘又是谁……这些东西我从来都不曾知道,您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可今日当我撕裂了那硕大的木柜的时候,我似乎想通了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毫不避讳的直视着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勇气一般,“师父,您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人。” 那股子力气那么大,怎么可能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有的。她虽然不懂得这民间的许多事情,可她也不是一个睁眼的瞎子。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有常理解决不了的问题。 令逸安来之前她便一直在思虑着,自己到底为何会使出那样大的力气……可到方才她似乎想到,若她原本就不是常人呢?做出非常之事,是不是就可以解释的通了呢? “师父,您常说让我不要瞒您,那这回您可不可以也不要瞒我。您告诉我,告诉我这一切,告诉我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人生在世,最可怕的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如果那样的话,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苏清婉现在不仅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人。 可笑,还真是可笑啊…… “说完了罢,你先起来。” 云游稍稍抬了抬头,希望那不争气又廉价的泪水能稍稍往里收一收。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我怕告诉了你,你承受不住。” 事到如今,清婉自己也体会到了她与常人的差异,那也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只是得稍稍将这事实润色一番吧……切不能让她知道,是自己促成了那场人妖大战,促成了她爹娘的死亡……否则,她一定会恨死自己的,还谈什么师徒情谊呢?到那时怕是就要变成报仇雪恨了吧…… 况且,今日叫她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就是想着要说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来着……总不能让她稀里糊涂的去登云阁,那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我受得住。” 她沉沉的说道,“如若师父不告诉我,我才是真的受不住……想想也知道啊,谁愿意背负着一个空白的过去去过活……” 第六十九章 一念之间 “算是我求求您了,师父,告诉我罢,我方才都跪下了。” 她是真的委屈,眼眶里浸满了红色的血丝,也实在是难受的紧。不知怎地,苏清婉一想到此事,她心里头就像是压了一块重重的大石,怎么也取不下来的那种……如果今日云游不把这件事说清楚了,她怕是要彻夜难眠了。 都要把她一个人丢在天朗了,这样小小的愿望,都满足不了吗? 云游心里又何尝好受,面对着这个心里一直百般喜爱的小徒弟,他从来不舍得狠心丢下,就连打骂之前也要三思好多遍,生怕不小心惹她真的生气,又让她离开自己四处游荡……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都这么问了,都这么咄咄逼人的问了……本就是她的事,是她的命,自己已经干预的够多了,难道还要这样一直干预下去吗? 算了,说罢。说了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愿,说了也算是让她心安…… “你,猜得……没错。” 云游吞吞吐吐的说着,不敢想象这句话之后的后果。 寥寥五个字,却轻易的把苏清婉给打入了地狱。 仿佛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可又仿佛不是。这句话的意思是,她果真不是个人吗? 可,一时间竟又无法接受。 “怎么了,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我……” 这么一问,语塞的反而换成她了,一时间真的说不出来。 “其实在清水镇的时候,我就想过,是不是该将实情告诉你。可我思虑了很久,想着或许我对你好些,你便能不追究那些往事。可我终究是没有照顾好你,这样的事情,牵扯到人力之外的东西,终归是难控制了一些,最后到了现在,还是让你知道了啊。” “所以,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苏清婉说着,心里是又难过,又害怕,“还好从未将这颗冰冷的心许给他人,若是日后被发现我不是人……才是更伤人心吧。” 她想到这儿,忽而觉着又是幸运的。总是连着拒绝了两个男人,不至于让他们知晓她这可恶的嘴脸。 她沉沉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里头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力量,只轻轻那么一扯,便将硕大个木柜整个撕裂了……着实是可怕……该不会,她是个怪物猛兽,幻化出来的人形吧……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千万仔细听着了,”云游眉头皱着,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却又带着些不忍,最后背过了身去,“你娘原是山中颇有灵气的狐妖,可你爹偏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穷书生……你生来是狐,可又是人。半人半狐的身子,天生血脉倒流。” “你就那么小心翼翼的活着,好容易活到了及笄年华,可偏又遇上了山妖屠村。我就是那时到清水镇上收妖的道士……一番大战过后,你爹娘都没有活成,倒是你,因为有你娘的真元护体,竟还在血腥之中保住了一命。按你这身份,我原是打算就地给你超度,可我瞧着你可怜,实在是没忍心。便又给你服下了仙草,勉勉强强把你救成了个半妖半仙的活物……” 此番话说完,可着实让苏清婉心里一番震惊。 如此说来,她倒是不人不狐,不妖不仙了?这……世上还能找到她的同僚吗? 她本是想,若是妖魔一类的东西,大不了自己伤神几日,回过头去再找自己的同僚了便是。可如今这样子的身份,不人不鬼,走到哪里怕都是要被唾弃。想来云游竟还曾让自己冒名过什么南越圣女,还真是脏了这“圣女”的头衔。 沉默了半晌,看着云游背过去的身影,她只憋出来了一句话,“阿云,你可真是心善。像我这般怪物,你竟还肯收留。养我教我这些时日,让你费心了。” 你可真是心善。 这样向他感激,倒是让他羞红了脸。云游背着的身子没有一丝要转过来的意思,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自己这话说的实在是半真半假,愧对于她。 可这也是无奈之举,总归是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是让她娘自摘真元,让她爹晕厥致死的真凶,那样的话,她怕是一辈子都不愿再同自己多说上几句话了。保不齐还会发上点儿火,将那体内越发压制不住的妖性,彻底暴露出来。 “师父,这是清婉最后一次叫你师父。” 苏清婉现下倒是一个出奇的冷静,“徒弟不孝,不知道自己竟是这样危险又可憎的东西,叨扰甚久,过意不去。今日在此,与你就此了断师徒情谊,日后生死,互不……相干。” 看上去是很平常的心态,可云游心里头却清楚,过度悲伤又愤懑不得终的情绪,已经让丫头妖识渐渐被唤醒,这不是小事,若不加以制止,只怕是会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你言重了,你我不必如此,我还是你的师父,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永远做你的师父,做你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清婉,你爹娘已经走了,我怎么忍心就这么把你丢下……” “方才说让我一个人留在天朗的难道不是你?” 她一句忍无可忍的质问,让云游无话可说。原来在她心里,已经将自己当做是个负心之人了吗? “你不必挽留,我向来不是什么厚脸皮的无赖。你既然有了将我丢下的心思,我自然不会强留,就这样吧。” “可你不知道的是,没我在你身边日日护法加持你的封印,你的身子根本撑不了几天。” 封……印…… “那是……什么……” 她心情又开始低落了起来,根本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封印是个什么意思? “你觉着你体内这些混乱的元灵都能融洽相处吗?实不相瞒,你的妖气已经盖过了其余的人仙两气,怕是我不在之后要不了几天,你就会被妖同化了。到那时,一切可就都晚了,”云游眸子坠下去了几分,而后看着自己心尖儿上的人,不由得又添上了一句,“自然,若你不在意被妖同化,想要追随你娘做个孤傲的狐妖,那就是我这么久都多心了。” 想来这么久了,她不知道实情,自然也谈不上什么真实想法。若是她从来都不想做人,就真甘愿做只妖呢……也是自己大意了罢。 “我……” “自然如今你一切都知晓了,那我就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你,你告诉我,你到底是甘愿做妖,还是想要踏踏实实的变成一个生老病死由不得自己的人。” 选择权。 “如果是妖,生老病死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存在的,可相对应的就是百年难以舍弃的孤独。若你真成了妖,人性难免会被妖性泯灭,说不定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想清楚,清婉……一定要想清楚。” 成妖成人,都在一念之间。一念之间,一念之间…… 她思索了一会儿,总觉得心底某个地方在打颤。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但是确实难受,压得她喘不过气儿来。 “我……我不想……不想……” 我不想变成妖。 我的心已经足够冰冷了,我不想再变成一个没有人性的妖怪。我想要做个人,想要做个像从前那般温暖感性,会哭会笑的人。 我不要什么长生不老,不要什么不死之身,我只要我还有能爱的能力。 可是阿云,我的心为什么突然这么难受……好像,好像卷进了一个大大的漩涡,翻江倒海,再也出不来似的。 “你怎么了??!清婉,清婉!!清婉你醒醒!” 云游只见她半截子话没有说完就晕了过去,整个人的身子直直的倒了,砰地一声,好像不是倒在地上,而是一下子就砸在了他的心上。那一瞬间,好响,好疼…… “清婉,你醒醒……” 他一边叫着,一边不停的流着眼泪,咆哮着。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小事,要是她再次醒过来,很有可能就被妖化,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身子渐渐萎靡了下去,许是体内的几股元灵纠缠不休,谁也不愿意先松手,倒是把它们自个儿的主子给折腾的不轻。云游抱着苏清婉轻轻的躺下了,床上的她眼窝凹陷,脸色惨白的不像话,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竟然就憔悴成了这副鬼样子…… 伸手把了一下脉,还未探到什么实情,云游就觉着自己的手似火般被灼烧了。真的坏事了……看来妖识已经占了上风,已经开始伤到他了。 轰隆。 打雷的声音。 一时间风云突变。 轰隆,轰隆,轰隆。 雷声接连响着,一个接着一个,响的让人害怕。 “啊!”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苏清婉一声尖叫,算是让他的心彻底裂成了两半。 她醒了,睁眼的那一刻,气色瞬间好了起来,白皙的皮肤上带着明显的红晕,嘴唇像是吃了血一般的鲜红,和身上那身水红的衣服相得益彰。 还有,云游看见了,那是异瞳。 两只眼睛明显看着不一样,是异瞳,是异瞳。 她被妖化了。 第七十章 木已成舟 她真的被妖化了。 云游的心一阵阵绞痛,可有什么办法吗?没有,他也只能看着清婉承受这种无妄的痛苦,木已成舟,就算他做些什么其他的努力,也不可能挽回了。 都怪他没有忍住,将这让人难以接受的实情一五一十的给说了出来……才会让清婉如此难以接受……还非要逼她做出来个什么选择,现下好了,就算是再要她选择也选不出什么了,她的妖识太过强大,果真是随了她娘的性子。 异瞳里透着冷漠,让云游心里一震。 “云游。” 两个人对视着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苏清婉开的口。 他还记着自己吗?云游听了这声冰冷的呼喊,心里忽而一喜,丫头还是挂念着他的,否则怎么会还记得……他没有经历过被妖化的痛苦,也不知道被妖化之后的丫头究竟记得多少前尘往事,方才还以为她这番醒来便会忘却一切,忘却所有和自己,和天朗有关的事情,直直的往深山老林里去过她的妖生了呢。 可她的下一句话,却又让他的心里一寒。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什么???我……” 她的这番疑问,出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想来她大概是早就对自己失望了吧…… 可转念一想,如若在这世上,连自己都不伸手去管她……又有谁愿意去管她……罢了,就算自己被她唾弃,也没有办法。 早在清水镇的时候,他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一来是要还伤她爹娘的债,二来也是他的私心,这般娇柔的姑娘,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她受伤。 “你我之间的师徒情谊,我自问从未亏待于你。如今你变成了这副模样,作为你的师父,我又怎么能不管不顾?” 如果让他就这么放弃清婉,那是不可能的。云游说着,嘴角微微颤抖。 “师父??” 苏清婉听到了这两个字,猛地站起了身,看着云游的异色眸子里透露着些许质疑,“方才我已经同你说了,你我之间的师徒情谊就此了结,我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如今我是妖,再不是以往那个懵懂纯真的姑娘,这点,还劳烦您记记清楚。” “难道那些时日里我们一起走过的路,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你可以不在意,我不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论你心里怎么想我,我都不想就这么放弃你,让你泯灭人性。” 泯灭人性。 苏清婉冷笑了一声,“人性?什么是人性?我不需要那种东西。做妖多好,从此之后不用承受人间疾苦,爱恨别离。你不必费心再劝了,我不管你当日救下我是为了什么,不管你为了我做了多少事情,那都是往事了。你要说我没心没肺也好,说我忘恩负义也罢,我今后不会再缠着你,总算是让你得偿所愿了罢。” 她一语说完,作势要走,翻身下了床榻,直直的就往窗户那头奔去。 难不成她要跳窗吗??! 云游慌了,不能眼睁睁瞧着她去送死!他如此一想,伸手就扯住了她的半截衣袖,想要悬崖勒马,保护她。 可谁知苏清婉感受到了身后的羁绊,也没有用力,只是稍稍转了个身,那气流便将云游给震出了几米远。 噗…… 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云游伸手去接,血淋淋的双手看着让人着实反胃。 “你……” 苏清婉看云游那模样,其实是有些心疼的。可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上前去扶他,“你本就是游医,医术高超,怎么如今连自己的身子都照顾不好了。” 她从怀里抽出来一本书,扔到了云游的跟前,“诺,这是你吩咐我日日研习的书,我给你放这儿了,里头有不少灵丹妙药的配方,这么久了我也算是背的烂熟于心。里头有一味药叫还魂丹,颇有奇效,治你这病绰绰有余了。” 她说着,握紧了拳头,还是俯身向云游行了个礼,“还魂丹一颗便能续命,自然不可轻易而得。不过那书上头写了,一株白籽草,一颗还魂丹。” “清婉……” 云游嘴角还溢着血,身子孱弱的要死。可是他还是坚持着站起了身,因为,似乎已经猜到了苏清婉要做什么了。 “清婉……你不要做傻事。” 他说着,整颗心都给揪起来了,“你瞧我,没什么大碍……不用你这样……咳咳……” 又是一口黑血。如果这样都算是没事的话,那苏清婉想着,是不是非要奄奄一息,命不久矣了才算是有事。 “本就是我欠你的。你拿它救我,如今我拿它救你。” 她的语气十分的平静,像是个处变不惊,遇事颇多的大人物。伸出了右手,闭上了眼睛,她看到体内的妖力渐渐在凝聚,果真,妖识打败了仙人两气之后,她的身子,是要好受多了。再也不似寻常般孱弱……只是确实,一颗活生生的心,渐渐冰封了起来。 妖力让她的身子发热,面色通红……没有过多久,她便感到自己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在了右手之上。那只手毫不犹豫的伸进了她冰冷的心,将方才从血肉之中凝起来的白籽灵气,硬生生的给揪了出来。 “唔……” 此番活生生的从身子里拔出来那早就融于血肉的东西,也算是将她元气大伤。 仙草有灵。白籽草一从苏清婉的身子里剥离出来,便直直的飘向了云游身旁。 “你给我的,我还清了。” 她说着,屋外头的雷很配合的打着。雨透过敞开的窗户打湿了她的衣裳,倒是映的她这个人多了几分狼狈。 苏清婉沉沉的转过身,毫不犹豫的从高楼之上跳了下去。 还不还的清,她心里头还是有数的,云游待她那么些时日都悉心照顾,这份情谊怕是她这狐生一辈子都还不清。 可,她也是无可奈何。 如若再这么放纵下去,再在他身旁多待一刻,她怕自己的人性就会被唤醒,那样的话,就真的走不掉了。或许她就会选择,无论如何都要和云游一起面对这些。 这样好吗?当然不好,以往的时候,浅乐就不止一次的和自己说过,云游历了劫便能登上仙位,虽不知他要历的到底是什么劫,可清楚的一件事情便是,自己毫无疑问是他的拖油瓶。 如果没有自己,他不会放弃这么多,甘愿入宫为官,又狼狈的被人给赶出来。所以啊,阿云,为了你早日成仙,我不得不这么做,早些断了你对我的念想,你才能早些心无旁骛,好好修行。 外头的雨啪嗒啪嗒的下着,像是一把把利剑,直直的往她的身上戳。云游费着自己所有的力气,将那半是残废的身子拖向了窗前,伸出头来往下头看去,清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你还真是狠心,他想着,嘴角露出了一抹无奈的微笑。 “我说你和恒王是有缘无分,谁知道我和你也是有缘无分。早知如此,我还有什么本事去嘲笑他人,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怎么把你我二人弄得如此狼狈才是。” 他自言自语着,没了那仙草,就算是他拼了命使了仙术,也感应不到她在哪里。就算是耗上他多少的灵力开一次天眼,也见不到那个身上没了仙气的姑娘了。 难道,真的就此,分道扬镳了吗? 云游的眼睛里不由得盈满了泪水,手里握着那株白籽草,早已泣不成声。只是那哭声被雨声掩住了,旁人路过他的房间,倒也没有人察觉出什么异样。 “怎么,当日我走时,也没见你是这么伤心难过过。” 正当他哭的不能自已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人声。 带着残败的泪水,他扬起了自己已经胡子拉碴的脸蛋儿,看到了一张让他难以置信的面孔,“你……你……你……” 酝酿了半天,他愣是没有说出来一句话。整个人的心思,都沉浸在大悲和大惊之中。 “我是仙,又不是鬼,你怕什么?” 她说着,毫不见外的坐在了云游面前,拿起桌上的吃食就往嘴里塞,“唉,还是这人间的东西好吃,你是不知道啊,我在瑰蕊逢玉过的那是什么日子……不过也是,我在瑰蕊逢玉原是什么都不吃的,想来也是在这人间,把我的嘴给养刁了。清婉说的还真是没错,我的那些同僚怕是没有第二个吃过这样的佳肴了,着实可惜。” “浅乐……” 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嘴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也说不上几句。 “嗯?” 被他这一声饱含深情的一唤,她的神色也变得柔情了起来。 不由得走到了云游跟前,浅乐捧起了他的脸,“我这一走才不过半月,你憔悴了这么多。” 轻轻在他的额前落下了一吻,或许是被他的情绪感染的,她竟也落下了几滴泪。而后她又慌的伸手去擦,强颜欢笑的说着,“你瞧我,好不容易能过来找你,竟然又开始哭了,真是没用。” “这些日子……”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云游,我一直在你身边。只怕是你从来都没有发现罢了。” 第七十一章 痴心守护 “你……什么意思?” 云游的眼神里透露着满满的不解。毕竟浅乐是真真切切的在自己跟前被她姑姑给抓走的不是吗? 那又何来,一直在自己身边这一说呢? 见他如此疑惑,浅乐不由得轻轻一笑,看着云游,丝毫不慌乱的说道,“我不信你心里头没数,前些日子在宫里遇上的那位不就是我吗?” 前些日子……在宫里??? 哦! 云游将自己的脑袋儿一拍,随即恍然大悟了起来,“你,是说云烟姑娘吗?” 初见云烟的那日,他便觉着她二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面容如此想象,性子却是相反的……况且,一个是人,一个是仙……他着实没有把云烟一个凡人,当做是浅乐的真身。 “云游啊云游,你都修习仙术这么久了,这点道理还参不破吗?” 她一块儿点心吃完,满足的舔了舔嘴唇,又丝毫不慌乱的接着自己的话头往下说,“原先的时候我便在想,是不是你这一世成了人,所以才对我不曾动心。所以当姑姑将我给捉回瑰蕊逢玉的时候,我便在想着,若真要被惩处,不如领个情劫也好,再与你在凡间相遇一次,改改我以往毛躁的性子,会不会让你对我也有对清婉的半分心思。” “而后你就化作云烟了吗?” “我被姑姑罚作肉身,在宫里当差还没有当上几天,便赶上了那档子灾祸之事,”浅乐说着,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就笑出了声儿,“说来也是真巧,在天朗的那几日,我是断然不记得前尘往事的,可就偏在去太医院的那日瞧见了你……兴许你我自是不同吧,即便我那日是肉体凡胎,即便我那日根本不知晓一丝一毫与你的情缘,我还是一眼就倾心于你,你说,是不是可笑至极。” 浅乐每每回忆起在宫里的日子时,总觉着情情爱爱这些东西真的能让一个人豁出去性命,否则她为何宁愿去承受那禁生狱牢的极刑,也不舍得让云游替自己出头呢。 “我是想着,你二人确是相似的。可我却没有将你们真真的当做是同一个人,毕竟你们性子截然相反……我实在是……” “那又如何?你心里头早已经住着那个妖精了。哪里还瞧得上我。” 一句话让云游哑口无言,想要些什么,却又是这么的苍白无力。是啊,不管是浅乐还是云烟,在那生死危急的关头,他那颗蠢蠢欲动的,想要救下她们的心,总是会因为清婉而沉淀下来,最终选择做一个陌路人,仿佛她们的生死,都比不上清婉的一个喷嚏似的。 “你也不要叫她妖精,那不是她想要做的……” 思虑了半天,他还是在费着心力为苏清婉辩解。这番为自己的好徒儿着想,倒是让浅乐越发觉着她自己此行前来着实是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的身子已经被毁成了这副模样,你还要为她说话吗?如果不是因为她,你怎么会去救楚凝,怎么会去把那恶心的尸毒引到自己身上?如果不是因为她,你怎么会到宫里供职,天天看人脸色过活?如果不是因为她,你又怎么会在今日挨她一掌,将你自己给弄的,如此狼狈……” “这都是我的事,不劳仙子费心了。” 云游不想让浅乐再继续说下去了,这其中到底值不值得,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清楚。虽然似乎真的如浅乐所说的那么不堪,可他也愿意,愿意为了清婉,将自己的命都给豁出去。 “兴许上辈子,上上辈子……你我之间真的有什么纠葛,可这辈子,我已经有了心上人,我为了她做什么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 这四个字似乎也是浅乐一直以来奉行的箴言。 情爱这种东西,还真是害人。 浅乐心里头想着,手指头在眼前的一杯茶里不停的晃悠着,“你说,我与你,一个是正儿八经的荷花仙子,一个是即将位列仙班的道士,竟然都被情爱这两个字给弄的遍体鳞伤。罢了,今日我来此,本就不是来与你侃侃而谈的。” 她伸出手,使了一把力气去扶云游,让云游好生躺了下来,“别说话,别动。如今你体质虚弱,已经经不起什么大动了,清婉的事情我会去帮你处理,你且先冷静着些,我替你疗伤。” 我替你疗伤。 我帮你处理。 这些恩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还掉,云游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向浅乐说一声对不住了。 她的情意,恩重如山。可是他受不起,也还不清。 “她不是有意为妖,不管你要怎么处理,都不要伤害到她。浅乐,这是我对你唯一的一点希冀,还望你……” “我知道,你在意的人,自然也是我在意的。虽说是我的‘仇家’。不过你放心吧,清婉是个好姑娘,就算是妖性占了上风,我也会让她找回自己的人性的。” 有了她的承诺,云游才算是疲惫的闭上了双眼,他不知日后还会遇上多少事情,只是他知道,自清婉之后,自己不会再对一个姑娘如此用心,拼尽全力了。 云游,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如果是我给不了的,那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将你的心愿达成。我只盼你能好好活着,不要再为那个不可能的人,那颗冰凉凉的心,再做出什么傻事了。 她看着云游受了自己的仙气之后,躺在床上渐渐回暖的神色,不由得会心一笑。仿佛在这个世上,只要他好,那自己便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 低下了头,浅乐抑制住自己心中爱而不得的伤痛,在他的唇上落下了温热的一吻。 屋外雨渐渐停了,她踱步到窗子跟前,将那透风的窗户给关了起来。 …… 城西神仙庙。 走了好半天,苏清婉才找到这么个能稍稍遮风避雨的地方。 只是当她走到庙里头的时候,外头的雨倒是不挑时的给停下来了。 唉,没有了云游在自己身边,连个像样的住的地方都没有吗? 嘶…… 她的腿方才不小心跌了一跤,现下在庙里头坐了下来,将衣裙掀开一看,倒是都流了不少血了。从发梢好脚踝,她身上就没有一处是干的,全都湿透了,透着不少寒气,阴森森的,让人心里不舒服。 可看着这附近,似乎也没有药啊。 血腥味儿很快便散开来了,那味道冲着苏清婉的鼻子,让她巨咳不止。 这要是放在以往,自己一定会急的掉眼泪。不过她心里如今也清楚,她不是凡人了,她是狐妖。且不说有了亲娘给自己留的真元内丹,妖力几何,就光说这狐狸,她也有九条命呢。 这怕也是成妖之后的唯一一个好处了吧。 只是这刚刚成妖,许多事情她还不懂,更别说随心所欲的控制自己身上的妖力了。 还在沉闷之时,她忽然听到了身后窸窸窣窣不正常的声音。 是……是谁? 按理说来,就算是什么妖魔鬼怪,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只是现下她身上带着伤,又不舒服的紧,还控制不了妖力的使用,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若这时真来个什么不寻常的东西,自己有几分把握能伤了它,她还真是不清楚。 只盼着那东西不是朝着自己来的便好……可她毕竟身上有伤,血流不止的,说不准就成了别人眼里的好猎物。 果真,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她一眼就瞧见了一只黑色的蟒蛇。 不知怎地,瞧见了它,苏清婉忽然有些心悸。在这般有些压抑的气氛之下,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那蟒蛇一直盯着她,蠢蠢欲动的挪着身子,像是下一秒就要扑到自己身上,将自己的血全都给吸个干净一般。 “你……不要过来……”她说着,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得懂,可那因为过度紧张而加速发热的脑袋不再昏沉,反倒是越发清醒了起来。 “嘶……” 那蟒蛇灵性的发出了声音,不间断的,似乎是在对苏清婉的话做出什么回应一般。 “你能听的懂,是吗?” 她自顾自的说着,一下子坐了下来,将带着血的那条腿就那么直直的对着蟒蛇,借此卸下它的防备,引它过来到了自己身边。 “嘶……” 它果真大摇大摆的晃了过来,好像苏清婉的血能续命一样,双眼盯着血淋淋的那条腿,带着贪婪和无畏。 就是这个时候。 苏清婉看准了时机,将凝了妖力的手往那蟒蛇来的方向用力施展了一番。 轰隆一声。 火焰自她的手里毫不犹豫的释放了出来,突如其来的大火让那蟒蛇猝不及防,都来不及躲,将它给一下子伤的不轻。 浓烟过后,眼前忽然现出了个清秀的男子。 这…… 是被自己一掌打出了真身是吗? “噗……” 那男子一口血吐了出来,残败的身子已经支撑不起来了。看着苏清婉,目光里全是哀怜,“不知是何方仙家……小妖修为尚浅,不识仙家在此……还请仙家饶了小妖这一命!” 原来是只蛇妖。 苏清婉听了他的话,不禁觉着一阵好笑,“我并非什么仙家,我同你一样,你我都是妖。” 第七十二章 闻有大乱 哦? 他听到她如此说,竟雀跃了起来,“原来是我的同僚,敢问姑娘真身是?” 看着这姑娘水灵清秀的,可若是个吃蛇的豺狼虎豹,那就不怎么好了…… 这神仙庙已经被废弃了多年,没有人来上贡,没有人来点香。就连乞丐都因为此处过于阴冷破败而不来了,他又怎么会想到,今日这暴雨之后,会闯进来这么个可人儿。 不过她使得那火系术法,也是真的可怕…… “我,是只狐狸……” 狐狸? 果真是狐族出美人。 “在下稚生,敢问姑娘芳名?” 又是这样子的话,苏清婉沉沉的低下了头,心里想着,也不知这一辈子还要遇到多少陌生人,还要这样从陌生到熟悉,一点一点的了解多少人……她不喜欢这种初遇时谦恭有礼的感觉,因为以后一定会分开啊……她现下成了妖,不老不死,哪里还有什么东西,称得上永恒?既然一定要分开,那不如不相识,省得分别的时候心里难过,伤的还是自己的身子。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如此想着,便毫不犹豫的出口拒绝了稚生。日后还要四海为家,若每到一个地方就对一个人傻傻的掏出真心……罢了,她也没有什么真心可言,那颗心冷冰冰的,她自己都不想触摸。 一语落毕,她便起身走到了那神仙庙的门前。还是深夜,她也有些困乏,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睡着了,或许便能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忘却一些了。 云游,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要安心修习法术,早些成仙……不要再找我了,我……不值得你这样。 “姑娘?姑娘??” 稚生在她的身后追赶着,可奈何她这小狐狸脚步实在是太快,一转眼的功夫便瞧不见了。 真是有趣,寻常人就光是见着我这副人形皮囊,也是忍不住要与我多说上几句话,这姑娘倒好,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就这么直直的跑了。没关系,这一块陇南多得是他的朋友,只要她不离开这个地方,找到她也是迟早的事。 他轻轻勾了勾嘴角,在草席上躺了下来,闭上了眼想要睡上一觉。可不知怎的,心里头却像是小鹿乱撞似的总是想到方才她瞧见自己真身的那惊慌失措的模样……真是可爱啊。 难不成是狐族的魅惑之术吗?唉,也不知啊,她这副长相到底让多少男人为她出生入死,鞍前马后了。 罢了,罢了,在陇南这属于他的地盘,不用担心,她跑不掉。 …… 也不知是走了有多远,苏清婉的心口开始灼灼的有了痛感。说实在话,方才她是有些迷糊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使出那样可怖的法术的,仿佛就在那么一瞬间,她的身子不受她的脑子的控制,仿佛是下意识的觉着,那样是对的……那样是可以保护自己的。 难道是方才太过伤神了吗?怎的心就像是被绞下来一块儿一样…… 看来她还是不能很好的控制身上的这份妖力啊,毕竟她是第一天做妖,好多事情不懂得,那也是正常。 唉,她叹了口气儿,是真的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往哪里走。虽说妖化之后变强了许多,可总是感觉空落落的,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江……江姑娘?” 正当百无聊赖之际,有个人在身后叫住了她。 是谁? 她皱着眉头,脑海中搜寻着这个称不上熟悉的声音。 在这般偏僻的地方,竟还有人能认出自己吗? 倒是不多说其他的,有几分雀跃。好说歹说,也是被人记挂着的啊。 回头看了一眼,不是别人,原是那日在昭阳殿上闹腾了许久的沉香……不,如今应当是叫他方沉了。 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碰面,她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这里怕都是要到陇南边界了……原来她一个人已经走了这么远。旁边不是别的地方,是不少人家都落过户的坟头山。 “想不到在这里能遇上江姑娘,你身子怎么湿成这样。云大人呢?” 云大人? 她轻轻一笑,不知方沉这句话是在讽刺还是认真而言的。云游已经被削职流放了,他竟还愿意尊称他一声云大人。 “我……我与他走散了……有劳方公子挂念,我没事。” “都成了这副模样,还说没事?姑娘家家的,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怎么行,”方沉说着,上手就拦起了苏清婉的手肘,将她整个人给扛到了自己的身子上,“江姑娘是南越圣女不是?想来是向来不容人亵渎,可姑娘与我也算是旧识,方某人实在是不能就这么看着你不管。” “你怎么这么轻?” 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还吃着些重,方沉掂量着,实在是难以想象,江袖染这姑娘到底只有几斤几两啊。 “我……” “姑娘不必担心,方某不会趁人之危。我给你找间客栈,让你歇下之后便会离开。” 竟然还有这种好心人啊。 苏清婉心里头不由得好笑,他还以为自己是真的叫江袖染呢。也不知这令逸安随手捏的名字,到底要跟随自己到几时呢。 “那,方公子不是在宫中?怎么会忽然到陇南这种地方来?” “此番就说来话长了,”方沉说着,将苏清婉的身子轻轻地往上挪了挪,又继续道,“你是不知啊,皇上对他那个胞弟关怀到了什么程度。费了一番心力将貌美如花身份金贵的公主许配给了恒王还不够,前几日找什么星命师占卜,说恒王大婚之日有大乱。这不占卜不要紧,皇上一看占卜出来有打乱,马上就慌了,于是我便请命这几日快马加鞭带军到陇南,给恒王殿下的大婚保驾护航。” 原来是这么回事。 苏清婉点点头,“还以为皇上在处置了懿王之后真真变成了个明君,想不到竟然还真的相信星命师这种小家子玩意儿。” “噫,江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云大人就是因为在后宫妄议君主被皇上一怒之下削职流放,你可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原本就是啊,星命师说的话几分真假,谁又知道。本就是拿几句话唬人的江湖术士罢了。” “可这世上,也并非只有我们凡人,还有妖仙魔怪不是?” 并非只有我们凡人。 这话说的,让苏清婉不禁一阵腹诽。她就不是人,她就是妖啊……可惜她不能说,若是说了,怕是要把方沉给吓走。 可转念一想,总有一天自己是盖不住这身份的。 若那时被人发现了,还不如现在体面的走开。 她于是翻身从方沉身上下了来。不敢拿正眼去看他。 “怎……怎么了……” “我,无需你的关心。方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便可。” 方沉听了这话,掰过了苏清婉的身子,“江姑娘,方某不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要在这深夜之中淋成这样独自踱步。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生了什么重病,眼珠子……有了异样的颜色。” 糟了! 苏清婉慌的将眼神给移向了别处,真是的……自己竟然将这异瞳之事给忘记的透透的…… “可方某记得,不论是原先在陇南戏院第一眼见你,还是在昭阳殿前瞧你一身南越装扮……江姑娘的眼里都是闪着光的,灵动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今日却不同……你失落了不少。” 失落。 何止是失落。 她是一只想死又死不掉的妖,已经不只是失落了,这是多么的可悲啊。 “方公子观察的倒是细致,去做什么将军,不做探子,倒还真是可惜了。” “哈哈哈,”方沉开口大笑了起来,“江姑娘竟还有心思玩笑。以往的十几年,我都是被复仇和逃生蒙蔽了双眼,想要有朝一日将方家受的屈辱都给洗清……可入宫之后,受了皇上不少恩惠,皇上也坦言当年方家灭门之案怪不了别人,怪只怪我爹,作茧自缚罢了。” 怪,怪自己的爹,作茧自缚? 苏清婉听了这话,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这还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方沉吗?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令桓宇究竟跟他说了什么……简直是将他的脑子整个给换了。这个皇上还真是厉害。 “我说的有些多了,”方沉捂了捂自己的嘴巴,“不论如何,方某还是想瞧见江姑娘以往那般灵动的样子,而不是在这茫茫深夜漫无目的的走着,将所有人都推开。” 他正说着呢,话音刚落,苏清婉还没来得及感慨几番,就远远的瞧见了自己对面儿跑着又来了一个人。 那是谁?身形看着有些眼熟…… “方沉!” 这声音是…… 蒋济? 蒋济怎么又…… “这不是苏……江姑娘吗?” 蒋济说着,差点把名字叫错,好在他反应快,及时改过来了。 今日这是怎么了?苏清婉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自己是难得出逃一次,还要被两个熟人给逮个正着吗? “你的眼睛……” 果然最引人瞩目的还是自己这一双异瞳。苏清婉听了他的疑问,慌的直接上手去遮,“我不过眼睛受了些伤罢了,不劳二位费心。” “我啊方才在路上走着,谁知道就碰见了江姑娘瑟瑟的站在冷风之中。你说现下可是深秋了,淋了雨又吹了风,能不出事儿吗?所以我便想着找间客栈让江姑娘歇下,这不是就遇上你了。” 方沉倒是一字不落的都给解释了一番,苏清婉撇着嘴,内心在纠结着,一面想要就如方沉说的,还没心没肺的活着;可一面一想到自己日后难免要与这些旧友往事别离,还说不定要暴露狐族身份吓着他们……就颓靡起来了。 “原是如此,江姑娘还是照顾好自己吧,也少让王爷知道了担心。” 蒋济说着,心里头还挂念着令逸安,今日同他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若是让他瞧见江姑娘如此般落魄在街头,说不定心里一心疼,就不与公主大婚了。 如今让自己逮住了这姑娘那倒也好,反正是省得自己再去费力找。这两天可得看好她,大婚之日,千万不能让她出现乱了王爷的心思。 “你们二人如今……” 瞧他们那热络的样子,丝毫不像是方才才认识。蒋济那一声方沉叫的也倒亲热,有些让人,浮想联翩? “哦……江姑娘可能有所不知,如今我也在宫中供职,同方公子一道管理皇家禁军,也算是同僚,自然是熟悉的。” 原是如此。 蒋济说着,还是不忘脱下身上一件外衣,披到了苏清婉的身上,“走吧,江姑娘。我去给你寻个住处,总不能见你在街头沦落,还撒手不管……哦,对了,你师……你兄长呢?” 兄长,说的应当是云游没错了。 她有些怅然,到底该怎么和这些人解释,说她与云游,已经彻底决裂了呢? “人家姑娘的事情,你就不要一探到底了嘛。” 方沉倒是很会看眼色,一句话将蒋济给堵得哑口无言,“罢了罢了,我不问了,好人都让你给当了。” 二人说笑着将苏清婉给安排在了个还算舒适的客栈里头,只是她也清楚,这客栈离了那恒王府怕是一个东一个西,蒋济,也是怕自己过去祸乱吧。 不过这也真是他想多了,自己怎么会不识时务到跑到人家大婚之日上闹腾。他们该把心思多放些在那所谓星命师说的“大乱”身上,保护好恒王和公主的性命才是。 第七十三章 显露真身 “那江姑娘若是无事,我们便不多打扰,这就走了。” 蒋济说着,也不忘吩咐小二对她上心着些。 “好,那,多谢二位。” 苏清婉没有留他们,都这个时辰,她早想好好休息了。她想着,自己得一觉睡到明日午后吧,那才算是舒服。 可日子就偏生不是那么清净。 苏清婉刚梳洗完了,换下那身湿衣裳,还没有坐下来喝完手中的那一杯茶呢,嘴巴就被人给捂住了。 这一晚上到底要遇上多少个奇奇怪怪形形色色的人……为什么老天就不能放过她这一晚,让她好歹安心一会儿。 “唔……” 那人捂得真紧,她竟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嘘,别说话。小心被发现。” 切,好笑,长在我身上的嘴,凭什么别说话?苏清婉不安分的挪动着身子,只可惜那人的力道实在是太大,她一点儿也拗不过。 就这么扑棱了好一会儿,就在她快要放弃挣扎的时候,那人也算是识时务的松开了手,给她了些呼吸的机会。 “你……” 回头一看,原来是刚相识不久的蛇妖稚生。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的语气有些急促,这一会儿把她给弄得,喘的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你也不想想我在这儿待了有多少年,找一个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说着,毫不见外的坐在了苏清婉的对面,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吃了起来,“不过,你还真不是个省事儿的小妖精啊。方才我来时便觉着有些不对劲,等到你这儿的时候一看,竟然不远处溢着仙气儿。妖仙向来不合,你这是还有仙人朋友不成?” “什么?仙人朋友?” 苏清婉摇了摇头,表示不知。若是说云游啊,那他尚且还是个肉体凡胎,怎么会是仙人呢?可若是其他人……浅乐也不在,会是谁呢? 当不是自己的朋友吧。 “我没有仙人朋友,你误会了。” “那我还真是没误会!”稚生将桌子一拍,“既然不是朋友,那就一定是来捉你的。陇南此地妖精虽多,可我们向来都不做什么坏事,因而少有妖被仙人盯上……许是你这头一回来,惹了四周不清净,人家要来给你就地正法了。” “啊?” 苏清婉心下一紧,还有这样的事情? “我们,也会死吗?” 虽说平日里读书读得少了些,可就地正法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她还是知道的。 “会。” 稚生看着她,觉着这姑娘认真起来的模样也是这么的好看,“你这傻丫头,寻常人自然是伤不了我们半根汗毛,可要是真有神仙来你身边向你索命,就是阎王他也保不了你。” “日后无论你留不留在陇南,行事都万切小心着些。神仙的脾气也都不是好惹的,咱们就夹着尾巴做妖,最安全妥当了。” 还真是对自己情深义重。这般劝诫,该是个好妖罢。 “那你来寻我又是做甚。” “想见的人自然就来见咯,这里我是名副其实的地头蛇,除了偶尔路过的各路仙子,我还真就没怕过谁。” “噗嗤。” 苏清婉给他逗笑了,“那你还真是闲……不过我今夜是头一次做妖,多有不懂之处……” “无妨,我来教你便是。方才在神仙庙那会儿我便看出来了,你确实慌慌张张的,不像是我这般经验老道的妖精。如今你刚成妖,难免存有些许人性……得赶紧剔除才是,不然你骨子里头还残存着善念,终要酿成大祸的。” “留有人性……不好吗?” 她说着,脑袋隐隐作痛,“难道做妖,就要做骨子里都透出坏的妖吗?我本不想这样的……可我生来便是妖啊……” 越说,心里越痛。 这种无奈的感伤,又有几人知晓。 “可你要知道,你毕竟是狐狸,你不是人。人有人的活法,狐狸有狐狸的活法,在人的世界里,自然是容不下我们这种东西存在的。你若是还对他们留存善心,哪天同他们相处的时候暴露了真身,你觉着,他们会放过你吗?” “我……” “善,不伤人不害人便是善。我从未说过让你做什么坏到令人发指的妖精,你若愿意安安稳稳的同这陇南的妖精一起过活,不去招惹人,也能交到不少好友不是?”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我知道,你将将做妖,难免有许多不懂的。可能一时间,还没有办法从人的生活里走出来,可是没关系,我来帮你。” 稚生说着,伸出了手,握住了苏清婉的,“日后若有什么困难之处,尽管同我说,有我能帮的,一定不会吝啬。你在人间一定也有许多旧友吧,或许你该找个时候去同他们道个别,过后你便该安心了。” 道别…… “我何尝不想,只是那些所谓的‘旧友’,要么就是已经离我而去了,要么便是与我决裂……我心里放不下,可也觉着这样静悄悄的走,未尝不是个好法子。” 浅乐离开的突然又决绝,云游和令逸安,自己也已经同他们断了情谊了。若是说其他人,也算不上是什么感情深厚的旧友,顶多只是说上一句相识罢了。 等恒王的这大婚风波过后,等蒋济他们对自己心无顾虑了之后,她就要离开陇南,离开天朗,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或许是什么深山老林,或许是什么热闹的,都是妖精的市集……总之,前些日子如梦似幻,那些记忆里的人,她也该道声珍重了。 “好,你想怎样便怎样,我不是你,不知晓你的过去,也没有资格替你做什么决定。只是你既是在陇南这个地盘的妖精,我这‘地头蛇’便是要管上你一管的。” “呃……” 见她语气里有些无奈,稚生才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唐突冒失了。捂脸一笑,算是回应,“只要你不伤人,不引战……我知道你自然不会的,可还是忍不住要嘱咐一句……”他喃喃着,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不知为何见到了她心里头就如此不自然了起来,“你且先在这里住着罢,我不便在你这里呆太久,诺,这个给你。” 稚生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香囊一样的东西,递到了苏清婉的手上,“这个给你,拿上它,可以掩盖自己的妖气。” 这么神奇? 她欣喜的接过,而后又扭扭捏捏的看着稚生,握着拳头,轻声的说,“我拿了你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相逢即是有缘,不管我们日后会不会有联系,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你就大方收下吧。” 他笑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苏清婉的脸蛋儿,“不用担心我,我这都千百年的老妖精了,早就不需要这个了。” “那我……便收下了。” 既然都如此说了,那她也不推辞……手里捏着这香囊,分量还真是不小。她揣到了怀里,思虑了一会儿,开口跟稚生说了句,“日后叫我清婉便好。” “好,”他应着,“清婉,还真是好听。不拖着你闲聊了,快歇息吧。” 苏清婉点了点头,脸上不知何时也挂起了笑意,“多谢你今日出手相助……我就,不多送你了。这几日我当是都在这件客栈,你若要来,敲个门便是。” 好。他说,也不知自己说了多少个好。总之眼前这姑娘说的话,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应着。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苏清婉稍稍叹了口气儿。望她这几日能安分些,不要被妖识彻底控制了才好。 想着想着,她便在迷迷糊糊之中沉沉的睡去了。 …… “清婉,清婉?” 浅乐姐姐? 是她吗? 苏清婉在一片白茫茫的雾中走着,不知为何,她便来到了这个地方。这个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她一个人的地方。 似乎是听到了浅乐的声音。她在周围看着,找着,却是一直都没有找到。 怎么回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好似一场梦境一般…… “清婉。” 终于在好多声之后,她依稀在西北角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浅乐姐姐?” “是我,你过来。” 她应了声儿,而后循着那声音向前走着,看到的却是浅乐的一个影子。 “你到底,在哪里……” “我在你心里,清婉。闭上你的眼睛,我就在你身边。” 我的……心里…… “你的心,太过冰凉。告诉我,这是你想要的吗?” “什么?” “变成妖,是你想要的吗?” “不是!” 她很肯定的说着,而后不由得流出了两行清泪,“我不想变成妖,我不想让自己的心变得如此冰冷,我不想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我不想就这么孤独的活下去……我不想……不想……” “那你就不要醒来,让我帮你,让我帮你解除这一切的痛苦。清婉,把你交给我,我来帮你。” 不要醒来? 这,果真是梦吗? 苏清婉的脑袋里空荡荡的,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浅乐带着走。 可是她忽然又想起稚生说的话。 “可要是真有神仙来你身边向你索命,就是阎王他也保不了你。” 该不会,浅乐是来捉我的罢。 想到这儿,苏清婉的脑子更加的慌乱,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相信谁。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她拔腿就跑。不能让这个‘浅乐’抓住自己……或许她就是稚生说的来向自己索命的神仙……不可以,她不要这么草率的丢了命,她还没有看到令逸安和楚凝的大婚,还没有看到云游历完情劫位列仙班……她不能…… 她跑啊,跑啊,跑了好久好久,可这四周像是设了一道天然屏障,任她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哐当!” 一声巨响在她耳边就这么散开来,那铁盆砸到地上的声音像是有灵气一般的,直直的往她耳里钻。 “狐……狐狸!” 苏清婉还没反应过来,只将将睁开了眼,便听见身旁有人这般叫着。 什么狐狸……她眨巴眨巴眼睛,看到了客栈里熟悉的环境……原来那果真是梦,是她想多了吧。 “狐狸,人变成狐狸了啊!” 那人还在喊着,苏清婉扭过头去一看,是客栈小二,旁边的吃食洒了一地,想来是来给自己送吃的的。 只是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清婉疑惑的看着他,他似是不敢和自己对视一般,身子甚至忍不住的向后倒,最后竟然都慌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想要翻身下去扶他一把。 可刚挪动了一下自己,她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低头一看,坏了……自己这哪还是以前的样子……她如今……变成狐狸了啊! 怎么真身会变的这么突然,都没有任何征兆的吗? 苏清婉开口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现在连话都说不了,只会嗷呜嗷呜的瞎叫唤。 外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艳阳高照,褪去了不少秋寒。只是苏清婉如今连句话都说不出口,想要解释都解释不了,着实是心塞。 “吵什么?” 店家很快赶了上来,见到此番情景,同小二的反应不同,他眼里竟冒起了些许金光。 “老……老板,你看这厢房里的姑娘,变成狐狸了!” “胡说什么!” 店家上去就给了那小二一脚,他看着毛色雪白的苏清婉,笑着说,“这狐狸一定是那位姑娘留下的。难不成这里还有狐妖啊?正好今日恒王殿下大婚,我愁着不知送些什么赠礼好呢。如今将那些珠宝首饰都撤下吧。将这成色如此好的狐狸送过去,给新王妃逗乐,一定能让殿下对我刮目相看。” 什么?!! 苏清婉的一双异瞳瞪得多大,他,他要把自己当做礼物送到恒王府上??! 几条腿软弱无力的向后退着,她好害怕……不知道这些人要怎么处理她……活着送去吗?还是宰了…… 第七十四章 剥皮做衣 这未免也太过分了。竟然真要把自己当做物品给卖了吗? 可是她如今能做什么?都变成了说不出话的狐狸,除了苦苦的哀嚎还能说些什么吗? 苏清婉挣扎着,想要张口把他们都给咬上一口。可是却无奈的被那店家使了一棍子给打昏了。 晕乎乎的脑子,真的提不起任何精神啊。 这时候她便又不免想起了以往云游在自己身边时的日子……没了人保护,她就这么的脆弱,无能…… “这狐狸剥了皮指不定能卖出什么好价钱呢。就这么送给恒王府,是不是有些不值当啊。” “你懂什么,这叫人情。咱们若是能把殿下和王妃哄开心了,日后还愁什么吃穿名利?放长线钓大鱼,想要在这儿待的长久啊,还是得先把关系给搞好咯。” 小二和店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苏清婉想要挣脱自己被拷上的这个铁牢笼,可是却恨自己那无力的四肢,根本提不起来一点力气。 外头又是高照的艳阳,又是红色的鞭炮。似乎这个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在为令逸安的大婚而做准备。此情此景,自己却被当成一只狐狸在街上引的人人围观……内心的纷繁复杂,苏清婉还真的不知该与谁说。 “哟,郑老板,您这是从哪儿弄来成色这么好的狐狸的啊。” 路上不时有人问着她眼前那个耀武扬威的店家,大家都对她这身皮毛感兴趣吧……不过按着这条路,应当是直直通往往恒王府的路,而不是同她心里最坏的那个打算想的,是去屠宰场的路。 真要是被送到恒王府上去吗?苏清婉不甘心,凭什么自己就要这样任人宰割……可是她自己也是没有想到,一觉醒来就变成了说不出人话的狐狸啊。 那日稚生给自己送来的香囊,估计也连同身上穿的衣服掉在了那客栈的床榻上了,这可怎么是好,若是附近没有仙人倒也罢了,若是真有那么几个路上嫌着没事儿在陇南歇歇脚的过路仙人,那自己这命还能保得住吗? 真是作孽。 “您还别说,我觉着这就是老天安排的,咱们恒王殿下为陇南造了这么多的福,估计是真真感动了老天,老天才会在这个时候给咱们陇南送来这么个灵物。方才啊我摸它的时候,它性子可是温顺的紧呢!一点儿都不咬人,拿去给王妃逗乐,岂不是正合适?” 温顺的紧…… 就吹吧……苏清婉对着那店家的后脑勺撇了撇嘴,方才她可是准备使了全力张着血盆大口向小二扑去的,谁知道还没起身,就被甩了一棍子。看来以后还是不能用蛮力了,对付卑鄙的人,就得用卑鄙点儿的手段。 不过好在啊,她没有伤到人,若是一个不留神的真将别人给咬死了,那岂不是就犯了妖精伤人的大忌,那样的话,如果有仙人来捉她,就算是稚生也救不了自己了。 可她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儿,罢了,不如现在就来给他点颜色瞧瞧。 苏清婉如此想着,用力瞪大了眼睛,随着渐渐恢复过来的神智,一点一点的撑起了无力的四肢。她必须得这个狂妄的小人一点颜色看看,不然的话,若是再借给他几个胆子,他怕是都敢上昭阳殿坐那皇位了! “嗷呜!” 恶狠狠的叫了一声,将那迎亲的喇叭声都给吓停了。 呵,让你们也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她现下只盼着,这店家能真真被自己唬住,而后迫于自己的“淫威”,就这么就地把自己给放了才是。 “哟,郑老板,您不是说这狐狸性子温顺吗?怎么还叫唤起来了!可别到了紧要关头,坏了正事儿。” “就是,您别好心做了坏事儿啊。” 路上的行人一句接着一句的说着,让那店家的脸涨得通红。可自己这话都给放出去了,总不能又这么把这狐狸给放了吧……那该多丢脸,日后还怎么在陇南这块儿破地方混啊。 他实在是没法儿,一边是急着去送礼,一边又结结实实的被这凶猛的叫声吓住了。店家就这么在路上怔住了,恰巧迎头来的正是坐在骏马上带着官帽红花的令逸安。 “前头是什么在叫唤?” 他是刚接了亲,才走了这是几步啊?前头就传来了这样可怖的声音,以往在陇南可都是没有的事情。不就是娶个媳妇儿吗?怎的还弄出来了这么多的幺蛾子了。 “小的这就去看看。” 蒋济说着,冲方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让他好好在这里照看着马上的王爷和轿子里的公主,可千万不要正中那宫中星命师的谣言,让皇上的担忧变成真的…… 楚凝见了此状,鲜艳的大红盖头下,一张美丽的脸也变了三分。 怎么人家大婚之日都是处处见喜,到了自己跟前就变成了这样……大婚,这辈子就这一次,就这一次,也非要生出什么变故吗?原先在北疆她就遭受了那么多的苦楚……老天就不能垂怜她一回吗? “公主,你不要担心,还有一小截路就到了,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时雨掀起了轿帘,同楚凝如此说道,希望能让她稍稍安心着些。 时间问题……希望真是如此罢。若要她等等便等等了,倒没有什么大的关系,只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才是真的好了。 “王爷,是只狐狸在乱叫,问清楚了,说是城西客栈郑老板送给公主的贺礼。” 狐狸?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吗?畜生罢了。况且狐狸性子凶残,养不好是要吃人的,叫他不要送了。” 令逸安也是为了楚凝着想,他可不愿楚凝才来这头一天,就被只畜生乱了手脚。毕竟已经快要过门了,该是自己的新婚妻子了,那么他就该担起一个男人肩上的责任,不能让她受到什么无妄的伤害。 “我看着那狐狸,成色是真好。王爷,要不咱叫郑老头子把那狐狸给宰了,皮剥下来给公主做件衣裳也是不错的。” 蒋济出着主意,脑袋里全是那雪白的皮毛,“生了这么大,我也出去打过不少次猎,只是还从来没见过皮毛如此好看的狐狸呢。” “真有你说的那么神?” 令逸安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他又信得过蒋济的眼光,罢了,不就是见狐皮衣裳吗?做了便做了,不碍什么事。 “好,那你去跟郑老板说罢。” 他点了点头,而后又让前头的乐手奏起了喜庆的音乐。脸上挂着热烈而又冷漠的笑,只想回到他那布置好了的新房,在床榻上什么都不用想的,好好的睡上一觉。 迎亲的队伍越来越近,苏清婉的眼眸里映出了那个穿着一身红衣的男人。 原来,他不止穿白衣裳好看啊。 这身衣裳,也曾是要为自己穿的呢。 她想着,忽而摇了摇脑袋,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前几日还在言之凿凿的拒绝他,怎的今日就昏了头了。 “郑老板啊。” 蒋济大摇大摆的骑着马上前,走到了那店家的面前。店家听到这声唤着,立马弯起了腰,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脸蛋儿,“在呢,蒋公子。呃……王爷怎么说?” 方才蒋济过来的时候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可把他给吓得不轻。 “王爷说,将这畜生给宰了,皮剥下来,给娘娘做件衣裳,你懂我意思吧?” “哎,懂懂懂。” 店家连声应着,而后便吆喝着自己身后的几个年轻的小二,“将这活物带去宰了,小心着些。” “是。” 那几个人说着,便将锁着苏清婉的铁笼给抬了起来。渐渐离开了地面的感受,实在是糟心,刚才他们的那番对话,也让她糟心。 说到底,折腾了半天,还是同自己预想的一样,要将自己给宰了吗? 若是此时现出真身,那这婚礼是办还是不办?岂不是要毁了这一对新人?不行,她可千万不能冲动…… 可是,若真被宰了,那肉身都没了,她岂不是成了无处寄托的妖精了! 这可怎么办…… 苏清婉在铁笼里头,站也不是卧也不是,急的转起了圈儿来。 “嘶……” 也不知道是不是成了妖的缘故,苏清婉的耳朵变得异常灵敏,大老远的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是稚生,是他来了!他是来救自己的吗! 一只蟒蛇从人群之中直直的冲了出来,而后迅速的缠住了那个锁着苏清婉的铁笼。 “嘶!” 他叫着,不断的吐着舌头,让四周的人都不敢靠近半分。 “没用的东西,不就是只蛇吗?有什么好怕的。” 蒋济见他们都怂了,实在是无奈的紧,于是便伸出了手,去把自己身上的那一柄剑。砍了不就完事儿了?不过,这畜生还真是都有灵性的啊。一条蛇,竟然还来逞强救狐狸,有趣。 周围人因为害怕,留出了个巨大的空子。蒋济便走上了前,一柄刀刃抬手落下之间,便可以轻轻松松要了这蛇的命。 得快些动作了,他想着,王爷就在后头,吉时可不能拖。 第七十五章 形同陌路 手起刀落,一刻便可。 苏清婉看着蒋济抬起来的手,心里已经揪成了一团乱麻。 不可以,不可以让稚生为了自己送了他的肉身。这一刀下去,他不断成两半才怪! 眼看着蒋济手上的剑,下一秒就要落在了稚生的身上。这样危险的境地,他竟然还不曾躲开,就这么直直的挺着,着实让她感动。 这般为她着想,自己又怎么能忍心让他为自己赴险! 不行,不可以! 不可以! 不可以!!! “嗷呜!” 她抬起了头,仰天长啸了一声,一时间,风云诡谲,原先那艳阳顷刻间便失去了踪迹,剩下的只有黑压压的乌云,一片叠着一片,看着让人心里头发慌。 “怎……怎么回事……” 这下子连蒋济也开始慌了,他以为不过是条蟒蛇,砍了便砍了,谁知道会突然让天地间风云大变…… 难不成,这…… 轰隆! 蒋济还没有来得及往下头想呢,那狐狸便一下子冲破了牢笼。废铁散落四处,伤了不少过路人。 “怎么回事?!” 令逸安心里开始着急了起来,“方沉,你去看看,将蒋济那小子看着点。别出什么岔子……” 他说着,撺掇着方沉离开自己的身边。心里慌的紧,心脏跳动的速度,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儿里冒出来了一般。 而后他掉头到了楚凝的身边,想来她一个姑娘家家,一定也害怕极了。他是她的相公,关照些也是应当的。 “殿下。” 楚凝在轿子里头开了口。 “嗯?没事的,蒋济和方沉会处理好的。你莫要害怕。” “殿下,我本就是个不祥之人。幼时被尸人伤过,北疆的人私底下都说我受了尸人的诅咒。你看,云大人好心救我,却被皇上削职流放。你同我成亲,我这还未过门呢,就出了这档子事……日后只怕是,会给恒王府带来更多的不幸。” “瞎说!” 令逸安轻声呵斥着她,“不管今日你过不过得了我恒王府的大门,你都是我令逸安的妻子。不许说这些丧气话。若是大婚第一日你便眉眼不乐,那日后这一辈子,你都要给我这个脸色瞧吗?” 噗嗤。 楚凝被他逗笑了,想不到令逸安性子竟然是这样的。风趣幽默,和那日在殿上与人舞剑的英姿飒爽比起,又是另一种风姿。 此番话让她稍稍安心了起来,看来自己,没有嫁错人。改日若还有入宫的机会,得好好给皇上谢上一番。 “咱们走,他们闹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 令逸安说着,让队伍又抬起了脚,向着恒王府上进军。 这边在郎情妾意你侬我侬,而那一头却是弄得不可开交。 方沉赶到跟前的时候,瞧见那狐狸恶狠狠的瞪着蒋济,刹那间怒火便从肚子里冒了出来,将蒋济给挡在了自己身后,“我来,你去护着主子们。这里交给我。” “不行,这畜生不知道有什么妖力,竟然让天地一瞬间变了色。你我二人合起手来,或许还有些转机。” 他说的有理,眼前的两个畜生都不是好惹的。 方沉点了点头,对上了那狐狸两只异色的眸子,忽而觉着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你看……它的眼睛……是不是像……” 是不是像江袖染的眼睛。 蒋济没有应声,可心里却也是这样想着。难不成……这狐狸……不可能,好好的人,怎么会…… 可转眼他便瞟见了身旁的那个老郑头,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给江姑娘安排的那个客栈的店家。 “你说,这狐狸是哪里来的?!” 他语气凌厉,那模样像是下一秒就要把郑老头给吃了一样。 “我……我……蒋公子,这不是您那日带来的那姑娘,留下的……” 店家说着,见他越来越凶,都有些不敢继续张口了。不会是,这狐狸真有什么蹊跷罢……想来也确实是不对劲,好好的一个姑娘,小二上去送饭的时候便不见了,只留下这个活物…… 难不成!!! “蒋公子……这……这不会是妖……” “闭嘴!” 蒋济厉声吓住了他,“平日里不好好做生意就感谢颠三倒四的事情,如今你捅出了这样大一个篓子,我等会儿再来收拾你!” 苏清婉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的对自己既是好奇又是畏惧,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你……” 蒋济蹲下了身,而后轻轻的摸了摸狐狸身上雪白的皮毛,“如果你真能听懂我的话,走吧。不要在这里待着了,今日婚事已经成了这样,请你手下留情。” 我手下留情? 苏清婉觉着有些好笑。明明是他们要拿自己做个礼物,明明是他们要拿自己的皮毛,明明是他们,差点儿就要了自己的姓名。 现在却说是,要她手下留情了? 倒是挺会推脱的。 只因为她是个畜生,就活该被人这样误会,这样摆布吗? 可蒋济说的也确实没错。如果自己再留在这里,对自己不会有丝毫好处,不仅会彻彻底底的坏了令逸安和楚凝的大婚,更会让自己一辈子都对他们感到愧疚。 趁着心里还稍稍有那么一些人性,赶紧离开吧……不然等会又变得六亲不认的,会搞得大家都难以收场。 她扭过了自己庞大的身躯,朝着相反的方向跟在稚生的身后准备离开。见她这样机灵,蒋济也有些不敢相信。这狐狸真能听得懂人话啊。说让它走,它还真的就走了。难道真是江姑娘变得吗?她会是狐妖吗? 这场闹剧算是草草收了场,只是那天倒是没有要收场的意思。乌云变得更甚,甚至开始刮起了大风,隐隐带着些闪电的痕迹。 蒋济捂着鼻子,叫方沉疏散四周的百姓。得赶紧将王爷和公主送回王府,免得再生什么变故。 就这样想着,还没有走上几步。忽然他就听见了一声巨响。 轰隆。 那雷正正的劈在了那只白狐的身上。 !!! 白狐奄奄一息。 怎么会这样……好不好的突然打下了雷。还正好就劈在了它身上? 未免……太巧合了些…… 眼瞅着那头的令逸安走的越来越近,蒋济瞧它却已经站不起了。不能就让它这么横在路中间,于是他便也伸手,想要将那狐狸给端的抱起来,给王爷好歹让条儿道出来。 可当他快要碰到那白狐的时候。 它却变成了人形。结结实实的是江袖染的模样。 赤着身子,让旁人一众哗然。 “狐狸精啊!真是长见识了!” “难怪老天只劈她,原来是妖精,你瞧她那狐媚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我说啊,老郑头你就该早早把她给宰了,大庭广众之下一丝不挂,勾引谁呢?” 苏清婉一字不落的全听了去。瞬间羞红了脸,她脑袋晃晃悠悠,还没有从雷打的伤痕之中缓过来,又受到了这般苛责。 她到底做了什么?她既没有伤到人,也没有害过人,为什么要这样说她?人对妖的偏见,未免也太大了些…… 稚生毫不犹豫的缠上了她的身,想要给她些最起码的保护。一个姑娘家,连敝体的衣裳都没有……这和游街有什么区别。 蒋济一双手,是伸也不是,放也不是。方沉见状,赶紧走上前来,将外衣披在了她身上,“你快走罢,别再惹……” “怎么了?!你们在做什么?” 方沉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令逸安的声音便从身后冒了出来。 完了,那日在昭阳殿上还看见恒王和江姑娘割发断情,这回正眼明晃晃的撞见,轿子里的那位公主又该如何自处啊。 唉,怎么就弄成了这样……宫里那星命师的话还真是灵验,大乱大乱,真的有大乱…… 苏清婉目光哀愁的裹紧了那件单薄的外衣,不敢和令逸安对视。 可偏的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是清婉啊。 是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才说的,不是一直白狐吗?怎么现下又变成了她? 还衣不蔽体,奄奄一息……像极了那日在恒王府门前,刚从暗娼馆逃出来的,狼狈不堪的她。 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他好想伸出手去帮她啊,真的好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将她抱着离开,保护她,疼爱她,让她不再受这样的委屈……不再这样被所有人苛责……就算她真的是只狐妖那又怎样,只要是自己爱的人便好啊! 可是他不能,这境况,他不能。身后轿子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是他未来的发妻。就算未过门,他也不能这么撇下楚凝,去为了清婉,毁掉这桩联姻。 对不起。 令逸安在心里默念着,和苏清婉对视的眸子中不断的盈出滚烫的泪水。对不起,清婉,那日你说此生陌路,为何还要出现在我眼前……你可真是坏心眼,让我心疼又无可奈何。只能这样看着你,却没法帮到你。 这段路只不过半里,他却像是走了一辈子那么长。 记着,你是要娶别人的。就算是她再怎么是你心头上的肉,你也不能,将新婚妻子置于不顾。 他将眸子给挪到了正前方,雷还在响着,他的泪还在流着。最后只沉沉的吐出了一个字。 “走。” 第七十六章 新婚之夜 真的走了。 苏清婉注视着他,那般决绝又无情的离开了,心里不知怎的,还是咯噔了一下。 该是要离开的人,总不会在身边逗留太久的啊。 稚生在她身边嘶嘶嘶的叫着,似乎也是在劝诫苏清婉,要早日离开这个破地方才是……这会儿还好,有蒋济和方沉在这里看着,若是等会儿他们也走了,陇南百姓不知道要对她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儿来。 只是她好不容易的站起了身,还没有走上两步,就被身后人的闲聊绊住了脚。 “你们瞧她,像不像之前画像上的那位准王妃?” “这么说来,是真的像啊。该不会就是吧?唉,真是作孽,还好咱们殿下只是一时被这狐狸精迷住了心智,若是真要娶了这狐狸精来咱们陇南做王妃,那咱们岂不是要跟着一起被祸害了?” “胡说什么!” 蒋济一声厉斥,将这些爱说闲言碎语的嘴都给堵住了。 方沉也跟了上来,走到了苏清婉的面前,伸手挽住了她的臂膀,“江姑娘,我送你回去罢。” 回去? 她的眸子里透露着疑惑,她能去哪儿吗? “坟头山。” 坟头山。 为什么……要把她送去那里…… 见她有些失言,方沉便也跟着解释道,“那夜大雨见你在坟头山前逗留,还以为你是迷了路,如今看来,那里该是你的家罢?你去那里,也是最合适不过了。” “我……不是……我没有……” 她想要解释一番,却又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压迫的她说不出话来。 罢了,他们说什么就什么吧,在他们的眼里,现在的自己就是一只可耻的狐妖,就是应该远离集市,远离百姓的祸害……可是她做了什么吗?没有啊,她什么都没有做,就因为和百姓长得不同,有些不寻常的妖力,便是要被人唾弃的呢。 好讽刺,那些在朝廷上拿着天朗的钱,还胡作非为的人,却少有人被拉下马,在昭阳殿前被皇上痛斥一番呢,他们都过着糜颓的生活,花着百姓的银子。心里装的却是最坏最坏的心眼,做的是最坏最坏的事情了。 “如今你真身已然暴露,是该找个地方傍身才是,坟头山阴气重,常人不敢去。你就在那里待上一段时日,免得这风口浪尖上被心思不纯的人寻了,加害于你。” 方沉附耳在她跟前说着,那神色语气,似乎是真真的在为她着想。 倒是也有道理。 于是她便点了点头,临走之前还不忘给他行了个礼,最后朝着恒王府相反的方向,在众人让出的一条儿道上步履沉沉的离开了。 总算是将她给弄走了……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蒋济不由得向方沉靠近了几分,“原来这世上是真的有妖的,以前从未亲眼见过,今日倒是长见识了……你说,江姑娘还好,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若是真有那种坏妖精,专门伤人于无形,那该有多可怕啊。” “你小子啊!” 方沉说着,敲了敲蒋济的头,“有时间在这里瞎叨叨,不如赶紧上马跟上殿下的脚步,回去盯着才是。免得又出什么大乱子,咱们解决不了。” 这倒也是……他应着,点点头,而后翻身上了马,对着周遭还在围观的百姓又嘱咐上了一句,“今日之事,只有咱们陇南的人能知道,若是传扬出去了,别怪我一个个的要了你们的小命!” 一边说着,他一边做出了杀头的姿势,那姿势方沉看着,不由得好笑,“你这样一点儿都不凶。你看,和百姓们混熟了吧,他们都不怎么怕你的。” “那你来,你厉害,你来跟他们说,叫他们听话。” “不不不,我还是想早些回去,睡我在宫里那软塌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眉眼里都带着笑,看着彼此,都是真心实意的开心。 恒王府。 总算是历经千辛万苦,到了这恒王府了。 楚凝被时雨搀着下了轿子,红头纱之下,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四周的一切,觉得十分的新奇。 这里就是她要待上一辈子的家了吗?看起来不似皇宫里那般奢华,倒是多了几分清新淡雅。 “迎王妃入府!” 家丁在前头一个接着一个的喊着,鞭炮也放了起来,只是炸了几个之后就不响了,许是方才滴了几滴雨,将炮竹都给打湿了。 不过她却也不在意这些,只要有念头在心里能时时刻刻想着,还管那么些个俗事礼节做什么。 隐隐约约的透过那层头纱,她瞧见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有喜悦的,有麻木的,还有一个老婆婆,目光里透着哀愁,但是还是强撑着脸上的笑意,看着让人不免觉着有些过于牵强了。 那老婆婆是谁?瞧她这身打扮,应该也是府上做事的人罢……这般表情是何意,难道是不欢迎自己的到来吗? 看来……得赶紧和恒王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打好关系了,父王从前就说过,日后她若是嫁了人,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处理好同夫家人的关系,不然日后被人膈应着,疏远着,有的是苦头吃。 “一拜天地~” 傧相在前头扯着嗓子喊着,那尖细的声音,她是怎么听怎么好听。虽是远嫁他乡,可总算是有了个好归宿,她能不开心吗? “二拜高堂~” 楚凝手中牵着花球,转过了身来,眼前爹娘该坐的位子上却是空无一人。想来恒王殿下也是个苦命之人,年纪轻轻的便丧父丧母……除了那赐了婚的皇兄,如今他身边连个能主婚的人都没有。 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呢……想到这儿,楚凝和他的距离感便越来越小,她就在这拜堂短短一刻,竟都想好了日后要给孩子取个什么样的名字了。 “夫妻对拜~” 不卑不亢,谦恭有礼。 她嘴角不由得上扬。礼成,所有的祸乱也都告一段落了。 其实想来,上天待她也是不薄的,自小衣食无忧,又有父王疼爱,到了天朗治好了脸上的尸毒,还嫁了一个这么属意的如意郎君……以后的日子握在自己手里,可得好好过了。 “礼成,入洞房~” …… “累了吧。” 楚凝在新房里等了怕是有一两个时辰,才等来醉酒熏熏的令逸安。原以为他身上的酒味这么浓,该神志不清了。可谁知他这一进门,竟然还是说的是关怀的话。 不由得让楚凝心里一暖。 同外头的宾客一杯又一杯的喝着,也算是难为他了……只是这般强硬又温暖的语气,结结实实的是中了楚凝的下怀,怎么想怎么觉着,自己的男人,果真是不一样。 她还没被挑开盖头,不敢妄自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听他的脚步声儿越来越近,她心里也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娇嫩的双手在红嫁衣上映着,显得是肤白胜雪,惹人怜爱。令逸安不慌不忙的拿起了喜秤,伸进了那红盖头之下,轻轻的向上一翻。 “楚凝……” 这一声喊着,让她心神荡漾。 应还是不应?应吧……不然他该觉着自己是个哑巴了。可是应,应什么呢…… “啊!” 她的脑子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令逸安压在了身下。那浑厚坚实的臂膀,只轻轻一触,就让她羞红了脸颊。 “叫什么?你是我令逸安的人,还不准我碰?” 他说着,手便窸窸窣窣的动作了起来。轻柔又有力,一边热烈的渴求,一边又害怕将她给弄疼了。 迷迷糊糊,半醉半醒的折腾了半宿,两人才算是将将睡下。兰姨听着新房里头没声儿了,才宽心的笑了笑,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这么晚还不睡,您老不会也跟他们那群小年轻一样,凑热闹去闹洞房了罢?” 路上刚走了没两步,她便被个起夜的饭厨子给叫住了。 “真是没羞没臊,我这么大年纪了,哪儿还干得出来那种事。只不过是看着殿下总算是成家了,心里头有个着落了才敢去睡罢了。” “是啊,您忙活了这么些年,终于得空能好好歇歇了。不过我看您今日,王妃进门的时候,您脸上并没有什么喜悦的神色呀。不会是对这王妃不满意吧?” “胡说!”兰姨呵斥着他,“我哪里有什么不满意,王妃是北疆的公主,身份尊贵,肯来咱们这种小地方,还没有什么公主的脾气,已经是殿下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我哪里有什么不满意……只是我瞧着她,太过中规中矩了些,倒是没有……” 倒是没有清婉娇俏可人。 这句话她没敢说出口,可饭厨子也知道兰姨言下是何意。 “您还惦记着以前那江姑娘呐?您怕是不知道罢,今日殿下在迎亲路上正正撞见了江姑娘,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 兰姨倒是好奇,清婉难不成是去抢婚?不啊,她不是早就想同殿下将那婚约给解了吗?哪又为何会出现在迎亲路上? “她根本就不是人,是狐妖!正好给殿下逮了个正着!” 什么? 狐妖!!! 第七十七章 翌日境况 “你莫要胡说!空口无凭,你怎么能这样膈应别人。” 兰姨一边说着,一边敛了敛自己的眼眸,似乎是有些心虚的表现。 “哎,我怎么就是胡说了呢?这本来便是事实,你出门问问陇南百姓,这事儿现在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要问闹得有多大啊,我说得亏是咱们的新婚王妃有素养,不然瞧见前头有狐妖裸着身子勾引王爷,那还不得气死。” 还裸着身子?这话是真是假?怎么听着如此的让人难以接受呢…… “此事不要外传了。就在你的肚子里烂掉吧。” 她暗暗握了握拳头,没有管那饭厨子在身后又说了什么。只顾着自己心里头的惴惴不安……其实,太妃生前还有个秘密身份,那便是天朗的星命师。 星命师倒不是说能占卜出每一刻将要发生的事情,只是通过星盘的运行来推算将要发生的大乱。故而天朗皇宫有道,星命一言,苍生劫难。 太妃曾在临终之前,要她千万注意着,提防着两个皇子身边的女人。因为太妃她曾经占卜出来……会有狐妖现世,祸乱苍生。 原先兰姨还当是荒谬之言,这么久了,令桓宇虽然嫔妃众多,可也都是些王公大臣之女,大家闺秀,自然没有什么狐妖之说。而令逸安则两袖清风,躲在陇南快意人生,不似他兄长那般喜欢招惹女人。 谁曾想,过去了这么多年,竟然真的出现了一只狐妖。还真的同令逸安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这可如何是好……兰姨无奈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苏清婉的音容笑貌,实在是不敢相信,那样明媚可人的女子,那样纯真无邪的女子,那样招人喜爱的女子,真真中了太妃的预言,是祸乱苍生的狐妖。 原以为安顿好了新婚的那两人,自己便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谁知又出了这样子的事情,现在她倒是翻来覆去,心里如同翻江倒海,如何也睡不着了。 只盼着清婉千万不要惹出什么大乱子来……千万,千万不要……太妃,我不想违了您的嘱咐……可我只凭一己之力,又怎么能让那祸世的狐妖,安稳下去呢…… 想着想着,许是太累了,她倒是也睡着了。只是梦里也是梦魇不断……让人心烦。 翌日清晨。 “唔……” 楚凝睁开了眼睛,日光自窗口那里透了出来。转头一看,身边的人已经起了身,她不好再赖床。只是一抬腿,便是锥心的疼。 原来这男女之事,过后还有这样大的反应……这若是日日如此,那她哪里受得了哦……想到这里,楚凝不由得羞红了脸,挣扎着起身,可疼痛感让她不由得叫出了声儿来。 “嘶……” 令逸安还在穿衣,突然听到楚凝叫了一声,慌忙回过了神儿,往床榻上看去,“怎么了?” 他扶住楚凝的脖子,双手稍一用力,便将她的身子给整个拖了起来,“可是有什么不适?昨夜你辛苦了,多休息一会儿罢。” 温柔的声音就像是日光下的水波让人心神荡漾,楚凝吞了吞口水,咬住了嘴唇,羞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还羞起来了?你我已是夫妻,有什么可遮掩的。”令逸安说着,低下了头,在楚凝的青丝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以后日子还长,你可得早些适应起来才是。” 以后日子还长…… 这话说的,多少也算是,对自己认可了吧。 楚凝勾了勾嘴角,还以为王爷多少会对那个女子有些眷恋的,也是没想到,王爷敢爱敢恨,是非也分明,心里头清楚,自己才是他的正室。 “等会叫你起来。顺便认认我这王府里的人,方便你说话。” “好。” 她应着,倒也没有赖在床上多久。只稍稍躺了一会儿,便躺不住了。王府好多地方她还没有去过呢,不得不说,着实有些好奇。 “对了,带你去拜拜我的爹娘。” 令逸安拉起了她的手,轻轻的说道。之所以用爹娘,而不是用父皇母后,也是想着给楚凝少些距离感,做对寻常夫妻,也没有什么不好。 两人走着,一条亭廊曲曲折折,有不少下人盯着新婚王妃的脸一直瞅着,都想瞧瞧这北疆的公主,到底是美还是丑,想看看自家王爷的这桩婚事,有没有吃亏呀。 见到楚凝真容的人,无一不惊叹于她的美貌,只道是天上人间,有此容貌的,那可是少之又少,比起当年的太妃来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看来王爷还真是赚了,公主美貌,身份还金贵,如此一来,倒像是王爷高攀了她了。 “不要紧,他们就是眼杂。回头我训训他们便是。” 令逸安可谓是十分照顾楚凝的感受,一点儿委屈也不想让她受。也是觉着王府风气欠佳,偷听的偷看的不少,做实事的人却不多。 “这便到了。” 他说着,推开了陈列着令家皇室祖辈灵牌的屋子的大门,瞧见这屋子门上落了灰,招手便叫来一个丫鬟将她说了一通,大体意思便是怪她没有好好尽到自己的职责,疏忽了供奉着祖先的屋子的干净。 二人踱步走着,双手一直紧紧的牵着,果然是新婚蜜月,这般甜蜜的模样,羡煞了一众尚未成家的家丁。 “这是什么?” 楚凝还没有行完跪拜之礼,转头便瞧见了块奇怪的牌位。令逸安顺着她的视线向前看去……呀,这是方月的灵牌……说好了供在恒王府上,也算是给她一个名分的。真是自己疏忽了,想不到竟被楚凝给瞧着正着儿。 这要怎么解释。说他同方月有了夫妻之实?没有。说他与方月清清白白,那人家牌位都在这里了,那般说,楚凝怕也是不会相信的罢。 都是以前造的孽……不然哪会儿有这么多破事儿…… 见他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楚凝也是心下了然了。转而微微一笑,将令逸安的手给牵的更紧,轻轻柔柔的说道,“无妨,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既然现下,王爷的王府里就我一个正儿八经的女眷,那我便是要担起这个王妃的责任,管好府上琐事才是。这种事情,我就不操心了,王爷你看着办便好。” 我看着办…… 这是给他台阶下吗?怎么反倒是觉着,把他给逼得更紧了呢? 唉,算了,等到那日方沉不日日夜夜在自己府上守着了,他便叫人偷偷把方月的牌位给撤了罢,免得放在这儿惹楚凝心中不快。 想来他娶个妻还真是一波三折,皇兄妃嫔众多,怎么忙得过来?他这一辈子娶这一个便罢了,虽然不是心中最爱,可也是日后最想照顾的了。若是楚凝再能为他诞下一男半女,那才真真是极好的了。 只是不知道,昨儿就那么把清婉给丢在了路上,让蒋济和方沉去善后,他们两到底是把那丫头给丢去哪里了…… 不该想,不该想!令逸安一边担心着,一边心里头也纠结着,这是最后一次了,令逸安,在你的发妻面前,怎么可以还想着其他女人。 那丫头说了此生陌路,那便是陌路了。愿不复相见,就算相见也不相识。 …… 坟头山。 阴森森的过了一夜之后,苏清婉总算是晒着了太阳。 快冻死了……这个地方果真是阴气重吗?怎么会这么冷的?看看一旁正生火准备烤些吃食的稚生,她心里头又不由得一暖。 “多谢你了,三番两次的来救我,总是愿意站在我身旁保护我。” “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同为妖,你又在我的地盘,我罩着你,那不也是正常嘛。等会儿火生起来了,我去采点野蘑菇烤给你吃,啧啧啧,那味道可是一绝。” 噗嗤,瞧他那流口水的样子,苏清婉觉得好笑,“我倒是不饿,是不是妖精都不用一日三餐,顿顿在点儿的?” “当然了,只不过啊,人间这么多美食,你不张口去吃,那不是可惜了吗?我素来听闻瑰蕊逢玉的仙子都是喝露水,从不吃些人间的东西,那便也好,你想想是少了多少张嘴来同我们抢呢!” 真是有趣,她的嘴角就一直没有放下来过,听稚生说话,觉着眼前都明媚了许多。若是没人来这山上捉她,要她的命,那她想着,在这里同稚生过活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想着想着,她便脱口而出,“你,能不能带我同你的友人都认识认识?” 好啊! 稚生听了,心下一喜,伸手点了点苏清婉的鼻子,“小不点儿,你可算是开窍了。要我说啊,哪里都比不上咱们这儿好,你就别走了,同我们在陇南做只好妖精,也是不枉你这妖生的。” 他一语落下,只稍稍拍了拍手,苏清婉的身旁便瞬时闪出来不少活物,飞鸟走兽几乎样样齐全,就是陇南这地方山多水少,不然估计还要再蹦跶几条鲤鱼精出来呢。 它们也不犹豫,轻轻摇身便幻作了人形,苏清婉瞧着,它们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小的那个,怕还是个刚会走路的小娃娃。 它们一个个儿的同苏清婉打着招呼,无一例外的喜欢她的到来。 第七十八章 驻颜神丹 这般热情,并没有让苏清婉觉得有什么不适应,反倒是觉着自己还真是幸运,到哪儿都能遇上人宠着。 “日后,咱们就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她也算是有家人了吗? 先前的数十载,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都经历过些什么,不知道自己是依着怎样的身份,怎样的样貌,怎样的家世活下来的。就算之后和云游也曾过过些亲密无间的日子,可到头来也不是如此般,分道扬镳了吗? “你不用担心,我们是同类,不会相互抛弃。你既然是妖,那自然也是要和妖在一起过活,才能活的长久。以往你接触的非人即仙,相处的不快自然也是在所难免。” “那我,现下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做吗?” 她问着,心里头总有些惴惴不安。兴许是刚认识他们的缘故,其实说到底,还是有些疏离的。 如今她倒是很想要表现自己,想着要尽快的融入这个新的圈子里头去才是。 “要紧的事……” 稚生歪着头,似乎是很认真的在思索着,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儿说道,“其他没什么,我倒是觉着,咱们先找个清静的地儿,而后我帮你将人识彻底从你体内剔了才好。” 人识…… 是啊,这东西还残留着没有处理干净……可她也不想就这么失去仅存的那一点儿人性,她把这人性当做是她在这世上走过一遭的证据,没了它,自己就得一直待在妖界这阴森的地方了。 “怎么,你心里头不乐意吗?” 稚生的目光灼灼,一字一句的说着,像是要将苏清婉的皮给剥下来,将她的人给看个一清二楚才是。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凶了……她有了一种误入虎穴的错觉。 “不是不是……” 双手摆着,她慌忙的想要解释,可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这般境地倒像是自己理亏,该是听他的话,一步一步按着他的性子来才是了…… “我只是,觉着人识并不会妨碍我什么。毕竟将它剔除了,我也就记不得从前同旁人的那几份真情了不是。” 思来想去,苏清婉还是选择了拒绝,她不是喜欢逆来顺受的一个人,只要不是她真心实意想要去做的,她是不会去做的。就算是现下被人包围着,强迫着,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妥协。 “那也好,你怎么想的就怎么来罢,我倒是觉着没什么,只要你不给我捅什么篓子出来,我是没意见的。对了,咱们这儿似乎你是第一只狐狸精,若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情,只管去神仙庙找我。没事儿的时候就和大伙儿说说你以前的那些故事罢,也给咱们长长眼力见儿。” “好啊,”苏清婉应着,这对自己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若是日后他们不强着自己做什么的话,那她便安稳在这里住下,不是也不错吗,可现下她自己的心绪复杂,实在是没有办法就这么安下心来好好的计划未来,轻轻的甩了甩头,她又说着,“我先去四处转转,一个人便可。” 没有人跟在自己身后,就这么一个人在坟头山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日光倾斜下来,照到她的身上,似乎让她的心也变得温暖了许多。 不知为何,她觉着成妖之后,自己的妖识和人识并没有在自己体内产生什么争执,反倒是很让人意料之外的,它们相处的很好。甚至让她感到,那颗冰冷的心也开始复苏了起来。 她不愿意成妖的,这不是她的本意,可是事已至此,就算是有再多的无奈和困苦,她也顶多只能对往事道一声珍重。如今她想做的,就是保留自己仅存的这一点儿人识,而后待云游历劫成功之后,也就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了。 实话说来,她有个不靠谱的愿望,那便是或许有朝一日,她能找到个法子,重新便会一个生老病死,会哭会笑的人呢。稚生不是还和自己说,是可以将人识从她体内剔除的吗?那是不是也相同的,可以将妖识也从自己体内剔除呢…… 正在路上走着,心里头的念想从来没有停过,日后的每一步她都要精打细算的过活,可千万不能像昨日一般,就那么直直的将真身给显露了出来,被人真给当做只成色上佳的狐狸,眼巴巴的就要给人剥了皮去…… 得管控好自己的妖识,不能让它总在紧要关头出什么岔子不是。 ……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左耳传来,苏清婉收回自己那乱七八糟的念想,向着左耳方向的前头看去。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定睛仔细一看,似乎是个人。 熟悉的背影?好像是似曾相识呢。 是谁啊,这里是坟头山,该不会是有什么鬼怪吧……她打了一个激灵,而后又不由得嘲笑起了自己来,苏清婉啊苏清婉,你都是一只正大光明的妖精了,竟然还会怕鬼怪这种东西……说到底,你和他们都还是同类呢。 只不过,在这山上,她除了稚生,也没有什么十分熟悉的人,甚至和稚生都算不上什么真正熟悉,最多只是说多见过几面,彼此都不是能知根知底,掏心窝子的。 那那里待着的会是谁? 苏清婉如此想着,而后悄悄的走上了前去,尽量的放轻自己的脚步,不让对方发现。鬼鬼祟祟的,应当不是什么做好事儿的人。 越上前去凑近一看,她越是惊讶,那人并不是安安稳稳的躲在那里的,而是不停的晃动着身子,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瞧那人那姿势,像是以往看过的话本里的合欢之姿。 她虽年少,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想到这儿,她竟都忍不住要给自己一个耳刮子,成天想的都是什么……难怪学什么都学不精,心思也不知道都放到哪里去了。 “清婉?!” 那人很快的辨识出了苏清婉的脚步声,这般机灵,倒是将苏清婉给吓了一跳。 果真是个姑娘,听这人的声音,竟然还有八分熟悉。 谁?好像很耳熟一般…… 忽的苏清婉想起了一个人。不会吧……该不会是她…… 带着些震惊和怀疑,苏清婉一个大跨步便走到了那人的跟前,蹲下去凑近那人的脸一看,果不其然,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许久都未曾出现的浅乐! “浅乐姐姐……” 她说着,想要伸出手来去抱浅乐,但又碍于自己现在狐妖的身份,觉得连个最基本的拥抱,自己都不配。 “快,将我身后这捆仙锁给解开。” 浅乐说着,一面还在不停的大动着,苏清婉听了耳边一阵疑惑,捆仙锁?那是什么东西? 转过浅乐的身后一看,哦,是了,原来是根绳子,五大三粗的将浅乐的手给尽数捆了起来,让她动弹不得。 “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正儿八经的荷花仙子吗?怎么这会儿连根绳儿都解不开了?” 一边说着,苏清婉一边伸手,轻轻松松的就将绳子给解了开来,“你这几日不见,退步的也未免太多了……这样一根小绳子,竟都难倒了你。” “你懂什么,这是捆仙锁,仙人只要轻轻一沾,那绳子上的妖力便能锁住仙人的仙法……我也是年幼时和我姑姑一道出去的时候,见过一次这东西,想不到今日在陇南这种小地方,也被这捆仙锁给绊上了一脚。” “那我是为何能解开?” “因为你是妖,这捆仙锁也奈不住你何,于你而言,不过就是根普普通通的绳子而已,若是你再解不开,那岂不是要变成废人一个了!” 原是如此…… “可你不是走了,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还顺着这儿找到了坟头山……该不会……你是来抓我的……不对,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现在成了妖精的!” 一连串的问题,将浅乐给问的有些伤脑筋,她站起了身,松了松自己的身子,而后那美丽的容貌轻轻的敛起笑颜,认真的同她说着,“你放心好了,我怎么可能会是来捉你的。我也刚从瑰蕊逢玉出来不久,先去找了云游,而后才过来找的你。至于说为何知道你成了妖……你看看你的身后。” 我的身后? 苏清婉听话的回了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呀,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冒出来了一条狐狸尾巴…… 真是羞耻…… “我……”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慌的用双手去捂住了自己的尾巴,甚至都不敢抬起头来看浅乐。 一个是仙,一个是妖,该是死对头罢……可浅乐方才却也是说,她不是来捉自己的,那她是来……做什么的? “我来带你回去,天朗皇室上上下下如今都在找你。”浅乐就好似是苏清婉肚子里头的蛔虫一般,清清楚楚的知道眼前的人儿对着自己在疑惑些什么。 找我?带我回去? ??? 怎么听着,有些荒谬呢? “听说你上回在皇后寿宴上献的那驻颜丹,不仅驻颜,甚至有了奇效,让皇后的白发都变回了青丝,如今她正在全城上下的找你,叫你入宫给她炼药呢。” 第七十九章 悬赏寻人 什么?怎么还有这档子事儿? 苏清婉的两只眼睛敛了又收,不一样的神色和颜色,在日光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 “可我如今这副模样,怎么能入宫……我连何时会显露真身,都控制不住……更别提什么进宫给方韵炼那什么破药丸儿了。” 苏清婉心境有些低落,这狐妖的身份,让她饱受世人目光的指摘,这还不算,如今被皇后娘娘提着头走,指不定真入了宫之后,还要在宫里受什么样的非议呢。 “那又如何,我今日来,自是有法子来帮你的。你只需听我的,我教你如何敛去身上的妖气,教你怎么管好你那混沌的妖识,不让你的真身突然出来,惊了别人。” “可我这样……” 浅乐说着,言语里透着激动,“你放心,你昨日那事情,恒王已经让蒋济封锁了消息,不会流传出去。而我若是没有十成的把握,怎能贸然前来呢?况且,你的骨子里不也是想要重新做回一个人的吗?” 重新做回一个人…… 这话听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难啊。且不说她如今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处境,就她现在这副模样,异瞳一被别人看到,别人再怎么也不会相信她是个正常人了啊。 “我并不想去宫里给那皇后娘娘炼丹药。本来我炼药也是为了云游在寿宴之上不丢脸面,升官加爵时或许能好说话些。如今你该也知道,他都被那傻皇上削官流放了,我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执着的。更何况,我与他已经恩断……” “你知道吗?” 恩断义绝四个字还没有说出口,苏清婉的话就被浅乐一句给打断了。 知道?知道什么? 她摇了摇头,如今在这深山老林,同妖精魂魄相伴,她的消息,可以说是十分闭塞了。浅乐问自己知道什么?她能知道什么呢? 也不晓得浅乐到底是要透露给自己什么消息…… “方韵寻你好几日无果,便差人,将云游给捉去了。” 什么??? 苏清婉眼里透着震惊,“不会,怎么可能,他不是会仙术……他……” “他那日在客栈被你重伤,我虽给他灌了些真气,可也不能让他痊愈,谁知道那日我一觉醒了,他便已经在深宫之中,有重兵把守。而他身子虚弱又被方韵命人吊打了数个时辰,如今已经奄奄一息,在禁生狱牢吊着一口气儿,不知道还剩多长时间了!!!” 浅乐的眼泪鼻涕一把流,那模样让人看着是着实心疼。 苏清婉的心也跟着浅乐的话狠狠的揪了一把,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她还是决定不去插手这件事。 “我同他之间的恩怨情仇,已经结束了。他怎样,是生是死,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再说,你也是仙子不是?为何你就不能出手去救他?非要我来?” 她的话语有些咄咄逼人,浅乐也是一时脑热,竟对苏清婉生了几分厌恶之情,“我上回就是因为插手了人间的太多事,被国法责罚,下凡历劫……如今是断然不能再去插手了。你自己想想,云游养了你那么久,对你情深义重,如今被你所伤,又因你被捉进了禁生狱牢,你说不管就不管了?苏清婉,你可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好狐狸。” 尽是些讽刺的话……以为她是好惹的吗? 苏清婉攥了攥拳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进而走到了浅乐的跟前,用脑袋抵着她的,毫不示弱的说,“你此番来找我,是真的能将我从妖界脱身吗?还是说,你到底就是来让我帮云游的忙,因为你心疼他却又没法,只能过来怂恿我,去救你的心上人啊!” 是真的担心自己吗? 不是吧。 是真的想救自己于苦海吗? 不是吧。 只是想利用自己,去做她做不了的事吧。 真是虚假。亏得自己从前还将她当做是个可以说上些真心话的好姐姐……如今看来,她与那寻常百姓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会趋炎附势,只会在乎些自己想要的东西的罢了。 真是亏了她这仙子的名号,还以为仙人,就真的有多高尚呢。也是自己想多了的啊。 苏清婉灼灼的目光盯着浅乐,神色里充满的怨气和失望。 这是惹她生气了? 浅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由得更心急了起来,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么冲动的性子,该顺着她的毛来的……方才怎么能那样说…… “不是,清婉你听我说,我是真的有能救你的法子,你只要……” “只要去救云游,是吧?” 苏清婉接上了浅乐的话,而后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你就只当我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是了,我本就是妖,我不是人。自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善良。” 有些自嘲,但似乎话非要这样说,苏清婉心里头才能舒服。 凭什么她就非得按着别人的意愿过活……她又不是谁的附属品,她是她自己…… 可是云游又确实是因为自己才会受那样的遭遇…… 唉,她长叹了一口气,不想与浅乐再多做什么争吵,“你回去罢,我宁愿在这深山老林里就这么活着,也不想再去同旁人打什么交道了。我虽欲成人,可人心难测,我玩不过。” 眼看着是说不动她了,浅乐便也不多强求。若是清婉能安稳的做只狐妖,不再弄出什么乱子,也算是让云游安心的吧。只要云游安心了,那自己便开心了。 她不愿意帮忙,就只有自己再多想些法子…… “那我把这个留给你。” 浅乐说着,从手中变出了一串佛珠,递给了苏清婉,“这是我幼时,姑姑去替我求的。大可保命,小可化险。清婉,你好好的,不要让云游操心。你若是觉着我烦,或是我变了,那我以后不再来找你便是。” 佛珠清灵剔透,看着很有灵性,闪闪发光,让人心生怜爱。 “收下,听话。” 方才是我冲动了,不该朝着你吼的。 浅乐想要道歉,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她不想给清婉多增添什么烦恼,或是什么不开心的回忆,她只想能给清婉减轻一些负担,“你若是有一天想来找我了,去太湖便是,”转身要走,浅乐又多嘴了一句,“方韵找你是真的找的紧,后宫的女人,容颜自然是第一位的。你若是执拗着想要顺着自己的性子来,不愿意同宫中那些人有什么过多的交集,我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我也不能保证,方韵不会牵扯到更多的人。” “知道了,你走罢,”苏清婉冷漠了应了一声,而后将那佛珠又重新塞回到浅乐的手中,“我不是什么救世主,别人的死活我不在乎。方韵要做什么那是她的事,害人的是她。这东西我不需要,也不想要,既然你说灵光,那你自己留着便好了……替我向云游问声好……不了,还是算了。”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到最后,苏清婉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她只觉着,自打变成了九尾狐狸之后,脑子里的想法是一会儿变一个,一会儿变一个……无休止的,一直在推翻自己之前的想法。 兴许,一个是人识,一个是妖识,总归是有些差别的…… 浅乐拾起佛珠子,它那上头还有些苏清婉的余温,忍不住多握了一会儿,她才将它给揣进自己怀里。 两人都很默契似的,没有再多言。 日头还是正酣,苏清婉的眼神有些空洞,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感到什么疲倦。 “看着些路啊,前头是崖!” 被这一句话拉回了神智,她赶忙止住脚步,眼前不断有落石往下滚落,这么高……看着实在是瘆人。 是稚生的声音,她一听便认出来了。 蟒蛇轻轻摇晃着身子,便幻成了人形,“你也真是心大,就算是有了妖力也不能这么胡来,况且你现下,妖力还不甚稳定,这一跳下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儿那可怎么好!” 稚生倒是关心她关心的紧,苏清婉勾起了嘴角,微微一笑,“一时疏忽了,下回不会了……今日这天儿这么好,我也不过是四处溜溜罢了。” “你知道我方才在陇南城里打听到了什么吗?” 他装出一副神秘模样,伸手变出了一幅画像,苏清婉瞧着上头画的人,是有八分像自己。 “这是什么?” 她有些惊慌。怎么会有自己的画像? 上面好像还写着什么……悬赏…… 悬赏……南越……南越圣女…… “这是!” 苏清婉心里一慌,一个脚步没有站住,差点就从山上给摔了下去。 “哎,我的姑奶奶!你可千万给我慢着点哦!” 稚生干脆上手揽住了她的腰,带着些调侃的语气说道,“陇南人人都在找什么南越圣女,悬赏二十万两白银。我还在疑惑这是什么人,这么厉害。谁知就凑过去那么一看……虽然画像的人带着面纱,可我还是一眼就将你给认出来了。想不到你的身份这么多,还南越圣女,笑死我了!” 第八十章 人命易逝 稚生还在笑着,那笑容在苏清婉眼里看来…… 傻子一个吧…… 怎么会认识这么个人,正经的时候正经的不行,傻的时候傻的不行……不就是一个新的身份吗……有这么好笑吗? “别笑了……” 她良久吐出了三个字,将稚生的嘴巴给堵住了,“给我看看。” 苏清婉说着,下一秒便伸手将那副画像从稚生的手里头给夺了过来,“我倒是想知道,她找不到我,会怎么样。” 驻颜丹有奇效,可是也不能多食,若是多食反而会起到相反的效果……方韵这都已经在后位上稳坐多少年了,是对令桓宇不放心吗?还是对后宫其他年轻美眉的女人嫉妒呢?这么猴急的要吃这神丹,上回见她的时候,也顶多不过二十六七八,至于这样吗? “不会怎么样,不过方韵也是知道你以往住在陇南吧。顶多是把陇南的百姓捉过去一个一个审问罢了。” 她听到了这句话,双手微微一滞。 把……陇南的百姓捉过去……一个一个审问…… 真有这么严重吗? 云游已经因为自己受了罪,如今却还要牵连陇南上下几千条人命吗?这怎么可以…… “你一定是在说笑,皇后娘娘哪有那么可怖。” 苏清婉的眼眸一时间有些紧张,不知道往哪里放比较好。她就这么安慰着自己,希望稚生所说的事情,不要成为现实。 “陇南向来是恒王的地盘,他的子民如今被皇后给带去审问,他又怎么能坐视不管。今晨恒王殿下已经入宫去找皇后娘娘理论,留新婚妻子一个人独守空房了。” 啊……这么严重? “女人的嫉妒心可是很可怕的。早知道就让你将这些琐事给处理干净才好。” 最后他只是轻轻的一句嘟囔,但是却被苏清婉一字不落的给听了过去。 琐事……处理干净……稚生这是在怪自己吗?她可真是可怕,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变成别人的拖油瓶。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 一面埋怨着皇后的无理取闹,一面憎恨着自己的无能,苏清婉没有办法,只得转过身去,不敢面对稚生那略带责怪的面容。 “你别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若是想从宫里将那些无辜的人给放出来,那必定是要你入宫一趟的……咱们得从长计议,起码不能让你的真身再那么忽然的显露出来。” 他一只手缓缓抚上了苏清婉的左肩,还是掏空了心思在给她出主意,“一步一步来,不能因为她坏了手脚。” 嗯……她应了一声,心情却还是五味杂陈,“我真是没用,总是牵扯到无辜的人……” 追悔莫及吗?可明明她什么坏事都没有做……为何就要这样被当做众矢之的,进退两难…… 陇南的百姓,虽然当众指责她是妖女,可她就算是再心狠,也不能见着方韵就这么毁了这些人的后半生。这一次她不能再退缩了,她一定要入宫,为了陇南百姓……为了……云游…… “我带你去个地方。” 稚生牵起了苏清婉的手,拉着她往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走去,“不知道这个法子行不行得通,可总得试上一试……这儿从来没住过狐狸,我便按着豺狼虎豹的来了。” 什么?来什么? 她有些听不懂,可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稚生给有些吃痛的按在了地上。 “你要做什么?” 她的内心十分惊慌,总觉着自己的命是握在他手里头的,而不是在自己手里头的。 “我将你的妖性给暂且压一压,可能有些疼,你就忍者些。这法子管的了两三天是顶多的了,两三天后,你一定要从宫里出来,不然狐妖的本性暴露,在宫里我也救不了你。” 稚生很严厉的嘱咐着,似乎是对眼前这个姑娘儿十分的不放心。 她也不想自己这般让人操心,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发生的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懵懂如她,又懂得些什么…… “啊!” 疼痛难忍的怒吼了一声,苏清婉感觉身下的地都在抖。 她的力量真的是不容小觑。稚生一边发着力,一边在心里想着。还好自己没有脑子发冲与她交恶……不然日后她若是对自己生起气来,那自己还真的不一定能打得过她。 “忍忍,一会儿便好。” 他说着,心里也不由得替她揪痛了起来。这不是易事,妖力已经注入她的血脉之中,要想完全遮住这种东西,还得从血脉入手…… 况且她还是个血脉倒流的妖精,真是难搞…… 好一会儿之后,稚生也算是筋疲力尽的倒在了地上,劳累过度的他显得一瞬间苍老的起来,可还是不忘站起来对苏清婉说着,“你一定要切记,速去速回,不得在宫里逗留。” 她稍稍回复了些神智,觉着身上轻巧了许多,伸头回去一看,果然,那尾巴已经乖乖收回去了。 “我办完事情就回来,放心吧。” 方韵不就是想要自己去给她做那驻颜神丹吗?两三日的功夫只怕是做不好,可将方子交给她,那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此番前去好生将那皇后娘娘给哄着……将那些无辜的人都给一五一十的放出来才是啊。 “我扶你起来,”她说着,伸手将稚生给扶了起来,“呃……多谢……” 这般伤己利人的忙,可不是随随便便都能做到的。她倒是佩服稚生的“奉献精神”,与自己相识还不到三日,就这么帮着自己…… “谢什么,大伙儿还等着你回来呢,快去吧。” 他一句话说完,便缩回了真身,将苏清婉给扛到了自己身上,窸窸窣窣的贴着地面,一路轻轻松松的爬到了山下,“只送你到这里了,坟头山阴气重,你到了那阳气十足的地方跟前,记得要先缓一缓,知道吗?” “好啦,我看你啊,是恨不得要跟我一起去了。放心吧,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给你做了个斗笠,方才闲得无聊弄得。” 斗笠? “你这张脸,被陇南子民记着的还是狐妖的身份。若是不小心被瞧见了,免不了又是一阵风波。” 似乎听着也有十分的道理。 “想不到,你这糙汉子还有一双巧手。这斗笠做的可真好看,像个女人家的手笔……” “哎呀你话怎么这么多,不晓得惜时是怎么回事儿?快去吧!” 稚生伸手将那白色素雅的斗笠给一股脑儿的扣在了苏清婉的头上,催促着她赶紧去办正事儿。 …… 又走到了陇南街上,苏清婉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 这个曾经是她最为深爱的地方,如今也只能用这种法子告别了。 也不知是自己双脚不听使唤了还是怎么的,她竟然直直的走到了恒王府跟前。 如今还真是可笑,明明是自己无情在先,这会儿看来,放不下的倒像是她了…… 恒王府上还算热闹,各忙各的,像往常一样。楚凝大概就在里面罢。上回在昭阳殿上见到了她的容貌,惊鸿一瞥就让她至今难忘,令逸安能娶到她,也算是不枉此生了。男人嘛,谁不想身边睡得是个绝世美人儿呢。 相比人丁兴旺的恒王府,旁边自己和云游曾经住过的云府就破败了许多。昨日自己弄出来的那一场大雨还在云府的屋檐上湿漉漉的滴着水,与往常比起,真像是换了个地方。 “这位姑娘是?” 刚抬脚准备离开,苏清婉就被叫住了。 是,云府上之前的马夫。 她记着他,每每在自己跟前总说她婆娘的不好,可每日都记着他的女人爱吃些什么,喝些什么,求着自己让府上的厨娘做呢。 “无意路过,见这实在是破败,便忍不住驻足看了一会儿。打扰了。” 她不过也就是戴了个轻薄的斗笠,竟然就认不出了。也好,苏清婉点点头,反正自己也没有想着要和这马夫多说上几句话。毕竟她还有要事在身,在这儿逗留不得。 “原是如此,我瞧着姑娘同我原先的主子有八分相似,还以为是遇上故人了,倒是我认错了。” 马夫说完,转身便要走,可他头上戴着的白色布条又实在显眼,苏清婉瞧着,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你家是有丧事?” “哦,有劳姑娘费心。我家婆娘死了……晦气的事,姑娘还是少问些好。” 他说着,眼睛通红的,苏清婉听了却是满脸的震惊。 死了? 方才自己还在想着他们一家子人,怎么这才几天……就死了??? 人命未免也太…… 动情之处,她也忍不住跟着啜泣了起来。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我家两个孩子,一个刚断奶,一个刚生下来没多久……这就没了娘了。” 苏清婉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不停的往下流,“可是得了什么重病?还是……” “不是重病,是她刚生了孩子,身子太虚了些,我们又逢上主子家的变故,从这府上被赶了出来,一时间没找到去处。她淋了两场大雨,就这么去了。是我……没用……” 第八十一章 皇后秘事 是我……没用…… 苏清婉似是被这句话触动了心弦,难过感越发不能自已,竟就在大路上同那马车夫一道哭了起来,抽泣声掺杂着屋檐上雨滴的滴落声,让一旁刚办过喜事儿的恒王府门口的两个家丁不由得心生厌恶。 若不是自己同云游的变故,兴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破事儿被牵扯出来了……若当时自己能想到他们一家子,施舍些银两叫他们找个住所也好……不至于让他婆娘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 两个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前脚才和浅乐说,人心难测,后脚儿到了这里,苏清婉倒是又觉得人命不值钱了。 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命数吗? “姑娘,你与我素不相识,还为我家人哭丧,我实在是感激不尽……” 马车夫说着,都快要跪了下来,那架势着实是将苏清婉给吓了一跳,“别别别,您快起来。” 她伸手去扶,低头的瞬间,斗笠给掉到了地上。 一双手一下子不知道是捉着车夫的手臂好,还是去捡地上的斗笠好。还没有想清楚,就来了一阵大风,将那斗笠给吹出去了几米远。 “小姐!” 完了,这回儿被认出来了。 “我……” 她有些慌张,背过了脸,怕眼前的人又将自己是狐妖的事情拿出来谴责自己一番。 马车夫站了起来,将自己的眼泪给擦抹干净,看着苏清婉,面色显得有些激动,“小姐,想不到还能再见到您。” 苏清婉不答话,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转眼一看,恒王府门前不知何时又站了个人,穿着华贵,不用多想也知道该是楚凝了。 真是丢脸……怎么就被人给发现了…… “小姐,您和老爷到底去哪儿了?宅子忽然叫人给收走了……那日大雨我刚买好了菜,谁知一回来,府上大门便叫人给贴了封条……打听之后才知道,说是老爷在朝廷上犯了事儿……昨日竟又听见街上人传,说您是什么狐妖……小姐,您怎么不去反驳啊,您这样子,哪里像媚人心智的狐妖?我看就是恒王自己把持不住,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才弄出了这样荒谬的传言。” 荒谬吗? 不荒谬,这就是事实啊。 可她面对着眼前这个人,竟然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给,”他说着,塞了点什么东西到苏清婉的腰包里,“我虽然不知道小姐和老爷身上究竟有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可我蒙受了你们太多恩情,实在是不能就这么看着小姐您落魄下去……这是我全部家当,不多……” “这我不要!” 苏清婉将那几粒碎银子给尽数掏了出来,又放回到他手中,“你有这钱,不如给你夫人办个好丧事,给孩子们屯点吃食,找个教书先生……为何还要花在我身上……” “小姐……” “我无妨,你不用忧心。” 眼巴巴的瞅着,却被拒绝了,马车夫心里头有些难受,“您说为何心善的人都是受苦的人啊……那些王公贵族,在宫里衣食无忧……我们却要露宿街头……” “喂。” 两人正说的火热,恒王府方向上忽然走来了一个家丁,将他们两都给叫了过去。 楚凝站在门口,上来就拉起了苏清婉的手,“方才你们说的话,我也听着了三言两语。你不用担心,今后他就跟着我,做我府上的马夫好了。保不了其他的,吃穿不愁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 马车夫泪眼朦胧,可还未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些懵懵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过王妃。” 苏清婉也不推辞,他跟着楚凝,境况确实能好很多,说不定还能让他的两个孩子上个私塾什么的…… “王妃仁慈心善,日后一定会,好人有好报。” 她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手指头不由得攥紧了些。 为何偏要这样,在她受了那么多白眼,那么多诋毁之后,又让她感到人性的好……在她已经安于现状,不争不抢的就准备这么做个妖精的时候,又让她心里头燃起了做人的欲望…… 离开恒王府的时候,楚凝说什么也要给她装上几块金子。原先她是不齿这些东西的,可如今也是没有办法,路途遥远,哪里都要花钱……不得不说,这位恒王妃也确实是十分心细周到了。 人和妖,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 自己还真是善变,总是一时换一个想法。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既然方才那事情已经有了着落,那她还是抓紧时间往皇宫里头赶,将正事儿给办了才是。 这般想着,她便加快了脚步,扯了块布蒙面,又要了匹马,直直的往入宫的方向赶去。 路上不时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有说她是祸国妖女,对她嗤之以鼻的,有说她是皇后娘娘要的人,要将她绑去宫中的……一波接着一波的非议简直要将她整个人给淹没。好不容易跑出了陇南,再往北跑个数十里便可以到宫中了。 说实在的,她心里头还是有些慌,不晓得方韵到底将那些子民百姓给处以什么样的暴刑……都是自己惹出来的祸,不该给方韵那东西的。若是食多了,加速了她的衰老……那岂不是更要坏事? “站住,干什么的?” 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皇宫的侧门,她想直接进去,还是被人给拦下来了。 没有多言,她只轻轻揭下了脸上挂着的布,露出了自己那张姣好的面容,一下子就让眼前的小侍卫慌了。 “原……原是圣女,是奴才眼拙,圣女请。” 圣女。 这个名头,如今看来似乎有些讽刺了。一面被人骂着是妖女,一面被人供成了圣女……若是方韵有朝一日也瞧见了她的真面目,不知道会不会将她给研出来的驻颜丹当做是毒药。 “圣女到!” 还以为能起码去趟昭阳殿,见见皇上什么的。谁知道方韵竟直直的半路将她给劫到了拢翠宫里头。 还未来得及行礼,她便被方韵身边得宠的大宫女澜莺给压到了地上跪着。 看来自己这赴的是鸿门宴了。 她只当会被人好吃好喝的供着,求着她将那驻颜丹的秘方给献出来呢……现下这般境地,倒是正好与她想的相反了。 不过抬眼一看方韵那张脸,她忽然觉着自己这一跪又是应当的了。 那原本还算是俊美的脸蛋,如今已经皱纹横生,白发生的比青丝还要多,这哪里像是一个二十七八的女子,说她年过半百,那怕是也有人信了。 “啪。” 二话不说,苏清婉上来就收到了方韵一个响亮的巴掌。 脸被打的火辣辣的疼。打的她脑子都震了一下。 “皇后娘娘……” 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震惊,以及满满的不知所措。 这难道是驻颜丹弄的吗?毁……毁容了? “别叫我!你瞧瞧你做的好事!我这一辈子都给你毁了!” 近乎崩溃的怒吼,让苏清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不过想来也是,在这个以容貌争宠的宫中,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能保住什么地位吗? 不过她既然还找自己过来,便一定是笃定了自己能救她的。 那便死马当活马医了…… “娘娘息怒,我自有办法。” 方韵的眼中忽然闪出了希望,抓着她的衣领子,苍老的面容里挤出了几滴眼泪,“什么办法?还能让我似往常一般青春吗?” 她说着,也顾不上其他的,就顺势在地上坐了下来,“初食那药的前几日,我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的童颜……可没想到这才半月不到,就颓靡成了这副鬼样子……” 前些日子,方韵一夜苍老的消息很快便在宫中传了开来。令桓宇不是没来看过她,可都被她拒之门外。这样丑陋的面容,被皇上看到了,还指望他对自己生什么怜爱之意吗? 果然,几次拒了他之后,他便还是同往日一样对后宫其他妃子宠的要紧。结结实实的又伤了她的心。 赵涵之还在外头,明里暗里对着后花园里枯掉的菊花嘲讽她,她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可是又能怎么办……于是无奈之下,只好近乎癫狂的重金悬赏,找那个给她献着驻颜丹的南越圣女。只可惜苦寻无果,最后将云游和陇南的数百百姓尽数捉了来,才总算是将眼前之人给逼到了自己身边。 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将自己这张脸给治好。 “娘娘不要心慌。我有驻颜丹的方子,一定会让你恢复往日的容颜的。” 方韵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去吧,若是治不好我的脸,你牵连到的那些人,也别想活了。” 牵连到的那些人…… 苏清婉不由得在心底打了一个寒颤。暗暗握了握拳头,她心里想,还得不能让方韵的脸反复才是,不然发作一次,她就发怒将那无辜牵连到的人捉一次……又该怎么办。 原先驻颜丹的方子里掺了不少能回光返照的仙草,苏清婉觉着,许是方韵肉体凡胎,消化不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境况。 第八十二章 前后为难 看来这药还不能一味的给她蛮吃,得配着些清淡的方子,给方韵稍稍调理着些才行。 苏清婉捉摸着,以往云游教的东西还真的是有用。如今那些方子,像是一股脑儿的从她脑子里头往外头冒一般。用也用不完似的。 “娘娘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只是你也知道,后宫的女人……自然是事事都要把容貌摆在第一位的……如今娘娘沦落到这般境地,还望江姑娘能不计前嫌,对娘娘上心些。” 澜莺一边给苏清婉引着路,一边细声细语的说着。 其实这话也有理,毕竟方韵这事儿还是得求着些自己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种怪病如若没有她的话,方韵也别想治好啊。 这么一想,苏清婉忽而又觉着自己没必要将姿态放的这么卑微……这两日,先给方韵那金贵的身子开几副温和的药调理调理,让人将驻颜丹的草药给采了,再找个时机,好好去方韵那里谈谈条件。 这小宫女倒也是有些心思,知道自家主子不理智,还晓得过来哄着自己好生给她的主子卖命。 以往云游对自己嘱咐最多的便是,不论做何事,都一定一定要看清身边的人。如今这宫女姐姐看似心思缜密,眉慈目善的……可这样的人往往最可怕,心机也最深重。 “姑娘放心好了,娘娘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怠慢,只是听说,恒王殿下这新婚刚过,便急匆匆的入宫来了?也不知是所为何事呢。” 旁敲侧击的问着,她希望眼前这姑娘能稍稍聪明着些,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知道些什么。 “哦,那都是朝堂上的事情,我们这后宫的奴才们哪是能轻易知道的,更别提告诉姑娘您了……姑娘您也小心着些,宫里耳目众多,您无事就少议论两句,免得平端端的惹出什么祸端来。” 这话说的,倒也是十分中肯了。 苏清婉笑着点点头,看来她在装傻。装傻也好,你不对我掏出真心,那就别怪我对你,藏着掖着了。 走了没几步远,眼前便是太医院了。 真真不愧是皇宫里头的地方,实在是威武宏伟的紧。这里头地方这么大,估计应该什么药材都有吧? “澜莺姑娘来啦。” 几个年轻的太医冲着澜莺热情的招呼着,眼睛却一直瞟着苏清婉的脸蛋儿,果真是秀色可餐,漂亮的人儿怎么看怎么让人感觉舒服。 “哎。” 澜莺应着,而后将苏清婉从自己身前给推了出去,“这位是南越来的圣女,娘娘请来调理身子的。你们对圣女都照应着些,她要什么,你们能给的就给,不能给的就派人去找。皇上那边,我自会去请命。” 过来开个方子罢了,竟然还这么麻烦呢? 苏清婉咽了咽口水,眼前这地方,简直就是药材的天堂。云游之前也是在这里供职的罢……心情忽而又低落了起来。 “圣女请。” 果然在皇后娘娘身边供职的宫女,在太医院的人跟前说话也都是有些分量的。那几个太医慌忙的将苏清婉给引到了里间,好茶好水的供奉着,好似她也是后宫里他们所不能得罪的一个主子一般。 “这位大人看着有些眼熟。” 她坐下来也没有多久,迎面就过来了一个戴着官帽,看着年过六旬的老人家。想要打声招呼来着,可似乎他并没有瞧见自己。 这好像是上回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之上见到的一位大人。似乎还和懿王的案子有些牵连。罢了,自己来这儿又不是找熟人的。稚生给自己的期限也不过两三日,哪里有时间能让她这么挥霍。 要了一套纸笔,她思虑了一番,对着将才给方韵把的脉象,给她那金贵的身子开了几副调理的药。 “劳烦。” 苏清婉将方子给了一个小太监,“此药一日三服,先将娘娘的心绪稳定下来再说。不然吃大补的药,反而不好。” 澜莺在一旁仔仔细细的听着,不停的点着头。小太监抓药的时候也在一旁紧紧盯着,生怕他手脚不干净,给自家主子抓错了。 这一切苏清婉都看得清楚,其实仔细想来,澜莺这么紧张也是有理。如果方韵就这么因为容貌在这后宫失了势,成为人人可踩的东西,那她这个大宫女,处境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果然人都是会为自己利益着想的。 没人愿意做利人不利己的事情啊。 “江姑娘。” 听到有人叫自己,苏清婉下意识的回头去寻那声音的源头。这么久了,似乎江袖染这个名号都已经在她的脑子里根深蒂固了。人家一叫江姑娘,似乎要比一声苏姑娘都还要让她紧张。 回过了头,身边只剩下方才那位年老的太医在了。其他人都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为何在这阴冷的屋子里头独自坐着,明明是朝自己说着话的,可眼神却没有看向自己。 着实有些奇怪。 “我……我在这里呢。”她说着,朝着那位大人挥了挥手。 可他还是丝毫没有反应。 这是什么情况? 苏清婉轻轻踱步到他跟前,稍稍端详了一下。 原来,是个瞎子。 苏清婉有些震惊,上回瞧见他的时候,明明还是一个能吃能喝,能说会道的老翁……怎么这才过去多久,就成了瞎子了…… 说是世事无常吗?可这般萎靡的模样,倒是让人瞧着十分的心疼,或许这是有缘由的呢?或许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虽然她很不愿意往这个方面想,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双目失明找不到方向的样子,着实让她的心狠狠的揪了一把。 “老朽愚钝,方才还未反应过来他们口中所说的圣女是何许人。现下仔细一想,原来是江姑娘你。那日在皇后娘娘寿宴之上也算是相识一场,我便来同你打个招呼,还请姑娘莫要怪罪。” “不怪不怪。” 苏清婉摆着手,摇着头,下意识的以为他还能瞧见自己这番肢体表达。 她瞧见了眼前之人的衣襟之下,挂着的是一块写着“柳”字的玉佩。想来他应当是姓柳了,“只是不知道,柳太医是为何……” 有些提着胆子的问着,一方面是出于自己的好奇心,一方面是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竟舍得将这样一个苍老的人的眼睛给伤成这样。 “前些日子做错了些事,没有管好我的嘴巴。给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罢了。有劳姑娘挂心,是我自己活该。” 杀身之祸…… 她不由得联想到了之前在昭阳殿上听令桓宇说的……说方家的灭门惨案……杀身之祸和灭门是同一个意思吗?会不会也波及到了许多无辜的生命呢? “那,柳太医的家人?” 苏清婉多嘴问着,心里头实在是忍不住。 “家人倒是无妨,还亏了恒王妃娘娘的出手相助,我才不至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境地。只是被剜去了一双眼睛,已经算是万幸了,”他说着,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不过就是……没了双眼,不能再为皇上和娘娘把脉调药了……好在皇上心善,未曾将我削职,让我还能在这太医院里慢慢老死。” 苏清婉一时间竟然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到底是谁这么狠心……是谁这么狠心,对他痛下毒手……不过听他说的那位出手相助的恒王妃娘娘……应当就是楚凝了吧。想不到她在这宫中也不过待了半月有余,竟还做了这般好心事,真真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啊。 也算是令逸安的福分了。 苏清婉走上前去,轻轻伸手抚上了柳元志的眼眶子。没了眼睛,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一定是很难受的吧? “据我所知,江姑娘原先同恒王殿下似乎有一段剪不断的情分?” 虽是用着疑问的语气,可却像是在波澜不惊的说着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就像是他也曾在那段情分之中,扮演过什么重要的角色一样。 “不知柳太医想说什么。” 苏清婉不想和他打哈哈,猜来猜去的实在是太让人觉得疲惫了。 “实不相瞒,恒王妃娘娘帮过老朽一个大忙,可如今恒王殿下却因为陇南百姓一事在朝堂上和皇上吵了起来……老朽打听过,一切都是因江姑娘一颗驻颜丹而起……还望江姑娘看在你与恒王殿下的往日情分上,看在仁慈心善的恒王妃娘娘的份上,还请江姑娘能去昭阳殿替恒王殿下求个情……听说他今日被皇上赏了二十大板,在殿门口……” “什么??!” 二十大板??! 苏清婉的目光呆滞,眼神空洞,好久不说话,柳元志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是,不愿意帮忙吗? 柳元志心里头长叹了一口气,而后也顾不得其他的,直直就跪了下来。 “柳大人……” “若不是有恒王妃娘娘,奴才家里人早就没命了。恒王妃娘娘对奴才恩重如山,奴才不能看着她刚成婚就出这么大的变故……还请江姑娘出手相助,奴才,感激不尽。” 都跪下了…… 帮还是不帮? 前后为难啊。 第八十三章 包不住火 又是下跪。 这些时日,她已经不知见了多少人下过跪,也给不少人下过跪……苏清婉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因为以往云游同她说过,不要轻易同人下跪,不要轻易让别人见到你的短处,也不要轻易求人。 看来他们都是下下之策,无可奈何之后才来找上自己的啊。 就说那柳元志,平白无故的为何要跟自己打招呼,现下一看,原来是有事要有求于自己啊。 听他所说的,朝堂之上的闹剧如今是愈演愈烈了,不去制止一下,看来是不行。可她一个小女子,跟令家又非亲非故,怎么能有本事去左右皇上的想法呢? 还是得从方韵身上下手…… 稍稍思虑了一番,想到自己怀里还揣着楚凝给的银两,她也确实不好拒绝柳元志的请求。 “柳大人请起吧。” 她伸手去扶他,可是使了一把力气才将他给扶起来。人老了估计就是这样,走路都颤颤巍巍,更别提下跪了。 “江姑娘,此事是真的很着急……奴才在这里求求您了……” “好,我应了你便是。” 苏清婉点点头,无奈的皱了皱眉头,她还是心软……就如稚生所说的,人识还在,终有一天是要坏事的吗?不过这正好也能算是完成了她入宫的使命,将那些无辜的人给解救出来…… “柳大人,你先回府上吧。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她现下只想这老身子骨能好好照顾好自己便够了,已经双目失明,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其他的事情才好。不然她也脱不了干系。 好容易送走了柳元志,苏清婉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儿。转身便瞧见澜莺跟着从后头帘子出来了。手里头拎着几包配好的中药,火急火燎的走着,是要往拢翠宫赶去了。 “澜莺姑娘留步。” 苏清婉叫住了她,拿起了桌上的一副方子,将它塞到了澜莺的手上,同她附耳说道,“这是驻颜丹的方子,只是这上头几味草药极为难找,你先命人去找,找不到我在想法子。” 估计是找不到的,那都是仙草,仙草有灵,能这么轻易的被凡人找着,那还叫什么仙草。 不过澜莺倒是对苏清婉感激不尽,又是行礼又是道谢,好像是苏清婉救过她的命一样。 “姑娘同我一道回娘娘寝宫吧,也给姑娘安排个住处,免得姑娘还得出去找地方歇脚,来回跑,也是麻烦的紧。” 走了几步,澜莺忽然叫住了她,如是说道。 “那便是极好的了。” 她倒是也不推辞,离方韵近些,倒也方便她行事。 …… “娘娘。” 澜莺一进内殿便叫着,如今方韵因为此事时时刻刻忧心,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她是真的害怕,自己不在的这些时日,娘娘做出什么荒谬的举动出来。 拢翠宫不是没有其他宫女,只是她们大多胆小怕事,倒是钟毓宫那个新上任的莲儿聪敏的紧,自己都对那人忌惮三分。有莲儿在曲嫔身边,曲嫔做事变得圆滑的许多,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娘娘?” 她想着,又叫了几声,可还是没有见到人。 “澜莺姐姐!” 内殿忽的冒出来一个小宫女,急着跑到了澜莺跟前,泪眼朦胧的说着,“娘娘她……娘娘她……” 娘娘怎么了??! 澜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提起那小宫女的领口,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子快要将她给勒死。 “咳咳咳……娘娘出去了,是我们的疏忽……已经快半柱香了……找不到……” 出去了? 怎么会呢……娘娘因为容貌的变化,已经好多天都不敢见人了,甚至连皇上她都拒之门外,又怎么会出去? “你们瞧见娘娘走的?” 苏清婉看不下去,在一旁问道。 “不是……我们都在做各自事情……澜莺姐姐刚走了没多久,我们就没找见娘娘了……一开始还以为娘娘是和澜莺姐姐一道出去了,如今一看……似乎不是……” 当然不是。 澜莺沉沉叹了一口气儿,“你们这群姑娘,没有一个对娘娘上心的。日后我万一是出了点什么事,谁来做这个大宫女,日日夜夜守在娘娘身边??” 罢了,澜莺无奈的摆摆手,她也不想过多训斥,现下还是先将娘娘找到了才是要紧。 “我陪你一道吧。” 看澜莺这么急着就要走,苏清婉也是忍不住,想要上去帮她一把。毕竟方韵失踪了,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想要将云游及百姓放出来,还是得有方韵松口才可以。 “你们就不要去了,在这里守着寝殿,免得娘娘回来。” 澜莺对身后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宫女说着,也是不忍心的摸了摸她的脸蛋儿,“日后凡事对娘娘上心着些,知道了吗?” 小宫女狠狠的点着头,将手里的瓷盆攥的紧紧的,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 “你去西门,我去东门。” 苏清婉见澜莺着急的已经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了,便如是说道。 “好……有劳江姑娘了……” 她笑着摆摆手,想说这没什么,可下一秒澜莺那双小腿便跑了出去。是真的对方韵关怀啊,她收回之前觉着澜莺也是为了一己之私对方韵在意的话,如果不是真心担心的话,又怎么会这么焦急。 东门正对着昭阳殿。 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这样一来,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往昭阳殿上走了,说不定就碰见了皇家兄弟呢?也不知道二十大板之后,令逸安的屁股可还好。 “清婉?” 这般想着还没有多久,她竟就听见了令逸安的声音。 这算是什么?心灵感召吗? 定睛一看,不远处一个白衣上沾着不少血迹的男子,面容憔悴的望着自己,一只手扶着他的腰,佝偻着身子,似是站不起来。 “殿下。” 苏清婉寥寥应了两个字儿,算是给面子了。 “你怎么……在这儿……” “皇后娘娘差民女来的。殿下还是抓紧回去,免得让恒王妃娘娘担心。” 已经这样疏远了吗? 令逸安艰难的挪动着步子,想要朝着她靠近些。为何她总有这样致命的吸引力,是当真因为她是个狐妖,所以容易摄人心魄吗? “殿下已经成婚了,还请自重。” 成婚…… “我没有旁的意思,我就是想问,你那日……” “那日已经过去了,不管是怎么过去的,殿下都没必要再提了。” 废话真是多……苏清婉不知为何,明明是很担心,很想见到的人……可真的站到她眼前了,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你好就好,那我便别无所求了。陇南百姓还在皇后娘娘手里,清婉,还请你帮我这最后一个忙,将皇后娘娘给说通了……如今你已经入宫了,她也该放人了才是。” “好。” 苏清婉应着,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可眼睛里的泪水却又止不住了。竟豆大的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原来说过不再见的人,再见到,竟然一次比一次心痛。 她会将陇南的百姓救出来的,这本就是因她而起的事端,虽然不是她抓的人,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总归是需要她来了结。 “江姑娘。” 还没走上几步,她迎面就走来了几个侍卫。 突如其来的一群人让她有些恐慌。 这是……什么情况。 她犯了什么事?没有啊?她没害过什么人啊…… “江姑娘,皇上请您去昭阳殿叙旧。” 皇上?令桓宇?昭阳殿叙旧? “我同他有什么好叙旧的……我不去……” 她不想去,令桓宇那个人,连自己的孪生弟弟都舍得下得去手,这不知道要借着叙旧的名义,要怎样责罚自己呢…… “这是皇上的命令,还请江姑娘您配合。” 那几个人说着,话音刚落,便伸手钳住了苏清婉的手臂,将她给死死的箍住,扭送去了昭阳殿。 “放开我,放开我!” 苏清婉吼着叫着,可是身边的几个人还是不为所动,硬是将她给扔到了令桓宇的跟前。 “见到朕,也不行礼,真是没规矩。” 令桓宇嬉笑着,丝毫没有皇上的架子,从龙椅上走下来,蹲在苏清婉的面前,几根手指挑逗着她的下巴。 “皇后为了请你,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示意殿上的人都给他下去外面候着,瞬时间,这偌大个大殿之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着实是对五花大绑的她放心的很啊。 “朕近日听说了一些流言,不知道江姑娘有没有耳闻。” 流言??? 苏清婉的心忽然紧张了起来,该不会是…… “放我出去……让我走……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个地方,不能逗留。她挣扎着想要逃离这绳子的束缚,可却越动越紧……她开始慌了,怎么会这样?这好像不是普通的绳子…… “这是我特地命人连夜从瑰蕊逢玉要来的宝贝。你这妖女,别白费力气了。” 妖女…… 果然纸是包不住火的,令桓宇,还是知道了。 第八十四章 我去行刑? “我不是妖女……” 苏清婉挣扎着,想要解释些什么。 可又是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你知道朕方才,为何要对恒王用刑吗?” 还能为何,无非就是喜怒无常,看他不顺眼呗。要么就是爱妻心切,见恒王来要陇南百姓,伤了方韵的心了,便赏他二十大板,缓缓心情呗。 可这些她都没有说出来。 她只是恶狠狠的盯着令桓宇,心里十分的不快。 就算她是妖女那又如何,她害人了吗?没有啊,她什么坏事都没有做成,顶多只是在陇南人的逼迫之下现出了真身……这就要被这样五花大绑,扭送到昭阳殿来接受审判吗? “不说话啊,那好,那你就听朕说。恒王来昭阳殿是有两件事,一是让朕放了陇南百姓,说他们实在是无辜。而是让朕告诉皇后,叫皇后放过你。” 放过我…… “恒王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啊,要不是自小同他一块儿长大,朕都不敢相信,这世上竟还会有如此心善的人。” 苏清婉忽而觉着有些羞愧,方才还在路上对令逸安那般不冷不热……谁知他受了板子,竟还是因为自己…… 为何同她沾上边儿的人都要被伤害几分才肯被老天放过呢?这不公平……还是说,自己就是个天煞孤星,谁同她熟络,谁就要倒霉…… “朕还想说,从陇南传来的情报到底是真是假呢。谁知下一秒恒王竟就自己跑来了,还未说上两句就开始保你,你这狐妖还真是祸国乱世,刚刚新婚的王爷都被你勾了魂去。你有本事,倒是来勾勾朕啊,让朕瞧瞧狐媚子究竟能媚到什么程度。” 令桓宇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还不忘对苏清婉丝毫无法挪动的身子上下其手,让她直直的觉着眼前这个人十分的恶心。 明明是一母同胞生下来的,为何这兄弟两的性子就能差这么大…… “你要怎么才能放我走。” 苏清婉冷冷的说道,越发觉得来宫里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她就该悄悄的潜入禁生狱牢,将云游同那百姓给放出来不就好了……为何还傻乎乎的费这么大力气……自投罗网…… “放你走?你都到朕的怀里了,朕怎么舍得放你走?” 什么意思…… “上回给曲嫔做的那件人皮衣裳,她似乎不甚喜欢,朕都没有见她穿过。不知道狐皮的能不能博她一笑,让她服侍朕的时候,也尽心尽力一些。” 狐皮…… 苏清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是真的害怕……如今妖力被稚生给封住了,除了苦苦哀求,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能让令桓宇高抬贵手…… “等等,皇上……您这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没有亲眼见过,怎么就能这样给民女判了死刑呢?” 她语气哀婉,带着隐隐的娇嗔,听着确实舒服。 令桓宇忍不住捂了捂自己的嘴巴,这姑娘还是有点儿本事,这便算是开始勾引了吗?说实在话,他还没有亲眼见过妖精是什么模样,这回若是能见识一下,倒也是不错。她既如此小心,那自己便不如继续逗下去了,反正这于他,又没有什么损失。 “那不然朕该如何?八抬大轿抬你入宫,让你做朕的女人吗?你意下如何?” “不不不,民女不是这个意思……” 苏清婉一个劲儿的猛摇头,让令桓宇不由得觉着更有趣了几分。 “皇后娘娘的容貌因民女而毁,民女是实在不能看着娘娘如此糜颓下去,皇上应该也舍不得娘娘这副模样,终日只躲在拢翠宫寝殿之内,不肯见人,对吧?” 这话说的倒是有些道理,令桓宇点点头,方韵此刻许是还在难受着呢,自己怎么还在这儿逗起别家姑娘来了。 “那你可有什么法子,能让皇后的容颜恢复如初?朕不要她有多么倾国倾城,只要她还能同以前一样,不要让朕每每去她哪里都是吃闭门羹就好了。” 方韵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不会有第二个了。一个人就只有一颗心,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将心给分成那么多份,挨个挨个儿的分给其他女人……都说曲嫔得宠,可还不是为了稳固赵家,她才会得宠……倒是方韵不懂他的心思,这些年,不知不觉的同他疏远了许多了。 “民女自然是有法子的,不然也不敢贸然前来皇上这深宫之中啊。” 苏清婉的眼睛里放着光,这般灵巧动人的模样,倒是和方韵年轻的时候有八分相似,令桓宇看着看着竟看呆了,半天不说话,让她心里急的直痒痒。 “皇上,皇上?” 轻轻的唤了两声,可算是唤回了令桓宇的几分神智,瞧他的眼神稍稍有了些光泽,苏清婉便又继续说道,“驻颜丹并不难研制,费力的不是方子,是药材。其中几味药材可以说是十分难找。若不是经验老道,又对医术道行颇深的人,一般是找不到在哪里的。” “你继续说。” 令桓宇沉沉的思索着,而后又坐回了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俯视着苏清婉,想知道她究竟想要说什么。 “民女知道有个人,可以担此重任。” 哦? “那朕倒是想要知道,被你这个南越圣女钦点的人,究竟是谁了。” “说来皇上也认得他的,他便是民女前些天被皇上在宫中削职流放的兄长啊。” 云游? “朕已经说了,没有朕的允许,他不能入宫。”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令桓宇,不知道云游在宫里已经被方韵打的半死不活了吗? 这么一来,事情似乎有趣了许多。 “皇上……不知道吗?皇后娘娘前些日子便将他给绑来宫中了啊。” 什么??? 令桓宇背对着苏清婉,表面上不悲不喜,可背影却在微微颤抖,显然是气得不轻。 方韵这是怎么回事?不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吗?都说了没有他的允许不许云游入宫,那般在人前诋毁自己的人,没乱棍打死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方韵这又算是什么意思?瞒着自己,将他给带回宫中? 未免也太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了。 “如果皇上能出面,让皇后娘娘将云游给放了,那民女便有把握弄到那些难寻的草药,更别提是为皇后娘娘治病了。” 一切似乎都发展的很好。 只要令桓宇能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那基本上,让云游重见天日,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若是浅乐还能出手相助,那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只可惜她已经被瑰蕊逢玉的人立下了死规矩,不能插手人间的事情……否则怎么会让她这么劳累…… “这事,朕自然会派人去寻那草药。你就不要操心了。至于云游,那是皇后要的人,朕不管。” …… 苏清婉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管?他是认真的? “皇上,此事关系重大,如果没有云游的话,不知道那几味药要找到何年何月,皇后娘娘的容颜又何时才能恢复啊……皇上,只要您出面说句话,一句话的事儿……” 令桓宇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朕看不出来?你不就是想要借朕的手,将云游给放出来吗?差点儿就被你带过去了,”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朕可是很记仇的一个人啊,你那兄长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在人前那般诋毁朕,你觉得朕就愿意那么放过他?省省心吧,你们兄妹两可是被天朗套牢了,别想跑。除非你真使出什么妖力出来,让朕害怕害怕。” 你以为我不敢吗? 苏清婉握了握拳头,想要使出些什么力气,可被这绳子捆着,实在是难以发挥。看来这从瑰蕊逢玉弄来的东西真是不一般。她竟连身都翻不过。 “你最好给我安分一些,不要在拢翠宫惹出什么乱子出来。” 令桓宇的眼神忽然变得凶狠起来,真是护妻心切。这算是严词警告了吗?稚生的封印也不过顶多两三日的事情,可现下多了这根绳子,就算是封印解开了,那她是不是也使不了半分妖力? 云游还在遭受着非人的待遇……陇南的百姓都还没有着落……令逸安也因为她受了二十大板……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了她身上,可她如今却因为一时疏忽,连半分力气都使不出,真是没用…… 若是有人跟着自己一道前来就好了,好歹也能有个照应。只可惜她是孤身一人,连个哭诉的人儿都没有。 令桓宇的表情严酷,一声令下她身后便出来了数十个侍卫,使着比方才将她扔到昭阳殿更大的力气,将她整个人给提了起来,而后堵住了她的嘴,任她怎么哭喊也不管,就这么直直的走了一路,最后将她扔到了禁生狱牢里头。 黑漆漆的地方,着实是令人生畏。 这里就是禁生狱牢,就是当初云烟被抓进去的地方,就是云游现在呆的地方吗? 心里的慌张感更甚了几分。 “你们要做什么……” 苏清婉心里有数,可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句,难不成令桓宇是真的要,要将自己的皮给扒了下来,给曲嫔娘娘做衣服吗…… “得罪了,圣女,皇上有令,命你在这里同嬷嬷们一道,给牢狱的犯人们行刑。” 行刑?我? 第八十五章 被算计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令桓宇竟然是叫自己来行刑…… 境况似乎要比自己想的好些……可对她来说,也算是勉强。 如何能直面这里头数百名被酷刑的牢犯啊…… “圣女请。” 一个看起来年纪不轻的嬷嬷走上前来,从侍卫的手中接过了苏清婉柔软的身体。她说话的声音却不似她看起来那么老成,甚至像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进了禁生狱牢的大门,苏清婉的呼吸渐渐凝重了起来。 这哪里是人间的牢狱……血腥、暴力,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巨大的血池,那味道,苏清婉闻了简直就要吐了出来。里头不时的冒出几块阴森森的白骨……真是心狠…… 血池四周,挂着一块块人皮,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她们都没有放过。 再往里走,便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了,每个人,施以什么样的刑罚,都规划的好好的,死亡离他们很近,谁都希望这痛苦的行程能短一些,再短一些…… 一望无尽的牢狱,苏清婉的心都在打颤。 “就在这儿呢,还往哪儿走?” 嬷嬷叫住了她,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襟,当她转头看去时,意外的发现眼前之人哪里是嬷嬷。 分明就是浅乐。 “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 苏清婉有些诧异,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浅乐不是说她不参与人间的事情吗?如今出现在这儿又算是怎么回事儿? “先别说那么多了,快,你快进去,将云游给放出来。” 浅乐一语将落,就解开了苏清婉身后束缚着她的绳子。 苏清婉顺着浅乐手指头的方向看见了正对着自己的牢房里头的那个人,果不其然,是云游啊…… 他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原本清秀俊冷的脸庞丝毫没有了生气,让人看着着实是揪心的疼。 她稍稍一用力就扯开了牢房的门,稚生的封印果然并不能维持多久,竟然她现下就能使出不少妖力了。 “阿云,阿云??” 苏清婉用力叫喊着他,可是他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奄奄一息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掉眼泪。 真正见到心上的人被打到这种程度的时候,原来是这么难以忍受。想来浅乐应该是有多难熬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游被打,却不能做些什么,来挽回这样的败局。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她这样一个没用的人身上……算是失策了啊。 “你带他走,从这里往前一直走,三里外有个暗道,我才挖好的。这边我来处理,你们快走!” 浅乐一边说着,一边推着搡着将苏清婉和云游推开了好远,转而又化成那个嬷嬷的模样,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就这么出去了。 苏清婉觉着自己足下生风,简直要飞了起来。身后明明是还拖着个人儿。 她哪里是个狐妖,苏清婉自嘲似的笑了笑,改日将自己称为一头牛恐怕都不为过。 “咳咳……” 云游似乎醒了。 她还在加急的跑着,想赶快赶到浅乐说的那个暗道,离开这个地方。先将云游给放到个安全的住处再说。陇南的百姓,她回头去救。 “咳咳咳……” 可是云游却越咳越厉害,甚至在她的耳边硬生生的咳出了一整口的血。 境况,并不是很好。 苏清婉无奈之下,只好先将云游给放了下来,而后轻轻的拍着他的背,给他顺顺气儿。希望他能稍稍觉着好些。 “清婉……” 云游的意识竟还是清醒的,他张张合合那张满是血迹的嘴,艰难又执着的想要将一句话给完完整整的说出来。 “你别说话了,都快没气儿了还说什么啊。来,上来,我带你出去。” 苏清婉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滚落,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止不住的难过席卷了她的整个心头。眼前这个从前一起生活的人,落到了这步田地,她又如何不悲伤。 “清婉……别管我……” 他吞吞吐吐的说着,似乎并不想领苏清婉的情,“我不想拖累你……我都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了,你还是自己走罢。” 自己走? “不行,我此行就是为了来救你,又怎么能离开?” 苏清婉使出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将云游给托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吧,等我出去了就给你治,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会好的。她这样安慰着云游,也这样安慰着自己,“你就是因为我才被方韵抓来这深宫之中,我理应将你给救出来。以后不要再为我犯这样的傻事了,我不值。” 不值…… “方韵那日派人过来,将那客栈整个都掀了个遍……对我万般打骂,我都没有将你的去向说出来……就算她把我整个人都给拖到了这禁生狱牢里头行刑,我都不曾将你供出,更不想让你就这么进了方韵的圈套,一辈子困在这深宫之中,替她研药。” 云游一边说,一边咳,在苏清婉的青丝上染上了不少他的鲜血。 她听了却停住了脚步。 “为何?” 为何?什么为何? 云游不解,虚弱的身子不停的抖动着,希望她能说的更明白些。 “为何你当初想尽办法,甚至苦苦哀求我让我入宫,如今却不同,说的什么,不想让我一辈子困在深宫之中?” 这截然相反的说法,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儿似的。苏清婉被这番话说的是云里雾里的,一步也走不下去了。 “从前我以为你不会想做只狐妖的。是我没有问过你的意见,眼巴巴的就想把你往宫里送……” “那这宫中到底有什么……” “昭阳殿偏殿旁有一处登云阁。” 云游打断了苏清婉的话,“登云阁里仙气缭绕,修行久了你体内的妖仙两气便会分离出来,自然就会变回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了。可你如今既然已经选择成为妖,选择与我这个师父分道扬镳,那我自然也没有什么理由去逼你到这人心难测的深宫之中过活。” 原是如此…… 原来云游忙忙活活那么些时日,到头来还是为了自己…… “那你入朝为官……” “不过是想替你在宫里铺好路罢了。不说了,咳咳咳……” 云游强颜欢笑着,不想让苏清婉看到他在暗自神伤。 “是我误会你了,我们走,我这就带你出去。就算我做了妖也无所谓,反而可以保护你,再也不用你时时刻刻为我担心了,不是也好吗?” 苏清婉说着,果然将话给说开了,心里头便敞亮了些。至少不会是像以往一样,对他既想关心,又不敢靠近了。 “不行,我们,似乎被人算计了。” 算计? 怎么会有这说法? 她皱着眉头,十分不解,不懂云游的意思。 “不是浅乐姐姐……” “那不是浅乐……咳咳咳……方才我在狱中便感受到了,她身上没有丝毫仙气……反倒是像一只妖精。” 妖精…… “怎么会……” 苏清婉有些不敢相信,可仔细一想,似乎也是自己疏忽……浅乐早说了,不能插手人间之事……却还将她带进人间的牢狱……唉,她怎么就这么蠢,竟相信别人相信的这么真。 “我一直想说,可被你几句话给咽回去了……不能再往前走了,说不定是有侍卫埋伏……” “那我们,现下该如何是好啊……” 她忽然开始慌张了起来,害怕云游所言属实,她中了别人的圈套…… “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的将我给弄到这里来……若是要杀要剐的,只管冲着我,直接来便好啊……非要带上你,和陇南那些无辜的百姓……” “百姓?” 云游提出了疑问。 苏清婉愣住了,将云游给放了下来,同他面对面的坐着,“是啊……百姓……” “哪里有百姓?这牢里头都是重犯,哪里有什么百姓?” 坏了。 自己这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苏清婉急的额头开始冒出来了汗珠,“如何是好……我真是愚钝,竟然连这样的骗局都分辨不出来……” “你先走,拖着我始终是个累赘,我去帮你引开侍卫,你从大门走。” 云游说着便要起身,却被苏清婉一只手给硬生生的拦下来了,“不行,阿云,我放弃过你一次,伤害过你无数次。如今我不能再这任性下去了,也不想你再这么为我担责了。日后就算有难,我也不要你为我做些什么,我大了,该学会自己处理了。” “清婉……” 云游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感恩戴德的话,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打乱了心思,转头一看,果不其然,是皇家禁军。 来了…… “狐妖祸国乱世,公然劫狱。午后行火刑。” 禁军之后传来了一个柔媚的女人的声音,那是方韵的声音。苏清婉听出来了,是她……是她一手操控的吗? 定睛看去……方韵那原本苍老的脸,竟然已经变得秀美如初了。 怎么会这样的……方才才见她时,明明不是这样……这才多久…… 第八十六章 被迫种蛊 方韵,还真的是小瞧她了……原以为不过是个普普通通,为容貌所愁的女子罢了。如今仔细想来,她这心思还真的是……歹毒? “清婉……” 云游一声声的叫着,可是并没有什么用,方韵身前的侍卫已经将苏清婉整个人平地托起,只要轻轻一用力,便可以将她带走。 真以为我这么弱吗?既然你都说了我是狐妖,那我便不客气了。让你们都见识见识,狐妖是怎么乱世的! 她从没想过害人,从没想过要伤人。可是都是他们逼的……都是他们一步步将自己推向了这个深渊……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他们自己…… 苏清婉双手一伸,感到体内的暗流在涌动,她似乎可以渐渐控制住自己体内的妖力了……这种感觉真好……这副身体,好似终于能得她自己的支配了,再也不用强求别人,压制或者是释放了。 可正当她准备施力的时候,耳边还真就偏生那么巧,传来了一阵萧声。 清澈高远,让人一听便难以忘怀。 寻常人倒只是觉着,这萧声动听,吹箫的人应当是有两把刷子……可这在苏清婉耳朵里,就成了要命的声音。 萧声一起,她的心便像是有一万只蝼蚁,腐蚀着,爬行着。渐渐的,到了胳膊,双腿…… 她无力的跪了下来。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难不成是方韵从哪里请来的得道高人,专门用萧声来收妖的吗? 云游见她如此难受,也管不了那么多,纵身就握住了苏清婉的手,不管自己身上有多难受,先替她把上脉再说。 这不把不知道,一把吓一跳。 “你什么时候被人给种了蛊???” 什么?种蛊? 苏清婉听了有些迷茫,可也就听到了云游这一句话,她便被方韵的那群手下捏着给带走了。 经过那血池,方韵停下了脚步,轻轻的一抬手。那几个侍卫便毫不犹豫的将苏清婉的头给按到了血池里头。 满鼻子的血腥味儿,从嘴巴到鼻子,稍稍一睁眼就能看到满目的白骨。 好恶心…… 她挣扎着想要逃离出来,可是一阵接着一阵的萧声实在是让她蚀骨般难以忍受。 “好了,这儿血腥味儿着实太重。娘娘,咱们还是出去吧。” 澜莺实在看不下去,便找了个由头想将方韵给打发了,她见方韵听了也点了点头,便赶紧叫那些没主见没脑子的侍卫将苏清婉给拎上来。 “呕……” 污秽的身体,苏清婉自己都忍不了。 她免不得一声吐了出来,不远处的云游看的是十分的心疼。 到底是谁在背后想要害清婉,还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到底是想要从清婉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只是单纯的想要折磨她吗?这……也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他艰难的挪动着身子,想要到苏清婉的跟前去。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离她离得越远,他心里就越慌张,更忍不住要为她担心。 “呕……” “真是恶心。” 那几个侍卫的手上也沾了些血迹,又看到苏清婉这般污秽的身子,他们也着实是有些受不了。 “算了,皇后娘娘要的人,咱们还能怎么办。不过啊这还真是神奇,明明前些日子还老成那样,你说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娘娘便青春如初了啊?” “你要问那么多做什么,说的跟你知道了,就能升官儿加爵似的。别废话了,我们快走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苏清婉却是迷迷糊糊的尽数都听了去了。听他们所说,方韵是真的老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快,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美貌。 那既然她自己都有法子能变回来,又为何要将重伤的云游给带走,捉起来。为何要全城通缉,贴告示,叫她入宫? 除非,除非是有别的原因,要她身上的其他什么东西。所以才这么费尽心思将她从深山老林之中给逼了出来。 沉重的门打开了,禁生狱牢外似乎并不像她刚来时那么宽敞。 门前有一堆人影…… 谁……是来……是来救她的吗? 苏清婉已经奄奄一息,萧声渐渐停了,可她的身心也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谁给她种的蛊……这才离开云游短短几日,就被人算计到了这种地步……还想着要去救云游呢……苏清婉,她苦恼的捶着自己的脑袋,捶的自己一手血,果然,你还是这么没用。 “臣妾参见陛下。” 正当她苦思不得解的时候,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那是方韵说的。 陛下?? 令桓宇来了? “咳咳咳……” 苏清婉咳着,嗓子眼儿里全是血腥味儿。令桓宇来这里做什么……他难道是想要和方韵一起看自己的笑话是吗? “皇后这是要做什么?” 令桓宇严酷的问着。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心里头的不快。 原本在昭阳殿的时候,苏清婉就感觉到了,令逸安对方韵的行为有些不满,可是或许是迫于帝后之间的颜面,没有在自己面前发作出来。 这下又是怎么回事? 是真的忍不了了吗? “回陛下,臣妾处理些后宫的事。不晓得是哪个狗奴才多嘴,扰了皇上的清净。” “那皇后接下来是要将她带去哪里?” 令桓宇不依不饶,方韵明明都已经很小心的在避免同他说话了,可他还是不愿意放过方韵,偏生要在众人面前给她难看吗? “狐妖,祸国乱世的东西。臣妾自然是要带她去登云阁,执火刑。” 火刑! 苏清婉眼睛瞪得多大,就感到有多么的恐惧。火刑……她要给自己行火刑……一想到那火,直生生的会烧掉自己的肌肤,烧尽自己的骨头,她就免不了要慌张。 令桓宇……救救我……求求你了…… 她的眼泪掉在肮脏的地上,伴随着难闻的血腥气儿一起蒸发。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如果他不肯出手相助,那自己这回便是死定了。 登云阁……云游方才说的那地方,她也是有些印象。上回方韵寿宴,自己入宫的时候,只是离那阁稍稍近了些,便双目晕眩……若是真的要进去了,且不说它如今是这副残败的身子,就算是完好无损,活蹦乱跳的身子,也会被登云阁里头缭绕的仙气给伤了几分吧。 双手紧紧握着,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样继续下去了,好累,真的好累…… 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渺茫了,令桓宇许久不说话,那沉默的气氛,让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觉得胆战心惊。 而后苏清婉瞧见了一个高大俊朗,又十分熟悉的人影朝她走过来。 他不在那里站着同方韵好生谈判,跑到自己跟前是要做什么……那金贵的身子,还真愿意往这种肮脏血腥的地方踏吗? 可还未睁眼瞧个清楚,下一秒她便感到自己的身子悬空了。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是被他抱起来了? 越来越悬空的感觉,苏清婉觉着轻飘飘的,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希望。 他是愿意救自己的…… “既然是在天朗,那便是朕的子民,事情究竟如何,还得朕亲自评判,皇后你累了,该去歇息了。” “皇上!” 方韵的语气明显变得急促了起来,可是令桓宇却当是没听见,就这么带着苏清婉浑身是血的身子,一步一步的往自己的寝宫走。 路上全是站着围观的奴才,虽然不敢正眼抬头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可是东拼西凑,道听途说的,也大概知道了一些。 不出多久,狐妖惑君这个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天朗的大街小巷。 苏清婉一面咳着,不敢相信这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一面不由得觉着头晕,那萧声虽然已经停了,可就像是有余音一样,一阵一阵儿的从她脑袋里头不断的冒出来,蛊虫也有了灵性一样,一点儿也不安生,在她的血脉之间到处游走。 闹得她脑子快要炸裂了。 “别动,朕回去找太医给你治。” 令桓宇见她如此不安生的挪动着身子,不禁皱起了眉头,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怕怀里的人儿一下子坚持不住,真的丢了命那可要如何是好。 “皇上……我……” 我是狐妖…… 她想要说,可想了想,还是止住了嘴巴,过了一会儿挣扎着想要下来,“皇上,这样不好,我自己可以走,多谢皇上出手相助。” “什么不好?哪里不好?你且告诉我,你这样怎么走?” 他倒是不管身边的那些奴才们会怎么看,霸道的将双手又握紧了一些,那力道,苏清婉觉着自己的腰都要给他捏折了。 “你是朕的人,除了朕,没有谁可以动你。听明白了吗?” 你是朕的人…… 我是他的人…… 我是你的人…… 忽然之间,心里暖暖的,也不知为何。 “你放心好了,朕不会让你有事的。” 放心……真的可以放心吗?苏清婉一双沾着血迹的眼睛扑闪扑闪的,下一秒就要沉沉睡去了。可身后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还有云游……云游…… “清婉?清婉?!” 令桓宇在她昏沉之际不停的呼喊着她的名字,希望她不要一睡不醒。 可苏清婉的心却还在提着,他叫我清婉……原来,他一直知道自己是苏清婉,而不是江袖染吗? 第八十七章 不顾流言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可为什么从来不说要戳穿自己,还要自己小心翼翼的在他面前伪装…… “皇上……皇……” “别说了!就快到了,朕这就宣太医……” 太医?太医能治好她吗?令桓宇不知道,可是现下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他的脑子也并不清醒,说实在的,都有些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为何瞧见好端端一个人,好端端一个同自己并无甚关系的人,被方韵给折腾到了这种地步,竟然也会有同万千蛊虫腐蚀心脏一般,那么揪心,那么难捱。 自打第一天识她起,她清秀灵动的音容相貌每一刻都固定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他盼望着再见她,想不到再见时她便摇身成了南越的圣女,献上了一颗驻颜丹。 科尔钰给她打马虎眼,其实他都看得出来,只是没有明说。而后他还派人偷偷去过南越调查。圣女这名号,只有南越民间有之,而且,已经荒废了数代无人继承了。 从那刻起他便怀疑起了怀里这美人儿的身份,不用多言,只稍稍一个眼神,自己的手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多久便带回了有关于她的所有的消息。 原来她叫苏清婉,原来她也一直在蒙骗自己。 从来没有人敢对他撒这种弥天大谎。虽是有些生气,可倒也觉得颇为有趣。 如今瞧着这姑娘,被方韵按在那血池里头,丝毫都没有了灵气,他又怎么能不心疼。 终于到了他的寝殿,一路走来不知受了多少人的指点,可是他却丝毫不在意的,将苏清婉的身子给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榻之上。 “皇上……这……” 陈公公有些诧异,对令桓宇的行为表示不解。 皇上向来是个狠心的主儿,可从未见过他对哪家的姑娘如此上心,竟然连带血的身子都不嫌弃,直直的给抱了回来…… 当初对方韵,估计也是不过如此罢…… 都说人心隔肚皮,可他这位皇上可不是隔肚皮那么简单了。这么多年,少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头……有时候他甚至想着,先皇和太妃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生了个这么铁石心肠的孩子,谁都捉摸不透。 “宣太医,还愣着干嘛?” 令桓宇还有些喘着气儿,可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还没来得及坐下,便又站了起来,指着身边两个贴身的宫女说,“你们,去备水,给她沐浴。洗干净些。” 这一屋子的血腥味儿,任谁闻了都会受不了。不过令逸安不同,他想的倒不是味道难闻,他想的是,怎么着也得让清婉休息的舒服些,将身上那又黏又腻的东西都给去了,或许她能好受不少。 “愣着干什么呢?朕的话都是耳旁风了?” 令桓宇一声呵斥,那几个宫女一下子便给吓得跪倒在地。也顾不上龙榻之上的那位姑娘身上到底有多血腥,只能硬着头皮,捂着鼻子,就这么直生生的将苏清婉整个人都给抬了下去。 “皇上,奴才以为,皇上此举……此举……” 陈公公想要告诫令桓宇,不要太过火。凡事都要有个限度,这样当着天下人的面将一个传闻中的狐妖给带回了他作为君王的寝殿,免不了是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 “怎么了?” 令桓宇那不怒自威的表情,却又让年事已高的陈公公退却了三分。 比起直言规劝,他觉得,似乎现下不惹怒正在气头上的皇上更容易保命一些…… “摆驾拢翠宫,朕倒是要看看,皇后究竟在弄些什么名堂!” 拢翠宫。 方韵走上两步路,便跟丢了魂似的,站都站不稳了。 “娘娘,您还是快些歇息吧。皇上等会儿指不定是要过来问话的……还是清醒着些好。” 澜莺说着,将方韵给扶到了床榻上。她背对着她,似乎还在为方才的事情闹脾气。 “哎呀,娘娘。您跟皇上是结发夫妻,有什么说不开的呀。更何况今日被皇上救走的,是只狐妖。这事情要是一传出去了,人人都只会说,您皇后母仪天下,为天朗考虑……皇上只不过是一时之间被那狐妖迷惑了心智……” 狐妖狐妖,她是真的不想这么称呼江姑娘。毕竟人家也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事情真真切切的上了心的……现下弄成了这般模样,是谁都不愿意的吧。 不过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忽然停了。 只是给皇后娘娘拆个头而已,怎么一下子拆出了这么多白发。 澜莺的双手在抖动着,心里头实在是慌得要死。该不会是她手上沾了什么东西吧……不对啊……娘娘的头发怎么忽然就白了这么多…… 原先同江姑娘从太医院回来的时候,她还在为找不到方韵而急眼,可随后听了江姑娘的话,往西找了没多久,拢翠宫的宫女便出来了,说皇后娘娘不知何时自己回到了寝殿……她欣喜之下回去一看,方韵的脸哪里还是之前那般皱纹横生,简直就是宛若初生一般……细致嫩滑,比吃了那驻颜丹之后,还要美丽。 而她的眼神之中却是多了几分冷冽,不似以往一般,温柔的都能捏出来水了。 当时她并没有想太多,因为方韵一回来便差人跟着她去了禁生狱牢…… 皇后娘娘到底是怎么知道皇上将江姑娘派去了禁生狱牢的,到底是怎么变得如此青春美丽的回来的,又到底是怎么在这似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就又成了这副年老的模样。 这都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了,甚至有些让澜莺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类似于发生在江姑娘身上的那般,差错…… 想什么呢……澜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而后继续着手上的活,只是稍稍一瞥,好像不小心瞥到了什么。 定睛仔细一看,方韵的脚边不是别的,竟然是一只白蛇! 宫里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白蛇??! “娘娘小心!” 澜莺叫着,慌的赶紧从旁边的桌子之上拽了个瓷的水壶儿,硬生生的从手中仓皇的给扔了出去。 不偏不倚的砸到了方韵的脚边。 “娘娘!” 澜莺自己心里也害怕着,可是相比起自己的害怕,她更担心方韵会受伤。于是赶紧跑上前去,看娘娘有没有大碍。 就在那一会儿的功夫,那只白蛇便哧溜一声钻进了方韵的身体里。那般迅速灵敏,看的澜莺整个人都给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娘娘……” 方韵整个人晕倒在了床榻之上,可又很快站了起来,那一瞬间,她的白发都跑的没影儿了,好似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这般迅速的变化,着实将澜莺给吓个半死。 应当是蛇妖……是蛇妖钻进了娘娘体内……娘娘才会这样的…… 澜莺心里头已经猜出来了一个大概……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啊。怎么会呢……娘娘从来没有招惹过谁,怎么就被妖精给盯上了……还做出了这般疯狂的举动…… “嘶……” 方韵一边朝着澜莺走着,一边吐着舌头,俨然一副蛇的模样。 “娘娘,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娘娘您放心,奴婢一定将嘴封的死死的……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绝不会……” “迟了。” 澜莺听到了自己的主子说出了这两个字,眼睛瞪得多大,简直不敢相信……迟了……迟了是什么意思…… 可是还没有等她想清楚,方韵便一口咬了下去,瞬时鲜血淋漓。 澜莺只觉得脖子那处,火辣辣的疼。 真的好疼…… 鲜血直流,也没有个人来给她治伤。 被蛇咬过还能活多久……若是这蛇有毒,呵,蛇妖怎么可能没毒……她是活不久了吧…… 澜莺的眼角挂着泪水,她不敢多说一句话,奄奄一息的,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在快要闭眼的那一刻,她瞧见方韵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完了……娘娘,不……那可恶的蛇妖……这是……要出去做什么…… 得赶紧向皇上报信,不能让蛇妖横行后宫。 可她只是稍稍想要起身,虚弱的身子便支撑不了了。整个人都摔了下去。最后沉沉的睡去了。 娘娘,不要做坏事……算是奴婢求您了…… “皇上驾到!” 一声叫着,竟连个出来迎的人都没有。 “皇上驾到!” 外头的太监急着又喊了一声,可还是没人应。 怎么回事儿? 令桓宇站在门口,心里不禁疑惑着。方韵还是不愿意见自己?不应该啊……难道方韵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吗? 说什么一夜之间白了头,年老色衰……今日一见,不过也与往日无甚差别啊。那她在做什么幺蛾子…… 真是叫人忧心…… 令桓宇转身欲走,不偏不倚的这时候吹了一阵东风。 浓烈的血腥味儿一下子钻进了令桓宇的鼻子里头。 怎么会有血腥味儿?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在苏清婉身上染上的血池的味道,可想想也不对啊,他在寝殿已经梳洗干净才来的这里,那这血腥味儿是从哪儿传来的? “皇上……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陈公公在一旁说着,也不知道令桓宇这要走不走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进去看看。” 沉默了一会儿,令桓宇如是说。 第八十八章 内心柔软 他当真踏进去了。 一只脚,两只脚。 一个人,数个人。 不进还好,越往里走,那血腥味儿便越来越浓厚。 令桓宇的眉头也越皱越很,甚至就像是两只纠缠在他额头之上的小虫子。让人看了也忍不住皱眉。 “你们别跟来。” 他走到内殿门口,大手一挥,组织了后面一行人。 尤其是方沉,他看着方沉那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若是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若是方韵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方沉又怎么能受得了。 说是姐弟反目成仇,可说到底,也是骨肉至亲。就算方韵之前同方沉和方月有再多的过节,可他们还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更何况如今方家仅存的几个苗子,方月也被逸安失手给打死了……方沉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便是他当初最为痛恨的姐姐方韵不是。 “皇上,臣……” 方沉想要说些什么,让令桓宇起码肯放他进去看看。可是皇上一声令下让他退后三分,又实在是让他心里头难过。 他一方面想要为了方家那被屠的几十口人报仇,找姐姐要个说法……一方面又害怕她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叫你别跟来,朕的话你也不听?” 听…… 我听…… 方沉不敢说话,默默的朝后退了几步。心里竟还是默默的祈祷起来,希望方韵没事。 数十号人就这么在拢翠宫的外殿站着。陈公公可是担心的紧,企盼着里头不能出什么妖魔鬼怪,不然皇上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如何是好。 就这样,一群人在外头眼巴巴的望着,各怀各的心思。 “韵儿,韵儿??” 令桓宇叫着,想着自己也是有好久都没有这么叫过她了。她跟自己入了宫,做了皇后之后,笑都变得少了……自己对她的关心似乎也不够…… 好好的夫妻二人,非要闹掰,弄到这步田地。 该不会是自己今日在人前没有给她留面儿,让她难堪……惹她生气了吧…… “韵儿?” 他一边叫着,一边更走进着。 内殿映入眼帘的便是澜莺浑身是血的身体。 天啊…… 果真是出事了…… 令桓宇心里一慌,也不管别的,瞧澜莺那被血染红的胸脯还微微有些起伏,便赶紧上前去,托住了她的后脑勺,希望她还能又那么一口气儿,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澜莺一向是跟着方韵的,是方韵身边最得宠的宫女,她都出了事儿,那想必方韵的处境也不会好…… “澜莺?快起来!” 令桓宇拍打着她,可她却毫无反应。 算了,先抱出去,让太医过来看看。起码把这满身的血,给止住了才是…… “宣太医。宣太医!” 宣太医……里面真的出了人命的事情。 随行而来的几个太医赶紧二话不说冲了进去,令桓宇指着他们,又指指澜莺,希望这会儿太医院的俸禄都没有白拿,这些人都能派上点儿用场。 处理好了这边的事情,令桓宇又往里头走着,掀开了方韵内寝的帘子……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的床榻旁边,岂止可怕两个字能形容,简直就是……尸横遍野…… 一个一个尸体都被叠着堆了起来一旁窜动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叫了许久,都不出来应答的方韵。 令桓宇看到她的背,在有规律的上下摆动着。 “韵儿……” 他不知道方韵在死人堆里是在做什么……只知道自己心里也有些慌张,呼吸急促的,比方才叫的那声儿都大。 “韵儿,你在做……” 她在啃食他们的尸体。 令桓宇征战沙场多年,什么样子的尸体没有见过,断手断脚,掉脑袋的那种尸体,也是常见……只不过做了皇帝之后,整日整日在宫里寻欢作乐的,哪里还想的起来那种血肉之间令人心惊胆战的画面…… 更别提这种啃食尸体的画面了。 他难以想象,那个平日里同自己拌嘴,和自己共眠的女人,竟然是个吃人肉的……吃人肉的…… 人? 不,令桓宇摇了摇头,忽然之间竟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去形容方韵…… 亦或是……妖? 她满嘴都是血的那张脸转了过来,看着令桓宇的眼睛里充满了冷漠,愣了一会儿,而后慌张了起来。 她从地上爬起来,挥着手似乎是想要和令桓宇解释些什么,可还未说出口一个字,那双眸子便忽而泛起了凶光,张开了血盆大口,怒吼了一声,准备朝令桓宇的脖子咬去。 “皇上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方沉从令桓宇的身后冒了出来,及时的用剑挡住了方韵的血盆大口。 “皇上,这里我来处理。蒋济,护驾!” 方沉说着,一伸手便将令桓宇给推出了好几米远。蒋济随后赶来,稳稳的接住了皇上那还略带摇晃的身子。 “我来帮你……” 蒋济看到此状,有些紧张,很是担心方沉会出什么事情。毕竟那里头,方沉要对付发,已经不是那个温柔大方的皇后娘娘了,而是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怪物,满嘴是血,会吃人的怪物。 “传朕口谕,封锁消息,谁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朕要他的命。” 令桓宇走了出来,看上去丝毫不慌,可其实他内心也是翻江倒海。发妻变成了这副模样,自己却一点儿都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看着,甚至都不敢上去,安抚她的情绪。 方韵到底是招惹了什么妖魔鬼怪,要这么狠心…… 他这个皇上,做的还算称职,整日待在昭阳殿里批折子,累了乏了就去曲嫔那里睡会儿……天朗的境遇是一天天好了,可他和方韵的关系,也渐渐淡了。 他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父亲。方韵丧子之后自己也没能好好陪在她身边,整日忙着复仇大计,忙着想法子如何去扳倒令宸牧,忙着去宠幸别人,都没有多去拢翠宫照顾她,好不容易过去了,也是要跟她吵架…… 如此一想,令桓宇不由得叹了口气,若是方韵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自己才是要自责内疚死吧…… “皇上,奴才先护送您……” “不,我就在这里待着。等方沉出来。” 原以为苏清婉的事情就够他忙的焦头烂额了,可眼下…… 方韵似乎更为要紧一些…… 无奈的叹了口气儿,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头,听着里头刀剑相撞的声音,心里也兵刃相向,血流不止。 拢翠宫内殿。 方沉上来的那一会儿,还觉得眼前的妖怪不是什么问题,可渐渐地,他感到自己体力有些不支,就快要没办法抵挡住她这么强烈又密集的进攻了。 这该如何是好…… 若是自己这一道防线也被这妖怪给打破了,那他还拿什么脸面去见皇上……不,还提什么脸面,兴许过会儿,他连自己的命都没有了。 方韵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原来的神智,她叫着,吼着,嘴巴里不停的溢出带着血腥味儿的,污秽的东西,冲着方沉,丝毫不犹豫的想要吃掉他。 哐当。 两人正交战激烈之际,方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忽然从自己身上掉下来了。 哐当一声,像是玉的声音。 他一分神,摸了摸自己的衣襟,果然原来挂着的那一对玉佩没了。 低头一看,是在地上没错。 那是爹娘留给他们的玉佩,不能,可不能就这么摔坏了…… 他伸手作势要去捡,可还是不敢放下对方韵的防备。弥留之际,竟被自己快要癫狂的情绪给逼出了几滴泪水。 双腿一打滑,方沉便坐到了地上,左手死死的护住那一对玉佩,右手撑着剑,手臂感到越来越吃力。 就快要撑不住了。 “姐姐,若是你还有一点人性,就看看这个罢……” 好久都没有这么叫过方韵了,方沉悲伤的情绪如潮涌般倾泻而出,像一股洪流一般就快要将他整个人给淹没。 他闭上双眼,准备接受方韵那没有理智的伤害。 可半晌了,还是没有动静。 怎么了? 方沉左眼睁开一条缝儿,悄悄的往上方看去。 眼前之人,混沌的眼珠子里头,竟然也同自己一样,留下了清澈的眼泪。 “姐姐……” 他又叫喊了一声,而后便瞧见方韵的衣襟底下钻出了一条伤痕累累的白蛇,嘶溜一声便逃到了拢翠宫外。 她也终于不堪重负的倒在了自己弟弟的身上,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可又十分虚幻,她杀了人,她吃了人……她甚至还要伤害自己的丈夫,和弟弟。 想到这儿,她心里便越发难过。忍不住在方沉的怀里抽泣起来。没有了白蛇,她的容貌便开始加速的衰老,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成了个老太婆。 “姐姐……你……” 他有些惊讶,怎么会突然就老成这样。 “我……你……” 声音也开始沙哑了起来。 可方韵顾不上那么多,拖着虚弱的身子,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部的轮廓,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也只是个姑娘家,也有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呀。 在深宫中冷清的活了这么多年,再见到同父的弟弟,想不到竟是这样的境遇。 第八十九章 被人侵犯 “当年,不是我……” 方韵执拗的想要同方沉解释清楚当年她的过错。可事到如今她连话都说不完整半句,又怎么能将这么些年的恩怨,给说清道明呢? “你不要再动气了,先将你的身子养好才是最为要紧,”方沉说着,将她的身子又向上抬了些,“月儿也已经去了,我没有法子就这么抛下你。姐姐……如今事已至此,你是否愿意与我冰释前嫌……” 冰释前嫌…… 她虽然还姓方,可是也有许久不曾回过家了。真要是死到临头的话,她倒还真的是想回趟方家,起码在日后的族谱之上,能有她方韵一个名字,那她便也就知足了…… “我……我……咳咳咳……” 方韵极度虚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她这样大幅度的消耗,“姐姐,”方沉将她的身子整个儿给托起,“我这就带你出去,皇上还在外头等着,担心你的安危呢。” 皇上……皇上…… 他还愿意认自己这个皇后吗? 她闭上了双眼,不愿意去看她现在这样丑陋的面容,只想着,若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自己从来不曾做过那些恶心的事情便好了。 “皇上,他们出来了。” 蒋济在令桓宇身旁轻轻的说着,而后又伸手摇了摇他的肩。 许是这些时日为国事太过忧心,令桓宇竟不知不觉的在外头打起了盹儿…… 出来了? 令桓宇不由的吞了吞自己的口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邋遢了。难道当真是自己老了?睁眼一看,方沉有力的双臂抱着的,哪里还是自己那个相濡以沫的妻子…… 简直就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这一觉是睡得太久了? 令桓宇揉了揉眼睛,而后看了看自己,他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那方韵是…… “皇上,奴才方才已经将皇后娘娘体内的那一条白蛇给逼了出来。娘娘现下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也不会做些吃人咬人的勾当了。只是她身子虚弱的紧,还希望皇上能小心照看。” 方沉说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令桓宇不愿意放开,说实在的,方韵这般苍老的模样,连自己这个弟弟都有些要看不过去了,他着实是害怕,不知道皇上这个做丈夫的,看惯了那么多后宫的美女佳人,还会不会愿意照顾方韵这样苍老的女人。 “皇上,宣太医吧?” 蒋济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在一旁给令桓宇出着注意,一面不停的给方沉使眼色,意思是让他不要这么执拗,在皇上跟前使性子,不论是谁,都没有过好下场。 “不,给朕。” 令桓宇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就这么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从方沉的手上接过了方韵的身子,丝毫没有厌弃的意思,昂首阔步的往太医院的方向走。 “摆驾太医院!” 陈公公在后头愣了一会儿,半天才反应过来皇上怀里的是谁。唉,今天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先是什么狐妖,而后又是什么蛇妖……竟然还把皇后娘娘给弄成了这副样子,不知道皇上等这手头上着急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到底会发多大的怒。 那江姑娘还在皇上的龙榻之上躺着呢,也不知道皇上能不能记得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怕是要忙的焦头烂额。 这头令桓宇带着方韵还在太医院里头火急火燎的瞧病,那头苏清婉就已经被宫女洗漱干净,彻底清醒了。 方才那萧声带来的蚀骨的疼痛感已经消去了不少,可还是让她有些心有余悸。看来这体内的蛊虫绝不是个良善之辈……以后可是要怎么办才好……若是听到别人吹箫就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唉,真是有苦难言。就算是说出去了,别人怕是也不会相信。 “江姑娘,奴才奉皇上之命,来给姑娘诊治。” 对着窗外的鸟儿望了有好一会儿,令桓宇叫的太医才懒懒的从门口踱步而来。真是不着急啊,治病都这么慢悠悠的,就真的不把自己当个人看吗? 不过也是,她从来就不是什么人,她偏生就是个妖精。就算是有神医妙手,也不见得就能将她体内的妖性给克住。搞不好用药不当,还会将她的妖性给彻底的激发出来。 要说什么用药,她也不一定就会比太医院的人差到哪里去……令桓宇未免也对自己太过担心了罢,她,完全可以自己治好自己的。 “江姑娘,还请配合,奴才好给你把脉。” 那太医不知哪里来的傲气,对苏清婉丝毫没有尊重的意思,虽口口声声的自称着自己是奴才,可语气里,动作里,苏清婉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他哪里像是一个奴才了。 倒是自己,被他不停的摆弄着,像是宫里不值一提的一个女奴。 “江姑娘年方几何?” 那太医明着说是在把脉,可却一直没有停过他那不安分的手,自苏清婉的手腕往上摸,动作是越来越轻薄。 她不想同他一般见识。若是真的将她给惹毛了,苏清婉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克制住。 说不定就一个吼声现了真身,将那人给吓个半死。 “自幼无亲,故不知。” 她现下是在宫中,在别人的屋檐之下,是真真的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思来想去也只好忍忍。她顺手拿起手边的水杯,斟了一杯茶,也不喝,就摆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想分散些自己的注意力。 “那,是不是从来没有人疼你呀。让我来疼疼你吧。” 这话,简直让苏清婉恶心的想吐。她狠狠的朝着那人瞪了一眼,忽然觉得,这么忍下去似乎不是一个好办法。 “你以为,皇上多看你两眼,你就能在这后宫之中立足了?告诉你吧,别想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帝后情深,怎么会宠幸你一个狐妖?你若是识相,还不如将身子给我,让我也乐呵乐呵。” 那人说着,然后手掌继续不知羞耻的向上游走,甚至直直的摸到了苏清婉的胸脯。 “够了!” 她忍无可忍,一声怒吼之下,竟然外头艳阳高照的天都立马变得阴冷了起来。 “哟,怎么还生气了呢?你不是狐妖吗?你不是厉害吗?你不是勾引皇上吗?” 那小太医还在不知死活的说着,甚至都已经侵犯到了苏清婉的身子之上,他丝毫不知道下一秒来临的将会是什么,只知道不要命的调侃,毕竟这么水灵的一个姑娘在自己眼前,是个男人都会把持不住的吧。 “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情!” 苏清婉说着,用力的推开了他,可怜兮兮的躲到了拐角,强忍着自己不要发力,“我自从成了妖之后,就从来没有害过人,是你们,一个个将我当做展品,恨不得把我的皮扒了,肉吃了,血喝了才觉得满足。惧怕我的能力了之后,又一个个的当面躲着我,背后骂着我……处心积虑的将我给骗到了这个地方来,我以为是真的要我来诊病,谁知道到头来,还是想要我的命……” 她越说着,越加难过,眼泪已经流成了河。 “你们对我不仁,总不能怪我,不义。” 苏清婉一句话话音刚落,体内的妖力便像是熊熊之火,燃烧的越来越旺。 下一秒就要迸发出来一样。 轰隆! 一声响雷。 轰隆!轰隆! 一声接着一声,让她的耳朵都有些炸了。 平地惊雷,看来这狐妖真不是盖的。那太医如此想着,也不敢多言,赶紧将手从苏清婉的衣襟之中拿了出来,而后看着她,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选择了落荒而逃。 不管怎么说,命得先保住啊…… 若是连命都保不住,那他还想着什么美人相伴呢…… “怂货。” 苏清婉见他那踉跄的背影,不由得啐了一口,表示着她的不满和愤恨。 看来自己的能力并不能被小觑……仔细想想,似乎从一开始,自己的妖力就不是好欺负的主儿。似乎呼风引雷……都不在话下。 这些日子仔细想来,自己的能力,若是非要给它分个类,怕是要偏向于火系一些。真倒是应了她这个火爆的脾气。 “怎么了?朕这才离了多久,怎么又闹出来了这么大个动静?” 苏清婉还没有想清楚弄明白,自己身上到底都有些什么呢,就被令桓宇一脚踹开门的动静给吓了一大跳。 她想找个地方赶紧躲起来,可是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躲,焦急之余,屁股后头没忍住,冒出了一条雪白的尾巴。 这可如何是好…… 苏清婉急的汗都往下滴……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可以藏身……唉,怎么偏生这个时候被他给撞上了……若是被他看到了自己的这尾巴,那就算自己有一百张巧嘴,也说不清楚了……搞不好真的要被令桓宇给带到登云阁,行那方韵说的火刑…… 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他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苏清婉心里头也慌得要死,呼吸渐渐凝重了起来。 无奈之下,她只好悄悄的躲到了帘子底下,期望着这里能是令桓宇的视线死角。 第九十章 皇后仙逝 人呢? 令桓宇一边走着,一边找着,一边疑惑着。 怎么这……人好端端的,就见不着了呢? 方才还听门口的侍卫说,见太医进去给她瞧了,怎么这一会儿人就没影儿了。 他溜了一圈儿,而后在一处清透的帘子旁,瞅见了个白色的小尾巴。 噗嗤。 令桓宇笑出了声儿,这小妮子,藏也不知道藏好点儿,这么明显,一眼便叫人给看出来了啊。 可他也装着,心里头有点儿戏弄她的意思,就把她搁那儿晾着,自己站到了她的身侧,挑了个座儿便坐了下来。左腿有意无意的朝着苏清婉在的那地儿碰着,将她整个人给惊的到处乱窜。 “皇上小心,奴才看,这儿似乎有个异物。” 蒋济说着,直冲冲的便往令桓宇身旁走,伸手一抓,眼瞅着就要抓住了,手再拿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是抓了个空。 “无妨,这是朕养的……一只小狗。” 令桓宇在蒋济反应的那个空档儿,一把将苏清婉平地捞起,不得不说……这只狐狸还真是不轻……体型略大……一点儿都不像他口中说的,狗。 既然皇上都这样说了,他这个小侍卫也不敢多言。不过皇上这偏心……偏的未免也太明显了一些……该不会是真的被这狐妖给迷惑住了双眼……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吧。 “皇上,奴才以为……” “朕以为,你该去同方沉整队了。” 整队…… 蒋济一句话被压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罢了,皇上毕竟是真龙天子,区区一只小小的狐妖,应该奈不了他如何吧……今日这些事情种种,实在是让人忙的颠三倒四,若是这个时候皇上再出了什么事,那天朗岂不是又丧父又丧母了…… 不行,蒋济一只脚都已经跨出了殿门外头,可想了想,还是又伸了回来,“皇上……奴才着实是担心……这狗……要不您就给奴才带吧……免得畜生没人性,上了皇上您金贵的龙体。” 他说着,眉头皱着,可抬眼看着令桓宇那生人勿进的表情,又有些慌张。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是真的担心皇上,担心天朗,为国为民忧心的这份情意,皇上倒似乎一直没有感觉到。 “不用,朕有分寸。你去,叫曲嫔过来。” 曲嫔? 蒋济眨巴眨巴眼睛,而后点点头,“是。奴才这就去办。” 转身出了寝殿的大门,他便向着钟毓宫的方向走去。 “你呀,真是调皮,你这一会儿妖身一会儿人身的,自己是克制不了吗?” 令桓宇问着,不停的逗弄着苏清婉的小鼻子,“要不是朕先发现你,你早就被宫里的人抓去扒了皮了。” 扒皮…… 她听到了这个,浑身都忍不住在发抖。她是真的害怕,现在这副模样,又说不出一个字出来,进退两难,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像上次在令逸安大婚之路上,他们说的那样吗?扒皮,将皮给制成衣裳吗? “没事,朕逗你的。别放在心上。” 令桓宇安抚着苏清婉的情绪,一边捋着她的毛发,一边捏着她的小脸儿,“小东西,你怎么这么可爱。朕哪里忍心将你给送到那登云阁里头,行什么骇人的火刑呢。” 真是把自己当做宠物来瞧了吗?苏清婉无奈的张了张嘴,而后才发现自己其实说不出来半句人话。说来也奇怪啊,这个男人,怎么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惧怕,难道,他不怕妖的吗?胆子也真是大啊。 不过撇开这些不谈……就方才令桓宇对自己的那些举动。真的可以说是很暖心了。苏清婉心里忽然有些杂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里肆意生长着,不像是同云游的师徒情谊,也不像是同浅乐的知己情谊……像是一种全新的,她从未体验过的……像是……男女之情…… “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一人一妖正腻歪着呢,令桓宇还没来得及对苏清婉倾诉衷肠,就被这一声粗壮急促的声音给打乱了思绪。 “怎么回事儿?” 令桓宇应着,伸手将手上的小狐狸给放到了地上,而后将它给轻轻的掩到了自己身后,不想让别人发现这么个小宝贝。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仙逝……” 什么??? 令桓宇的呼吸好像漏了一拍,紧张的氛围,让苏清婉甚至都不敢挪动一下。 是……方韵? 死了? 方韵死了。 “你怕是再逗朕。” 令桓宇一脸的不可置信。轻笑了两声之后,在那张檀木桌子跟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连手都不知道给往哪里摆了。 不会的,方才她还在自己怀里吐着气儿,怎会这一时就出了事情……自己也不过是回来溜了一趟……难道就这一趟…… “皇上明鉴!奴才真的没有!奴才是据实相报……” “滚!” 令桓宇动怒了,他伸手对着那报信的小侍卫就是一个巴掌,力道之大,竟直直的将那小侍卫嘴角打出了血。 “日后谁要是再敢在朕面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朕一定不会轻饶!滚出去!” 苏清婉在一旁呜呜咽咽的叫着,言语之间,尽可能的在安抚令桓宇的脾气。 “可是……皇上……奴才所言属实,若是您不信,尽管去太医院瞧一眼……兴许还能见上娘娘最后一面……” 那小侍卫是真真不怕死了。都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敢直言不讳,不想要命了吗这是。 “皇上,您向来同娘娘帝后情深,怎么这会儿紧要关头,却在这里玩儿起了狐狸了呢?难不成皇上您是真的被狐妖给蒙蔽了双眼?不知道郭是郭非,孰轻孰重了吗?” 苏清婉听了,整个毛球一般的身体,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儿。 眼前这个人,怕是要必死无疑了。 令桓宇又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直直的就从殿门口冲了出去。 外头还是阴着天,苏清婉忽然就觉着,没有令桓宇的陪伴,这宫里,怎么就这么的凄冷静寂…… 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她歪着头,趴在地上,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悲伤的神情……似乎,她似乎有些能理解了浅乐的处境了……云游那么多次为了自己而放弃浅乐……那么多次在浅乐面前,丝毫不掩饰的表达着对自己的关系,那么多次为了自己,抛下她…… 浅乐姐姐,当也是十分难受的罢,就同她现在的心思一样,如同心上被人挖去了一块儿一样,滴滴答答的血迹,湿漉漉的,让人生烦。 令桓宇,他心里会有自己吗?如今方韵出了事,他还是选择朝着方韵飞奔而去……若是自己同方韵是一样的处境,那他还会像今日在血池跟前一样,站在自己这头吗?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希望方韵就这么不要醒来,安安静静的离开,是不是令桓宇的心,就能空出来一个小小的位置,能接纳她这小小的身体呢…… 唉,她这是在乱七八糟的想着些什么啊!无奈的捶了捶自己的头,苏清婉是越发觉得自己荒谬了。好不好的,竟然希望一个活人活生生的就这么离世…… 还是善良着些,祈愿方韵能相安无事罢。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玩意儿?” 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 是曲嫔。 太医院。 令桓宇到时,方韵的床榻跟前,已经站满了泪流满面的人了。 他轻轻的走到发妻的身边,用手掀开盖在她脸上的白布。 下面躺的是一具十分干瘪的尸体……同方才见到的,苍老的方韵比起来,这具尸体,简直可以用可怕两个字来形容。 “这是……怎么回事?” 他强忍着悲痛,作为一个帝王,生来就该是一个绝情种。若是今日对她有情,为她伤悲,明日对她有意,同她寻欢,那这天朗还要不要,家国还治不治了…… 只是方韵不同,他曾经想过的,或许方韵会比自己先离世。但是就算是那样也没有关系,因为她是自己的发妻,不管生老病死,她都会在自己心里占据常人无法替代的一部分。为方韵流泪,也是他作为一个丈夫,所应该做的罢了。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这症状,奴才猜测,保不齐是被妖精吸去了体内的阳气。所以才会以这般可怕的速度衰老……” 被妖精……吸去了体内的阳气??? 怎么会有这种说法? 令桓宇怔了怔,看着一脸认真的太医,心里不禁疑惑了起来。妖精,哪里来的妖精?难不成,是清婉? 不对啊,依照清婉的性子,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况且她不是一直被自己关在了寝殿之中吗?又怎么可能又可乘之机,去伤害方韵呢? 方才那一会儿,自己可是一直同苏清婉待在一起的,这一点儿他还是拎的清的。 “皇上,奴才方才,看到的是蛇……” 方沉见令桓宇迟迟没有开口应答,便自作主张进行了猜测。他抹了一把眼角流出的伤心的泪水,正了正身子,同皇上如实的禀报了起来。 “……奴才便瞧见……瞧见那蛇从皇后娘娘的衣襟之中爬了出来,很快便消失在拢翠宫的宫殿之外了。” 第九十一章 谁纵的火 蛇…… 难道是…… 令桓宇有些生气,他捶了捶自己的拳头,愤愤不平的骂道,“说好了百年交好……为何突然变卦……果然妖精都不守信用,真是朕大意了……” 他说着,强忍住自己那抽泣的声儿,将方韵的脸又重新给蒙上,“是朕对不起你。韵儿,你放心,朕一定要替你讨回公道。” 太医院是寂静的。因为这里向来都是调剂药品的场所,是救人的场所,还从来没有死过人。 更何况这死的不是别人,是天朗之母,是皇后娘娘。 众人皆屏住呼吸,比起为皇后娘娘哭丧,他们则更是怕一个不小心,哪句话没有说清楚,将皇上给惹怒了,那才是叫不好…… 只希望皇上能在皇后娘娘逝去的悲痛之中多沉浸一会儿,千万不要,迁怒于太医院…… “传朕口谕,太医院就地改成皇后祠堂。所有太医,革职查办。” 什么!!! 太医院改成祠堂,所有太医,革职查办? 这不是胡闹吗?皇上这是……这是认真的? 令桓宇看起来十分平静,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他瞥了一眼众人,都没有要起身的迹象,便又忍不住发起了怒,“怎么,如今你们胆子都变大了?朕说的话,是一点儿也都听不进去了啊!皇后的死,到底是无药可救还是你们的疏忽,朕倒是要查个清清楚楚!朕告诉你们,不查清楚,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言语之中,极尽的凶狠。 那眼神,下头的几个人看了,简直是要就地将他们处死一般。这样可怕的目光,任是谁都不敢反驳。 “皇上,”终于,蒋济实在是看不过,还是开了口,“皇上,太医院乃宫中要所,若是就此被革除了,那日后若是哪位娘娘身子出了什么事,一时间又找不到太医诊治,将病情给恶化了,该如何是好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指头不停的被方沉给扯着,“别说了,”方沉小声提醒着他,“小心皇上迁怒于你啊!” 唉,怎么会有这么实在又傻气的人,非得将皇上的决定给反驳一口才甘心……若是皇上一怒之下,将他也给革职了…… 那自己怕是可以不要在宫里混了,还有什么意思啊。 “你倒是不怕忠言逆耳。” 令桓宇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朕还看在你同方沉做事还算利索,想要给你们往高处再升个职位,可你就是这样回馈朕对你的苦心的?你,即日赴往边疆,不要在宫里待了,免得朕看了心烦。” “皇上!” 蒋济没有说什么,方沉倒是着急了,“皇上,不能……蒋济他……” “朕的决定,你们最好不要违背。不然,小心你们的脑袋。” …… 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话,蒋济的惩罚在前,谁都不想因此丢了性命。 包括方沉。 他虽然眼里对着蒋济有十分的不舍,可思虑再三,还是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奴才,领旨谢恩。” 事情已经没有兜转的余地了,蒋济也只好无奈的扶额,跪了下来,冲着令桓宇一下子就是三拜。 …… 昭阳殿门外行人步履匆匆。 蒋济在前头走着,不论方沉在后头怎样叫喊,就是不肯回头。他是耍性子了,不想理身后的那个人。 “蒋济,你听我说!” 方沉锲而不舍的追着,不想就此让两人的误解化不开,他一边说着,便一边加快了脚步,而后毫不犹豫的伸手直接拽住了蒋济的衣袖。 “我都要去边疆了。日后最多只有书信往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安全送到……你不要再在我身上费时间了,你走罢。” “我去哪儿??!” 方沉隐隐有些发怒,“你不要就此将我推开,起码听我几句解释好不好!” 解释…… “你若是想解释,方才在皇上跟前早就解释了。你明知道我不想去戍守边疆,可还是这么眼睁睁的就看着我过去了……是不是这样正好便合了你的心意,是不是你早就便想……将我从你身边给赶走……” “你在说什么!” 方沉听了这话,简直都要气晕了过去,“我幼时家门被屠,与幼妹离散,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没了气儿……同家姐冰释前嫌了还没有一个时辰,家姐也便离我而去了……我倒是怕我是个扫把星……给你带来什么不好的霉运……皇上方才说的时候,我何尝不想在他跟前替你帮言几句,可是若我也同你一样莽撞,那我们兴许根本就没有本事在这里闲聊,可能要同你一道收拾东西赴往边疆,或者早就被砍头了。” 砍头…… 蒋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还年轻,不想被砍头…… “若我留在朝中,好好干上几年,再升个官,把你从边疆调过来那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蒋济,我心里有你,这么久了,你还有什么好质疑的……若是今后你在边疆呆的几年,我们还能好好的,那我……那我……” 他说着,清秀的脸蛋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通红,看的蒋济意志勃发,“那就什么?” 蒋济轻轻柔柔的问着,言语之间,全是撩拨。 “那我就……搬去与你同住……” 两人忽而都沉默了下来。 蒋济看着他,不知为何就觉得他像个娇羞的小媳妇,忍不住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那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好不好。” 等你回来,当然要等你回来。方沉狠狠的点着头,摸了摸蒋济的脑袋瓜子,“你这个傻子,没有你,那我在这世上便当真没有牵挂的人了。正好家里也没有人催婚,我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真好。” 真好……蒋济应着,心里却是千思万绪,最后这些思绪也只化为了一个微笑,只愿在边疆,能安稳的活下来吧。边疆卫国,也不算是同他的人生信条背道而驰…… “不好了!皇上寝宫走水了!” 两人腻歪着,还没有分开,就听见有侍卫在那头儿不停的喊着,一声接着一声,让两人差点儿都没反应过来。 皇上寝殿走水?怎么会? 平时后宫走水的事情都是几百年少发生几件,皇上的寝殿更是被侍卫们一层接着一层严严实实的包裹着,怎么会走水?除非是,有人蓄意…… 蓄意谋害。 “应当不是。” 方沉看着蒋济皱着眉头,并不好看的脸色,便知道他要说什么,“若真的是有人蓄意谋害,那也不是要谋害皇上。皇上明明在太医院为皇后娘娘吊唁,谁那么蠢,会专挑皇上不在的时候纵火。” “那你的意思是……” “我看,皇上寝殿之内,一定有别的什么人,被纵火的人给盯上了。所以才会趁皇上不在,寝殿看守松懈的时候闯进去,烧这一把。” 有道理…… “那该会是谁啊……” 蒋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立马就想到了一个人,“我知道了,方才我去皇上寝殿之时,看见了他腿上有只雪白的狐狸,若是我没猜错,那应当就是江姑娘了。” 又是那个狐妖吗? “皇上还吩咐我去找曲嫔娘娘……不知道娘娘会不会是有什么危险……也不知道纵火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别愣着了,咱们赶紧去看看!” 方沉一语话毕,就扯起了蒋济的衣袖,往冒着浓烟儿的地方走去。 …… “咳咳咳……” “娘娘,您没事儿吧?” 苏清婉小心翼翼的说着,替赵涵之拍了拍她身上的灰,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却顾不得那么多,赶紧便跑到桌子跟前,给这位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到了杯茶。 “本宫……本宫没事……这……这该如何是好……这火……” 眼前的熊熊大火已经烧到了房梁,苏清婉瞧着却是无法儿,谁让她是只火狐呢,总不能就地还施个法,让这火势越烧越猛吧…… 两人正愁眉苦脸,一筹莫展之际,苏清婉便听到门外有越来越密集且急促的脚步声,“娘娘,来,咱们到外头来。应当是禁军来灭火了。” 她说着,不慌不忙的将赵涵之给拉出了那个火势凶猛的屋子,两人狼狈的模样丝毫没有影响她们观赏侍卫们忙前忙后救火的心情。 “娘娘?您没事儿吧?” 蒋济同方沉赶到时,正好瞧见曲嫔和那小狐妖,两人对着那烧的正旺的屋子傻里傻气的一直瞅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被烧傻了。 不过,其实知道的人,也觉得她们是烧傻了。 “本宫没事,你们怎么来了?” 赵涵之灰头土脸的,可看上去却没有丝毫的恐慌,这倒是让蒋济和方沉感到莫名的不安,他们俩甚至是怀疑,是不是苏清婉给曲嫔娘娘施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妖术……不然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见着大火,一点儿都不害怕呢。 “奴才们这不是瞧见皇上寝殿走水了,赶紧跑来看的嘛。不过娘娘,这火到底是谁放的,奴才们一定严加惩治,娘娘您请放心好了!” 呃……严加惩治…… 苏清婉憋不住了笑出了声儿,赵涵之不好意思的伸出了手臂,向上举了举,“本宫放的……” 第九十二章 不许再说 此话一出,蒋济同方沉都愣住了。 娘娘……这话是认真的? “方才本宫同江姑娘闲来无事,在皇上的寝殿之内叙话来着……谁知道,谁知道竟半途冒出来一只有人腿那么粗的白蛇,真把本宫吓得半死。江姑娘挡在本宫身前,想要对付那白蛇,可那蛇竟也不怕人,咬住了江姑娘的脚,直直的就把她往门外头拖……还好本宫眼疾手快从宫灯里挑了一把火,朝着那蛇身上放去,才勉勉强强的把它给赶走……” 手舞足蹈的描述完了之后,赵涵之愣了一会儿,而后笑出了声儿,“怎么,你们都不信啊,江姑娘脚上的伤还在,不信的话,可以让太医过来给江姑娘瞧瞧。” 太医……说到这儿蒋济又怒了起来,“娘娘快别提这两个字儿了,说不定惹恼了皇上,连娘娘您都要受到牵连。” “说什么呢!没完没了了还!” 方沉阻止着他,眉目之间都是无奈,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不要事事都这么的鲁莽莽撞,否则这个性子,日后迟早是要吃亏。 不,是已经吃亏了,今日便要回去给蒋济收收行李,准备启程了。 “不,你们要说什么?太医怎么了?不要欺瞒本宫。” 该不会是皇上又做了什么令人诟病的事情吧……按理来说,应当不会啊,皇上自从除了懿王之后,便一直勤于朝政,皇室之风备受好评,好端端的,皇上是又抽了什么风? “因为皇后娘娘仙逝的事情,皇上似乎心情很是低落,便将过错归咎于太医院医治不力身上……一怒之下,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革职查办,太医院也被改成了皇后娘娘的祠堂。” 苏清婉一直默默听着,不敢说话,方才曲嫔也是来了没多久,就出了那白蛇的事情,所以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赵涵之,方韵已经仙逝了的这个噩耗。 不知道曲嫔听了会作何感想。 “皇后娘娘,仙逝?” 赵涵之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愣住了好半天,确认蒋济和方沉并不是在说玩笑话之后,身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方韵就这么走了? 她是真的不敢相信……前两天还在后宫跟自己撕成那样的一个好端端的女人,怎么突然说没就没了? “本宫以为,皇后只不过是容貌有些衰老而已,怎么忽然就变成了……仙逝……” “说来也是奇怪,皇后娘娘似乎也是遇上了什么……什么白蛇……你说是吧?”蒋济一只眼睛往方沉身上瞟,希望自己的这句话得到他的认同。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方沉也想起来了,“是了,皇后娘娘就是被蛇妖附身了,所以才会做出那些伤害江姑娘的举动……我去拢翠宫的时候,同蛇妖俯身的皇后娘娘争斗了挺久,而后那白蛇从娘娘体内逃了出去,大概就是往皇上的寝殿来了。” 如此一分析,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像一下子都清楚了起来。 “那,这一切,都是那白蛇的过错?” 赵涵之目光灼灼,看着那进进出出不停为了救火的侍卫,心里忽而感慨万千,“这些妖魔鬼怪的,未免也太过猖獗……虽说皇后娘娘生前与本宫并不交好,可她毕竟是后宫之主,一国之母,如今被妖精伤的丢了性命,本宫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皇上也是胡闹,太医院怎么能改成皇后娘娘的祠堂……不行,本宫要去同他好好理论一番。不能让他因为皇后仙逝彻底乱了方寸。”她说着,愤愤的眼神让蒋济感到有些害怕,自己这不会是因为口不择言,又闯出来什么祸端了吧。 四人在外头站着,各自都怀着心思。苏清婉则是最迷乱的那一个。稚生说过,陇南的妖从来不做坏事,怎么离陇南也不算多远的皇城,妖精竟然就这么猖獗。 人与妖,终是还有些差别的。不然妖的妖力难不成都是摆设吗?曲嫔说要为方韵讨回个公道,可这件事,怕是还要自己出面来做,才会比较靠谱吧。 毕竟那白蛇妖,方才也是要将自己给拖去的,虽不知道它要做些什么,可只能说,自己身上一定是有它想要的东西的,不然也不会费力,要冒着被火烧死的危险,也要把她从皇城之中带走的。 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她又不是什么道行高深的妖精,也不过是个刚成妖的小角色……能做些什么呢…… 真是愁啊。苏清婉叹了一口气儿,看了看自己已经被血浸满的鞋子,真不知现下她是该往何处走。 况且这一会儿真身,一会儿人形的变化,更是让她难解愁绪了。 “你们先带江姑娘去养伤,本宫去找皇上。” 曲嫔说着,风风火火的作势就要走,苏清婉却是摆了摆手,“不用了娘娘,多谢娘娘的好心,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没有什么大碍?哦,是了,她是狐妖,就算是肉身断头流血,也是很快便能好的吧。 “若是所有的妖精都同你一样,心地善良,从不与人争辩什么,那该有多好,”赵涵之说着,同苏清婉对了个眼,算是回应,“日后若是姑娘有什么困难,烦请来钟毓宫,本宫一定竭尽所能,助姑娘一臂之力。” …… 太医院。 匾牌已经被彻彻底底的给摘下来了,就算是不想承认太医院已经被革除的事实,也不得不承认了。 宫里的人,做事还真的是快。这才没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将白布条都给挂的整整齐齐。举国吊丧吗?曲嫔叹了口气儿,捏着脚步朝着悲痛之中的令桓宇走近了几步。前头的太监想要提着嗓子通报,被她摆了摆手,轻轻止住了。 “皇上如此般伤心,若是有人此时想着要加害于你,怕是你连个回手的机会都没有。” 好容易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他跟前,赵涵之拿起了一炷香,有模有样的对着方韵的灵位,跪拜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令桓宇已经哭的没了力气,甚至不晓得自己在这里已经待了多久了。 “外头天都快黑了。皇上若是想要吊唁,等明日再来罢。若是你也把身子给搞坏了,那天朗日后该如何过活。” “你现下这般殷勤,是想替了皇后的位子吗?” 他如今脑子里头一片混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更不知道这一句话出来,该有多伤赵涵之的心。 沉默了半晌,她寥寥的应了几个字,“臣妾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原来,在皇上的眼里,她稍稍对方韵上点儿心,便是要来夺取方韵的皇位吗? “皇上是不是下一句还要说,是臣妾下的毒手,让皇后娘娘丧命的?皇上是不是觉得,臣妾一直盼着皇后娘娘仙逝呢?” 气急了的两个人,说出来的话简直都是带着炮仗的。炸的人心尖尖儿疼。 “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不是……没有可能…… 赵涵之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方才是这样说的?自己没有听错??? 转念一想,她又有什么资格盼着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有些对皇后的半分怜爱呢?在这深宫之中,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谁,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这宠爱都是怎么得来的,也清楚,皇上是不可能对自己动心的。 若是真的疼她,怕是早就让她做了妃子,贵妃……怎么会还让她屈居一个小小的嫔位。 要是哪天,父亲在朝中也失了势,那自己就是真真正正的要被他丢弃了罢。 可是她啊,偏生就是个不信邪的主儿,以为自己的真心相待,会换来皇上起码一点一滴的回应。如今,这句话一出,还是得说她多心了呢。 “皇后娘娘在别处,应当也是开心的。与其在宫里受皇上您的折磨,倒不如闭上眼睛,长眠下去比较好受。” “你是什么意思,给朕说清楚。” 令桓宇真的生气了,他站起了身,有些摇摇晃晃的,还沉浸在悲痛感之中,现下是看着谁,都带着一股难以忍受的怨气。 “臣妾是说,皇上在皇后娘娘死后才这般为她做这做那的,就算是再感动天感动地,你也感动不了一具尸体。” 啪。 响亮的一个巴掌,让在身旁侍奉的几个太监宫女都吓得跪了下来。 莲儿更是着急,娘娘现下就在皇上跟前站着,自己说什么也是不好意思走上前去给他们两个人进行什么劝说……若是娘娘不要这么容易动怒,多能忍忍那该有多好……真是的,她是从来没有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里。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一整个太医院,说革除就革除了……她一个妃子,直直的就往枪口儿上撞,怎么能不受牵连? “朕做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皇上知道皇后娘娘为何对那驻颜丹喜欢的紧吗?” “朕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令桓宇并不是很想搭理赵涵之,他怕自己再一个控制不住,直接将赵涵之整个人都给杖毙。 “因为皇后娘娘被你冷落的太久了,觉得在皇上心里,比不过年轻貌美的臣妾……” “够了!” 令桓宇一只手便掐住了赵涵之的脖子,“朕,不许你再说!” 第九十三章 三人争辩 那般凶神恶煞的模样,赵涵之真真是头一次见。 原来,爱一个人爱到了心里深处,是这个模样的吗? 只可惜这种爱,不是对着自己的罢了。 眼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人,脸色已经被自己捏的通红,令桓宇好像才反应过来一般,赶紧松了开来。 一时间,歉疚感涌上心头。 朕……并非有意。 他好想同曲嫔说清楚,方才是被悲伤蒙蔽了双眼,才会如此这般……可真到了嗓子眼儿,又好像噎住了,卡在那里一样,是怎么也说不出了。 两人就这样站在那里,谁都没有打算开口说一句话。 气氛一时间有些清冷,赵涵之甚至觉得,是不是方韵有双眼睛,一直在暗暗盯着她,总之这个地方,是让她浑身不自在。 “咚咚咚。” 太医院门前忽然响起的敲门声让两人都惊了一下。 谁?是谁来了?竟然也没个奴才开口通报一下。这算什么体统,难不成皇后去了,这后宫里连个规矩都不能有了吗? 令桓宇想着,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也不知这是怎么了,总是忍不住将这一切的缘由都归咎于方韵的离去……这件事对他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没有办法,一下子从这种悲伤感之中走出来。 “民女,拜见陛下。” 听到这声儿就知道了,原来是苏清婉。 令桓宇像是着了魔似的,瞧见苏清婉,竟有种消气儿了感觉。这女人真是有魔力,担得起妖女两个字。 “你来,又是做什么的。皇后灵位都还没有放稳,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是都来急着给皇后哭丧的吗?那倒是掉两滴眼泪啊。” 他的嘴还是这么的毒,让苏清婉被他的话堵得,一时间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你怎么慌了,皇上在问你话呢。” 赵涵之怕这小妮子,迷迷糊糊的又给撞到了令桓宇的枪口上去,便忍不住在她跟前提醒了几句。不然到时候,令桓宇对她可能就没有对自己的这么多善心了。 “哦……”苏清婉应着,见这死寂的气氛又突然有些不敢说话,思虑了再三,还是决定开口比较好,不然自己不救白跑这一趟,白遭了令桓宇的这冷眼了吗? 这男人,也真是的,方才也不知道是谁,在禁生狱牢跟前对自己那么上心,二话不说一把将自己从狱中抱起,还命人精心照顾自己……这才过了多久,生了个变故,竟就对自己冷若冰霜了。 还亏的她,真以为遇上了个能撬开她的心的男人了。 “皇上,民女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能给皇后娘娘报仇雪恨。” 苏清婉并不知道这个法子能有多大的成功率,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靠不靠谱。她只知道,这一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最有可能是那个蛇妖的终极目标的,只会是自己了。 从一开始,方韵下令找她,到后来在陇南放出消息,说挟持了陇南的百姓,在宫里备受酷刑煎熬,引的皇上同恒王两个兄弟反目;再到后来,禁生狱牢的那一场闹剧,和方韵的无辜暴毙。 怕是都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何况,在狱中救云游的时候,她身上还被发现种了蛊虫。到现在她都没有弄清楚的是,这个蛊虫到底是谁,以什么样的心态,什么样的目的,在什么时候,在她身体里种下的。 而且,她稍稍想要引力施法的时候,便感到身上一阵蚀骨的疼痛……是那萧声的缘故,那是谁,在远处默默观察着这一切,还有力气吹箫呢? 难不成,吹箫的人,同假扮浅乐的,是同一个人?哦不,是同一只妖? 若是如此的话,事情倒也还算明了了。 “你有什么法子,仔仔细细说给朕听,不许有马虎。” 令桓宇依着台阶就这么坐了下来,他站久了,哭累了,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想要歇一歇了。 若是苏清婉真的能说出什么给方韵报仇的好法子,那不管自己要费上多大的力气,他都要为了发妻去赌一次。 方韵只有一个,那蛇妖将她从自己身边带走了……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是他们妖族先坏了规矩在先,总不能说还要他不懂事,大开杀戒了吧。 从前额娘还在的时候,总是喜欢将自己叫到一边,让自己收收性子,同逸安稍稍学学。可他却从来没有上心,因为他有野心,他和逸安不同,他想要坐稳这个皇位,他想要掌管至高无上的权力,又怎么能同逸安一样,那般出世,将一切都置身事外,在一个小小的地方躲着,就这么安稳的度过一生呢? 他做不到。 眼神一挑,他示意苏清婉赶紧开口。 好似时间是真的很紧迫,越是这样想着,他就越是忍不了,甚至想着就这么冲出去,给方韵报仇雪恨。 “既然那蛇妖,是明摆着冲着民女来的。那民女想着,是不是可以先在宫里埋伏好,然后用我,将那妖精给引出来。” 此话一出,赵涵之和令桓宇都皱起了眉头。 “不行,你怎么能犯身冒这个险?活腻了是不是?皇上,臣妾方才在您的寝殿可是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那蛇妖有多么想要将江姑娘给拖去……那般凶狠,若不是臣妾一把火烧的它害怕,怕是江姑娘早就下落不明了……你不能去,不能去冒险,听见没有???” 赵涵之急急忙忙的说着,一会儿冲着苏清婉,一会儿冲着令桓宇,那般真心着急的模样,让苏清婉不由得心里多了几分感激。 其实,人间也没有那么多不值得的东西。你用心对人,人就会用心对你。那些坏蛋,人渣,或许免不了会出现,但是在意你的人,不会因为你身心的残败就放弃你。如果让她能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的话,那夜在客栈,她宁愿就这么不要这副身子,去往地狱,去见阎王。也不想变成一只没有办法和人类亲密的妖精。 “不行,朕不允许你这么冒险。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受伤了又该怎么好。” 令桓宇摆摆手,不同意苏清婉的法子。这姑娘,怎么就这么犟,不能让她这么冒险的。已经失去了方韵了,他是真的懂了什么是珍惜眼前人。 毕竟好好的一条命,谁也不想就这么丢了。他更不想让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让自己变成最后独活的那一个…… 那该有多难受啊。 “皇上,”苏清婉说着,竟直直的都给跪了下来,“皇上,此事前前后后,都与民女脱不了关系。如果不让民女出手解决的话,只怕那蛇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反而会殃及更多像皇后娘娘一样无辜的人……皇上,算是民女求您了,不论有什么样的风险,民女都愿一力承担。” “你当真不后悔?” 令桓宇问着,还是有些不相信,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娘,处处为人着想,不顾自己的死活……如今在朝堂之上,后宫之中,能找到像她这样的人,是真的不多了。 “皇上,三思啊……” 赵涵之还在拼命的做着最后的努力,江姑娘是好人,不,她是只好妖精,自己怎么忍心看她去冒这样的风险啊。 “皇上,民女还有一事相求。” 苏清婉此次来也不是空手而来,她是带着筹码来的。 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说,是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你说,朕听着呢。” 令桓宇的声音变得极其的温柔,想知道能让苏清婉豁出去命都要补救的,会是一桩什么样的事情。 “皇上……民女求您,放过云游,将他从禁生狱牢里放出来,给他一条命吧!那里,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 云游…… “你在意他?” 令桓宇不知怎的,心里忽然燃起了一股浓浓的醋意。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原来还是为了一个男人,还是个曾经冒犯过自己的男人。 怎么,在自己面前提别的男人,他心里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 “他,他是我的……” 兄长?师父? 苏清婉语塞了半天,一时间竟想不好该怎么样去称呼云游了。气氛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朕准了。” 令桓宇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的人去将云游给放出来,“但是你还是不准去犯险,给朕好好的在宫里安安分分的待着,哪儿都别想去。” 有些霸道的说着,苏清婉听了不免要生气。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令桓宇不知道,除了自己凶狠一点,还能有什么办法阻止这个头脑发热的女人。她难道以为,自己是个救世主吗?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只连变身都掌握不好的小狐狸罢了,自己又怎么能放心她能做好那么冒险的事情。 “那皇上又打算怎么做?” 朕打算怎么做? 令桓宇被问住了,一时间,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如果真要他来做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将这一切的伤害都降到最低。 “皇上,说到底,您不是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吗?让民女来吧,这件事若是要做,是得越快越好,不然一定会波及到更多的人,皇上难道是要等到一切都难以挽回的时候,才想要懊悔,想要弥补吗?” 第九十四章 何为星命 袖染…… 赵涵之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盈满了泪水,她也不知为何,对江袖染有一种深深的不舍,可能是她身为妖,却有着比普通人更为诚挚的那种人性打动了自己吧。 令桓宇叹了口气儿,瞧着苏清婉,思虑再三,最后只好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略带着些宠溺的语气说道,“你说怎么做,朕就怎么做。如果你真的能平息这场妖乱,那你可就是天朗的大英雄咯。” 虽然是看似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令桓宇心里却是有一种深深的,尖锐的刺痛感。 这是他做天朗之皇以来,头一次,真的是头一次,头一次不想拥有这么多的权力,因为权力越多,责任就越大……这样重的担子就快要将他整个人都给压趴下了。似乎在这个时候,他有些可以理解,为何方韵会入宫之后那么的忧伤,因为没有了在王府里的那种逍遥自在,逼着她做这个皇后,倒是有些为难她了啊。 如今方韵走了,涵之的一番话似乎也让他慢慢明白了很多东西。再加上清婉那般咄咄逼人的质问……坐在那个位置上,是真的好累。他多么想同普通人一样,过普通的生活,而后普通的在一个宅子里,和妻子孩子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但是他不行啊,他是帝王,他是天朗的皇,他是亿万子民的希望,他是整个后宫的一片天…… 如果他不站起来担起这个责任…… 谁又能有能力再现父皇在时,天朗的辉煌呢。 瞧着苏清婉那无比认真的神色,令桓宇心里狠狠的一揪,忍不住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稚嫩的脸蛋儿,“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吧?” 他不希望再有人离开他了,今日和逸安在殿上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让人下手打了他,而后便失了方韵,他这一生的挚爱……或许,他该收收心,或是看开一些……总不能让现下还能陪在他身边的人,再有什么危险了。 一个帝王,连自己最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那这皇位坐的,到底还有什么意思……保护了天下苍生,丢失了自己最爱的人吗?真是讽刺啊。 “皇上不要多想,民女心中自有分寸。只是还请皇上移步登云阁,为民女行火刑。” !!! 行火刑? 火刑? 令桓宇双眼紧紧的盯着她,根本不敢相信她在说什么,而后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清婉,你是不是生病了?烧糊涂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不敢跟朕说?” 怎么能行火刑呢!那她这身子岂不是火一烧便没了!就算这样能引出那白蛇妖,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啊! “皇上,皇后娘娘被白蛇附身的时候,就说要将民女给关到登云阁里,行火刑。那一定不是皇后娘娘的真实想法,而是那白蛇的想法。” 苏清婉说着,目光灼灼,面对着令桓宇不怒自威的霸气,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如果能顺着那白蛇的意思来,不久能轻而易举的让它进入圈套吗?民女若是没有记错,皇上从瑰蕊逢玉那里弄了根锁妖绳不是?若是皇上相信民女,就把那绳子交给民女,等到火刑开始,一举将那白蛇给拿下。” 她说话的语气带着些恶狠狠的意思,很少见到姑娘会有这样子的霸气。令桓宇不由得一笑,“你倒是将一切都想得简单。若是这其中除了一丝一毫的差错,火刑,怕是也会要了你的命。” 苏清婉咧开嘴微微一笑,神神秘秘的走到了令桓宇的跟前,伸出左手,轻轻一搓,便点出了一团火红火红的火焰。 “你……” 头一次见妖精在自己跟前使妖术,令桓宇愣了半天,自己也是胆子大,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 “我是火狐。虽然通体雪白,可却使得是火系的法术。说来也是巧,多亏了皇上您寝殿里头的那一把火,让我稍稍研究出来了我这身子里头的小秘密。” “那,袖染,你是……不怕火吗?” 赵涵之小心翼翼的问着,一面还觉着是真的新奇。一个活生生的白狐化的人形的妖精就站在自己跟前,自己竟还有说有笑的和她聊着,兴许是袖染这只小妖精,从来都不曾害过人,也从来没有什么骇人的心思,所以自己才能同她,这么处得来吧。 “自然是不怕火的,火能让我精神,让我重生,让我的身体变得更有能力。” “可此举风险颇多,你切不可鲁莽行事,一切都按照安排好的来,好吗?” 虽然这苏清婉眼神之中,透露着满满的自信,但是令桓宇还是不由得担心,她还这么小,就要去承担这么多吗?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本事,一旦面对妖仙两派,就手足无措了。 人,除了在数量之上带有一些优势,在本事上,在体质上,没有一点儿能比得上妖和仙。若是真的要打起来,怕是被他们稍稍一个使力,就全军覆没了。 “放心吧,皇上,我不会有事的。若是皇上觉得可行,咱们便可把消息给放出去了。若是觉得不可行,咱们也可以再商讨商讨。不过,民女还是觉得,此事不宜拖得太久,免得其中再发生什么常人解决不了的变故。” 令桓宇稍稍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点了点头,“可以,就按你说的办。” 他转过身,又默默加上了一句,“不过,登云阁常年锁着,要想开,还得朕去请位高人。你跟我一起来。”他伸手招了招苏清婉,将她唤到了自己身边,“到那里时,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许说话。” “好。” 她应着,看似轻描淡写,可也被令桓宇严肃的目光给弄得有些心慌。 应当是个神秘的人物,竟然让皇上这九五之尊,这万人之上的人都恐慌三分。 “你务必小心,知道吗?” 赵涵之说着,手轻轻的搭上了苏清婉的手。自从浅乐之后,很少有姑娘能跟她这般交心,担心自己了。 “我知道的,娘娘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 路上人指指点点,言语之中无非就是说,苏清婉是个妖女。 “别多想,不用理他们。朕之后自会惩治。” 令桓宇为了让苏清婉安心,不管身后人的议论,直接拉起了苏清婉的手,“走,朕带你去找天朗的星命师。” 登云阁,已经尘封了数年了。 好多时候,都是活在世人的言语之中,但是其实,因为天朗和平了数年,登云阁已经数年没有被人打开过了。 那里头,仙气其实并不温和,甚至是带着一些戾气……基本上,没有些本事的话,怕是真的一进去就要灰飞烟灭了。 而且,因为一些他自己都并不是很想提及的原因,登云阁那处,是一直被封印死死的封住的。以前额娘还在的时候,自己见过一次,那里头,如梦似幻,仙气缭绕,估计仙境,也不过如此罢。 其实,说实在话,为何天朗一个凡人之国,没有仙术,没有妖术。还能如此国富民强,似乎丝毫不受别国影响一般? 这其中秘密,就在于这登云阁。 登云阁里的东西,能让妖不得转世轮回,让仙饱受摧残。着实是个让人好奇的地方。 可自从额娘走后,天朗四方安康,也就用不着登云阁来守护。尤其是这任星命师接手以后,登云阁更是成了个神秘的地方,若不是幼时他见过一次,估计早就将这地方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星命馆……” 苏清婉到了地儿,看着这地方外头的牌匾,不由得念出了声儿。 这是什么地方?她有些疑惑,觉得这里有些阴森森的,甚至不太敢跨步子。 “跟着朕,你不要害怕。” 令桓宇笑了,这小丫头,脾气不是爆的很吗?怎么这会儿就怂了,原来她也有怂的时候啊。 一步一步往上跨着,苏清婉的身子有些发抖。 “没有星命师,就解不开那登云阁的封印,其他的计划也就没有办法实施了。所以,第一步,咱们才必须来这儿……你莫要紧张,他就是有些孤僻,性子不爱说话,并没有什么骇人的容貌,或是有什么害人的心。知道吗?” 他,指的就是那个星命师吧。 性子孤僻……难道一辈子都是活在这个星命馆里头的吗?那未免也真的是太孤僻了一些。 馆前的侍卫打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上回,朕还来这里占卜过,说恒王的大婚之日上,会有大乱。结果你猜怎么着,大婚那日,好巧不巧的你就撞到枪口上了,引出那么大的乱子……也不知道是真的应了他的占卜,还是只是碰巧……总之,朕还是挺相信这个东西的。” “说不清楚吧,这种事儿,信则有不信则无,皇上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苏清婉说着,话音刚落,就感到身后有一只长长的手,拍了拍她的肩。 “谁啊?” 她疑惑的问着,回头一看,大门却一下子就被关上了。 第九十五章 不负期望 害怕,恐惧,蹭的一下席卷了上来。 明明眼睛是睁着的,可是却好像是一瞬间便陷入了黑暗。 着实是令人心慌。 “令桓宇?令桓宇!” 苏清婉叫着,这时候甚至都顾不上叫皇上,竟直呼起了他的大名来了。这要是放在宫中,免不了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别叫了,他在外头,听不见的。” 忽而一个长者的声音缓缓传出,她凝起了精神气儿,盯着那声音的方向,想要找出一个源头,可是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声音似乎都没有一个像样的源头,倒像是啊,四面八方,同时传来的。 没有遇上过这样的情况,她真真的觉得心里没个底儿。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走比较好了。 “好久没有妖,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天朗露面了。” 那人继续说着,渐渐在苏清婉跟前显露了真身。她定睛一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模样,顶多就是衣着华丽了些,多了几根胡子罢了。 一位长者。 “您是?” 她尽力的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被人发现。更不想在这个人面前袒露自己的所有心思。她现在只想赶紧出去,去找找令桓宇,也不知道他放才是为什么要把自己给丢下。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也不必猜忌些什么,更不必躲藏些什么。”那长者说着,一下子便窜到了苏清婉的跟前,好似行踪不定一般。这般让人难以捉摸,倒是有些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了。 “人到这里来,都是要老夫算卦。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呢?” 他说的话,似乎有意无意的在将自己同人类给区分开来……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不用自己多开口,一眼便能识破,她不是人这件事。 “我……是来,找星命师……” 这句话说完,苏清婉才脑门一拍,恍然大悟,眼前之人,该就是那位星命师了罢。果不其然,这星命师还真的是神……好似是看一眼便能将她整个人都给劈开了,里里外外都能说出个道理一般。 “姑娘找老夫,该不会也是要……算命?” 不不不,苏清婉摆了摆手,这哪儿还用的着算啊,她小声嘀咕着,若是稍稍夸张些了讲,怕是这些人的命理都是眼前这人给安排的罢。 “我是同……同皇上一起来的,不过我这会儿,找不到他了。” 她说着,手舞足蹈的样子,让那长者看了忍不住一笑,真真是个水灵清秀的孩子,心也纯洁的紧,一点儿也没有沾染上人间的一丝一毫的污秽。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于是他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的同这小姑娘多说些无用的话了,还是直奔主题比较要紧。 “我知道你们来找我,是要打开登云阁的大门。你们年幼无知,对登云阁不曾有一丝一毫的畏惧,那也是正常。但,事情从来不曾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登云阁里头,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没有什么好东西……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怪怪的。 “什么意思,我……我不太懂。” 她是真的迷茫,她又不是天朗的子民,不过是云游带她来的这里,阴差阳错的同令逸安有了那一桩她至今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婚约……便一直在天朗逗留到了现在…… 说实在话,她对登云阁的了解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一片空白。最多也不过是在云游和令桓宇口中寥寥听过几句。说是里头,仙气缭绕,潜心修炼,甚至可以将体内的妖力给尽数除去…… 这样一个地方,难道还不够宝贝吗?可这长者却跟自己反复强调的是,登云阁里头的东西,很是不好,甚至有些吓人。 这到底是为什么……说法会是这么的两极分化呢?难不成,是因为,她是一只妖,所以对于她来说,登云阁里头的仙气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好像除了这个道理,她也解释不出别的什么原因了。 “老夫是为天朗皇室效力终生的。以往太妃在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要看好她的两个儿子,不要让妖精有机会靠近他们。可如今看来,倒是为时已晚了。” 这话说的,苏清婉一张小脸羞得通红,“可我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不是?我顶多也就不过是不小心显了几次真身,可那都并非我所愿啊……您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哈哈哈哈哈,”长者笑着,拍了拍苏清婉的肩膀,“我不是说的,这个,你,并没有懂我是什么意思。罢了,既然皇上是来找老夫解封印的,那老夫便恭敬不如从命,何况命理都是早早注定好的,凭我一己之力,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是你得清楚一件事儿,登云阁一打开,天下会有大乱。你可做好心理准备了?” 天下……大乱? 这……真真是让她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毕竟她的初衷,是要在登云阁里头,将那白蛇妖给抓个正着儿,将蛇妖对无辜的人的伤害降到最低的,并没有想过天下会有什么大乱……若是天下都大乱了,那她做这件事的意义还在哪里? 突然,退缩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害怕死亡,害怕什么灰飞烟灭。她只是害怕,怕真的会给天下弄出来什么大乱子。她这轻轻薄薄的一条命,可担不起伤害天下苍生的这个责任。 “怎么,怕了?” 长者脸上带着笑意,“不过是给你提个醒儿罢了,你看着我也没用,我也没有法子能帮到你。诺,这个给你,万事小心。” 说着,他便将一柄金子铸成的钥匙给塞到了苏清婉的手上,她定睛一看,没有看出什么与旁的钥匙不同的端倪,也不知道这是拿来做什么的。 “这是开启登云阁封印的钥匙。” 他见她有些疑惑,也不多加隐瞒,将这东西给结结实实的告诉了苏清婉,“有了这把钥匙,登云阁的大门便能顺利打开了。星命师,约定俗成,是不能踏出这个星命馆半步的,所以老夫除了这法,也没别的法子帮到你们了。老夫只不过是在这里提前跟你说道了一声儿,该做的还是得去做。” 该做的…… 什么事情是该做的,什么事情又是不该做的? 她真的是不知道了。 “罢了,东西交到了你手上,剩下的,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那长者说着,一句话话音刚落,便消失在了眼前的一片黑暗之中。 “长者?长者??” 她叫着,喊着,但是却再也不见他的人影了。 好似在那一瞬间,苏清婉便又重见了光明,再一回头看时,令桓宇就站在自己的跟前。 带着些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你怎么不走了?半天叫了你你也不曾理睬朕一下。” 有些责怪,甚至是有些娇嗔的意味,让苏清婉整个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个男人哦,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这里指责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 也不晓得,自己方才费那么大力气叫着喊着却没人应的时候,他在哪里愣神儿呢! “让皇上忧心了……民女无大碍,皇上,咱们可以走了。” 走了? 令桓宇不敢相信苏清婉的话,“你是不是糊涂了,咱们正事儿都还没干,怎么就走了?也不知道星命这会儿躲到哪里去了,朕在这里溜了一圈儿了,都还没有找到。” 噗嗤,瞧他那认真思索的样子,苏清婉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儿,他可能还不知道,其实那位星命师暗中早已经将一切都同自己交代好了罢。 “你瞧,这是什么?” 苏清婉伸出那只细嫩紧致的右手,轻轻的摊开了,令桓宇一看,是一把金色的钥匙。 这是什么? 他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她拿出这个东西出来,是要做什么。 “这是登云阁的钥匙。方才那位长者给我的。” 钥匙…… 给她的? 令桓宇有些吃惊,“你是,从哪里拿到的?”可说完之后他又忽然反应过来,“星命这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找不着儿他也是正常。他怕是施了法术,跟你交代了些什么,才将这钥匙给交到你手上的罢?” 猜的是一点儿都没错。这般机灵,让苏清婉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最后只好点点头,肯定他。 “只是……”思虑再三,她还是觉得,有必要将那预言再同令桓宇讲讲清楚,毕竟他才是天朗的皇,这一切的一切,若是没有她的同意,没有他点头,自己又怎么能放开手去做那么多? “只是什么?你尽管说,朕没关系的。” “只是,星命师说了,这登云阁里的东西,不好,危险无比……那意思,我听着是,让我们不要将它打开。” “这有什么,”令桓宇摸了摸她的小脑瓜,“那你倒是说,还有别的法子没有?咱们不是商量过了,就你这法子还稍稍好些,好歹还有那么一点儿希望。若是不这么做的话,整个天朗,怕是迟早要成为妖精们争相蚕食的地盘。” 他目光骏冽,眼中的坚定似乎给了苏清婉一种说不上来的,莫大的勇气,“那……咱们便动手罢。若是皇上足够相信民女,民女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第九十六章 最后温存 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苏清婉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都闪着光。可这般坚定的样子,并没有让令桓宇感到多大的心理安慰,反而让他有那么一丝丝的心疼……这个姑娘,在这样一个该无忧无虑的年纪,要承受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些。 有时候他会想,是不是不该将这护国卫民的重担给压到她身上……可是她就是这么的要强,就是喜欢将责任给揽在自己身上,更何况他一个人族的皇上,面对这样子的事情,是完完全全的束手无策啊。 “没有时间犹豫了,皇上,咱们说好的要将伤害降到最低呢?现在就走吧。” 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这里同令桓宇说话的,毕竟方才星命也将底子同她抖的彻底,如果不是令桓宇还一直显得犹犹豫豫的话,她也是不会还在此处逗留的了。 “答应朕,进去之后,无论如何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保护好自己……他这是在表示对自己的关心吗? 不知道为何,见到令桓宇,苏清婉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心的感觉,兴许是在血池的时候,他的举动直直的戳中了她内心深处最为柔软,不曾有人打开过的地方罢…… “知道了,皇上放心好了。民女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要分寸又有何用?令桓宇心里悄悄的叹了口气儿,若是说那登云阁里的东西,他只见过一次的话,那整个天朗怕是都没有人见过了。那里头究竟会有多么未知可怕的事物,他是真的想象不到。也正是因此,才会对苏清婉这样子不放心,觉着她此行凶险异常,小命难保。 突然萌生了要与她多温存一会儿的想法。 “皇上,您怎么了?” 他一直盯着自己,那样毫不掩饰的目光,让她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 皇上这是要做什么?还不赶紧跟自己一起去办正事儿吗? “等等,等等再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走近苏清婉,最后在理她半米不到的地方站定了下来,瞧她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灵气十足的望着自己的样子…… 心里真是不舍,要让她犯这样的险。 “别说话。” 令桓宇伸出一只手指头放在了自己嘴巴跟前,轻轻的撅起嘴巴,做出了一副“嘘” 的表情,而后将手拿开,在苏清婉的额前落下了不轻不重的一吻。 “若是你能平安从登云阁里头出来,那朕就迎你入宫,让你做朕的女人。” 迎……迎我入宫??? 苏清婉吞了吞口水儿,不知道要怎么回绝令桓宇。 要是让她偶尔来宫里耍一会儿,那她可能还是愿意的,只是,要她一辈子都锁在宫里,做后宫万千女人之中的一个,她,是断然接受不了的。 应当是性子使然罢……她天性就是如此,就算令桓宇再怎么对她好,她也没法子将自己这一辈子都给心甘情愿的困在宫中。 “皇上……” “朕给你仅此于皇后的位分,好不好?” 位分? 很重要吗? 苏清婉不明白,她不明白为什么后宫里的女人,都为了一个位分,为了一个宠爱,拼死拼活,不论是做什么事情都想要引起皇上的注意……以至于都丢失了自己最本真的东西,或许也是皇上最为看重的东西。 她不想要,她真的不想要。一想到日后一辈子,都要在宫里过活,承受着那么多女人的冷嘲热讽,被她们暗暗算计,苏清婉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若是她没有狐狸的九条命,只怕是一入宫没个几天就要被人给弄死了。 不行不行,这未免也太可怕了一些…… “怎么?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朕……” “皇上,”苏清婉打断了他的话,“今日此行,不是为了皇上,不是为了天朗的皇室,而是为了天下苍生,也为了民女自己恕罪。皇上不要想多了。民女……并无他意。” 这,算是拒绝的透透的了罢……自己都已经将话给说到了这份上,令桓宇该不会再继续说什么让她无奈又不好意思明说出来的话了吧。 “难不成,你是嫌妃位不够???” 什么玩意? 苏清婉被弄得两眼冒金花儿,这男人,未免太大男子主义了吧,凭什么所有女人都要喜欢他啊。凭什么就得去做他的妃子……真是无趣。 她微微有些生气,不想理睬眼前这个男人了。 还以为他是个好心,懂事理的男人。怎么接触的多了,反而倒有些反感他了。 “皇上,皇后娘娘的丧期还没有过,您还是安心为皇后娘娘守丧,不要想着这些事情了罢。” 一句话说完,苏清婉便头也不回的往星命馆的外头走。 若是他不改改自己的那性子,要一直这样让人无语的话,那自己便不要喜欢他了。好似全天下的女人都得围着他转一样。 “好好好,你莫要生气。” 令桓宇说着,赶紧就上来抓住了苏清婉的手臂,像哄孩子一般哄着她,“别生气了,朕错了还不行……说了这么多,朕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让你多加注意,别傻乎乎的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说他不关心吧,他也是关心,说他关心吧,他的关心却总的有种目的感。 这就是喜欢一个姑娘的方式吗?将她给困在自己身边? 令逸安是如此,当时说要与自己成婚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收了性子。虽然之后也说,能让她出去游走,可前提也不过是要有他自己陪着……如今令桓宇倒是好,直接了当的说要将自己纳成妃子? 真是难以理解男人们的思想,倒是云游还稍微好些,他起码愿意带自己四处跑,也从没有说什么要将自己一辈子给困守在什么地方的胡话。 对了,云游…… 苏清婉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件正事儿,“我师父他……” 事到如今了,也该放云游出来了吧?毕竟救出云游,才是她此行入宫的目的啊。起码也让她在没命之前,看一眼云游的脸蛋儿,让她心里也清楚,云游还活的,活的好好的吧…… 这么一想,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委屈。被这皇宫里的人逼得,师徒二人连命都保不住了。 “朕已经下令让人放他出来了。你若是想他,那就先去见他一面吧。” 令桓宇不想拒绝苏清婉任何的请求,毕竟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可能都不会再有重复的时候了,该是好好珍惜了。 “好。” 她应着,越发的想要哭了。是真的好委屈,为何同云游总要这样子。好不容易和好了之后,就快要人妖永隔了…… “别想那么多了。事情会怎样发展,还说不好呢。干嘛现在就摆出这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快走吧,朕带你去看你师父。” 师父,徒儿不孝。 苏清婉点点头,伸手轻轻拭去了自己眼角上挂的泪水,迈开了沉重的脚步,往前走去。 星命的话一句一句的在她的脑海之中回荡。她是真的对未知的事情感到惧怕,可也是真的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以退缩。如果自己退缩了,那换来的,恐怕就是祸世的蛇妖,搅得天下都不太平了。 “到了,你提起些精神来啊,别摆脸子,听话。” 瞧她那吊丧着的脸,令桓宇忍不住捏了捏,而后语重心长的教育着。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眼里心里有什么事情,总是盖不住的。 看来,她该是真的很在意她这个师父的罢。若是早些时日知道这云游对她有这么重要,自己也不会因为一时之糊涂,就将云游给贬黜。 现下说这些东西,也是多说无益了。不过是希望她能开心着些。除此之外,自己也别无他求了。 “我哪里有吊丧着脸!”苏清婉撅起了嘴,她不过是因为实在是太为难过,才会这样没有精神的。又不是故意……唉,就要见到云游了,可别太让他担心。令桓宇说的也对,自己该表现的开心一些,只有这样的话,云游才会以为,自己过得很好吧。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云游有些疑惑。 这个时候了,是谁在敲门? 他刚从牢狱之中脱身,还没有好好回过神儿来,这就来客了? 宫中现下人人自危,听说因为那狐妖的事情,闹得宫里不得安宁,又怎么会有人,抽空过来看望自己的? 难不成,是来送饭的?他想着,不由得又自嘲似的笑了笑,还真是把自己看的重要。皇上能开恩放自己一马已经是不易,又怎么会想着让人给自己这么好的照顾呢。 不知道是哪位恩人在皇上耳旁吹了什么耳旁风。不然好不好的,自己怎的就被无罪释放了。 疑惑之中,他拖着自己那残败的身子,走上了前去。自己呆的这出是宫中后厨的一个柴房。是他被侍卫给拉到这里来,随便丢的一个地方。 “来了。” 他疲惫的开着嗓说着,外头的敲门声儿显得有些急促。谁啊,这么着急? 他疑惑的想着,拉开门一看。 不是别人,竟然是清婉。 第九十七章 万般难过 她怎地会在这里? 云游心里少不了是一阵疑惑,但再转眼看到她身边还站着个人儿的时候…… 好像一下子都了然了。 苏清婉的身旁,站着的不是别人,是令桓宇。 难不成,是清婉去求他的? 一时间,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该想的,不该想的,全都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清婉,该不会是用身子…… 还是说,答应了令桓宇什么不堪入目的条件? 他是真的害怕,怕因为自己,清婉葬送了她自己的一生。这个时候了,他忽然想要她不那么在意自己了。这样的话,自己或许就会受宫刑而死,不会被她挂念,自然也不会让她想要为自己做那么多出格的事情…… 可是一切要是真的如自己所想,他又有些不舍。同清婉相处了这么久,他并不想让那血池的寥寥几句话,就成为和清婉说的最后几句话。 这般无奈又难过的样子,看的苏清婉竟然有些愕然。 “你,憔悴了许多。” 憔悴……云游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又怎么能不憔悴呢,被折磨了这么久,他要是还能似刚下山那般春风得意,生龙活虎的,那才是怪了呢。 “今日我来,是来见你最后一面。” 苏清婉毫不遮掩的说着,这话却让云游听着心里生疼。 “什么是最后一面?” 为什么好不容易见到了,可以好好说话了,可以如释重负一般的拥抱了,却又要丢给他这样一个可怕的炸弹…… “最后一面……你不要吓我。” 云游嘴里重复着这话,眼里净是不可置信。 “我似乎惹出来了一个大乱子,如今不去别的地方,我要去你一直想要我去的登云阁了。只是据说,登云阁地势险恶,里头的东西,也是可怕非常。我虽不知此行是生是死,可总归是有预感,觉得自己要凶多吉少了……故此才想着,无论如何我都要来见你一面,不论是我夸大其词也好,还是真真是最后一面也罢……总是想着,能来见你一次,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令桓宇在一旁听着,也是对这对师徒感到心痛。他将手扶上了苏清婉的肩膀上,希望能给她稍微那么一点点儿的安慰。 “那就不要去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给她下了什么药,让她这么死心塌地的为你做事?” 云游是真的气昏了头,他直直的将目光对上了令桓宇,他怎么能允许,清婉去冒这样的险? 原先自己在她身边的时候,是断然舍不得她去涉那一丝一毫的险……如今倒是好……怎么到了别人身边,就没有人疼了呢? 他不允许,他决不允许有人伤害清婉,决不允许有人让她这么难过,眉里眼里都是看得出来的忧伤。 令桓宇则更是无奈,从小到大,他哪里受过这样无理的指责?不过身边有她在,自己不好对云游发火,更不好要处置他什么罪名了,只好稍稍叹了口气儿,摇了摇头,表达一下自己的无奈之情。 “你不要怪他啊,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 “你难道要告诉我,这件事情你难辞其咎,非要你来善后不可吗?你有什么本事?为何非要你一个弱女子来做?天朗,天朗不是有很多人吗?不是有很多侍卫,卫兵的吗?你若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真是个敢作敢当,想着为人民造福的皇帝,你就不该到了这个时候,还要一个女人出手。” 他双眼红肿,双手紧紧的攥着,看着令桓宇的目光,咄咄逼人。 “云游!” 苏清婉连忙止住了他的嘴巴,“是皇上开恩放的你出来……若是没有皇上的准许,你不知道还要在禁生狱牢里待上多久……” “够了,事到如今,你还是想着为他说话……你怎么就这么大公无私,为别人着想?你怎么就不能想想你自己呢?” “可这祸端,结结实实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没有我的话,蛇妖或许根本就不会来天朗皇宫,或许根本就不会想着要附身方韵,或许根本就不会发生今天的惨案……或许就能,保住一条人命……” 她是真的不想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可事实就是,这一切都是自己引起的……她越说越难过,越说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我虽然不清楚,那蛇妖到底想要从我身上要到什么东西,可我却明白,如果我对他们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的话,他们也不可能如此费心伤神,来找我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也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剔去这一身妖力,这样的话,她身上应该就没有那些妖精想要的东西了罢…… 自己这一辈子,虽然真正记得的不过几年,可也浮浮沉沉,起起落落了好多回。今日这一天,自己的愁绪未免显得太多了些……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都是一个将死之人,就算是不死,也会是重伤的人……难不成还不能允了她,让她将琐事都给处理干净吗? “你若是不让我去,我才是难过至极……这本就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虽然前路凶险,可我一定要去。云游,放我去罢。不然就算我活下来了,也会活的,不安心。” 被苏清婉说着,云游还是不死心,他还想要挽回些什么,想要阻止她……可总归还是失败在了她坚定不移的目光之中。 “你去罢。” 云游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将不再阻拦她了,“如果这真的是你想做的,那你就去做吧。清婉,你是真的长大了,是真的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了……我也没有什么好拦你的,毕竟说到底我们两个人是会有分别的这一天的,不过是,它稍稍提前了一点儿而已。” 稍稍提前了一点儿……何止是提前一点儿,云游原先想着,要和苏清婉长相厮守,而后在浅乐的提醒之下,他才想通,就算 他看着苏清婉,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我做了你那么久的师父,可到底还是没摸透你的性子,你给了我不少惊喜。清婉,这辈子能遇上你,是真的值了。” 遇上我,是真的值了。 这句话,应该由她来说才对吧。她这么一个祸害,竟然还被好心的云游收留。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没爹没娘的,早就不知道在哪个小小的角落,被什么豺狼虎豹给吃个干净了吧…… 收留了自己之后,云游并没有对她使什么坏心思,反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对她好……给自己所有他能给的东西,甚至更多。 兴许是上辈子,造了不少福,或者是受了太多罪。老天才会发这样的善心,将这个这么好的一师父,赐到自己面前。 “好了好了,又不是不见了……没说你会丧命的啊,就自己给自己找晦气,”令桓宇安慰着她,“你呢,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如若到时候能完好无损的从登云阁里头出来呢?你说是不是?有这胡思乱想的闲工夫啊,你都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了。别这么伤感,听朕的话,多笑一笑,那才是原来的你。” 令桓宇极力开导着,就算是他本身不是很会安慰别人,他也想要让清婉能展一展笑颜。 “嗯,会的。” 苏清婉应着,微微笑了一下,勾了勾嘴角,让眼前的两个男人都稍稍安了下心。 “可贱民不知,皇上是何时……何时对清婉……” 云游旁敲侧击的问着,没有将事情问个清楚,可心里也了然有了一个大概。 如若不是他喜欢丫头,怎么会息怒放自己出来,又怎么会像刚才一样小心翼翼的抚慰着丫头的情绪呢? 就像自己以往一样。 “呃……” “云游!你怎么什么都问!” 一句话让云游堵塞了嘴巴。方才清婉那娇嗔的模样,是真实存在的吗?她从来没有这样过啊…… 难不成……难不成她也喜欢上了令桓宇? 自己不过是在狱中待了几日,怎么接二连三的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一时间让他有些接受不来。 “你们若是不愿意说,那我便不问了。好了好了,你们在这里逗留的已经够久的了,赶快去罢。” 云游说着,嘴角挂着笑意,但是心里却一点儿都不好受。 他轻轻的走回了那个柴房,将门给半掩上,脸色立马掉了下来,“你们去吧,我身子还虚着,让我在这里,一个人待一会儿,便好了。” 他没有办法和颜悦色的再和眼前这两个人说话了,善男信女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把利刃,戳进了他的眼里,他的心里,他的脑袋里。 好像心被人直生生的挖去了一角儿。老天果然是公平的……他偏爱清婉,对浅乐的爱熟视无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她……果然,现在是又成了报应了……清婉对于令桓宇的半分上心,若是能用一定一点儿在自己身上……那该有多好啊…… 可惜,这都是自己的妄想了,他们已经遇上了,爱上了,就算是日后还能相见,自己与她,也是万般的不可能了。 第九十八章 吹箫者谁 云游背对着他们,不愿意再多看苏清婉一眼。 当初就是那么一眼,自己便万劫不复。如今若是再多看她一会儿,他都要觉得,自己是不是会不顾一切,直直的就将清婉从皇宫里带走,哪怕是这辈子都不被世人看起,哪怕是清婉会记恨他一生,他也是真的想要和她在一起。这种愿望几乎成了一种病态的心理…… 不行,不能再想了,若是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的。 “师父……” 苏清婉最后叫了他一次,可是他还是没有反应,甚至都不愿意将头给扭过来,见自己“最后一面”。 “罢了,你若是累了,便好好歇着吧。此行也算是同你道了别……只盼着你日后若是能想起来我,心里同我说说话也好。” 她的语气显得十分的哽咽,连同她那悲伤的情绪一样,一点儿一点儿,毫不留情的戳进了云游的心房。 真是烦人,云游一边苦恼着,一边想着,自己怎么就爱上了这么个妖精……若是没有她,他怕是早就已经位列仙班,在瑰蕊逢玉悠哉悠哉的过活了。 师父曾经跟他说过,自己会遇上一位有缘人。他一直不知道这位有缘人是谁,直到遇见了娇嫩,含苞待放的清婉,他才觉得自己这一趟下山的意义,终于找到了。 就算浅乐会说,清婉绝非自己的良配,只有她这荷花仙子才是自己的佳偶,他也不愿意去相信,这位有缘人,不是和他朝夕相处的小丫头。 如今丫头也大了,自己早就管不着儿了,也不想管了。随她去罢。就算她不胡闹,不弄出来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她也是终归要被自己嫁出去的…… 一个道士,一个狐妖,怎么可能会有结果呢。 见他迟迟不肯说话,甚至不肯将脑袋瓜儿扭过来看自己一眼……苏清婉便也觉得无奈,思虑再三之后,提起了自己的衣裙,双腿并拢,直直的给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 令桓宇看着,心疼不已,“快起来……” 可他说的话,似乎并不能让苏清婉有什么改变,她还是跪着,好像是一种仪式,一种信念…… 在祈求云游的原谅一般。 “师父,是徒儿不孝,一直让你担心。今日来此地与你告别,无非他意,不过是想让你离了我之后,好好修仙,别再走歪路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流,那语气,任谁听了都会心疼。 可是云游还是无动于衷,他还是背对着苏清婉,门半掩着,好似是不想理会她一般。 跪了许久,跪到日光渐淡,夕阳下山的时候,苏清婉才眉头满皱的起身,看着云游坚定不曾移动的背影,又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 如果没有云游,她是真的不敢想象,自己会沦落到什么样的境地。遇上云游,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和云游在一起的日子,也是她这辈子,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走吧,已经误了许多时辰了。” 令桓宇轻轻的搭上苏清婉的肩,而后在她耳边温温柔柔的附语道。 嗯。 她点点头,膝盖已经跪出了血迹,洇在了她的裙子上。可她顾不上那么多,因为接下来她要做的,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 “天冷了,把这个披上吧。” 令桓宇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用手将它披上苏清婉的肩,“朕也不知道,你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所以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千万不要被那蛇妖伤到……若是真到了什么无可奈何的地步,我母妃在时,曾经给我说过,登云阁里有一条密道,就在里头佛像的后头。必要的时候,你逃了便是。” 密道…… 苏清婉当然是想要保命的,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也是不想再做什么没用的逃兵了。 “不用了,”她看着令桓宇,摆了摆手,摇了摇头,“不用的,我不想要再逃避了。这是我惹出来的祸端,无论如何,我都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挽回它。” “可是……若是真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你听我说,退一步,好吗?若你不愿意退步,傻傻的往前冲,那以后就一定是没有后路的啊!” “我……” “听我说,清婉,”令桓宇都不用朕自称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是十分的心急,“要是这次没有法子一举将那蛇妖给斩获,也没有关系,因为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还在,那蛇妖就一定会再来找你,那就有机会再将它给打败……可你要是真的死了,就算是有报复蛇妖的心,也没有法子了啊。” 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 “只要你活着,我不要你有多大的成就,也不要你做什么天朗的救世主……让我就任性这一回,我不能没有你……” 不能,没有我。 他说的那么深情,让苏清婉不由得十分的动容。 “那,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若是我能活着出来,皇上你可一定要没有任何隐瞒的,告诉我,好不好。” 什么事情? “你说。” 令桓宇看着她,眼神温柔的好似都快要剪出水来。在苏清婉心里又不由得泛起许多涟漪。 “我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什么时候对我……” 噗嗤。令桓宇笑出了声儿,“还以为你要同朕说什么事情呢,弄那么严肃的表情,”他说着,瞧她那小鹿般清澈的眸子,忍不住靠近了几分,“对你什么?对你有感情的吗?” 苏清婉狠狠的点了点头。 “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告诉你好了。” “那一言为定哦。” 苏清婉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和令桓宇两个,如孩童一般的拉起了勾。 “可我还是得同你说清楚……我不会……” “朕知道,朕不会强迫你入宫的。方才不过是玩笑话,逗逗你罢了。” 那便好,苏清婉稍稍安下了心,看着令桓宇,勾了勾嘴角,“皇上一定会守在门外,等我出来的吧?” “当然了,”他低下了头,温柔的目光之中透露出了一丝欲望的声音,“靠近些,”他说,而后毫不犹豫的吻住了苏清婉的唇,“记住朕的味道,不许忘。” 她还没有回过神儿来,就被令桓宇给抢去了钥匙,插进了登云阁的大门。 “务必小心。” 他的话音刚落,苏清婉就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开始紧绷了起来,疼的要死。 果然,仙气十足的地方,是不适合妖精待的……上回入宫的时候,便是因为登云阁这地方,让她差点儿就显现了真身,当时好在还是云游有陪着,不然她怕是早就克制不住了。 令桓宇瞧她神色不对,有些紧张,赶紧摸了摸她的额头,看看是不是生病了,还是怎么的。 “我没事,我挺得住。” 苏清婉笑着,可却已经现出了异瞳。这其中的疼痛,寻常人自然感受不到,就算令桓宇心里再怎么为她担心,她体内因为登云阁的仙气而被压制的妖力也不能让她心里好受半分。 真真是快要要了她的命。 可这般疼痛,早在来之前,她就预料到了。心里有了准备,总比那突如其来的伤痛要好的多。 她又往里头走了走,看见登云阁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火坑。 这便是方韵说的“火刑”吗? 她还当,要人过来搭架子,把自己给绑上,然后直接拿火烧的那种火刑呢。 阁里阁外都是人,毕竟令桓宇放出的消息,是要在登云阁里头处置狐妖啊。怎么能让人不好奇呢。 火在熊熊的燃烧着,那般凶猛,烤的人心里发慌。 可好在苏清婉并不这样想,或许是火狐的本性,看见了这么大的火,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十分的兴奋。 越是向那火坑靠近,她就越觉得自己体内的妖力在疯长,甚至都到了可以和这溢满的仙力抗衡的地步。 双手微微张起,噌的一声,两个手掌心里就燃起了火。 原来是这种感觉,充满了力量的感觉……好像这是自己第一次能够灵活的控制妖力……苏清婉想着,她的异瞳在火焰的映照之下显得分外妖艳。她甚至都想要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融入火焰里去,追逐火焰的力量,怕就是火狐的天性罢。 可这好景并没有长久。 她的心又开始那蚀骨般的疼痛,不是登云阁的缘故,而是那熟悉的萧声。 是那人,他又来了。他该是知道自己的行踪罢,不然怎么会每次都这么准确的,逮准了时辰来施这蛊术…… “是谁!给我出来!” 火势凶猛的,带着些许门外吹来的晚风,将苏清婉白皙的面庞映的分外瘆人。 近乎癫狂的怒吼,让令桓宇紧紧攥着手指,为她捏了一把汗。 “啊!” 苏清婉叫着,右手捂住了心脏的位置,那种疼痛的感觉,让她快要忍受不了。 只闻萧声,不见其人。这倒也是新奇。令桓宇早早的便派了人在登云阁外把守了,可不知为何还是找不到那个吹箫的人。难不成是什么世外高人吗?会隐身术? 不然为什么,会找不到…… “给我……出来!” 火焰烧着了她的头发,散发出了一股焦糊味儿,还有那种刺啦刺啦的响声。 清婉……令桓宇心疼着,却是无可奈何。 第九十九章 再次背叛 清婉! 令桓宇的内心早已焦躁难耐,他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奔到苏清婉的身旁,就算不能救她,也能给她一些……最起码的安慰。 可是他偏偏就是个没用的人,这个时候若是跑着赶着到她跟前,搞不好下一秒就会被那熊熊的大火给焚烧殆尽…… 这个时候,他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种家国情怀--自己死了不要紧,就算被大火烧的灰都不剩了那也不要紧……可若是他真的死了,谁能来坐这个皇位……护着天朗子民的安危…… 一面是喜欢的女人,一面是逃脱不了的责任。令桓宇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段时间,好似自己一直是在这两个选择里逃避,遇上了苏清婉,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做些什么了。 如果自己不是天朗的皇帝,如果清婉不是祸世的狐妖。 那该有多好啊…… 谁能来救救她…… 忽而,他想到了一个人。 星命,既然他都已经预料到了现下这难以解决的情况,那是不是表示,他也有可能,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已经有所准备,有了对策了呢? 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在场的除了登云阁中心那疼痛难耐的清婉,根本没有别人有什么仙力或者是妖力,能够制止这种情况。 “皇上,您要去哪里?” 赵涵之还未来得及心疼苏清婉几分,就被令桓宇急匆匆的步伐给引去了注意。皇上这是要做什么?她的目光忍不住紧紧的锁定在令桓宇的身上,该不会是要离开这儿,丢清婉一个人承受这难以言喻的苦难吧? “朕去找星命……你在这里,陪着她。” 他说着,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容亵渎。 其实这事儿,放给奴才们去做,那是完全可以的。只是,星命那人,自己也清楚,死守着老一辈留下来的规矩,说什么就是不愿意出那个星命馆的门……这要真是让奴才们去请,不知道要请到猴年马月,才能将这老朽给请出山。 可自己不同,自己是天朗的皇,是天朗权力最大的人。就算是祖宗立了规矩,可那说到底也是人定的。如今自己在这里,就算是有祖宗的规矩,也未免就不见得不可以打破…… 难不成,星命在天朗,吃天朗的住天朗的,连自己的命令都可以不听吗? 他想着,不由得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不顾众人的目光和劝阻,直直的就往星命馆的方向赶。 底下的奴才们却是都被皇上的这么一离开给弄的心慌。皇上是谁?真龙天子。若是这里没有他在镇场子,那狐妖岂不是就没人能压得住了? “皇上走了,若是皇后娘娘在的话那倒也还好……可偏偏皇后娘娘也去了……这里头能说话的,如今就剩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曲嫔娘娘……看来天朗,是要出大事了啊……” “胡说什么!皇上能有处置了这狐妖的决心,就说明他没有被狐妖所迷惑。皇上心里头明白,那就成,天朗不过是一时之灾,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几个侍卫在登云阁门口你一句我一句的争相说着,一字不落的全被苏清婉给听了进去。 除非是她耳朵真真的聋了。 不然她就是真的听见了那侍卫们的话--令桓宇走了。 他去哪里了?不是说好了要一直陪着我,等我出来的吗? 苏清婉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为什么信任的人也要这样对我……我就这么不值得,被别人好好对待吗? 她的命运也是够坎坷了吧,可老天却没有丝毫要放过她的意思啊。如今现下这般,萧声吹的她整个人都喘不过气儿来不说,令桓宇的离开让她更加的难安,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在了崩溃的边缘。 她多么希望这个时候能有个人来陪着自己…… 多么希望这时候能有个人站在自己身旁……哪怕不能拉着她的手让她不要害怕,也能让她稍稍安心一些,简单的眼神交流,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可惜都没有。 她还是一个人在这里,不知所措的受着有生以来最难以忍受的疼痛。 为何那蛇妖还是不现身…… 萧声还是没断,苏清婉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体内的蛊虫给蚕食殆尽了……绝望的种子在她心里不断的发芽…… 到底该如何是好…… 她将目光给移到了火池之上。可她不禁又怀疑了起来,难道这里头的火,在登云阁里不曾有人的时候,也是这么熊熊的燃烧着的吗? 定睛一看,她似乎看出了些端倪。 再看看自己的身体,虽然被火焰包围着,可身体到还是毫发无伤,方才自己感觉到的头发烧焦的味道,好像其实也不过是自己的臆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仔细一嗅…… 空气之中好像并没有火烧的味道。 她顾不上其他的,一头便扎进了那火焰之中,可应势而来的不是烤焦皮肤的灼伤感,而是一种…… 清清凉凉的感觉。 完了,原来这里头装的不是火种,是水。 方才看到的,应当是障眼法。 随着她意识到自己被蒙骗的这个事实,萧声也停住了。 方才那种妖力充满全身的感觉也在一瞬之间全部消失…… 完了,现下的她,虚弱是不能再虚弱了。不是什么祸世的妖精了,简直就是等待着,任人宰割的,奄奄一息的狐狸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清婉喃喃自语道,她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前言不搭后语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突然,远方似乎走来了一个穿着青衣的,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是谁? 她眯起了眼睛,仔细的看着…… 是稚生!! 那一刻苏清婉好像看到了希望,没错,是稚生没错,他来救我了!终于有人来救我了……我不是一个人了…… 她的内心充满的感激,老天终于不是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受苦……终于开了眼…… “我来了。” 稚生说着,走进了苏清婉眼前的那一团迷雾当中,伸出手,脸上带着笑容,将她从那阴冷的水池子里整个人拉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苏清婉一面感激着,一面又觉得稚生这时候出现的未免也太过及时……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受着这样的苦难的…… “先别说话,给你看个东西。” 他的脸上带着些神秘的颜色,让苏清婉不由得觉得有些捉摸不透。 神秘的东西……什么东西? “你瞧,这是什么?” 苏清婉顺着他的目光,往他的身下看去。 手肘那里。 有一支青色的萧。 难不成…… 不可能,怎么会是稚生?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下那样的毒手?苏清婉想着,不由得留下了两滴清泪,“你不要吓唬我……你知道我胆子小的……” “我没有吓唬你呀,我怎么会舍得吓唬你呢,”稚生在她耳边附语道,苏清婉的目光注视着他的侧颜,一时间,竟然觉得他的脸有些可怖。 那是一张透露着满满的欲望的脸。 “毕竟我还想要你的心呢。”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苏清婉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 稚生被她质问着,轻蔑的一笑,也不打算再继续隐瞒,他将手里的萧提了上来,刹那间便变成了一把利刃,刀光剑影之间,一下子插进了她的心脏。 那简直比蛊虫噬心还要剧烈的疼痛,几乎要了苏清婉的命。 血流了下来,顺着她的衣裳,一滴一滴,啪嗒啪嗒的落到了地上。好疼,真的好疼。人生未免也太苦了,就连自己这最后一根的救命稻草,也要毫不犹豫的朝着她的心脏来上这么一刀。 如果她能见到老天爷,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一定要上去问老天一下。为什么要给她安排这么苦的命。 好不容易以为有一个人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了的……可没想到,往往最信任的人,给她的伤害却最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一方面想要问清楚,一方面又不敢问清楚,如果稚生的回答是自己不想听到的那样……那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无论如何,只要他是真的在意过自己,那好像也不会那么难过……也有可能,他现下是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附身了……找不到自己的本心,也说不定呢? 总之,无论如何,苏清婉都不愿意去相信,稚生是一个会伤害自己的人。 目光紧紧的锁定着他,不愿意挪开,苏清婉几乎是用了自己全部的力气,说出了那句话。 “因为我从一开始便想要你这颗纯净的心。你的心不曾被人性和妖性玷污,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宝。有了你的心,我便可以轻而易举的,登上仙位了。” 要我的心,是为了登上仙位。 苏清婉不争气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流着,连同她炙热的鲜血,一滴一滴,交错着,流到了地上。 “就连你,原来也是在背叛我……”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因为她想要保存些体力…… 即便现在是十分让人绝望的时刻。 第一百章 浴火重生 苏清婉想过很多时刻,或许一出生因为筋骨错位会被爹娘抛弃的时刻,或许在全村被屠的时候被云游狠心丢下的时刻,或许在之后皇上不曾留下她的命,将她一声令下给斩除的时刻,或许是成为妖时,被某个过路的仙人给收去了的时刻。 可这些都没有发生,她还是活下来的,活的好好的,不管是为人还是为妖。 兴许就是前半辈子,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多,幸运逃过命途的次数也实在是太多,老天才会看不下去,给自己这样一个大的劫难吧。 她想要逃离,可稚生的刀子还在一点一点的不断插进,她的心血流不止。 利刃不断深入,旋转,不出一会儿,便将那一整颗鲜红跳动的心脏给挖了下来。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要这么做……” 苏清婉有些不甘心。 她想死的清楚一点,明白一点,而不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丢了自己的性命。 “因为,只有你这样傻的人,才会想着能靠着别人活,才会相信别人。” 只有我这样傻的人…… “可是,人之间,连最基本的感情都不可以有吗?” 最基本的感情? 稚生轻蔑的笑出了声儿,看着苏清婉那纯净清澈的眸子,伸出另一只手来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花,“可是你不是人,你是妖。到了现在,你连这个都没有搞清楚。” 我是妖。 对,我是妖。 “妖也不是全都是坏的……” “你不坏,你就只有现在这样被人欺负的份儿!我也曾经像你一样天真无邪,可当我被人扒去一层又一层的皮的时候,我就不这么想了。我告诉你,这世界上你除了自己,没有谁可以相信。” “那白蛇妖也是你?你不是青蛇……” “那是我的妻子。你的心,我会分她一半同食。我准备同她一道升仙。” “所以,你是从一开始,就打我的主意了吗?” 苏清婉问着,十分的不敢相信,原来相遇都不是偶然,都是一层又一层的阴谋,蒙骗而来的…… “说是在话,一开始只不过想一口吃了你,可不小心惹到你的,你妖力发作,火顺势而燃,着实十分吓人,”稚生说着,又勾了勾嘴角,“想着,一只狐妖,可别做出什么坏事来,坏了我那陇南地头蛇的名声儿。谁知仔细接触了才知道,你不过是个懵懂的姑娘,而你那一颗纯真无邪的狐心,则更是滋补的上品……” “所以你就,设计了这样一场戏吗?看来,我身上的蛊虫,也是你种的了。” 苏清婉的语气之中透露着绝望,“方才你来时,我还以为你又会想当日恒王殿下大婚之时一样,奋不顾身的前来分奔救我。” “蛊,在你第一夜在我眼前睡下的时候就种下了。这么多时日了,早就同你的骨血融为了一体。我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一点儿都不曾察觉。” “我又不玩蛊,怎么会知道……你要是想要我的命,大可以在当夜种蛊的时候就对我痛下毒手……何必又要等到现在……” 她不明白,若是要杀,要取她的心,在那夜没有人会过来帮自己的时候,在那夜自己独有一人,无力还击的时候,取了便是了,何必要费上这么大的力气……等到这个时候呢。 “因为,只有登云阁,才能完完全全抑制住你体内的妖力。你以为浸泡你的是普通的水吗?这是寒泉,是仙人都受不了的寒泉,更何况你现下,奄奄一息的躯干。” 寒泉…… “你为了拿我的心,还真是费尽了……心思……” “彼此彼此,你若是多几个心眼儿,许是早便能发现我在你身上埋下的伏笔了,”稚生说着,将刀从她身上给取了下来,连同心脏一起。他的脸上显示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的苏清婉整个人都直打颤,“你还记不记得,我曾在你走之前,递给你一个斗笠。” 斗笠? 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苏清婉皱着眉,惨白的脸上看不见一丁点儿的人气,“记得……好像是,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当时你便问过我了,你说,这么心细手巧,看着一点儿都不像是我做的。那自然不是我做的,是我妻子做的。只不过你只是浅浅的问了一下,我轻轻一带,你就没有追问下去了。” “原来……原来我,这么傻。” “今日我来,也算是渡了你。别想那么多了,我会让你平静的走的。” “为什么我要走?” 苏清婉觉得他有些好笑。 他伤害自己,自己就得受着吗?凭什么。 这么多的伤害,积累到了现在,这么多的谎言,积累到了现在,这么多的背叛,积累到了现在……她根本就找不到一个发泄口,越攒越多,让她彻底崩溃。 可也让她,想要浴火重生。 凭什么只有别人伤害她的份……不曾有她伤害别人的份儿…… 苏清婉的眼睛瞪着稚生,心口那里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洞,她伸手去捂住了那个鲜血直流的洞,露出了一个绝望的微笑,让稚生忽而有些瘆人的感觉。 这丫头……疯了吗?怎么一点儿都没有惧怕的样子? 自己这些话,没有吓到她吗?越说越兴奋??? 听说狐都不止一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稚生想着,将手里的刀子又毫不犹豫的插进了苏清婉的下腹,“我杀你,得杀的彻底一点儿,不然,免得给我自己留了什么后患。” 若是没有了肉身,就算是有再多的命,也没有能寄身的地方不是? 那还活什么呢? “别妄想了,我不会就这么死的。” 苏清婉说着,将那刀子给拔了出来,她全身上下都流着鲜血,心脏那块儿还有一个巨大的洞,看着实在是让人害怕。 噌的一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仿佛点了这团火,她就被掏空了一般,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手上的火焰熊熊的燃烧着,稚生怕火,就算再怎么想要苏清婉的命,也不能让自己的命先给丢了。 他懂得这个道理,于是不敢放肆,从那团迷雾之中逃了出来。 “怎么出来了个男子??” 赵涵之在外头瞅着,好不容易瞅见一个人形,怎么定睛一看,竟然不是袖染。 这是怎么回事儿?方才好不好的,好似就那一瞬间一样,自己就看不清火池里的东西了,原先以为,是火势太过凶猛,所以将袖染给困在了里头,升起了这样一大团烟雾……如今烟雾不曾散去……倒是越发浓烈了,更增添了一些刺鼻的烟味。 “娘娘,像是肉身被烤焦的问道。” “你可当真?” 赵涵之当下便慌了,这可如何是好,皇上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看好她……不能让她出事……如今皇上才刚走没有多久,竟然就升起了这样刺鼻的味道,被那侍卫一说她心里是更加慌张了起来。 “奴才在禁生狱牢里头当值,这种味道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没错的,是人肉被火烧的味道……会不会,那狐妖在里头,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呸! 赵涵之瞪了那侍卫一眼,“不要瞎说,她不会出事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自己的手也没有闲着,伸手指挥着自己身后的几个侍卫,“去,赶紧去弄水来……将这火势给扑灭……总不能让这一把火,将她一个活生生的人给烧个干干净净吧?” “是。” 侍卫们得了令,便赶紧动身去水库提水。可没走上几步,就又被曲嫔娘娘给叫住了。 到底要怎么做,倒是给个明儿话啊,这样一会儿要去一会儿不要去的,不是在耽误时间吗? 这倒不是赵涵之在瞎胡闹,毕竟当她下令的那一刻,下一秒,那火焰之中便走出了另一个…… 不是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男子。好像,看着那模样,也不像是袖染。 是谁…… 赵涵之咽了咽唾沫,攥紧了手指,只希望袖染能好好的,不要真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了才好。 事实证明,是赵涵之想多了。 从火焰里头走出来的,的的确确是那小狐妖。不过她似乎换了一副躯体,可神色仪态之间,还是有着从前的影子。 这是她头一次,真的是头一次,见人从火堆里头走出来,竟然还能这般神态自若,毫发无伤。真真好像是,浴火重生一般神奇。 狐狸有几条命?赵涵之不知道,她只知道,走近看时,小狐妖便只剩下七条尾巴了。 怕是方才那大火,也要了她的一条命吧。 做妖还是有些好处的,起码能有重生的机会,不像人一样,说死便死了。 赵涵之这样想着,忍不住是叹了一口气儿,方韵才走不久……要是她也能起死回生,那就好了……至少天朗不会是现在这样手足无措的局面……也不会发生这样的动乱吧……到底这一切都是因谁而起?赵涵之想着,再抬眼的时候,那小狐狸竟然就直直的冲着她的脸扑了过来。 第一百零一章 彻底化妖 “江姑娘,江姑娘!” 赵涵之不断地唤着眼前这狐狸的名字,盼着它能记起哪怕那么一丝一毫和自己有关的事情……或许就不会这般癫狂,能饶了自己一命…… 可那狐狸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瞪着一双异色的眸子,冲着赵涵之就是一顿乱叫,把周围的其他的人都给吓得不轻。 这时候,竟然没有人敢上前救曲嫔娘娘。 毕竟,这皇宫里头的人,就算再是忠心,怕也是不想要丢了自己的性命吧。 “是我……你不认得我了吗?” 赵涵之的内心极度恐慌,可是看着它那比自己其实要更加无助的眼神,不由得又升起了几分怜悯之心。 好像因为这一分怜悯之心,自己的胆子也变大的了起来。 她于是伸出手,轻轻的放在小狐狸的脑袋上,一点一点儿的,轻轻柔柔的抚慰着它。说实在话,她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驯服这只狐狸,她只知道,这狐狸的心一定也是不好受的……既然如此,就让自己来,帮帮它罢。 “本宫知道,你不想做狐妖的。你都从大火之中逃过了一劫,那本宫相信,你一定也是有法子能逃过如今这一劫的,对吗?” 对吗? 其实赵涵之问的,自己都没有底气,她甚至不知道这小狐狸能不能听得懂自己说话……只知道这样在它耳边附语,似乎能让它安心许多。 “你若是真的听得懂本宫的话,就不会伤人的。即便你现下真成了妖,你也不能像那白蛇一样为所欲为。不然,你这趟就是白折腾的,因为你就成了和蛇妖一样的恶毒的妖精了。” 她一面摸着它,一面继续说道,“本宫虽不知道,方才你在里头究竟经历了什么,那忽而冒出来的青衣男子又究竟是谁……可本宫心里也清楚,这不怪你,一定是有奸人在里头作祟……故意将你给害成了这般模样……你放心,本宫和皇上,是断然不会轻易放过那可恶的蛇妖,和那个青衣男子的。如今妖精并没有被捉住,倒是苦了你,又不能说话,又不能幻成人形了。” 小狐狸断断续续的呜咽着,好像是想要同赵涵之说上什么话……可又苦于狐狸的身子,根本说不出来一句人话。 真是可怜。 赵涵之也不再害怕,伸出手来,毫不犹豫的将那小狐狸给抱在了怀中,将身边的众人都给吓住了。 “娘娘,这狐妖可抱不得啊!免得沾染上了什么晦气,那可就不好……” “放肆!方才它差点儿一口就要将本宫给咬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说晦气呢?如今是看本宫将它给说通了,没有什么危险了,你们就腆着脸上来了!” 赵涵之说着,心口不停的起伏着。看那样子就知道,她被气得不轻。 “皇上方才去哪儿了?本宫这就去寻。” 如今小狐狸算是从火坑里出来了。皇上的担心也该停住了。就是不知道,这一会儿的功夫,他那么大一个人,跑到哪儿去了。 “回娘娘的话……皇上去了星命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星命馆? 是了,方才他走时,似乎是这样同自己嘱咐过的。 赵涵之晃了晃脑袋,而后想了起来,皇上一向对星命这东西信得紧,只是这个时候,他怎么不陪在小狐狸身边,跑去什么星命馆了呢…… “你带路,本宫过去瞧一眼。” 赵涵之吩咐着,那奴才马上得了令,便马上准备了撵车,将曲嫔娘娘那尊贵的身子给扶上了车。 说到底,星命馆似乎一直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老祖宗早就立下了规矩,后宫之人不得踏入星命馆半步。因此这么多年了,除了皇上一个人,和那几个常年看守星命馆的侍卫,是从来没人去过那里的。 而且,祖宗还有一条规矩,就是历任星命只能在馆内占卜,断然不可踏出星命馆半步。 这一来一回,到也是公平,没有什么好争的是了。 皇上此趟去,难不成是要占卜,会不会发生什么乱世的事情吗?若是如此的话,那他未免也太不理智了……这都到了关键时刻,他怎么还在想着要靠别人…… 想来,方韵死后,皇上毫不犹豫的便说,要将太医院给改成皇后娘娘的祠堂,将整个太医院里的太医全部革职查办……这是一个明君该做的事情吗?赵涵之一边想着,一边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虽然从来没有要做皇后的心思,也从来没有要干涉朝政的心思,可自己却是真真实实,想要天朗好的……若是天朗能好的话……那自己才是真的能了无牵挂了。 想必皇上,也是这样的罢。 他在自己跟前,总是会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自己怀里……平日处理政务处理的累了,他也会到自己的钟毓宫里坐坐,喝喝茶,下下棋……他说过,后宫里头,他最不用操心的人便是自己。就算自己平日里张扬跋扈,可也有个分寸,做事敢作敢当,不像别人一样,心机深重,总是让他觉得自己被套路和玩弄。 而她呢,也断然不会忘记,当年选秀之时,初见令桓宇的时候……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那么的英俊潇洒……只是轻轻的一眼,便让人难以忘怀。 只是这,都不是爱情。一个为了家族的地位,一个为了边疆的稳固。他们在一起,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哪里能和他同方韵的那结发夫妻的感情相提并论呢…… 可她心里又有那么一些不甘。 令桓宇瞧这小狐狸的时候,那目光,那神色……简直就同当年看方韵的时候,一模一样…… 赵涵之觉得自己输了,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输了。背负着家国命运的人,不配拥有爱情。或许她一开始就不该入宫,不该遇上令桓宇,不该在那惊鸿一瞥之中就对他念念不忘,不该踏入皇宫的大门,将自己此生禁锢在皇城。 若是让她重新再选一次的话,或许她会想在府上服侍爹娘一生,也不想入宫。荣华富贵的背后,有太多她承受不来的阴谋诡计了…… “你别害怕,本宫这就带你去找皇上,他一定会给你一个好的藏身之所的……别害怕……” 赵涵之心里是翻江倒海,可还是在安抚着小狐狸的情绪。后宫里的其他女人,都跑去给方韵哭丧了。只有自己这时候还敢站出来,担起这群龙无首的局面……若是没有自己,那群奴才们,在皇上走后怕就是乱成了一团……那里还会在意小狐狸的死活。 苏清婉听得懂她的话,可是却说不出半句来,心里的苦涩好像没有人能明白,就算赵涵之尽她所能的在陪自己说着话,让自己安心,可是也没能让她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方才那一刻,从火焰之中出来的那一刻,她仿佛整个人都被仇恨给蒙蔽了眼睛……她一心只想要复仇,只想要复仇……只想要找到稚生,将他的全家都给杀了个遍…… 可是赵涵之偏偏要做这个老好人,偏偏要将自己给说的感激涕零,偏偏要将自己心底那最善良的人性给唤出来…… 哦不,不是心底,哪里有心底……她的心已经被人给摘走了,哪里还有心呢…… 不过唯一一点好的,可能就是方才自己浴火重生了之后的欣喜吧。 她没有死,虽然肉身已经被毁了,心也被人给摘去了,可是她没有死,她还好好的活着……只要活着,那就是希望。只要活着,那她就能和云游好好的道别,不似这回这样,这么匆忙……只要活着…… “本宫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是想着,你该是幸运的……总比在那大火里头就那么消失殆尽要好了许多……看你这尾巴,当是失了一条命,断了一只尾的……你可得好好保护自己了,听见了没有?不然若是日后没有了本宫同皇上的庇护……就算你有再多的命,也不能让你每回都这样死里逃生。” 是啊,苏清婉觉着赵涵之说的是真的有理……若不是因为自己身上有尾巴护身,她早就被烧死了吧。可就算是有再多的命,也有用完的那一天……等到真的用完了……神仙也救不了她。 “娘娘,到了。” 赵涵之点点头,抱着苏清婉就下了撵车,这星命馆还真是地势偏僻,看着就让人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这地方,本宫还真的没有来过。” 说来她也是觉得奇怪,自己都在宫里住了这么些年了,竟然都不知道有这么个神秘的地方。 “这是先祖在时,容太妃藏身的地方,哪儿能轻易被发现呢。” 太妃…… 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 赵涵之轻轻的敛了敛眸子,看着身旁的那个小太监,不紧不慢的跟他说道,“你觉得,皇上若是知道你在这里妄议先祖,会轻饶了你吗?” 妄议先祖…… 那小太监立马就慌了,跪了下来,嘴里不停的求饶着。 第一百零二章 奄奄一息 “娘娘,奴才真的没有,奴才不过是,不过是随口一说……娘娘,您就发发慈悲,饶了奴才吧!” “本宫发慈悲?”赵涵之说着,觉得眼前的小太监甚至都有些可笑,她伸出纤纤玉指,捏起了那太监假白的脸蛋儿,“方才本宫差点被小狐狸一口咬死的时候,你们在哪儿求本宫大发慈悲呢?若不是本宫还活着,你们是不是都准备,叫人来给本宫收尸了?” 一码归一码,那境况之下,没有人来救她,她就是生气,也觉得不该。 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伸手拉她一把,难道是都盼着她死吗?就算是在家里,在府上,自己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凭什么在宫里做了娘娘,反倒是要低人一等了?被一个小太监都看不起? “娘娘饶命……奴才……” 他张着口,却不知道该从那里辩解起,甚至都有些语塞,接不上自己的话了。 “罢了,”赵涵之松开手,那太监被她甩出去半米远,“日后你们好好照顾狐狸小姐,就算你们是在将功抵过了。” 狐狸小姐。 苏清婉原本悲伤的情绪,因为这四个字忽而转为了晴天。赵涵之……未免也太可爱了,竟然将自己称为是,狐狸小姐。 忍不住想要笑出声儿来,结果弄了半天,还是只有一点点呜咽的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本宫弄疼你了。” 赵涵之赶紧双手抱起它,顺着它的毛,恨不得将所有的关爱都给它。 说实在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理。或许是多年不曾有过孩子,或许是看到它这毛茸茸的小身体,真的忍不住想要照顾……总之她现下似乎体会到了一点儿……做娘亲的感觉?? 忍不住想要照顾它,舍不得弄疼它…… 大概是它太过于可爱了吧。从前只见过狐皮,顶多是狩猎的时候见过几只活的狐狸……她还从来没和狐狸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 兴许是从将军府出身的,所以很多时候,她对这些东西都不惧怕,虽说现在怀里躺的是一只活生生的狐妖,可她依旧没有半分慌张。 苏清婉被她抱着,也有一种难得的安全感。觉得被人照顾着,也不失为是一件坏事儿。方才赵涵之的话,是结结实实的感动到了自己,就连教训奴才,她都想要奴才能好生把自己养着。 “走吧。本宫带你去找皇上。” 宫里的人瞧见了这副情况,都觉得天朗是不是气数已尽了。 先是狐妖入宫,而后是皇后毙命,再是皇上被急晕了头,撤了太医院……如今又是曲嫔娘娘抱着只狐狸,像个自己的孩子一样疼…… 天朗疯了,皇上疯了,娘娘疯了,狐妖怕也是疯了…… 一时间,人人自危,竟都忘了最基本的东西,星命馆那里,都没有人敢过去接驾了。 “怎么就你一个。” 好容易上了台阶,站到了星命馆的门前,赵涵之叹了口气儿,抬眼便见到了令桓宇。 就我一个? 她疑惑的看了看四周,不知何时竟一个奴才都没有了。 呵,看来自己方才说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们该保命的,还是去保命了……是宫里的人挑人的眼光不准,怎么挑了这么一群贪生怕死的奴才。 “祖宗留下了规矩,后宫的女人不能踏入星命馆半步。臣妾便在这里止步了。” 她说着,将小狐狸给递到了令桓宇的手中,“皇上,江姑娘被大火焚了肉身,如今只能以一副狐狸的躯体示人,也说不了话……不知皇上可有什么法子……” “什么意思?” 令桓宇眼睛瞪得大大的,里头写满了不可置信。 “难不成,你是要告诉朕,你抱着的这个,是……” “臣妾亲眼所见,她从登云阁火池里出来便是这个样子了,少了一条尾巴,怕是为了抵命而少的。” 抵命…… 令桓宇满眼都是心疼,“看来星命所说,是一点儿都不假……” 星命所说?皇上果不其然,是来占卜的吗? “星命……说了什么?” 赵涵之倒不是好奇,她只是怕,怕身边的人,会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又该怎么办…… “星命说,说她会被人剜心……肉身会被焚……命会少一条……” 令桓宇每说出一个字,心就痛一分。 他着实是看不了清婉这么痛苦,心都被剜去了……那该有多疼……最可怕的是,自己竟然还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你放心好了,朕一定会竭尽所能,让你恢复肉身的……不会让你拖着着狐狸的身躯过一生。” 他一语说完,就从赵涵之的手里接过了它,昂首阔步的将它给带进了星命馆里头,应时的关上了大门。 轰的一声。 黑色的大门便出现在了赵涵之的眼前。 自己被关在门外,关的死死的。 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本来自己做这些,都不过是出于对小狐狸的心疼……可是如今在令桓宇心里,被小狐狸给狠狠的压了一把,她又有些咽不下这口气儿了。 到底是为什么,自己做什么都博不得令桓宇的欢心……方韵死了,她过去,被指责是想要皇后之位。小狐狸肉身被焚,她不顾生命危险将狐身带到了星命馆,皇上也连句关怀的话都不曾有…… 若是要论容貌,她从来不逊色于宫里的任何女人,论学识,她虽然不甚聪敏,但也不是个傻子……和后宫的女人们比起来,她也从来不工于心计,祸害生命……为什么令桓宇就是看不上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 “皇上……” 她喃喃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总是觉得委屈了。 可是这委屈,不管说与谁听,都没有人会理睬的。 她还在企盼着些什么呢?不如早些回去在方韵的灵位前哭上一哭,而后回自己的钟毓宫里,睡上一顿好觉来得痛快。 一步三回头,纵然心里有再多的不舍,但赵涵之还是不想为了令桓宇失去自己原本想要的东西,比如说……尊严。 他不爱自己,那自己就不要去强求好了…… 毕竟这是在皇宫,不是在家里,不是在将军府上。 除了自己疼自己,还有谁能疼自己…… …… 苏清婉被他抱着,箍着自己,感觉有些生疼。 虽说自己如今皮厚了很多,可是也是会疼的啊。这个男人,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不知道后宫的女人是怎么忍受的了他的。 “星命。” 令桓宇走了半天,终于出了声儿,苏清婉这才觉得自己还是活着……不管怎么说,这星命馆里头,总有一种莫名的,清冷的气息,让她有些难以忍受。 毕竟自己是一只火狐……在潮湿阴冷的地方,总归是会感觉受不住的。 “星命,朕将她带来了,你快看看……” 他脚步匆匆,生怕耽搁了时辰,怕再晚上一会儿,苏清婉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那可要怎么办…… 方才他来这里的时候,还是满怀着希望的,希望星命真能给出什么法子,哪怕是让清婉减轻那么一丝一毫的痛苦,那也是好的不是? 只是……他说了半天,冲着星命那倔强的脑袋瓜子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也没能将他给做通…… 这个老顽固,说什么都要固守着以前的规矩,打死都不肯迈出星命馆半步,说宁愿就这么在这里老死,也不能坏了祖宗的规矩。 那可着实把他给气得不轻。 他是天朗的皇,星命就算是再能算出未来要发生的祸端,再厉害,也不能扭着他的性子来!可偏偏自己是有求于他啊……这个皇帝,怎么说,当得可真是窝囊死了。 “皇上,您把她带来也没用。奴才是不会帮她的。” 星命轻轻的拍了拍令桓宇的后背,就像是一个老顽童一样,一会儿出现在这里,一会儿又跑到了那里,简直是在把皇上给耍的团团转。 “为什么!朕命令你,救她,你是聋了,要去禁生狱牢里待上一阵子才能听见朕说的话吗?!” 令桓宇转过了头,那眼神凶狠的,若是能化成利刃,简直就能在下一秒将星命给杀死吧。 “不是奴才,不是奴才不想帮!” 他一把老骨头了,还被这般任性的使唤着,也着实是无奈,“奴才又不懂医,不过是个占卜之人,就算是能占卜到这狐妖的前世今生,也不能通过占卜挽救她的性命不是?皇上您怎么就这么糊涂,要将希望寄托在奴才身上啊。” 他略带轻蔑的语气,让令桓宇更是难堪。 “那你告诉朕,她还有没有变成人形的机会?” 几乎是绝望的问着,令桓宇是真的想要救她,他不忍心看到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往后余生都靠着一张狐狸皮过活。 “这……这狐妖的心已经没了,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可也是奄奄一息,若真要说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救……怕还是得去瑰蕊逢玉走上一遭,看那仙人之国,能不能拿出些许法宝了。” 第一百零三章 不顾一切 仙人之国…… 苏清婉倒吸了一口凉气。 倒不是说,她因为没有去过那个地方而感到害怕,而是说,自己同浅乐曾经有过那么深的交情……如今却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甚至不知道,之前在坟山上见到的,究竟是稚生的同伴假扮的,还是真的浅乐…… 若是这时候,冒冒失失跑去瑰蕊逢玉要什么变回人身的法宝……就单单拿往事那错综复杂的关系来说,浅乐怕都是不愿意多帮自己了。 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云游怎么会不肯多看浅乐一眼,怎么会面对那么美貌的仙子都无动于衷…… 她大概是,心里十分憎恨自己的吧。 微微叹了一口气儿,不希望令桓宇发现自己的失落。 “瑰蕊逢玉吗?那里有什么法宝?” 他答着星命的话,言语之间尽是期望。他不想让清婉一生都顶着这样一副身躯,不想以后都看不见她的笑脸……哪怕之后她变回了人身,不是原来的那副模样,也没有关系…… “回皇上的话,瑰蕊逢玉有一镇国仙树,千年开花,万年结果,其果实若是入了人身,妖身,便能化为心脏。若是皇上能求得仙人指引,找到那棵仙树,应当不难。” 仙树…… “朕知道了。” 令桓宇说着,下一刻便抬腿向馆外走去,抱着苏清婉的手也是更紧了些,想要给她更多一点儿的抚慰。 “皇上,”星命又在后面叫住了他,“皇上,这狐妖体内还有百年难得一见的蛊虫,若是不早些想法子剔除,蛊虫会将她的内脏全部噬去,到那时,可一切都晚了。” “嗯。” 他的脚步微微一滞,转而又毫不犹豫的迈开了步伐。可是他不知道,苏清婉并不想要这般麻烦眼前之人,更何况听到了要想要治愈自己的肉身,还得去瑰蕊逢玉找仙树…… 她便更不想让令桓宇出手了。 于是苏清婉在他怀里,拼命的挪动着身子,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令桓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雪白的毛,“是不是朕弄疼你了?唉,你又不能说话……真要尽快将你给医好才行。咱们这就启程去瑰蕊逢玉,别怕……你别怕……” 不愧和赵涵之同床共枕了那么久……连说的话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她该怎么说,怎么说才能告诉令桓宇,他没有弄疼自己,是自己不配,不配得到他这样子的关怀…… 她很努力的纵身下了地,呜咽呜咽的叫着,多么希望令桓宇能听懂她的心意……这本来就是自己应该承担的苦果。是她遇人不淑,轻信别人在先,从头到尾都没有令桓宇的任何错,为什么他就要替自己这么费心劳神…… 苏清婉一面觉得自己命不好,老是被小人算计,一面又觉得自己命是真的很好,总是有人能记得,能来保护自己…… 若是方才,她不那么傻就好了。若是看到稚生的那一刻,就将准备好的锁妖绳给用上便好了……若是自己能机灵一些,不给令桓宇带了这么多的麻烦便好了…… 可是,一切都不能按照她的计划来,更不能按照她的心思来……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就算她再怎么悔不当初,也终归是,无济于事了。 “朕不知道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令桓宇蹲下了身子,轻轻的揉了揉她那肉肉的小脑袋,“可朕知道,朕不想看着你这么难受,连话都说不出一句……难不成,你要一辈子都做一只,不会说话的狐狸吗?” 当然不想…… 可是这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惹出的事情,怎么好让令桓宇为自己做那么多……若他只是天朗一个普通百姓,那便也算了,可他偏生是个皇帝。若是自己将他给拖去了瑰蕊逢玉,那这天朗,这泱泱大国……还有谁来治理…… 这不是就在胡闹吗? 不行,这次她不能让步,苏清婉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她嗷呜嗷呜的叫着,似乎在告诉令桓宇,她不会同意,让他这么胡来,放弃眼下这大好河山,陪自己一个小狐妖去别的国家闯荡。 这任谁听了,都会在心里咒骂他的吧。 更何况,懿王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多久,天朗看似团结一心,实则内忧外患,他这个皇帝之位又没有坐稳……要是这趟他真的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天朗怕是就要变天了…… “难不成,你不想让朕去吗?” 令桓宇眼里带着些失落,“朕是真的想帮你,真心实意的……” 她摇着头,竟不由得落下了一滴清泪。 “你哭了……” 他说着,心疼的拭去她眼角的泪花,“你放心好了,朕不会为难你的,若是你觉得,让朕陪你一道去,实在是太过为难的话……那朕会派个信得过的人陪你一道的……总是不能让你孤身一人,是不是?” 最后那句询问,满是关怀的语气,让苏清婉觉得十分的暖心。 她不知道能用什么方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便将头伸过去,轻轻地蹭了蹭,让令桓宇心下也沉稳了许多。 许是自己太过于冲动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应该抛下天朗……也不知自己这段时日是着了什么魔,就跟个没脑子的孩子一样,都不带过脑子的。 “来,到朕怀里来,朕带你去找云游……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除了云游之外,令桓宇还真的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合适的人选了……还好当日没有一时冲动将云游给杀了……不然到了今日,难不成还得让清婉孤身一人去寻什么瑰蕊逢玉的仙树吗? “咚咚咚。” 又一次敲响了那柴房的门。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道理谁都懂,只是云游如今也奄奄一息,实在是没有什么精神再去“待客”。只想能安安稳稳睡上一觉,慢慢的调理好身子,就别无他愿了。 于是乎,他脾气十分暴躁的将那柴房的门给打开,差点儿便没了自己从前那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风度,张口就是要来一句谩骂。 可映入眼帘的,不是别的,是那只熟悉的狐狸。 这,这不是清婉吗?怎么给弄成了这副模样。 熟悉的异瞳里,闪着怯懦的目光。看的云游心疼极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也不记得要想皇上行跪拜之礼,直直的就从他手里将苏清婉那娇小的狐狸身给夺了去。 “你们,将她怎么样了??!” 言语里极尽愤怒。 这也不是令桓宇所想……实在是他当时太过糊涂,应该一直陪在清婉身边的……还妄想着,星命真的能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要是没有把握的事情,早就不该让他去做!你们,怎么也不知道要护着她一些……她生来性子便倔,决定了的事情少有人能说动……要是真的要为了天朗,牺牲她一个,那就让她死透,早日超生投胎,转世做个无忧无虑的人也是好的啊!如今你们将她给弄成了这副模样,人不人妖不妖的……” 云游一个人自言自语着,毫无逻辑性的话,差点儿都将令桓宇整个人给绕了进去。他也顾不上什么繁缛礼节了,只看着清婉那可怜的模样,想要尽快给她一些救赎。 “她如今已经彻底被妖化了……火将她的肉身给焚了去,心也不知道被谁给剜了,只剩下这副狐狸的躯壳……体内还有已经融于骨血的蛊虫……” 什么…… 情况……这么严重…… “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云游双手一紧,抓住了令桓宇的衣襟,“我心心念念的人,不是生来给你们糟蹋的!你们不疼,我疼!你也不要再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了。她虽然是妖精,可是心地善良,从来没有害过谁……我不允许……不允许你们这么对她……” “朕懂。” 这个时候,令桓宇竟然出奇的冷静,拉住了云游的手,很意味深长的对他说,“朕打听到,瑰蕊逢玉有一棵仙树,千年开花,万年结果……那果实能做清婉的心。若是你真的愿意救她,就带她去瑰蕊逢玉求仙人指点罢。朕可以将天朗的国玺,和最好的军队,都交与你,只要你愿意去……” 他言辞肯肯,一点儿都不像是在说笑。 云游没有犹豫,当机立断便点了点头,“我愿意,我当然愿意,为了清婉能好……我什么都愿意。” 为了我好。 苏清婉什么都听得懂,可不能张嘴说话,几乎成了她最为痛苦的一件事。看着云游对自己那心疼的神色,不由得也难过了起来。她实在是对不起师父……若是真的能有来生,她宁愿一直守候在师父身边,哪怕做一个小小的奴才也好……只要能看到心里在意的人好好的,那就算再苦再累也是值得。 云游现在看到了自己,应当也是这样想的吧。 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天没有恢复肉身,那眼前的这两个人,就会不顾一切,要将自己给治好。 第一百零四章 当做家人 “那好,朕现在便找人替你们收拾行囊……若不是朕在这里,走不开,便同你们一起去了。” 还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云游想着,看着令桓宇那认真的目光,点了点头,“皇上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将清婉给治好的。说来也巧,我在瑰蕊逢玉还真的有位友人,或许能帮上一帮。” 友人? 苏清婉眉头皱了起来,云游说的,该不会是浅乐罢…… 若他准备找浅乐帮忙的话,那她倒是不想云游这么做了。 这样……多尴尬啊…… 还是不要了吧。 她摇晃着脑袋,可云游却不甚明白她的意思,“怎么,你着急了吗?不急,我们即日启程。” “路上务必注意安全。朕虽然会派最为精练的军队跟着你们,可他们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若是真碰上了什么妖魔鬼怪,无法打败的东西……你们还是要时时刻刻注意着,知道吗?” 两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急的苏清婉那是满头大汗,可偏开不了口……真是受了老天的捉弄了! 又是说了好一会儿,收拾完毕之后,苏清婉才被云游小心翼翼的抱着,抱去了令桓宇让人准备好的轿撵之中,“瑰蕊逢玉……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会不会十分危险。” 云游一边喃喃着,一边理着自己的衣襟。方才那身浑身是血的衣服被换了下来之后,他着实觉得舒心了许多,可一想到接下来的旅途,他又舒心不起来了。 看着身旁乖巧的小狐狸,他的神色更是凝重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预感,总觉得这趟不会是趟能让人安心的旅途。 前路凶险,他更是要担起照顾好清婉的铁责…… “云道长,皇上命我来护送你去瑰蕊逢玉。” 想着想着,云游忽然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车帘外想起,他掀开帘子一看,不是别人,是令逸安。 竟然,竟然会是他。 旁边还跟着探头探脑的方沉。 有他们两个人带着军队,他倒是安心了不少,毕竟他们两人都是武力高强的人……总比那些空吃天朗国库,只会花拳绣腿的人好多了。 可是他也是真的没想到,令桓宇也是真的狠心,亲弟弟,胞生弟弟,说调来就调来了……还是去这么未知的一个地方……若是自己,还真不一定下得去这个手。 “我没想到,竟然会是你。皇上怎么会派恒王殿下来护送,殿下才成婚不久,王妃不会有什么怨言吗?” 云游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的疑惑和顾虑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出来。若是楚凝因为这个,记恨起了清婉,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我自己要来的。早前便听说清婉的事情了,闹得整个天朗皇室沸沸扬扬,不得安宁……她在里面吗?” 令桓宇毫不掩饰的表达着对苏清婉的担心,这让她忽而有些逃避,小小的,雪白的身子,不由得往云游的身后躲了躲。 云游也很识时务的,将她的小尾巴往身后掩着些,像是一个珍宝,不想被令逸安给发现。 瞧了半天,都没有看见第二个人。 兴许是不在? 令逸安有些失落,“皇上召我前来,说有要事要同我相商……我一听是有关于清婉的事情,便二话不说,带兵前来了。可如今竟然连面也见不上一次……不是说……” “恒王殿下!” 云游厉声呵斥着,打断了令逸安的话,“殿下已经成婚,抛下新婚妻子不管,跑到这儿来说什么关心别的女人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他实在是看不过,令逸安怎么这么糊涂,是被清婉下了降头?怎么就老是捉着她不愿意放手呢? 还以为成了婚之后会好些,可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自己的一腔荒诞之言。 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云游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了,只觉得这男人也实在是奇怪,是不是对得不到的东西都有种强烈的欲望……就哪怕是自己,也是这样,总是想要得到清婉,一面挣扎着,一面又忍不住要沦陷进去…… “道长,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令逸安掀着帘子的手轻轻的攥起了拳头,“可我不过是对清婉简单的关心而已,我又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的王妃,我会让人照顾好她……也就不劳道长费心了。” 着实不是一次愉快的对话。 而且就他方才那个反应来说,云游觉得,令逸安怕是也不清楚,清婉已经变成了一只没有人形的狐狸了……不知道他知道了这件事,会作何反应。 “今日我令逸安在这里立下誓言,绝对不会对清婉有任何非分之想。道长,为了清婉的命,咱们还是早些启程吧。” 也罢,若真是自己多心了,那也罢……只要他能和楚凝好好说,让她这个正室不要记恨清婉,不要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那便真的,也没有什么所谓。 浩浩荡荡的军队,中间是一个小小的轿子,装着云游和苏清婉,在军队之中格外显眼。 看着指南针的方向直直的指着那同一个方向,云游的心,同着这晃动的轿子一同上下不停的摇摆着。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慌张的紧。 恒王府。 啪嗒一声响。 一杯茶,明明端的好好的,可就那么偏偏的掉到了地上,将楚凝的衣裙给泼的不成样子。 “夫人,夫人没事吧!” 兰姨听到了这声儿,慌张的赶了过来,看着楚凝皱起的眉头,不由得开始心惊胆战了起来。 她对这位王妃,还真的是不甚了解,不得不说,王妃的一举一动自己都有悉心关注着,生怕不小心出了什么岔子,惹王妃不开心。 王爷也是,嘱咐着自己要好好照顾王妃,可自己是拿了一把剑就走了……只同王妃轻轻附耳了几句,就这么直直的将人给丢下,着实是不妥。 可她也不是什么神人,总不能懂得王妃全部的心思,只能大抵猜测,王妃是不是因为王爷今日此举,对王爷有了什么怨言了。 这可不能有啊……他们才新婚多久,若是这就出了怨言,那日后的日子可又该怎么过…… “娘娘,您也别太怪王爷了……皇家的男人,从来都不能轻松到哪里去……奴才虽然不知道,皇上召王爷前去,究竟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王爷这回出去又是因为何事,什么时候回来……但是王爷心里一定是记挂您的呀,不然也不会特地为了您回来一趟,您说是不是?” 兰姨小心翼翼的安慰着,是尽了她的所能,不想给这对新婚小夫妻留下什么嫌隙。 “不是,兰姨,我不是在意这个,”楚凝说着,伸出了细白的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我在意的,是王爷此行究竟是否安全……既然已经嫁给了他,我当然知道要理解他……可世事无常,我今日做什么事都不顺,也不知道,会不会给王爷带来什么厄运……” 楚凝说着,是诚心诚意的。她是真的害怕自己会给令逸安带来什么灾难,毕竟在北疆,她就是个克星……好不容易嫁了一个良人……可千万别因为自己,给令逸安种下什么不好的东西。 兰姨倒是有些惊讶,对于楚凝的话,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给楚凝一些安慰……这哪里像是一个公主说出来的话,这么善解人意……王爷这是捡到宝了啊…… “娘娘……” “兰姨,我该怎么做,才能让王爷安心,才能让他安然无恙的归来……” 楚凝的表情很是痛苦,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是自己睡的屋子了,想去换身衣服都找不到路了……真是让人心烦。 “娘娘只要好好的就行了。王爷回来的时候,看到您,一定也就会安心的。” 兰姨安慰着她,不想让她太过于忧心,“王爷年少时便征战沙场,就算是受过伤,也都是凯旋归来。他武功高强,不会出事的,您养养身子,放心好了。” 好…… 她点点头,朝着兰姨怀里靠了靠,“兰姨……我只身一人来到天朗……除了时雨,没有其他熟悉的人……你能在王爷不在的时候陪着我,我是真的很开心……北疆从来不把奴隶当奴隶,我们把奴隶当家人……” “娘娘,我懂,我都懂。” 兰姨安抚着她的后背,忽然觉得怀里的这姑娘也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骄纵。不过是个念家的人儿啊……若是自己能生个一儿半女,不知道会不会同她一样,这么依赖自己呢…… 楚凝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能把自己当成家人…… 也是让她感到十分暖心了。 “也不知此行,王爷究竟是要去做些什么。” 一边拍着楚凝的背,兰姨一边在嘴里小声的念叨着。楚凝听到了,抬起了头,眨巴着她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眼前那人那苍老的面孔说道,“王爷说,他要去护送什么……什么道长,和狐狸……” 完了,兰姨的目光突然一紧。 难不成是狐妖…… 第一百零五章 不受控制 兰姨不由得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她十分不解,清婉并不是什么祸国乱世的性子,和她相处的那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都觉得,清婉是个活泼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让皇上,王爷,都这般为她劳心费神…… “兰姨……” 楚凝轻轻的唤着她,不知道她心里此刻在想着些什么。两条眉毛简直都要打架。 “兰姨?” 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被楚凝叫了好几声儿之后,兰姨才渐渐回过了神儿来,她看着楚凝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楚凝呢…… 若是让王妃知道了,王爷是因为一只狐狸精而抛下她这个新婚妻子,让她独守空闺的呢? 要是说了,王妃才会越发悲伤的吧。 思来想去,一是为了清婉的名誉,自己说什么也不能为没有实锤的东西造谣,二是为了王妃的心情……王爷已经再三叮嘱过,要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王妃,照顾好王妃……唉,这种事情还是自己憋着不说比较好罢……希望太妃的预言,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不要成真了才好啊…… “没什么,娘娘,奴才这就去给您换身新衣服。赶明儿陇南有庙会,王妃要是感兴趣,奴才带您去逛逛,也当是散心了。” 庙会? 楚凝听了,眼睛放光,可思虑了一会儿,神色又暗淡了下去,“那是什么?一种宴会吗?在北疆从来没有这样的地方。而且,父王常年教导我,要做一个知书达理,懂得礼仪廉耻的公主……成了家之后,就不该抛头露面,到处去跑了。” 兰姨听了,也不禁点了点头,庙会这事儿啊,要是放在清婉身上,怕是能把清婉给高兴的不行……可惜楚凝是个在深宫闺院里住惯了的公主,和清婉比起来,简直是两个极端。 不过,这也难不倒兰姨,毕竟她也是在宫里做过那么多年活计的老奴才了。有时候真到了必要出宫时,乔装打扮这种事情,她还是十分得心应手的。 “王爷留了不少衣服在府上,娘娘若是愿意,奴才给你稍稍乔装打扮一下,保准儿不会有人认出来你的。” 乔装打扮? 楚凝听了,不由得有些心痒痒,对兰姨又信任的紧,便使劲儿的点了点头,笑的跟朵花儿一样灿烂,“好,兰姨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少让你费心,也不会让王爷担心。我既然已经嫁到了恒王府这里头,那便会日日夜夜盼着王爷和王府好了。” 如此懂事理的姑娘,是真的不多了。兰姨欣慰的点着头,一面为楚凝更着衣,一面上扬着自己的嘴角……虽说狐妖现世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可王爷着实是取了个好媳妇儿啊。想到底,也只有楚凝这样的女人适合坐王妃这个位子,安稳持家,才是王爷所需要的。 “回头,奴才去给娘娘备些补品,娘娘也好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兰姨,你说什么呢!” 楚凝羞红了脸,一想到那事儿,便又感觉身上一阵酥麻。 到底是新婚,令逸安这才走了多久,她便开始有些思念了呢。 …… 军队一直往东走着,苏清婉被轿子一颠一颠的给弄得,整个身子趴在了云游怀里,昏昏欲睡。 “怎么,困了?” 云游丝毫不觉得难受,反而因为她的贴近而感到开心。自从来到了天朗,清婉便在不知不觉之中渐渐同自己疏远了……以至于到了之前那种地步……不过好在,自己总算是将她给寻回来了……说到底,还真的是得好好感谢令桓宇呢,若是没有他,自己就算是说什么,清婉怕也是不会来寻自己帮忙的了。 不过,若是一切都能从头来的话,他宁愿自己选择北疆,南越,甚至是直接去瑰蕊逢玉……总之是不要来天朗这个地方了……看清婉变成了这副模样,那登云阁,看来也不似书中所说的,那么神奇,能将她体内的妖仙两气给尽数剔去。 “师父在这儿呢,不怕。”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顺着她的毛,“得尽快想法子将你变回肉身才好……如今不能说话,你的心思全凭我猜。以往猜你的心思的时候,若是猜对了,你便会高兴的手舞足蹈,猜错了,你就不理我了……如今倒好,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只能呜咽,真是难为你了。” 难为我了…… 苏清婉的狐狸脸蛋儿上也露出了哀愁,她看着云游那认真的神色,便也忍不住,往他的怀里靠了几分。 不小心蹭开了他的袖口。 不看还好,这一看,不由得让她吓了一跳。映入眼帘的,不是以往他那康健细腻的皮肤,而是几乎已经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引起的黑色,大面积的占据了。 这是……怎么回事…… 苏清婉急的在轿子里上蹿下跳,好不安生,说什么也不让云游将他的袖子给放下来。她仔仔细细的瞧着,发现那黑色已经顺着他的胳膊,往上,一直往上,不知道已经蔓延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没事的,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等我调理好了身子,这东西就会消失的。” 云游强颜欢笑的说着,可面色里明显的被他隐藏着什么。苏清婉这时才体会到不能说话的苦楚,这把她给急的,简直是要了她的妖命! 云游到底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之下,都去做了什么……原先没到天朗的时候,他们两人就在一条船上度日,想想那时候,虽然日子要比现下苦了不少,可最起码陪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不曾对自己有所隐瞒,能说会笑,健健康康的云游…… 而不是现在这个,都已经伤成了这样,还不愿意说出实情的云游。 她多想自己能说句话,哪怕是咿咿呀呀的吱上一声儿也好……唉,真是着急…… “清婉,清婉,你听我说,若是没有将你给治好的话,就算我好好修炼,进位成仙,就算我荣华富贵,不愁吃穿……我都不会心安的……因为你,你才是最重要的。你懂吗?如果你不好,我怎样,都不算好……” 可是,我也是这样想啊……云游,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为自己考虑,凡事鲁莽莽撞的小姑娘了……我也想尽我所能的为你分担……而不是一味地,让你为我操心…… 这些话积压在苏清婉的心里,就像是一趟快要爆发的山洪,只要再来个催化剂,就能轻而易举的爆发。 云游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长大了呢…… “云道长,你怎么了?怎么自言自语起来了?没事吧?” 方沉已经在轿子外头忍了很久没有出声儿了,可这回这里头的声响实在是太大,驾车的马夫都快要驾不稳……他不由得怀疑,这里面是不是不止云游一个人? 皇上召他前来的时候,只同他说了,要护送马车里的人平安到瑰蕊逢玉,再平安回来……可是一点儿也没有透露,说着马车里头有几个人。 方才恒王在里面探首的时候,自己也在边上往里头瞧了,只瞧见了一个人啊…… 难不成,是云游一个人在里面瞎蹦跶,弄出这样的声响? 应该不会吧…… 神经兮兮的,这不像是一个修为深厚的道长会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云游在宫里,在禁生狱牢里呆了也有不少时日了,这若是真被禁生狱牢里的嬷嬷给弄出了什么毛病,那也是说不准的…… 毕竟,那是禁生狱牢,是最可怕的刑罚的聚集地…… 真是难以想象,皇上都把他丢给那些嬷嬷,下了什么样的刑罚。 “怎么了?” 方沉还没有得到云游的回应,就被前方掉头赶来的令逸安给打断了念头,他看着他,秀眉一簇,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云道长,你在里面,究竟在做些什么?” 被这几句话连着一问,不得不说,云游忽的有些慌了,苏清婉上蹿下跳的小身躯,他忽而手上便失了力气,是怎么也抓不住。真是不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心慌。 苏清婉也觉得身上什么地方突然抽搐了一下,砰的一声就掉了下来,顺着那马车的帘子,直直的就甩出了几米远。 “清婉!” 云游脱口而出,而后也不管不顾,飞身就出了那马车,将小狐狸拦身抱起,生怕哪里弄疼了她。 可谁知抬眼便瞧见了令逸安。 四目对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云游的神色之中明显的带着退缩,令逸安身上似乎有种不正常的气息,可是一时之间,他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怀里的小狐狸突然开始躁动起来,这让云游都有些出乎意料。 “别动,清婉,你别动……” 他尽力安抚着怀里的小东西,可是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也不知道它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又从自己怀里蹿出去了。 直直的便扑到了令逸安的身上,同他厮打了起来。 第一百零六章 障眼之术 这是什么情况…… 云游和方沉在一旁看的那是一愣一愣儿的。 怎么忽然……这就打起来了? 按理说,令逸安专程为了清婉跑到了这人不见人鬼不见鬼的地方,护送她去瑰蕊逢玉……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得罪清婉的事情……要非要说是有,那也是令逸安成家之前的孽缘了啊…… 似乎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一件事…… 正当那两人打得难分难舍之际,云游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方才他便察觉到了,令逸安身上似乎有种奇怪的气息,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如今他同清婉厮打着,那气息飘忽着,似乎可以同清婉身上的妖气融为一体。 应当是被妖精附身了! 到底是什么厉害的妖精!云游想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竟然悄无声息的附身在恒王的身上,还一路上,都没有被自己发现。 想来清婉会突然做出那样的举动,也是因为察觉到了他身上那股不正常的气息吧。 得想个法子,将那妖精给引出来才是,不然的话,清婉说不定,也会有危险。 可是妖精都喜欢什么呢?方才被附身的令逸安,不止一次的在马车和军队里寻找清婉的下落,难不成,他的目标就是苏清婉吗? 那该用什么法子,去引开他…… 嗷呜! 凶狠的一声叫,苏清婉的哀嚎之声简直要冲破了高高的云端,没有了人形的束缚,她的妖力似乎更加得她控制了。只是她本就身受重伤,还如此的劳心费力,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苏清婉之所以反应这么大,是因为自己的那双异瞳,经过了火焚之后,似乎还有种奇特的能力,一眼便能看出妖精的真身。她刚在马车之上,便又有了蛊虫作祟的疼痛之感,于是不小心摔下了马车……谁知道,抬眼便瞧见了这家伙…… 不是别人,正是方才狠毒的将自己的心给剜去的稚生。 一路追到这儿,他也是费心了……就说令逸安一个识大局的人,稍稍掌握一下,便不会做出抛弃妻子,护送别的女人的举动。何况他也才和令桓宇吵过架,在大殿之上被令桓宇下令鞭打,丢尽了颜面,依照他那个性子,没个一时半会儿还真的不一定能好…… 又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这一个说好了此生不复相见的人,追赶至此呢。 她面露凶色的叫着,想要将眼前的蛇妖给吓退。 难不成,他非得附身于别人,才敢跟自己作对吗?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又何必牵扯到别人?何况还是一个刚成婚不久的新人。 想到此,苏清婉不由得更加愤怒了起来。说实在的,令逸安平日里,待她着实是不薄,如果自己现在还有求于他,他一定会二话不说,尽可能的帮的……还有他的妻子,楚凝……她也是个好人……给了自己不少银两去皇城……这样好的一对夫妻,千万不能像令桓宇和方韵一样,最后落得阴阳两隔……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决心,苏清婉就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将令逸安还给楚凝。 她没有权力去霸占别人的丈夫,稚生更没有。 她瞧见他的蛇眼直直的盯着自己,眼神之中带着明显的轻蔑。 看不起我? 倔强的脾气一下子又涌了上来。苏清婉撅起了嘴巴,往后退了几步,后腿微微下蹲,蓄了许久了力之后,张开了血盆大口,不管不顾的就往蛇妖的蛇喉咬去。 “怎么,难道你要伤害他吗?” 稚生开了口,一句话把苏清婉给说愣了。 是啊,她若是这么莽撞的咬了眼前的人,受伤的不是稚生,而是令逸安的肉身啊。 真是难办…… 若是还给楚凝的,是一个遍体鳞伤的令逸安,那又怎么对得起她曾经对自己的好,还有她收留的,车夫一家人…… 但眼下的形式是真的紧俏……要是令逸安不那么粗心大意,被这可恶的蛇妖给附身了就好了……可他再怎么说也是个人啊……况且也没有云游那么高深的修为……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总之,之前的那法子是行不通了,为了楚凝,为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自己不能这么任性,因为稚生的一两句话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定要理智,理智,再理智……想想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 “道长……他们到底是在做什么……那狐狸,真的是……” “恒王殿下被蛇妖附身了。” 什么?方沉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云游突然而来的一句话给惊了,都不知道下一句该接些什么好了。 他舔着嘴唇,眼里尽是迷茫和不知所措,“那……那现下……现下可咋整啊……” “被妖精附身,一时半会儿是很难解决的。何况如果不是妖精自己想要出来,肉身的意识,是很难将妖精给逼出来的……” 将妖精给逼出来…… 方沉听到此处,眼睛忽然一亮。 之前方韵不是也被蛇妖附身的吗?那蛇妖是怎么出来的?好像是……好像是自己不小心亮出了年幼时,爹娘常日佩戴的玉佩,直直的戳中了方韵的心。所以那蛇妖才从方韵身子里跑出来的…… “道长,是不是,被妖附身的人,心里坚定着,也有能将妖从他体内给赶出去的力量?” 方沉问着,小心翼翼的,却又带着自己最后仅有的那一点儿希望。 若是这个法子还不行的话,那那小狐狸,怕就是真的保不住了。 云游听到了他的这番话,一下子便抑制住了要上去插手的冲动。他真真有插手的打算……若不是方沉恰巧这时候说了这番话,指不定他下一刻,手便伸上去了。 就是不知道,清婉会不会允许自己插手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向方沉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是这样的……” 方沉也不藏着掖着,将实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了一通。毕竟如今是生死关头的重要时刻,什么法子,不管有没有用,都得先试上一试,而后再做评判。 云游听了眸子轻轻一沉。 眼前这看似懵懂的小子,认真说的,似乎并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只要让令逸安的人识能被唤起来,那猖狂的蛇妖便在他的身子里头待不下去了罢。 只是如今清婉是个狐狸身子,令逸安怕是也认不出来,蛇妖才能如此横行霸道的…… “有了!” 云游的眼睛忽而一亮,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他轻轻的伸出了手,闭上了眼睛,将内力下沉到右手之上,而后冲着那蛇妖的眼睛就是一施法。 “道长,你做了什么……” 方沉瞧见,一道转瞬即逝的光在恒王的身子之前炸开,而后他便像是着了魔一般,竟不似方才一样,那么凶神恶煞了。 看着那小狐狸的目光,竟然也一瞬之间就温柔了起来。 “没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而已。如今那蛇妖的眼睛,瞧见的,不是狐狸的模样,而是人形了。” 稚生狠狠的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苏清婉不是已经没了肉身了吗?怎么还……还变成了苏清婉的模样…… 他渐渐的感到自己的体力有些不支,似乎是令逸安的肉眼瞧见了苏清婉的人身,已经开始有些按耐不住了……完了,自己若是不抓紧机会,不趁着这个机会将苏清婉给彻底除了,日后一定会留有不小的后患…… 必须得在令逸安反应过来之前把握住机会…… 稚生如此想着,一边瞧准了苏清婉的身子,一边拼命的压制着令逸安的人识,而后下一刻,如离弦之箭一般的,噌的一声便冲了出去。 苏清婉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方才还对自己那么敌对的一个人,一下子就像是失去重心了一般,摇摇晃晃了几下,又拼了命似的向自己冲来…… 这一冲,来势汹汹,甚至让她,毫无防备。 眼瞅着就要伤到自己了,她懵的不知所措,躲还是打……该怎么办…… 那一瞬间,自己脑子里头想的不是别的,竟然是令桓宇在走之前,往自己额头上落下的轻轻一吻…… 突然有点想他。 第一百零七章 一阵混战 苏清婉,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了,自己竟然还在分心…… 男人真的是个让人沉迷的动物,自己竟然已经到了想到他就会笑出声儿来的地步……还真是让她觉得可怕。 “清婉,小心!” 眼看着那蛇妖就要攻上来了,可是小丫头还在迷迷糊糊的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凶狠气,变得小家子了起来。 云游看了一眼,只觉得无奈,总不能让那蛇妖伤到她啊。于是他二话不说,直直的便往苏清婉那雪白的狐狸身子跟前挡。重重的一击下来,他的命怕是又丢了三分。 直到云游在自己身前倒下,苏清婉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又替自己承受了原本不应当他承受的伤害。 障眼之术还在发挥着作用,稚生猛的一击之后,发现并没有伤到苏清婉半分,于是更加生气,想要再蓄一次力,可附身的这肉身却不乐意了。令逸安的身子不同于方韵那般好控制,多年习武,让他的身子十分的强大,又被云游的障眼术刺激到了,三两下的大动便让稚生觉得难受。 苏清婉还在纠结着,一面为了云游替自己挡的这伤对眼前的人憎恨的紧,可又碍于他附身的这肉身,她不敢轻举妄动。 恶狠狠的瞪着他,苏清婉气的牙痒痒,云游在自己跟前奄奄一息,咳了几声也都是血。原本说好了一路护送他们安全抵达瑰蕊逢玉的几路兵,看到眼前这般人不人妖不妖的景象,都吓得不敢上手。 还是方沉稍稍要明理一些,怯生生的将云游快要僵硬的身体给拖了过来。皇上是嘱咐自己,要好好将云大人送到仙人之国的,可这才走到半路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回去自己可该怎么跟皇上交代…… “云道长……你怎么样……” 方沉一边拖着,好容易将云游给拖到了离那“战场”百米远的地方,好声好气的问着,哄着,和他说着话,生怕一不小心在他身边断了人气儿,他就真的一下子撒手不管了。 兴许是因为没有保护好方韵,让她受伤,让她死亡,所以这会儿自己才会这样紧张云游,真的生怕他出了什么岔子,不想眼睁睁的,再看到一个生命,在自己跟前凋零。 “我……” 云游微微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无奈,一张嘴便是满口的血都溢了出来,看着着实有些瘆人。 我没事,清婉好好的就好。 他想要这样说的,可是却发现自己是真的难受的不能说话……好像再稍微动一动,就真的离死亡不远了。 还能帮到她,说明自己也不是那么的没用嘛。云游心里这样想着,忽然安心了起来。可是一想到还没有将她的肉身处理妥当,他就又忧心了。 要我为她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愿意一辈子都为她奔波,只要她能安安稳稳的,活的开心,那什么都值了。 “云道长,云道长!” 方沉不断地在云游耳边呼喊着他的名字,但是还是无济于事,就那么瞧着云游的眸子敛了敛,而后彻底的闭上了。 “云道长!” 为什么自己不懂医。方沉竟然流下了无能为力的眼泪。为什么自己不懂医,不能救救他……这才隔了多久,就又有一个人离开这世上了吗? 这边呼喊着,那边苏清婉也是听得清楚。 云游怎么了? 她回头一看,看到的似乎一具冰冷的尸体。 刚受过禁生狱牢的苦,又被人关在柴房过着人不人奴不奴的生活,如今还替自己挡了稚生那蓄了全力的一掌,活不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是要离开自己了吗? 不行,云游,你不可以离开我……不可以,不可以…… 她接受不了。 原来,这世界上还有比蛊虫噬心,比浴火重生更让人感到疼痛的事情。 是看到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在自己面前一点点的丢失生命,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悲痛之感。 云游! 苏清婉的脑袋里头再也装不下什么令桓宇,一幕幕浮现的,全是和云游的过往。打她有记忆的第一天起,睁眼看到的便是云游,是那个可以让她一直安心的男人,是那个可以让她无所顾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男人,是那个她可以一直依赖,会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男人…… 如今,烟消云散了。 “呜!” 她冲着天,绝望的长啸了一声,而后看着令逸安的肉身,眉目之间全是复仇的气息。 云游,我给你报仇。 我要给你报仇。 盯着那被稚生附身的肉身,她察觉到了或许是令逸安在努力将妖精从自己体内赶出去的那种异样,于是她静静等待着,等那可恶的蛇,从令逸安身子里头,跑出来的那一瞬间。 就是现在! 他的衣襟之下,忽然露出了一条青色的尾巴。是稚生,稚生被逼出来了。 或许苏清婉从来没有使过这么大的力气,她蹭的一下便飞腾了出去,张口便咬住了稚生的尾巴。 毫不犹豫的下着嘴,将他的蛇身给咬成了两段。 “苏清婉!我也救过你不少次!何必要置我于死地!” 稚生灵巧的幻作了人形,看着自己断掉的半截腿,恶狠狠的看着苏清婉,这样说道。 何必? 小狐狸冷笑了一声,看着他,若是自己能说话的话,一定要将他给骂的狗血淋头才甘心。 他凭什么说何必?要不是他的话,自己怎么可能受这样的伤……云游怎么可能变得那么奄奄一息……他所谓的每一次“救”,何尝不是为了将自己给套牢,而后在最后,来上最后一击。将她的心,毫不犹豫的给掏去。 难道,他还要说,是自己不给情面吗? 真是可笑。 令逸安看着这四周的景象,眼里尽是迷茫。 方才明明看到了清婉,人呢?怎么一转眼便没了? 这才多久的功夫,像是过了好多年一般,为何他的身子会这么的疲惫,好像站的站不稳,直直的要往下倒一样。 一旁是方沉和不知为何躺着不动,浑身是血的云游。 一旁是一只雪白的狐狸,和一个断了腿的人。 四周围的都是兵,却没有一个人肯上来帮上一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令逸安摇了摇脑袋,竟然什么都记不得了。可仔仔细细瞧着那狐狸,总觉得眼熟儿。 狐狸…… 狐狸…… 难不成是清婉!它是清婉? 一定是的,方才自己见到了清婉的肉身,一定是什么幻术……混乱的记忆在自己的脑袋里面打架,他已经在了崩溃的边缘。 可一想到府上,楚凝还在等着自己,一想到他拿剑出门的时候,回头看见楚凝那满是愁色,但还是努力勾起嘴角的脸庞,就越发觉得自己糊涂。 到底是着了什么魔……自己才会抛下楚凝,撂着新婚妻子不管,来到这样一个地方…… 算了,来都来了,还是将这残局给收拾妥才好。 不然,自己也回不去,见不到她啊。 一边是奄奄一息的云游,一边是凶神恶煞的清婉,一时间,他还真的不知道先去那边比较好。 不过看着清婉,和那男子的战争,应当很有胜算。 斟酌之下,令逸安二话不说就翻身上了马,一声令下,军队很快便整好了。 “云道长怎么了?” 他问着方沉,看他那痛哭流涕的模样,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云道长……挡了那蛇妖一掌,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 方沉说着,眼泪鼻涕一把流。他一直是个重感情的人,从前对将军府上的人念旧,而后对方月方韵念旧,如今竟然还为了一个并算不上多熟的人哭成这样……或许是从那日在戏场,第一眼瞧见云游的那时起,他就觉得,这人可以救自己出那片苦海。这么久了,对云游竟然也有了些许感情。如今突然看到他在自己面前要死不活的模样,是真的心疼了起来。 “那你还在这里愣着!皇上革职了太医,如今连个能治伤的人都没有,”令逸安嘟囔着,而后想了起来,“随军有药,你去找找,速去速回。” “是。” 果然王爷就是王爷,同寻常百姓的气度就是不同。被妖精附身之后,还能有这般指挥全场的能力,确是比自己哭哭啼啼无可奈何的小家子气儿好多了。 “道长,快醒过来。清婉还在等着你呢。如果你就这么没了命,那清婉若是遇上了什么危险可怎么办。况且,你不是一直想要看到她重新成人的模样吗?你也没有登上仙位,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你更不能结束。听我说,赶快醒过来,你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 令逸安用着自己的一套方法呼唤着云游,希望如果他能听见的话,或许会被自己的话所打动,醒过来,那也不一定呢? 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可没想到,云游的手真的就动了动。令逸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喜,正巧这时方沉抱着一大堆药过来了。云游还有救,他还有救,他还没死。 想不到短短几句话竟然会有那样的效果。可当真的看着身边乱七八糟的药瓶子,他却又是犯了难。从来没学过医,令逸安着实是头疼了起来。 扑通一声儿,一个小瓷瓶滚到了他脚边。 回头一看,是清婉在捣鬼。 那男子已经被她给咬得不成样子,血肉模糊,就算自己征战多年,看过不少尸体,可还是被那可怖的样子给吓得胆战心惊。 “这……你干的?” 有些不敢相信。 原来,清婉也有这么凶残的一面吗? 是我干的,我把它彻底咬死了。 苏清婉腹诽着,而后又蹭了蹭令逸安的脚,希望他尽快能明白自己的用意,给云游上这一瓶药。 是了,清婉懂医啊。 第一百零八章 灰飞烟灭 还好云游命里头吊着一口仙气儿,命数不至此。在令逸安和苏清婉,以及众人的照顾下,总算是捡回来了一条命。 “咳咳……” 苏清婉伏在他身侧,自己也受了不少伤,稚生的尸体还在那儿没人敢动,不过也是了,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就算是罪魁祸首的自己,也不想去多看几眼。 她不清楚,这肉身都已经稀巴烂了,不管是人形还是本体,都已经被自己给毁尽了。按理说,这世上,日后,应当都不会出现这个叫稚生的妖精了。 回顾起了成妖之后的日子,感觉就像是一场神秘的梦境……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和身边的人忽远又忽近。她不是没有过要安稳做一只狐妖,去山林里归隐,不再给身边的人带来什么不好的牵连……可还不是遇上了稚生那个骗子,骗走了她的信任,还毫不犹豫的剜去了她的心,在她最为失落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万事都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就连自己病急乱医的云游真的能在自己身边醒来这件事,也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瞧他的手稍稍动了动,苏清婉别提有多开心了。还好这马车还算是宽敞,就算是多塞了一个令逸安,也并没有让她感觉到有多拥挤。云游的头枕在令逸安的大腿上,让他躺的能稍稍舒服一些。 苏清婉跳到了云游的手边,灵活的摆动着自己的耳朵,显示着她的激动。还好……这虽然是一场不小的暴乱,可再怎么说,自己这边儿,也没有吃多大的亏。只是苦了云游,让他在鬼门关那里走了一遭。 “道长,你醒了?” 令逸安说着,心里也是欣喜。总算是把云游的命给捡回来了,这下就算他回去,应当也不会被皇上指责了。 他还在犹豫,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这里只有方沉一个人的话,怕是不行,方才那么大的乱子,他竟然只会抱着云游流鼻涕和眼泪……军队散乱成一团也不知道整一整,竟然就随他们在那里看戏……也不知道是心眼儿太大还是怎么的。 若是不走的话,楚凝又该怎么办呢……自己那么匆忙的将她给抛下,连句解释的话都没有……不知道是因为责任还是因为什么,每离楚凝远一步,对她的思念就又深了一步……若是这一去,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楚凝一个人在那里,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得知……她怕是迟早有一天要急死。 真是让人忧心。 云游抖了抖身子,坐了起来,下意识的伸手便去摸苏清婉。摸到了她在自己身边,才稍稍的安下心来。 “咳咳咳……” 显然,云游虽然醒了,可也不过是意识上清醒着,身子还是十分的脆弱,让人感觉,轻轻一击,便会崩溃。 “道长,我们也不懂医术,是清婉方才在旁边用着药,将你给救回来的……如今你既然醒了,那便好。这儿有许多宫中带过来的药材,没有随性的太医,就劳烦你,自己给自己下药了。” 这话听起来多少有些怪异,可也是令逸安的无奈之举。这番情况之下,若不是自己一点儿医术都不懂,清婉也不能开口说话,他是断然不会让云游自己去做这种事儿的。 只能说世事无常,一个懂医的道长,如今竟然要自己给自己下药了。所谓自救,这般说来也不为过,倒是有些有趣。 “我没有什么大碍,那蛇妖呢?” 云游不是很愿意搭理令逸安,在他的潜意识之中,总觉得令逸安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若不是他不小心着点儿,怎么可能会让那蛇妖有机可乘,闹出来这么大的祸乱。况且还不知道,他此趟来,是真的被那蛇妖迷失了心智,才会答应皇上过来;还是因为,他自本就想过来…… 他要是真对清婉还存着什么不正当的心思,那倒还不如,不要将清婉的肉身给找回来才好。免得真的找回来了,又被恒王殿下有了什么非分之想。 “蛇妖,已经被清婉给咬死了。身子还在外头躺着,血也已经流尽了。” 令逸安回答着,好像他所说的这件事儿,和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一样。沉着冷静的,像是个局外人。 “已经死透了?” 云游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着,他不敢想象,清婉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那可恶的蛇妖给咬死的……又是等候了多少时辰,他的血才会流尽呢。 “大概吧,”令逸安轻轻地掀起了马车的帘子,朝外头稍稍瞄了一眼儿,而后十分确定的同云游说道,“死透了,尸体一直在那里躺着,动都不曾动过。” “好。” 云游应着,说着就要起身,一点儿也不顾及自己身上还带着不少的伤,那架势,好像下一秒就要冲出去了一般。 “道长,你这是做什么?”令逸安急忙拦住了他,“外面风大的紧,你还是不要出去了。有什么事情,就让本王去做罢。” “这事儿你还真是帮不了我。”云游说着,抖动了几下身子,看着身后的一人一狐,轻轻的开口解释道,“若不去给他超度的话,他就不能转世轮回,孤魂野鬼的,搞不好日后还要惹出什么麻烦。既然肉身和本体都已经没了,那我不如先给他超度了。这样保险,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超度…… “妖精也要超度的吗?从前只知道人死了要超度,从不知道妖精死了竟也要做这件事儿。” 令逸安嘀咕着,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妖精不都是很厉害的吗?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这话不偏不倚的,被苏清婉尽数都给听了去。 原来,妖精也是要超度的吗?她心里想着,不由得对云游又生了些许感激之情。想来在刚捡到自己的时候,他怕是就知道自己是妖精了……可是也没有对自己做什么手脚,更别提那可怕的超度了…… 好在他一直没有后悔,对自己,可以称得上是很好了。 好歹也说是留了她一命…… “我一会儿就回来,劳烦恒王殿下费点神儿,好好照顾她。” 来到了那蛇妖的身边,云游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身子都已经被咬成了好多节。脸也是血肉模糊。 清婉,竟然下手这么狠的吗? 不过仔细想来,这或许也是因为,她在意着自己吧。若不是因为这蛇妖的缘故,自己怕还是不能探出,在清婉心里究竟能担得起多重的分量…… 今日,我就来超度你。别害怕,超度了之后,你就可以轮回转世,再也不会对这一世有任何的眷恋了。 云游在心里默念着,转而伸手便向着他施了法。 电光火石之间,那尸体也跟着那一束光,烟消云散了。 不管是人,还是妖,亦或是魔。 超度之后,就会忘却一切的凡尘俗事。 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这外头的风很冷,吹的他是感到了刺骨的寒。说到底,他已经很久没有超度过了。上次见到了清婉,下意识就要上手,可还是给忍住了。 总归是心尖儿上的人儿,还好自己没有一时冲动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举动。否则,就算是清婉下一世再转世成了人,也不会记得自己了啊。 看着眼前的那具尸体,就这么飘散着成了一缕烟。 终于有了一种释怀的感觉。 这下,应当不会遇到他的刁难了。他就是那个将清婉的心给拿去的妖精。一想到这儿云游就气得不行。那蛇妖心思还真的是歹毒……还好清婉心狠,将他给咬死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受害呢。 听说,方韵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蛇妖在她体内待的太久,将她体内的精气全部都吸食了去,因为没有精气,人就活不下去……她也才会……将性命都给丢掉。 还好令逸安精气足,不至于三两下就被那蛇妖给害死。如今还能好声好气的同自己说话,指挥,全局……要是他走了,不在了,说不定自己现在都还醒不过来,真的就跟着方韵的脚步去了呢。 “这便好了?” 令逸安问着,看着云游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一个大活人,活在世上这么久,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是超度呢。 “好了,”云游说着,拍了拍身上的灰,“这块儿地势阴冷,下头不远处便是地府。有他受的了。等过些时日,阴曹地府的惩罚结束了,他便能进那轮回盘,找个好人家重新投胎了。” 人生总是这般世事无常,哪里会有那么多预料之中的事情……若不是因为清婉,那蛇妖不可能盯上自己这一行人。若不是因为那蛇妖伤了自己,他也不会因为这个被清婉记恨。到头来落得作茧自缚,灰飞烟灭…… 两人说着便走到了马车里面,瞧见苏清婉那躲闪的样子,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了?” 云游关怀的问道。 她不敢说,也觉得不能说。难不成,她要告诉云游,自己也生了想要被超度的想法了吗? 第一百零九章 一片雪白 苏清婉犹犹豫豫的,始终不肯回头。 到底是怎么了?云游有些生气了,他稍稍一使劲儿,便将清婉的身子给挪了过来,瞧她异色的眸子里透露出来的悲伤的神色,竟也忍不住的,难过了起来。 “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大可以跟我说……虽然你现下说不了话,可比划比划都也行啊……不要这样瞒着我,好吗?” 她何曾不想……可这种想法,一旦说了出来,云游保不定是要给急成什么样子。 罢了,如今不管怎么样,先应着他便是了,免得不理他,他又一个人在那里瞎着急……想到这儿,苏清婉便略带着些无奈,可看上去也十分精神的回应了他。小脑袋点啊点的,看着着实让人心生怜惜。 不得不说,清婉就算不是个妖精,单单是个人,也是有做狐媚子的天赋的……她那张脸蛋儿,看着虽然不是多倾国倾城,可总让人有种很舒服的感觉,眉眼之间,又十分的灵动活泼……这样的姑娘,怕是翻遍了整个天朗,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难怪令家兄弟都对她情有独钟了。 云游想着,捏了捏她脸蛋儿,看她那明明不是人形的脸蛋,竟然也不觉得违和……就算是做了狐狸,也有好看的五官……真是神奇。 “乖……你不要怕,我这就带你去瑰蕊逢玉,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让你重新获得人身,能开口说话。” 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苏清婉感受到云游的臂膀狠狠的将她给箍住了。那种熟悉的安全感又一次的溢上她的心头。云游对她来说,一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尽管她知道这种对他的感情,比不上他对自己万分之一的爱,可是她就是习惯性的依赖云游……想要他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或许这种想法有些幼稚,也有些自私,可是她就是想要把云游给留在自己身边,好像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完完全全的安下心来。不然的话,总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被吊着,难受。 或许这就是方沉对自己的妹妹一般的那种感情吧……那是一种亲情,是一种就算活了一辈子也不能割舍的感情。 想到这儿,苏清婉便又忍不住往云游的怀里蹭了蹭,看他手上的黑线似乎在不断的向里面延伸……她又忍不住的心疼。 等到了瑰蕊逢玉,她一定要也向那些仙人们讨个方子,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将云游的这病也给治好。 不然,这体内有什么黑色的东西,看着也让人怪觉得可怕的。 “道长……” “怎么了?” 云游问着,心里不知怎的突然开始有点儿慌了。该不会,他是想要离开吧。 这里如果没有令逸安主持大局的话,还真的是不知道他们这一行人到底能撑到几时。 他是没有关系,都已经在鬼门关里走过一遭了,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挂念着清婉,怕她出什么事情。 好像,他云游在这世上走这一遭,就是为了将清婉带大,安顿好她的一切一样。因为,到了现在,他除了这件事,真的不在乎其他的了。 就连修仙也没有清婉重要。 他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正确,可是他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对不起师父,更对不起浅乐的。 可是他也不想,七情六欲这种东西,谁能说得清楚…… “道长,差不多是时候,咱们就启程了吧。” 令逸安一句话将云游给拉回了现实。是了,该启程了。他看着令逸安面色冷峻,丝毫没有慌乱的意思,反倒是自己,竟然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原来,恒王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的啊……倒是,自己多心了呢…… 罢了,这事情也没必要深究,还是早日启程,早点到达瑰蕊逢玉,将清婉的事情给解决了才是。 “王爷能为清婉如此上心……” “道长不必多说,其中道理你我都懂。我对清婉已经没有了什么非分之想,只当是好友,好友有难,自己没有道理不去帮。再说了,这军队没有我镇着,光靠着方沉那小子,怕是管也管不住,”令逸安的语气中,多了一丝豁然,他看着云游,忍不住打趣了一句,“道长可会管理军队?若是可以的话,这军队便交由你管,我去做个清闲人儿。” “不行不行,”云游摆摆手,“我从来不懂这些东西……还是殿下你来……你来……” 看两人你推我桑的样子,苏清婉不由得一笑。还真的是患难见真情……这若是放在以前,他们两人碰面了,不呛声才怪,怎么可能像现在这般和颜悦色的交流。 伏在云游的腿上,那让人忍不住要眷恋的体温,让她忽然又了一种困顿之意。 “睡吧,睡一觉我们应该就到了。” 大军即刻启程,小小的马车被保护在正中间。即便已经是深夜,可方才的动乱让每一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方沉死死的守在车外,听到里头偶尔传出来的说话声,才会觉得安心。 前路是夫子崖,再往前是忘川。每一处都不是好走的……仙人之国若是平常人都能去的话,那岂不是早就被踏破城门了。方沉知道此行有多少凶险,可是他不想辱没皇上的命令。更是为了蒋济,他该好好活着,活下去,才能再见到他。 一个西守边疆,一个东往赴命……蒋济,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 苏清婉是被冷醒的。 狐狸的皮毛这时候竟然也不管用了。更别提穿着单薄的云游和恒王了。 她睁开了那双异色的眸子,慵懒的眨了眨,眼前的两人竟然都睡去了。许是太累了,她想,而后用小小的脑袋顶开了马车的帘子。 哇,车外一片雪白。 “姑娘有什么吩咐?” 方沉瞧着她那憧憬的模样,即便知道她不会说话,还是想打趣一下。看来,这小狐狸也没有多吓人嘛。也就是一个,挺可爱的姑娘。 之前还说她祸国乱世,如今想来,倒像是自己和宫里那些人在往她头上强按不属于她的罪名了。 “姑娘没见过雪?” 他猜测着她的心思,谁知一猜即中。她的小脑袋拼命的点着,下一秒竟然就纵身而出,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欢快的打着滚儿。从来没有见过雪的苏清婉,着实对这漂亮的东西好奇的紧。 方沉举起了冻僵了的手,将军队给停了下来,“原地休整!” 大家赶路也够累了,是该好好歇歇了。正巧不远处是一片不小的树林,打点野味,折点树枝生火取暖也是不错的。 “竟然下雪了。” 云游从马车里走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还在熟睡的令逸安,脱下了自己的一件外衣,轻轻的披在了他的身上。昨夜那蛇妖怕是把他给折腾的不行,不然也不会听见了这么大的动静也醒不来。 “真冷啊。” 云游一个人喃喃自语道,看着苏清婉在外头那么欢快的跑着,却又莫名的感觉心被暖到了。 “道长。” 方沉冲着他打了个招呼,嗓子已经变得沙哑了起来。 “这一路下来,辛苦你了。” 云游说着,寥寥挥了挥手,方沉竟觉得身上源源来了股热力,“这是……” “雕虫小技,不过加速了你身上的血液流动而已。” 果真是道行高深的道士……方沉一面应着,一面佩服着,“道长如此高强,是不是离成仙也不远了?” 不过是随意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云游变得沉默了起来。 成仙…… 如今看来,倒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呢。 “若是……” 若是不想说,就权当我没有问过好了。 方沉看着他有些隐喻的神色,刚想说些什么圆场……可半句话都还没有说开头,便听到当耳一声巨响。 是虎啸。 正在休整,还没有完全歇下来的军队又一次全员武装了起来。 紧张的氛围在每一个人的脑袋里穿梭。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哪里,来的虎啸…… 稀稀拉拉散落在四处的人,都被这声儿给吓得胆颤,聚集了起来。 “别慌,我去看看。” 这会儿方沉倒是担起了重任,将云游和那全副武装的军队都给挡在了后面,二话不说,上去就冲着那树林试探着。 嗖的一声儿,林子里被扔出来了一个鲜红的身影。 “清婉!” 云游眼尖儿,一眼便认了出来,苏清婉身上已经浑身是伤……他不明白,不过是一刻钟都不到的功夫,自己只是同方沉多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她就受了这么重的伤! 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要是能让他逮到凶手,一定要对那凶手严加惩治……自己这么宝贝的一个人,心疼都来不及,凭什么要被别人如此伤害。 “呜……” 她呜咽着,腿上的动脉已经被咬破,站也站不起来,那可怜的模样,看着真让人难过。 “清婉,别怕,我给你上药。” 云游说着,将苏清婉给小心翼翼的抱回了马车处,从车后拖出来一个木质的箱子,里头放满了药材,他一面儿小心的处理着,一面儿又燃起了要将那深林扫荡一空的憎恨之感。 第一百一十章 守崖之人 每上一层药,苏清婉都觉得自己的身子在不断地被撕裂。 那种感觉,是真的绝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绝望。 原来,没有了心,还能这么剧烈的感觉到疼痛吗?云游不是同自己说过,祸福是相依的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灵了呢…… “清婉,你别怕,我会给你报仇的,看看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伤你。” 云游一边说着,一边怒气冲冲的给苏清婉包扎着。可是当身下那团沾了血的,白绒绒的小东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子却是一紧,看向云游的目光里带着完完全全的抗拒。不能去,她真想说话啊,可是她不能。云游不可以去。刚才她在那林子里遇到的可不是什么善类。 或许云游听到的是虎啸。 可她看到的却不是这样…… “道长,清婉怎么样了?” 令逸安糯糯的问道,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可却是着急的紧。 清婉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该怎么跟皇上交代。况且,眼前之人也不是旁人,是他曾经真心对过的人……可不能让她就这么吃了这个哑巴亏。 “伤的不轻,骨头都断了……是要好好休养休养了。” 云游眉头紧紧皱着,心里是气的紧。这小妮子,怎么就管不住自己,下雪就下雪,下便下,跑什么……是嫌昨夜在那路上倒腾了半天,大战一场,还不够尽兴是吗? 傻妮子。 “骨头都断了?”令逸安坐不住了,只看到清婉腿上都是鲜红的血,可是也没有想到,会到这么严重的程度啊……骨头都断了…… “道长,这怎么能忍……本王倒是要好好看看,那林子里头都有些什么东西……”令逸安说着就要起身,拿起剑便往林子里头走。苏清婉慌了,不能去,谁都不能去……不能…… 可剧烈的疼痛感。 让她彻底昏了过去。 “清婉,清婉???!!!” 云游呼喊着,可是没有任何反应。 暴躁,愤怒,迫切的想要报仇。 清婉受了太多的苦,太多的伤。为何世界要这么的不公平……为何,为何…… 他将她轻轻的放下,盖好,而后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要去为她报仇。 他和云游,一前一后,眼神里露着要将人杀死的凶光。 方沉一看,就知道不对经儿。 果然是那小狐狸,让这二位动气儿了…… “王爷,道长……” 他喊着他们,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脚步。 眼看着就要进去了,方沉实在是没法儿,只好一咬牙,挡在了他们的身前。 “等等!” 他拼命的拦着,不想让他们进去。 “你别挡路,给我让开,我要给清婉报仇!” “二位……还是等等!方沉虽不知,为何江姑娘变成了二位口中的‘清婉’姑娘,也不知道清婉姑娘究竟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可,她是狐妖不是吗?一只狐妖,在这林子里面呆了没有多久,就被重伤扔了出来……可想而知,若是你们这肉体凡胎进去了,还有活下来的余地吗?” 一番质问,让两人一下子都清醒了不少。 “我……” 云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进还是退。 竟然成了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王爷和道长,在这行军大队之上是至关重要的存在,方沉知道二位担心苏姑娘,可眼前便是山崖,往前更是有忘川……路上凶险多多,该正经赶路才是……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四目相对,云游和令逸安都有了退意。 攥了攥拳头,令逸安思来想去,还是放下了剑。 “他说的没错……咱们不能因小失大,做没有把握的事……” 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轰的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冲了出来,那力道硬生生的将他给震出去了几里远。 浓烟散去之后,云游瞧见了一个极为美艳的女人。 她骑着一只凶猛的老虎,那威武庄严的架势,让人看着就不由得生畏。 “这……是谁……” 是谁…… 众人皆被方沉的一句话给说到了心窝儿里去。都不敢轻举妄动。有了苏清婉那前车之鉴,谁还敢不要命的上前试上一试…… 那女人看着他们,不怒自威的表情,脸上写满了不屑。 “姑娘……” 云游脸上堆笑,想要跟眼前这女人进行一番交涉,可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竟就生生的将人给晾在那儿了。 着实是不礼貌。 “瓦加尔!” 她半天了,终于开了口。 瓦加尔? 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那女人究竟是在说些什么。她将手高高举起,双目紧闭,似乎是在昭示着些什么。 霎时间,众人眼前的雪那是越下越大,那雪似乎着了魔是的,一粒一粒的,直冲冲的就往人身上去了,恨不得将他们一下子砸出来一个大窟窿。 “这里不安全……我们似乎是将她给惹怒了……” 令逸安说着,大手一挥,做出撤退的姿势。看来这人确实不好惹,她说的,应当不是天朗的语言,不知道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若是要深究,令逸安则更是想将那话给归结为一个咒语,像是一种,召唤雪的咒语。 “想必是守崖的人……” 守崖? 令逸安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瞧云游那惆怅的神色,他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能将清婉顷刻间便伤成那样,能伸手一句话就将雪给召过来,还是那么大,那么急,那么伤人的架势。 此女,绝非良人。 若是临近仙人之国,那或许还说得过去,兴许是什么掌控雪花的仙子。可这一个崖头,哪里谈得上什么仙人之国,更别提什么仙子出没了。 能使出那般不知名的力量的,总不可能是像自己这般一样的俗人吧。 不是仙,就是妖。 得想个法子跟她交涉啊……不然的话,难道要他们一直在这里僵着吗?更何况……更何况去瑰蕊逢玉的,只有这一条路,无论如何都得从这夫子崖过去。 “道长,你看……” 令逸安拿不准主意了,看着云游,嘴唇微微张着,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之太多的事情一下子都席卷而来,让他整个人都十分的混乱。 眼前还不停的浮现出楚凝的面庞……他好担心她,担心她有没有好好休息,吃饭,有没有想自己…… 他想赶快将清婉的事情了解,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和自己的王妃团聚了。 不论朝中的大臣,说他窝囊也好,说他没有尽到一个王爷的职责也好……天性使然,他是真的不想要卷入那些皇室之争之中,那种倒戈血流的事情,他做不来……他宁愿就此一生,守着陇南那一小块儿地方,守着楚凝,安安稳稳的过上这一辈子…… 便知足了啊。 “平白无故的,应该不会伤人。” 云游的一句话突然从他嘴里冒出,打断了令逸安的思路。是啊,除非天性残暴,不然怎么会突然伤人呢?清婉都被她伤成了那样,总不能说,那是她不小心伤到的吧。 一定是有目的而为,可清婉究竟是有什么地方威胁到她了呢?她要将她给伤到这个程度,都已经见了骨血……着实残忍的让人难以接受。 该不会是! 令逸安正纠结着,忽然就想起来了一件事儿。 清婉是火狐,这女人会召雪…… 该不会,她们相生相克吧。 “清婉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受了重伤了,就算真有害她的心思,也不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威胁……倒是她,不识人心。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伤人。” 云游说着,似乎是自顾自的,可一字一句的却被身旁的人也听的清楚。 “道长……你这意思是……” “我还未出山的时候,曾听我师父说过,夫子崖有一个神秘的守崖人。呼风唤雨不在话下,经她手下的人都没有活命的……故此,世人皆不知她的实力,可也都清楚,她是真的不能惹。守崖人同妖仙都不同,是隔离于世间的存在,一直存活在自己的一片领地,只有在有人冒犯的时候,才会现身,”云游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咽了咽口水,而后继续说道,“以往,我未曾在意过这些话……如今看来,是真的很严重了。师父说的,句句属实。” “那……那怎么办。她在这里守着,我们更不可能过这山崖啊!” 令逸安着急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才能将这夫子崖的大关给过了。 “别急……我来想想办法……” 她应当是听不懂我们说的话的,故而,言语沟通的法子,不可取。 云游想着,手中的拳头越攥越紧,心里也为清婉在牵挂着。 “道长,我有一个法子,”方沉忽然开了口,那一脸正经的样子,看着就不像是在说谎,见眼前的两个人都没有反驳,他便继续沉沉的开了口,“其实,我们只要向她表明自己的立场……不会伤害到她,不就得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魂飞魄散? 这话倒是有理有据,不失偏颇。 “可是,要怎么表明立场?她根本都听不懂我们的话,言语的法子根本解决不了,难不成要用手比划吗?” “未尝不可呀!” 方沉一面儿应着,一面儿走上了前去,那女人这会儿看起来也并没有十分的凶狠,虽说眼神是犀利了一些,可他总觉得,她的眸子里头透露出了一股善良。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大概也不想伤人的吧。 对视了一会儿,她竟像是读懂了方沉的心思一般,从老虎的身上翻了下来,看着他,慢慢的走近,却始终没有张开嘴说一句话。 “姑娘……” 说些什么吧,方沉想着,总得将这氛围给化解了才是…… 她慢慢地靠近,兴许是感觉到了方沉身上温暖的气质,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将纤纤玉手放到了他的胸口之上。 好像是在感应着什么一般。 霎时间,天空中的飘雪全部都停住了,方沉感到自己身上越来越冷,方才云游给他施的法全然没有了作用,他只感到了身上是无尽的寒冷,寒冷,寒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方沉再也不感觉自己的这个行为是在为全军着想了,他像是踏足了这个女人的禁地…… 心一下子被冻结了起来。 从头到脚,冰块瞬间蔓延到了全身,让他害怕的紧。 该不会…… 他心情十分的复杂,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那冰块好像是有了灵性,一点一点的,寒冷开始不止浮于表面,更侵蚀到了他的血液,骨头,动也动弹不得。 云游在一旁,再也无法坐视不管,迈出脚,抬起腿就要上去帮忙,可还没来得及走上两步,就被令逸安给拉住了。 “怎么,难道恒王殿下,是要见死不救???!” 本来这一趟走着,大家都是生死共患难的兄弟,怎么能见死不救?何况方沉同那些小卒又不同,他是方家的遗孤,是令逸安多年前手刃方家之后故意放走的一个孩子……如今,难不成就要看着他死在这里吗? 不,云游眉目里满是愤怒。 他做不到。 就算称不上兄弟,也是结结实实为了这军队努力过的人。 怎么能就看着他这么死掉。 “你稍微看看也知道,我们这儿谁能打得过那女人?你若是贸然前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搞不好她伸手也把你给冻住了,到时候,你想让我们全军覆没,都为你和方沉陪葬?” 令逸安的质问,让云游又犹豫了起来。 “可是他……”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 “他已经活的够久了,本来在方府那夜的时候我就该把他杀死的,可我心软了,没有动手……如今到了这个年纪,他为朝廷又做了这么多,回头我找皇上,给他个二级军衔,算是对得起他了。” 沉默。 “道长许是看不起我这做法,可我也不是有意要害他,如今全军的人都在这里等死,我们没有他法,只有先行撤退,等想好对策了之后再来这里向这女人挑战不是吗?” 好像说的也不无道理。 云游的眉头皱的紧,他似乎越来越看不透令逸安的为人了,一会儿觉得他宽宏大量,为人着想,一会儿又觉得他小肚鸡肠贪生怕死……人的性格怎么这么复杂,云游叹了口气儿,他想要保护所有人,也想要保护……那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会如同冰块裂开一样的,方沉。 “我征战沙场多年,早就见多了这种场面,刚开始想的是,好兄弟,军队,一个都不能少,可到了战场上,兄弟却一个接着一个,都走了,”令逸安说着,不由得湿了眼眶,“也许道长会觉得我无情无义,可这就是战场。总不能为了方沉一个,搭上全军人的命,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走为妙。就算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过这夫子崖,也比这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搭在这里好。” 他一语说完,下一秒转身就要遣着军队的兵卒离开,可冲天的火光一下子就蒙住了他的眼睛,一阵硝烟过后,他呛了呛嗓子,抬眼一看,那女人满身的火,正急的在雪地里翻来覆去的打滚儿。 转眼一看,原来是清婉。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喘着粗气儿。令逸安难以想象,刚刚受了那么重的伤的她,究竟是用了多少力气,才喷出那么大的火花…… 精准的伤到了那神秘的守崖人。 铺散而来的热气刚刚好融化了方沉身上的寒气,不久,他就恢复了身上的脉络,活动了起来。 “清婉!” 或许只有云游知道,苏清婉这么做,有多么伤她自己的元气。 重伤之下还使力发功个,重者,怕是要魂飞魄散。 第一百一十二章 众志成城 一声嘶吼过后,大地不再是雪白一片,渐渐翻了新绿,不出一会儿,便是艳阳高照的天了。 这…… 众人都愣了一会儿,不知现下是该做些什么好。只有云游巴巴儿地跑到了苏清婉的跟前,看着她的身子渐渐变得虚弱,最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小腹便不再颤动,彻底是没了呼吸。 不知道是因为地下太凉了,还是因为断气儿了,她的皮毛也变得不再温暖,也不再柔顺,甚至开始僵硬了起来。 “都怪你们。” 云游在寂静之中开了口,他的眉目间写满了愤恨和厌恶,冲着令逸安一行人,露出了恶狠狠的目光,可怕的让人觉得,下一秒他便要扑上来,将他们吃掉。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也是奉了皇上之命,也是为了她好……” 令逸安出头,想要说些什么,将这分成两极的局面给缓解一下,起码让云游意识到,如今这情况,赶快将清婉给带到瑰蕊逢玉才是正经事儿。而不是将时间都耗在内斗之上啊。 “若不是你们,我和清婉大可以走水路,一条小船,虽慢慢悠悠但却不至于一路上遇到这么多的凶险,你们带着这些人,看似是为了安全,是为了保护我们,可是事情一出来,还不是清婉出头?她本来就快没了命,还为了救你们……现在好了……现在好了……” 云游一边说着,一边抽泣着,到底是真的伤了心了,就连同他认识最久的令逸安,都从来没见过云游一个大男人会哭成了这样。 “殿下,你看,云大人的手臂……” 方沉微微附耳,在令逸安耳边说着。 手臂? 令逸安顺着方沉的话头向云游身上看去,天啊,他那哪里是正常人的手臂,那里的血管全变成了黑色的,一条条黑线顺势交错,看着让人心里不由得瘆得慌。 “他怕是正在怒头上……” 令逸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样异常的现象。他只道这不会是什么好事,怕是自己连同这千人大军一起,都要陷入意料之外的水深火热之中了。 跑是定然不行的。这是皇上下下来的命令,要安全送清婉到瑰蕊逢玉,将她的肉身找回来这事儿才算完。如今就算活着逃出去了,那回去也算是违了皇上的命。这宫里怕是都知道皇上心里紧着这小狐狸,若是真这么回去了。 估计想见到楚凝的面也是难了。 她才同自己新婚不久,就要独守深闺,想来自己也是真真对不住她。若是什么时候,能平安无事的回去了,自己便请辞归家,同她在个小院儿里好好过活下半生,那也是极好的。总比这在外颠沛流离的好。 总之,细细想来,这差事是万万不能这么给推了的,无论如何,就算是他打心眼儿里对清婉有余恋,想要救她也好,就算是为了能和楚凝白头到老,携手一生也罢。这一遭,他是退后不了了。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啊……” 方沉虽说经历过不少世事,可说到底也未曾见过今日这几起妖魔之事……心里早就慌作了一团,更别提什么出主意想办法了,他是万万没那个注意的。 “蒋济还在边疆等你呢。” 令逸安忽而说了这话,让方沉心下一愣。 “殿下这是何意?” 他有些不懂,生死关头了,为何还要提起蒋济。难道不应该是保命最为要紧吗? “只要还残存些人的意识,就有在意的人,在意的事,就有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你说是不是?” 最为柔软的地方…… “有一招,你教的,我觉得特别好使,”令逸安说着,看着方沉的眼睛,“只要戳中了云游心里在意的东西,不管他怎么被眼前的利欲烦事忧心,都会被人性给拽回来的。” 这话一说,方沉心里也有了个大概,“那……看来还是要从小狐狸身上下手了。” 令逸安稍稍转动了眼珠子,而后在他耳边轻声附耳了几句。 “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闲聊。清婉都已经成了这样,都是因为你们,今日,我就要为清婉报仇雪恨,将你们都摔下这夫子崖,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他说着,便直冲冲的,毫不避讳的朝着云游那头走了过去。虽说云游是肉体凡胎,可还是有些仙力傍身的,自己若是直冲冲的同他打,怕是都撑不过半秒。 “你今日就算是将我们尽数杀了,于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令逸安说着,那语气倒是不卑不亢,甚至看起来,气场要比云游还要强大。 方沉这时,已然悄悄地走到了云游的身后,将那冰冷的小狐狸的身躯给扶了起来。说咽气儿这事儿,无非就是元灵从身子冒了出去。如今苏姑娘是肉身没了,元灵也没了,就光秃秃一个狐狸身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作用。 只是,这身子若不能小心保存着,那即便是日后元灵重聚,也没了依托。故而,想要将苏姑娘平安无事的给找回来,怕是还要,小心收留着这冰凉的尸体了。 “清婉已经没了,我也在乎不上其他的东西,今日杀了你们,我便是为她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可你若好好想想,你觉得,清婉真的愿意让你这么做吗?” 云游没有答话。 “她拼尽全力,救了你我,就算是魂飞魄散元灵尽失,她也还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气,就是为了能让我们不受那守崖妖女的迫害。你若今日将我们都给送去了地底下见她,她又,何尝能明目安息?” 这…… “云道长,听我一句劝。只要咱们团结一气,好生将清婉的尸首给护送到了瑰蕊逢玉,咱们没有法子的事情,那难道那仙人也都没有法子吗?” 三两句话一说,云游的戾气竟也就这么直直的下去了。 看着他手臂上渐渐淡下去的黑色印记,令逸安心里可算是松了一口长气儿。 这时候不乘胜追击,多说上几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令逸安当下是对云游彻底没了防备,也丝毫不畏惧,直直的便冲到了他的跟前,“好好想清楚,杀了我们能解你一时之恨,可你之后又该如何?随便找个地方将清婉的尸首草草埋了?你甘心吗?” 话音刚落,那方沉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令逸安便趁云游不注意的时候,狠狠一个下手,冲他脖子去的,将他给打晕了。 “殿下,这……” 方沉还愣着,不知道令逸安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走,还愣着干什么?” 他说着,毫不犹豫的便伸出了手,将云游的身子抬了起来,反手便扛在了身上。 “咱们还有多少口粮?” 他问道,方沉听了立马应着,“回殿下,皇上在临走时给咱们备下了不少口粮,粗略一算,还有数月,足矣了。” 数月。 令逸安眉头一皱,稍稍一沉思,而后抬起头来看着那万千手足无措的士兵,长叹了一口气儿,紧接着说道,“你们跟着本王,其实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本王多了你们,说白了,其实也是徒增累赘。这几日遇到如此多的凶险,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头帮苏姑娘抵挡些。罢了,你们今日便走此路回程,告诉皇上,我们一切安好,任务完成,自会回天朗禀报。” 这…… “殿下,您可不能这样啊,这样,咱们回去一定就是死路一条啊。” 士兵们跪下了地,不愿意走。 “殿下,我们知错了,我们并非因为铁石心肠见死不救,而是因为长久在宫中操练,就算是上战场打仗,那也是和人打,从来没有和妖怪打的说法啊。自然,自然见到了,不敢上前……还望殿下体恤,给我们众兄弟一条生路吧!” 说的倒是让人心疼,也理解的通。 “本王已决定带他们走水路,水路不像陆路这般凶险。况且这夫子崖根本没有通行的法子。只有下山,从水上走,既安全又稳固。” 水路…… 水路……兄弟这么多人,哪有那么大的船……看来,殿下是铁了心要将他们给弃了。 “殿下,您听我们说,我们这么些个人,同心协力,筑一座桥不是什么难事。但若是你们单独行动,恐还是有些不妥。水路自有水贼,那力量也不容小觑……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无力去相救……” 筑桥? 这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可是这里地势偏远,就算是要筑桥,也没有什么合适的材料…… 真的能建出来一座桥吗?怎么听起来那么悬呢。 “殿下,这里树木众多,不说铁桥、钢桥,建一座木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咱们人多力量大,一定很快便能成功的。” 一个小兵站了出来,寥寥几句话,很快便打消了令逸安的疑虑。 似乎……是个不错的法子。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行动起来啊。” “太好了,太好了,殿下不赶我们走了!” 众人叽叽喳喳个没完,他们倒是因为能留下而心情大好,只不过令逸安还是十分发愁。 这苍茫茫的大地,究竟哪里才是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哪里才是去瑰蕊逢玉的路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心莫测 “殿下,你已经许久没有吃东西了,这是刚烤的,吃点儿吧。” 令逸安在山头坐着,不知道自己已经坐了多久了,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这里坐了有多久。总之,虽是雪地和寒气都被清婉给化去了,可他还是感到了锥心刺骨的寒。 “不吃,如今哪儿还有心思吃东西,也不知道他们这木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建好,我怕清婉的身子撑不了多久……那样才是真的罪过……” “可您如今是军中稳定军心的人物,若是您都开始不吃东西,那兄弟们又怎么敢吃……这样下去岂不是一个恶性循环?殿下,您是唯一一个可以在皇上跟前,在兄弟们跟前,都能说上话的人,您可一定要撑住了……不然的话,军心涣散,就更别提平安到达瑰蕊逢玉,完成皇上交给咱们的任务这一说了啊……” 令逸安听他这么说,觉得也是不无道理,只不过他如今是真的吃不下去。这在外头不比在宫里,说有个什么野鸡野兔的烤烤来吃都已经算是山珍海味了,可他不是心里头烦心事儿多着呢吗。就算是烤羊烤牛,他都没什么胃口。 “你,你去告诉弟兄们,说我吃过了,”令逸安说着,伸手便拔下来一只兔腿,揣到了袖子里头,而后抬起了头,看着方沉那无奈又带着些凌厉的眼神,最后只好张了嘴,轻轻的咬了一口,“是挺好吃的……” 有了第一口就有了第二口,不知不觉竟就这么被他给吃完了。 “王爷,你瞧着这天色已晚,要不让弟兄们都先歇歇,干了大半天儿的活了,也都挺累的。” 令逸安点点头,如今之计,且不说什么时候才能踏上启程的路,就是这席地而坐,日夜为铺的日子,自己都不知道能撑多久。 更别提身子虚弱着的清婉和云游,已经辛苦劳作的弟兄们了。 “其实,王爷,我有一个法子,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 方沉说着,脸上带着些犹豫的神色,好似是在盘算什么不好的计划。 “有什么,你说便是了,你若不说,我也没法子猜出你的心思不是?” 他可没有什么精力,能再陪着方沉玩儿什么文字游戏了,若是有这空余的时间的话,还不如多想想有没有什更好的对策。 “其实山下还有一条路,不过那里比这儿更为凶险,有一片比这儿更为繁盛的密林,人称死林。” 死林? 什么意思? 令逸安的眉毛微皱,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方才我下山打猎的时候,遇上了几个上山采药的农民,他们说,那底下的林子,蹊跷的很。之所以被称为死林,并不是因为那里面有多凶险,而是据一位心性极好的道士说,那里头简直就是人间仙境,进去的人,但凡是有些贪欲之念的,都不会再想要出来了。” 还有这种事? 令逸安轻轻一笑,当做是个笑话奇闻一样听听便过去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就算是个里面住着神仙的树林子,那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不是?现如今,可没有什么时间是再能耽搁的起的了。如果不好好将清婉一行人给安置好了,他就算是完好无损的回到了天朗,也不会有机会活下去了。 皇上心里何等在意清婉……他不是不知道。 说来也是奇怪,好似自己从前并未察觉,也不知道皇上竟然对清婉还存着什么心思……如今啊细细想来,也觉得可怕。为何皇上不管兜多大的圈子,也要将楚凝的脸治好,不管费多大的力气,也要将楚凝嫁到自己的府上……该不会,他从一开始便存着要将清婉收入后宫的心思了吧。竟然见到她的本身是一只狐狸,也不曾在意,反而派了精锐,嘱咐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将她平安带回天朗。 “王爷,王爷?” 方沉呼叫着,好似再不叫上一句,令逸安便在他自己的脑袋里一直这样沉睡下去了。知道这几日,大家都累了,消耗体力不说,日子不安逸,谁都不敢睡。弟兄们还要建桥,往日征战沙场的士兵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做这样的事情……谁又能想象得到呢。 有言道,世事无常。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所谓的无常,危机四伏,险象环生。 “我累了,这样,你让士兵们分成三批,轮流交替上工。被替换下来的士兵,就抓紧时间好好休息。知道了吗?” 他俨然一副命令者的姿态,做出的决策,不容别人质疑。 可是…… 方沉似乎并不关心。 他眼珠子一转,眉毛便皱了起来,“王爷,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若是走错了一步,那可便就是所谓的,一步错,步步错了……” “那你到底想要和本王说什么。” 令逸安有些不耐烦,开始端起了王爷的架子。他甚至有些头痛,自从年少时立过几次军工,之后便再没有出过兵了。高负荷的运动让他有些应付不来,只想着将一切抛之脑后,赶紧将身边的琐事处理完毕,好早日去找楚凝团聚。 真的是好想她。令逸安大概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女人是这么的让自己惦念,不仅仅是因为她过人的美貌,还有她的谈吐,学识,教养……毕竟人家是一国之公主,翻来覆去一想,那倒还是自己没本事了些。 其实,皇帝这个位子,或许更适合楚凝嫁吧。 北疆那老头倒也是个明白人,不求女儿嫁的多好,只求她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便好。听闻楚凝只嫁的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王爷,也没有说什么,更没有向天朗施威发压。 “王爷,下面的路走起来更不费劲。而且总是带着这些个拖油瓶,咱们何年何月才能走到瑰蕊逢玉那仙境啊!” “我也不是有意,我只是想尽早完成皇上给的任务……您也知道,蒋济还在边疆苦苦驻守,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这儿……若是我再不想想办法,怕是他限期已满,我们都回不去……” 说来,这也不无道理,若不是皇命难违,谁会想要在这种地方待着……也不知道这是弟兄们的意思,还是方沉他一个人的意思。 “王爷,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立马可以启程,那密林不是什么凶险的地方,只要能把持得住自己的初心,就一定能顺利通过。这样一来,我们便减少了多少时日啊!” 大致的意思,令逸安也明白了,他不是不想让兄弟们离开,他只不过是不希望,因为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而让这么多人都以身涉险。总归是不好的。 “你说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那片传说中的密林的。” 他悠悠的开口,似乎心里早已经有了些盘算。 怎么发现的…… 方沉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认真的看着令逸安,说道,“回王爷的话,我正是下山砍柴的时候无意之中听到的,并没有诓骗王爷。王爷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找山下一两个村民来问话。再不信,咱们去密林之中,岂不是一探便知?” 还在胡言……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了看方沉眼睛里不断闪烁着的金光,不由得竟失了笑,“你,你过来看看,”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方沉整个人连衣带身子的往悬崖边上扯,那决绝的样子,把夜里头还在筑桥的兄弟们吓了一大跳。 “王……王爷,您这是作何……” 方沉心里恐惧至极,虽说他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好手,可也从未被逼到悬崖上去过。这崖山这么高,一旦掉下去,那可不就粉身碎骨了! “王爷,您有什么不满意的,您就只跟我说,小人绝无怨言,但您好歹也要让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啊……” 言辞肯肯,情真意切,若是看不明白的人,怕真是以为,是他令逸安在作什么幺蛾子呢…… “王爷,您有什么话好好说,您是皇宫里出来的大人物,又是军营里呆过的,为天朗生死拼搏的大人物……若是您不好好的,咱们军队,以后可就少了一个主心骨啊!” 主心骨? 令逸安轻笑了一声,冲着那士兵堆里,帮方沉说话的士兵头子白了一眼,无奈之余只能闭上了双眼,“你们,不要再说些蒙蔽我的话了,真当我是瞎子,什么都看不见吗!” 一声怒吼之下,他将方沉的头死死的按在了悬崖边上,“你倒是给我瞧瞧,这底下哪里有什么树林?若是要诓本王,你好歹也编些漂亮的理由!如此这般一味蒙骗,若是个愣头青的王爷,岂不是早就被你坑了!” 方沉的头被按的生痛,眼下确实是没有树林子的地方,全是水路,四面八方,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 看来这恒王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以为自己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久,应当是让他少了些防备的吧,如今这境况,他倒也是清醒的很。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再装下去了,更何况,他也等不下去了。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令逸安很是不解,更不明白为什么方沉要千方百计的想出个荒唐的理由,要死要活的要劝自己下山。 他忽然觉得腹中一阵剧痛,手里也再没了力气,竟就这么直直的倒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鹿死谁手 “王爷……王爷……” 似乎在腹痛倒下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有人在呼唤自己。 是谁…… “王爷……娘娘不行了,王爷快去看一眼吧!” 母亲……是母亲…… 令逸安的头昏昏沉沉,思绪竟回到了母亲逝世的那一天。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山崖上的弟兄们纷纷紧张了起来,他们不知道令逸安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要是王爷倒下了,那这里,可就没人能做主了。 这样下去,内斗是迟早的事儿,弟兄们都是精锐兵,别到时候打打杀杀的,没几个人活下来就坏了…… “咱们这儿有谁懂医吗!” 唯一懂医的那个也倒下了。药盒子是多,只不过没人会,也没人敢把这些杂七杂八的药,喂给王爷。 “王爷,兴许是累了……” 方沉说着,低下了眉眼,叹了口气,“兴许是多日不曾见过油水,今日吃的多了些,又没有些水喝。一时难以适应,才变成这样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令逸安的身子往山那头儿拖,“弟兄们,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儿歇着吧。王爷这儿,我来看着就行。” 他说着的那语气和神情,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好像是很心疼令逸安似的。 “这样吧,我们先睡会儿,然后来换你,你也,别太累了。” 这话一出,几个兵士在里面附和,并伸手一起将令逸安的身体向树林里拖了拖。得给王爷找个舒服的地方,方便他把体内的淤积物给吐出来才好。 “行了,你们去吧,这儿我来看着就行,去吧去吧。” 也不知是怎么了,方沉好像很想把身边的人赶走。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总感觉他在寻找和令逸安独处的机会。 那几个兵士,眼神一对,似乎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儿。他们嘴上说着好,答应的明明白白的,却悄悄的躲在树林身后。 只等待方沉有破绽的时候。 不得不说,方沉虽然是名门之后,武力也高强,但是其实从未跟弟兄们交过手。说来说去,他能有今日的地位和名誉,不过是仰仗着那将军府曾经破天的富贵罢了。 几十年都没出人头地的小子,因为皇上的一举提携便有了今日这位子。 谁能看得下去,谁能不眼红。 “咱们就在这里悄悄等着,若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便上去将这贼人给捉了!” “你小点儿声!再说了,万一他并无恶意呢……或许我们只是暗自揣测罢了。” 叽叽喳喳的说着,再一抬眼的时候。 他们竟瞧见方沉从怀里拿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在这黑夜之中,刀背反光的十分明显。 若不是时时带着防备之意,谁又会刻意在怀里揣着这么一小把刀…… 真是可怕,王爷平日里待他不薄! 那几个人是真真的看不下去了,伸手就要去将令逸安从方沉那明晃晃的刀下给救出来。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他们几个刚迈出的腿,都还没有来得及赶上方沉下刀的速度。 噌的一声,好像都没有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再抬眼时,竟然都瞧见……令逸安,他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你没有中毒!” 方沉似是无奈的大喊着,而后便像是兔子红了眼,拼了命的将刀子往令逸安的身体里插,那力气使得,好像巴不得他死一样。 可这王爷,也不是令逸安他白当的。他少时便征战沙场这么多年,腥风血雨,什么没见过……别的不说,就算是真的有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有法子能一口气儿逃脱。 何况是数年前就曾败到在自己手下的方沉…… 要制敌,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很想弄弄清楚,为什么他非要这样,辛辛苦苦埋伏这么久,无论如何,甚至不惜用谎言来蒙骗他……也要将他给杀个片甲不留……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刺杀本王的疯子给拿下!” 令逸安威风凛凛的指挥着身前的士兵,也是无奈,这群人竟然还能称得上是精锐……看来,是皇兄将天朗治理的太好了,他们从没上过什么战场,速度和力量,甚至反应能力,都还远远不够…… 明明是瞧见自己就要死在刀下了,竟然还一个个儿的不敢过来,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成天都在想些什么。难道他们这一个个儿的,吃国家的饭,穿国家的衣,还是心安理得了? “你们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就杀死谁!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更没有什么可笑的辩解之词,我只盼着,令逸安你这个畜生能早死,最好是死在我手里,让我,能为我爹娘,为我妹妹报仇!” 原来如此…… 令逸安隐隐攥住了拳头,而后又扬起手,挥了挥,示意那些兵士下去。而后,也像是从不畏惧方沉似的,直直的便走上了前去,握住了他双手的手腕,“你有什么仇,为何不早说,为何要等到现在,等到……” 令逸安说着,忽然就断了语气,似乎,方沉专门选择这个时间,也不是不无道理的……一来,这是在荒郊野外,皇上管着,可以为所欲为,到时候大不了说自己是被山上什么野兽咬死的……谁人能来这里查证? 二来,自己身边稍稍得力的帮手,清婉和云游,都已经倒下了……身边没个人能依靠,也难怪方沉能这么决绝的下手。 如此一来,令逸安甚至觉得,蒋济被发配去边疆,会不会也是方沉的手段……会不会,方沉从来没有爱过他,让他一个傻小子,从未接触过情爱的傻小子,就这么直直的掉进了方沉的陷阱当中去了…… 真是一个可恨的人…… 他不由的想着,不知不觉竟也已经退到了悬崖边缘,看着已经被众人给制服住的方沉,令逸安才算是叹了一口气,清醒了起来。 这一路下来,真的是凶险太多了,自己,不单单是要想着法子抵御外敌,对抗这路上恶劣的环境……还要想办法,提防着队伍之中,时时刻刻可能会出现的内敌…… 真是命运多舛,一旦离了有皇上保护着的地方,他们这些人就都变成了漂浮的游萍,根本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往哪儿走。 “你是不是好奇,我究竟是怎么从你的毒物里头逃脱的?” 生死如常,令逸安不是不懂这个道理,毕竟这世间,人实在是太多了,今日走一个,明日走一个,除了会对其家人朋友有些影响之外……其实并不妨碍其他人正常生活。 但是,如果真的要死,谁又不希望能死的明白一些呢。 或许他是真的心存善心,又或许,他是想要跟方沉解释清楚,自己说到底,不是那场灭门之灾的始作俑者…… “都已经死到临头了,你还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想要找机会羞辱我?你既然没死,自然是有你自己的法子,我只恨自己不够努力,没有继承我爹的衣钵,没能像他一样英勇善战,就连下毒这样的计谋都能被你识破……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悉听尊便??? 他,想不明不白的死去吗? 令逸安轻轻叹了口气儿,他想轻易地死,但是自己不允许……毕竟是生死大事,总不能让他就这么直直的给自己扣了一个黑帽子,然后就撒手不管,驾鹤西归了吧! 只怕是,皇上问起来,自己没法子解决呢…… “你不想听,本王也要说。” 令逸安的态度十分的强硬,似乎没有给方沉一丝一毫回旋的余地…… “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将我视为灭你全家的仇人。其实你可曾想过,你们家将军府,原先光耀满门,功勋加身,为何在一夜之间就爆发了被屠的惨案?那时候你还小小年纪,若是说当时不懂事,也就罢了。本王没什么好追究的。但是,你现在已经长大成人,难道还要这么无理取闹下去吗!” 无理取闹……??? “那你说,当日难道不是你将我家杀的片甲不留?我爹娘都还没有好好享几日福,便被你一声令下,毫无招架之力的惨死街头,你们领圣旨的时候,难道就不会想想,他老人家为你们,为天朗立下过的赫赫战功吗!” 他说的义正言辞,眼睛里全部都是泪水。猩红的眼眶,好像恨不得要将令逸安整个儿吃掉一般。 “你爹走私贩盐,就已经是大罪一道。先皇多次顾念旧情不曾发作,谁知道你爹竟然越做越猖,还在秦楼楚馆之地,和一群狐朋狗友们谈论人生,甚至议论朝廷。多宗罪下来,他还能逃脱掉吗!你方家必死,不仅仅是为了皇上泄愤,更重要的是堵住这天下的悠悠众口。你若是说什么赫赫战功,本王今日便告诉你,你爹立的那些战功,根本就不够抵他的罪!” “就算我爹有罪,你们有必要杀我全家吗!” 他还是不死心,在他的脑海里,在他当初幼小的心灵里,令逸安是坏人,皇家是坏人。所有当日助纣为虐的人,都是坏人…… “株连九族,我只杀你一家,已经是仁义至尽了!” 令逸安说着,他那暴脾气,简直是要当场爆发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夜深人静 夜里风大,吹的兵士们是瑟瑟发抖。 没有人敢出声儿。他们围成一团儿,明明不再是什么下雪的天了,可总还是这样的寒冷,让人不由得心悸,总觉得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 唰的一声。 剑出鞘了。 令逸安的剑就这么直直的架在了方沉的脖子上。丝毫没有要退缩的趋势。 “若早知今日如此,当年在那方家老宅,本王就不该放你们兄妹二人离开!逃脱了两名重犯,先皇还为此重重的责罚了本王。如今倒是好了,你这小子,非但不知恩图报,念本王尚且留你一条性命,竟还盘算起本王的主意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世间善恶因果都有轮回,你今日对本王下手,难道就没有考虑后果吗……” 后果? 方沉只道是觉得好笑。 “我这样的人,幼时父母双亡,靠着一个戏子的身份苟且偷生,只为了能有朝一日报我父母的血海深仇。没想到,被你在朝堂之上当众识破……你还给我送来了妹妹的尸首……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月儿或许根本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无论如何,我只希望她能活着……而你为什么,连命都不肯给她留一条……” “我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想过什么后果。因为这世界上,早就没有我牵挂的人了。我没什么好怕的,要打要杀,你请便。” 方沉的话,说的十分的决绝,似乎不容别人质疑。 可是令逸安哪里有这么容易就能放他死。 人都说,生容易,死容易,活着却不容易。故而皇宫里的极刑,并不是将人直接处以死刑,而是用尽各种极端的法子,将人给活生生的折磨死。 那才叫痛苦。 古有圣人曰,人之初,性本善。谁都不是天生恶毒心肠。方沉会如此,是因为他一直固守在他父母死去的那个怪圈之中,无法挣脱出来,故而会变的激进,做出让人震惊的举动。 今日,他非得想个法子,将这人执拗的想法给拧巴过来才是。方沉若是带着这种慷慨赴义,必死无疑的念头去了地下,那自己是多少张嘴也说不清挑不明了…… 既然硬来没有用,那不如就施以软计。 “你还有蒋济呢。” 他应当是,还记挂着蒋济的吧。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一对苦命鸳鸯。不管是皇宫大内,还是民间万家,他还从未见过,有男子会与男子相恋的……当日蒋济郑重其事的向自己提起的时候,他是真的不敢相信。 男子与男子相恋,如何传宗接代?甚至连那事也…… 可是,蒋济的态度十分的坚硬,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如何,都要和方沉在一起似的。几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蒋济还是丝毫没有悔改,就因为这事儿,曾经一度让他们主仆之间产生了嫌隙…… 若不是那日有蒋济的一路坚持,自己是断然不肯放他跟在皇上身后的。不是因为自己怕危险,没人护着,而是他真的害怕,蒋济会被人心所伤,弄得遍体鳞伤,郁郁寡欢……就像自己曾经被清婉所伤一样。 正是因为知道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所以他才想要尽全力护着蒋济。虽然在宫里,他看蒋济同方沉似乎是情投意合,平日里总是黏在一起,你侬我侬,好不乐乎……但总是有一种隐隐的直觉在告诉着他,方沉这人,没有那么简单。 当时在皇后娘娘的大殿之上,方沉刚经过丧妹之痛,转头便加入皇兄的麾下……这样的人,且不说他会不会公报私仇,就想问他一句,真的有忠心可言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沉再次抬起了头。 令逸安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已经盈满了泪水。 为什么他会流泪呢…… 是因为对蒋济的不舍吗? “他就麻烦你照顾了。” 一句略微带着哽咽声音的告别,说的令逸安忽然心头一震。 他就……麻烦你…… 照顾了……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方沉一个飞身便直冲冲的往那山崖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等到令逸安反应过来的时候,方沉整个人便已经不见了踪影了。 是摔下山崖了吗? 深不见底的崖,除了潺潺的流水,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令逸安沉默了,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这么深的山崖掉了下去,应该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他突然有些悲愤,捉住一个兵士的衣领,稀稀拉拉的往前走。眼里带着的,是无尽的忧愁与烦恼……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为什么这世界上这么多人,都要带着欲望过活……一旦达非所愿,便自暴自弃,甚至去寻短见呢…… “王爷,奴才自由蠢钝,没读过几日书。可在这兵场上呆久了,也知道些生死的道理。若人这一辈子,只捉着自己的欲望和怨念不放,那活着该有多累啊。” 连一个小兵都懂的道理,方沉竟然不懂。 原本是兵家的独生子,应当是未来的大将军才是……如今竟然因为自己的私仇,就这么断送了生命,不过弱冠的年纪,都不曾娶妻生子……方将军一门,要绝后了啊…… 可是蒋济那边,又该怎么办呢。 若是等到哪天,他从边疆回来了,兴冲冲的想要去宫里找他的爱人,却发现他心中所想所爱之人,早已经魂飞魄散……那依照蒋济的性子,岂不是非要把整个皇宫给弄个天翻地覆,非要向皇上逼问出一个结果来才肯罢休吗…… 那可万万使不得啊…… 若是方沉还活着,哪怕蒋济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在他身边,不能同他做一对双宿双栖的鸳鸯,也能知道对方过的安好,那此生便也无怨无悔了……只可惜,等他归来之时,看到的,只能是他的尸首,甚至,连尸首都没有…… “传我命令,派一队人马即刻下山,本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盼着,真的能找到方沉的尸体,便是上上大吉了。 其实,方沉给自己的那只烤食,他一闻便知道不对劲。药下的太多,老远儿便能闻得一阵味道。自己虽不是什么名医,不懂什么用药的良方,但却也是一个下毒高手。更知道这个时候,应该采取的措施,是将计就计。于是他思索了一会儿,便将那东西整个儿给吃掉了,以此来打消方沉对自己的戒备,引诱他出手…… “王爷,皇上如今被一只小狐狸弄的眯不开眼,您可要知道,现下四乱,不论是边疆还是内陆,都是人心涌动……皇上非但不管,还总是将心思给用在女色身上……就算是对我们这些兵士,也不曾用上些什么心……治好穗夜之乱之后,曾有人说,皇上可算是开了窍……” “住口。” 令逸安小声呵斥着,眉头却是在紧锁。 “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议论皇上。方才那人的下落你是没有见到不是?方沉他爹,就是因为妄议朝政,才会彻底激怒先皇,被处以灭门极刑。你若是不怕的话,那你说便是了,本王看来是管不了你,也无心去管了。” 就算皇上,他有千不是万不是,他都是坐在皇位上的人。从前他们兄弟和睦的时候,令逸安就曾经暗暗发过誓,无论如何,都不去打那皇位的主意。因为他这一生,活到现在,实在是见过了太多的生死……他实在是觉得,自己无力,也不想,去承担那么多人命债。 就像当年父皇命令自己去完成屠方家满门的任务一样,那都是他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要去做的……如今好不容易安安稳稳坐上了一个清闲的王爷位子,不管谁人撺掇,自己都不会改变初心的……决不去和皇上争皇位。 更不想要看到天下动荡。 “王爷,今日就算您当场要了小人的性命,小人也要继续说下去……您有将帅之才,又满腹经纶,比起如今的在位者,实在是好了太多……”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重重的扇在了方才说话的那个小兵士的脸上。 “今日不开杀戒,本王累了,先去歇息了。” 令逸安一语说罢,直直的便走向了林子深处,只留下一群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兵士。 “兄弟们……王爷总有一天能明白的。若是不将那昏君从皇位之上给拉下来,不知道这人世间还要白白丢掉多少条性命……” “可是,王爷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 “别说那些了,咱们还是将这时辰都给利用起来,早早儿的将这木桥给筑出来才是……快干吧,弟兄们,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了半天才安静下来。是了,无论如何,都得尽早完成皇上交给他们的任务,王爷交给他们的任务……只有如此,才能确保早日回到天朗,再找机会给天朗效力。 头顶上有乌鸦飞过,叽叽喳喳的叫着,让令逸安觉得不得安宁,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夜啊,为何这么漫长。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是最容易入睡的时候吗?怎么如今倒成了,最难以忍受,最为孤独的时候了…… 闭上了双眼,令逸安却是久久不能入睡,他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再真实,亦或者可以说,他只是在逃避罢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面之缘 清晨的日光刺痛了令逸安的双眼。 他微微睁了睁眼睛,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林子,树木丛林中不经意之间透露着阳光,似乎要比昨日温暖许多。 “王爷,您醒了。” 恍惚之中,他似乎听到有人在跟自己说话。 可是回头一看,却空无一人。 或许是往日在王府的日子呆的久了,早起的时候被人侍奉惯了。就算是没有蒋济成日里跟在自己身后,也会有兰姨好生的将自己伺候着,更别说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是嫁到了自己府上的楚凝了。 忽而这一瞬间,令逸安觉着,自己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孩童,无人能给自己心灵上的慰藉。在这里,自己甚至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这是他想要的吗?当然不是。他想要的,是夫妻恩爱,兄友弟恭,子孙和睦……可是这些,他如今,一样也没有。 轻轻的晃了晃脑袋,他走出了那片林子,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清婉和云游还是不见好转,一个不知何时才能醒来,就那么不顾一切,抛下所有昏睡着。而另一个,伤口则越来越恶化,甚至都隐隐开始有了些腐烂的趋势。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令逸安从马车后头掏出了那个装满了药的木质箱子,不由得咳出了声儿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身子也出了什么岔子了吧……不行不行,不能有这种念头。令逸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儿,而后又无奈的将那木质盒子打开,将纱布、药、剪子,一五一十的都给拿出来,而后轻轻的拆开云游身上的纱布,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他的肉已经开始有些腐烂了,让人看着不由得觉得胆战心惊。 令逸安不知道云游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是想来,只要是什么江湖术士,那都该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秘术的,但若这秘术真的都要伤及到人的身子了,怕是也有些不值。 堂堂一个王爷,现下竟然在做这等子事情……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若是自己再不想着来帮一下的话,不知道云游哪天就会把命给丢在这荒郊野岭之上了。 以往父皇在时,曾经对自己说,生死无常,凡事都要看开一些。不管是朋友,亲人,亦或是爱人,都会有离去的那一天。只要在他们还在的时候,跟他们多相处相处,尽尽自己的本分,就不枉这人世间的一遭了。 可是,这几日的经历,是真的让他黯然神伤。且不说,云游到底算不算的上自己的朋友,就说,这样一个境况,谁看着都会害怕,心生畏惧。生死无常,真的面临到了的时候,他才清楚,这种无常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心酸。 面对伤害和死亡,没有人能出手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痛苦的让人无法正常呼吸。 可现下,并不是什么悲春伤秋的好时机,人人都在为了完成皇命而努力,若是这个时候,自己还不振作起来,不就显得太不道义,摆起了王爷的架子了吗? 如今不同往日,人人自危,妖魔作祟,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令逸安正伤神之时,忽而耳边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儿。这阵势,这规模,听起来似乎还不止一个人。 是谁?难道是昨夜派下去打捞方沉尸体的兵士上来了? 他急忙赶去,映入眼帘的,不仅仅有穿着皇家禁军服饰的兵士们,还有一些,手拿着铁锹,木棍,还有其他工具的农民。 这是怎么回事儿? 令逸安有些捉摸不透,并不是很清楚,为何兵士们要将这么多农民给领上来。 他带着些不知所措的步伐往前走去,远远的,昨夜那个被自己冠以“议论皇上”之罪的领头兵士便远远的冲自己招手。那兴冲冲的模样,让令逸安心里觉着,眼前的,似乎应当不是什么坏事。 “王爷,你看,山下的居民都上来帮我们了。” 那人叫着,喊着,身后的一群人呼应着。一瞬间,令逸安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帮小子,可真会折腾,叫他们去山下打捞,竟然弄回来这么多活人。 “你不会是施了什么法子,将这些个良民恐吓而来的吧?” 虽说是义正言辞的询问,可言语之中,却带着些戏谑的意味。这番一开口,瞬时便将气氛轻松化了许多。 “王爷此言差矣,奴才昨夜得令下山的时候,从咱们的粮仓里顺手摸了些天朗的吃食带了下去。今天一早儿,家家户户送上一包,再装装可怜,这些好心的居民们便二话不说,都来帮我们了。” 原来如此……想不到这小子确实还有些头脑。不说这是什么坏点子,却是非一般人能想到的。其实若是换了自己,真的未必能反应过来。 “王爷,咱们虽然是没刀没枪,没受过什么训练的贫民,但是好歹也是在这夫子崖下住了世世代代的,对这里的地形极为了解。咱们这儿青壮年多,您要是不嫌弃啊,就让咱们加入您一道,把这木桥给建起来!” 农民们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令逸安忽然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儿,有这么多人帮忙,这木桥,应当很快便能建好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原先没有任何联系的两个崖顶,如今,他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近,慢慢的在缩短……这不就是这么多兵士,众志成城,合力的结果吗? “既如此,那本王便多谢各位了。” 令逸安说着,双手轻轻做了一个礼,身子弯下,表示自己的诚心,和对这些平民的感谢。 “王爷说笑了,咱们都是粗人,受了礼,自然要还情,来,弟兄们,咱们一起上,将这桥啊,快快的搭好!” 许是居民们太热情了,令逸安忽然之间竟然觉得,自己或许也该抛下对过往和生死的执念,放下一切,投入到这场努力当中去。 “王爷,”他刚拾起木头,便被那领头兵士给叫住了,“王爷,这种活儿啊,还是我们来,您只要负责照顾好皇上的两位重宾就好。等桥完工了,咱们便可以安然度过这可怕的山崖。王爷您就尽管放心吧。” 噗嗤。 令逸安不自知的,竟笑出了声儿来,“怎么,本王有手有腿,怎么就不能干这活儿了?这活儿,你们都干的来,就本王干不来?” 领头兵士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他这话说的也不是十分的妥当,“毕竟您是领战的,该养精蓄锐,为咱们勾画好路线和方案才是,若是这点小事都要您插手,那岂不是要把你给累死了!” 哈哈哈哈哈。 这小子,说话,还真有点儿意思。 “你是什么时候在宫里做禁军的?怎么本王平日里不曾见过你。” 或许是出于这晴朗的天气,又或许是因为,有了这些居民的帮助,一切问题都变得小了许多……总之,令逸安觉着,现下他的心情十分的舒畅,自然也是不介意与眼前这个小子多谈一会儿了。 看他瘦削却精干的身材,想来是练武不少年了,自己在这宫里过活了小半辈子,竟都从未见过这小子,说来也是奇怪了。 许是平日里不够上心吧……毕竟他从不想着跟自己的亲兄弟争执什么。自然也对宫里的事情知之甚少吧。 “王爷怕是不记得了,你我曾有一面之缘的。” 一面之缘?哦? 令逸安仔仔细细的端详起了他来,可端详了好一会儿,也不曾有什么许久未曾翻动的记忆从他的脑袋里头忽的一下冒出来……真的有一面之缘?他可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王爷贵人多忘事儿,奴才心里明白。只是当日,你我二人相见的时候,小的还要尊称王爷一声将军呢。” 将军…… 好久都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了。 确实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啊…… “你是说,西江之乱?” 那时候,自己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带兵打仗,好不威风。想想距离现在,怕是有了三五载了。 真是久远。 “不错。当时西江之乱时,我还是个小小的铁头兵,被戎人一剑刺中了右腿,动弹不得,眼看就要死在戎人的剑下……是王爷您,突然出现,救了奴才一命。” 有这回事儿? 令逸安挠了挠头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候啊,最后只好一笑了之。 不会是,为了骗取自己的信任,编排出来的谎言吧…… 方沉之事,不得不说对自己的打击十分的大……若是方沉真能一心一意的为天朗效力,就算是对自己态度差些,那也无妨。只可惜他从一开始就不曾对自己忠心,更不曾对天朗皇室,对皇上忠心。这样的人,就该斩草除根,而不是留在身边,以防养虎为患。 面对眼前之人,还是谨慎提防为好。且不说他所说是事情的真假,之前这人还说过,要自己和皇上反目,甚至去夺那可望而不可即的皇位的言论不是?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事落成 虽然令逸安明里眼里,没有将事情挑明儿来说,但他也察觉得到,眼前之人并不粗鄙。想来,跟在自己身后一起行军了这么多日,都不曾展露什么头角,偏偏今日,自己身旁一个人都没有了,忽的他便冒出了头……说不准,是想一步登天,做自己的左膀右臂吧…… 这年头,想要权倾一时,一步登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不是自己心思缜密的话,怕是不知道明里暗里被人绊倒过多少次了…… “王爷,那次相救,于你而言或许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但是于小的而言,却是一件终生都难以忘记的事情。这种恩情,就算是让小的为王爷上刀山下火海,小的也绝无怨言。” 他说着,似乎是要为了明志似的,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他方才若说的那块伤疤。令逸安看着,他精壮的躯干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看起来年代久远,但是仍然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不过……上刀山下火海? 哪怕是有些言重了。 “你快起来吧。” 令逸安说着,伸手要去扶他。 “王爷,昨日是小的出言不逊,不该诋毁皇上……只是,小的心意难平,还请王爷不要见怪。若是王爷日后有任何想法,都可以跟小的说。小的会竭尽所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任何想法? 什么样的想法? 令逸安嘴上没有答应,但是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明白了。这个小子……还是想撺掇自己夺取皇位啊…… 他不懂,为何这世上,有这么多人都觉着自己有将帅之才……他不过是个一心只想要清闲的人罢了……只不过是没有投好胎,错生在了这帝王之家……落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注定不得清闲。 “这样的话,日后你就不用再说了。本王不是什么心善仁慈的人,更不可能对你一忍再忍。” 令逸安表情严肃,自己的意思应该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吧。 “是,王爷说的是……是小的失言了……” 他应和着,心里也深知,这种话,应当一点一点儿说才是。他相信,迟早有一天,王爷心里能明白的…… 毕竟自己在这皇宫里训练了这么多年,可都不是白费的…… 他看着令逸安前往崖边的那种决绝又毅然的背影,越来越觉得自己没有站错人。 当年皇上嫡子兄弟二人,英勇出征,平叛西江之乱之后耀眼归来,天朗人人都在猜测,皇上会将皇位传到谁的手上。而他,也是默默赌博的一员,虽说所站的恒王殿下一派最后被分往陇南做个小官儿,可自己却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因为他知道,恒王殿下的真才实学,皇位之上的那个傀儡皇帝,无论如何都不是恒王殿下的对手……如今这局势,不过是殿下不愿意去争罢了。 “愣着干嘛呢!快来帮忙啊!” 忽的不知道被谁从身后冲了一个石头子儿,他方才缓过神儿来,不太好意思的笑了一笑。而后快步的走上前去,跟着弟兄们一起开始了浩浩荡荡的筑桥任务。 希望这座木桥,能尽快完工吧。这样的话,弟兄们就都能早日回家,和家人团聚了。 晴空之下,每个人都在抛洒着汗水,好在没有人觉得这是一个脏差事,累差事……大家分工明确,一个接着一个的,为筑桥而努力。 一个月后。 “吱吱吱……” 鸟儿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在令逸安的耳边响起。 他轻轻抬头一看,自己靠着的那棵树上,不偏不倚的,确实正正好儿有两只可爱的小鸟儿。阳光的照耀之下,看着十分的诱人喜爱。 于是他动了动身子,缓缓的站起身,轻轻晃动了两下,想要抖落自己身上那一身的疲惫。奔波努力了这么久,总算是要在今日成功了…… 因为人群数量的庞大,原本拟定两个月才能完成的工程,竟然一个月内就完成了……不得不说,令逸安是真的十分的欣慰,能遇上这么一波愿意帮助自己和兵士们的平民,该是上辈子做功修来的福气吧…… 那两只小鸟儿见他起身了,似乎是有了心灵感应似的,竟也直直的从树上飞了下来,一边飞着一边叫着,一只落在了令逸安的肩头,一只则落在了令逸安的脚下。 他定睛一看,不由得觉着有些喜悦,这不是别的鸟儿,这是喜鹊呀。 看来,是一个好兆头了。 “王爷,王爷,您快瞧,桥竣工了,一大半儿弟兄们都在桥那岸等着您呢!” 什么,竣工了? 自己方才还在合计着,该是差不多了,只是没想到能建的这么快。从打桩到建成,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令逸安应着,走出了那片树林。 向前看去,原本孤零零的两个山崖,在他们之间,总算是有了一个新的联系,这个联系,就是他们所筑的那座桥。 他有些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朝着马车走去。 一个轻巧的翻身,他便上了马车,轻轻一驾。 马儿便像是能听得懂他在想什么似的,直直的便往那座桥上走去。 总算是能有法子离开这个破地方了,被困了这么久,总算是找到了出口…… 清婉,云游,我们总算是走过了这个坎儿,你们放心,本王一定会好好的将你们带到瑰蕊逢玉,让你们身上的伤痕,都能得以平复…… “这些时日,麻烦诸位了。令某肚子里没有什么墨水,除了感谢的话,说不出来什么。还请乡亲们不要见怪才是。” 令逸安笑着说道。虽然是客套的话,但是也是发自肺腑说出来的。若是没有这些乡亲们,这项浩大的工程,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完工呢…… “王爷,您此言差矣。这地方本就是穷乡僻壤,您能来,咱们简直是沾了大光了……更何况,这桥建成了,对我们并非没有好处啊。” 说来也是,毕竟他们是世世代代住在这里的,无论如何,这座桥建成,对他们来说,可以去看看别的世界,那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王爷,王爷!小的有一事相求!” 一事相求? 远远儿的便听见了一个人声儿,可未见到人影儿,令逸安尚且有些疑惑。 是谁在说话? 他正眯着眼睛四处寻找,未曾想不一会儿便从人堆里冒出来了一个人头。小小的个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眼睛大大的,不知是因为日光照射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令逸安竟然觉得,这孩子的眼睛里似乎有光。 也不知道他所说的一事相求,是有什么事要说。 “王爷,小的想请王爷带我去瑰蕊逢玉……”他说着,丝毫不畏惧令逸安高大的身躯,和那王爷身份所带来的威严。说实在的,在这里生活长大的孩子,没有人管辖,一个个儿的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难怪他们对自己丝毫不曾畏惧了。 王爷这身份,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虚名罢了。不过是当面称呼称呼,私底下,还是有不少年长者,都把他称作逸安的。 不过,这要求显得有些让令逸安为难。 将一个不属于天朗管辖区域的孩子带到瑰蕊逢玉的境地之内……这若是好的,能让孩子开阔眼界,着实不错,可若是坏的…… 若是坏的,那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怎么是好啊…… 到时候,自己该向谁去承担这份责任呢? “孩子,你听我说,”令逸安捉住了那孩子的手,而后摸了摸他的头颅,“此行道路,凶险异常,别看我们现下好好的,可说不准……什么时候遇上了什么事儿……命就没了……到时候,我该怎么向你的家人,你的父母交代啊。” 他说的,句句都是心里话。 他不是什么神人,武功虽然高强,但是他自己也深知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若是真的遇到了高手,自己被秒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他已经带上这么多弟兄陪自己一同冒险了,实在是不能再带别的人,去冒这个险……就算是说他胆小也好,说他怯懦也罢……总之,他也是真的害怕,自己会背上什么人命之债。 “我不在乎!王爷,若是没有你,我这一辈子都会在这山脚底下过活,没有追求,从来不曾想过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是你,是你给我们讲的那些故事,让我知道,原来世界是那么的大,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村庄……更有神秘的……仙人之国……” 看来,他是真的铁了心的要跟上自己了。 令逸安有些无奈,但是被他这番诚恳的话说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王爷,如果你愿意带上我,那我的命从这一刻起就是你的!我什么活都能做,绝对不给你们添麻烦!” 熠熠闪光的双眼,里面盛满了他的希望。 令逸安还在犹豫着,可那孩子身后却开始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的人。他们似乎并不害怕外面那凶狠的世界,好奇心足以抵抗一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忘川之水 “王爷,您就恩准吧。我们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谁都希望能出去看看。只是我们年纪大了,不方便走动,就算是去了也只会给您添麻烦,倒不如让这些孩子去看看,去真正的历练一番。” 一个长者站了出来,对着令逸安,似是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位长者是这个村落里公认的长者,四友八邻,对他都十分尊敬。如今,他既然站出来为这个孩子说话了,也就代表,这村落里的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了。 令逸安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这些村民,无论如何对自己,对清婉和云游,乃至对天朗,都是有恩情的……不如就顺水推舟,顺了他们的心意,也算是报答了。 “罢了,既然你们都这样说,那本王也就没什么所谓了。不过,你们这里面,想要跟本王走的人,都要登记造册,立下生死状。免得真出了什么意外……”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十分的轻声细语,毕竟他自己也没有信心,不知道会此举究竟会有多大的风险…… “谢王爷恩典!” 百姓们听闻这话,纷纷跪了下来,表达对令逸安的感谢。 真能走出这村庄,也算是造化弄人吧。 “罢了,繁文缛节不必多行。时间紧迫,还得赶紧上路才是。” 令逸安摆了摆手,上了马背,看着身后跟着的千千万万的兵士与村民,不由得觉得自己任务重大……不能说,要这些人都为自己立下什么赫赫战功,为了保护自己豁出性命……他最想要的,是这些人,都能平平安安的完成这份历练,安全回到自己的家,和自己的家人团聚。 这也是他心中所想。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要小心翼翼,不能有半点的差池。无论是举措还是决定,都要给这些人最大的安全保障。 “前路可还有什么凶险之处?” 令逸安一边走着,一边探着身子问着自己身边带着地图的小兵士。 “王爷,不瞒您说,前方不远处还有一处……人人皆道凶险异常。” 凶险异常? 是有什么山野猛兽,还是有什么水中怪蛇? 他想着,身上竟直冲冲的打了一个激灵。按理说来,这些生物,若是不去招惹它们的话,自己应当是惹不上什么麻烦的。可怕就怕那种,你从未想过要伤它,它却对你有所图的那种。那才是真正的伤人于无形。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得不说,畏惧之时,他还有些好奇。 虽说自己是个凡人,没有什么金刚不坏的身躯,也没有什么高深莫测的本领。但不同于以往的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有了超乎于常人的远见。或许历尽山河,他才能将这天下大小,凶狠险恶之处了然于胸。 “回王爷的话,此处是一条河,据说无穷无尽,没有尽头,是一条能让人失去意识,不想往生的河。俗称忘川。” 忘川?原来是这里。 令逸安眉头紧锁,他似乎,恍惚之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听云游说过这个。只是自己以往,也不过是在奇志异谈里瞧过高人手绘的几张图片,未曾见过真实的忘川,应该是什么样子。 忘川忘川,是过了那条河,就会忘记一切吗? 还是说,是要斩断自己的前世情缘…… 看来,去往那仙人之国的路,果真是不好走啊。能到达那里的,一定都是有真本事的人中翘楚吧。期望自己,不要辜负众人所望才好啊。 “还有多远才能到?” “王爷,就在不远处。” 他一边应着,一边向前方看去。 也不知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是怎的,眼前明明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只是瞬时之间,便幻化成为了一条河流。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 他有些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是幻象吗?可是为何看着又那么的真实? 他甚至不敢再往前走,带着整队的人马,停留在了那里。 “看来传闻是真的。” 传闻忘川无形,只要心中所想强烈,它便有可能出现在任意一个地方,不拘泥与某个确切的区域。 也就是说,自己这么快,就遇上了吗? 一时之间,令逸安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爷,咱们走还是不走?” 拿着地图的那个兵士,在令逸安的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走还是不走…… 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停着,那样也不算是个事儿。 “这样吧,本王先下去看看,你们在这里守着,务必保护好马车里的两个人,还有这些手无寸铁的农民,明白了吗?!” 他的语气十分的硬朗,似乎是不想给别人任何回旋的余地。 “是,小的明白。” 他不能平白无故的带着这么多人去冒险……总得找到一个安全通过的法子,否则这样贸然前行,置这么多人的生死于不顾,他实在是良心难安。 说着,他便翻身下了马。方才那看着还在天边,只是远远的有个形状的忘川之河,竟好似是会自个儿往前挪动一样,就这么直直的过来了,就到了自己的跟前儿。 一步,两步,三步……每走一步,都是在跟自己的内心做斗争。 他畏惧,但是又迫于那无形的使命……每一个人都是他需要承担的责任,为了他们,自己不能丢盔卸甲,就地逃跑…… 好像到了这个时候,令逸安明白了一些道理。为什么有人费劲心思要登上高位,却在登上高位之后郁郁寡欢……为什么有人可以享受荣华富贵,金玉满堂,有人却只配在街角落市里吃糠咽菜……这些,都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一句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如若想要拥有破天的富贵,那就必须如果连这一点都接受不了,那也难怪会有那么多后悔的人了。 慢慢的走近,令逸安仔仔细细的瞧了一眼,发现那忘川之水,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清澈影人。反而浑浊不堪,像是数年没有人清理过一样。 要知道,在天朗皇宫里的那些溪水湖泊,可都是清澈见底的,不过令逸安想来,宫里的宫人们在那样尊贵的地方生活着,也没有人敢怠慢。 正想着,令逸安忽的停住了脚步,就在不远处,他似乎瞧见了一个人影。 背对着自己,坐在那忘川河边,好似下一刻便要掉下去了一样。 着实有人怕人。 毕竟这里不是什么安稳的地方,若在半路出来一个豺狼虎豹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何人来此。” 那人影忽的发出了一阵声音。将令逸安整个人都给下了一个激灵。 听着这声音,像是一个年迈的老者,与他挺直的身影看着不是十分的符合。 “天朗令逸安,求过忘川。” 想来,能在这里坐着的,一定不是什么凡人。毕竟这世上,不可能有凡人会到这种地方来,还坐在这里,用一种长者的语气来对自己说话。 应该是掌管这里的人没错了。 眼睛微微一眨,令逸安再看去时,那人的身旁便多出来了一艘小船。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么大的东西都能这么轻易的变出来,果然不是什么凡人。 “为何要过忘川。” 为何。 这怎么说?为了完成皇命?为了救下清婉? “鄙人要去瑰蕊逢玉那仙人之国。听说要去往仙人之国,必要经过这忘川之河,于是鄙人就来了。” 一语说完,久久没有回音。 令逸安有些疑惑,便收了自己那做礼的手,悄悄的抬头看去,眼前那人影竟不见了。 咦?这……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 他有些想不通,也有些无奈,自己不过是想要去瑰蕊逢玉为两位生死之交求药而已……为何一路上这么多艰辛苦难……这就不说了,想来去瑰蕊逢玉也不是什么违抗法规的事情啊,怎么就这么难…… 他没登过天,但是也觉得,这同登天,该没有什么差别了吧……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片赤诚之心不是? “那个地方,凡人是不能踏入的。” 凡人是不能踏入的。 什么地方? 没来得及疑惑,令逸安便吓了一跳,耳边忽然冒出来的声音让他有些局促不安。但是定睛看去时,他又被着着实实的吓了一跳,眼前这人,并不是旁人,他有着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蛋儿,简直就是另一个令逸安。 怎么会这样? “你……你是谁?!” 他忍不住拔出了手中的剑,没有想要伤害别人,只想着要保护自己。 是谁……为何和自己有着一样的面容…… 好可怕…… “你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你想要我变成谁,我就可以变成谁。” 那苍老的声音说着,轻轻的晃动了一下身体,竟然就又变成了楚凝的样子。 只不过他那男声十分的出戏……若是能学学楚凝那娇俏可人儿的声音,那就好了…… 虽说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人并不是楚凝,但是也没有想过太多……因为这样,起码能缓解他的相思之苦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虚幻之境 “你不要试图用这种法子骗我……我虽念家,但也不是什么好坏不分,善恶都信的傻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晃动着脑袋,希望自己的心里能清净一些。方才那人不是说了吗?自己心里想什么,那人就会变成什么……若是自己心里能什么都不想……那人应该也就会不复存在了吧…… 只是,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人终究是凡人,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无欲无求?心无所念?那该是神仙仙女儿们才配拥有的吧。 就算说,一个人不想要荣华富贵,金玉满堂,那他也会想要家人平安,万事顺风的……这不就像他吗?虽然已经是登上了一个万人之上的位子,从来不愁吃穿和日后,但是也还是有自己的烦恼……人啊,真的是一个欲望满身的东西。 “若你真能无欲无求,你就不会在这里了。” 不会在这里? 什么意思? 令逸安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坚持着,和眼前的人保持着眼神接触。免得他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又变成什么自己心里心心念念的人……彻底将他还清醒的神智给弄混了,那才是不好的…… “若你真的无欲无求,在你那一方天地里活着便好,又何必在这里求我渡忘川。” 好似,是这么个道理。 令逸安的眼眸开始有些躲闪。 这个人也太厉害了,什么事情都逃脱不过他。他好像是会读心术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自己给看的透透的。令逸安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一样,一点儿也没有属于自己的隐私能不让他窥视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没有想过要加害于你,只不过想要过这河而已。” 令逸安有些生气,他不明白眼前这人这么跟自己说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想要从这里过去,这么的难。 “我是这里的船夫。不过,我不是人。” 不是人? 那难道是……鬼魂? 怎么这么说,听起来这么瘆人呢……令逸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迫切的想要将自己的心静下来,但是他发现,自己好像做不到。 “那你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颤颤巍巍的问出了这句话,令逸安不由得又咽了咽口水,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不要让他看出来自己对他的那份畏惧。 “你知道这水为何这么浑浊吗?” 那人没有直截了当的回答令逸安的提问,而是略带讽刺的语气,问出了这句话。 水…… 令逸安不是傻子。这里既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眼前就更不可能是一条普通的河。那也就更不可能是因为一些普通的,自然的原因而变得浑浊的了。 该不会,这里面都是想要过江的人的尸体吧…… 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令逸安攥了攥拳头,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处在一个多么危险的境地之中…… 或许,下一秒这人就会变成一个洪水猛兽,将自己毫不留情的吞掉。 “你还有机会,我数到三,你在那之前都可以离开。” 离开? 要离开吗? 离开的话,应该就不会处在这样一个境地之中了。 可是一旦离开了,那么多人,自己要怎么跟他们解释……清婉和云游的身体,又该怎么办才好……难道,就拖着这样一支被自己折腾的残败的军队,病怏怏的回到天朗吗…… 这不是他想要的,可是他又克服不了自己心里的恐惧。 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回去吧,你的家人还在等你。你不是新婚不久吗?难道你就非要冒这个险,让楚凝一辈子等你吗?你若能活着回去那倒还好,可你若真的就这么把命给丢在了这里,你难道要她年纪轻轻就在那冰冷,没有人味儿的王爷府守寡吗?”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像是念经一样,将他的思绪一下子给扰乱了干净。 “我……” 他开了口,好像是对刚才那声音的应答。但也只是开了口,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生活像是在他身后步步紧逼,盯着他,盼望着他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一。” 那人开始数数了。 走吗?不走吗? 双脚隐隐有了挪动的趋势。他的心在砰砰跳着,好想就这么,自私这一次……不管外面兄弟的死活,就这么逃回陇南,逃回楚凝身边……和她养育几个孩子,过自己想要的那种平和,清闲的生活…… “二。” 王爷,我等你回来。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楚凝的脸庞,和她临别时,对自己说的话。 等我回来。她说要等我的。 万一等不到…… 令逸安是真的难以抉择,心痛到了无法呼吸的程度。 可是,若自己真的做了一个逃兵,就算是回到了她身边,她也不会开心的吧。若是放下这么多条人命不管,只求自己过活的安稳,他下辈子,怕也是要被天朗的人的唾沫星子给压死的吧。 何况,他又该如何去见皇上,见那些士兵的亲人们呢…… “我不走。” 三还没有数出来,令逸安便毫不犹豫的往前走了一大步,再靠近一点点,就要和那人贴着了。 “还算是一个有胆识的人。我没有看错。” 胆识? 应该说,是责任感吧。 令逸安没有应他,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好像灌满了勇气,脚底下像是生了风一般,直冲冲的竟就往那河边走去了。 他的双眼紧紧的盯上了那艘船。虽然小,但是装下他和清婉、云游,应当还是足够的。 过河需要什么,不就需要船吗?他想着,毫不犹豫的跳下了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稳稳的落到了船板上。 “怎么,你就当真这么执着?那里不是人能去的地方。说是天堂,但也可以是地狱。” 瑰蕊逢玉吗? 那不是仙人之国吗?怎么可能是地狱? 算了,不管了,反正无论如何,自己都是要过去的。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你别看这条河不宽,但你若是真的想要渡……河深处的大雾会将你的心智扰乱,说不定你就往着地狱那里划了。” 还有这样的事? 但是他不怕,总得试一试的,不能说,还没有试就放弃了吧。 “有本事,你就多弄几艘船来,让我和我的弟兄们都上来。我就不信了,我们这么多人,众志成城,难道还会被那迷雾所迷惑不成。” “看来你心意已决,但你若真要渡河,必须典当一样东西。” 什么? 令逸安眼睛睁的大大的,有些难以置信。 典当? 这话又从何说起? “你若不典当,我看你拿什么过河。” 那人话音刚落,令逸安便发现自己手里的浆没有了。 ??? 他心里满是疑惑,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 “那你要典当什么!” 他有些生气了,甚至觉得这人从头到脚都是在戏弄自己。 哪有过河还要典当的道理?顶多给几个过路费,就算是不错的了!可他没有用别的词,偏生用的是典当,那肯定要的不是一般的东西。 “这是规矩,数万年来,自忘川存在以来,便有了这个规矩。你若是不遵守,那便只能葬身于忘川了,”那人说着,向前走了两步,贴近令逸安的脸说道,“不过,我对你十分赏识,可以给你走一个后门。” 后门……? 什么后门。 令逸安看着他好似是很认真的表情,却总是预感不加……甚至有些害怕,不敢答他的话。 “只要你一人典当,我便可以放你们所有人走。” 一人典当? 难不成他还想要剩下那么多人的东西? “你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令逸安说着,眼珠子瞪得多大。他十分的生气,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未有人这么威胁过自己。真当自己是个没有一点本事的废柴?令逸安想着,凝神聚气,一抬脚便起身上了岸,这么多年的功夫果然没有白费。他的轻功,那些本事都还是在的。二话不说,他一个闪身就到了那人身旁,使出了浑身解数,将所有的精气都聚集在了手指之上,而后狠狠的冲着那人的身子就是一拳。 也是奇怪,那人竟然也不躲。 嗖。 耳边传来的还是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没有听到痛苦的叫喊声,除了风声,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明明是看到打中了那人的肚子的啊……只不过,没有以前打中别人的时候,出现的那种肉体之间相互碰撞的感觉。 “你别痴心妄想了,你是伤不到我的。” 什么? 伤不到…… 他定睛一看,自己的手直直的穿过了那人的身体……他的身体,好像是,透明的。 没有流血,也没有任何的伤痕。 这大概就是,真正的鬼魂,会有的样子吧。 不由得咽了咽唾沫,令逸安朝着后面后退了几步,那种感觉是不由自主的,甚至是恐惧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默默的牵引着。 第一百二十章 真真假假 那是一种极其让人恐惧的动作。 令逸安整个人都十分的不由自主,他想要走的路和他正在走的路,完全是两种状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究竟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不是说要典当吗?既然要典当,那便一定是看中了他身上的东西了吧。 …… 虽说自己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是总得先想法子改变现下的处境才是啊…… 若是自己都掌控不了这最基本的主动权,那还谈什么其他的呢…… “我想要的不多。我只要你的一腔正气。” 正气? 令逸安有些疑惑,不太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典当之物,难道不是要典当有形有状的东西吗?一腔正气?这怎么典当?从自己的身体里掏出来?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一些。 “你说这些,我听不懂。该不会,你是在耍我的吧。” 令逸安内心觉得十分的无语,这人该不会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疯子,会几个还魂之术,便把自己给耍的团团转吧…… 真的是…… 早知道就不该浪费时间,不该在这里同这疯子乱七八糟的说这么一大堆……该早些跟兄弟们商量好,直接过来便好了……他还真就不信了,难道看到那么多人,乌泱泱的大军,这小鬼魂就能一点儿也不害怕?内心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顾虑? 夫子崖那么凶险的地方,弟兄们都过来了。这不过小小的一条河,看起来也不宽,就算游不过去,弟兄们建艘船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怎么偏生就自己这么想不通,还真的直傻傻的来跟这孤魂野鬼唠嗑,怕是闲得慌! “怎么,你不信我?” 那人的声音变得沉重了许多,不像方才那么灵动动听,仿佛是又换回了那个长者的身份。 “为何要信你。你我本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况且你又没有为我提供什么真材实料的东西。难道你不觉得,你自己说这些话十分的可笑吗?” “呵。” 那人轻笑了一声儿,“你是真的不怕我?你以为我,治不了你是吗?” 后面那几句话,那个人的语气明显加重,让令逸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怕不怕的,那是只有弱者才会说的话吧。如果你心灵强大,有坚定不移的信念,就算面对再大的风浪,就算你有的是再小的力量……只要你坚信你可以,那哪怕失败了,你也不会后悔来过这一遭。 令逸安想到了这些,觉得内心想要的东西变得愈发的清晰,他也学着那人的语气,冷笑的一声儿,然后走上了前去,“我不怕,随你怎么来我都不怕。我就不信,这世界都是你来做主了,你说什么,难不成就是什么了?” “世界不是我来做主,但是,这里是我来做主。” 怒吼一声,令逸安眼前的那个人忽然变得高大了起来,迅速膨胀的身影,将令逸安整个人都拢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还可以自由变换身体的吗? 令逸安想着,吞了吞唾沫,他似乎是真的将这人给惹毛了…… “轰隆!” “轰隆轰隆!” 几声巨响,就这么直生生的在令逸安的身后炸了开来。 又怎么了! 令逸安看着身后,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天哪……那是……是…… 那条河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样大的一个浪,下一秒就会把自己吞没。 “你到底要做什么?!” 令逸安冲着他怒吼着,这个人,要借助大自然的力量,来对付自己吗! “你以为,这条河里为什么这么浑浊?!因为来这里的人,都和你一样不自量力,最后,都被我用海浪吞到了海底。久而久之,它便再也清澈不起来了。” 这么说,这里面不是别的……这里面,都是人的尸体? 所以才会这样浑浊…… 难不成,自己也要成为这浑浊的河水里的一员了吗? 不,他不要。 令逸安想着,心里是一百万个不乐意,眼里全是抗拒的神色,恨不得自己也能拥有和眼前这人一样的能力,要好好的打斗一番,他才会甘心服输。 “你这样,我凭什么服你?你这样不过是强取豪夺,就算你赢了那又如何,你觉得,有意思吗?” “有没有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况且,你已经算是来过这里的这些人里,最有意思的一个了。折腾你,不就是我的乐趣吗?” 真是无理取闹……怎么都说不通……自己还真的是多想了,以为三两句话就能成功的说服这个老顽固。 也是,一个人在这里呆久了,是个人都会孤独寂寞,觉得无所依靠的吧。况且,这个人都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肉体早就不复存在了。自己面对的,果然不是什么一般的人。 也不知道,是谁安排他在这里的,呆了这么多年,也不肯放他走…… “好,我给你就是了!” 一瞬间,风平浪静。 “我给你,你不是要我的正气吗?我给你!” 从前有句古话说得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只要能给自己留足后路,那还怕什么做不成的事情?想当年,霸王别姬,项羽舍弃了美人,在乌江边自刎,从此留下了千古遗憾…… 做人要给自己留一点余地,只有这样的话,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若是不能做到的话,那迟早是会有失败的时候的。 所以,还是要给自己留足空间,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跳板,才能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给敌人致命的一击。 “你若是早些这样说的话,不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了吗?” 那人的语气开始柔和了起来,眼色也变得笑眯眯的,十分的好看,“把你的手交给我,我向你保证,不会让你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他说着,就走了过来,自信满满的触碰到了令逸安的手,而后开始笑了起来。 那是一种十分微妙的笑容,令逸安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笑容。那是一种欲望被满足之后,充实的笑容,让人看到之后,觉得十分欣慰与舒服,充满希望的笑容。 这种笑容,若是放到往日来看,或许是让人觉得十分舒服的笑容,但是在今日看来,确让人感觉到诡异与不安。 他不清楚,这个人要自己的正气,究竟是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人会怎么样抽取自己的正气……这种无形无状的东西,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顺利的被拿走呢? 难道,自己没有了正气,做事就会变得不正义了吗?那应该不会的吧……只要心中装着正义,那不就没有问题了吗? “有感觉吗?” 感觉?什么感觉? 令逸安不太懂他的意思,痛的感觉,快乐的感觉,喜悦的感觉?还是,正气被拿走的感觉? “没有……” 他糯糯的说出了这两个字,心底里是解决不了的疑惑。 “没有便好,诺,你回头看,船已经给你们备好了,不用费力划桨,它会给你们指明方向。” 那人说着,顺着他的视线,令逸安缓缓的扭头看去,天哪,是真的,眼前哪里是一艘船,简直就是一个能在水上漂浮的王爷府……这不过一瞬间的时间,这个人,竟然可以将事情做到这般圆滑的地步,让自己甚至都觉得无力辩驳……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完美主义者。 这是令逸安对他的定义。 非要自己的正气不可,好像能拿到自己的正气之后,他就能变的多厉害了一样。 “哈哈哈,不错,”那人在令逸安思想漂浮的空隙,忽然之间开了口,弄得令逸安有些懵,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有了你身上的这东西,我确实能变强不少。或许你自己感觉不到你身上的变化,但是这东西,对我而言,用处可就大了。” 但是这东西,对我而言,用处可就大了…… 会有什么样的用处…… 好事还是坏事…… 令逸安不知道,也不敢想。但是他似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眼前这个人,似乎能读懂自己的心思。 总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很可怕的圈套,觉得自己被人给狠狠的坑了一把…… 该不会,从最开始,他便进入了一个圈套吧。 “你这里真的是忘川吗?” 令逸安问着,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他开始变得疑心病特别重。疑神疑鬼,左顾右盼的,总是让人感觉不安生。 “你若觉得这里是,那这里便是,你若觉得这里不是,那这里便不是。” “是与不是,从来就不是一个清晰的概念。所谓万物皆是幻想,我存在于这里,也不过是因为你自己的幻想欲望,太过于强烈了而已。” 这两句话说完,令逸安便看不见他的踪影了。 这个人,未免也太神秘莫测了一般,让人感觉,根本捉摸不透。 算了,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捉摸的,既然说是典当,那自己的东西给了……换回来的,怕也就是眼下这些了吧…… 船。 你可一定要争气,将我们安全带到瑰蕊逢玉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幻化心魔 “王爷,王爷!” 正在思索着,令逸安忽然听见了有人在叫喊自己的封号。 好熟悉的声音,他顺着这个声音寻找着,想了想,也没有想出来这个人应该是谁。 甚至连是敌是友他都没有办法分辨出来。老天爷应该不会这么折腾自己吧,刚送走一尊佛,又给自己折腾来一尊? 唉,真的是…… “王爷,王爷,王爷!” 那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快要将令逸安的思绪尽数给淹没。不一会儿,他便瞧见眼前出现了一个精干的人影,慢慢的向自己靠近。 直到眼前的浓雾散去了,令逸安才算是真正的看清楚,原来眼前的不是别人,是之前那个一直劝说自己和皇兄争夺皇位,并且企图用陈年旧事勾起自己的回忆的那个领兵头子。 “你是怎么进来的?本王不是让你们在外面候着吗?!” 也太没礼貌了一些,直直的就进来,难道是从来都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吗?他说的话,如今都不管用了是吗? “王爷,并非小的有意要进来打搅您……实在是,您在这里头已经呆了足足有一两个时辰了……大伙儿担心……就非叫我进来看看。” 一两个时辰,都有这么久了吗? 令逸安叹了口气儿,确实是自己太过于鲁莽和牵强了。没有将事情给考虑周全,就这么放那么多人在外面晾着,确实不好。 “行了,别说了,大伙儿呢?” “都在外面等着呢,只要王爷您一声令下,兄弟们就都进来了。” “船已经备好了,你让他们进来吧。咱们没有时间可以继续拖延了。这种事情,办的越快越好。” 这种事情,办的越快越好。 与其说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拯救清婉和云游,倒不如说,是令逸安希望自己能在一个尽可能短的时间之内……完成这个使命……免得,自己真的因为什么正气被抽取走了之后,变得过度敏感与自负,从而做出什么错误的决断,伤了身旁这一大群人。 虽然没有正气了,但是他心中的责任感还在。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做。 “是,王爷。” 那人果断的应着,而后便挪着步子,消失在了令逸安眼前。 他走上前去,一边哼哧哼哧的跑着,一边想着,怎么来的时候觉得挺快的,没有几步就走到了,回去的时候这么远,跑了这么久都还没到。 不能让王爷等急了,王爷都说了,时间耽误不来……不能让王爷等急了,不能让王爷等急了。 他就这么跑着,因为找不到回去的路,思绪开始变得越来越混乱,脚下的步子也迷茫了起来,他甚至不知道下一秒应该往哪里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无穷无尽的怪圈。 “王爷……王爷……” 嘴里念念叨叨这个名字,好像是他心中一直没有办法忘却的一个烙印。 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 他都没有办法忘记,那日在敌军手下,一把将自己捞起的那个人。 那个英姿飒爽,风度翩翩的少年。那个成家立业,领兵出征的王爷…… 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以后了…… 思绪就在那一刻彻底断了片。 “王爷,小的,不能再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而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 怎么还不见人来。 令逸安伸了个懒腰,他已经在这船里头睡上一觉了。竟然还没有人过来。 怎么回事。 那小子,平常看着不像是这么墨迹的人。自己叫他做事,他都是很积极的不是吗?怎么今日偏生不一样?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吧…… 令逸安想着,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站起了身,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去看一眼,不然总是在这里坐着,也不是事儿。难不成,要这么将那么些人都晾在外面吗?那恐怕,不太合适吧。 想着想着,令逸安便下了船,走了几步,他就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儿。 眼前的天,似乎在一瞬间,变了颜色了。 这不像是个正常的现象。 风吹过他的头颅,顺着他发丝的方向,将令逸安的视线带往了正前方。 一具明晃晃的尸体。 直直的躺在地上。 !!! 是谁的…… 令逸安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并不是因为心里害怕,而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数了。不愿意去面对眼前的这个事实罢了。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求证他所说的那些事情的真假。 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说服他,自己不想要和皇上争什么皇位。 估计,他在临死之前,也是觉得自己有千万个愿望没有达成,就离开了吧。那该是怎么样的一种不甘心啊…… 没能死在自己所属的地方,没能死在家人的身边,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成婚,有没有给父母留下属于他们家族的子嗣。 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就这么没了…… 换做谁,都会受不了的吧。 令逸安竟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了。 他从来不喜欢这种生生死死,打打杀杀的事情,但是,现在摆在自己眼前的,又不偏不倚,就是这种事情…… 真是让人心痛不已。 吞咽着的口水,不由得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卑微。 卑微且无用。 如果不是自己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令逸安,你可真是可笑啊。堂堂一个王爷,居然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一只鸟一只虫都没有的地方。 为了别人的生命而悲春伤秋。 若是他也有什么能起死回生的本领就好了。 若是他也能像那些仙,那些妖一样,面对着自己在意的人的生命,能说复活就复活,那该有多好啊…… “你出来!” 他的眼眶彻底湿透了。 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了下来,恨不得将所有的眼泪都倾倒在这干涩的土地上才肯罢休。 “人之生死都是常情。你又何必在意那么多。” 人之生死,都是常情…… 常情…… 呵。 “你是觉得,死掉一个人,对你来说无所谓是吗?” “我早就见惯了生死,什么所谓不所谓,我从来就没有在意过。” 早就见惯了生死。 这话说得,多么的潇洒又怅然啊。 “或许你今日就不该来这里。你虽然生在帝王之家,但你却从来都没有一个做帝王的潜质。” “我不想争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只想在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地方过一辈子……过一辈子……” 令逸安说着,眼角全是泪光,“你这无情无义的家伙,我是不会像你屈服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那人说着,言语之间带着点讽刺的意味,“你今天到这里来,就注定要被我这样折磨。这些事情,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是你必须要经历的。他的死,你也该释然。你的地位尊崇,这就代表着,必然有很多人,需要为了你做出牺牲。” 必然有很多人,为了你,需要做出牺牲。 牺牲。 你地位尊崇。 尊崇。 这是他想要的吗?不是。 “你不要再试图蒙蔽我了,没用的。” “我没有蒙蔽你,说实话,你或许不会相信。其实,我来自你的内心。” 我的……内心? “你所言当真?可我并不想你出现的!” 令逸安说着,那语气似乎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愤恨和悲愤,“我只想你能永远的消失。” “那我觉得,或许有件事情你还不是很清楚。” 什么? 他看着他,那东西现下已经不化作人形了,他变成了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让令逸安看着难受,但是又无从下手。 “你说吧,到了现在,我觉得我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接受的了。” 是啊,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每一件事都能把他给压个半死了。 “你看到的我,可能是个人形,可能不是个人形,这不取决于我,这取决于你。你希望我是什么样的,那我就是什么样的,因为,我是你心中,万恶的化身。” 万恶的……化身…… 是我心中的…… 是从我心中分裂出来的吗? 令逸安忽然觉得自己十分的可笑。难怪,难怪在一开始,他就能迷惑住自己,难怪在一开始,他就能读懂自己的内心……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这个人是从自己心里幻化出来的。 心魔啊。 “你叫我什么都好,你觉得是什么都罢。只是你该清楚。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像你一样,你之所以之前能那么得民心,之所以能那么受群众的爱戴,受皇室的信任……都是因为,我没有出现而已。” 令逸安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拳头,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什么好话。 不过,对于这种东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好话。 “那你现在出现,是为了什么?” 他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体力也不支到了一个极限。 “为了帮助你啊,傻瓜。” 帮助……我…… 怎么帮……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再逃避 “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 明白? 他确实不明白。 他要是能明白的话,就不会在这里跟这个妖物废话了。 他要是能明白的话,早就带着自己的弟兄们冲着瑰蕊逢玉就去了,谁能想到,偏生要给他弄这么个幺蛾子,让好好的一条人命,就这么命丧黄泉。 “你不也是一样?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我说出事情的真相?你一直在兜圈子,兜兜转转兜兜转转这么久,何曾真正想过我的感受……” 他的眼睛里已经变得湿润了很多,眼眶里的泪水,好像下一秒就能滴出来了一样。 “我不是没有跟你说过,只是你从未上心罢了。” 从未上心? “胡说,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上,就算是有什么不懂的,不明白的……我也不是没有问过,可是你,有给过我任何解答吗?” 解答? “我就是来自于你的内心,你找我要什么解答?” “我……” 这句话算是结结实实的把令逸安给堵住了。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这个影子人交谈,是,叫他影子人或许更为贴切一些,毕竟他都说了,他是从自己的内心里幻化出来的,那应该就是一个类似于影子一样的,甩不掉又解不开的存在吧。 “你或许在想,为什么我会出现,又为什么你一呼唤我,我就会来到你身边。” “你早就显露出那能读透我的心思的能力了,又在这里装什么呢?” 令逸安有些不屑,他不知道这影子人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他清楚,自己不论在想什么,这个人都清楚的很。 这着实可怕,毕竟被人洞悉内心,是一件有些侵犯隐私的事情。若是这影子人能恪守本分,不将他那神奇的能力展露给自己,那也就罢了。但是,事实总是同他迫切的,盼望的,截然相反,不是吗? “或许你该这么说,如果我消失了,你也会消失的。” 这话不假。 但是令逸安不清楚,自己这话,究竟是在唬他,还是真的有这个打算。 毕竟这种事情,风险实在是太大了。若是唬不到他,岂不是要平白无故的把自己也给搭进去吗? 究竟划不划算呢? 或许他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有了一个定数了吧。会这么将这句话说出口,也不过是一种小把戏而已。 “你或许会这么想,但是你不会这么做。” 呵,令逸安轻呵了一声,看着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真的恨不得要抽他两巴掌,“你怎么知道,你不过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又不是我的全部。你别把自己想的太高大了,太强悍了。” “本来是不强悍的,毕竟在你心里,恶的一面不多。” 这是什么意思? 令逸安警惕的看着他,“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什么叫本来是不强悍的!”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要你的一身正气,究竟是为了做什么吗?” “你不是说,典当?你要我的东西,然后给我渡河的船。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我并没有往深处想。” “所以就给了我可乘之机。” 可乘之机…… “你想说什么……” “有了你的正气,我就会变的强大,我变的强大了,自然就能控制你了。” “控制……我?” 这听起来是多么的不可思议……甚至让令逸安有些崩溃,“你说的是真的,你还能控制我?” “是不是真的,你以后试一试便知道了。总之,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做到了,如今,剩下的路还要靠你自己了。我只能说,我们是相互相依的本体,如若你真的有了什么危险的话,我也会不顾一切保护你的。我强大了,你也不是全是坏处,你觉得呢?” 他说着,拖着那副轻飘飘的身体,晃悠晃悠便离开了,只留下令逸安一个人在那里凌乱着,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往哪里走。 若是……他真的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 会不会波及到自己身边的人…… “啊!” 他长叹了一声,眼里心里全是悲叹,真是不幸,为何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想着,越想越发觉得难过,而后轻轻的抱起了那领兵头子的尸体,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艘船还在河面上漂浮着,晃动的频率,似乎是在跟令逸安招手。 那尸体已经开始渐渐变凉了。 说明时间已经在慢慢的流逝了。而自己却还是在这里跟这个东西废话了半天,连一丝一毫实质性的进展都没有。 这还是以前那个雷厉风行,说走就走的令逸安吗? 自己确实变得不一样了,变了很多。 令逸安无法确定,自己的这种改变是好还是坏,或者是,一个要把自我吞噬,毁灭的趋势…… 得找个地方把他给埋了,总不能让这尸体就这么在这里受着这样恶劣环境的风吹雨打,最后被什么名字都叫不上来的虫子吃的一干二净,骨头都不剩吧。 说到底,也是忠诚的人。看来自己之前确实对这个人偏见太多了,该好好改变一下自己的观点才行,不然的话,就算是有再多的忠诚的人靠近自己,自己也会因为怀疑和猜忌,把这些人都给逼走的吧…… “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令逸安十分的无助,也十分的伤心。 这世界上,肯对他好的人有很多,但肯真心对他好的人却不多,如今是又从自己身边离开了一个……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为何那些心思纯良的人,始终要遭人算计……就像自己怀里抱的这一个一样,他连自己为什么死都不知道,死之前一丝一毫的预兆都没有……真正咽气之前,真正的思绪断片之前,该是一种怎样的悲伤与难过啊…… 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但是却连心爱的人,心里记挂的人,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想到这些,令逸安就变得越发的悲痛。若是自己也死在了这世上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就像眼前这人一样,自己记挂的人呢,该是多么的担心与绝望啊…… 不过他倒是没有那么担心,毕竟自己是个王爷,那么多人,都是有保护自己的责任与义务的。他们吃国家的饭,就该保护国家的人,这一点是没有毛病的。 可是他是为什么而死呢?还不就是因为自己这王爷的身份吗? 转念一想,事情似乎就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脑子里的思绪越来越乱,越来越乱……最后到达了一个没有办法解决的程度。 “令逸安,你最好给我清醒一点。” 他这么跟自己说着,希望自己能时时刻刻保持清醒,并且永远都保持清醒着。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被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扰乱自己的心智。 他必须保持理智,这是他作为一个王爷,对自己的兵士和子民,最基本的承诺。他们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在风暴来临的时候用他们的身体为自己挡住他们能挡住的一切……那么自己,就该有些觉悟,在任何时候,都应该保持理智,为他们做出最为正确的决定…… 可是他心中还是有疑惑、局促与不安,因为他不是神仙,没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更没有什么扭转局势的能耐,能不能把这群人安全带到天朗,都是一个问题。 如果连这种事情都没有办法保证的话,那自己也是枉顾成为别人的领头了。 …… 这一切都是这么的难以抉择,甚至到了一个他忍受不了的程度。 “如果你还活着就好了,”令逸安看着那具冰凉的尸体,那逐渐发紫的脸庞,和那双甚至没有来得及闭上就再也闭不上的双眼,“你要是还活着,一定能给我些信心的。就算不能给我提供什么好的,实质性的法子,起码也是能在这荒凉的地方陪陪我,让我支撑我继续下去的啊……” 到底什么才是动力呢? 楚凝? 天朗? 皇兄强硬放在他身上的人物? 清婉和云游不得不治的重病? 这些,往常在他眼里似乎是非做不可的事情,是非见不可的人……如今看来,竟然成了一种必担不可的重任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真的变了许多吗? 令逸安不想承认,但是又似乎不得不承认。这种变化不是他想看到的,他想要自己变得更加积极一些,而不是在这里杞人忧天,如此消极,消极到了一种连自己都十分吃惊的地步。 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在这样一个虚幻不真实的地方漂浮着……真的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吧。 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令逸安想着,叹了口气,轻轻的拂过那领兵头子的脸颊,将他的双目合上,起码也要让人家走的舒服些,别到了最后,在自己这里莫名其妙的丧了命,还落得一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非要他的命?难道就不能让他跟我一起去瑰蕊逢玉吗?这样对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啊!” 令逸安吼着,呼唤着那个“影子”。 他站了起来,不想再逃避着一切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谁人之过 “不得不说,你总是这样一阵一阵儿的叫我出来,真的有些烦啊。” 有些烦??? “你本就是靠依附我而活,难不成,你还能做的了我的主了?!” 他大吼一声,那影子似乎有了些影响,但这并没有将它吓到,反而影子笑的更加狂妄,身体也渐渐的壮大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令逸安不解,明明十分壮大的气焰也在一时之间瞬间黯淡了下去。 难道自己还要给它让步?哪有这样的道理?! 令逸安越想越生气,干脆一只手冲上了前去,眼看就要捉住那影子人的脖子了,却又在忽然放下了手。 “我懂了,”他突然开口说道,而后看着那人得意洋洋的眼神,不由得对着自己自嘲了几下,“你本就是从我身体里分离出来的恶果。如果我越愤怒,越嫉妒,你在我身体里就会变得越来越壮大,是吗?” 明知故问。 “你既然心里都已经有数了,又何必在我这里讨教。你这么聪明,难道就猜不到为何这个人会死在这里吗?” “这,我真的不知道。” 他想不出来,也想不清楚。 总之,这是一件让他觉得捉摸不透的事情。 若是可以的话,令逸安希望自己也能有读透别人心思的能力,能读透眼前这个人的心思,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知道他究竟能够做什么。 人的野心是无穷无尽的,世界上很难找到那种没有野心,一心为别人奉献的人。 那么所有的恶意幻化成为的东西,他的野心,应当更大才是。 想到这儿,令逸安又开始有了些许恐惧的心里。 希望这影子,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出来才好。 不然的话,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为了别的什么事情而大义灭亲。 “你怀里抱着的这个人,他的心至真至纯至善,不适合在这里待着。” 影子缓缓开了口,可是说出的话却让令逸安觉得难以置信。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他太过于善良,所以你要了他的命!!?你这简直就是胡来!” 何止是胡来,简直是荒谬至极。 荒谬至极。 他还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人死了,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坏事,而是因为他心思纯良,心地善良……因为这些而死…… 真的是太过荒谬了。 “谁允许你做这样的事情……难道,你在要他的性命的时候,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悲悯吗?难道你就认为,好好的,活生生的一个人,就是该死的吗!” 令逸安怒吼着,这件事简直是颠覆了他往前所有的认知,将父母费尽心思为他勾画的世界观彻彻底底的给毁灭了。 真的是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可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赖到我头上啊!这又不是我的错……” 别赖到他头上? 什么意思? “那我应该怪谁?不是你的话,他好端端的能死在这里???” 不但荒谬,而且可笑。 “你能不能认真一些,说点人话……虽然你本就不是人,但是你好歹是从我出生之时就同我一起依附存在的,难不成你没有一点儿基本的逻辑思维吗?这里总归就是你和我,不是我杀的他,你现在又说不是你杀的,那会是谁?难道你要说,是他自己好端端的,突然无辜暴毙了吗?” “正是如此。” 正是如此? ? “你……太荒谬了,我不相信。” 他确实没办法相信,这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或许有时候说话太过于牵强,不过脑子,但是好歹也是一个好人啊,他想活下去的,自己能感觉的到的,他想活着,他想回天朗,他甚至想看到自己坐上皇帝的宝座呢……他还有那么多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做……他凭什么要死? 他有什么错…… “他确实没错,但是因为他身上的恶气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没有办法像你一样幻化出一个同我类似的恶灵,在这里保护他。” 恶……恶灵? 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恶灵?” “我们都这么称呼彼此,你以为呢?” “这么说,因为他太过于善良和正义,所以没有恶灵能够保护他?所以便死在了这个鬼地方?” “鬼地方这三个字用的不错。” 那恶灵轻声笑道,看着令逸安的神色中,带着几分不屑,“你不要以为,你能安全活到现在,都是因为你自己本事强大。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这里没有我的存在,那么你早就会被这里邪恶的氛围给吞噬了。那种痛苦你是体会不到的。” 那种痛苦你是体会不到的。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说到底,令逸安也只是勉勉强强弄懂了一个大概,具体的很多事情,他都还不是很懂。但是也没有办法,他已经在问了不是吗……总不能说,要他一下子把这么多的事情都给消化完……那他做不到…… “因为你啊。如果不是你的话,他怎么可能会死掉。” 因为你啊。 因为我吗? 因为……我? 令逸安的双手渐渐开始颤抖,不由得感觉十分的后怕,他的意思,是自己害死了这个人? 怎么可能呢……“你胡说!”令逸安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了起来,“我……你知道我有多么需要他吗?你知道我有多么希望他能活下来吗?我怎么可能会希望他死,会看着他死,会允许他死!你说谎,也该有一个限度吧……总不能什么都说,真当我,是个傻子吗!” 带着些怒吼的情绪,令逸安的眼泪开始止不住的流。他没有办法接受,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人就这么从自己身边离开,更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人是因为自己而从这个世界上离开。 这个世界是这么的美丽,光怪陆离,但是也存在着很多点点滴滴的美好……或许,他能撑过今日的话,就能去瑰蕊逢玉那仙人之国瞧上一瞧了呢……为什么好人都命短……活不长……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他根本不会受这样的苦楚。” 因为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因为法?多少,也要让我心里清楚吧。我究竟是怎么,就变成一个杀人凶手了?” 令逸安说着,看着自己的恶灵,那一双墨色的眸子里透露出了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清冷,让人看着真的是害怕非常。 “如果你那日没有在沙场上救他,他本该在那时候就丧命的。” 这么说,是自己将他从鬼门关里给扯出来了? “这是好事啊……为何到了我这里,就变成坏事了?难不成,帮人续命都是不该做的吗?那这世上还要那么多大夫做何用?人若是有了个什么生老病死,干脆都别管了,随他去了才是真理吗?” 这还真的说不通。 令逸安苦笑,“你别想蒙骗我,我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单纯好骗。别以为这样就能激起我的内疚,从而壮大你自己。” “原来,你还以为我做这些,说这些,是为了激起你内心的内疚啊。”恶灵说着,叹了口气儿,似乎是十分失望一般,“原来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看我的,可悲啊可悲。” “别兜圈子了,你若是不想说的话,还会跟我在这里浪费时间吗?说吧,无论如何,都说出来给我听听,好歹也让我心里清楚一些。不然的话,我会很难受的。我不好过了,我就不信,你可以安然自得。” 安然自得。 “我当然不行。你若是受伤,那我必是受伤的。罢了,今日就告诉你,也没有什么所谓。当年你从阎王手下将他的命给捞了回来,如今到现在,他活的每一天都一种透支。他活着的唯一信仰就是你,如果你能夺取皇位,那自然是极好的,就算你不能夺取皇位,只是在山间躲着做一个悠然自得的小王爷,看到你活的好好的,他也不会多么伤心。可是你偏偏被皇上派来做这个苦差事,他是千求万求才算是求到了一个可以随你一同出征的名额。” 恶灵说着,看着令逸安眼角的泪光,不由的竟也有些难受,“只是可惜,他太过于善良,这么多年透支的生命也让他变得虚弱不堪,虽说看着是精干的躯体,但是实际上,那也不过是花拳绣腿不堪一击。到了如今,今日在这恶狠狠的氛围之下,总算是死了一个清净。” 死了一个清净。 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我。 如果没有我,他或许根本不会受这么多的苦楚,更不会因为要找我,在这里这么痛苦的死去。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令逸安想着,越想越是难过。他之前还在跟身旁的人争辩,说着不是自己的错,如今看来,这罪魁祸首,倒是非自己不可了。 真是可笑啊。自己原来连一个为他悲伤的资格都没有。 第一百二十四章 达成协议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被这恶灵三七扭八的说了几句,自己竟然成了最可恶的那个人。 “但是这一切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那人忽的来了一句,让令逸安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可以让他复活?!” 一个无辜的生命断送在自己眼前,断送在自己身边,这放在心上令逸安身上来说,着实是一件难以解决的事情。 他虽已经是一个能一马当先的王爷,可也曾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往昔的那些日子他不是已经全然忘记,而是在尽可能的逃避……他在逃避,他不想回忆起以前的那些点点滴滴,他不想回忆起以前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因为跟那些日子比起来,自己现在经历的,简直就是两种人生。 “复活?你觉得可能吗?还是别做梦了,你还真的是天真。” 恶灵的一番话又彻底给令逸安浇了一盆冷水。它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狠狠的敲了敲令逸安的脑袋,似乎是在向他宣示着自己的不满与无奈。 “那你说什么解决的办法……” 此刻的令逸安,竟然也如一个小孩子一样,嘟起了嘴巴,似乎是在对自己的恶灵撒娇。 这么一想,恶灵浑身都不自在,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 “我说有法子,那自然就是有法子,你只要做一件事,我保证,能让你从此之后,再无后顾之忧。” 做一件事。 再无后顾之忧。 什么事…… 真的这么神奇吗? 令逸安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有办法确定,眼前这个人,究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对自己好,还是只是在嘴上说说,其实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但是,他今日决定试一试。 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试一试,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自己不会在日后想起、记起这么一件事情的时候,因为自己的犹豫不决,优柔寡断而感到后悔。 “你说,我听着。如果可行的话,我会去做的。毕竟,我总不可能放任这么多人的性命于一旦,什么都不管,你说是不是?” 他作为一个王爷,无论如何,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什么样的境遇,什么样的环境之下,都应该将自己的士兵和子民放在最前面,把自己放在最后面。虽说上场上阵杀敌,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的不是自己,但是多多少少,自己也要出一份力,总不能让其他人,为自己挡掉所有的危险,和死神去拼搏。 “那你可听好了,我要你去争皇位。” 什么? 这怎么能行? 令逸安看着他那有模有样,胸有成竹的神色,不由得轻蔑的笑了一声,“你真是天真,我怎么可能去抢皇位。像我这样的人,能好好活着就是不错,谁还想要坐在王位的宝座之上,天天和死神肩并肩的过活。若是一个举措做的不好……说不定子民,士兵,都会对我起身反抗。” 这是他想要的吗? 显然不是。 “按照你说的,你在我的身子里面驻扎了那么多年,竟然连我最喜欢什么,最向往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都不清楚。你觉得我想要争夺皇位是吗?那我今日就告诉你,我对皇位,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都说帝王家的孩子,从一出生开始便背负着无数的命运和伤害。虽说他们拥有着别人不曾有,甚至一辈子都企及不到的高贵生活,但是肩上的重担,却不曾有人替他们卸下。 有时候令逸安会想,这一切对于自己来说,究竟值不值得,或许他生在别的人家,就不会有这么多条条框框来约束自己了呢…… “你说没兴趣,就没兴趣?” 恶灵说着,嘴角向上勾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接着对令逸安说道,“那只不过是善良的你的想法,并不代表我的想法。其实夺皇位这个念头,从始至终就没有从你的脑海里离开过。只是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认真的把它当一回事儿,所以你才会有这样的错觉,觉得自己并不想争夺皇位。” “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吗? 令逸安的言语里透露着冷峻与不满,他不懂眼前这个人为何要这么对自己,它不也是从自己身体里分离出来的一部分吗?为何非要时时刻刻强调着,它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呢? “你若是不愿意让我说,我大可以不说。我说这些也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让你清楚,我与你虽是相附依存,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得时时刻刻听你的话。我也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想做的事。别妄想因为你有一个实体,就能完完全全的控制住我。” “这样,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令逸安说着,看着恶灵的眼睛里闪闪透露出了些许的光亮,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恶灵既然都能自己开口说话,试图说服自己,那便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既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那便可以称作一个独立的个体了……既然如此,那自己的存在,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呢?令逸安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到了如今,他考虑许久之后决定,自己和恶灵,或许应该找到一个最为优良的平衡点。 这样的话,或许多少都能让自己的生活,平静那么一些…… “什么样的交易?” 这话似乎很对它的胃口,它眼中的神采明显的聚集了起来,看着令逸安,似乎是想要从他嘴里听到自己最想听的那句话。 “你不能没有我。如果你没有我的话,你就没有实体可以依附,这样的话,不管你有多厉害,有多少恶毒的计谋,没有我的手,你也没有办法去实施。”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不错,如果没有你,一个大风刮过来我就能灰飞烟灭。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东西,顾得上什么计谋,什么坏点子呢。” “但是,”恶灵随后又开了口,“如果没有我支撑你,你在这个地方,在忘川,根本就活不下去。你会跟你身旁的那个人一样,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就彻底断气。而且,日后也不会有人保护你,你就更别想安全的到达瑰蕊逢玉了。毕竟这里,我比你熟悉。如果没有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两个说的,看似都是些不经意的,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但是实则句句都戳到了对方的心窝子上。让对方不得不觉得,不能脱离彼此。 “你说的我都同意,我也感觉到我们之间对彼此的需要性。所以我才会提出交易的请求。”你能同意就是最好,如果你不同意,我们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令逸安在心里想着,但是不敢说出来。他不想让恶灵觉得自己是在请求他,而不是在和他做交易。 “你说就是了。磨磨唧唧的,和我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它的语气里装着对令逸安满满的轻蔑,让令逸安觉得自己和它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怂包。 “我可以借鉴你的一些想法,但是你得向我保证,这些想法不可以太过逾距,不可以伤害到别人,在做之前,一定要同我商量。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向你保证,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不会干涉你的想法,不会让你觉得自己在我身边委屈,更不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伤害你。” 嗯,听起来还算不错。 “你说的到都还算是不错。我没有什么好辩驳的,也没有什么是再需要要求的。但是我觉得,有件事情你似乎还不是很清楚。” 什么事情? 令逸安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我觉得我对于我和你之间的联系,已经整理的非常清楚了。” “不错,你确实聪明,有见识,有胆识。能做你身上的恶灵,我觉得非常荣幸。但是你该清楚的是,我虽然有很多想法,很多坏点子,但是那也都是你曾经极度渴望的。或许你没有感受到,但是我心里清楚。为了帮你完成这些极度渴望的事情,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等到事情达成之后,你就会清楚,自己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呵,”令逸安冷哼了一声,觉得眼前这恶灵说的话,是越说越可笑了,“你这话的意思,倒像是在说,我有什么神秘的使命一样。还自己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根本就没想过那么多。你倒是好,调儿起这么高,小心以后下不下来。” “这倒不会,毕竟有些事情突然告诉你不好,得慢慢告诉你不是?不然到时候你反应不过来,伤心透顶的时候又开始怪我什么不早些跟你说清楚了。” “行了行了,废话这么多……”令逸安说着,不由得耸了耸肩,“反正我们是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是敢有半点逾距,那咱们这合作也就可以立刻终止了。” “知道咯……说说说的,跟个七八十岁的老婆子一样……” …… 七八十岁的老婆子? “你再给我说一遍!” 第一百二十五章 促膝长谈 “我可不说了,免得你又觉得我啊,居心叵测!” “算你识抬举,”令逸安说着,瞧着自己的恶灵的那个样子,不由得轻笑了一下,看来,这恶灵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说明白了,甚至觉得,他还是挺可爱的。 若是能一直这样,不给自己添其他的麻烦,那便是更好不过了。 “你要一直抱着那人到什么时候?还是你忘记了,外面还有一大帮人在等你去照顾呢?” 不是恶灵提醒,自己还真的没有反应过来。令逸安连连点头称是,而后伸手将那领兵头子的身体给轻轻的放到了地上,“咱们给找个地方,把他给埋了吧。总不能让他在这里风吹日晒,平白无故的化成白骨,无人问津。” “要埋你埋,问我做什么。我又没有手,你要做什么便去做是了,我还能拦了你不成。” 这话说的,还勉勉强强算个人话。 令逸安的嘴角微微的向上扬起,“也不知是我本性如此,影响了你,还是你本性如此,影响了我。总觉得,你现在这副模样,倒是和清婉有几分相似之处。看来,我以往对她的喜爱,也不过是喜爱她身上那股子活泼洒脱的劲儿罢了……自己没法子出去,只能看着她无忧无虑的生活,瞧瞧的在一旁艳羡着。” “无忧无虑的生活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要像苏清婉那样,半辈子都在山水间不问世事的游玩。比如说,你若做了皇帝,天底下什么快乐不能给你找到?” 胡说! 令逸安冲着恶灵的身影吼了一声儿,而后无奈的皱起了眉头,“你啊你啊,真是死性不改,不管什么情况什么时候,你都心心念念想着要我做王。你倒是说说,你觉得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我早就想好了一副计划,只要你按照我的计划来……” “停停停!” 令逸安忧虑的摆了摆手,示意恶灵不要再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事情,若是我以后真的有了二心,再找你也不迟。” “对。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恶灵说着,其实也在偷笑。自己的游说果然多少是有些效果的,不然令逸安也不会在今日给自己松口,说日后有二心了再商量。看来,只要自己坚持,长此以往,他便一定能被自己说服……这样的话,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行了,话就说到这里吧。没什么时间给我们闲聊了,你知道这儿哪里有什么地方,方便埋人的吗?”令逸安说着,眼神四处飘忽着,在寻找个地方,能将这领兵头子的尸体给好好找个地方安置着。 “这我……” 那恶灵的话还没有开口说,就瞧见令逸安兴致勃勃的朝着一个地方去了,他不说话,默默的跟着,不一会儿便瞧见了一处角落,不知是因为常年被浇灌,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竟然在那角落里,还长出了几朵可人儿的小花儿。 “就这里了,”令逸安说着,垂怜的摸了摸那几朵花儿,“生在这儿,还真是委屈你们了,若不是我,怕是也没有人会驻足在这里,欣赏你们了。” “这话你说的怕是有些不妥,”恶灵说着,看着令逸安的眼神里透露出了一丝不屑,“花儿长在哪里,那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之下开花,可见他们的毅力非寻常的花骨朵儿能比的,况且……况且花儿生来也未必就是要被人欣赏。难不成非要他们跟你们皇宫里的花儿一样,整天笑脸迎着别人,就不能为自己所绽放一次吗?” “行了行了,真是什么都能说出大道理来教育我,”令逸安说着,无奈的撇了撇脑袋,“还是先做正事儿要紧啊。也不知是谁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 “你!” 恶灵的吼了一声儿,而后又不由得失笑,“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以往似乎没有发现你这么无赖,如今竟然拿我说过的话来堵我的嘴!过分了!” “哈哈哈,我跟你学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嬉嬉笑笑,没一会儿便挖好了坑儿。 “你说,以后会有人来这里看他吗?” 就不说他的家人了,就算是有陌生人也好,能来这里时常看看他,不至于让他,太过寂寞。 这死因,虽然不是因为自己一手造成的,但是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原因……令逸安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他一个人被葬在这里。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或许生生世世,自此以后,都没有人会来看他。 那该是怎么样的一种难以忍受的孤独啊…… 他总觉得自己有错,对不起那个领兵头子。如果不是自己的话,或许他早就能投胎,重新做人了。 说不定还能投个好胎,做个富贵人家的翩翩公子什么的……就算是在一个平常家庭,也比如今这样惨死异乡要好些。 “你想多了……”耳边忽而传来恶灵的声音,只是他这一句话让自己觉着有些扫兴。 “怎么就想多了,你不要动不动的就读我的心思好不好!我都读不到你的,凭什么我在想什么你就可以都知道啊!” 令逸安有些不耐烦的耍着小脾气,他恨不得这个人可以闭嘴呢!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听到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我只是觉得你的一些想法非常的不切实际,甚至可以说是胡思乱想。这个人,从被你救起来的那一刻就在透支生命,这些账,可不是说一死了之的。等他到了地底下,指不定要被阎王爷怎么折磨,才能还掉这些年活着欠下来的东西呢。” 指不定被阎王爷怎么折磨…… “你……逗我的吧?” 令逸安有些不敢相信,“我……我不知道他原来为了我……牺牲了这么多……如果我能提前知道的话,真相跟他说上一句,这样做不值得。” “值得?呵。” 恶灵冷哼了一声,“说你啊,聪明的时候是聪明,蠢的时候也是真蠢。若是这世上桩桩件件的事情,其中善恶绝对,因果轮回都有个评判的尺度了,那什么事应该做,什么事不应该做,什么事做了好处多,什么事做了好处少。人们不就都能清清楚楚的知道了吗?” “知道,又有什么不好吗?” 令逸安不懂,他觉得眼前的事情,虽说有一个一定要达成的目的,但是还是有太多太多的未知性……这种未知性,甚至都胜于目的性……让他既恐惧又期盼,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在这一个一个岔路口之间,如何选择。 “那你说,若是你知道,此行必定无果。你找不到瑰蕊逢玉,救不好清婉和云游,还害死了这么多人无辜的生命,你还会拼着命,顶着头皮去走这一遭吗?” 找不到瑰蕊逢玉。 救不好清婉和云游。 还会拼着命,顶着头皮…… “别说了……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但是,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万一一切都有转机……单单放任他们在这里,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你若是再不把他埋了,他的脸都要被这沙子给盖完了。” 突然来了这一句话,硬生生的把令逸安给逗笑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是在聊正事儿的吗?怎么忽的说起了这个。” “我只是在提醒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太过感情用事,你我就像是一枚铜钱的正反两面,你感性,我理性。如果没有我,或许你会做很多的错事。但是你放心,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一定会出现。就算你不愿意听我的话,我也会站在你身边,告诉你,有些事情你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不走弯路,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最适合你的方法。” “你就吹吧,”令逸安轻轻的将那领兵头子的身体放在了自己挖的那个沙坑里,“合着你就是最厉害的那个,好事儿都被你给占了,”一抷一抷的黄土,一点一点的盖在了那个领兵头子的脸上,“今日将你埋在这里,实在也是我的无奈之举……若是日后还有机会,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找法子,把你从这鬼地方给挖出来,带你回天朗……给你封号,立在你家祠堂……” “别说这些虚的了,尽快将时间腾出来,把这事儿给了结了,然后去叫你的那些弟兄们进来吧。” 只要过了这忘川之境,那便是对着瑰蕊逢玉,又更进一步了。 “可是,若是他们之中也有至真至善之人,没有足够的恶灵供着他们离开这里,那该怎么办……难不成,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命也丢失在这里吗……” 令逸安说出了他的担心,这担心也并非都是假话。毕竟这领兵头子的案子就在前头,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在这里再因为这种事情,又白白的搭上一条人命了…… “这个你只管放心好了,我会保护好他们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人妖之别 “你?你用什么保护?” 令逸安觉得自己吃力的紧,“你倒是好,什么都会说。那么多人,那么多条性命,就算是好端端的,不过这忘川,我也不能保证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可你呢,你这算是狮子大开口吗?” “切,那只不过是你没有本事罢了。你没有本事,可别牵连着我也成没有本事的了。你啊,还是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清婉安然无恙吧。” 清婉? 清婉怎么了? 为何恶灵这么多人不说,偏偏要把清婉一个单独拎出来说道?难不成,是她身上又有什么自己不曾了解的机密? “你莫要同我打诳语,说就说清楚些。总是这样藏着掖着的,也挺没意思的。” “你紧张了?你还在紧张她?” 不知道为何,恶灵也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令逸安似乎一遇到苏清婉的事情,便总是会这样,生出一些连自己也猜不透的心思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毕竟…… 有些前尘往事的纠葛,他还是不要想起来的好。能安安心心的在这地方好生的过他这辈子,自己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哪有,你莫要胡说。还不是你好死不死的提了一嘴,让我以为,清婉是不是与旁人有什么差别,才会这样问你一嘴的。” “确实有差别啊,怎么可能没差别呢。” 确实有差别? “她怎么了?到底与旁人有什么不同?!难不成,她不能渡这忘川?” 还真的是说到点子上了。 “忘川与普通的河流不同,毕竟它是忘川,想要从这里过去,前往仙人之国,那便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付出代价…… “你说,什么代价……为何我过河的时候,你不曾向我提起这一切的事情?” “因为你这一世是人,既然是人,忘川便不会为难你。可苏清婉不同,她是半妖,她身上有妖的血统。过了这河,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相应的代价…… “到底会怎样……你们到底要对她做什么……” 令逸安忽的觉得自己一阵心绞痛。那是一种自己从前从未有过的心痛,“你倒是同我说清楚……”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不是早先就同你说了吗?这一切都不是我的原因,你不要把什么坏事儿的锅都甩到我身上好不好?这是这忘川的规矩,就像我从你身上拿了你的正气一样。你以为为何我能这么强大?就凭你骨子里那点短小怯懦的恶气?若不是有你这一身正气渡我,我怕是真的没本事将你们这群人平平安安的带过忘川。” 这群人。 “你这话说的,是非要把清婉给摘在外面是吗?” “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毕竟这事儿你有理由知道,若是你不知道,免得回头来你又开始怪我,那就是又成了我的不是了。不过你放心好了,这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只会让她丧失一些她不喜欢的记忆而已。” 原来,这才是忘川名字的由来。 寻常人来到这里,不会怎样,就像是和平常渡河那样,只要心里能生出足够的恶气来保护他,那他便不会有事……但是妖不同,妖气不被这里所融,所以注定了妖从这里过时,要留下她的记忆。 “为何你说的,是她不喜欢的记忆。难道这些记忆的去留,还能凭她的心思吗?” “所以我说,这不是什么坏事,”恶灵说着,一点一点的靠近令逸安,“说不定她醒来,就会把她那些乱七八糟不喜欢的事情给忘个干净,这样不好吗?你们就彻底没有纠葛了。” “可是我还记得啊……” 令逸安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脑海里不断交替浮现着苏清婉和楚凝的脸,“我有些头痛……” “你若是不能彻底放下,当初就不该去娶另一个女人。” “放下?说的倒是轻巧,其实哪儿有那么容易……我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既然我已经成家,已经娶了别人,那我心里就不会再想别人。不管我和清婉之前有过什么,我都不会因为和她的过往去背叛我的妻子。” “你心里清楚便好。有数了,我就放心了。” 令逸安,之前你们相遇或许是因为命运,但是如今我在,我是不会让你去拔山涉险,经历上一世你经历的那些痛苦的。 我会保护你,让你不走弯路,让你尽可能的拥有你想要的平静的生活。 只是我不知道,这种对抗命运的法子……我究竟能撑多久……若到了那一天,我撑不住了,那边没有人能像我一般保护你了…… 恶灵想着,而后背过身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儿,“这里的规矩我们改变不了,还是乖乖的顺从吧。不过是一些不好的记忆而已,她能忘了,对她来说也算是好事,你觉得呢?” “她能开心便好。其他的,我不强求。忘了便忘了,我如今也已经成婚,不便再以原来的那些身份去对待她了……” 上一世的纠葛,好不容易在你前半生都没有发生……谁能想到,如今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又冒了出来。 因为楚凝的存在,这件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不过令逸安,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处理好的,因为我知道你骨子里的想法,我知道你的野心和你的能力,只要是我能帮的,我就一定会帮,不让你走弯路,不让你在同一个女人身上,跌倒两次。 “你该起身了,咱们在这里,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了。” 是啊,耽搁的实在是太久了,久到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才是正确的了。 难道,真的应该顺应他们的想法,去和皇上争夺那个皇位吗? 令桓宇已经在皇位之上坐了那么多年了,又人在壮年……这个时候自己若是想要上位,那不是别的,那就是逼宫,就是谋逆……这种事情,自己能做吗?应该做吗?若是不成功,又会牵连到多少人呢…… “我不知道。” 令逸安忽然开口喃喃自语道,他确实不知道,他迷茫的很,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应该怎么走剩下的路。好像每一步,都已经成了一盘死棋。 死棋,救不活的棋局。 “不论你知不知道,不论你在畏惧些什么,你都要振作起来,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千万别让他们等太久,万一再有一个人误闯进来因此丢了性命,你怕是要更是难过。” 对,恶灵说的对,自己不能再这么糜颓下去了,得振作起来,就算前路有再多的未知,自己也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畏惧,不为别的,就为他是这天朗的恒王,是这军队的主人。 是清婉的至交,是云游的朋友。 “走吧。” 令逸安说着,轻轻的用手掸去了自己身上因为埋葬尸体而沾染上的许多灰尘,“你会永远站在我这一边的吧。” 不知道为何,他忽的有些心悸,或许是一时不小心的原因,又或许是心里的担子太重,让他不由得觉得自己有些负担不起了…… “这是当然的,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做好你自己应该做的,做好你能做的这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 肮脏的,交给我。劳累的,交给我。你想做又不想做的,交给我。 谁让你是光明之子,而我是你的影子,是你阴暗的一面……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许多事情或许你确实比我懂得要多,所以……你千万要记得,时时规劝我……不要让我……真的做出了什么错事才好。” 错事。 到底什么算错事呢? 和清婉相识算是错事吗?阴差阳错娶了楚凝算是错事吗?心里燃起了争夺皇位的私心算是错事吗? 对与错,好像从来就没有一个完整的界限。如果不是因为恶灵的出现的话,令逸安倒是觉得,自己未必就能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看的这么清楚。 多亏了他的出现……不然自己还不知道究竟要做多少错事……走多少弯路…… 看着前方的漫漫长路,令逸安忽觉得自己双腿无力,疲乏不已。 “你说,我们究竟要多久,才能将这些路全部都走完……” “活着这一辈子,有长有短,你非要去计较那么多干什么。若是自从你生下来的时候,阎王爷便告诉你,你几岁大病,几岁小病,几岁成家,几岁立业,几岁生子,几岁西逝……那你觉得,你这一辈子活着还有意思吗?快走吧,外面的人比你焦灼的多,疲惫的多,你可不要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把他们给耽搁了。” 说得对,自己不应该因为这一些小事耽误了全局。想到这里,令逸安勉勉强强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看着前方的大雾,“我们如今应该往哪儿走?” “你别急,你看,这不是就消散了?” 恶灵说着,看着令逸安的脸庞上露出了少见的欣喜之色,“不过是散个雾而已,对我来说不算难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无妄之言 他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看似无意,但实则真切的帮了令逸安大忙。 如果没有他的话,令逸安还真的不知道,自己面对这丝毫不曾有散去之意的大雾,还真的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似乎,有他在自己身边,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很多事情,都不用自己去操心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 “喂,你能不能别走神儿了。专心一点儿好吗?” 恶灵有些无奈的将令逸安一下子就给提留了起来“等会儿出去,你就别和他们提我了。凡人是看不见我的,知道吗?” “知道了。” 令逸安点点头,“那你,就这么一直在我身旁飘着?” “当然不是了!”恶灵说着,毫不留情的狠狠的敲了一下令逸安的脑袋,“你这小子,真是傻的紧,若我能一直在外头飘着,不需要本体附身的话,那我还跟你扯那么多话,跟你说那些有的没的的干什么……真的是……” 哦,是哦。令逸安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怎么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就变得这么傻了,好像就是丢了神智一般……真是让人担忧。 “那你可曾想过,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 “不可能的,我不许你这么胡说。有我在,你不可能会……” “可人多少都有生老病死,你该看开一些。若是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你就趁早去找新的寄主,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你凭什么说我在你这里是浪费时间?” “我这样的人,虽说是坐到了一个人人都敬仰的王爷的位子,但是实话说来,若皇兄对我有什么意见了,或是别人有心计参我一本了,我随时都可能因为这些而丢了性命……你说,我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值得楚凝,值得你们这样掏心掏肺的对我……”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这可不像是之前那个一言九鼎,做事雷厉风行的恒王殿下啊。” “殿下!” “王爷!” 令逸安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跟恶灵多说上几句,就听见有人在另一头叫自己的名字,他抬眼一看,军队里的兵士,和之前那群村民,都在热烈的冲着自己招手。 “你看,这么多人都把你看作是他们的领兵,是他们离开这里,去往仙境的希望……若是你还不抓紧时间振作起来,可小心他们生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是了,他是该振作起来了。已经耽误了这么多的时辰,悲春伤秋了这么多时辰,没有理由再这么颓废下去了。 “王爷,你怎么样?没事吧!” 他一听这声儿便知道是谁,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带头,吵吵嚷嚷着非要跟着自己去瑰蕊逢玉的那个小鬼头。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令逸安说着,轻轻的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笑着说,“你啊,还真是为我操心。” “那可不吗。若是王爷您出了什么事儿,咱们大伙儿可该怎么好……您是领头,冲锋陷阵您永远在第一个……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您去的久了,咱们难免会担心……” “行了行了,”令逸安叹了口气儿,“咱们大伙都别愣着了,赶紧进去吧。抓紧时间。我的两位至交好友还等着那瑰蕊逢玉的仙人相救呢。” 他说着,转过身便又踏入了忘川之界。 只是这次,他并没有听到自己意料之中的那些匆匆跟上来的脚步声儿。 怎么回事?大家…… 是有什么疑问吗? 还是……不信任自己…… “你们,怎么不走了。” 他想问,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又有些不敢问。甚至有些恐惧自己将要听到的答案。 是要提起…… “沈毅没有出来……” 沈毅,原来他叫沈毅。 “他是进去找你的,你不知道吗?还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什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了……” 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让令逸安有些措手不及,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才能不伤到这些人的心。 沈毅对于他们,应当比自己更加重要吧。对军队的兵士来说,沈毅是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对于村民来说,是沈毅给他们吃,给他们穿,将他们从山底带出来,带到外面,去看外面的世界…… 所以……令逸安心里清楚,对于沈毅的死,应该很多人都接受不了吧…… “王爷,他是不是在里面遭遇了什么不测?” 有人问着,那声音轻轻的,似乎不敢大声说出来,怕被人一句话给驳了回去。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不管他们有多么不愿意承认,沈毅就是死了,死在忘川里面,死于自己的至真至善,埋在黄土之中,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看望他,给他偶尔烧烧纸钱,说说心里话。 “王爷,我们不是怕死,”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朝着令逸安说着,“我们不是怕死,自从选择跟着你,我们就知道,自己能活多久,那都是看自己的造化……只是,对于沈毅的死,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应该也是正常吧。 毕竟是那么一个鲜活的生命,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有就没有了……说出去也会有人相信吗? “王爷,您能否告诉我们,沈毅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们得替他报仇啊!” “对!报仇!报仇!” 越来越多的人在后头附和着,令逸安攥了攥拳头,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跟大家说。 沈毅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善良,因此丢了性命。 这样的话,说出去可能有人相信吗? 估计大家都会觉得自己脑袋出了什么问题吧……还是不说了。 但是总不能缄口不言……不能让大家觉得自己在逃避什么……若是一个领军人物,都不能让自己的军队,让自己的子民安心,那他还凭什么做这个领军……凭什么能起到带头作用? “咳咳,”令逸安还在犹豫之时,嘴巴却吐出了这两个字。 怎么回事? 令逸安有些懵,而后转眼便看到恶灵的神情……想来,是他看不下去,要借自己的嘴巴,帮自己化解这次的尴尬了。 “沈毅前些时日因为过度劳累,已经伤及了筋骨,还感染了风寒……今日进这忘川的时候,狂风大作……许是多日不治,又有大量的黄沙飞入体内,将他活生生的给咳死了。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断了气了。” “啊?什么?” “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真是天妒英才啊……” “那咱们进去的时候,可千万得将口鼻都给蒙好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叽叽喳喳的开始议论了起来,令逸安朝着恶灵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表示了自己对他的谢意,而后正了正身子,“大家!” 他一句话说着,众人便都不言语,看着令逸安,好奇他将要说出什么样的话来了。 “有了沈毅的前车之鉴,还希望大家在进入这黄沙漫天的忘川之时,能将自己保护好,青壮年,要记得保护孩子和女人。过了这忘川,咱们就算是离那瑰蕊逢玉,仙境之国更进一步了。希望大家都不要放弃,跟紧我!” 众人纷纷和着令逸安的话,一边叫喊着一边迈开了腿,毫不犹豫的跟上了王爷的脚步。 “想不到,你在鼓舞人心这一方面,还真的是厉害啊。几句话一说,这么多人就毫不犹豫的跟着你走了。” 恶灵在令逸安的身后调侃着他,让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脸红,“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呢。”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毕竟你是王爷,你是本体,我不过就是一个跟在你身后的一个小跟班而已,又掀不了什么大风浪。 “行了,别跟我在这里调侃了,做好你应该做的,千万别忘了。” “我知道。”恶灵应了一声儿,而后便飞身往后去,令逸安看到,恶灵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样的法术,将自己和那些兵士和村民全都笼罩了起来。真是了不起,他想着,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反正这恶灵是自己的人,说起来,还得归功于自己呢,若是没有自己,就算是恶灵再厉害,也发挥不出来一丝一毫的作用。 他就那么护送着自己,护送着成百上千条的人命,丝毫没有怨言。 若不是他总是提那什么,让自己夺取皇位的无妄之言,他还是一个不错的小子嘛。 想着,令逸安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他看着眼前的忘川,不由得想起了清婉的事情。 “等等。” 他停了下来,身后的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咱们这一行,有一只小狐妖,”令逸安说着,人群一下子便骚动了起来,那些兵士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就是那些村民,显得异常的慌张,“大家不要骚动,听我说。” “我此行前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给这只小狐妖求一个本体。她的魂魄四处飞散,但是本体已经死亡,找不到可以寄托的东西,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 令逸安说着,将苏清婉的身躯,轻轻的从马车里拿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难以抉择 娇小的身躯,在这苍凉飞舞的黄沙的掩盖之下,显得越发的瘦弱与凄凉。 “清婉,你别害怕,等到了瑰蕊逢玉,不管用什么法子,我都会把你的本体给医好,让你的三魂七魄有一个安身之所,让你能继续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出现在皇上面前,出现在云游面前……” “别感慨那么多了,你看,”恶灵说着,从令逸安的手中接过了苏清婉的身体,不一会儿,她那小小的身躯便漂浮在了空中,散发出了异样的光芒。 那好似是青色?蓝色? 令逸安分不清楚。但是他看到那些光芒是从清婉的眉心散发出来的,一点一点的,从刚开始淡淡的颜色逐渐变得深邃。 “这是……” “这是在抽取她的记忆。确切的说,是她在抛弃自己的记忆。” 恶灵解答着令逸安的疑惑,而后也转身看着苏清婉漂浮不定的小身体,举起了他那双略带怜惜的手,轻轻的抚摸了几下它柔软的毛发,“这小狐妖,真是命苦……” 这话是他发自肺腑说的,也是说给令逸安听的。只是不知道,他那木头脑袋,究竟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外之音。 “是啊,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与寻常女子不同。她看着活泼自在,潇洒俊朗,可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并不是那种我以为的阳光的神色,而是那种无人可以企及的孤独之感……后来接触久了我才知道,清婉对于自己,其实有太多疑惑。她说自自己有记忆以来,便一直是云游陪伴在她的身边,至于她幼时的那些记忆……竟然是完全缺失的。” 想不到到了这一世,这三个人的纠葛还是没有减轻半分。 恶灵想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或许,忘记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呢。或许她幼时并没有什么好的记忆……或许,其实是她自己选择忘记的呢……” “忘了一次不够,还要再来第二次……” 令逸安说着,眉毛简直都要拧成了一团儿,“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命苦的姑娘……属于自己的记忆,竟然不能一直保持下去……甚至还要不断经受丢失的痛苦……” “所以说,这就是命呢,”恶灵说着,看着令逸安的眼神忽的多了几丝忧愁,“她的命太苦,但是不信命,偏要和命抗争,这就是下场。” 这就是下场。 这几个字,透露着的清冷的气息,让令逸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那你说,我的命如何?” “这怎么能说?都是天意使然,我不好推测,更不能瞎说。” 瞎说? 令逸安轻笑了一声儿,“你别以为我傻,想要蒙骗我。我知道你心里装着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你若是不愿意说,我自然不会逼你。只是你若是有一天,愿意将你知道的一切都说与我听了……可求你千万不要尽数吐出……免得我,受不了……” 恶灵的存在,于自己是好事也是坏事。好是好在,有了这么一个东西保护自己,起码能免去许多无妄之灾,甚至能知道一些自己不曾知道,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但是它的身上实在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令逸安害怕,害怕有一天这些秘密都被尽数托出的时候,自己会像一只没有脚的鸟一样,只知道一直往前飞,却找不到任何歇脚的地方,能够稍微休息一会儿…… 生活实在是将他逼的太紧了……逼到他无法脱身,甚至连换个方向都是难上加难。 没办法,他就是这样一个生活在皇宫里的人,就是这样一个要将命运和国家的前程背在自己身上的人……一旦迈出脚步了,就没有办法回头了的人…… “你放心好了,我既然说了要保护你,那自然是不会伤害到你的。只要你听我的话,相信我,自然是能让你安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的。” “可是你不是还说要让我去争夺什么皇帝之位吗?” 皇帝之位…… 恶灵沉默了,令逸安话音落下,也沉默了许久。 “王爷,咱们可以启程了吗?” 身后有人出言,打破了这个宁静。 “启程。” 看着苏清婉额头上的那束光芒渐渐有了消退的趋势,令逸安心下便稍稍安了下来。还好这事情,没有对清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希望她醒来的时候,不要把自己给彻彻底底的忘掉了才好。 若是两个人都能忘个干净,那倒也没什么。最怕的就是一个人忘了,另一个人还记得。这种不需要言语,但是却触及心底的伤痛……怕是多少忘川之水也挽回不了的…… “启程!” 身后的人,一声儿接着一声儿的传呼着。大家纷纷迈开了步子,跟上令逸安的步伐,向着那宽厚坚实的甲板上走去。 “清点一下人数,若是数目对不上了,立马来回禀我。” 令逸安对着自己身旁负责记录的文案官说着,而后轻轻的叹息了一下,看着船上高高扬起的帆,和天边那丝毫没有散去的雾气,不由得心里有些惆怅难已。 “让弟兄们都保持体力,轮班休息,别太累……也不知道,这忘川究竟有多长,看着浅浅窄窄的,怎么如今到了船上,看起来像是没有尽头似的……这哪里是川,我看,分明是海……还是无边无际的那种大海。” 得了令的文案官,也不管王爷的愁思与怅然了。底下那么多口人,能把自己的差事做好便不错了……王爷终归是王爷,比不得自己这些在他手底下打工的小喽啰……他是多么的清闲……每日只要吃喝睡,闲下来的时候看看天空,想想家乡,这日子不也就这么过去了吗? “那只是你眼前看到的罢了,”恶灵看着令逸安,轻轻的为他拂去他鬓上的一丝白发,不由得心生愧意,而后又开口冒出来了一句,“若是真不幸走错了航向……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将你带到了这鬼地方……” 若是真不幸走错了航向。 不幸走错了。 航向。 令逸安的眼眸不断的放大,看着恶灵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你说什么……航向……为何会……” 这不就只有一个方向吗?从这里到对岸,直直的过去不就成了?他们的目的地是瑰蕊逢玉,是忘川那头儿的瑰蕊逢玉……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别的玄机? 果真是自己将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吗…… 令逸安想着,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憷。若真的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可到底要怎么样向这么多父老乡亲,向这么多精锐兵士,向这么多还未完全长开的孩童们的亲人们……该如何解释…… 难不成,自己最为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要发生了吗…… “我早前就跟你说过了……来这一遭,就算你到了这忘川河上,就算你过了之前的那些关关卡卡……也并不一定说你一定能到瑰蕊逢玉……” 这么一说,令逸安觉得,自己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当日恶灵曾对自己说过……这条河凶险异常,似乎还通往什么…… 什么…… 地狱? “没错,就是你心中所想。看来,你也不至于太笨……总归是我说了什么,你不是转身就忘了罢了。” 就是我心中所想? 令逸安的眼睛瞪的多大,眼睛里全是惊恐的神色。 “你一定是在唬我吧……我承载着这么多人的性命。你让我,将他们一个个儿的都带到地狱的阴沟里去吗!” 几乎是吼出来的话。 透露出了令逸安心里的无限绝望。 他没有本事,也不可能有本事,在这样的大雾中凭借自己的直觉,将一艘装着这么多人的大船不偏不倚,正正好的就带到了瑰蕊逢玉的岸上…… 自己怎么做了这么糊涂的决定…… “那时在听到你说这话的时候,我就该有所触动……就该反应过来……就不该带着这么多人,冒这样一个险……” 令逸安的心里是无限的自责,他看着身后,船上船下这么多为了活着而努力的人……越发的觉得自己自私。 “你说,若是在这里将他们放下去,会不会能多少减轻一些我的罪行?” “在这里?!” 恶灵的语气里透露着道不尽的惊异,“这当然不行……你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这底下,且不说这么多人会不会安心听你的号令,免得引发轰乱不说……就单单这浑浊不堪的忘川水……里面有多少不干不净的东西,你可曾想过?” 这…… 看来是自己太过冲动了。 “你是王爷,不仅仅是天朗的王爷,现在还是这么多人的希望。你知道人最不能少的是什么吗?就是希望。希望一旦破灭了,那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那也是分身乏术,回天无力……你要做的不仅是做出正确的决定,还有就是,一定不可以垮掉,你要撑到最后,为着这么多人对你的信任……” 这么多人对我的信任…… 令逸安紧紧的握了握拳头,而后长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惊现水鬼 “可是到了最后……我又该怎么办……这样分身乏术……我根本给不了他们想要的结果……如果现在说了的话,或许还能给他们多一些准备的机会……让他们不至于在这样的痛苦中,做最后一个知道的那个人……” 毕竟这是涉及到他们自身的问题……这是他们所永远不能逃避的问题……若是不好好处理的话,或许到了地底下,这些人都会记恨着自己,记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些将这不明朗的情况说与他们听…… 可是,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呢……一边是恶灵说的,让自己保持沉默,像以前那样装的落落大方,一边是自己的思想斗争……不知道究竟该选择哪一种方法,会对大家都好…… “若是你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不是说你这样想不可以,只是说,你该考虑的更深远一些。方才我说的,无论如何那都也只是一种最坏的猜测罢了……而不是说,那是一个一定会发生的情况。” 恶灵说着,摇了摇头,看着令逸安的目光,皱了皱眉,“还以为你足够聪明呢,如今看来,你也不过是个直脑子。我就说了这几句话,你竟然也拐不过来弯儿。” “……” 令逸安看着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觉着无奈的很,甚至有些心生厌烦,“你管的还真是多,我不过说了寥寥几句话,全都被你堵住了。” “你那是寥寥几句?我看你那嘴巴就没停下来过。的吧的吧的,也不知道要说上多少句才能把你脑袋里的东西都给说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拌着嘴,似乎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令逸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儿,刚准备再开口继续将话给自己的恶灵尽数怼回去,下一秒便听到有人过来了。 那急匆匆的脚步声儿,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处理的事情。 “王爷。” 老远便听见有人在后头叫喊着。 唉…… 令逸安叹了口气儿,不知道这回儿自己又要处理什么复杂棘手的事情了…… 若是能给自己一个准假就好了……不要多,只要稍稍能给他一个时间,歇上一会儿……可以不用在这样一个拥挤忙碌的状态之下,为了别人想要的东西拼了这么久的命。 “怎么了。”他转过身去,尽力的保持着一个不那么难看的表情。要说来,怪只怪自己能力不够,怪自己偏生不幸生在了这帝王之家,又没有本事去和皇兄夺什么皇位……自然这一辈子都要为自己享用的金银器具而付出代价……安稳的时候是安稳的不行,但是动荡的时候也是动荡的不行……只是到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令逸安觉着,自己多多少少也能看透了。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因为过度的压力,而导致自己精神开始崩溃……那样的话,未免也太可怕了一些,也是不可能让自己手底下的这么多人,对自己再有什么信服的本事了…… “王爷,”那人说着,胸口微微的起伏着,喘着气儿,尽力的不让自己猛烈的心跳动出来。他看着令逸安,目光里的神色五彩斑斓,一眼看过去,就让人感觉那里面充满了希望。 或许,人就是这样一种神奇的动物,能因为别人轻易从口中说出的几句话而感慨,也能因为别人的一个信任而又肯定的眼神,而对生活又重新充满信心。 在这一刻,令逸安觉着,就算自己不被这么多人理解,只要有一个人,只要还能有一个人,对自己抱有希望,信任自己,相信自己……那么,自己就有继续努力下去的动力,就有继续将这些人带回去的动力。 虽然不一定能做到。虽然很大程度上不可能做到……但是那无所谓……一个眼神就足够了……足够将自己从那最冰冷的地方,给救上来。 “有什么事?你说。别着急,慢慢说。” 令逸安的目光之中透露出关怀,让那人心里忽的感受到了一阵温暖。 看来,王爷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人……最多不过是,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同咱们这些糙人,言行举止有些不一样罢了。 不过好在,他的言行举止之中,透露出来的都是那种高贵的气息,不是那种让人生畏的,不可靠近的气息。想来,这大概也是皇上派这位王爷来和大家一同出行的原因吧。这位王爷平易近人,从不胡乱训斥别人,也从不拿别人的痛楚来寻乐子,和自己印象之中,想象之中的皇亲国戚,实在是相差甚远。 不过,他确实也喜欢这种差别。他们这一行人,都喜欢这种差别。 起码不会让这趟旅途显得太过悲惨,不像他们听说的那种,皇宫贵族都不把人当人看,随意杀戮和打压的那种旅途。 还是……值得庆幸的。不是吗? 想到这儿,他便真的结结实实的松了一口气儿,看着令逸安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了起来,“王爷,不瞒您说,我此趟不是来跟您说什么好消息的。” 我此趟…… 不是来说什么好消息的…… 令逸安咽了咽口水,不由得有些紧张。不够仔细想了想,既然这个人能过来找自己,那说明在他的心里,还是相信自己能解决好这一切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说,这么急匆匆的跑来,要将这消息告诉自己了。 “没关系。我相信你这么累的走过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这样的话,那你就说吧。没关系的,你既然选择了相信我,那我自然也是愿意选择相信你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还把我当做咱们这趟去瑰蕊逢玉的主行军……那我便愿意将我这一腔热血,都用在你们身上……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是拿不准主意了,或者是有什么困难了……就跟我说,千万不要自己藏着掖着,好吗?” 嗯! 那人狠狠的应了一声儿,眉目之间是难以掩饰的感激之情,这年头,竟然还能有这么愿意为百姓,为子民,为大家真正做事,做实事的皇家人……是真的不容易啊…… 既然如此,那他便也没有什么要藏着掖着,半天也犹犹豫豫不敢说的了。“其实,”那人最后还是选择开了口,“王爷,方才我在甲板上做活计的时候……无意之中注意到了一个东西……不知道王爷是否知晓这个东西……我只知道,那东西很可怕,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不像是人……” 不像是人? 他到底是见着什么了? “你别怕,将你见到的事情全都与我说一遍。不管是有什么不确定的,有什么害怕的,都要跟我说。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安全的到达我们想要到达的地方,知道吗?” 令逸安说着,不断地安抚着他的情绪,生怕他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或者两句话处理不当……而将这个人给吓走了。 那可使不得……若是他走了,回去再稍稍宣扬一番……那自己岂不是就没有容身之处了……不是说在这船上没有容身之处,而是说,在这么多人的心底里,没有容身之处…… 希望……希望自己能稍微争点气……多多少少,起码能把自己的心意告诉给眼前的这个人,让他把这心意,一字不落的传达给剩下的那些人……让他们心里清楚,自己有多么在意,多么心疼他们。 跟着这样一个王爷出来冒险,果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吧……令逸安想着,不由得有些紧张。 什么时候,他堂堂一个王爷,现在还要看一个不知名的小子的眼色了……竟然连话都不好意思多说几句…… “王爷,你……你也别激动……我只是眼睛稍稍一瞥……或许是看错了……我眼一向拙,王爷可千万别因为我的几句话急坏了自己的身子……那可就不划算了……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怕出什么意外……所以才这么急匆匆跑过来告诉王爷你的……” 那人紧张的紧,怕因为自己的事情,把整个船的主力军的节奏都给打乱了。 “不是,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倒是怕你不敢说,你不说这样的话,我就不知道,我不知道的话,那自然是不能让我们的船能更好,更安全的运行,你说是不是?” 怕是自己方才,吓到他了。不过没关系,或许换一种方式就会好一些。 令逸安想着,而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尽力的将自己表现的亲昵一点。起码不会吧这个人给吓跑不是吗? “既然王爷不介意,那我便放心大胆的说了。” 令逸安听了,十分快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引入正题。 才能真正的引出他们想要跟自己说出来的那些事情。 “我在甲板上看见的,我怀疑是……水鬼……” 什么???水鬼???!!! 这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大白天的,怎么会有水鬼出没呢? 第一百三十章 信心消退 令逸安正不明所以的思虑着,转而回头看到了恶灵那一副胸有成竹的脸色,瞬间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 想来,在这个地方,不论出现什么怕都是情有可原的……只怕这些无妄的东西,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们给伤了一顿……那才是极为不好的……无论如何,他都有职责,都有任务,要将这些人给平安的带回去。不论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自己都要尽力。 这才是一个王爷应该做的。应该给自己的子民足够的安全感。否则的话,那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是一件会失了民心的事情。 “王爷,你说我们……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那人小心翼翼的说着,看着令逸安的眼神里,透露着紧张和不安。 怎么办……总归不能让自己的子民太过担心……令逸安想着,而后叹了一口气,勾了勾嘴角,尽力的装出一副自然大度的样子,看着眼前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说,“你就别操心这么多了。你说的情况,我也已经了解了。赶紧趁这时间,回去休息一会儿吧。免得到时候轮到你换班了,因为太累了无精打采的,那就不好了。” “王爷您放心,我精神的很……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跟底下的那么多兄弟们把这情况给说清楚……总归是觉得自己处理不妥当……若是王爷能给咱们一个说法,那便好了……” 说法……这说法是该给,只是不该在这个时候给……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擅自做出决定……不能因为说的不妥当的一句话,将全船的人陷入险境。 “你先回去。难道你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吗?” 软的不吃,那就来硬的吧。令逸安想着,而后装出一副严峻的神情,那脸色,似乎不容许任何人对自己的决断做出反驳。 说实在的,王爷就是有王爷的风范……虽然这话说的,也不是有多凶多吓人……但是他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神采,让人看着就是心生忌惮。 “王爷,您难道还不懂吗!我们如今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若您连这些性命攸关的事情都不愿意跟我们说……那我们也确实没有理由再去相信您了。” 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 令逸安想着,看着他那认真而又倔强的脸色,不由得攥了攥拳头……这事儿自己还真的不一定能处理好……光是和这人交谈了几句,他便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束手无策的事情,那该怎么办才好…… “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好不容易打发了那人,令逸安转过身去,看着恶灵的目光里透露着悲切和忧愁。区区一个人,他都应付不来……若是再多来些人……那自己岂不是天天都要累死了…… 不行不行,得好好想个法子解决了才行…… “如今你该在意的不是他们是不是在背后说你……而是那人所说的水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恶灵说着,无奈的抚了抚额头,“你啊你啊,说你聪明的时候呢,你是挺聪明的,说你笨啊,你就真的什么事情都比别人慢半拍。” 莫名其妙的又被说了一通,令逸安撅起了嘴巴,觉得自己有些不甚委屈,“什么好坏都让你说了,合着我在这儿就是个摆设是吧……行了行了,你就说吧。我是管不了你了。” 令逸安不屑地将脑袋给扭了过去,那副一看便让人觉得很是轻蔑的神色,让恶灵看了,也免不了觉得有些不太妥当。 “差不多行了,你啊,见好就收吧。” 倒不是说令逸安不识相,只是说,他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对着这么多人就这么直直的要将那小子给赶走…… 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 一个好的领袖,就该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感受,该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想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不犹豫的将这个人从自己眼前给赶走。 这不是明摆着做给底下那些人看的吗……若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实质性的形象能将令逸安的嘴巴和身体给拦住…… 唉,越想越是头疼……恶灵不由得抚了抚额头,看着令逸安那认真而又倔强的神色,心里头无奈得很。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有领袖之才。” 令逸安忽的开口说道,眼眸子的神色忽的黯淡了下去。那副可怜见儿的模样,让人看着真是心疼。 他真不是一个好的领袖,若是能按恶灵说的,自己能立场坚定一些,给底下的人足够的信心和耐心,那他们肯定不会多想……这样的话,自己就能多争取一些时间……不管是给底下的这些人做思想教育也好,给自己多一些的时间去调查那给他们带来不安的水鬼的事情也好……总之,刚才实在是不应该那么急着去跟那人说,让他走的…… 或许好好沟通,能知道更多的线索也不一定呢…… 真是没有脑子……令逸安狠狠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心里头是无比的愤恨与怨怠。每每都是这样,自己真是一个马后炮……这么小的事情都处理不好……放在皇宫里,皇上怕是每天,每时,每刻,都要处理这样的事情吧……自己竟然还妄想生过和皇上争夺皇位的心思……若是自己真的凭借一己之力坐上了皇位……难不成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一直这样……不停的在这种问题之间纠结……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突破口…… “你别想那么多了好不好?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你。” 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你。 “难道你就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吗……我这么差劲……就算是赶上边儿的事儿,早就准备好要去处理的事儿……也能被我弄的一团糟……想来,该是多少人现在都在心里头骂我吧……” “行了,收一收。你那些坏脾气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从哪里来的?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这段时日,着实是丧气的很……” 或许是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恶灵想着,觉着令逸安如今倒像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子,丝毫没有以往那些勇猛的意气了……遇着事情老是这么磨磨唧唧的,好久都不能做出来一个决断,这就算了。往常人人都说,年纪大了的人想要越活越年轻,这话给搁到令逸安身上,倒是越活心智越小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兆头。毕竟他是一个要争夺大权的人。就算他不愿意,他的命运也是如此,早就定好了的东西,凭借一己之力,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有所改变呢……无论如何,都该好好盘算一下以后才行,自己也该担起重任,让令逸安少为现下的时光和事情而踌躇不得志了。 否则,自己想要的计划也没有办法实现。 之前说好的东西,说自己和他两个人,在未来的日子里,要相互扶持,相互帮助,不然的话,日后的合作,该怎么继续下去。说来,他得好好的将令逸安给说道说道,无论如何,都得让他振作起来才行……只有这样的话,自己才能顺利的和他进行合作……才能顺利的得到自己想要的。 况且他也见不得,见不得他那么意志消沉。 那般悲伤又难过的神色,真是谁见了谁心里都不痛快。 “你听我说,听我说可以吗?” 恶灵尽力的在安抚着令逸安的情绪,他说着,而后用手轻轻的拍着令逸安的背,“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振奋你自己的精神。只有这样的话,才能成功的调起其他人的情绪。知道吗?” 我? “我能有那么大的能力吗?”令逸安说着,看着恶灵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我觉得我不行……我不是那样一个人,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这艘船到达终点的那一刻,我甚至觉得,我会比我的子民,我的兵士,更先一步崩溃。” “如若我说的你听不进去,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恶灵叹了口气儿,看着令逸安,“但是我想说,若你现下设身处地的想想,想想你是在你的王爷府上,一圈人围着你团团转,每天为了你的饮食起居,为了你的三餐日常忙的鸡飞狗跳,焦头烂额。这时候你的妻子过来问你,今日要吃什么。你却冷冷答上一句,我不知道。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这…… 那自然是会觉得我在给她徒增烦恼吧……毕竟他们住在自己的府上,那自然是事事都以自己为中心,想着自己的好处……若是自己再给他们增添烦恼,让他们觉得手足无措……那估计是谁都不愿意的吧。就算是自己的妻子估计也不愿意。 “那自然是不愿意了。”令逸安心里清楚,自己心里想的一些事情,就算不说出来,自己的恶灵也多半是能猜到的。 但是,这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是将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比较好……大家心里都能跟个明镜儿似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混乱局面 “既然你心里也清楚,那想必也用不着我多说了。” 恶灵说着,而后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将自己的脸庞对着令逸安,四目相对,希望这样能稍微给他一些安全感。 就算做不到让他彻底安心,也多少能让他心里有些慰藉,让他清楚,在这个世上,还是有人在意着他的。至少不会让他一个人去承担这些痛苦。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令逸安说着,一方面是自己的疑问,一方面也是对恶灵的疑问。 他不能保证,在这个世界上,能真的有人在意自己,也不能保证,在这个世界上,能真的有人愿意陪伴自己……他记得,以前母后在时,常常喜欢说一句话。她总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在一个芬芳四溢的地方,跟自己闲聊的时候,说,逸安,你要学会珍惜当下。人,千万不能太贪,要懂得知足。不是你的,就不要去争,不要去抢。免得到了最后,争的头破血流,输的一败涂地。那样的话,才是真真正正的不值得,才是真真正正的失败。 或许是因为母后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过于思念她……这些时日,母后的脸庞越来越是亲切的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好似她竟然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好似她竟然,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一样。 但是,令逸安心里也是清楚的……无论如何,自己都是一个丧父丧母的孩子,最亲近的人,是坐在皇位之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哥哥……说不嫉妒?那也不是,只是他自幼受母亲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他觉得,人生知足的过一过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去抢那么多东西不是吗?再多的荣华富贵,活着也就是这一遭,多少钱财终究都会散去的。 从小接受这样子的教导,令逸安心里清楚,自己不会是那种争强好胜之人,所以在立太子,夺皇位的时候,他便显得意志消沉,自愿申请了一块封地,退居陇南,不想和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自己唯一的哥哥……争的头破血流…… 可是事到如今,他忽然对这些事情有了新的见解,他忽然有了新的想法……他忽然也对母亲的教导产生了不小的怀疑…… 不得不说,在这个世界之上,实在是有太多太多让人感觉不确定的东西……连一条人命都能轻易的逝去……不管你是身居高位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都能说消失就消失,更何况是像他们这样的……命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 说来,自己心里也清楚,皇上如今能坐上皇位,不是因为当初有皇叔的帮助,而是因为,他本身自己就能够忍辱负重……自己从小便同他一起长大,自然知道皇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知道他的真才实学,知道他肚子里头的墨水,知道他领兵打仗的能力……绝对不是那样一个会因为强权的压迫之下变得疯疯傻傻,就这么任人摆布的一个皇上。 这一点,在那一夜,皇叔被扳倒的时候,令逸安心里便更加确定了。之前皇上巧妙的平定穗夜之乱,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兵权给抢回来……这种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手的…… 想来,皇叔也是掉以轻心,粗心大意了……若是他早知道,自己会被自己的侄儿耍的团团转,怕是也难以忍受这种屈辱了吧…… 也不知道,皇上如今是打算怎么处理皇叔。是杀了,还是让他在牢狱之中待着,受尽禁生的极刑……一辈子也逃脱不了皇宫的管辖。 好报那杀父的血仇。 他们兄弟二人,一个是父亲带大的,一个是母亲带大的,虽说能力都是一流,但是心性却要差别很多,一个被父亲教导成为帝王之才,一个却是像自己一样,碌碌无为,只想着要好好活着,闲散的过一辈子。这样的想法,就算是告诉别人自己是一个王爷,怕是别人也不敢相信吧。 但是事情若是能反过来想,那可就不一样了。 若是如今坐在皇位之上的人是自己,而在外头浴血奋战,完成这些难以完成的任务的人是皇兄…… 那岂不就是,自己能随意拿捏别人的命了? 都说逆天改命难,身在皇家这种地方,想要逆天改命更是难上加难。不得已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以至于到了现在,自己都已经这么大了,从成家,到事业……没有一样是可以自己选择的……没有一件事,是能让自己心甘情愿的。 难道,他令逸安就活该,这一辈子都被人这么摆布吗? 明明他也是父皇的孩子,明明他也有资格继承大统,那他,凭什么要在这里,在这猪狗都不来的地方,跟这些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东西做这样的纠缠?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儿,令逸安转而看着恶灵,几度想要张开嘴,但是都没有好好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许是心思到了,但是还差那一抹气候……总是觉得怪怪的,心里头还在做着难以忍受的纠结。 也不知道,自己这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不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我保证,永远不离开,好吗?” 永远……不离开…… 我们本就是一体,就算你想让我离开,我也没有办法……再怎么样,都是要随着你的,你若是没了命,丢了本体,我也不可能再见到这样的黄沙,这样的天,这样的地,这样的阳光…… 恶灵在心中想着,但是没有说出口。毕竟令逸安如今还是一个玻璃心,碎碎的人……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被安慰好,但是自己多少也得说些好话,不从他身边离开,他该就会稍稍好过一些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他欢欣雀跃,但也怀疑至深。 他不知道自己可以信任谁,也不知道自己能跟谁吐露心事……虽说恶灵应当是对自己好的……但是实际上,他们也才不过认识寥寥数日……只是在这里聊了寥寥几句罢了……平日里,就算是相处了数十年的老友,就算是一母同胞,一起呱呱坠地的亲兄弟……面对牵扯到自己利益的事情的时候,也多少会有些自私的一面……既然这样的话,谁又能够保证,恶灵对自己,就是真心实意,没有半点虚假之情的呢? 令逸安也想把自己身边的人,都当做自己的心腹,当做自己可以信任的,可以依赖的人……但是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很少能够发生,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可能发生……可是他仍然想去相信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想要相信这世界上,那最微小的美好…… 人性之间,最美好的东西,不是其他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互相信任了吧…… “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可以吗?你要知道,你要清楚,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很多很多棘手的,要马上去做的……如果你还在这里碌碌无为的说着,不说其他的了,咱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好的到达目的地呢。” “你说,我们真的能到瑰蕊逢玉吗?如果到不了的话,怎么办呢……如果到不了的话,真的会到地府里去吗?那样的话,会不会让大家失望呢……” 到了现在,到了这个时候,令逸安竟然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清楚,自己现在需要的是行动,而不是现在这样,左一句右一句,东一句西一句的……永远没有一个停歇的时候,真让人感到头秃。 “你要振作起来,令逸安。” 或许,自己没有这个能力能唤起他的精神,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了。恶灵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甚至都有了一点想要放弃的意味…… 他以为,他在这里,在忘川,既然已经被幻化出来了一个庞大的实体,而且,还吸收了令逸安的正义之气……那么,应当是非常强大的一个了……可谁知,令逸安的神色憔悴,心情也低落的很……这样的一个人,自己是真的觉得,无能为力,束手无策,回天乏术了…… “我……” 他犹豫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恶灵感受得到,令逸安现在,脑子里混乱的很,他一会儿变换着一个想法……那种复杂的想法,让自己觉得有些无奈。他已经开始,读不到令逸安心里的想法了。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读不到他心里的想法,那就意味着自己已经开始跟本体偏离了,这样的话,长久下去,终有一天,自己是要和令逸安彻彻底底的分开的。 等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不得不被令逸安抛弃了。那个时候,到了那个时候,就算自己有再多的宏图大志,也不可能有发挥的机会了啊!本体都不要自己,自己还能假借谁人之手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悲伤之际 “你若是振作不起来,那我也便不劝你了,令逸安,你就等着吧,等着你,等着我,等着这些人们,等着我们一起前往地狱,到阎王爷跟前后悔去吧。” 恶灵说着,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那种决绝的神色,令逸安还真的从来没有看到过。 “你要离开我了吗?” 他犹如一只什么都不敢做的笼中之鸟,只能在自己的金丝笼里对着外面的天地长吁短叹,但是若有一天,真的叫他从那笼子里头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他怕是连一个月都活不下去…… 可是恶灵不同,他不是一直在自己身边待着的吗?他不是同自己同生共死过的,和自己共用一个本体的吗……若是到了这个时候,连自己的恶灵都要离开自己了……那自己该是有多差劲儿啊…… “我不是说要离开你。” 恶灵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看向令逸安的色彩,不由得蒙上了一层心疼,“你虽是已经成家立业的人,但除了那几次上阵打仗之外,你几乎就没有离开过皇宫,整日里养尊处优的生活,在陇南做个清官却也是吃穿不愁……像你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这话听起来,似乎暗藏了什么别的玄机……让人感到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 令逸安看着恶灵,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咄咄逼人,看着就像是要将恶灵的心给彻底看穿一般。 “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令逸安的眉目里写满了对恶灵的怀疑,“什么叫……什么叫不该出现在这里。” 什么是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 都说人不能逆天改命,但是如今看来,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毕竟,若是正常情况之下,他怎么可能会说,是自己不该来这里呢?想必,这里头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猫腻…… “你不应该问这么多的,”恶灵说着,目光有些游走,让令逸安更加断定了自己的猜想。 若是放在之前,有什么事情他不敢跟自己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犹豫不决,踌躇不定了?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虽说有什么样的猫腻,令逸安还不甚清楚,但是,他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这件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是这种反应。 “你不是说,你要一直陪着我,帮助我,不让我受到伤害的吗?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在犹豫?你告诉我,究竟在隐瞒些什么?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该知道的?” 难道,与自己有关的事情,自己都没有办法知道吗?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要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凭什么自己的人生,自己不能做主…… 之前的那些日子,他已经受够了,他不想再那样继续下去了……任人摆布的日子……真的是让人觉得十分的难熬……也让人觉得十分的痛苦……他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却活的像一个傀儡似的……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永远都只能寄托在别人的想法之下……这是他想要的生活吗?自然不是……他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远远不止…… “你告诉我,究竟怎么样做,我才能做我自己的主人……” 究竟怎么样做,我才能掌控我自己的人生……不要让自己的人生,一直这么凄惨悲凉下去呢…… 令逸安的两番连环拷问,让恶灵有些措手不及,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令逸安对自己稍稍卸下些防备……才能让他放下心中的心防,对自己真正的信任起来。 “我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不会离开你。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要替你做决定。事情已经走到了这样一个地步,该是什么样的情况,你心里要有一个数,要清楚,要明白……不能什么时候都要依赖我……我虽然能保护你,可也不能取而代之,将你的真实魂魄都给吹散……” 他只想在令逸安身边,做一个能时时刻刻帮助他的人,并不想在他身边做一个只能在危急时刻提出建议,最后还是会被抛弃的那样一个人……那不是他想要的…… “你说要保护我,那我告诉你,如今你连事实的真相都不愿意透露给我,那就是在伤害我!” 他说的一字一句,都深深的刻在了恶灵的身上。 难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吗……难道……自己这样做,是在伤害他吗? 恶灵开始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会不会太过分了?可是,这些事情若是被他真的知道了,何尝又不是一种伤害呢…… 令逸安看着他那有些犹豫的眼神,不由得心中气郁难解,“我看你就是老天派来气我的……如果不是你的话,或许我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悲伤的事情,或许我根本就不会这么难过……想这么多事情……若是死了那便死了就是了,再怎么着也不会被这样的愁绪给折磨,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解脱!” 解脱? 他要解脱? 他反倒是觉得,自己束缚他了是吗? 恶灵不由得叹了口气,顺着自己的心思,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不能被他气着,更不能因为此事而和令逸安产生分歧或者矛盾……那样才是真正的划不来…… “你冷静一些,先把手头上的事情解决了……” “你不告诉我,我就没有办法冷静。我冷静不了,我觉得很难受……很难受……” 难受…… 恶灵的眼神中,透露出了对令逸安的心疼。 确实,这样的事情放在谁身上,谁都接受不了……但是,自己这样做,是在保护他,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如果被他知道了,那么一定会更加让他觉得难以接受的……那样的话,自己才是真的罪过……罪过…… “我不能跟你说,说了的话,反而会让你感觉更难受的。”恶灵的语气里充满的悲伤,“你只要相信我,相信我就可以了,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你,我会保护你,会帮助你……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的人生变得圆满……哪怕是违背命运也在所不惜。” 违背命运…… 也在所不惜…… 世界上,还能找到第二个肯这样为自己奉献的人了吗?怕是找不到了吧…… 令逸安叹了一口气儿,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总是喜欢这样无病呻吟。这不是他想要的,但是因为性格使然,他总是做出这种让人感觉十分违心的事情…… “那你说说,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命运?” 他好奇,但也紧张,他怕自己知道的事情太多,真的会像恶灵说的那样,变得更加的痛苦,更加的绝望…… “你是个帝王之命……就算你不相信,不愿意去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你不愿意承认那也没有用……知道吗?” 帝王之命。 听起来倒让人感觉十分的可笑。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争什么帝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皇兄做什么反目成仇的仇人……这不是让他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这样的话,他又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子民呢…… 真是让人头疼…… “我真的没有想过……”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但是还没有说上几个字,令逸安就停了下来,似乎这句话,自己说出来,有那么一丝丝违心的感觉…… 自己方才并不是这样想的啊…… 他心里清楚,对于夺皇位这件事,他不是从来没有想过,甚至在方才的思想斗争之中,这种想法,曾经一度占据了上风。 只是,或许这种想法,太过于违背自己的道德,违背自己的初心……他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坐上了那皇位,又该如何自处……天下人,谁不会说自己是一个没有本事,只能靠着逼宫,靠着弑君,来上位的小人…… “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能左右你的想法,不能左右你的行为,我最多只能跟你说一些建议……一些能让你不那么纠结,不那么难受的建议。” 不那么纠结,不那么难受…… 这件事,说起来倒是很轻巧…… “那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难过吗……如果你知道的话,那你就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缓解我的痛苦和悲伤呢……” 令逸安说着,一字一句里都透露着他自己的绝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行答应了皇上出来,到底是对还是错……自己的言行,又会不会让底下的人人感到焦虑……感到不安,感到,跟着自己出来,简直是莫大的错误…… 他不想让别人看不起,他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不行,他不想让别人在想起自己的时候,能想到的,都是自己失败的那一面……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有意隐瞒 “好,你若是真的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 恶灵说着,紧紧的攥了攥拳头,因为太过于无奈,又不好冲着令逸安当面儿把气儿给撒出来,只好忍着,将愤怒与不满全部都倾泻在了自己身旁的甲板之上。 愿意告诉我了? 真的肯告诉我了? 令逸安咽了咽唾沫,眼里尽是期待的神色,“你说,你快说!” 他那副等不及的样子,恶灵看了非但没有感觉,反而还觉得,这小子是在自寻死路…… “我说的话,会影响你一辈子的……你可千万要撑住了……如若你撑不住的话,就随时跟我说一声儿,让我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下来,对你的伤害才不会那么的大。” 会影响我一辈子。 影响我……一辈子…… 真的这么可怕吗? 令逸安的眼神忽的开始闪躲了起来。虽然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在恶灵面前究竟还有些什么样的秘密……但是碍于自己的能力,他确实无法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担得起这个打击。 若是打击真的太过于强大……自己承受不来,那又该怎么办呢……若是他就此崩溃,难不成,要在这里寻死觅活,置这么多人的生死于不顾吗? 那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令逸安想着,神色便渐渐暗淡了下去。他心里清楚,自己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不会允许自己去做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让陇南民众对自己失了信心,让天下百姓都为自己诟病……那样的话,就算他这辈子没了,在地狱里活着,又会有什么意思呢……简直就是……让人觉得难以置信,又难以接受啊…… 他这样一个王爷,虽然不是什么战功赫赫,为天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猛士……但是好歹也是一个日日夜夜都为天朗的国事忧心,愿意为皇上分担众人的好王爷啊……如若他真的被现实是一击即溃……那他以后要怎么面对那些亲朋好友,怎么面对那些皇亲国戚,怎么面对那些群众百姓……怕是连楚凝……都要对自己失望半分…… 这是他想要的吗?显然不是……他要的,不是让自己在死后身败名裂……他深知这种事情不能发生,不可以发生,绝对不可以发生。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先从自己开始,主动做一些改变吧……想着想着,令逸安也没有多说,便开始行动了起来。恶灵心中有些不解,不知道他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往哪里去……但是也没有开口多问,只当他心里多少都有个定数罢了……再说了,这人间的事情,若是自己太过于插手,那就有违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初衷了不是? 总而言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令逸安对自己失去信心,只要他能对自己保持信心,相信他自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王爷,能保护好自己身后的那些子民……那便够了。 只是…… 算了,没有那么多只是。恶灵摇了摇头,自己真的是想的太多了,才会有这样那样的悲伤的情愫。果然,伤痛给人的影响力,比快乐,要厉害上好几倍…… 希望有一天,令逸安能真正的认识到自己,认识到他自己存在的价值,认识到他自己存在的意义。不要去纠结于那些有的没的的东西,每每一遇到事情就去怨天尤人,实在不是一个好领袖该做的事情。 想着想着,令逸安的身影便从自己眼前远去了。他看着那个影子变得越来越小,心里忽的有了一丝丝的慰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原因……总之,令逸安他确确实实这样去做了不是吗?不管他要做什么,不管他的决策到底是否正确……总之,他只要能不负自己的初心,能真正的站起来,为了他的子民,为了千千万万选择相信他的人……更为了,他自己。 说到底,若是真有一天,令逸安能真正的为自己而战,到了那个时候,他就该不需要自己了吧。 若是所有的事情他都能自己处理了,那确实也就不需要自己了。那自己也就有理由,让他放手,去追逐更好,更美丽的生活了。 只是在那之前,还是要撺掇他,将自己的任务给完成了才行。在他眼里看来,若是能顺着这个趋势,不说其他的,让他能动些去争夺皇位的心思,那也是好的,不是吗? 趁着他不在的这个时间段里,趁令逸安去做自己想做的这些时辰里,自己还是不能闲着,得,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好好组织一下自己的语言,这样的话,心里好有个数,就不会太伤害到令逸安了。 应该吧…… 他心里也不是说有一百万个肯定,只是事在人为,自己能愿意去做,那便一定是好的。多少都能让令逸安感受到自己的心意,不是吗? 想着想着,他便扭过了脑袋,用了自己的那一双透视的双眼,看着令逸安的举动……原来,他是去找刚才那个人了,原来,他是去找刚才说有水鬼的那个人了……原来,他心里还是放不下,想要把事情真真正正的给弄清楚。也是了,若不是这样做的话,他确实是难以过他心中的那一关吧……依他现在的性子来看,若不是因为他太过于优柔寡断,行事又太过于独断,他是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的。所以说到底,还是要成长,还是要磨砺。或许这就是他与令桓宇的区别……一个心冷,一个心软,也就决定了,一个能做帝王,而一个却只能在某个小小的地方,屈尊做一个小王爷,一辈子在那个破地方,生活一辈子。 但是,这样的情况以后不会存在了。因为自己出现了,就算是再执拗,再拗口的性子,自己也会想办法把它给掰回来。 虽说命运这种事情,本就是一件难以捉摸的事情,但是既然自己存在了,自己被令逸安给孕育出来了,那么,他的人生轨迹就会发生改变。他与自己本就是一体,相辅相成,同生共死,不管是谁出了事,多多少少都会对对方有些影响。所以,他相信,不到最后关头,令逸安是不会抛下自己的。 若是真的有一天,他不再需要自己了,要抛弃自己了,那就说明他是真的成长了,长大了……是真的能够独当一面了……那样的话,他便也没有什么好追究的了。 只要自己此行的任务能完成,那便没有什么遗憾可说了。多少都是他命里的劫数吧…… “王爷。” 见到令逸安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方才上来说水鬼一事的人忽的便站了起来。 那种几乎是反弹的站立,虚心的双腿还在颤抖着,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心里一定藏着什么事。 看着那个人身边的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要么躲闪,要么理直气壮的对视,那对视之中也暗藏着不满的情愫…… 果然是有问题……令逸安想着,越发觉得自己来的这趟没有来错,若是不来的话,指不定还要被某些个小人之心,怎么算计呢…… “不用行李了,免礼吧。”令逸安说着,一只手伸了出去,托住了那个人的肩膀。若是想要在他们心中重新塑造自己的形象,那必定不能再用刚才那个态度去面对这些手底下的人了。多少都该改改自己的那个脾气,好好的对他们说道说道自己的真实心思。只有这样,才能让底下的人清楚他们在想些什么,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多么在意他们。 不能让小人给钻了空子……千万不能…… “王爷为何会到这底下来?这里污浊的很,王爷可千万别脏了自己金贵的身子。” 那人说着,一边陪着笑脸,一边也伸出手来,将令逸安的衣摆稍稍向上提了提,那动作,似乎是很担心地上有什么污浊的东西,会将令逸安的衣裙给弄脏一样。 看似是很小心他的一个动作,实际上稍稍有些眼力见儿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小子是在后面阴自己呢……他的意思是说,自己的身份尊贵,与他们有诸多不同之处……在这里,仿佛是格格不入了,是该走的那一个人了。 真是好手段啊。令逸安想着,轻笑了一声儿,而后又不由得觉得有些无奈,看来,这小子,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对付。甚至,他觉得,方才他说的那水鬼一事也是无中生有……至于目的……大概是想让自己,想让自己方寸大乱,从自己这边先乱了阵脚吧。 若是连自己的事情都顾不上,那他还哪儿来得及去顾忌别的事情?令逸安想着,越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想着,一双眼睛又重新回到了那个人的身上,仔仔细细的瞧着,总觉得,好像有些事情是有人在瞒着自己的。 至于是什么事情…… 倒是不得而知了。 想来,自己这个王爷做的也还真是窝囊……说,自己的人生,自己不能规划,那便也就罢了,为何连自己的手下,都有这么多要蒙骗自己的事情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仁不义 说来,自己平日里对待他们并不差……就算是白眼狼儿,也没理由这么对待自己吧……这其中一定有问题,而且还不是什么轻易能解决的问题。 “你方才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令逸安嘴上开了口,心里着实是清楚。眼下,最提不得的就是水鬼的事情。若是这事儿真的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了,那不就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找事儿干吗?到时候,肯定一天到晚都有一大把一大把的人追着自己问,非得将那水鬼给问清楚才肯罢休。 但是如若自己这么说,那别人就不会知道自己在指的是什么事情了。何况,既然在之前,这个不怀好意的小人已经在众人面前给自己使绊子,那自己的形象,还能好到哪里去吗?既然如此的话,何不演一出戏,将这个人也给拉下水呢? “王爷,那事儿……” 那人有些慌张,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慌张,总之就是,看看自己,又看看别人,不知道如何是好。只知道踌躇的看着令逸安的脸蛋儿,似乎有好多话是想说却又不敢说。 摆出这副脸色是什么意思……合着是自己来找他,他多委屈似的……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哪儿都能使绊儿,看来,自己这在深宫里养出来的段位,跟他相比,还真的是差了一大截儿。 吞吞吐吐的,半天也不肯说一个字儿,令逸安犹豫了一会儿,而后向前稍稍的踱了两步,那张精致白皙的脸蛋儿,几乎是要和那小子贴在一起了。 “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您若是有什么想法,不方便在这儿说的……您大可以把我单独叫去您那儿说……您这样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把我……” “那自然不是了,你未免想的也太多了。” 令逸安忽的开口一下子便堵住了那小子的话。真是没事找事,他想着,而后又觉得自己也是真的太过于冒失……竟然被这一个小小的民兵给缠的脱不开身…… 等等。 民兵…… 令逸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不由自主的将身子往后退了退。 似乎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他一只手托腮,双眉紧蹙,蛛丝马迹之中,果然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你还没有告诉本王,你叫什么名字呢。” 想当初,自己在让这些人跟着自己上船的时候,便下令着人将这些人的名字都给登记造册记了个清楚。如今,也是时候能派上用场了。 “回王爷的话,小的陈宇。想不到王爷还真是亲民,连小的的名字都要过问。只是不知道,王爷能将这名字给记到几时。” 满满的讽刺之味。 令逸安攥了攥拳头,而后敷衍的微微一笑,看着那个叫陈宇的人,眼里装着的,也绝对不是什么好脸色。 “这你就不用管了。本王自有本王的考量。好了,今日也不早了,你们都好生歇息着吧。免得在待会儿换班的时候站不住,那可就糟了。除了问题,你说该是谁的责任呢?” 略带愤怒的语气,令逸安说着,似乎恨不得下一秒就将这小子给吃了一样。不过也是,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待着,确实是一个不小的祸害。 得好好想个办法,将这小子给彻底除了才是。 “这小的哪里做的了主!” 那人说着,竟突然跪了下来,着实将令逸安给惊了一下。 这是做什么? “你是双腿有疾?不应该啊,看你这样子,方才在我那里不是站的好好的吗?没见你出什么事儿啊。不会是想在这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讹我一把吧?” 说到这个令逸安就来气。以往的时候,在皇宫里,他就不喜欢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阴暗手段……可是谁能想到,在这种地方,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自己竟然还能遇到…… 这是什么命啊……还真的是倒霉…… 以往人人忌惮他是王爷,掌管着一方封地,又是皇帝的亲弟弟,都不敢对他有什么大动作,多少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他其实也并非不能忍受…… 只是……若是在这里,在这所有人都要听他指挥的地方,他还要被人阴着,被人揪着脑袋,拖着身子走……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太有损自己的颜面了!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 “王爷,您在说什么玩笑话……小的,小的也是看在您的尊位之上,不得不对您……对您有些敬畏而已……” 这是有些敬畏? 这没两句话声音就慌的要死,就算是好声好气跟他说话,他也是三两句话之间就跪了下来……若是在旁边的人看来,指不定要觉得,是自己怎么欺负他了呢。 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儿。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自己总不能找人将他的嘴给堵上吧……更不可能说,要用一些不好的方法,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啊…… 得采用一些,比较科学又比较不伤人的方法才好…… 令逸安想着,而后笑了笑,看着那人的目光没有挪动过,只不过神色有些不太好,让人觉得,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王爷,您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了吗?” “没事,许是这些时日过于劳累,有些筋疲力竭罢了,回去休息片刻便好。” 令逸安说着,顺着那小子的话,直直的给坐了下来。恨不得下一秒就将命给丢在这底下的船厢上。 “想不到,王爷这金尊玉贵的身子,还有比咱们还劳累的啊。不过也是,王爷从小便养尊处优,想必是少到这外头来历练,更别说什么粗活了。估计王爷从前,想都没想过吧。” 那小子说着,眼里净是关切的神色,令逸安听了他说的话,却无奈的想要发吐。这年头,真的是什么人都有。只要有人想害你,他才不管那么多其他的呢……只在乎能将你给伤到几分。 这话一说,底下的人竟开始纷纷附和了起来。一会儿说,王爷金贵,不该在这里待着。一会儿说,王爷不关心他们这些底下的人……他们这些底下的人,从来都只是被王爷,皇上,指挥着做这些,做那些……不曾有什么金尊玉贵的日子享受,那也就算了,多少都是他们的命数……只是他们,每日累死累活,还不讨好……好像这些个事情,不……不是好像,这些事情,确实不用他们操心,永远都不用他们操心。 凭什么自己就要遭受这些罪过,看着他们在那里好吃好喝着……他们一定是上辈子作了不少孽,不然也不会在现下,活的连一条狗都不如…… 唉。不过俗话说的好,风水轮流转,他还就真的不信了。他们能永远坐在那皇位之上,不会跌落神坛…… “哎呦,我这腰是真的不行……来来来,你快来,扶我上去算了。看来本王的身子,是真的不适合在这地方待着,这才多久……就不行了……” 令逸安说着,一边装模作样的扶着腰。那模样看着确实是可怜。令逸安觉着,自己这演技,不去做戏子真是可惜了。听说那些戏院儿里的头牌,一天挣的可还真的不少。若是自己哪天从王爷的位子上掉下来了,说不好还真的可以做这个来保命,养家糊口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在这乱七八糟的设想成功之前,不管再怎么说,他都还是天朗的王爷,是眼前这些人该俯首称臣的皇室宗亲。 他还不信,凭借自己的权力和地位,能治不了一个小小的民兵了。 说着,令逸安回头看了一眼那唯唯诺诺的小子,不由得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这回,你算是彻彻底底的落在我手上了,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没走上几步,令逸安便停下了脚步。理所应当的直起了自己的腰板儿,看着身后的那小子。 “说吧,”他开了口,双手环胸,用一种不可一世的眼神看着他。 似乎要将他张嘴给吃掉一般。 “说吧,你若是真的想阴我,也不用等到这个时候了。更不可能愿意跟我上来,来这个地方,还是孤身一人。” 令逸安说的有条有据,似乎根本不打算给那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但是他知道,如果不早些下手的话,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的犹豫给害死。 “王爷既然一副将一切都看透了样子,又何必多此一举前来问我?” 看样子,他是不打算说了? 令逸安的眼神闪烁了几下,而后心中便生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是你先不仁,那可千万别怪我不义。 “像你这样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家里不可能没有父母妻儿吧。” 言语中尽是戏谑,那人开始紧张了起来。 “不可否认,你会撒谎,你也会演。只是你,太不会掩饰自己了。稍稍几句话,就让你暴露了。” 暴露了?不会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黑白颠倒 那人的双手轻轻的颤抖着,一看就与方才那种装模作样表现出来的紧张不同。 自己不过是稍稍说了两句,他便紧张的不行。这里面要是说没有问题,谁敢相信?只是这里面究竟有些什么样的问题,还是要等他仔细的查看一番才能有结果。 围着他转了一圈儿,令逸安一会儿看看自己,一会儿又看看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试探这个人。 虽说他暴露的十分明显,但是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一个猜测而已……无论如何,都不能保证自己的这个猜测,百分之百是正确的。 所以…… 这其中的秘密,还得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主观臆断让别人说自己太过于武断,让别人抓了自己的把柄吧…… “王爷,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民兵……没什么本事,一直在军队里混着……这次也是投巧,能被派来跟着您……若不是您啊,我怕是要在那军队里呆一辈子呢。还是您厉害,能让皇上舍得将我们这些好生在皇宫里养的兵士都给放出来开开眼界。” 那人说着,嘴角挂着的是止不住的笑。这里面若是没有蹊跷,令逸安才不信。怎么方才在底下那么有底气的跟自己吵架,如今这一上来,便什么都不管,连自己明着面儿问的话都不管了,直直的就开始夸自己……说这些奉承的话…… 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令逸安摇了摇头,不由得觉得,这个人还算是聪明,起码懂得自保,不是愚忠。 既然这样的话,令逸安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干脆……干脆就将他给问个清楚,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废柴王爷。 “那你在军中,是什么职位?” “回王爷的话,小的啊,就是一个小兵。平时是在后面赶路的,打仗的时候是在前面冲着的……就是这样。没有什么职位……” 他说着,虽说有些闪烁其词,但也能将自己的那种无奈和不甘表现的恰到好处。让人感觉,让他做一个民兵,是委屈了他了。 难道,他说这话,在自己这里,是想升职的意思? 令逸安不知道,也没办法做出来一个准确的判断。只好多问上几句,总之得要和这个小子,知己知彼才行。 想来,自己在宫中的一言一行都有人在监督着,他的性格,他的言行,怕是早就被人给看透了。从小到大,父皇和母后都会派很多人跟在自己身边。不论是老臣还是新臣,多多少少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接受的教育如此,传出去的流言,怕是也有许多。 有多少人在外头传他比皇上能干,比皇上更适合皇位,就有多少人在身后阴他,说他的坏话。 总之,自己在众人面前早就不是一个有神秘感,有自己的个性的人了…… 这么说来,自己在他面前也不就是像一个衣服脱光了的小孩儿了吗?那他对自己岂不就是了如指掌了吗? 那既然这样的话……自己对他又全然不了解……岂不是十分的吃亏? 所以才要好好了解他,好好了解他的生活作息,他的家庭环境,更要好好了解,他身边,背后的那个人。令逸安想着,更加下定了自己的决心。不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做一只坐以待毙的羚羊,自己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让这件事情水落石出……要拔起腿来,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追上别人的速度,不让他们有一丝一毫,伤害自己的机会。 “那既然如此的话,我看你也不是一个木讷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做个军官儿,一直在这底层的小兵里头耗着呢?” 既然他要玩儿,那自己就陪他玩儿。令逸安想着,嘴角不由得向上勾了勾。 “我啊,也就嘴上会说上两句,其实打仗,武功不行。领兵,没有谋略……王爷您说,如果是我这样一个人,您会重用吗?怕是连躲都来不及吧。” 那人说着,虽然是有些丧气的话,但是,他说话的模样确实笑着的。这让令逸安感觉,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总之,这一定不是他想要说的,或者是他应该说的本话。 “武功不行?哟,我还真的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武功不好,还去投军的……你说说看,当初那领兵头子是怎么决定要你的?还真的是神奇啊。” 令逸安说着,眼神紧紧的盯着那小子,根本不肯松开一眼。既然要玩儿,干脆就把话都给敞开了聊。这样的话,多少彼此心里都不会有那么多的负担。不会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的事情。 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情况如何,他一定都会奉陪到底,这是他想要做的事情,也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如果在这个船上,在这么多好人里面,混入了一个心怀不轨的人,那……那到时候,一定会出现一个混乱的局面的……一旦局面变得混乱,变得难以控制,那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一定要在局面失控之前,将这些事情都给解决掉。 总而言之,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做被动的那一个。如果自己成了被动的那一个,那岂不是这地方,就不需要自己了吗? 可不能让那种情况发生。一定得找出问题的关键……不可以给别人可乘之机! “这……这还不是因为,咱们天朗有王爷和皇上吗……若不是您二位将咱们天朗治理的这么好,我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进咱们这个皇家禁军做事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令逸安听着,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好像是话里有话一样。不行,他一定得想办法把他的话给套出来。 “你说的这话,本王就有些听不懂了。明明是你在禁军里头做事,你也说了。但是这事儿,和我,和皇上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这说的,不是八竿子打不着儿一块儿吗……”虽说自己也是一个通读书文的人,但是说到这谎话,打幌子的话,他还是一个行外人儿呢……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既然都已经打算要将事情给说清楚了,那就干脆就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将事情全都给抖落清楚。免得到时候,还出现这样那样的幺蛾子,让人说不清楚……那才是极为不好的。 “这话啊,您可不能这么说。您应该这么理解。如果不是有您和皇上在的话,天朗就不可能被治理的这么好。天朗若是不被治理的这么好,那样的话,禁军便不可能有这么多空余的缺口,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空余的银子,足够养得起我们这些人。正是因为养得起我们这些人,所以我们才会有机会进入禁军,才会有机会,得了这个机会,和王爷您面对面的聊天儿,王爷,您说是吗?” 合着这小子……是在绕着弯儿夸自己呢…… 令逸安抿了抿嘴唇,眉毛也顺势稍稍往上挑了挑。双手无奈的不知道能往哪里放。总之是纠结的很……毕竟他最听不得别人夸……耳根子软,所以才会被皇兄几句话撺掇的,就心甘情愿的接受了这个任务,来到了这里,此行做这些事情……到了事后才想到……这事儿放自己身上,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大坑啊…… 这个大坑,谁来跳?皇上放心谁?当时朝堂上可没少腥风血雨……但是自己都排除万难,接下了这个重担……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是血脉相通的兄弟,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推脱皇上交给自己的任务。不论是为了自己的兄弟,还是为了清婉和云游,还是为了那难以违抗的皇命……自己都必须接下这个任务,并且不能有任何的怨言,要风风光光,开开心心的带着自己的军队,朝着瑰蕊逢玉去。 “你别在这里套我的话了。本王不是你能看透的,不要以为知道本王以往的几件事儿,就能在这里呼风唤雨,在这里吵吵嚷嚷。试图将本王掌控于你手中。” 令逸安说着,眉眼之中尽是怒气,“方才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便觉得十分的突然。但是我都没有说什么。如果你要怪的话,那就怪你自己吧。怪你自己在船下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本王出言不逊。如果不是你的话,或许大家对我就根本不会有那么多怨言,你说是不是?” 既然他喜欢夸,喜欢在没人的时候装怂,那令逸安便想着,不如就干脆换一个想法,换一个思路,换一个方法……直接来一个……激将法。 若是真的能把他给逼急了,狗急跳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这是自然界的规律,也是人之常情。 “这怎么能怪我呢?王爷,您遇上事儿了,可不能先把责任给推到别人身上啊。您得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啊。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调虎离山 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令逸安略带无奈的看着那小子,自己还真是倒了霉,怎么非得被这种人给缠上……这里面,一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缘由,但是他还不能完全查证出来。 只能先这样将就着说两句……他也不指望着能深挖,免得把自己给搭进去。 不过他确实对这人说的话感到了一丝丝的好奇,“你说从本王身上找原因。那你倒是说说,从本王身上,你能找到什么原因?” 或许是因为自己确实有些疑惑,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确实是对他说的话而感到不满……总之,令逸安是怎么着也想要知道他这句话的内在含义的。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曾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情。自己也确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有什么可恨之处……能让这小子三番五次的纠缠着自己不放…… 纠缠着自己…… 坏了! 令逸安的眼睛忽然一闪,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事实上,他也没有办法百分之百的保证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而且他也不想保证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总不能让别人为自己无妄的猜测而付出什么原本不属于他们的代价。那不是他的本意,也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作为一个王爷,应该无时无刻都对自己的子民怀揣着奉献之心,保护之心的才对……总之不应该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因为无端揣测而出什么不好的岔子不是。 “王爷,您这是……” 那小子看令逸安大手一摆,隐隐约约的,竟然是有了要走的趋势了。大事不妙,可不能让他这样。 于是他不仅心里这样想着,腿上也这样做着。见令逸安有了要离开的趋势,他便马上迈出了自己的双腿,双手也死死的抓住令逸安的肩膀,不容的他有半分离开的机会。 这般下定了决心阻挠自己……不想让自己走,逼迫着自己留下…… 令逸安转念一想,觉得事情怎么看都怎么蹊跷。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他得留下来,把事情都给调查清楚了之后才可以走。 令逸安这样想着,而后狠了狠心,将自己的身子又给转了过来,而后堆着笑脸,冲着那小子说了句,“不过是活动活动罢了。站久了有些累而已。你紧张什么。” 你紧张什么。 这话似乎是戳中了那人的点,让他不由得,竟然真的哆嗦了一下。 “你不会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本王吧。你觉得依照本王的性子,会猜不出来你的问题吗?” 这…… “王爷,您要非怀疑我的话,那我也是无话可说。只是我希望,王爷做任何事情,都能想着秉公处理。不要因为自己的猜测或者是什么,就断然将一个人给定了性。王爷,您说是吗?” “哟,”令逸安说着,又不由得觉得有一丝好笑,这小子,还真的是会说话,这寥寥几句,就把自己要说的话全都给说了。那自己还说什么呀? “我看你,一点儿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傻,那么没本事,”令逸安一边说着话,一边在那人身旁踱步,故意营造一种十分紧张的氛围,想要让他对自己这个王爷感到哪怕那么一丝一毫的畏惧。 “王爷,您看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我本来就没有什么本事……也不是什么能人……您更不必这样,说这种话来酸我。” 这怎么,语气里还听出来有那么一丝丝委屈的意思了呢? 令逸安无奈的抚了抚额,还真的像是自己欺负他了一样。真的服气了,就算是碰瓷儿,这小子的胆子也忒大了一些。 “我酸……本王怎么酸你了?”令逸安被他几句话给说的,有些急了眼儿,“你怎么说话的?如今都开始在本王头上动刀子了?本王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会不会武功?” “会……会是会一些,但是肯定没有王爷您的功夫厉害便是了……” 会是会一些。 这一些……指的究竟是多少?可多可少吧。 没有本王的功夫厉害,那也就是说,可以理解为不相上下了吧。 果然,这小子是深藏不漏的,就算是说话也知道给自己留余地,永远不把话给说死。 “方才你说的,好像不是这样吧,”令逸安的神色有些让那人捉摸不透,他开始紧张了起来。 “我方才说什么了……王爷不要这么咄咄逼人……这样会让我感到不适的……虽说我不是什么大人物,在王爷眼里或许只是一粒不值一提的沙子……但是我也是有尊严,有底线的人……不是可以随你任您摆弄的棋子……” 随意任我摆弄? 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吧…… “停停停,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这样,我也会感觉到不适的……本王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总是这么的咄咄逼人,让人感到难受又恶心。” “恶心?” 那小子的语调迅速变得高昂,尖尖的嗓音,让令逸安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炸了。 “你方才说你不会什么武功,可将手放在本王肩膀上的时候,本王却感受到了你体内那深厚的内力。你要告诉我,这样还不叫会武功的话,那本王还真的不知道什么样才算是会武功了。” “这样也是犯错?” 那小子说着,言语中带着些讽刺的意味,让令逸安觉得有些不适。 “你欺上瞒下,这就是错。明明有深厚的内力,却一直不愿意显露出来。甘愿在军中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兵,也要跟着本王来到这里……说,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那小子听了,稍稍的向后退了几步,不偏不倚的,正好撞到了船板。 “我没有什么目的,我只有一个任务。” 任务? 什么任务?针对谁的?要做什么? 这都是亟待解答的难题不是? 令逸安的眼里全是紧张又不安的神色,他不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紧张,而是因为……因为怕那人口中的什么秘密任务,伤害到自己所在意的一些人。 那样的话,可就是极为不好的。 “令逸安?令逸安!” 忽的,自己的耳边传来了恶灵的声音。令逸安急忙顺着声音的源头向上看去,一入眼帘的就是恶灵紧张的神色。 剑拔弩张之间,他的到来,似乎显得有些不是时候。 但是他的到来,一定是有原因的。具体是什么原因,就显得有些不得而知了。 可是这一定是有个自己必须要知道的原因的。不然,恶灵也不会这么紧张,眉里眼里全是令逸安不曾见过的神色。看来是出了什么连恶灵也管不了的大事了…… “怎么了,怎么急匆匆的。” 令逸安说着,丝毫不顾及身旁那小子惊慌的神色,“王爷,您在和谁说话呢?这不是空气吗……难不成……难不成您是被我的两三句话给吓傻了?” 吓傻了? 令逸安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小子说的话是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会有人这么说自己,总之他活了这么久,还真的没见过这么会自夸的人,竟然什么功都能往自己身上揽。 不理他。令逸安想着,而后一只手钳制住了那小子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逼迫他看着自己和恶灵的这场神奇的“对话”。 能把他给活活吓死才好呢,也不用脏了自己的手不是。 “你啊你啊,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同这小子纠缠……你怕是不知道,方才你走了之后,我就在船底四处游荡了一会儿……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正好给我撞上的……是一群黑衣打扮的人,在苏清婉的厢房里动手动脚。” 恶灵说着,气儿不打一处来。他既生气令逸安这么容易就被那调虎离山之计给套住了,中了别人悉心埋下的圈套……也是气自己不争气,都到了那紧要关头,竟然因为自己没有一个本体……根本不能出手去动那些人……因为自己本就是依靠着灵魂的形式存在着,如果没有令逸安的话,那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动的了什么手脚…… 简直就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无奈之下,他只好前来和令逸安说道说道此事……毕竟他确实是看那些个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恍惚间,似乎还伸手动了刀子…… 明晃晃的刀子,他应当不会看错的…… 一旁的令逸安听了这话立马就炸了毛,动手动脚!??竟然有人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对清婉动手动脚?他们是不想活了还是怎么了?! 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想着,而后狠狠的攥了攥拳头,“现在情况如何,我随你过去,一道看看。” “情况怕是不乐观……我离开的时候,他们已经动了手,开始掏出刀子了……不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不会是一个好结果的……令逸安,您可千万得有个心理准备啊……” 心理准备? “我不要什么心理准备!你现在就带我过去!我不可以让其清婉出事,我绝对不可以让她出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无可言说 绝对不可以让清婉出事…… 令逸安一边想着,一边碎碎念着。心里的慌乱已经到达了一个顶峰。一方面,他是为自己这个老朋友而担忧,而另一方面,他也是在为可能会完不成皇上给他的任务而担忧。 无论如何,他都不得不佩服于这小子给自己下的套……这调虎离山之计,虽说中间的破绽和坑坑洼洼的地方要多了些……但是再怎么说,好歹也是真真切切的把自己给套住了,达到了那些人的目的了不是吗? “你,都是你在后面作妖!” 令逸安看着身旁的那个早就已经变得瑟瑟发抖的小子,不由得怒火中烧,一个反手就将那小子连衣服带人,全部都给扔到了底下的那条忘川河里。 “你在干什么!”恶灵被他的这副模样给惊到了。但是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一点一点的壮大,“你这是……愤怒……” 他说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真的好久都没有这种舒心的感觉了……好久都没有这种,被充满力量的感觉了。 但是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万一因为这个,令逸安性情大变,转而变得过于鲁莽冲撞,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你不就是像拖住我吗?现在你的愿望达成了……但是我告诉你,如果我发现清婉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你可不要怪我拉着全船的人给你陪葬。我要让你们,全都给我去喂水鬼!” 坏了……这心智已经变得不太正常了…… 恶灵心中一紧,觉得事情实在是不妙……可是又没有什么法子……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去,跟令逸安好声好气的说道,“你若是再不走的话,清婉或许就真的……” 他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才好……反正清婉是早就没了命了……其实他也不知道,那群人要找清婉,究竟是有什么样的目的。 这是一件令人好奇的事情,但是同时也是一件让人觉得十分的无奈的一件事情。他也不清楚,为何清婉就算是死了,也有这么多人来惦记着她……究竟她身上有什么魔力…… “你说得对,咱们得赶快走,抓紧时间……” 令逸安说着,赶忙便拔起腿跑了起来。常言道,时间不等人,他可不能等到清婉真的被人给挖的什么都不剩的时候,再去想办法拯救吧……那可就真的太晚,太迟了……到了那个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恶灵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令逸安这么做,他心里究竟有没有数……可千万别因为其他的事情又把这事儿给耽误了才好……总之这一路上确实是曲折颇多,让人觉得难以接受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是他们这不都是一点一点儿的给挺过来了吗……若是日后都能像今天这样的话,那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兆头。 只要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就好了。 只是这个愿望,这个愿景,似乎也没有那么容易……毕竟这一路上的风险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到让人眼花缭乱,多到让人……望而却步…… 若是有一天,自己真的消失了,他还是不能想象,令逸安究竟能不能肩负起自己交给他的重任,令逸安的命运已经被改写了……他不再是原来那个能肆无忌惮的说笑的小子了……就算是的话,也不能改变现在的现状不是吗? 真是令人头疼的一件事情……恶灵想着,忽的脑海之中冒出来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主意。起码是他觉得还算不错……不过做这事儿多少都要经过令逸安的意见的……对,要问过他,问过他才可以。 “你怎么了,怎么看你有些犹豫?!” 令逸安是真的被气昏了头,就算是看到恶灵不过是稍稍走慢了几步,也能把脾气给撒到他身上。 不过好在恶灵也没有什么怨念,只当他现下不是个好的性子罢了…… 总归是有能冷静下来的时候的,到那个时候,将事情的轻重缓急再说与他听,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是人便总该都要走这一遭……无论如何,不管事情有多么的复杂,只要能有一个明白人,那便是有多少事情,都是能说清楚的不是。 “不是,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令逸安一边说着,一边像是扭动了发条一样,走的速度那是越来越快,快到了一个恶灵都快要追不上的程度。 “你走慢些……我看你怕是恨不得连自己的轻功都给用上你才能罢休。” “好主意!”令逸安说着,而后还真的脚步轻点,飞快的飞到了苏清婉的厢房门口。 “你听我说,我有要事跟你说,”恶灵跟着,见他没有反对,便一边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等会儿就凭借你一人之力,我估计你是不可能能保护的了清婉的,更不可能毫发无伤的从那堆人里走出来。” 说的似乎有那么一些道理。 令逸安想着,不由得犹豫了一会儿,“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将清婉毫发无伤的从那么多人手里救出来,又不会伤害到我自己呢……” “我有一个主意……就是,就是或许,我们能这样……” “你要到我身体里来?!” 因为实在是太过惊讶,令逸安更是没有办法的叫出了声儿,“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这么做的意思,难道是想控制我吗?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不控制彼此的吗?现在你又是什么意思啊……” 或许是因为说的太过于大声,不久,令逸安便听到了房间里面的人的说话声儿。 不小心打草惊蛇了吗?令逸安一边懊恼着,一边朝恶灵翻了一个白眼,他也不看看自己说的话究竟有多荒谬……竟然想着进自己的身体……那这样的话,自己这副躯壳岂不是就要随他摆弄了…… 真是荒谬至极,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呢? “你就在这里给我好好待着,若是看情况不对,你立马给我去找人过来帮忙,听见了吗!” 略带着些胁迫的意思,令逸安恶狠狠的跟他说道。 看来,令逸安在心眼儿里,还是没有把自己当成自己人啊……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该不是什么能让人开心的事情就是了。自己的躯体不愿意接受自己,情愿受伤也不愿意让自己去帮忙,怎么说,多少还是有些让人感觉难受的吧。 好像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一样。还是说,自始至终,令逸安都没有真正的接纳过自己…… 真不是一个好兆头,恶灵想着,越发觉得难过。像是一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思虑了半天之后,还是决定退到了令逸安的身后,就这么静静的观摩着他做事儿。 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那自己再上去弥补……希望也不迟吧…… 砰。 忽然一声巨响。令逸安觉得事情不妙。 再转头看向自己身前的厢房大门的时候,一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人脸。那张人脸,眼睛以下都被蒙住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一个怪物一样……只露出了一个头。 “你们是谁,究竟想要做什么!” 令逸安说着,而后变得十分的紧张,他毕竟不清楚这些人的实力,更不清楚这些人的目的……之所以要叫他们为这些人,是因为,虽然门口有了这个人,但是他还是听到了房间里其他人的声音。这说明什么?说明里面还有其他人,也说明自己的胜算,瞬间降低了。 既然不能有百分之百的胜算,那令逸安便不由得有些紧张了。 “我们是谁,还轮不到你来管。” 那人说着,而后一拳便捶上了令逸安的脑袋,让他一下子便失去了重心,直直的倒在了门下。 “你没事吧!” 恶灵紧张的很,而后想要伸手去扶上一把,可是却无奈的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只是一个小小的灵体……是触摸不了人体的……就算是想帮,也是真的帮不了啊…… 令逸安听到了恶灵的关心,但是他却不以为然,冷笑了一声,整个人的目光都注视在那小子的身上,“你最好给我从实招来。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天朗的王爷,是皇上的亲弟弟……你若是惹怒了我,你觉得你会有好日子过吗?” 皇上的亲弟弟? 那又如何。 那人非常不可一世的,学着令逸安的模样冷哼了一声儿,“你别想多了,我们可不是一般人,你说的那什么王爷,皇上……都管不住我们的。” 管不住我们? 管不住他们…… 令逸安心下忽然一慌,不由得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 不会吧,不会吧…… 应该不会的,怎么可能是自己想的那样呢……他们明明都,他刚才明明都一拳打到了自己的身上……那种肉体的疼痛,他一时半会儿是真的忘不了的……但是又没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想法是错的。 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 第一百三十八章 偷取狐心 “你别再犹豫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我们倒是还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给我一条生路? 令逸安听了,只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你们以为,你们真的能将本王左右?别把自己想的太厉害了。你那些雕虫小技,在本王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虽说自己一直被养在那深宫之中,但是并不代表他一直荒废了自己的武力。对于武功,他自小便展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父皇和母后也经常为自己请师傅过来教……只不过,从来没有一个机会能展现出来自己真正的实力罢了。当然,除了以往能在战场上挥洒几分汗水之外…… “是不是班门弄斧,你我试试便知。” 那小子说着,丝毫没有犹豫,直直的便冲了上来,将令逸安给弄了个措手不及。 “若是要开战,那不如就公平一些,你在这里耍阴招算是怎么回事!” “这是命令,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你既然来了这一遭,在我们的劝说之下还是不愿意离开,那就代表着,你必须要死。我们不可以留活口,尤其是像你这样,将一切都已经掌握于胸的活口。” 三两句话说着,两人的站位便已经悄悄的反了过来。令逸安嘴角稍稍往上抬了抬,知道如今便是自己的最佳时机。 原来他是这么一个打算。 恶灵看着令逸安的动作,心里也有了一个数儿。不得不说,自己之前的那些担心确实是多余的,看着令逸安如今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自己便只在一旁做一个过客就好了。 静静的观看着这场战争,暗流涌动自己在一旁肃清,还是挺有意思的。 说来,这或许也算是令逸安的一种成长吧。他已经可以自己做决策了,或许有那么一天,他是真的不需要自己了。那自己也不会过多纠缠,一定会心甘情愿,会潇潇洒洒的放他离开。 令逸安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门内。只是他毕竟是背对着那群黑衣人的,多少心里会有些慌张。 他并不清楚自己的身后到底有多少人。就目光所及之处而言,起码有三个人。但是也说不准,或许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还藏着更多的杀手。 就这一个小子,就已经让自己开始有些头疼了……令逸安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儿,但是也没有在明面儿上表现出来什么。 得赶快想个法子,顺理成章的,能将清婉救出来那才是正事儿。 “你说命令,那你多少都该告诉我一声儿,你是跟谁做事的吧。起码也让我心里清楚,我是在跟什么样的人打交道。” 总不好说,万一自己出了什么事情,还伤的不明不白的……那可就不好了。 那不是自己想要的,也不是自己应得的。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我们也没有义务告诉你。” 那人说着,眼神似乎是带着些示意似的,朝令逸安身后的几个人稍微瞟了瞟。 看来是要做什么大事了。 令逸安心下一紧,而后巧妙的从他们的重重包围之中脱了身,一个箭步便滑到了苏清婉的身旁。 那小小的身体,已经全然不是洁白的颜色了,而是腥红,是血的颜色。 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令逸安一边想着,一边疑惑着,脑袋里全是愤怒的,他就快要受不了了,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清婉?清婉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值得他们这样去追究……就算她的灵魂已经不在……就算她只剩下了一副空荡荡的,没有生气的躯壳……他们也不肯放过…… 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的眼神中,从之前的惊慌、恐慌,进而变成了愤怒。令逸安可以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个火山口,就是一个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口……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若是真的急了起来,究竟会做出什么样让人惊讶的,让人不安的举动。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清婉到底是哪里招惹到你了!” 他开始怒吼了起来。 瞳孔急速变小,他的双手握住自己的剑,开始运起了功来。 不可以,令逸安。 或许是因为他的这个举动,让恶灵身上的恶气又开始聚气了起来,恶灵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加速烧灼……那种感觉十分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难受。 令逸安……不要,不可以这样……快把你体内的邪恶之气停下来……快……不要让我再经受这样的煎熬了…… 这是之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所以说实在的,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去判断这个感觉究竟是好是坏,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好像是在加速燃烧……令逸安越是愤怒,他的身体就烧的越是厉害……甚至都到了一种难以接受的程度。 “令逸安……停下来……” 他从自己的嘴里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而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谁在叫我? 令逸安恍惚之中抬起了头,而后看向恶灵原先在的那个地方。 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实在是让他十分的震惊。 那恶灵,哪里是之前的模样……他的身体不再是那种昏昏沉沉的灰黑色,而是变成了一种明亮的,血腥的,骇人的。 红色。 像是一抹鲜血,在令逸安的眼前明晃晃的晃动。 实在是让他觉得难受。 “你……” 令逸安迟疑了一会儿,而后便被身旁的几个人给钻了空子,那一刀刀一剑剑的,他还真的差点儿就没有躲过来。 更可怕的是……恶灵似乎也对自己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竟然带着他那双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像是要将自己吃掉一样。 实在是太可怕了。 令逸安只觉得自己心下一惊,而后便也迷迷糊糊,觉得昏昏沉沉的,临到前最清楚的一幕,竟然是那恶灵直冲冲的朝自己撞来,而后带着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的样子。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什么他会突然变成这样……难道是自己的原因? 想想都觉得十分的可怕…… 令逸安怔住了,他用力的晃着脑袋,但是似乎这样的举动最终来说还是无济于事……毕竟这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他所能做的,好像也就只有这样默默承受罢了…… 说到底……恶灵还是没有遵守自己与它的约定……这才不过寥寥几日,就想着要钻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控制自己……那这要是时间久了……那还能得了吗? 这是好事吗?肯定不是……但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要怪,还是得怪他没本事……做不到比恶灵强大……只能在这个时候,在这无能为力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屏息叹气…… 真是窝囊啊…… “令逸安,恒王殿下。我们可都还没有碰到您,您怎么就不动弹了呢?” 为首的那个蒙面人这般说道,带着些故意的,轻蔑的语气,而后又觉得令逸安这模样实在是有些怪异,似乎和他平日里,也和自己接触过的,不甚相像。 难道是这其中出了什么问题? 那人的眼骨碌子稍稍的转了一转,而后心里大概便也有了一个数儿。想来,这小子大概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变成这样,一定是有所图谋,再者,或许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说实在的,自己的头子,也没有要自己真的要了令逸安的命,自己方才会那样说,也不过是因为,想要吓唬吓唬他,让他别耽误自己做事儿,让他别真的出了什么幺蛾子才好…… “恒王?” 又叫了一声儿,还是没反应,那人开始有些慌了,而后和自己的伙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我说啊,头儿,这小子怕是被我们给吓晕过去了。咱们就赶紧把那狐心给取了不久完事儿了……早些回去早交差,多少也是能得点犒赏的不是?若是咱们再在这里耽误下去……头儿,若是老大等急了,咱们可就真的来不及挽回咱们的损失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我看这儿就是一条贼船……你们说说,你们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看,这忘川可不是那么好出去的……咱们这是有去无回了。” “胡说!” 他怒喝了一声儿,而后看着令逸安,越想越气,“咱们能接下这个任务,说明老大信任咱们,相信咱们能将此事干好……若是在这个时候,咱们不好好团结合作,老是在这里说三道四的……就算咱们能出去的话,也不一定能平安无事的渡过这条河!” 几个人听了这话,立马安安静静的不做声儿。 若是可能的话,谁不想活?谁都想好好的活下去啊……但是事实总是这样,事与愿违,该是命里既定的劫数,那边谁也逃不过。 “行了,都别说了。你们都给我好好听着,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别的,是要好好的将这狐心保护着,而后安安全全的出去了才算事儿,知道吗?!” 头儿一说话,大家便都不默不作声了。 是,他们不是不懂这些道理。 只是眼前的事情,似乎不是他们这样决断的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可怕之事 眼前的事情,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令逸安和之前的模样,看起来,简直就可以用判若两人这个词儿来形容。 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是说他的做了什么事情让他们觉得可怕,而是说……令逸安的双眼,已经变成了猩红的颜色,那神色一看就不对……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一个人……更像是一个……怪物,或者说是魔鬼。 怎么好端端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发生了这样诡异的事情了呢?实在是令人感到费解……那几个人面面相觑,觉得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岔子发生了……不然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怎么会突然就发生这样的意外呢? 只是,这其中究竟是有什么样的与众不同的,可怕的地方……他们却没有办法想出来……毕竟这是一些用人为的行为解决不了的…… “老大……这……” 其中有人先开了口,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又难以置信的事情。毕竟好端端的,在青天白日之下,难道是真的有什么样的脏东西…… 他想着,忽的打了一个机灵,不由得觉得自己的身上起了满满的鸡皮疙瘩……诡异的气氛随着令逸安的慢慢起身,让他们觉得越来越害怕和恐惧。 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但是这其中究竟是有什么样的奥秘…… 什么样的奥秘…… 什么样的…… “啊!” 那老大还没有想清楚,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好好的思考上一番,就听到自己的身后忽然有一声惨叫。 那惊心动魄的声音,实打实的让他的心里深深的感到了一下子震颤。 那熟悉的声音,让他又有一些不敢回头,一时间,竟然就呆呆的站在了原处。等到想起来,再定睛看的时候,令逸安便已经离开了那里,离开了原来的那个地方,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这……这难道是瞬移的功夫? 以前他不过是听别人说过,但是还真的没有见过……不过也是了,瞬移这东西,别人看不见,那也是实属正常吧。 “老大,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若是再不给个法子,我们就都要丧命在这怪物……” 身后又有一个人开了口,只是令人感到悲伤的是,那人还没有来得及把事情,把话给说完……他就……救没声儿了。 这是……咽气了吗…… 他想着,但是又觉得十分的不敢相信。这难道是真的吗?自己和自己身后的这一群兄弟,多多少少也是经历过生死的……没想到这才不过刚过弱冠,就要承受这样的悲伤的事情,这样的压力……换做谁,也都受不了的吧…… 不行,既然大家伙儿,将自己给当做老大,将自己奉为做决策的那个人,那自己不就应该有责任……有责任为大家伙负责吗? 如果在这种紧要关头,自己连一个决策都做不出来……那大家为何还要将自己奉为做决策的那个人呢…… 若是这个时候自己还不能站出来的话,那自己就确实是十分的不像话了……但是自己也没有办法不是吗?若是真的能做出什么靠谱的决策的话,那应该是面对这种场面都能不害怕,不骄不躁,镇定自若的神仙来的吧…… 不然换做是谁,只要是一个正常的人,都会被眼前的这样的场景吓到的吧…… 毕竟人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鬼怪的那些东西,若是真的见过鬼怪那些了的话,那就不是一个人,怕是已经变成一个鬼魂了吧…… 这种情况……实在是让人觉得难以接受……毕竟只要是一个正常的人,谁都不会想要面对这样的事情的吧……只能说,他现在没有被吓得尿裤子,已经算是胆子很大了。 还好自己身边,似乎还有几个伙伴幸存……不至于让他感觉,他自己是孤身一人……多多少少面对这种情况,能有一个人陪伴自己的话,那都是好的。或许人就是这样,能有人陪着,就或多或少的能感到感动或是安心罢了…… “老大……” 方才才在说,自己有人陪着,感觉还是很不错的,但是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怕是连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他们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在自己身后叽叽喳喳的叫着……虽说是从人的嘴里说出来的,说的也都是那些让人觉得很正常的东西,让人觉得在这个情况之下应该存在的东西,毕竟连自己都害怕,他们一定也是十分的害怕吧……只是这一句接着一句,实在是让他觉得十分的难受,这群人,平常没啥本事,到了这个紧要关头,一个一个哭着喊着的功夫倒是十分的厉害,这声音,一个比一个大,怕是生怕令逸安听不到似的。 吵得他简直都脑袋疼。 能不能让他稍微安静一些,歇息一会儿……不然他的大脑,根本没有办法转动。 “我看老大是被吓怕了……不然这样吧,咱们直接跑吧……我觉得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能活下来的几率几乎为零。” “我也想过……谁没有想过要逃跑啊……还不是因为,在这个地方,在这莫名其妙又让人十分无奈的忘川之下……除了这艘船,我们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不是吗?” 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 说的是一点儿都没错……若不是因为这忘川实在是太过于可怕,底下虽不能说真的有什么水鬼之类的存在吧……但是多多少少也是有些脏东西的吧…… 这样的一条河,自己怎么能说,说下去就下去呢…… 岂不是十分的可怕吗…… 直接下去的话,那岂不是和自己在这里等死没有什么区别吗? 这怎么可以…… “不行吧……不可以吧……” 他说的时候,心里十分的心虚,但是也没有办法,身后的那些人逼得实在是太紧……太紧……让他一时之间,还真觉得有些吃不消…… “这也不可以?!那我不管了,我不可能在这里等死的!”一个人说着,而后带着自己那愤愤不平,又十分急躁不安的情绪,直直的打开了窗户,往船底的那条江奔去。 这就……投江了??! 那领兵头子看着,心里不由得觉得胆战心惊……这未免也太过于可怕了…… 但是如今,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他说的对,无论如何,都比在这里等死要好…… 说时迟那时快,他不也不打算说什么二话了,直接就上手,想要冲到窗户那里,将自己的身躯投到那忘川之河里去。 不管怎么样,无论在哪里,都比在这儿要多一线生机……都比在这儿和那恶魔一般的人儿在一起等死好。 可是他刚刚挪动了一步,令逸安便用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实在是让人觉得十分的可怕。吓得他现下是连动都不敢动了。 以前的时候,他是他们那里最为勇猛的一个战士……现如今,没想到在这个破地方,在这什么忘川河,自己会被这样一个王爷给吓到…… 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了,毕竟这是事实不是吗……自己就是这样一个胆小如鼠,连碰都不敢碰别人的一个人。 若是回到了自己原来的那个地方,被别人问起来,为何和自己同行的那么多人,只有自己一个人回来了……那自己又该怎么回答呢…… 若是说的好的话,那也就罢了,若是说不好……怕是别人都会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会让别人都丧命的……毕竟有句话说的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若是自己承担不起这个责任,那就说明自己没有这个能力……那到了最后,怕还是要因为这些令自己觉得悲伤又难过,甚至夹杂着一些害怕的事情的原因,让自己在自己的亲朋好友,在那些熟人面前,彻底的抬不起头来…… 这怎么行……像他这么一个要强的人,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是喜欢争第一的一个人……如今却在这里翻了跟头,怎么想都怎么难受。总得想个法子,将这件事儿给搪塞过去…… 他想着想着,腿便不自觉的退到了船边儿…… 只要跳下去,跳下去便不会有事了。 虽然他也没有办法保证这件事情的可能性,但是怎么想,都觉得,比在这里是要划算一些的不是吗? 可是这边儿令逸安正盯自己盯的死死的,而后转头一看,看到的便是……是一具尸体。 面部狰狞,看来是真真切切的挣扎过了的。 在那忘川之河上面漂浮着,此情此景,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可怖。 那尸体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因为冲动跳下去的那个小子。 这……这说明,那底下,那忘川之河也不能跳……若是跳了的话,岂不是也要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这不行…… 不行…… 不行…… 他在一边儿纠结着,一边儿看着令逸安,他的目光依旧没有从自己的身上离开过。 第一百四十章 各怀心思 畏惧吗? 可怕吗? 说不畏惧,不可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个时候,他怎么能表现出来呢?若是真的表现出来了,那他又应该如何面对自己身后的这么多兄弟呢? 真是一个让人纠结的问题。 一边是自己,一边是兄弟……若是在平常的时候,那也就罢了……只是因为现在实实在在的是特殊情况……毕竟很多事情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如今自己连命都保不了,那就更别提其他的事情了。或许他现在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又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解决…… 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和这个可怕的人在一起面面相觑的要好。 只是在想清楚这些问题之前,他还有一个事情想要想明白。那就是为什么这个人,为什么令逸安要这么对自己,为什么他就要抓着自己不放……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也不愿意让自己走个痛快。 他无非是想要给那小狐狸报仇吧……但是无论如何,那小狐狸已经没有任何救治的可能了……就算是活过来了,那自己这心也挖了,该干的坏事儿也都干了,早就没有什么能挽回的了……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令逸安这么盯着自己,总的来说就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 那就是因为自己是这群人的头子……所以令逸安大概猜到,只有自己能说出来,自己背后的,究竟是什么人了…… 说到底,自己能这样被人照顾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至今,就是为了到现在,到了这种紧要关头的时候,能完完全全的拿出来力气替他们卖命……所谓签了生死状,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若是说了的话,那自己说不定还可以留一条命……人活在这一世,为了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能活着吗?怎么才能活着?起码得要在这个地方,先逃出去才靠谱吧…… 到了现在,到了这种时候,若是因为自己不够厉害,将这么多人的性命至于枉顾……那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十分的败坏自己的名誉吗? 这样的事情不可以发生,永远都不可以发生……若是发生了,只要有那么一次,那自己的名誉就全毁了。 可若是不说的话,那就更不现实了……那令逸安肯定连自己的尸骨都不会放过……那自己,未免也太惨了…… 所以,究竟是选择在这样的情况下苟且偷生,还是应该怎么办才好…… 有时候,他深深的感觉到,人活着还真的是挺累的……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生活一直没有着落的话,自己也不会就这么离开原来的那个地方,来到这种鸟不拉屎的,莫名其妙的场子,完成一个可能都回不去的任务。 或许,老大,他根本就没有想要自己回去……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能将那狐心,那狐妖的身体给带回来……只是说,要完成这个任务,所以不得不让自己去的而已。 他不知道老大为什么会想到要来这个地方拿狐心……难不成是因为,这狐心有什么特殊又神奇的作用? 他这般想着,又不由得伸出了自己的手,回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颗狐心。 还在流着血,是新鲜的。 他想着。 若是真的,这狐心有什么神奇的作用的话……那自己若是吃了,多少也会有些作用的吧……毕竟这是一只狐妖,是一只可以幻化成人形的狐妖……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小妖精……一定是修炼了多年,或者是吃了什么神奇的药物……才会拥有幻化成人形的神奇力量的吧…… 真是让人感到难以置信。 老大心心念念的狐心就在自己手中。虽说他不知道这狐心究竟能有什么作用,但是他知道,这一定是好东西,若不是好东西的话,老大也不会想要的。 既然如此…… 他这样想着,不由得心中起了一个不算是很好的想法。 若是……若是自己将这,将这狐心给吃了……那自己岂不是就能拥有和那狐妖一样的力量了?就算不行的话,那起码也能把自己的能力变的强大一些吧…… 无论如何,自己都有百八十儿的可能性要死,那不如就痛快一些,让自己出手……和眼前这声名赫赫的王爷拼死一搏。 瞧他那模样,神色看着似乎有些不对,令逸安开始变得警惕了起来。 他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毕竟在这个时候,自己是要拿那小子的活命的。若是真的将他给逼急了……说不定他就真的要去做一个死士……到那时候,自己可能就永远也查不出来,这群人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了。 到了那个时候,不管自己有天大的能耐,还是能翻天覆地……都会永远被这阴影笼罩着,也会永远都找不到,到底是谁这么心狠手辣,无论如何都不能给清婉报仇了…… 这是他想要的吗? 显然不是。 他想要的,是不管清婉如何,救的回来也好,救不回来也好……自己无论如何也都是要拼了自己的这条老命为了她报仇的……这口气,自己不可能不出……不管怎么样,他都忍不了。 多多少少,都是要努力奋斗一下的。如果这个人真的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如果这个人真的愿意做一个任人宰割的死士……那么,他就不会有方才那样的举动了,不是吗? 令逸安方才看到的不是别的,他方才看到的,那人可是真的准备要将手里的狐心给拿出来…… 只是这拿出来究竟是要干嘛,他令逸安还不是很清楚。 这是他的主人命令他过来取的,那么就一定对他的主人十分的重要。既然如此的话,那他就不可能将这狐心给另做处置……他一定会想法子,好好的将这狐心给留下来的。 既如此……那他方才那个伸手的动作,是要做什么呢…… 伸手…… 难道说…… 他是要去吃?! 令逸安眉头忽的一皱,而后狠狠的冲到了那人的跟前,用尽自己的力气,用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扼住了那个人的喉咙。 今天到了这个时候,他是不可能这么简单的放过这个人的。他已经伤了清婉的身体,难道在这个时候,他还要残忍的将她的心给吃掉吗? 那怎么可能呢?自己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呢? 他已经是这么多人的信仰了……更是清婉能得到救治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这种紧要关头,他更是不可能为这种人而妥协……这场战役,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赢。 无论如何,他都要赢。 双手控制住了他的喉咙,令逸安的愤怒越来越加重。 几乎下一秒就要将那个人给掐死。 许久都没有这样活动过筋骨了,令逸安这样想着。是了,在为了天朗打过几次胜仗之后,自己基本上就没有实战过。以往最多也不过是和蒋济交战过几次罢了……但是,这次不一样,他既要发泄自己的愤怒,也要抑制自己的愤怒。如果连这点都抑制不了的话……那或许自己就会失手,将那小子给杀死了也不一定…… 自从在这地方待着,遇到了自己的恶灵之后,令逸安不得不说,确实为自己提供了很多的方便。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之前和自己交谈的恶灵,竟然还是一个掺杂着善意的恶灵……难怪在之前的时候,他一直愿意帮自己,一直愿意给自己出主意……原来是因为这个…… 只是到了现在,这问题变得不再严重了。 恶灵吸收了自己因为看到清婉被伤之后产生的愤怒之气,而变得异常的强大……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一时之间失去了理智,说时迟那时快,竟然一下子就钻进了自己的身体……毫不犹豫和自己合二为一……虽说这样的行为让他变得有些生气,但是不得不说,若不是因为这样的行为让自己变得这么厉害,那自己还真的不一定能在这么多人里面脱颖而出,打败他们,将这小子就此逼上这条绝望的路。 可是自己不能再这愤怒下去了。这样下去始终不是一个办法,他必须想法子要保证自己的清醒,只有这样的话……才能让事态不再继续往更加悲伤,更加不好的方向发展。 毕竟无论如何,自己都是想要替清婉报仇的。就算这小子不说,自己也要做到让死人开口说话……不然的话,他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儿。 所以现在,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心平气静的,好好跟着这小子说道说道。总不能让事情朝着自己控制不了的方向去发展。 “你究竟要做什么?” 令逸安问着,看着那小子的眼神十分的严峻。他那眼神,看起来恨不得要将那个人整个儿都给吃掉。 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那人看着令逸安的眼睛,双手都不停的在扑棱着,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放弃手里的那狐心,只是不幸的是,自己终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令逸安一样的那种外力的相助……或多或少,自己都是会受伤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做出抉择 思来想去,那人最终还是放下了自己那双跃跃欲试的双手。 毕竟无论如何,自己都不是一个强大的人,也不是那令逸安的对手。所以现在……还是保命最为重要。 既然想要保命,那就不得不说,要将自己的底线给防守好……毕竟不管怎么样,是个人,都不应该向自己的对手透露太多自己的消息。这就是所谓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罢了。 说实在的,他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毕竟他是在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环境中,不能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安全的回到自己原来生活的地方中去……若是根本就回不去的话,那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说要跟眼前这人拼个鱼死网破了。 或许在这种时候,人才会显露出他的本质……在这种时候,人才能想到要保护自己,要把自己放在首位吧…… 方才那电光火石之间,他其实也想了很多。有了很多新奇的想法……不得不说,这些想法在一定程度上都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拯救……他也庆幸自己能有这样的想法,因为毕竟这样的话,总不至于让自己过于受伤……总是能在一定程度之上,拯救自己的,不是吗? “王爷,您听我说。” 见令逸安的双手隐隐有要将自己放开的趋势,那小子便毫不犹豫的把握住了机会,往令逸安的身上靠了上去。 或许这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肢体动作,但是说实在的,这样的动作,会很容易的让对方掉以轻心。这样的话,迟早有一天,有那么一刻,对方会觉得,你是站在他那边的。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现下最重要的,是要让令逸安相信自己。虽说自己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也不是十分的会撒谎,耍泼打滚儿,但是若是要说上两句唬人的话,他也不是全然不会。 毕竟在这种时候,谁不想要,不想要多迁就一些自己的敌人呢?要怪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实力不够,打不过他。打不过他,又想要保命,那就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委屈自己和那人求和…… 或许这小子不是什么真的厉害,不是有什么真的实力……但是那双猩红的眼睛却是把自己给吓得够呛……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要在这样的怪物面前丧命,也不想要再面对这个可怕的人了。 所以现在应该做的第一步,就是得先将这王爷给稳住……只要能说服他,说服他不对自己来什么可怕的举动,那自己就不害怕了,这样的话,自己就能争取更多的时间……争取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能做的,应该做的事情。 自己的兄弟,不可以白死。或许在这样的事情面前,自己的那一点儿兄弟情是十分的脆弱不堪的,但是毕竟曾经生死与共过那么长时间,这样的感情,不是说撇弃,说舍下,就真的可以不管不顾的……就算人没了,但是情谊还在啊……不是吗? “你要说什么?先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再来跟我说话。” 令逸安的声音十分的浑重,那两句话说的,好像要生生的将眼前的这个人给吃掉一样。那小子听了,果然身子抖了一抖,但是很快的便恢复了如初。到了现在的这个时刻,他早就没有之前那么的害怕了。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应该早些振作起来才是。只有振作起来了,才能好好的将自己的思路给捋一捋……将这事情给好好的解决了才是一个好的方向,一个正确的方向,不是吗? 既然他要我放下来,那我放下来不就是了。 那小子想着,也没有犹豫,直接的就把手里的狐妖之心给放到了手边的桌子之上。 无论如何,现在都要依着他的心思来。只有这样的话,才能好好的为自己挣得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你听我说,”他双手渐渐抬起,表示自己手里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看令逸安不再怀疑自己了,用一种近乎于十分正常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他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放下心来。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已经初步的取得了令逸安的信任……这样的话,后面的事情就好很多了。 “若是王爷你真的想要从我这里套什么消息,那也不是不可以,”他说着,看着令逸安的眼神,有些微微放光。果然,这就算是上计了吧,他想着,而后也没有犹豫,继续说着,“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就是王爷你得把我从这个地方带出去。你觉得可以吗?” 从这个地方带出去…… 这好像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买卖。 令逸安的眼骨碌子稍微转了转,而后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人。这话说的,也并不是完全不可取。 只是这样的买卖,对自己好像也没有太大的益处。若是真的要这么做的话,那自己必须得追加一个条件。 “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了,” 令逸安说着,看着那小子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丝的戏谑的意味,“只是现在,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还没有搞清楚。” 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那小子有些犹豫的看着令逸安,眼睛往外瞟着,似乎在为自己想什么对策。 令逸安怎么可能容忍他做这些事情呢?自己思考的时间都不够,怎么能给他思考的时间? “你也不要犹豫了,我说,你听着就行,”令逸安悠悠的开了口,而后用自己的目光死死的锁住那个人的双眼,“你听我说,如今我们算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当然,你选择和我和解,同我站在一起,这无疑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只是你需要搞清楚的事情是,你没有资格和我讲条件,只有我说你做的份儿,若是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大可以就这么直接把你从窗户那里给丢出去,我就不信这样你都能无动于衷。” 他没有必要为了这样一个小子拖延时间,更没有必要为这样一个小子谈条件。那是不值得的,也是不应该的。毕竟现在这样的情况,自己才是这艘船上的老大,如果不是有自己的话,这群人进了这忘川之地,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离开的机会。这难道不是说,自己对于这些人,是十分重要的吗? 希望这样的事情能少发生一些,这样的话他也能少操一些心了。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好多事情不是他能想到的,不是他能办到的,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唯一能说的,就是让这小子,赶快把事情解决了……只有这样,自己才有可能尽快面对自己的现实,尽快回到自己的家乡,和自己的家人,朋友,团圆。 哪怕是回去见皇兄,他也愿意。总之,只要能回到天朗,无论如何都比待在这里要好,不是吗?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没有必要再在这里说什么题外话了。赶快和这小子做好商议,让他和自己好好的说道说道,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怎么做才是一个靠谱的行为。 “那,你说吧,究竟有什么样的条件,要自己做什么。若是我能做到的话,我就一定能为你做。毕竟大家都是明白人儿,在这种地方待着,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无论如何,都要先出去,然后才能说其他的事情,如果不出去的话,那未免在这里说再多的话也没有用不是吗?” 这话说的倒是有点道理。令逸安想着,而后觉得,这小子的脑袋也还算是清醒。总之不是什么傻子,多多少少能说出一些让自己觉得还算不错的观点。 这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他觉得。 “我想要你做的事情,不是什么难事。我只是想要你能留在我身边,为我做事。在你原来的那个主子那里,做一个双面间谍。你觉得如何?” 双面间谍…… 这不是诚心要让自己将两边儿都给背叛吗? 何况自己还是在老大那里签过生死状的……说什么,自己也不能离开老大,背叛老大啊……若是要让老大给发现了,那岂不是不论费多大的力气,他都会要将自己给斩草除根的吧……那这样的话,自己现在从这里逃出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这可不行……他得想法子,让自己的现状出现一些最起码的转机…… 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总之,令逸安的说法是不可能实现的,自己是不可能同意的。 他思虑了一会儿,而后在令逸安面前坚定来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不过你不为我考虑那也是应该的……只是我觉得,有些事情能做,是因为我确实想要活命,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做,是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想要背叛我的先主。” “我还没说上两句呢,你原来的那主子,就成了你的先主了吗?” 令逸安说着,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他不知道这小子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在装傻。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是大非 我还没说上两句呢……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就是一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人一样。 着实是让他觉得有些心寒了…… 但是事实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自己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主权,没有自己能说话的份儿的…… 但是只要稍稍的转念一想,事情似乎就不是按照这个想法来的了……其实,令逸安还肯给自己机会,跟自己交谈,那就说明,自己还是有翻盘的机会的。若是他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任何的价值,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给杀了,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的,不是吗? 只要自己能一直保持着自己的这种价值,那自己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令逸安现在愿意留着自己,无非是因为想要知道自己身后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还有就是,想要知道,自己的主子要这狐妖之心,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这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其实这其中的正确与错误,这其中的道德仁义的买卖……早已经说不清楚了。但是,因为自己还是在这样的一个处境之中,不能脱身,所以自己就不得不因为这些事情而困扰……甚至可以说,为了这些事情绞尽脑汁……希望在这样一桩桩一件件排的满满当当的事情之中,将自己的存活率尽可能的提高。 这就像是小时候和爹娘玩儿过的权谋的游戏……若是找不到一个正确的方法,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出口,那自己就只有被人,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这是他想要的吗?显然不是。 虽然他也没有说要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只想好好的活下去,但是现在看来,这样的事情也显得十分的困难,竟然已经成了一种难以达成的奢望了…… 这世界,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变成了这样……明明自己,和自己身后的这些兄弟们,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但是,但是很多的事情都是要怪在自己,和他们的身上的……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自己生下来,就该忍受这样的待遇吗?这他忍受不了……也不是他想要经历的事情的…… 或许,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或许,是时候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厉害了。 如果可以的话,只要是个人,都不会想要做自己这样的工作的吧……这种吃着生命的饭,哪怕不吃,他也是愿意的啊。以前小的时候,他想要活的像个人样,想要给爹娘更好的生活,因此才会选择加入这一行……只是让人感觉没想到的是……当自己学成归来,已经成为一个很厉害的高手的时候……爹娘却已经被自己的老大偷偷的在背地里做掉了…… 他那时候有多绝望,多难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他不能说出来,因为他已经签订了生死状……如果在那个时候,自己选择背叛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不是没想过要给爹娘报仇……只是现在的自己,实力还远远不够……所以,自己只能在这样一次一次的任务之中选择隐忍,选择,努力训练,迟早有一天,自己能脱离别人的控制,到了那个时候,他就真的能给自己的爹娘报仇了…… 报仇雪恨,仿佛成了他活下去的最大的动力。说实在的,他已经成了一个近乎于没有牵挂的人了……只是他还是忍受不了,那种丧失亲人的感觉……着实的让人感到十分的痛心,几乎是忍不了的那种痛心……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为爹娘报仇,也或许,自己在这里就会丢失性命……但是那都没关系……只要自己真的能问心无愧,那就好了…… “王爷……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可千万别介意。” 那小子说着,目光突然变得坚定了起来。那样的神色,让令逸安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小瞧眼前的这个人了。 “你说便是了,有什么话就赶紧说。能带到的我都给你带到……免得这些话,都成为了你的遗言,过了今儿,就没有人能听你说这些了。” 遗言…… 这话说的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 “死不死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我希望你能清楚,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只有我能告诉你。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就永远也不会知道,我身后的人是谁,你也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他们想要这狐心。更不知道,他们要这狐心,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是自然,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清楚。” 令逸安应着,而后觉得,他说的不是不无道理,而且,这般条理清晰的将这一切事情都说出来,确实是十分的难得。 或许,自己该换一种态度看一看眼前的这个小子了。 一个人,只要有些最基本的理智,大概都会觉得这样的处境都是有余地的吧……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刚才那小子,怕是被自己这样子,被同伴的死亡给吓坏了,才会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的吧。 一切都是他们的所作所为,跟自己没有关系。若不是这些人先来惹清婉的话,自己也不会被他们给气晕了头脑,更不会让自己的恶灵就这么钻进了自己的身体之内……让恶灵又可乘之机,把自己简直就要变成了一个恶魔。 好在的是,自己多少都没有被恶灵彻底给冲昏了头脑……多少还保留着一些最起码的理智……起码在现在的这个时候,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多少是有些人情味儿的,不至于彻底的变成一个冷血的怪物……不至于像他们那样,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为了一颗狐心,都能让毫不犹豫的让手下把那已经是死去的狐狸的身体给剥开…… 总之,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变成他们那样子的人。若是真的为了自己想要的事情,将别人的命,别人的身体,别人在意的东西,毫不犹豫的给夺走,给伤害…… 那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了一些。 其实,通过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自己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一些了……或许在以往的时候,自己没有想过这么多,但是通过这段时间,自己也反思了一些……联想了一些,对于这小子背后的人,多多少少的,也算是有了一个大体大致的概念了。 首先,他说的,说自己的身份不足以对他身后的那个主子造成威胁……那说明了什么?显而易见的,说明这小子身后待着的,肯定是比自己地位高的。 其次,自己这趟来,虽说是动用了天朗不少的人力和物力,但是毕竟是一国之私事,又因为清婉的身份特殊,是一只小妖精,而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人,所以皇兄是早早儿的便把她的身份给瞒了下来。可以说,除了深宫里的那些人,在寻常百姓之家,大家都只以为自己是奉旨出征,平定什么战乱的而已。根本就不会想到,自己会是来,为了一只狐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牺牲了这么多的人呢。 所以……能一路跟自己到这里的,一定是天朗皇室里的人。因为只有天朗的人才知道自己此行,也只有皇室的人,才知道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再者说……他们这一行人,能够隐藏的这么好……方才自己同他们交手的时候,还真的差点儿就没有打败他们…… 这难道不是一件让人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吗?在这个世界之上,竟然还有比自己的武功更为高强,更为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手……当然,自己的实力,和那些厉害的仙子,妖精是没办法比的,但是不得不说,在天朗,还是数一数二的。 能养得起这么厉害的一批死士,又是在天朗皇室里的,丝毫不畏惧自己的,还能精准的跟踪自己到这里的……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好像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唯一一个可能。 只是不幸的是,他宁愿去死,也不愿意相信这唯一一个可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前后同时发生,一会儿让自己出征给清婉到瑰蕊逢玉去求药,一会儿又派人到这里来,毫不犹豫的就要取了清婉的一颗狐心……这不是前后矛盾的事情吗?按理说,不应该发生的,不是吗? 他不愿意去相信,但是又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因为,如果做了这些事情的话,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说实在的,我也跟你说实在的。” 令逸安开了口,算是对他的一种回应。 毕竟,在这种时候,自己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数,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怎么做,他都是十分清楚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让他觉得难以接受。 两方交谈,能开诚布公,那当然是最好的了。只是,现在还需要的一点是,到底怎么样才能说服他,怎么样才能真的把这个小子,为自己所用……不是吗? 说来也是奇怪……若是这小子足够聪明的话,怎么会发现不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敏感度的呢?还是说,他确实是知道了,只是在隐瞒自己知道的真相?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思虑再三 令逸安看着他,有好多的话想要说,有好多的问题想要问,但是一时之间,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或许,在这样的一个时刻,若是太过于强求,只会让对方产生一种对自己不利的逆反心理的吧……那样的话,确实不是一个好方法,毕竟现下自己需要做的,是要将这小子的情绪给稳住,从而能证实自己的猜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实在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要证实自己的那个猜想……毕竟在那样的一个情况之下,能做出这样的决断的,能派出这样的人力,这样有实力的人来做这件事情的,似乎确实没有第二个人了。 可令逸安始终都没能给这个人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去做这件事。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的话,那他宁愿不要相信这件事……说实在的,那个人,可以说是他在这里的救命稻草,是他在心里的一个向往……不管以往,有多少人在自己和他之间做些不合适的间隔,他都不想要去承认,都宁愿去选择相信他,也不想要去怀疑他。 “说实在的,我已经大致猜出来那个人是谁了。所以你现在应该清楚,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大的兴趣。你对我,也没有什么大的作用。” 令逸安如此说着,算是给那小子来了一个警示剂。希望他能被自己说的这话吓到,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定位,从而不去做什么无谓的事情……免得惹到自己,让自己生气……那样的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因为自己若是一旦生起了气儿来,那种负能量,会无一例外的钻进恶灵的身体内……那样的话,自己好不容易才遏制住的他,就没有办法,又得变成自己控制不了的情况了。 那样的情况,不得不说,是十分可怕的。毕竟自己没有多大的能耐,只能靠着自己的意志对恶灵进行抑制……若是他变得比现在还要强大的多了的话,那自己还真的没有本事,能保证,能将那恶灵给克制住。 若是克制不住的话……后果有多严重呢……说不定恶灵就会因为那小子的一个神情,一个动作,而毫不犹豫的将他给杀害……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就死无对证了?也就做不了自己之前的一些计划了。 不行,这样的事情一定不能发生。于是,令逸安这么想着,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脚步往前挪了挪,看到了那小子眼里十分清晰的惊慌之后,才算是稍稍的放下了自己的心。 “但是,你还是没有毫不犹豫的将我给杀掉不是吗?”那小子说着,咽了咽口水,努力的掩饰着自己紧张的情愫,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那一抹不正常的反应……毕竟在这样的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之中,能获胜的,是心理素质好的那一个。这样的心理战,他之前不是没有打过,只是每次都因为自己的原因,太过于紧张,或是不小心就被别人的一句两句话给打倒……就那样失败了。 这次,他不允许自己失败,一边儿是因为自己的命确实是攥在自己的手里,一边儿也是因为,他想要打好这次的翻身仗。毕竟,或许这是自己的唯一一个机会……能给爹娘报仇雪恨的一个机会。 在老大手底下做事,虽说吃穿无忧,但是多多少少会被以前的一些事情给影响到……无论如何,自己都该选择一次属于自己的人生了。不是吗?若是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有办法做主的话,那活着,似乎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以往的时候,会想着,要给爹娘一个好的生活,但是今日,兄弟们也离开了自己……似乎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这是好事吗?他不知道,总之,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必须要努力的找到一个正确的方向,找到一个正确的道路,才能逆风翻船,突出重围,为了自己想要的,爱的那些人而活。 多少,都比现在的境遇要好得多。 “你这么聪明,猜得到我对你还有所图。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真的不犹豫了。我的话,还是之前的那个条件。你,想要活下去,不是问题。我可以带你出去,可以带你走,让你好好活着,吃穿不愁。但是唯一一个条件就是,你要做我这边的人,做一个双面间谍。你可以做到吗?” 双面间谍…… 这确实是一个十分艰难的选择。 一面是对自己有恩,又杀害了自己父母的老大,一面是拿性命威胁自己的令逸安…… 这个时候,到底该不该听从自己的内心呢…… “要我说啊,你还是傻。不管能不能做到你想要的事情。只要你能先想办法从这出去,不就一切都好说吗?若是你连出都出不去的话,我看你还有什么法子能好好的活着,能去做那些你想做的事情。” 令逸安无奈的扶额,这小子,怎么这会儿又开始犹豫了。看来这样的情况之下,确实很容易让一个人变得糊涂…… “你说的对……” 那小子应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无论如何,自己都需要先从这个破地方出去再说。不然的话,就算是有再多的满腔热血,都是无处施展的,不是吗? 着实是一个令人感到无奈的事情。 “但是,我既然将这些事情都跟你说了。那我就没有办法证明,你若是选择了跟在我的身后,我怎么能确定你的忠心呢?是不是?你是不是该用什么法子来证明一下你的忠心呢?” 证明我的忠心…… 那小子看着令逸安的神色,微微有些闪躲。总感觉他是不怀好意的,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情罢了…… 那自己要不要答应呢?好像,答应也不是什么好法子,总会被令逸安找到什么破绽的……总会被令逸安给捉住什么把柄的……既然如此的话,那自己似乎应该好好的考虑一下……免得真的被这小子给死死的扣住了…… 唉,真的是世事无常,不是吗? 想当初,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自己也不会这样,爹娘也不会落得现在的这样的一个下场……若是自己当初能有一个预见未来的本事就好了……这样的话,多多少少,自己也能有一个慰藉,不是吗? “那你说,我需要做什么?” 那小子说着,心里不由得开始紧张了起来,现在自己需要做的,应该是要早些顺着令逸安的才是。只有这样的话,自己才能早些从这个地方逃出去。只有逃出去了,才能早些完成自己的志向,为父母报这场血仇。 对,没错。 我要为爹娘报仇。 他想着,越发的坚定了自己的观点。 是了,他该好好的活下去。只有这样的话,才能给爹娘报仇。只有这样的话,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能让自己觉得,自己不虚此行,能不枉此生。 如若,这世界之上,还能有些自己牵挂的东西,那估计就是自己的仇恨了吧。既然是这么牵挂的东西,那自己就没有理由放弃,更没有理由就这么放弃自己的生命,不是吗? “我不要多。我只要你从此以后不说话就行。” 从此以后不说话? “你要……把我毒哑?” 那小子说着,双腿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不得不说,他没有想到自己会面对的,是这样的一个代价……这个代价对于自己来说,未免也太大了些……就算让他要接受的话,也需要一些时间的吧…… “说好听些。不过是想要你的声音而已。” 令逸安说着,便轻轻的靠近了几步,附耳在他耳边吹着气儿,看着他颤抖的双肩,心里不由得轻轻一喜,“你这小子,胆子还是真的小。怎么,我还什么都没有拿出来呢。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要毒你?说不定我是有更好的打算呢?” 更好的打算? 那小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什么是更好的打算……难不成他是想要……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自己就沦落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不得不说,他心里总觉得十分的难过…… “我没有说要怎么害你。我只是说,你能管好自己的嘴巴就行了。吓唬吓唬你的而已……你这小子,还真的信了……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信?” 说什么我都会信…… 那可不是吗…… 毕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若是自己不相信的话,岂不是在找死吗? “我只想能活的久一些……没有想那么多其他的事情。若是你觉得,非得从我这里要走什么东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希望,你承诺了我的,你能真的说到做到……不然的话,别怪我太过于无情。” 太过于无情…… 这确实不是他想要的,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一个人,轻易的背叛了前主子,投到了自己这里……任谁都会觉得是不靠谱的吧…… 这样的事情,十有八九都不是什么好事。 第一百四十四章 陷入崩溃 “你也别想着要对我使什么坏法子了……总之我一句话告诉你……今日的我,并非往日的我……以往的时候,或许你还可以说,我有爹娘,有兄弟,可以成为钳制住我的砝码……但是你要清楚……因为那个人……我现在,已经全然没有可以牵挂的人了……孑然一身在这世界之上,我的孤独,你能体会得到吗?” 孤独…… 他怎么会体会不到呢…… 令逸安轻笑着,忽的觉得,自己和他,竟然像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两个人。 若是说孤独的话,自己确实是可以谈得上什么的。 这世间万物,除了自己在陇南的那一个小小的王府,怕也是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供自己留恋了…… 以往,他并不是这样的,以往,他也是一个有人疼,有人爱,被人捧在手心里,捧在心尖儿上的……可是如今,他也是没了父母……手足……也和没有,没什么区别了……既然如此的话,这话这么一说,自己竟然还有些同情起了他来。再也不是之前的那种愤怒和无奈的情绪了,转而竟然开始觉得,这小子该是自己的友军。 或许……将自己的经历同他好好说道说道……多多少少能让这小子,产生一些同自己相同的想法来吧……那样的话,想要彻底说服他,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若是要一个人,做自己的左膀右臂,那第一件事,就是必须得确定他的忠心。如果连这个都确定不了……那那样的人,不要也罢。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不一样……自己若是不好好拉拢的话,那他就对自己毫无利用价值了…… 若是到了那个程度…… 那自己岂不是在这场无声的战役之中,变成了那个输家吗…… 这样怎么行呢……这样肯定是不行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奋力一搏……无论如何,他都要拼了自己的命去做这件事……只有这样的话,他才能确保,在以后的日子里,就算过的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自己也能因为今日的奋斗,而感到不虚此行……不枉此生…… 人,这一辈子,活这么长时间,多多少少都是要为自己的人生付出一点代价的……如果连这样小小的代价都不愿意付出的话……如果连这样小小的努力都不愿意去做的话,那也是活该,自己这辈子,就要做一个小小的王爷…… 其实,在之前,他确实没有想过那么多,他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竟然会在这样的一个时候,有这么大的变数……但是这样的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要接受那种在所难免的改变不是吗……如若自己都不能做出这样的改变的话……那这辈子,父母的教导,又算得上什么呢……岂不是在说,自己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只能任由别人欺负,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缩头乌龟吗? 这口气,他怎么可能能咽的下去…… 这口气,他绝对要出……如果他不能出的话……那这辈子,他就真的算是白白的走了这一遭了…… 从小,他就对父母唯唯诺诺,对皇兄恭恭敬敬,从来没有做出过半分逾距的事情……但是今日……今日不同往日……今日他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么多事情……发现了那小子对自己做的这么多不仁不义的事情……那他就真的没办法,还能保持着之前自己对他的那种恭敬的态度,去完成他交给自己的差事了…… 就算他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也容不下有人这么对待自己吧…… 他又不是圣人,哪能不愤怒呢。 只是,现在一切都还没有一个定数……说实在的,他也没有办法百分之百的确定自己内心的想法,所以现在,最为重要的事情不是别的,就是好说歹说,也要将这小子收入自己的麾下……只有这样真正为自己所用了,这样的话,自己才能有一丝丝的可乘之机,能打入敌人的内部……从内部瓦解,比从外部攻击,要有力的多,也要致命的多。 从小到大,你夺取了我那么多心爱的东西……父母的爱,我让给你,家族的荣耀,我让给你……脏活累活,你却从来没说替我分担半分……一说起这个事儿,你都说,是信不过旁人……既然信不过旁人,那在你的心里,我就不是旁人了吗? 令逸安说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不禁觉得,自己在那个人的心里,或许从来就没有一个真正的位置……或许,他打心眼儿里,就把自己给当成了一个没有人在意的棋子……任何事情,都不让他做主……所有的事情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你怎么知道,我不明白你到底苦楚?” 令逸安说着,那话里似乎带着一丝丝悲伤、委屈的意味,让那小子觉得,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只是,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轻易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他是什么人物?他可是堂堂天朗的恒王殿下……这样的一个头衔,怕是够他祖宗好几代吃饱饭的了吧……而反观自己呢……什么都没有,就连这温饱,起码的保障,都是用自己家里人的性命换来的……这样一个王爷,怎么可能懂得自己的心思呢?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啊…… 荒谬的不能再荒谬了。 “你是什么人?你可是天朗的王爷……你的身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皇帝,谁见了你不要对你敬重三分?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懂得我这样一个死士的心思……” 说谎话,多少也要有个限度不是?若是太过于荒谬的话,那谁会相信?说一句两句唬人的也就罢了,但是说多了的话,就算是你的身份再尊崇,你的地位再高尚……别人都不会再相信的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 令逸安说着,神色开始变得愤怒了起来,就连那毛发都看起来,是竖起来了一样…… 那小子似乎是被他这样的举动给彻彻底底的吓到了……只是没有办法……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不是吗? 他还是令逸安手里一颗随时会被踩死的蚂蚁……多多少少,都该有些自知之明……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被那小子,就这么夺去了自己的性命…… 说来,他们两个还真的有不少共同之处……被同一个践踏自己的生命,未来,和现状……都失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并且与那人,多多少少也脱不了干系……他知道令逸安心里,现在已经对那个人,对自己背后的那个人,有很多的不满了。但是,这个时候,他并不确定是不是说出真相的时候……毕竟这件事情,若是一不小心,用错了什么词语来形容……说不定就会被强加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那样的话,多多少少都会让自己涉身险境的…… 那是自己想要的吗?显然不是。若是自己愿意去赴什么险境的话……那就不会在这个地方,和令逸安瞎掰扯这么多的乱七八糟的话了…… 罢了,自己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既然他都已经把话给说开了,那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多多少少,都该把这个当做自己重新来过的一个跳板……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梦想,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一桩一件的,都变成现实…… “罢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跟你争执的。” 那小子说着,忽的摆出了一副能看透一切的想法,让令逸安觉得,自己确实是小看了眼前的这个人。这样的气场,这样的坦然和淡定,一般人是拿不出来的。不过,这确实也不排除,这小子是因为被自己吓的,才做出了这样的一副姿态…… “我今日就可以告诉你,我的幕后主使是谁。我知道你心里多多少少都已经有了一个数。但是你之所以愿意留着我,不就是想要向我求证吗?今日我就可以告诉你,你的猜测没有错。我的幕后主使,就是令桓宇。是他让你出来,冒这个险,是他让你背井离乡,刚刚新婚不久就出来完成这个难以完成的使命……或许,你心里不愿意相信,但是这就是现实,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呵。” 令逸安听了,嘴里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呵字。但是眼泪却没办法,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那个自己曾经一直敬仰的皇兄,那个自己曾经一直尊重的皇兄,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给了自己这样一个重击……曾经他觉得,皇兄不惜动用重金,动用人力物力……将楚凝公主的伤治好……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完美的新娘……但是如今看来,自己倒是错了……楚凝的伤,他并不清楚皇兄是出于什么原因要去治好的……但是多多少少,他清楚,自己并不是皇兄这样做的直接原因,甚至,将楚凝许配给自己,本就是一件,本就是一件阴差阳错的事情了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惊天秘密 这件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若是自己装作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那也就无所谓了。但是自己偏偏不是这种人,令逸安想着,越发的觉得心痛难忍……一直以来,自己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个扯线玩具……无论如何,都是不被令桓宇在意的那一个,都是不被令桓宇爱惜的那一个…… 说来,自己还有一件事并不清楚,那就是,为什么令桓宇,要自己做这件事……为什么非要这样让自己进退两难,让他的行为显得这么的前后不一…… 这或许并不是他想要的,但是说实在的,也是他猜不透的…… “你还在想什么?”那小子的一句话,让令逸安有些犹豫,也有些紧张了起来。他并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在紧张些什么,但是总感觉眼前这个人不一般……不是因为他的话语,他的目光……而是因为他对自己的那种,了如指掌的感觉…… 让他觉得十分的,崩溃…… 若不是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那自己或许,永远也不会想这么多……也永远不会想到有关于自己父兄的,那些卑劣不堪的往事…… “令桓宇做的事情可远远不止这一件,你还需要我说其他的吗?” 说其他的…… 他想知道,于是点了点头。但是转念一想,总感觉这事情是对自己不利的……说出来的话,也不会对自己有多大的好处。既然如此的话,那还要说吗? 令逸安想着,不由得又摇了摇头。 那种内心的煎熬,不知道谁能体会到……那种无奈,又无助的感觉……怕是只有自己才能感觉的到吧……毕竟从来没有一个人,真真正正的站在自己的立场之上,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自己,救自己……脱离这苦海啊…… 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怨天尤人些什么……反正他只知道,自己若是不好好的做这些事的话,总有一天,会被令桓宇安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轻易的给除掉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很有必要,对敌人做一个全面的了解了…… 实话说来,犹犹豫豫了这么长时间,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是该就此放弃,但是……想了许久之后,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将事情的始末都给弄清楚吧……这样的话,不仅是对自己的一个负责,也是对清婉的一个负责。 虽说他们两人之间的情谊早就不在了,但是……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是这样一个,希望清婉能好的人啊……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他都希望,清婉能开开心心的活着,就算做不到开开心心的话,也得做到……健健康康的吧…… 若是做不到…… 那自己似乎也就没有必要,没有必要在这趟旅途中耗费这么长时间了,不是吗? 话虽说到此,但是令逸安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毕竟在这样一个能将自己看穿的人面前,无论如何,都要将自己表现的更加的神秘才好不是吗? 只有这样的话,才能有机会,将这局面给逆转,才能有机会……将这不好的事情,给完完全全的变成有利于自己的事情,不是吗? 人,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要给自己留一点后路……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要想着,怎么做才是最有利于自己的。以往的时候,他并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能有一个好的父兄,好的家庭,能吃穿不愁,在一方小天地活的静悠悠……那便是对自己最好的事情了……只是没想到的是,自己做了这么多,竟然还是被他,被自己一直以来都十分敬重的兄长,当做是一颗棋子,玩的团团转…… “你这……”那小子见他有些犹豫,一会儿说要听,一会儿又说不要听。既然这么犹豫的话,那自己还是不要说比较好吧。 他这样想着,而后转念一想,现在不过是在打心理战,若是自己因为慌张而不敢说,岂不是就输了?不管自己有多害怕,多畏惧,总得找个时间,好好的做上这一件事情吧……不然的话,在年老的时候,怎么可能不会后悔呢?或许啊,自己若是不在这样的时候选择放手一搏,就连……就连年老的时候,都不会拥有了……就会在这里,在下一秒,在这一刻,彻底的奉献上自己的生命…… 这不是他想要的,但是这没办法……多多少少,都是他要经历的……这是他的人生,既然命运给他设置了这么多的关卡,那没办法,多少都是需要自己去挣脱的……否则的话,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会有机会做这些呢? “不管你想不想听,我觉得我都有必要说。” 现在自己要做的,是要让令逸安知道,自己手里拿捏着他很多的秘密,要让令逸安有自知之明,觉得他不能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有这样的话,令逸安才能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最起码的尊重不是吗? “你说,我听着。” 令逸安尽量的让自己变得坦然一些……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手足无措才好……只有这样,才能尽量的让那小子对自己说实话,免得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什么都敢说,尽是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胡话来蒙骗自己……那样的话,可就不好了,那自己不就真的是吃亏了的吗? 不行不行,这样可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令逸安想着,而后毫不犹豫的,用双眼紧紧的盯着那小子的眸子,希望这样的举动,能多多少少让他有些畏惧。有些害怕吧。只要他对自己表现出了畏惧……那一切,就都好说了,不是吗? 总而言之,这场心理之战,或许自己并不占有优势,但是他却也要选择奋力一搏,无论如何都要做一个能好好和这个人有平起平坐,安心谈判的资本的人……这才是他最想要做的事情,不是吗? “你以为,令桓宇对你很好。一直以来都顺着你的心意,好似是懂得你想要些什么东西一样……但是,实际上。或许你也该有些意识到了……毕竟这是一件不怎么美好,也不怎么光彩的事情……” 不怎么美好,也不怎么光彩…… 这话听着,就让人感觉到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儿。 令逸安咽了咽口水,而后看着那小子的眼睛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丝狡猾的目光……在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不应该做这件事情的,应该早些将这小子给了结了才是…… 毕竟那人接下来告诉自己的话,足够让自己愧疚和难过一辈子…… “你以为,令桓宇是你的孪生哥哥。但是你难道没有发现,你们两个,除了身上的那股帝王之家的气质之外,没有一丝一毫相像的地方吗?” 没有一丝一毫,想象的地方…… 令逸安咽着唾沫,不由得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惊天的圈套之中。 这个圈套,不是从现在开始的,而是从一开始,从自己出生的时候,就开始的…… “你继续说。”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样的不好的影响……但是,这种回忆,这种事情,就像是一个关着洪水的闸门……一旦被人打开……那就没有办法,再也没有办法止住了。 令逸安想着,忽的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原来在这些人的眼里,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原来在这个世界之上,只有自己被蒙骗着……他们都知道自己的秘密,只有自己,还在傻傻的,被蒙骗在鼓里…… “你是想说……这个世界之上,我根本没有什么孪生的哥哥,是吗?” 说来也是好笑。这样的事情,自己以往竟然都从来没有察觉……竟然就任由着这小子,任由着令桓宇,将自己给骗得团团转…… “这个时候,你还在向我求证……你究竟是想要求证什么呢?是想要求证,令桓宇和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还是想要求证,那小子的母亲,也是你一直以来最为敬重的母亲,竟然是杀死你的生母的,真正凶手呢?” 杀死你的生母的,真正凶手呢? 令逸安一时之间有些崩溃。 那所有的悲伤与不满的情绪,全部都在这一瞬间倾斜了下来。原来,自己曾经最爱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一副嘴脸……事实的真相,竟然是这么可怕的……这么悲伤的……这么……让人觉得难以接受的…… 他一时之间,悲伤的眼泪浸满了自己的情绪,好像是被那小子的一句话,就彻彻底底的给推入了一个可怕的牢笼,一个装满了悲伤情绪的池塘……在那一瞬间,毫不犹豫的就被那悲伤的情绪,给彻底的点燃……或许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没办法……这就是事实……无论如何,这种事实,都是一种没有办法去逃避的啊……难道不是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无法可解 “我……我不相信……不相信你说的……那一定是假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令逸安说着,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他的眼里充满了那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不由得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你给我说实话,这是不是你的计谋?你说实话,你究竟是不是在蒙骗我!” 他的愤怒和悲伤,已经到了一种难以抑制的程度,面对着眼前的人,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办法再去保持冷静,他用一种近乎癫狂的态度看着那小子,目光灼灼,简直就想要一口气把那小子给吃掉一样。 怎么了……难道是自己说错话了吗…… 看到他这不是十分对劲的表情,那小子忽的开始有些慌张。不由得咽了咽唾沫,而后看着令逸安,想要张口,却在一瞬间,在自己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反应的时候,就一下子被他给扼住了喉咙…… 真是可怕……原来一个人,疯起来,会是这样的一种状态…… “说,你说啊!” 令逸安还是毫不犹豫的朝他吼着,在这样的一个时刻,想要保持理智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那小子没想到,千没想到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被自己的话刺激到了这样的一个程度……看来,就算是从小接受良好的教养,就算是活这么大,一直都见多识广,但是还是容易被这样的事情一击击倒啊……不过说来也是正常……令逸安是出了名的孝子,也是出了名的忠臣…… 当初令桓宇装疯卖傻上位的时候,在底下议论朝政的人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数目……几乎是朝堂上下,百姓之间……人人都在议论,说这新皇无用……皇位,还是落到了他皇叔的手里…… 那样的情况之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向令逸安提过,让他,一定要去继承皇上之位,跟他说,如果他愿意起兵的话,那全朝堂上下,一定会有很多人都愿意帮助他的……想来,二皇子年轻力壮,足智多谋,又心怀善意……无论如何,看起来,二皇子都比大皇子要更适合这个皇位,不是吗?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令逸安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背叛自己的兄弟。当年,自己没少被令桓宇偷偷派出去盯着令逸安的走向……但是,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从来听不进别人的建议……最后,实在是不堪舆论的重负,竟然就这么直直的找皇上,要了一块封地,跑到陇南那小地方做起了官儿。 小小的官儿,怎么养得起这么多年来他金尊玉贵的身体?令桓宇不是没有怀疑过。毕竟,他是好不容易才坐上这个皇位……必须要在皇叔有什么大动作之前,就把身边的异己,全部都给清除掉才行……只有这样的话,他才能确保自己的皇位,坐的是稳的。皇叔那狗东西,自己迟早能找到法子将他给清除掉。但是,但是令逸安不同……他是自己的弟弟,也是皇位合理的继承人……若是自己不小心有了一个什么样的意外,那他不就能顺理成章的坐上自己的位置了吗?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怎能让别人这么轻易的夺走? 于是在那几年,令桓宇总是变得很多疑。在自己看来,令桓宇白日里要不停的应付那生性就不安分的皇叔,夜里还要偷偷摸摸的,做一些未来的计划……那几年,令逸安过的逍遥自在……但是令桓宇却是惨了……直到现在,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能真正的直起腰杆儿来,大声的跟眼前的小子,跟自己说,今日这皇位,终于坐的名正言顺了…… 若不是因为有弑父弑母的那层关系在的话……或许自己也会真的为他这样的一个成功而真正的感到高兴的吧……只是已经发生过了的事情,就无论如何,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令桓宇曾经给了自己多少东西,曾经给了自己怎样的荣华富贵……那种,那种血海深仇,都是没有办法一下子了结的……他也只能,明着为这人做着事儿,但是背地里,还是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百分之百的去恨那个人啊……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若是不愿意相信的话,你根本就不会这么生气,不是吗?你之所以会这么愤怒,不过是因为,你自己也觉得,这么多年来,你经历的事情都在告诉你,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说的对吗?” 那小子说着,双眼死死的盯着令逸安那猩红的眼珠子。他深知,自己是没有办法阻止令逸安的愤怒,令逸安的悲伤,和他心里对令桓宇,以及甚至可能波及到自己的,那种愤恨的……但是,他现在也十分的清楚,如果自己还在这个时候,心平气和的讲事情的话,那令逸安,无论如何,肯定都是听不进去的……既然这样的话,那自己倒不如一下子给说个痛快……就算他决定要记恨自己那也罢……毕竟自己,或许也剩的,只有不多的时间了…… 在这不多的时间里,他想要尽自己所能,将这么多年受过的委屈,愤恨,与怨念,全部都倾倒了出来……他知道,这也是令逸安想要知道的,因为他和他,他们两个人,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相似之处……说来,他倒是像自己在世界上的另一面,像是一个镜子一般……他们两个人,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相似之处,多到,他自己都快要,快要数不过来了…… “你这个疯子……” 令逸安说着,吼着,而后毫不犹豫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小子不由得咳嗽了几声儿,他甚至觉得,死亡从来没有一刻,离自己这么接近过……说实在的,他之前不是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打打杀杀,在战场上有要死去的时候……但是每一次,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悲伤难过,这么情缘赴死过。 或许是,心已经死了,所以,所以,自己的身体,存不存在,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不是吗?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都已经快要做好了死掉的准备的时候……令逸安的手忽的放开了来。 颤抖着,颤抖着……而后踉踉跄跄的往后给退了几步…… 最后彻底的,跪在了地上。 他忽的有些心疼。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令逸安说着,不由得失声痛哭了起来。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其他的事情了,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自己的悲伤之中。 原来,那个女人……那个一直被自己奉为最为亲爱的母亲的那个女人……竟然是杀死自己亲生母亲的凶手……难怪……难怪……难怪他在以前的时候,总是听那个女人说,教导自己不要争,不要抢,她总是说,总是告诉自己,说人活这一辈子……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只有在保持自己初心,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的时候,才是最快乐的。不要一辈子都沉浸在权利、地位、金钱之中,那样的话……人活着,多少都是有压力的……都是不快乐的。 “母亲不想要你活的那么累。” 这似乎是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了。 以往的时候,他听到这句话,总觉得母亲是在为自己着想……是为了自己好。毕竟那是自己的母亲,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来的……但是……但是到了今日,这句话似乎看起来,多少都有些讽刺了…… 她之所以会这么说……应当,应当是怕,应当是怕自己,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对皇位起了什么歹心,夺了她亲生儿子的位置罢了…… 人都说,生母不如养母大……但是,这样的情况又该怎么去算呢……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情况,但是自己反反复复,想了很多次,还是觉得,那杀母之仇,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下啊……就算她将自己给养大了,那又怎样?不过是在为她手上的那条人命赎罪罢了…… 令逸安哭泣着,叹着气,他真的,真的接受不了这件事情……如果说,令桓宇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单纯的想要将自己给杀了,那倒是一切都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但是整个天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自己,偏偏是这么多皇子里面,最重情义的那一个……人都说,坐上帝王宝座的人,该是个和那宝座一样冷酷无情的人……只是今日,在自己看来,有感情,也未免是一件错事,不是吗? 只有有了感情,你做事才能有动力……只有日日夜夜都想着自己的生母,那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自己才能真正的有动力,去夺那皇位…… 对,他要夺皇位,他必须要去做这件事……这是他应该做的,也是他必须要做的…… 他这么想着,而后看着自己身后的那小子,转过身去,冷冷的清了清嗓子,而后开口问了一句,“这些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犹豫难断 不得不说,他始终对这件事情的可信度保持着一种怀疑。 毕竟,在这样一个时候,不管是谁说的话,都有可能是为了挑拨自己和皇兄之间的关系,而故意这样说的……只是……自己对于他的那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让他又觉得,这件事情也并非全无可能。 或许这就是在患难的时候,产生的那种相互依赖的感情吧……不管什么时候,当人一旦产生了这种悲伤的情绪,并且发现身旁有人陪着自己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对那个人产生一种依赖之感的,不是吗?这或许,也就是为什么,自己会在这样的一个局面之下,还踌躇反复,犹豫不决的吧……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如果有一天,自己能掌控自己的人生的话…… 那他一定要逆天改命,将自己的过去,现在,未来,全部都重新的给书写一番……哪怕是只是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读读私塾,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也比在这种实境之下,做一个任人宰割的棋子要好得多! “怎么,都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是对我不甚相信吗?” 那小子问着,不由得觉得,这问题问出来,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添堵。 给自己心里添堵…… 若不是因为令逸安手里掌握着自己的命……他轮的着儿这么跟他说道吗?要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像自己这样的一个人,一旦迈出了第一步,那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既然自己都不怕,既然自己都敢将这些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令逸安……那他,究竟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谁才是被动的那一方,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说来,只要是个人,到了自己现在的这样一个局面,多多少少都会感到迷茫和无措的吧……只要是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都会感到无所适从,无计可施的吧…… 既然如此的话,那不如……不如索性,自己就来赌这么一把,赌一赌,这小子,这大名鼎鼎的恒王殿下,究竟会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 在这样的一个时刻,谁都不想要做那个被忽视的人。更何况是被自己的亲人忽视,是被自己的家人忽视……是被自己,从小到大,都当做是最亲最亲的人忽视…… 如若是自己,自己的哥哥,亲生哥哥,用这样阴狠毒辣的手段对待自己,那恐怕,比失去双亲是更要让人感到难受……毕竟,在这样的一个时候,失去双亲是感到悲伤,感到愤怒,而且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是一个没有目标的人。因为杀害自己双亲的那个凶手,将会永久的被记载在自己的心中,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是一个没有办法抹平的记忆和伤疤。 但是…… 如果是被最亲的人伤害……那结果,就截然不同了。 因为是最亲的人,一开始的反应,一般都是难以置信……毕竟这是一件很难让人感到信服的事情,若是有人对此抱有怀疑的态度,那也是十分正常的……在难以置信的劲儿过去了之后,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件非常让人生气的事儿。 毕竟,在这样的一个时候,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之下,为何自己就不能做那个人心里完完全全能够信任的一个人,就要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面,狠狠的打上一个叉号呢? 这是他疑惑的,也是他没有办法去接受的。他相信,这也是令逸安疑惑的地方吧…… “难道我就该百分之百的相信你?你该知道,我在这地方,多多少少还是对你掌握着一些控制的权力的……若是你不愿意跟我说实话的话,那你的命,就要被拿去喂这忘川水底下藏匿着的水鬼了。” 令逸安说着,语气里带着些威胁的意思,让那小子感到十分的不适,他不由得扬起了头,有些不可一世的看着他,喃喃自语的说道,“你既然心里都有数儿,知道我的命拿捏在你的手里,那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如果不是我的话,你根本不可能了解到这些真相……况且,你也该清楚一件事儿,那就是……我不会拿我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是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在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令逸安的的确确能看出来,这小子究竟有多么想要活着……或者说,这小子千不敢万不敢,都不敢拿自己的生命来忽悠自己。 “你若是真的不信,大可以在这里再继续做令桓宇的走狗。等到哪一天,他将你给利用干净了,把你吃干抹净了再一脚踢开……你心里清楚,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不是吗?” 一脚踢开…… 听着,并不是什么好的词语。甚至让他感觉有些恶心。 或许,自己并不适合去做这样一件事儿……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如果自己不能站出来去做这件事情的话,那令逸安,就会永远的执迷不悟下去,令桓宇也会因为自己兄弟对自己百分之百的信任而完完全全的去利用他……或许还会将魔爪给伸到更多的人手上……这不是他希望的……更不是他期望的……恰恰相反,他希望的,是这个世界上,能永远都多一些和平,多一些公平,能永远都让这些人,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而不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之下,面对着别人对自己的剥削与压迫,不敢奋起反抗…… 是个人,就该拿出一些气度出来,总之不要被眼前这短暂的困难给打倒了不是吗? “你这个时候倒是……不糊涂了。” 令逸安说着,轻轻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瓜儿,而后狠狠的拍打了几下,希望自己能像眼前的这个人一样,能早些清醒一些,走出自己那悲伤的情绪出来……而后好好想一想,之后的对策,究竟应该是什么……自己,究竟应该从哪里开始着手,才能将这悲愤的局面也打破呢…… 他是吃亏的,令逸安心里清楚……但是他不清楚的是,敌人现在,究竟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只是在派一个死士过来,给自己放一个烟雾弹呢…… 说来,这些都是未知的因素……或许,只有等到自己真正的去探索了,才能感知这其中的一点两点吧。 “你这说的,似乎也并不是不无道理。” 令逸安说着,那语气像是在喃喃自语一样……不管是什么情况之下,他好像都没有办法将自己的脑袋彻底给清空,放进去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出了这样的岔子,他实在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到底能不能按时将清婉和云游给送到瑰蕊逢玉去了……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一定要从这里出去,一定要找准机会,将令桓宇给狠狠的抓过来,问个清楚才算是罢休…… 只是…… 这其中,并不是完全没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毕竟清婉也是他十分在意的人儿……云游也是曾经舍命救过自己的一位君子。在这个时候,腹背受敌的过程中,只要是个人,应该都清楚这样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不应该在这样的处境之中,再为了那一己之快,跑去树敌…… 这是一个十分不应该,也是一个十分不明智的做法,无论如何,自己都是想要赢的那一方,既然是想要赢的……那说白了,就该好好想个法子,努力争取,将自己身边一切有可能成为发展对象的对象,全部,一个不落的,都给变成自己的盟友。 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保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就算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多多少少也该有些,有些自己的想法才行……不能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还听别人的号令……放弃自己的生命,去完成别人交代的任务…… 那岂不是十分的得不偿失吗…… 不行,在这种时候,自己怎么能失了自己志气,去助长他人的威风? 他想着,越发的觉得这件事情,自己应该把握住机会…… “其实,这些事情别说是你不信了。就连我,我这样一个天天待在皇上身边,为他保驾护航的人,都不信……” “那你究竟,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令逸安问着,想不到兜兜转转了这么久,自己竟然和眼前这个人,又绕回去了原来的话题…… 说实在的,他也是想不通,为何这小子能对令桓宇的事迹了如指掌?该不会……这一切都是全部被人给算计好的? 令逸安想着,而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让他无奈之中又透露着悲伤,觉着在这世界上,确实没有几个人,是自己真正能相信的了吧…… 哪怕是现在,在自己面前,整个人的生命都被自己掌握在手中,轻轻一捏他就可以被捏死的…… 一条微薄的人命啊…… “因为,或许你不知道……在之前的那段日子里,皇上一直都是惺惺作态,假笑陪着朝堂上的那些人,装疯卖傻,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惊天秘密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不说了。 这会儿……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又在卖什么关子…… 令逸安想着,不由得有些着急上火……这小子,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他的话,总是断断续续的……像是有意无意的,在引导自己前进……去探寻这其中的秘密…… 只是为何,他偏偏要在这一切的紧要关头的时候,停止他的叙述呢……这不是……让自己干着急吗…… “喂……你倒是说句话……” 令逸安有些不耐烦。但是而后却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儿。 他用手只是轻轻的推了推那小子,没想到,那个人竟就直直的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令逸安忽然觉得有些可怕,但是摸着他的鼻子,似有似无之间,好像还残留着那么一丝一毫的气息…… “你醒醒!你清醒一点……看着我……你看着我。告诉我令桓宇他究竟要做什么,告诉我他究竟要做什么啊!” 令逸安说着,不停的摇晃着那人的头颅,一时之间,竟然失去了自己所有的理智……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十分的忧心,害怕自己不想要看到的情况,真的发生在自己的面前…… 他怎么能死呢……他不能死……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眼前的这个小子,是自己能扳倒令桓宇的,最为有利的武器了……但是如今却落得了这个局面……多多少少都是自己不想要看到的不是吗?真是一件让人感到头秃的事情…… 令逸安想着,而后彻底的瘫坐在地上,他看着那小子的眼睛里也慢慢的溢出血来,心里便多少都有了一个数儿。 这不是别的事情……这不是一般的事情……这是有关于自己生命的,关乎自己未来的大事啊!他怎么能容忍……这个时候出岔子呢…… “起来,你给我起来!” 他说着,用一种近乎于癫狂的态度疯狂的看着那小子,心里的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仿佛轻轻的来一阵儿风儿吹过,这团火便会被点燃。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 那人也不知怎的,竟突然如回光返照了一般,竟开始说起了话儿来。这让令逸安又惊又喜……要知道,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中了毒……这可不是一般的毒……这毒的名字,叫七巧玲珑心……中毒者若是久坐不运功,毒性便会发作……从嘴巴开始,双眼,鼻子,双耳,七个地方都会开始流血……整个人更是像被定住了一样,根本无法施展自己的武力,更无法运功……人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慢慢等死…… 这毒的威力有多猛,有多可怕,自己不是不清楚……相反,自己恐怕是全天下最为清楚的那一个人了……因为这毒……就是因自己而起的……当年若不是因为有人在宫中要残害自己,被皇兄奋力救下……惹的父皇太过于恼怒,下令禁生狱牢研发出了这等毒物的话……这世界上,恐怕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存在吧…… 说来,自己并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他作为一个曾经带领万千兵马上阵杀敌的将军,更是对死人感到司空见惯……只是不同的是……这次在自己眼前死掉的这个人,多多少少有些让自己感到悲伤和痛心……毕竟这是因自己而起的毒……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或许这个人,就能死的稍稍痛快一些了…… 他真的难以想象,那种从骨子里将人给杀死的感觉……会是什么样的……在这个时候,令逸安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的人会因为父皇给了他一个痛快的死法,就感激的五体投地……因为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死之前,还要折磨你的心智,折磨你的意志……折磨你的一切……让你在无法挣脱,无法挽回的同时,带着无尽的悲伤和痛苦,慢慢的死去…… 他以前见过人刮鱼鳞。一刀一刀的刮在鱼身上,若是鱼儿们想要用力一跃,以此来让自己挣脱那可怕的砧板……但到头来,也不过是做的无用之功……不管它再怎么努力,也只会落得一个,丢掉性命的下场…… 这或许就是那句话,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所蕴含的意思吧…… “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令逸安也是慌得很,毕竟他没有这样被一个人,在生命走到头的时候,还不折不扣的信任着,不管时发生了什么,也都愿意将他生命里的最后一点时间奉献给自己……或许,这件事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警醒……他告诉自己,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应该对自己身边的人有那么重的戒备之心……若不是自己幸运的话,这小子,怕是早就不想待在自己身旁,和自己说道说道这些事情的了…… 真是一件可怕的事儿……一条人命,一个鲜活的人,竟然就在这里,在自己的边上儿,活生生的死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让这小子,给落得这样一个悲惨的下场…… 不过这下毒的人,倒也是十分明显……明眼人儿都看得出来,若不是因为令桓宇的话,这小子应当根本就不会承受这样的痛苦的吧……无论如何,虽然这件事情不是自己所为,也不是自己直接造成的,但是自己多多少少也是有些责任的。一来,是因为这毒本就是因自己而起,若是自己能早些说清楚的话,或许就没有这么多的破事儿……二来,这毒,明显就是令桓宇下给自己看的……他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完成他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于是便派来这小子跟自己较劲……更可怕的是,他就像是一切都已经给算计好了一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是一种了如指掌的态度一样…… 偏偏是在自己的节骨眼儿上,在那小子正说到关键的时候,将那人给杀死了…… 这若是凑巧,那未免也太过于可怕了不是吗……令逸安想着,而后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儿,看着眼前的这个还在挣扎之中的人儿,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疼。 “皇上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那就是每每夜里都要惊醒一次,惊醒过后,睡不着了就喜欢喝酒。喝了酒,皇上害怕自己会……会说什么不利于自己皇位的胡话……就派我们这些死士,轮番值守,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即将皇上的嘴给封住……哪怕是弄伤他,他也在所不惜……” 那小子挣扎了半天,总算是将自己要说的该说的,大致给说了个清楚。 “晚上惊醒……这算是什么癖好……” 令逸安喃喃自语着,而后不由得在心里糊涂着,为何这小子要这么拼了命的,说这些话……这些话,究竟是有什么特殊的作用,或者是……什么神秘的使命? 可惜当自己再看向那小子的时候……他便就这么失去了生命。真的就这么死了? 令逸安的双手微微的有些颤抖,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子,方才许是自己太过于心急,心浮气躁,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脸庞……谁知道,竟然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说了几句话,那小子便七窍出血,死了个干净。 晚上惊醒……喜欢喝酒……还要派人值守,一旦有什么疏忽,不惜将自己弄伤也要将自己的嘴巴给堵住……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令逸安想着,想了半天还没有想明白。而后轻轻的晃了晃脑袋,忽而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天爷啊,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让自己稍稍不用费那么多力气啊……究竟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真正的做上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想做的事情啊…… 难不成,这样的小事对于自己来说,也算是一件不可到达的奢望吗…… 他真的是不甘啊……不甘啊…… 还在迷糊着,令逸安便听到了有人在叫喊着睡梦中的自己。他不清楚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但是总感觉身体很重,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没有力气,累得很。 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令逸安觉得十分的不安,原来在自己身边,还潜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又悲伤难过的人和事吗……这样的话,那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摆脱这样的日子呢…… 真是可怕至极啊…… “你清醒一些。令逸安。”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令逸安猛地抬起了头。 这是一个,自己熟悉的声音…… 看来,这件事情,是瞒不下去了……他想着,而后睁开了自己那雾蒙蒙的双眼。 “你方才……不是……” “我方才进入了你的身体。” 恶灵说着,让令逸安的脸色中,透露出了一丝让人感觉到不舒服的神色。 “怎么,你不高兴了?” 不高兴? 这么明显的不高兴,他看不出来吗?令逸安无奈的撇了撇自己的嘴,而后看着恶灵那无辜的神色,不由得叹了口气儿,“我哪里敢对你表示不高兴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冷静下来 令逸安可算是看透了。自己这恶灵啊,虽说是在自己身体里面的,是从自己这个本体里分化出来的……但是……多多少少也是有些自己的想法的,并不是说,他会永永远远,一直的听从自己的指挥。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他令逸安有的时候,在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之上,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雏鸡……若不是有恶灵的话,自己还真的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做好自己该做的,分内的事情……总之,这一切,不能说得益于自己的恶灵,但是,肯定是和他离不了关系的。 想想啊,若是当时真的没有恶灵出手相助的话,那或许自己在这个地方,也已经丧失了生命了,何谈复仇一说呢…… “那你拿出那样一副表情来做什么?” 恶灵说着,凑近看了看,让令逸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哟,这还怕起我来了?” 他说着,带着些戏谑的目光看着令逸安,“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我又没有把你给怎么样……虽说刚才是我太过于武断,没有征求你的意见,直接就进入了你的身体……但是,如果我不那样做的话,你想想,你真的能从那么多人里面,成功脱困吗?” 成功脱困…… 令逸安想着,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确实,他确实不清楚,也觉得很难过……若是在这个世界上,连自己的恶灵都不愿意帮助自己了,那自己才是真正的一个失败的人吧…… 唉,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变得强大呢……才能让自己像方才,方才那样,方才恶灵上身的那样强大……不容任何人侵犯呢……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我做事情,有我自己的打量。”令逸安说着,这句话说完他就后悔了,毕竟,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要去充大头…… 或许是因为不甘心,或许是因为自己多少也有些畏惧之感……总之,他确实是改变了一些,变得更加冷静、理智,也变得,更加的小心谨慎,怕有人在背后,派了一双眼睛,要死死的盯着自己…… 这……听起来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不是吗? “但是……如果没有我的话,你真的觉得你能将这些事情做成吗?” 真的能吗…… 令逸安摇了摇头,他脑袋很痛,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或许,这个时候他需要的不是对未来的计划,而是能好好的,坐下来,或是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好生休息休息才行…… “我也不跟你打什么无所谓的烟雾弹了……我直接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给告诉你吧。” 事情的原委? “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刚才那小子说的话,你其实都知道?” 令逸安攥了攥自己的拳头,咽了咽唾沫,心下全是震惊的神色,不知如何是好的他,无奈之下,只好瘫坐在地上。 “为什么……你之前知道,却不曾告诉我……” 令逸安的神色有些崩溃,恶灵见了,竟然也有些心痛。毕竟那是自己的本体,无论如何,它都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本体这样的悲伤难过……自己的存在,虽说不是为了为那小子排忧解难,但是多少也是为了保护他不是吗…… “原本我是打算告诉你的,毕竟这是你的人生,这也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恶灵说着,而后稍稍犹豫的一下,既而又开了口,“但是……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对你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会不会让你有些不习惯,甚至是难以接受,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我解决不了的岔子,那可就不好了……” “于是你就犹犹豫豫到了现在,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事情?” 令逸安问着,眼角含着自己的泪光,那是一种让人看了觉得十分感伤的表情。就连恶灵这样见惯了生死的,也不由得为他这样的神色而感到难过。 “我……我并非有意……何况,你确实也没有听我过多辩解,便急匆匆的从船板上跑去……跑到船底和人去理论了……若不是因为那人实在是破绽百出,我看你还是要被蒙在鼓里,就算是清婉的身、心、皮毛都给扒走了,你怕是都不知道吧。” 就算是清婉的身、心、皮毛都给扒走了…… 身、心、皮毛都给扒走了…… 都给扒走了…… 令逸安觉得自己头痛欲裂,简直到了一个痛不欲生的地步。 清婉……那个自己曾经一直想要去保护的姑娘……竟然在自己的疏忽之下,一次又一次的变得伤痕累累,不断的被人伤害……到了现在……竟然已经成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局面……这不是他想要的……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这件事情的发生,不会让他的心境有多少好转,相反,他只会觉得更加的悲伤和难过……觉得自己,更加的对不起清婉…… 这辈子,自己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辈子…… 令逸安想到这儿,忽的像是有了什么眉目一样,怔怔的看着恶灵,那目光里竟然透露出了一丝丝零星的希望。 “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我同清婉……我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令逸安犹豫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一想到这件事,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的揪住了一样……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抽出空来,去思考别的事情了。 经常有人和自己说,人与人之间,之所以会相遇,多多少少都是有上辈子和这辈子的情分在的……若是上辈子没有丝毫瓜葛,那这辈子,也不见得会有……自己和清婉,之所以会纠缠这么久,哪怕是她已经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只妖怪,自己也不能放下之前对她的那种感情……想必一定是像别人所说的那样,上辈子有些什么,不为人知又让人感到不愿意记起来的事情吧。 “你要知道,这忘川之水,还有另外一种功效。” 另外一种功效? 令逸安听着,感觉到有些疑惑。这忘川水还有什么功效?难不成,除了能将人给杀死以外,还有什么更可怕的功效吗? “你说。我听着。” 令逸安犹豫着,可还是决定要将这些事情都给了解个透彻……只有这样的话,自己才能真正的振作起来,做一个别人找不出破绽来的,完美的恒王殿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因为,这忘川水的名字,可并不是没有来历啊。” 恶灵说着,而后竟然背过了身去。好像这件事,也是结结实实的戳到了他的痛点一般……哦,是了,自己会感到悲伤难过的事情,想必在恶灵这里,也不会是什么好事的吧……毕竟自己是他的本体,他的一举一动,都和自己是脱离不了关系的,不是吗? “你是说……它可以让人,忘记过去吗?” 令逸安说着,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忘川水,竟然真的有这么的神奇……若是这样的话,他的心早已经蠢蠢欲动,甚至起了心思,要不就在此,将自己和令桓宇的过去……都忘个一干二净……放过自己,也放过他。 “不行,你不可以这样想……你怎么……你怎么能够,有这样的想法!”恶灵说着,像是许久从他的悲伤的氛围之中,猛地缓过来劲儿了一般……他必须制止令逸安,他必须提醒令逸安,叫他无论如何都千万别忘了自己的使命……千万别忘了自己的……自己的那杀母之仇…… “你觉得,我很荒谬,是吗?” 令逸安说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像是在水波中的一缕浮萍……一直飘摇着,飘摇着……没有一个办法,能真正的变成一个理智的人。或许,让时间,能够倒退,倒退到自己之前,在没有知道这一切的事情之前的那个时候,他就能清楚,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变成这样的,也能清楚,究竟还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将自己的心,彻底的给收回来……去做成一件正儿八经的事儿呢? “我不说其他的了。有些事情,多说无益,也改变不了……你既然有事情想要告诉我……那你就说吧。我到底是听着的。” 他是听着的,也是愿意听的。令逸安想着,竟就这么直直的从站着的地方坐了下去,就像是在听戏曲儿一样,竟然从来都没有一个意识,像是这一切,都与他自己无关一样……既然这样的话,那自己的存在,似乎也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了?恶灵想着,忽的竟然有些生气了,“这是关乎你生命,你人生,你未来走向的大事儿,你竟然就这么的漠不关心?” 漠不关心…… 是吗?自己是这样的吗? 令逸安想着,而后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我没有漠不关心……我只是,想要尽可能的让自己变得冷静一些。” 第一百五十章 青楼女子 “你若是真的能冷静下来的话,那便也用不着我这么努力的把你从你那若有若无的悲伤气息之中给拽回来了。” 恶灵说着,不由得擦了擦自己身上的冷汗,这小子,还真的是没有拿自己当外人儿啊。说的,好像这一切都是自己应该做的。实话实说,这多少都有些本末倒置吧……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令逸安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振作起来呢……说不定,一准就被清婉的事情给冲昏了头脑……再也找不见什么其他的东西了……可是现在,摆在自己眼前的,不是其他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要能将这一切的一切,这事情的始末,完完整整的,和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子给说个清楚……只有这样的话,他才能知道,自己现下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局面……只有这样的话,他才能清楚,他肩负的,是多么重要的一个任务…… 如果这一切,自己都一五一十的说与他听了,而后他还是觉得,这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如果他还是觉得,自己是在无稽之谈,如果他还是觉得,清婉的一切,都比这件事情重要的话……那自己,也是真的无话可说…… 但是,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不是吗?无论如何,自己都该好好的,好好的考虑,下一步,究竟应该怎么做…… 若不是这样的话,恐怕,不管自己有再大的能耐,不管有多少人能愿意在身后帮助自己……自己都不会是最后能成功的那一个……相反的是……相反的是,他或许,最后只能变成一个,人人都唾弃的,名声败裂的王爷吧……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要从令桓宇身上,讨回一个属于自己的公道…… 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他并非不想认同……但是……但是这一切,都是令桓宇他自作自受……若是他能警醒自己……早日告诉自己这一切的事情,在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就就地处决,那或许还好一些……只是令桓宇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自己一个人独处……不该将自己给彻底的惹怒…… 他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儿,以往的时候,他并不是没有对令桓宇的能力产生过质疑……他也并不是没有对这皇位的最终落定而产生怀疑……只不过,这种质疑,这种怀疑,跟那种不可分割的兄弟情分比起来,根本就都……算不了什么…… 只是……这么久以来,令桓宇对自己,说好不算好,说坏也不算坏。偶尔给自己一些赏赐,或是几样想要的东西……也像是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目的性似的……唉,自己怎么就反应不过来呢……若他们两人真的是血脉相连,同福同母的亲生兄弟……为何他就不能对自己稍稍更好一些呢……难道是因为……自己不配? 为什么不配? 还不是因为……令桓宇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是吗?原来,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只有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父皇和母后知道,令桓宇知道,说不定,宫里的那些老宫人……也知道,而自己呢?就像是一个笑话,被活生生的夹在两扇没有办法打开的大门之间……一点一点的,进入一个没有人可以挽救的漩涡……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也是皇子,也是可以继承大统的人。凭什么他的性命,他的人生就要这样任人摆布…… 或许,这是上天给自己的一个契机……就是因为如此……自己才需要狠狠的抓住这个机会,给令桓宇……致命的一击。 没有人能让他令逸安屈服……以往的时候,他之所以不愿意去和令桓宇夺皇位……就是因为他觉得那是自己的手足兄弟,就算自己真的比他更有治国理家之才能,也不能乘人之危……但是如今却不同……毕竟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预知的,令桓宇大概也不会猜到……自己这样的一个人,在这穷尽陌路的时候,竟然也会奋起身来去反抗的吧…… 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也是无法挽回的……既然令桓宇已经是着手去做了……那自己自然也是不能落了下风,不然的话……迟早有一天,他一定要令桓宇付出他应该要付出的代价……否则的话,自己就不配姓令…… 或许,只有这样相互惩罚,才能成为这样的世界之中,最合适的解决办法吧…… 如今在天朗,人人都夸当今皇上明察秋毫,不管什么事情都能一应俱全的解决的了……但是事实上,很多事情都是自己解决不了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令桓宇怕就是要成为一个完美无缺的,无法打击到的人了啊…… “你先别想其他的了。你坐下来,我把事情的始末,完完整整的告诉你一遍。” 恶灵说着,而后便开始正襟危坐,好像是真的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要说一样。 “你说就是了。在哪儿说不是说?我都可以,没关系的。” 令逸安说着,但是思虑了一番,还是决定像这小子说的那样,真正的坐好,给他以百分百的待遇。只为让他真的能将这事情,所有的事情,所有自己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说个遍儿……只有这样的话,他才能真的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是吗? 无论如何,都该好好的去试一试……总之,只有试了,自己才不能算是后悔啊…… 就算他最后被背上了一个祸国殃民的名号,背上了一个弑君夺位的名号又怎样……这一辈子,他只为自己而活……只为自己能好好的为母亲报仇……只有这样,他才算是不枉在这世界之上好好的走上一遭。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真正正的在这个世界之上,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盘儿…… 这是他想要的,也是他应得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去做这些事情了,不是吗? “其实当年,对于你的亲生母亲来说,实在不是一段可以好好值得追忆的时光。” 不是一段值得好好追忆的时光……这是什么意思? “哪段时光?” 令逸安问着,而后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像是一句废话…… 大概,恶灵说的,是母亲和父亲相处的那段时间吧……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母亲也不会遭人暗算…… “你母亲,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相反,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 青楼女子…… 令逸安忽然觉得自己脊背上一阵恶寒。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青楼女子,我母亲竟然是一个青楼女子……令逸安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拳头,心里却是久久都不能平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我母亲是青楼女子的话……父皇怎么可能愿意让他入宫……要知道,他可是一个最不喜欢淫糜之风的人啊……” 是啊……全天朗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先皇尚在时,就最讨厌那些崇尚淫糜之风的人……也最讨厌那些秦楼楚馆……这样的父皇,真的会为了一个秦楼女子,而放弃自己之前一直信奉的信条吗? 令逸安觉得恶灵这话说的,多少都有些不可置信,甚至有些让人感觉难以捉摸…… “你若是不信,那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你要知道,无论如何,这都是你母亲和你父皇自己的选择。” 自己的选择…… “或许我说的话,多少要让你失望了,”恶灵说着,而后叹了口气儿,语气也竟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像是有意要将令逸安给安抚住一样……不过这也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让人觉得十分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这涉及到自己的命运,还是小心一点为妙不是吗? 毕竟,令逸安现在可是一个在燃烧的边缘上的可怕人物……若是自己因为什么小事而将这人给惹恼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随便一个人应该都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最为可怕的,就是这种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害怕被令逸安的愤怒气息给点燃的话……他倒是愿意轻飘飘的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都给说出来……毕竟这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拥有一颗赤诚之心,疯狂的想要报仇雪恨的令逸安啊…… “没关系,你尽管说……多么不好的事情,我都能接受……” 令逸安说的,这倒是一句实在话。若不是因为自己太过于自负,从来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多多思考一会儿的话……自己也不会就这么落入别人的圈套里啊……很多时候,都应该自己主动一些吧……只有主动了,他才能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况且,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生……都不会是像现在这样,碌碌无为,郁郁寡欢……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二人交谈 “我说是无所谓,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我都愿意去说。” 恶灵的嘴巴在不停地张合着,让令逸安有些不知所措。 他知道,恶灵无论要做什么事情,都一定是愿意为自己好的……但是令他感到不安的是,他不能保证,当自己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是不是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冷静与理智……他害怕,害怕自己因为过度的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而对恶灵,或者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产生什么本来不应该有的一些怨念……毕竟不论如何,自己都该是一个理智的人……只有这样的话,他才能确保自己,可以有竞争皇位的本事。 总不能说,让一个疯子,或者是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去当一个皇上吧……毕竟只有像自己这样的一个人,不能一直一直,完完全全的保证自己对这件事情,对自己的过往,那百分之百的理智程度……不是吗…… 希望有一天,他能好好反省一下,能好好的,看清自己,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出身…… 青楼女子,自己的母亲是青楼女子……令逸安暗暗的攥了攥手。他不由得,竟然想起了一个人。 他想到的,不是别人。正是被自己给逼疯了,被自己间接给杀死的方月…… 如若没有之前的那回事儿的话,或许他对于方月,也并不是不能完全接受。只是她终究沦落成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况且还因为她,清婉受了重伤……虽说之前自己与方月并不是完全没有情分,但是这种情分,放在当时的那样一个情景里看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啊…… 有人说他热血,有人说他冷血……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近女色,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世间的女子,他不知道见过多少,有美的,有媚的。有天真的,有无畏的……有女扮男装的,有红装不离身的……有的或是从皇兄的后宫里瞧见的,有的或是在街上闲逛是瞧见的……有的或是在刀光剑影中,在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中瞧见的…… 但是这些女人,无一例外,都没有办法拨动自己的心弦……只有……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一个清婉……做到了。 清婉之于自己,像是一个清泉,浇灌到了自己从来没有的那种干涸的心中……这样明媚可人的姑娘,他是第一次见到,并且他觉得,在以后的日子里,或许都碰不到了……但是,他心里也清楚,这样的女人,自己的那小小的天地,是万万……关不住的……唯一能愿意待在自己身旁的,或许只有和自己拜过天地的楚凝吧…… 他以前一直信奉的信条,是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将心同时给分给好几个女人……虽说皇兄,父皇,他们都是这样,但是这样的事情之于自己,是非常被自己唾弃的。你想,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将一颗真心赋予了你,不是让你就这样直直的给糟蹋掉的。是个人,大概都想和自己相爱的那个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只是,在遇见了楚凝之后,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上了发条,在不停的旋转之中,他没有办法看清的自己的心意……在最后,在自己离开王府,带领军队决定去为了清婉远征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才发现,自己对于清婉的那种感情是不可磨灭的。但是似乎不是爱情。爱情,是看着自己身边的女人,想要一直一直和她在一起,想要一直一直的陪着她,不想离开她。想要夜夜同她一起笙歌……想和她有好多好多个孩子…… 只是这一切,都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得以缓解。自己是天朗的恒王殿下,是皇上的臣子,皇上说什么,自己就要做什么……谁让自己吃的这一口饭,是皇上给的。自己旁边睡的人,也是皇上赏赐的呢…… 俗话说的好,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在皇上面前没有丝毫的本事……太过于懦弱和服从,他也不会毫不犹豫的欺负自己这么多年……将这些年的情分,兄弟之间的情谊,全都忘个干净…… 好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但是多少都是自己,能反抗的吧。 毕竟这人生是自己的。实在是没有让别人替自己做主的道理……如若这人生,真的能重来一次……那不管是多少的命运,他也要尽数的握在自己的手中…… 毕竟那样的,才够完美,才够……不枉此生。 这是他作为一个皇子应该有的待遇,是他作为一个寻常人,应该有的觉悟。自己的人生,绝对不能让别人去掌握不是吗?这是他应该做的,这样的行为,绝对不是对令桓宇的不负责,而是他对自己的负责……如果自己的亲生母亲,能咋天上看到自己的这样的行为的话,应当也是会真的为自己而感到开心的吧。 毕竟在这个世界之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自己的亲生母亲,而更关怀自己的了,不是吗?只是他这个人,或许是天生的福薄,好多事情,总是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就变成了一个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挽回的局面啊…… “你的母亲,是青楼女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抱歉,或许我说的话,要让你失望了。” 让我……失望…… 究竟是什么样的话……令逸安有些紧张,也有些惧怕,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是自己应该要做的事情……应该要好好接受的事情……毕竟很多事情,若是因为一时之间的不接受……或许这一辈子,就会这么错过了。 他不想这样,也不可能这样……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所以,要想改变自己的现状,就必须从头开始,从零开始,让一切都变得简单一些……让一切都变得,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一些…… “没关系,你尽管说。不管怎么样,那都是我的生母……都是我,本就该接受的人。如果我连我的生母都没有办法接受的话。那我……还能算是一个人吗?” 还能算是一个人吗? 令逸安这话说的,着着实实将恶灵给吓了一跳。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令逸安继续说着,而后站了起来,眺望着远方,“你我本就是一体,一切都是从你这里开始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或许我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么多。我或许,就会在未来的日子里面,一直不停的为令桓宇做牛做马……直到有一天,我离开这个世界。” 直到有一天,我离开这个世界。 说来,也真的是觉得可怕。 一个人的生命,能脆弱到什么程度呢?或许,只有在最悲伤的时候,看看自己能不能撑过去才知道吧。若是撑不过去的话,可能,就这么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吧…… 但是他不同。他绝对不会容忍自己,做一个懦夫……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的活下去,为了自己的生母,也为了自己的未来,更为了,能给楚凝一个美好的生活。 不管是为了谁,他都清楚,自己不能这么堕落下去。他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出去……只有这样,才能为了生母,报仇雪恨。 “我知道这些年,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真的为天朗做了很多很多……即便是在之后,一个人躲到陇南去避风头的时候,在那一方土地之上,你也是一个好官……我现在说这些,或许对你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但是没关系,你相信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你。我会拯救你……相信我,好不好。” 相信…… 他当然相信。 如果他不相信的话,早就不会在这里扯这么多有的没的的东西了。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或许,真的会这么样一辈子蒙在鼓里。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发现了,是我自己发现的话……那也不是一件好事。毕竟还是有人陪着,会比较好的……对吗?” 有人陪着。会比较好。 是啊。不管是什么事情,自然都是有人陪着是比较好的了……如果这……自己做不到的话,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去做这些了。 “那我真的继续说了。” 恶灵这话,虽然是一个十分肯定的语气,但是他的神色之中,还是带着些疑惑的看向了令逸安。毕竟,自己的身躯,是在令逸安那个本体那里的……他并不想,并不想有一天,会因为自己将令逸安给惹怒了,而将他体内的那邪恶之气给逼出来,窜到了自己的身体之内……那样的话,总归不是一件好事啊……比如说,像是之前的那个回事,像是之前的时候,自己体内窜入了令逸安因为盛怒之下而产生的怒火……而后他,一时之间便失去了自己最后的理智……将令逸安差点儿整个儿都给控制了住…… 这绝不是一件好事。无论如何,他都该控制一下自己。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反转反转 “你现下应该做的,是冷静下来……如果你没有办法冷静下来的话……那我觉得,我还是不能开口说。” 恶灵的话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在这样的一个时刻,如果自己没有办法冷静下来的话,那对于恶灵来说,也着实不是一件好事。 他心里清楚,因为自己实在是太过于鲁莽和草率,所以才会一次一次的被自己的愤怒之火给点燃……如果不是因为这愤怒之火,恶灵就不会出现,方才他也不会因为吸食了太多自己的怒气,而变得,那样的可怕,那样的,不受自己的控制……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能好好的掌控住这恶灵。但是不幸的是……现在的自己,是真的做不到…… “你不是懂法术吗?”令逸安说着,神情里皆是痛苦的模样,让恶灵看到了,竟然止不住的心疼了起来,“你懂法术……那你要不要试试,能不能将我给定住……” 能不能将我给定住…… 令逸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他总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唯一的出路……如果这都做不到的话,那自己,或许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你当真要我这样做?” 恶灵说着,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对于令逸安来说,自己的存在,既是一个帮手,也是一个威胁……不过这说的也是了,如果自己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那就算是自己再厉害,也不管用的,不是吗? “当真。为了你我。这是我必须要做到的。” 为了你我。 这是我必须要做到的。 恶灵在心中一直默念重复着这样的话。是了,他说的没错。恶灵不由得也感到一丝的欣慰。 令逸安总算是将自己和他,联系到了一起……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总算是意识到,他们两个人是不可分割的了。 就像他说的…… 为了你我。 这是必须要做的。 恶灵越发觉得,令逸安这话说的没错。而后他便也不再犹豫,当真便开始施了法……将令逸安,给死死的定住。 不仅仅是他的身躯。更重要的,是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两人,将被命运紧紧的拴在一起……不管自己说什么,令逸安,都只有能乖乖接受的道理…… “当年,你的母亲,是名动京城的名妓。” 名动京城…… 这四个字,无形之中,给了母亲极高的评价。 不过想来也是。不能说令逸安多少有些自恋……反正他也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算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那想必自己的母亲,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罢了。不然的话,父皇也是无论如何,都看不上的不是? “那时候的她,不知道有多少王公贵族千金一掷,只为看她一展笑颜……就连皇上也不例外。” 话说到此,似乎就是一个十分俗套的故事了……一个名妓和皇帝的爱恨情仇,就算令逸安不知道这前前后后的因果关系……那他也多少能猜到结局。无非就是,名妓选择从良,或多或少的出于金钱,出于感情,甘愿成为皇帝后宫中的一员。 “只可惜的是。你母亲的心思并不在皇帝身上。她早早儿的就和一位秀才私下里定了情,说好了,只要等那人学成归来,就花重金替你母亲赎身。” 什么? 和一位……秀才? 这是什么清奇的故事走向? 令逸安的脑袋里像是被灌了铅,突然觉得十分的沉重。毕竟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也是他,觉得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说来,自己这性格,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不管是之前在皇宫里,还是现下在这样一个随便的地方,他都觉得,很多事情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但是这样的感觉并没有让他感到不适。反而让他觉得,这是上天在给自己的考验,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拼死一搏。只有这样,才算得上是无悔的人生。 说来也是奇怪。自己这性格,随的肯定不是父皇。毕竟父皇是一个什么都拥有的人,从来不至于有什么拼死一搏的说法……那么自己这性子,想来是随了自己的母亲的。 那么,像她那样的一个人……又怎么甘心被皇帝安排命运呢…… 想来有一句话说得好,有其母必有其子……自己这性子随了母亲,倒大抵不是一件坏事。虽说母亲是一介女流,多少都有些在乱世中不能独善其身的意思……但是,这样的情况到了自己身上,便从危急的局面……变成多少都是能掌控的局面了。 他多庆幸自己是个男孩子,这样的话,不管是遇到什么意难平的事情,他都有能力去做,而不会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你的母亲,被皇上看中了之后。不是没有想过反抗。” 恶灵继续说着,这句话,也直直的戳进了令逸安的心窝。 果然,果然一切都同自己想的一样。母亲果然不是一个愿意被皇上安排的女子……果然,她还是奋起反抗了的…… 只不过这结果,想必是不尽如人意…… “你想的没错……皇上作为一国之君,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的双眼……在你母亲几次婉拒过后,他便派人私下去查探你母亲的那位好情郎……不幸的是,那秀才并没有像你母亲预期的那样,在天朗的某一方静心备考,等待某日考取功名了之后,将自己心爱之人娶回家……秀才真的成婚了,只不过,他娶的人,不是你的母亲。” 什么…… 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曲折…… 令逸安轻轻的皱了皱眉头,而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儿,听恶灵说到现在,他倒是不觉得,母亲入宫这件事,怪的了别人了。要怪只怪那小子,那臭秀才,负了母亲的心。 “一个男人有多疼爱一个女人,不看别的,就看那个男人肯为那个女人,付出多少心血。” 恶灵说着,而后也席地坐下,眉眼之中竟也多了几丝愁绪,“皇上当年,简直就是被你母亲给迷晕了双眼,他宁愿在你母亲那里做一个坏人,告诉他,自己因为过于嫉妒,而将那秀才就地给处死了,也不愿意告诉她真相,只为了她能还有个念想……一生之中,最多也只有对自己的恨,而没有因为被人辜负而产生的悲伤与愤懑。” 这么一说来,父皇还是一个,十分疼惜母亲的男人了啊…… 但是,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母亲,又为何会在宫中暴毙的呢? 这是他想不通的事情,也是他十分痛惜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要这么早早的便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人给蒙骗,而且这一骗,就是二十年。 一想到自己是在杀母仇人的抚慰之下长大的,令逸安就觉得十分的羞耻,也十分的不堪,更是十分的难过……他宁愿这辈子都不曾听过那个女人的教导,他宁愿自己同剩下的那些兄弟们一样,都对皇位蠢蠢欲动……这样的话,那个女人,多多少少,都会对自己产生一丝一毫的畏惧的吧…… 其实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悲伤难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这事情放在自己身上,他就万万是忍不了……无论如何,他都想要做一个,能为母亲报仇雪恨的人……毕竟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之上,父皇走了,母亲走了,他是万万不能接受,和令桓宇那样一个小子在一起的……这个世界上,他们兄弟两个,只能存活一个人……无论是什么时候,不管是什么时机,他都要努力抓住……给那小子,致命的一击。 不然的话,他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可以任他欺负吗? 凭什么,大家都是皇子,凭什么你就在爹娘的关怀之下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长大,而我,就要背负这么多…… 这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他可以忍受的事情…… “可惜的是,你的母亲,并不是一个甘于现状的女人。相反来说,她是一个,拼了命想要掌控自己命运的人。” 拼了命想要掌控自己命运……这,简直和自己,是一模一样的性子,他们,不愧是母子啊…… “什么意思?” “你母亲在知道那秀才死去了之后,便要求皇上十里红妆,让她风光大嫁。她入了宫,虽说是时时都得圣宠……但是多少,因为太过于惹眼,而招得别的女人嫉妒。这其中,就有你的养母。” 我的养母……我的母后…… 令逸安微微的眨了眨眼睛,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这一切,确实是太过于悲伤与难过……很多时候,他都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待这件事情……而不是说,能以一个参与者的身份,去看待上一辈人的生活……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诸事不宜 有些时候,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但是那也没有关系。 毕竟,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甘于被这样的命运安排。 “之后的事情呢?” 令逸安见恶灵说的好好的,竟然开始沉默了起来……他便知道,这事情到了如今,一定不简单。 只是这其中的缘由……有很多是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决定的……就算是自己真的能回到之前,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刻,甚至是母亲还活着的时刻……似乎也不能,改变什么…… 这样的人生,不管是放在谁身上都不是一件好事。毕竟这种太过于虚无缥缈的东西……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之后……对于你的母亲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噩梦…… 令逸安听了,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拳头,脑子里全都是乱乱的思绪……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的这么的气愤,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的这么的焦躁不安。 这不是他应该有的人生。他一边想着,一边不由得将手给狠狠的捶到了身后的木板之上。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养母的话……他的生母或许就不会死。这不就是恶灵所说的,噩梦的意思吗? 如果说,自己的养母,对自己的生母好的话,那为什么,恶灵又会说,母亲在入宫之后的生活,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呢? “当时你的母亲,在日日承恩之后,不久便怀上了孩子,和容妃,也就是你的养母,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有了身孕。”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有了身孕…… 那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或许母亲就不会招致杀身之祸? 总之,这一切的一切,都实在是太过于难以捉摸,若不是因为如此的话,在这风云诡谲的后宫之中,自己也不会有那么多难以安身之所了。 “而后呢?那女人为了保住自己肚子里的龙子,所以将我母亲给残忍的杀害了,是吗?” 令逸安说着,是越想越气愤,而后竟不小心将那船窗给狠狠的戳出了一个洞……还好自己这不是在船底下,是在别的地方……不然的话,说不定因为自己这一不小心的事情,就把这船给整个儿打翻了呢…… 毕竟,船它是在水上漂浮的。一旦船体进了水,便就很容易会沉下去了……这不是自己的猜测,而是在这么多年,征战南北的时候,自己的亲身经验所得。 想当年,他作为一个主帅,在任何时候都要为了自己的子民,为了自己的将士们冲锋陷阵。在任何时候,都要保证自己的理智与清醒,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着急,不能错乱。 但是,那时候情况危急,自己在奔跑的时候,不小心被人给拉了马,一个翻身,就掉进了湖里。 那湖有多深,令逸安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当时的自己因为太过于紧张,一时之间就这么失去了理智,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情况,遇到什么样的人,他感觉,自己都没有办法,从那个湖里站起来了。 后来,自己的一拨分队,十分努力的将自己的身躯从湖里给拉了出来,虽说他的性命是暂时无碍了,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一直十分的惧怕水,直到在那之后的好多年,他才确定,自己能克服内心的恐惧,去重新的面对水下的世界。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的话,或许他根本就不会被这样的事情给羁绊住……若不是因为这件事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浪费这么多年的时间……这样的事情,到头来怪谁呢……还是得怪,那将自己给派出去,做这样艰苦任务的父皇啊…… 说到底,父皇还是对自己不上心吧…… 若是他对自己上心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派自己的亲生儿子去那样的险境,想当年,在那个时候,父皇钦点自己为此事出征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面儿上是在说,恭喜自己,为皇上所重用……但是背地里却都在偷偷议论,说,只有不被皇上重视的皇子,才会被派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皇上也不心疼。 说来也是,自己当时就没有想这么多。他想着,父皇和母后平日里待自己不算差,哥哥更是待自己更好……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多去几次这样的场合,只为了父皇和母后,能像重视皇兄那样重视自己。 但是这……究竟不过是自己的奢想罢了…… 当时的自己,实在是太过于痴傻……不管是怎么样的生活,都是他心甘情愿接受的……以至于,在那么长的时间之内,他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别人的玩物,棋子,一个想甩就可以甩掉的物品。 自己活得,可真的是失败至极啊。 直到这么多年,他才反应过来,只是这反应,来的实在是太迟了,迟到,他自己都嫌弃自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痴傻……竟然就这么,真的傻傻的帮着别人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而不自知自己的处境。让自己到头来,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真是可悲又可叹的一个人啊…… 不知道,自己的子孙后代,在提起自己的时候,会不会说起自己的这段经历呢?还是说……自己就真的会将整个人的生命都浪费在这个地方……而后,连回去见楚凝的机会都没有了呢? 呸呸呸,自己真的会瞎想……怎么就从一艘船,想到了这么多……甚至想到了楚凝……真的是,自己这毛病啊,真的该改改了……若是改不了的话,或许他就要一直活在这样的悲伤和内疚当中了。 这是他想要的吗?当然不是了。 这辈子,他已经过过了这么多不公平的日子了,就算是在现在的这样一个局面之中,他也不能就这么自暴自弃啊。 如果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的话,那倒也罢了…… 但是,既然自己有了这个机缘,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那他自然是没有办法做一个袖手旁观的人了的。毕竟这牵扯到的,可是自己的一辈子,甚至还有楚凝的一辈子,清婉的一辈子,云游的一辈子。 他一定不能让自己,就这么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死掉……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正当自己开始了壮志难酬的时候,恶灵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破了自己内心的宁静。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自己的想法都是错误的? 令逸安想着,而后觉得有些紧张。 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说,自己是想错了?这样的话,是将自己的养母想的太坏,还是将自己的生母想的太好了?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觉得,没有办法去接受……他就快要没有办法思考了。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这么的错综复杂……让他一个小小的身躯,就真的快要承受不来了…… 但是,不管是多大的打击,他都要学着去接受,去克服,因为毕竟在自己的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够真正的陪伴着自己了。 或许,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好好的完成这来之不易的蜕变吧…… 许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一个会被别人看不起的,会被任人摆布的道具……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如果有一天他可以的话,他宁愿能好好的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不被这些凡尘俗事给牵绊…… 人生,命运,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难以抉择,但是这种时候,往往不是自己能够理智思考的,毕竟有很多东西,很多事情,都是在自己崩溃的边缘,非要做出一个选择的。 就像自己刚才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不由得心里有不少的愤恨之情……这种愤恨之情,一旦被点燃,那将是一个无法收拾的局面。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没有做好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情,反而对着自己的杀母仇人……一直不停的称她为母亲……一直不停的,听她的话,在她身边尽孝…… 真是可笑,自己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只不过,事到如今,除了能好好的将自己的这些事情给处理掉之外,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去挽回这个不好的局面了…… 人生如此,世事无常…… 自己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因为太多人在你母亲那里使了绊子,所以你母亲就变得十分的小心翼翼,几乎可以说,为了你,她变得十分的紧张,不管是谁,只要是有人想要碰到她的肚子,她就会毫不犹豫的,立马去到皇上面前哭诉……告诉他,有人要谋害皇嗣……” 什么? 还有这样的事情? 原来自己的母亲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吗…… 令逸安想着,不由得咽了咽唾沫,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紧张。 是了,面对这样的情景,谁能保证不紧张呢?毕竟这事实,似乎和他的想法出入实在是太大了不是?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还在继续 他令逸安,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王爷……不管怎么样,他都是父皇的孩子,就算自己的母亲的出身再卑贱,也不能就这么将他的身份给一棍子打死。 谁都不能再在这样的一个时候,说自己的不是。谁都不能在这样的一个时候,说自己的不好……他是皇子,就算是再不堪,也是有权继承大统的人。 母亲带给自己的,终究只是一时的身份与境遇,不管是谁,都不能陪伴自己一辈子,除了自己……除了他自身。 更何况,母亲确实也已经离开自己多年了……这么多年来的悲伤与愤懑,想必母亲在地底下,也十分的悲伤与不堪吧。 所以,他一定要替母亲报这个仇……这个血恨。就算自己不能够很好的做出这些事情,不能很好的做出这个决断的话……那他也是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的。 以防万一,免得出现什么差错。所以自己一定要提前将这些事情都给弄好了。 不然的话,真的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不可控制的意外呢。 “我知道,你说这话的意思,未免是在讨伐我母亲,说她太过于紧张和小题大做……但是,你我都应该清楚。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不可能没有人不对她眼红。” 他自小便在皇宫的那样一个大环境之下长大,就算是自己没有像父皇,像皇兄那么多的后宫嫔妃,只单单娶了楚凝一人。他心里也清楚……如若不是这后宫中的女人,都争先恐后的想要得到皇上的关爱的……只是皇上虽然是皇上,但是他也毕竟只是只身一人,每日光是处理朝政便就十分费力,更何况是宠幸后宫的嫔妃……若是可以的话,后宫之人,怕是人人都想要独占皇上的宠幸,只有这样的话,才能在漫漫长夜之中,在斗斗星河之中,落得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 毕竟,年华易逝……一个人,不管是多么的美貌,都会被新人给比下去,若是没有皇嗣的话,那在这皇宫之中,又怎么可能有安身立命的方法呢? 所以,这估计也就是,当年的时候,那么多人,都想要母亲性命的原因罢了……况且,她们想要的,或许是更加直截了当的方式,那就是,一个人的死亡无法给她们足够的安全感,只有让母亲肚子里的孩子,那就是还没有成形的自己也死亡,只有这样的话,她们才能保证自己在后宫中的地位不受到太大的威胁。 每一个人,能进入后宫的,都是非显即贵的身份,像母亲这种身份的,能进入后宫的,的确是少之又少。但是那又怎样……即便自己再不甘,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更改变不了那群人,想要伤害自己的心。 就算是他长到这么大了,情况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不管是养母也好,是父皇也好,是皇兄也好……他们都只是将自己当做一个堂而皇之的棋子,只会拿来利用……从来没有想过到底应该怎么样才能给他一个真真正正的皇子的待遇……想来,自己这皇子做的也还真的是窝囊……不管是什么人,如今都能在自己头上踩一脚了。 说实在的,令桓宇此次派自己去往这鬼地方,说的好听点,是要自己完成一件大任务,只放心自己去做。说的不好听点儿,就是要自己去送死,只有在远离天朗的土地上丢失性命,才不会被人怀疑,才会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将自己给打发了…… 很多时候,他都想着,或许自己的人生,能够有更不一样的结局……但是这可能性的前提是,自己能有百分之百的勇气和信心,去做这件事。 “你继续说。” 令逸安见恶灵不说话了,便也开始焦急了起来,他总得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这小子不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而选择缄口不言。若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不行,他不能这样浪费时间,他必须得学会好好的利用时间,在最快的时间之内,将这一切的一切,都给弄清楚…… 若是不能弄清楚的话,或许从此以后,他就要在这样的生活之中反复着自己的悲伤与难过,以及那愤愤不平的生活了。 “你猜测的没错,你的总结也没错。” 恶灵说着,而后紧张的观察着令逸安的面部表情,免得因为自己的疏忽,将这一切的事情给毁于一旦。 毕竟,自己说的,不是什么能轻易被人接受的事实……令逸安如此,因为他这辈子活到现在,受过的委屈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这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既是挑战,也是机遇。 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没有人能保护他,除了他自己。 但是,和令逸安不同的是,自己这回,不仅仅是为了和他说清楚这一切的缘由,更是为了,自己最原始的那一个目的。 那就是,他要让令逸安去争夺皇位,他必须要让他这么做。不然的话,令逸安在这里,必死无疑。其实他做了这么多,无非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将令逸安从这个漩涡之中给拉出来了…… 很多时候,他都是这么想的,不是说自己非要做一些不可告人的,或者是说,要将一个好好的孩子给教唆变成一个坏人……而是说,令逸安如果不选这一步的话,那他就没有办法将这些事情给彻底的释怀,如若他不能释怀的话,那他就会这样在这样一个悲伤的漩涡之中,一直朝着一个坏的方向循环下去。 其实,他之前想过,或许这种事情,还是一点一点的告诉他比较好。这样的话,事情就会变的简单一些,不会那么复杂,也不会那么让人觉得难以接受了。 但是…… 情况到了现在已经显然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若不是因为那个智商堪忧的刺客说漏了嘴,被令逸安几句话就给吓的体无完肤,屁滚尿流的话,自己大可以将这些事情一点点儿的慢慢儿告诉他,就算一时之间,他接受不了……时间长了,他也会慢慢理解这其中的道理的,不是吗? 只是悲伤的是,这种假设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一种奢望,毕竟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就算很多事情,是他不能接受,不想接受的,他也必须为了未来去接受,不是吗? 人活着,就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把握不住的话,后半生,便一定会在悲伤难过之中慢慢消逝的。那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自己的出现,又有什么意义呢? 其实他没有告诉令逸安的是,自己并不是一个可以一直存在的东西……说到底,他能出现,还是因为令逸安的念想太过于强烈,因为他的心里有恶念……但是,一旦他心里的这种恶念消失了,很多事情便都会变的没有办法解决了……到了那个时候的话,自己的身躯便会慢慢变的透明,时间一长,就会自然而然的变成令逸安身体里的,一缕轻飘飘的魂魄。 这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如果自己不这么努力的话,很多事情就会没有办法处理了,不是吗? 他是令逸安身体里的一部分,是令逸安的帮手,更是最希望他能变得更好的那个……如果自己不努力一些的话,时间长了,令逸安一旦失去那种信心,或者是那种执念,那自己,就会变得十分的被动,甚至是消失…… 为了令逸安,也为了自己,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不可以发生…… “当年,在那样的一个境遇之下,很多人都没有办法对你的母亲做到不红眼睛。” 恶灵思虑了再三,而后觉得,自己还是继续说下去会比较好。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没有办法挽回的地步的话,那自己还是想办法,将这事情给做好吧。或许,在言语之上稍微柔和一点……令逸安就不会那么的难过了。他不能说,能完完全全的控制住令逸安的心思……但是没办法,他总得是要尽自己所能,将这一切给掌控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之内,不是吗? 不然的话,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解决了,不是吗?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只要是一个明眼人儿,都能看得出来。只要是一个脑袋清楚的人,都能猜得到。” 令逸安说着,不由得觉得,这小子说的话简直就是废话。若是母亲不被人嫉妒的话,那估计,是不可能发生的吧。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说的都是废话一样。” 恶灵说着,竟然,还似乎有了些小脾气一样,让令逸安不禁有些失笑,“你啊你啊,跟我在一起久了,竟然脾气变坏了。” 脾气变坏了。 恶灵忽的有些说不出话。 这话说的,为何突然有些宠溺的感觉呢……确实,这是自己想要的,但是没办法,自己不能沉溺于这种感情之中,他要清楚,这不是他最应该做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意外情况 他最应该做的,是赶紧抓紧时间,将令逸安的事情给说个清楚……如果不行的话,那自己就真的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不是吗? 很多时候,他都清楚。在这个世界之上,很多人都是没有办法永恒存在的。但是不同的是,很多人,都可以留下千古的名声。 就像先皇一样,他励精图治叁四十载,将天朗从一个小小之国治理的平地而起,将这么多的人口都给养的好好的……这么久以来,若不是因为有先皇的话,天朗还真的说不准,究竟能不能好好的变成这样的一幅宏伟的模样…… “你在想些什么?” 令逸安说着,看着恶灵有些惆怅的神色,不由得有些紧张。毕竟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除了恶灵,他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这样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了…… “我没有想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只是觉得,很多事情,都是我们需要一起去做的。但是现在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甚至有些怀疑,我自己的做法究竟是不是正确的……我总感觉,将这些事情尽数说给你听,会给你带来许多不好的影响。” 不好的影响? 难道,这小子是害怕自己难过吗? 令逸安想着,而后不由得失笑,“你这话说的,好像是将我们两之前的关系说生分了许多。”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过于不堪,让这小子产生了一些不该让他产生的重负了? “你不要想得那么多……说实在的,我真的很开心你可以同我说这么多的事情,”令逸安说着,而后像是一个操心的老父亲一样,关怀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子,虽说同他相识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感情在的不是?更何况,这小子也从来没有对自己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会将这一切的事情说与自己听,说明,他还是在意自己的,既然这样的话,那自己就真的没有必要这么磨磨唧唧的,不开心了,这不是他们现在应该做的,他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将这一切的东西都给处理好,将最紧要的事情处理好了,才能好好的去处理其他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或许在躲我,觉得我可能会对你说的这些事情而感到不开心,或者是怎么样。但是你应该清楚的是,我们本就是一体,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必须要一起并肩作战的人……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去因为别的什么事情,而将我们之间的情分给抹除了……” 或许,这事情,说到底也只有令逸安一个人在自作多情。因为他看到,恶灵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好像是快要坚持不住的那种。 “你怎么了?” 令逸安关切的问着,心里也是十分的疑惑。毕竟恶灵他是一个灵魂,而不是一个个体……不是一个人,没有一个人身……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有什么生老病死的危险,他有的,大概只是一个空荡荡的灵魂,既然这样的话,那他又怎么可能会有像自己一样的烦恼呢? “你怎么了?” 恶灵总不可能是生病了……但是这样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好事,或者说是可以在自己控制范围内的事情……这样的情况,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他看到,恶灵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不好,甚至有些苍白。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出来这小子有些苍白的……但是不管怎么样,他确确实实的能感觉到,这小子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儿。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可怕。 这种时候,自己或许应当身先士卒,将这一切的事情都给力挽于狂澜之中。 “你清醒一点!快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了?” 他不能就这么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啊!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是一个十分小心的人……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是一个要做成大事的人……他不能对自己的这些事情留有遗憾……这是他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眉目的事情,他绝对不能就这么将这个机会,给这么白白的放走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也不是他必须要做的,不是吗?就算恶灵真的因为某些原因离开自己了,那自己也不可以这样放弃自己已经完好的未来了。 “我……我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钻进了我的身体里……” 恶灵说着,而后有些轻飘飘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是有一会儿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别着急……我帮你看看……别着急……” 令逸安说着,而后轻轻的将恶灵的身体给翻了过来。 转眼便看到一个恶灵身后有一个大大的疤。 这是怎么回事…… 令逸安一瞬间,脑子有些不清醒。毕竟在这样的一个时候,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或许恶灵根本就不会遭受这样的罪。 他疑惑着,也好奇着,更是感觉到十分的想不通……按道理说,恶灵他是一个灵魂,是没有实体的,怎么可能有人会真真正正的伤害到他……这不是一件正常的,合乎常理的事情啊……况且,这小子也确实是十分的厉害,反正自己是打不过他的,不是吗? 既然这样的话,那自己就可以十分的确定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还有一个人,是比起自己,比起恶灵,还要厉害的存在。他能伤到一个没有实体的东西,能伤到一个灵魂……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既然这样的话,那自己的处境,自己和恶灵的处境,岂不是十分的危险吗…… 真是可怕……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或许恶灵就根本用不着承受这么多事情,也根本用不着去承受这么多的压力和伤害了啊…… 自己也是一个可怕的人啊……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这个小子,怎么可能能在这样一个破地方受伤,怎么可能能在这样一个破地方……丢掉性命…… 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才能将这一切的伤害,给减到最小…… 令逸安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儿,而后看着恶灵,眉眼里全都是心疼,“我知道很多事情你不能掌握,但是你放心,只要是你愿意做的,我都帮你完成……你不是想要我去夺皇位吗?我去夺。你告诉我的这些事情,已经足够让我去做这件事了,我对令桓宇的仇恨,已经到了一个没有办法挽回的地步。这辈子,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放过他……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事情,但是我会替你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情。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别……” 恶灵的气息已经变得越来越虚弱,让令逸安感觉,是大事不妙的前兆…… 这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或许自己现在已经十分清楚自己之前的一些事情了,也十分清楚自己现在应该朝着谁去奋斗,应该选择谁,作为自己第一个要报仇的对象。 但是,这件事情,终究是带有一定风险的。 所以,他之前还没有百分之百的确定,要不要去做。可现在的情况毕竟是不同,在这样一个情况之下,就算是自己的内心有些许的退缩,他的动作也要跟上才行不是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在这里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 恶灵已经受伤了,他是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如果自己这样都没有办法帮助他的话,那日后的日子,岂不是要更加的艰难困顿了吗?在这样的一个冷漠的世界之上,除了恶灵,令逸安还真的不知道,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将自己受过的那些委屈都给收回来……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从最开始的那个领兵头子,到刚死不久的那个刺客,再到如今,这没有办法,看起来已经是回天乏术的恶灵……这么多人,都是为了自己着想,但不幸的是,这些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死…… 如果能给他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那自己是不是就应该好好的珍惜这一切了呢?这不公平的世界,为什么总是要伤害那些为自己好的人……伤害那些自己想要关怀的人……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身边的人就要受到伤害……这不公平……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令逸安想着,越发的觉得委屈,好多的事情,不是他自己能做的,但是这些事情,一旦触到了他的底线,那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了。这就像是一下子触到了自己心中的逆鳞,无论如何,他令逸安都要把这一口气给挣回来。 不然的话,他是没有办法平息自己心中的这一口怒气的……这世界上,实在是有太多的事情等着自己去解决了……不过,很多时候,自己都没有办法去满足……但是没关系,他一定要试一试。 第一百五十六章 想要疗伤 “你先不要乱动,我找个东西……” 令逸安说着,越发觉得自己语无伦次,他实在是太紧张了,太焦急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去帮助恶灵度过这个难关……难道,在自己的身边,真的就没有一个人,可以永久的存在吗?这未免,也太过于残忍了。 令逸安想着,越发觉得悲伤与难过。他一边在船舱里翻来覆去,不停的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一边隐忍着,想让自己不要那么快的哭出来……他这个年纪,好像很多时候都变得非常的脆弱……这是不正常的。因为他心里也清楚,如果自己真的这么脆弱的话,那必定是不好的……必定是让人觉得,自己是一个好欺负的对象的…… 只是事实上,自己并没有什么能力,能让别人不欺负自己……依照他现在的本事,若是没有恶灵保护自己的话,那自己怕是早就被千刀万剐太多次了……这世界的不公平,他从小到大,已经品尝了太多……如今,他真的是不想再去品尝这可怕的东西了…… “你等着我……撑住……我求求你了……” 令逸安说着,鼻涕眼泪都在爆发的边缘,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他忍,他一定要忍……如果连这个都忍不了的话……那之后的考验,他又怎么能平安度过呢…… “我……令逸安……你别……” 恶灵说着,而后气息一点一点的,变得更加的虚弱。那模样让令逸安看了,又是心疼,又是不敢去面对……这小子,真的是烦死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冷静下来,不要再消耗自己的力气了啊! 令逸安想着,而后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你这傻子……干嘛要为了我做这么多的事情……干嘛要为了我出头……你明知道,很多事情你都是可以避免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或许你现在,根本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是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抽泣着。他的眼泪,不是因为惧怕和悲伤而流,而是因为自己的心,结结实实的在颤抖,在悲伤的流血,在伤痛的流泪。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了,你过来……” 恶灵用最后剩的一点点力气,想要让令逸安过去……他想要把这一切的始末和令逸安都给讲个清楚……不然的话,或许令逸安这一辈子,都会活在遗憾和痛恨之中啊……但是,如果自己这个时候不选择保存体力,将这些事情全都跟令逸安说个清楚的话,那或许自己就会消耗掉自己最后仅存的生命……彻底的变成一缕看不见摸不着的魂魄,被锁进令逸安的身体里。 其实,他也并没有想说,要做什么事情,非要自己脑袋清醒的时候做的……只是,到了现在,他也确实没有办法去警醒自己,告诉自己,若是不这么做的话,或许,或许这些事情,都会变成一颗朱砂痣,一直一直的落在令逸安的身上,落在令逸安的心间。那自己的存在,那自己想要帮助令逸安完成他的使命的这种想法,岂不都是成为了无稽之谈了吗? 不行,他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无论如何,他都想要做令逸安的左膀右臂,即便他不愿意,自己也要尽自己最大的所能去帮助他啊……这么多的事情积压在自己的身上,他确实是有压力,但是这压力并不代表自己能百分之百的扛过去……就算抗不过去,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自己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能不能活下去,或者说是能活多久,自己在意的,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服令逸安,去做他应该去做的事情……如果自己连这个都做不到的话,那或许,也就是真的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了解了自己的生命,这样来的靠谱。 他能有今日这成就,能有今日这灵敏的感官和聪颖的思想……这都要归功于令逸安……若不是因为他的话,自己根本不会有机会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如今,这样便也算是自己有了善始善终的善缘了啊……说实在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要还令逸安这一个自己欠下来的债的……毕竟有始有终的,才是能好好的事情不是吗?若是因为什么旁的原因,导致自己半途而废,那才是真的不好的吧。 “你在说什么啊!你疯了吧!” 令逸安说着,而后终于在一个阴暗拐角处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你别动,别乱动。我这就来。” 他不喜欢被奉献,这一辈子,活到现在,虽然有太多的不如意,但是事实上,很多人这一生,都是在围绕着自己而转。就因为自己的身份,是一个不被重视的皇子,所以许多想要过安稳日子的宫人,从来都没有少过,说要来自己这里做事……不图别的,只求一个安稳平静的生活的…… 很多时候,这样的生活也让他感到厌倦,但是没办法,自己终究是一个皇子,不可能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的过一辈子……不过说来也是,他得到了什么,就要失去什么,他的自由,像是一个最得不到的东西,一直在禁锢着他的人生,让他这一辈子,都不能真正自由的去生活。 “你找那个东西没用的……” 恶灵看着令逸安的动作,不由得竟然觉得十分的好笑,“你瞧你,简直就是个傻子……你拿那东西,能有什么用……” 他说着,而后看着令逸安手上的一小块儿破布,“我这伤,你难道是指望你能拿一块儿破布堵上吗?” 拿一块儿破布堵上…… 令逸安狠狠的吸了吸自己的鼻子,而后觉得自己内心是十分的难过,是了,自己什么变得这么傻了……就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一样……在这里,也不知道是在干嘛,只知道要找个东西,将恶灵身上不停流血,手上的地方给堵住,却忘记了,其实他是一个轻飘飘的灵魂……自己的这方法,根本就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的……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并不想在这样的一个时候,给恶灵这样悲伤的一个结局……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神医,人都治不好,更别说这样一个神奇的灵魂了……可这毕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和那些想要伤害自己的人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太弱了。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若是自己真的失去了恶灵,那他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你别着急,过来,我将事情一一说与你听。你若是不相信我的话,那你尽管去找东西给我疗伤好了……等我死掉的时候,你别后悔说,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恶灵说着,带着一丝丝威胁的语气,才勉勉强强的将令逸安给叫到了自己的身边。 “我过来,我过来……” 令逸安说着,而后急急忙忙的走到了恶灵的身边,看着他那惨白的脸蛋,他心里是说不够的心疼……毕竟在这样的一个时候,人都说什么,死者为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到了这样的一个时候,自己着实是应该去尊敬恶灵的想法了,不是吗? “好,我过来,你不要激动。” 令逸安说着,而后赶忙走到了恶灵的身旁,查看着他的情况,“你瞧你,现在这样子,实在是让人感到心疼。” 他说着,而后轻轻的抚摸了恶灵身后的伤疤,眼泪又不自主的流了下来。 “你能不能不要老哭……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明明都是个大人了……真的是……不让我省心。” 不让我省心…… 令逸安听到这句话,彻底泪目了。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孩子,无论是在什么地方,他都没有好好的充当一个孩子的角色,只有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了亲情的所在……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但是这一刻他清楚,自己并不冷血……反而,在自己的未来,和恶灵之间,他今日,竟然更想要去选择恶灵…… 或许,这就是人性吧……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是一个需要被关怀的人。以前的时候,自己总是选择逃避,不要这个,不要那个……直到今日,自己才算是真正的懂得了,身边有一个人陪伴,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好的感觉……那种温暖,那种开心,是无论如何,不管什么人,都不能比拟的…… 他决定了,如果恶灵能活下来的话,那自己可以暂时放下复仇……因为他心里其实也十分的清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恶灵根本不会遭受这么多的悲伤的境遇……若是自己可以的话,他一定要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带恶灵去看一遍……这样,也勉勉强强,算是一种对他的补偿了吧…… “你不要想那么多了,过来……我会将这一切,都好好的说与你听的……” 这一切,你有权力知道,你也必须要知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最后时刻 是的,如果令逸安不知道这一切的始终的话,那自己,和自己所背负的使命,好像便没有了一切的意义……不过,这一切都还是有挽救的机会的……虽说自己剩下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了……但是,这并不是自己就此放弃的理由……相信自己一定有机会,也有必要,去说服令逸安,一定要抓紧时间,抓住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你总说你是恶灵……但是我看,你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像是一个恶灵的样子……倒是善良的很……为什么你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根本就不会让你变成这样……我宁愿你一辈子都在我身边,做一个只会看热闹的小子,也不想你为了我做出这么多的事情,让我……在这样的一个时刻,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你为了我做出这么多,却没有办法想出什么补救的法子……” 令逸安说着,那懊恼的神色,让恶灵看着,不由得觉得十分的心疼,“你啊,你啊,”他说着,有气无力的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而后看着令逸安,带着稍许勉强的看着他,“你这小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你该知道,我是从你身体里分离出来的一个个体……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根本不可能从你的肉体里分离出来,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感官世界,去感受这个地方,感受你……感受你身边的人……” 恶灵的眼神里带着十分的心痛,它的脑袋已经开始发昏,觉得身体里是摇摇欲坠的难过的神伤,“谢谢你,令逸安,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或许,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能清楚的活在这个世界之上。” “行了,我们两个不要在这里一直推脱了,我不管你那些,我现在,只想要你能好好的活着……你答应我,答应我这一个小小的要求好不好,你不是很厉害的吗?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或许我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机遇……有这样的觉悟……我能有现在这样一个成就,还是要多亏了你啊……” 多亏了我……恶灵听了,竟眼睛里也有了泪水,那种悲伤的感觉,让令逸安看着,十分的难过,“别哭……你别哭……我一个人哭就够了……” 恶灵听了他的话,破涕为笑,勉勉强强止住了眼泪,而后看着令逸安,觉得这小子可算是长大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是他的长辈一样的人物……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么多年来,确实是和他一起成长,或者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吧……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自己也不会这么快的就了解到令逸安的这一生,应该有怎么样的走向,应该有怎么样的际遇……和自己这一生,最重要的使命…… 令逸安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身体,而后有感知的能感觉到,恶灵的身体十分的滚烫,外表也在以一个自己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的变得更加的老化,那模样,和自己初见他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令逸安面色惊恐着,而后不停的用手抚摸着恶灵身后的疤痕,“我一定要找到,这件事情是谁干的,你放心,就算要我拼上一辈子的命,就算是要我就此死亡……” “说什么呢!” 恶灵说着,而后狠狠的用手捂住了令逸安的嘴巴,“简直就开始胡说八道了!如果我要你去给我报仇的话,那我现在在这里浪费我的生命又是为了什么?!” 恶灵的脑袋里全都是令逸安过往的事情,令逸安的人生,必须要去做他的使命。如果他不愿意去做的话,那自己现在在这里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所以,自己必须要这样把这些事情都给说清楚。如果不能说清楚的话,那他在这里,岂不是白走一遭了? 不行,这不是自己应该做的。他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下去的话,自己就得一直这样浪费自己的生命,到了最后没有办法挽回的话,那自己岂不是要后悔死了?那这一辈子,就没有办法完成那属于自己的使命了不是? 不行,这必须要做。恶灵想着,而后便不再犹豫,他正了正身子,和令逸安面对面端正的坐着,而后决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将这一切的始末,彻彻底底的和令逸安说清楚……如果自己做不到的话……那他就是真的有辱自己的使命了。 “自打你母亲怀上你之后,皇上对你母亲的感情,非但没有因为不能与她巫山云雨而变淡,反而因为这是他们感情的结晶,而更加疼爱你的母亲……在那之后,你的母亲简直就是风头无两……在那样纷繁复杂的后宫之中,若不是因为有你母亲的话,或许那些心怀不轨女人们,都尚且可以好好相处……” 尚且可以好好相处…… 看来,母亲确实是搅乱了后宫的平静啊……唉,看来母亲真的是一个红颜祸水……就算不是红颜祸水的话,那也是十分的会让后宫的人嫉妒的一个人啊……这么说来,这样的话,自己能好好的活下来,真的是不容易啊。 不知道,母亲为了自己的生命,究竟付出了多少的事情……究竟花了多少的心血……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或许母亲,能在后宫之中,多少少些对头吧……那样,她也能活的稍微轻松一些啊…… 令逸安想着,不知道为何,就觉得自己是一个拖油瓶……就觉得,自己是一个,不该出现的生命……虽然自己的出现,的的确确巩固了母亲在后宫之中的地位,但是……说到底,自己就像是一枚铜钱的正反两面,既有好处也有坏处……他有些憔悴,甚至开始有些不敢听恶灵继续说下去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究竟还有多少的苦难要受……虽说,这是他应该知道的一段往事,但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这么直直的告诉他,令逸安觉得,实在是对自己有些……残酷了吧…… 若是自己的抗压能力能再强大一些就好了……若是自己的心能再强大一些就好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兴许,母亲能多活下来几分呢…… “你也不要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将所有的事情都往你自己身上安。” 恶灵说着,而后轻轻的摸着令逸安的小脑袋,多少带着些许哀怜的感情,“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也不是我们能好好解决的……如果不是因为老一辈人的话,或许,你我,都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说对吗?” 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指,哪种事情? 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或许母亲,真的会活的轻松一些的吧。不知道为何,当听到这一些了的时候,令逸安竟然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之上的人……唉,很多时候,人生都不是自己可以掌握的吧……他实在是不清楚,自己究竟还要在这种悲伤和痛苦之中,纠结多少时候,才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等着自己去夺取呢…… 听老一辈人灰暗的往事,简直就是在往自己身上,套上一个更加沉重的枷锁,不是吗…… “我没有莫名其妙……你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情,有多少,是因为我们,因为你和我的出现,而变得这么的复杂的……” 恶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加速的燃烧,但是那都没有关系,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令逸安根本就不会承受这样让他感到难以接受的痛苦……但是没关系啊,很多时候,人都是需要历练的……况且,令逸安的那种心痛,那种悲伤,也有十之七八,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吧…… 无论如何,这是自己的使命,如果不好好把握的话,或许,自己就真的没有其他的机会去做这件事情了。 必须,他必须要克服一切的困难,去做这件事情…… “之后,你的母亲在宫中仗着皇上的宠爱,四处树敌……不是我说,她也是自己作……若不是因为她太过于高调,太过于趾高气昂……很多事情,都不会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 什么? 母亲……趾高气昂? 这是真的? 令逸安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句话,简直就是和自己之前想象的,有印象的,记得的,是两回事儿不是吗? “我……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母亲竟然会,趾高气昂,四处树敌? 他一直以为母亲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就算是要强,也不会为了自己,去欺瞒别人……但是,现在的这句话,这件事,让自己有些难以接受,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是真的,你也应该清楚,人无完人。更何况你母亲幼时过惯了穷苦的日子……如今入宫了,有了荣华富贵,多少有些觉得,今时不同往日吧。况且,当年这事情一旦发生,也是情有可原。不是不能理解的,不是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轻言放弃 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这理解,多多少少也要能有一个基础吧……不然的话,他还真的是很难理解。 “我……我不知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如果你觉得我是这样一个可以随意任你摆弄的人的话,那我觉得,现在我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恶灵忽而觉得有些无奈。毕竟自己是这样一个人,或许确实是有自己做的不对的地方,比如没有在这个世界之上多看几眼……但是说实在的,如果要说他其实是一个喜欢先斩后奏,或者喜欢欺瞒别人的人,那倒是真的实实在在的委屈了他了。 “你听我说好不好?” 恶灵知道,这件事情说到了现在,或许多多少少都有些令逸安不能接受的事情,但是到了现在这个紧要关头,他怎么能选择不说,就停留在现在这个阶段呢? 不行,绝对不可以。 “就算你不喜欢听我说,我也要说。” 恶灵看着令逸安在这里怨天尤人式的咆哮,吐槽,不由得心里也有些难受。他不是被人需要的吗?不行,他不能这么做。无论如何,自己都是一个被人需要,和令逸安都是一个相辅相成的个体不是吗?如果他不能接受这些年的真实的事情的话,那自己这么多年在令逸安身体里慢慢聚攒起来的邪恶的力量,又有什么用呢? 灵魂和人一样,最怕被否定自己的存在。你想想,如果你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意义都被人给否定了,那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或者是存在的动力吗?如果没有了意义和动力……谁又能坚持这样活下去呢? 他不想,也不指望自己能活多久,他只想要自己能好好的将这些事情的始末告诉令逸安,让他了解他父辈母辈那些往事,让他心里多少有一个底。 可若是他现在这么抗拒,不愿意听自己所说的话……那自己积攒了这么多能量从他的身体里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只是为了出来帮令逸安打几次架,帮他挡几次灾吗? 真是可笑。 恶灵忽的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在令逸安眼里,恐怕就是一个没有什么意义的东西了吧。可若真的是这样,方才他又为何要那么紧张自己,不想要自己就这么从他的身边离开呢…… 人类的心思真是猜不透。人人都说女孩儿的心思难猜。但是现在他倒是觉得,男人的心思也挺难猜的,特别是那种,总是郁郁寡欢,什么都不愿意说的男人。可若自己遇上了一个女人……恶灵想着,竟不由得身体内部有一阵恶寒……他是着实的害怕,也觉得自己是着实的幸运……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若是遇上了一个姑娘做本体,这日子该是怎么做才好……他也不敢想象,若是自己不好好的将这些事情给做好,令逸安会怎么对自己?毕竟他如今却是有这样的一种能力,能将自己的命运就此改写……在这样一个让人觉得悲伤又无奈的心境之下,他稍稍一用意念,便真的可以将自己虚弱的身体给炸的灰飞烟灭… “如果你当真不想我继续说下去的话……”恶灵说着,而后缓缓的移动了自己的身体。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加速的燃烧,疼痛和悲伤不停的侵占着他的身体……他好无奈,但是又没有办法……毕竟令逸安的命令,他没有办法拒绝,令逸安的想法,他只能做些建议,而不能更改…… 他快要不行了。恶灵想着,而后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十分的虚弱,他不能尝试动弹,但是他没有办法,如果他不能将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令逸安的话,他觉得,自己就根本没有来这世上一趟的必要…… 很多事情,不是生来他们就能决定的。但是很多事情,都是人为就可以改变的。 他一定要改变令逸安的命运……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你要做什么?” 令逸安说着,而后看着恶灵的身体在不断的挪动,而且在加速的变小,他开始变得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毕竟自己在这世界之上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亲人了,如果连恶灵都选择要离开自己的话,那自己就真的没有什么人可以依赖,可以相信的了。 “我把这些事情呢,都写下来。你不是不喜欢我说吗?那我就写下来,我把这一切的缘由都写下来,这样的话,你多多少少,都会了解一些……我也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白来一趟了……” 写下来? 令逸安吞了吞唾沫,而后眼神有些闪躲。 这样真的靠谱吗? 可是,自己也是真的不想知道……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那样的事实……若是母亲,真的是什么坏人,或者说,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人…… 那自己,真的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吗? 令逸安想着,不由得摇了摇头,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哭还是应该笑……明明是接触了这么久了事情,明明自己心里应该有了一个判断的……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他竟然还是那么的手足无措,那么的悲伤难过…… 一个在自己心里是不容侵犯的高贵,圣洁形象的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还是说,自己从一开始,就高估了母亲,高估了这一切的事情…… 很多时候,他都不想这样去想自己的母亲,毕竟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或者说,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是他又着实没有办法……若是因为这件事,自己和还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就此生分了,或者说,就此有了心理上的什么隔阂……那他大概会愧疚死,或者说,心里多少也会不好过的吧…… 只是这一切,都没有办法……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母亲不知道还在什么地方逍遥快活着呢……他也真是个累赘,还好意思,在这里,对母亲之前的所作所为,指指点点…… 真是个不孝子啊…… 他不光是个不孝子,还不是一个好伙伴…… 恶灵都已经到了现在这样一个程度……到了这种时候,他不管是什么样的一个身份,都不能说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恶灵的身体都已经这么虚弱了……自己竟然还在不停的给他下套,给他增添烦恼……若是可以的话,或许自己想要将这一切的东西都给重来吧……若是当初恶灵没有出现……说不定自己早就不知道能不能好好活下来了。说不定,说不定他就在什么地方丢掉了性命,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连尸骨都找不到…… 这样的情况,不是自己想看到的……所以,说实在的,他确实是十分的感激,也十分的想要和恶灵一直待在一起……只是,很多时候,这不是自己想,就能控制的。就像现在,自己明明是这样做的,但是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很多时候,这就是一切错误,一切悲伤的来源。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根本就不想将这事情演变成为这样啊……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或许这些事情,就都可以避免吧。 思虑再三,令逸安终于算是迈出了自己的第一步,他走上前去,而后轻轻的抚摸着恶灵的身体,企图用轻柔的抚摸来阻止他的这样一个行为,“你别想那么多了……或许,在这样的一个时候,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做这些事情。你也别去乱动了……不知道就不知道……我没所谓的……我只要你,你能多陪陪我,我就安心了。” 多陪陪我? 恶灵看着令逸安,目光里全是不敢置信,“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他当然知道。 但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忍受令逸安做这样一个懦夫…… “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恶灵说着,而后狠狠的叹了一口气儿,那气儿里透露着一股酸腐的气息。着实令人感觉作呕。就像是深夜里,从坟前青草地里透露出来的那种气味一样…… “呕……” 令逸安没有忍住,发出了声儿。 “如果我能忍受你这么做的话,那才真的是怪事……我的使命,就是要带你了解这过去的一切……带你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并且让你,能够清楚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而不是在这里,在这个地方,继续怨天尤人,不能自已。” 这话说的,好像他很是了解自己一样。 “你这说的,真的有意思吗?” 令逸安的心里已经渐渐冻结成了冰块儿,“我曾经以为你是我的伙伴,是我的朋友,是我可以坚持认识,坚持结交的好友……但是现在我才发现,你也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无言之境 极其自私? 我? 恶灵有些无奈,愤怒的气息在自己的脑袋上,渐渐聚集了起来。冰@火#中文 “我并没有说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吧……我说的都是实话,况且,我说的话,也都是为了你好啊!” 他说着,而后有些怒及攻心的意味,狠狠的喷了一口老血……按道理说,令逸安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血,只是一团绿色的,黏黏的东西。 若是放在之前的话,或许自己是会为了恶灵这般处境而感到担忧和悲伤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着实是没办法为恶灵难过起来。 毕竟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待着,已经不能带给自己曾经希望的,想要的那种快意恩仇的感觉了。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鸡肋和没有必要。 “你是觉得,我的存在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没有任何意义…… 令逸安不知道,也不敢去应答,他只觉得,自己在这世界之上,早就没有人可以去依赖了。更别说什么其他的事情……简直就都是天方夜谭…… 面对这样一个直戳人心窝子的问题,他竟然一点儿也答不出来。 现在的令逸安,整个人脑子里都乱的很,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之前的事情,更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恶灵……他觉得,自己的存在根本就是一个错误……或许,这么多年来,他根本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之上。 越来越纷繁复杂的思绪,简直就要将他的脑袋给烧个干净。而另一面儿,恶灵的身子也并不好过,在这样一个世界之上,他本以为,多多少少都可以去依仗令逸安的吧……但是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做成……就连自己最初的使命,都要毁于一旦了吗? 他不想要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实际上,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也挽回不了,不是吗? “我的存在,是因为你心里的思绪凝聚而成的。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或许我根本就不会出现,不会存在,不会从你的身体里剥离出来……你要知道,我是你身体里的一部分。如若不是因为你,很多时候,我大可以在这世界之上做一个自由的,轻飘飘的魂魄,不用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也不用经历这么多的事情。” 只是实际之上……这样的事情,并不可能发生。自己方才所说的假设,根本不可能成立。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恶灵就不会出现吗? 令逸安一方面觉得这话说的十分的荒谬,但是一方面又觉得,他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因为它是自己恶的化身,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恶念聚集的太多了的话,或许他真的不会出现呢…… 只是……这事情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自己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自己是着实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或许是生活所迫?他不懂。这或许是人之常情?他不懂。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他时不时的看着恶灵身旁,被放在桌子上的苏清婉的身体,轻轻的看一眼,便觉得对不起她。 你可真是个人渣。 令逸安在心里暗暗骂着自己。他多么希望这时候能有个人将自己给骂醒……这样的话,多多少少,他心里都能少些负罪感了,不是吗? “都是我的错。” 令逸安思虑了许久,忽的冒出了这样一句话,让恶灵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都是他的错? 这样一个认错的态度,好像不是自己想要他展现出来的。恶灵想着,而后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是不是该说些什么,解释一番……但是真到了要开口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反而看着令逸安那一副怨天尤人,不知所云的样子,心里的郁结越发的严重了起来。 方才从自己口中喷出来的,不是别的东西,是自己的能量。恶灵没有血液,他能凭着一口气,活到现在,和令逸安说这么多事情,和他一起并肩作战这么久,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确实是觉得,这小子是个不错的苗子,这辈子,自己跟了他,可也算是无怨无悔……但是事实上,若不是因为这个的话,自己或许根本就不会想要帮助令逸安……他的存在,是因为令逸安实在是积攒了太多的怨念,恨念……到了一种无法挽回的地步,所以自己才会从他的身体里被分离出来……而后到了现在的这样一个情况之中,没有办法了结……说来也是一件,挺让自己难过的事情的吧…… 这样的情况,是个人都忍受不了……被自己最亲爱的,最需要的人抛弃……这样的感觉……就快要把他整个人都给逼疯。 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恶灵想着,而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儿,瞧着令逸安的眼眸,悠悠的说道,“这是不是你的错,我不想再跟你追究了……但是你应该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该是你命定之中的事情,你就必须去做。如果违背命运的话,你将要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违背命运? 令逸安有些不解的看着恶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不够违背命运吗?当初你叫我弑君夺位的时候,不就已经是在让我改变命运了吗?!” 令逸安的语气之中,带着些牵强和无奈,这确实不是他想要的地方,但是再怎么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样一个地步,那自己就必须得学会硬着头皮走下去…… 只是他如今,实在是不解,他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知道恶灵一直想让自己做一个弑君夺位的狠角儿,但是他不懂,现在改变命运的一说又是怎么回事? 如若不是这样的话,或许自己身上的担子就不会这么重……就不会活的这么累了……若是自己身上的担子能减轻一些的话,或许他就能活的稍微开心一些了呢……总之,到了现在,他确实是觉得压力重重,难以解脱……小的时候,有人跟自己说过一句话,说什么,苦海,翻起爱恨……如今他没有尝到爱,倒是觉得自己在这苦海之中,真的被恶的事情给缠的脱不了身。 只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只是一介莽夫,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物,从来没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就算是要说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的话,那也只能说,自己是有一个稍微特殊一点的身份吧……只可惜,作为一个皇子,他任人摆布,作为恶灵的本体,作为他的主人,他也不能做出什么有效的决断,还是轻飘飘的,被他一两句话说的,思绪就带走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这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没有人比恶灵更了解自己,没有人比恶灵更能将自己的过往给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我不想变成你的敌人。” 恶灵沉默了许久,而后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那声音十分的悠长,好似这一切的事情,都已经被他掌握在手中了一样。说实在的,令逸安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有时候,自己喜欢的事情,喜欢的人,或者说是有计划的,有规划的事情……都被别人一眼看破,或者说是,都被别人掌握在手心的时候……那样,才实在是让人感到难受的吧。 不想变成我的敌人,可那又怎么样呢?如果他不想变成我的敌人,那他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伤害自己呢?就算过往的事情,是真的那么让自己难以接受的话……那恶灵,究竟又是为什么要将这些事情毫不犹豫的告诉他呢?难道他就不能,稍加修饰……或者说是,稍微将这些事情给掩盖一些……这对他来说,难道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吗? 他不相信,他觉得,这一切的事情,多少该有个始终,多少该有个结局……可是纠结的地方就在于,这结局,不是自己想知道的…… “我不想变成你的敌人,意味着我不想因为这样的一两件小事儿而和你闹矛盾……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就此选择缄口不言,就用我刚才说的方法,将这事情,这一切的始末用笔给记录下来……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思,还在将这些事情给说出来身上吗…… 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你知道你为什么是鬼魂吗?” 为什么是鬼魂? 恶灵有些发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他看着令逸安,忽然感觉自己身上被源源不断的注入了某种能量。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一种神奇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变得不再难受,甚至觉得十分的舒心……十分的……十分的…… 像是回到了自己能力的巅峰。 他脑袋里热滚滚的力量,就那么轻飘飘飞走了。 真是神奇…… 第一百六十章 完全控制 他看着令逸安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 他不清楚,令逸安为什么要这么做……按道理说,他不应该是,十分的讨厌自己才对吗? 但是,现在又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恶灵缄口不语,因为自己身上的这股热量,实在是太舒服了……这样的感觉,让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想放开…… “我把我对你的厌恶注入你的身体,这样你就可以变得强大了。” 什么??? 对我的恶意? 难道自己,就这么惹人讨厌吗? 恶灵想着,而后神情有些失落。他看着令逸安,鼻子轻轻的吸着气儿,“我没想到,我的出现会给你带来这样的后果……” 这样的后果…… 是什么后果? 令逸安不可一世的轻笑了一声儿,而后看着恶灵那略带着悲伤的眼神,轻轻的张了张嘴吧,“你不是就喜欢这样吗?喜欢被人虐待。不管你在这个地方,对我有多少的感情,我对你,都没有什么其他的感情了。我只想你,把这一切的来源跟我说清楚,而后,你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令逸安说着,轻笑了几声,而后便转过了身去,将这选择权,交给了恶灵。 是的,他想清楚了。 令逸安捏了捏自己的拳头,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将清婉的身体抱了起来,“清婉……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解救你……” 他说着,心里是无比的疼痛。不仅仅是因为清婉的事情而疼痛,更是为了别的事情而疼痛……如果不是因为恶灵的话,或许自己现在不会活在这个世界之上,或许自己早就在令桓宇给自己设置的关卡之中,失去了性命,但是,让自己觉得很无奈的事情是,自己虽然还活着,虽然万幸的活着,但是却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去奋斗的目标了……或者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这事情恐怕,早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团乱麻的局面,着实是让他心痛。可是自己手足无措的模样,又着实让自己觉得恶心。 很多时候,他都是这样的一个人,一边批判着别人,一边,自己又十分的没有本事……但是,这样长久之下,不是什么好的办法……毕竟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这些事情是完全可以被避免的……他如今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了。恶灵不是说,要将这一切的始末都和自己说清楚吗?既然这样的话,既然他这么想说的话,那就让他说好了。毕竟自己没有什么好和他争吵的,在这样的一个时间之中,自己真的不能再选择退缩了。如果自己再选择退缩的话,怕是会被更多的人看不起,也会就此彻彻底底的成为一个失败者…… 他不可以成为一个失败者。不管过往的那段事情,自己有多么的难以接受……但是现在,他都想清楚了,如果他想要成为一个好的人的话,如果他想要成为一个能为母亲报仇的人,而不是一个懦夫的话,那他就多多少少都该学会接受以往的这一切事情……如果接受不了的话,那自己就是真的,从起步开始,就失败了,不是吗?所以啊,他不能怂,不能从开始就输掉……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自己可以忘记这一切,可以忘记这星星点点的,让他感到难过的,悲伤的事情…… “可是我……我不想成为你的敌人,也不想你用这样的方法挽救我的生命。” 这样的方法?哪样的方法? 令逸安听了,摸着苏清婉那冰凉的身体,而后带着些惊异的目光回过了头。 果然,和自己预想的一样……恶灵的身体在慢慢的恢复,已经不是之前那种暗淡,开始变得慢慢的有了光泽,有了自己第一次见他时的那种魁梧壮硕的身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令逸安不知道,也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判断。但是他现在似乎可以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只要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那自己,就可以操控恶灵的心思。 甚至可以操控他。 或许,这有些让人感到不可置信吧……反正他之前,是万万也不敢往这个方向去想的。不过,如今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事情之后,他确实觉得自己成长了许多。或许不是那种,好的方向的成长……但是他心里十分的清楚,这桩桩件件,纷繁复杂的事情,都终将该有一个结果的,不是吗? 他希望自己能有力气,能有勇气,去真真切切的面对这所有的问题。但是在这之前,他必须要弄清楚过去的事情,和现在的一些,让自己有些迷惑的状况。 毕竟,这是自己的人生,他不应该容忍别人插手。连令桓宇都别想做到的事情,他更不可能任由一个灵魂去摆布自己。 这个世界已经足够荒谬了。他从一个皇家的皇子,变成现在这样一个,遇到事情除了躲避和害怕,什么都做不了的人……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或者说,这真的是自己的母亲想要自己做的吗?还是说,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自己的,片面之谈呢…… 若是他的生活,没有在那日被那样一个小姑娘给插手打断,若是他的生活,没有在那日被那样一个小姑娘给闯入进来……若是他的生活,还是一如以往,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或许他确实会决定,将这一切荒谬的,妖和仙之间的事情,都给忘个一干二净,只是可惜的是,这些事情,都已经深深的印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不能被忘却……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回到那样一个时刻,回到那个时候,在那样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下,不被那美的惹眼的姑娘给撬动了自己的心思……或许,就不会有这后来,这么多的事情了吧。 “我不是在挽救你的生命,”令逸安说着,握了握自己的拳头,而后看着恶灵,“我是在利用你,你懂吗?利用。” 利用? 他是究竟如何说出这样一个将人心给伤到了最底层的词儿来的? 恶灵吞了吞自己的唾沫,他想要去探探令逸安的心思,但是他却发现,这下子好像是已经掌握了什么精髓一般……这小子的心思,竟像是被神奇的封存起来了一样,自己竟然,一点儿也读不到。 这不是一件好事,这说明,自己如今处在一个被动的地位。被动的地位,劣势的地位……这也意味着,如果令逸安愿意的话,他甚至可以用他的思想来将自己给杀死…… 就因为自己说了几句不顺着他的心思的话? 恶灵想着,也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别的理由来为令逸安开脱了…… 确实,他不想开脱,但是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办法去解决了。如今自己实在是处在这样一个被动的情况,他甚至连大气儿都觉得不能乱喘一声……不是因为别的,他就是单纯的,不想失去这样一个,刚刚得到的,一个舒服的身体……不论如何,他都不能这样失去机会,他要学会抓住机会……他要将这一切的事情,都在自己的心里彻底的给扭转过来。 “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说话?” 令逸安见恶灵缄口不言,不由得有些生气,“为什么你不说话,难道是你觉得,我做的不对吗?” 他说着,不断的逼近恶灵的身体周围,他身上的怒气在不断的上升,蹭蹭蹭的往外冒,他也看到,恶灵的身躯因为自己的愤怒的气息,而变得越发的强大。 这……是不是一个好兆头呢? 令逸安不知道,但是他现在,心里非常的清楚,如果没有恶灵的话,或许,自己根本就不会有机会有这样一个状态的,不是吗? “我在想,如果我反抗,会不会有什么结果。” 反抗? 令逸安怒了,他看着恶灵,都还没有使劲儿,便听到他身上传来一阵烧焦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恶灵嘴巴里爆出来的一阵悲伤的声音。 “你……” 令逸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能力……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能力,怎么变得这么厉害……竟然不说一句话,只是用了自己的意念,就让恶灵的身上,受了伤…… 这能力,说好是好,说不好也是不好……若是因为自己的话,这小子不甚就这么丢了命,那不是他想要的一个结果……但是他也是着实的没有办法……毕竟在这样的一个时候,他似乎有些不能控制自己了,就算是面对着的,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也觉得没有办法控制……不是没有办法控制恶灵,而是觉得,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性……他现在,变得特别的暴躁,也变得特别的易怒……就算是之前自己不想知道一件事,他如今的态度也变了……他想知道……想知道……这一切的始末。 “你已经完全可以控制我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僵持不下 你已经完全可以控制我了。 令逸安听了,不由得吞了吞唾沫……什么?自己……竟然已经可以控制恶灵了吗? 他并不是十分清楚,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清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恶灵确实不能从死亡的边缘挣扎过来,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和自己说这么多的事情。 总之,令逸安得出了一个还算是比较中肯的意见,这反正,无论如何,都算不上一件坏事儿。 恶灵在自己身边待了这么久,多多少少心里也该清楚,自己和他的差距。虽然一个是人,一个是魂。一个手无寸铁,一个能翻云覆雨。但是,说到底,自己毕竟是恶灵的本体,现在又掌握了控制恶灵的方法……令逸安想着,嘴角不由得上扬。看来,自己这回,是铁定要做一个无情的主人了。 他看着恶灵,表情中带着些许的恼怒,微微皱了皱眉。 “你在干什么?” 恶灵说着,看着令逸安的目光里,不由得带了些许惊恐的神色。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有些异样……不是之前的那种痛苦的神色……说实在的,这种异样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好像是脑袋开始失常,有些东西,渐渐的开始……模糊……甚至十分的不清楚。 难不成…… 恶灵想着,而后紧紧的攥了攥自己的拳头,他不知道这件事儿是不是如同自己想的那样可怕,他只知道,过往的很多东西都在自己没有预想到的情况之下一点一点的溜走了……好像是从来都没有一个计划的一样……实在是十分的令人疑惑…… 但是,现在可不是什么悲天悯人,或者说是一阵头脑风暴的好时机……他必须停止令逸安这么做,毕竟,这些东西,是属于自己的……不是别人,说夺走就可以夺走的。 只可惜他的脑袋渐渐的开始变得没有办法思考,那模样,让令逸安看着,也多少有些心疼。 “你到底在做什么……快停下……” 恶灵说着,双手伸得老远,企图用什么方法,来将这件事情给掩盖下去……但是,终究他还是失败了,他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之下,简直没有办法去思考,除了高声的呐喊,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去组织令逸安这样一种疯狂的行为了。 “停下?” 令逸安说着,而后不可一世的轻笑了一下,“凭什么听你的?凭什么你说停下就停下?” 凭什么我说停下就停下…… “我没有想过其他的什么事情,我只是觉得,你的过去,你应该知道,你有权利知道,而且,你也应该让这些事情成为你日后的动力……而不是现在在这里,对着这世界之上唯一一个对你好的人,对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令逸安狠狠的皱着眉,而后看着恶灵,“你觉得你对我好?你觉得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我?可是你曾经,哪怕是一会儿……” 哪怕是一会儿…… 令逸安说着,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从小到大,到底什么时候有人会这么的关心自己。毕竟在那些年之中,父皇因为母亲的死,对自己一直十分的冷落,而自己那所谓的母后,也是装模作样的对自己好。或许在这个世界之上,根本没有人会对自己好,但是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恶灵,对自己的真心,他却总是想要忽视…… 或许,人都是这样,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在拥有的时候,总是要找找别人的错处,不然,是怎么样也不甘心的。 可这次,自己同恶灵,这并不是什么小打小闹……他是认真的,是真的想要让恶灵忘记过去的那些事情,忘记过去那些,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这样的话,当恶灵不会像之前那样总是对着自己说这些话,说这些让自己难以接受的往事…… 如果,如果待在自己身边的人,都能以一种自己喜欢的,或者说是能接受的方式出现在自己身边,并且能一直陪伴着自己的话,那就好了……如果做不到的话,那自己宁愿不需要这个人陪在自己的身边…… 他对待恶灵,似乎就是这样,起初,他还不能百分百的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想要这么做,但是当随着时间的流逝,当自己和恶灵的接触……了解,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便清楚了,自己此举,是不得不为……是自己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自己能有一个舒心的,舒服的未来,而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想,你需要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不管你是将过去的那些事情说给我听,还是要写下来给我看也好……我说了,我不想要知道这个,你就不能将我不想要的东西强加在我身上。否则的话,你怕是不懂的这些规矩,也不懂的,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真实身份? 恶灵的脑袋还在阵阵的轰鸣,但是他已经不管不顾,顾不上这些事情,只能选择用这样的一种方式,来保存这些事情,这些记忆,来彻底打开令逸安那封锁的心门,将他的过去,全部都抖落出来…… “你是要说,我是你身体的一个附属品。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要对你俯首称臣,都要无限制的,无条件的存在于你的存在之下吗?” 恶灵的语气里,带着微微颤抖的意思,令逸安听了,竟然有些心疼。 但是他没有办法,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除了这样的一个方法,还有什么方法来做这样一件事,完成自己想要的……如果自己不能这样做的话,那自己还能称得上是本体吗……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过于理智,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内心实在是太过于倔强……总之,他就是觉得,恶灵的那些话不能说,自己,多多少少,也是有些舍不得他的。如果,他能好好反省反省,懂得自己这样做的苦心的话,那也就罢了……但是如果,如果他做不到,如果他还是一味地要这样同自己作对的话…… 那自己,就没有办法,一定要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将这些事情给彻底的做一个了结了…… 噌。 令逸安不知怎的,竟然也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里出现了一阵轰鸣之声。 这是怎么回事? 令逸安抚摸着自己的脑袋,而后略带着悲伤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你在干什么……停下……” 停下…… 两个人僵持不下,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好好的交流,但是就着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没有一个人先松手的话,那结局,一定不会是一个好的结局…… “你先停,我就停。” 两个人基本上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但是到了情况之下,却又变成了一件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两个人的交战,基本上就是心理战,如果不能好好的讨论,只是用嘴巴解决的话,那一定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令逸安,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知道的话,你又怎么能确定,现在的你不想知道,以后的你,还是不想知道呢?万一以后你想知道了,但是却没有人能跟你说,那岂不是很让人觉得,难以接受吗?” 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不会的。 令逸安想着,而后确定的,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想知道,那就意味着我以后也不想知道。如果我不能这样确定下来的话,我就不会做这样的决定的……你知道吗?” 不会做这样的决定……什么样的决定?将自己从火坑里救出来的决定,还是,将自己的记忆,完全给抹去的决定? 恶灵想着,而后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龌龊。但是又没有办法……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没有人能避免这样的意外发生……如果自己有能力的话,当然不会让事情发生到现在这一步……只是,不管是自己有多么的后悔,多么的无奈,这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已经到了一种没有办法挽回的地步了…… 若是有机会,能让他将这些事情彻底的交给令逸安的话,那倒也还算是一件好事…… 那自己,也能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轻轻松松的消失了。 如果做不到的话,那自己来这个世界,做这么多的事情,又有什么用呢? “你将一切,都想的太过于简单了,”恶灵说着,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将自己的身体支棱了起来,而后狠狠的冲着令逸安的脑袋,冲了进去。 啊!!! 令逸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是要爆炸了一样……他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是,总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注入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这些东西,让他的大脑变得异常的痛苦,好像下一秒,就要裂开了一样…… “逸安……逸安……” 令逸安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谁在叫自己。 “是谁?” 他勉勉强强的开口问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神秘人物 令逸安昏昏沉沉的脑袋,在不停的思考着。 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这样还能撑多久……但是,他心里清楚,现在的情况,和自己当初想象的,几乎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如果这事儿放在之前的话,或许自己还能好好的想想办法,而后找找什么解决的窍门儿……只是到了现在,情况却有了很大的不同了…… 他现下,不知道被恶灵给丢进了什么样的一个世界之中,就算是奋力睁开了双眼,看到的,也是一片漆黑……让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只是这迷茫之中,听到的声音,究竟是谁……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还将自己,叫的这么亲切…… 总之,一定是什么认识自己的人,甚至可以说是熟知自己的人……不然的话,不会叫自己叫的这么亲切,也不会将这一切,都说的有条有理……让人心生恶寒…… 是的,心生恶寒…… 不论如何,他心里都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在这样一个情况之下,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百分之百的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不能保证的话,那岂不是就是一件十分有风险的事情? 一般情况之下,有风险的事情,他是不愿意去做的……只是如今的情况不同,就算他不想去做,也必须去做啊…… 这样的处境,他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从小到大,他不知道被人推到过多少次火坑之中,但是那时候的自己,都十分的痴傻……不管怎么样,都觉得自己身边的亲人不会伤害自己……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经受那么多的磨炼,在那样的皇室之中,无奈的脱颖而出,成为这么多人手里的靶子…… 现在的情况,唯一不同的一点也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处境,自己多多少少,对这样的情况是有些了解的……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 可是就算他知道自己处在一个不利于自己的处境之中那又怎样……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十分鸡肋的人……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一个强装出来的态度,假装自己一点儿都不在意,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在敌人面前,装的越弱小,越容易被人给轻视,越被人给轻视,自己就越有把握去做这些事情……只要不过度的引起别人的注意,在自己看来,就是一件好事…… “你是谁?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那我就不会心甘情愿待在这个地方的。” 令逸安说着,自己也觉得自己这句话毫无威慑力。但是没办法,自己多少方才都想好了,要做一个“弱者”,等敌人显现出来的时候,再去做自己想做的,比如说,一击即中,将敌人给打个措手不及…… “你不要担心……我不是你的什么敌人。” 那人说着,声音十分的温柔,让令逸安觉得,就像是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那感觉十分的让人舒心……似乎,是一种让人不由得觉得十分迷醉的声音…… 究竟是谁…… 令逸安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希望自己能冷静一些……不让自己被这声音给迷惑住。 他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对这人的声音没有丝毫的熟悉感。那就表示,这个人在自己的印象中,没有丝毫的存在感……也就是说,自己根本不认识她…… 自己不认识她,她却能认识自己……这件事情,若是放在天朗的话,似乎不是什么很让人觉得难以置信的事情,毕竟在天朗,他还是能算得上一号人物的……百姓,官员,很少有不认识自己的。在陇南的时候,励精图治两袖清风已经成了自己的代名词,就算是不时地去外地游历,在隐瞒身份的情况之下,也还是能被人给认出来…… 虽说那样的生活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困扰,但是不得不说,他还是十分的享受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话,或许自己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么多的事情……现在的情况十分的不同。如果不是因为在这样的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的话,有人认识自己,就显得十分的不合常理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自己都想要做一个强者,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例外,但是如今,境遇有些不同……他必须得发现,这个人究竟是谁……如果自己发现不了的话,那岂不是就必须得一直处在这样一个弱势的地位……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必须得想办法改变这个现状……如果不可以的话,那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去解决这件事了…… 总之,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 获取那个人的信任。 “你来找我,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令逸安说着,尽量的将自己给装的痴傻一点。只有这样的话,他才能保证自己的脑袋有足够的精力去思考,给自己留一些后路…… 如果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留的话,那人未免也太傻了,不是吗? “你不要试图骗我。也不要用什么傻傻的方法来证明你自己了。” 证明我自己? 令逸安有些疑惑,并不是很能听懂这个女人在说什么、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而后发现,自己身旁的确没有什么人。只是一片空荡荡的混沌……让人看了,感觉到的只是无边无际的迷茫和无措。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样的一个东西,来到了什么样的一个地方……他并不是十分的清楚……恶灵也不在自己的身边,令逸安感到十分的紧张,用百分之百的警惕性告诉着自己,他不能被这样的东西给迷惑住……他一定得好好的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将这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给牢记于心中…… “你还在想什么?” 那女人又开了口,这次的声音依旧十分的好听,只是带了些命令和威严的语气……让令逸安不知道怎么的,更加的想要沉迷进去了…… 这女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魔力?令逸安有些疑惑,也有些好奇,他不由得联想到之前父皇和母后给自己讲过的一个故事,说在遥远的西境,有人在海上靠打劫维生……这些人在海上,最害怕遇到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海上那个美丽的女人,传说那个女人的声音会让所有的男人迷醉……不管是谁,只要听了她的歌声,便会被迫成为她的俘虏……一生一世,为她所用。 当然,这里不是海。自己所处的情况,也没有那么的糟糕……只是令逸安有时候会想着,或许……或许,自己能打破这样的僵局……让一切,都变得稍微的,不那么让自己感到难以度过一般…… 首先,自己要做的,就是不在这个女人的声音里迷醉下去…… “我想什么,与你何干?” 令逸安问着,说是胆子大,倒也不完全是。他确实也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想要让自己做些什么……他更想知道,为何在恶灵的身边,和恶灵仅仅是僵持了一会儿之后,便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来到了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和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做斗争…… 这不是他想要的,更不是他想得到的……很多时候,人都要经历这样那样的意外……如果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话……那在这样的意外面前,或许自己就是要变成一个惴惴不安的小孩子了吧…… “因为,是你自己要来我身边的。” 那女人说着,声音忽的靠近了许多,令逸安惊恐的四顾环首……一开始没有发现有其他的人在自己身边,但是当自己冷静下来,想要分析一下当前的局势的时候,便不由得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脸……那是一张绝美的脸蛋……但是不知道为何,脸色十分的煞白,就算是画着最浓烈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她脸上的那种清冷和凄凉……这模样,让令逸安看着,着实有些害怕,又不由得想要靠近。 一个神秘的女人…… 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神秘的女人…… 令逸安咽了咽唾沫,想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他现在应该关注的,不是那个女人的脸蛋儿,或者是她的神情,而应该关注的,是那女人对自己说的话。 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要来她的身边? 同初见时那种惊恐的语气完全相反,这女人像是已经牢牢的抓住了她的心一样……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都能将话给说的滴水不漏,又不由得让人心生好奇之情…… 着实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令逸安想着,而后攥了攥自己的拳头,看着那个女人,想了半天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你倒是跟我说……你想怎样啊?什么叫……我要来你的身边?” 瞧他的小脸儿上写满了疑惑,那女人不由得笑出了声儿。 “你不要再装了。我知道你的心思……或许,你可以这么理解,我能读透你的心。” 第一百六十三章 难以置信 什么? 读透……我的心? 令逸安微微的吞了吞唾沫,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女人…… “你说的,莫不是在逗我……” 这人,还真都是神了……怎么自己在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这样那样会读心的本事呢……若不是因为自己无能,他倒是也想试试那读心的本事……好让自己面对的人,也对着自己畏惧几分…… 只是,这事儿放到如今看来,竟也有些难以置信了……毕竟是这样的情况,已经勉勉强强的定下来了……自己的战斗力,放在天朗来说,或许还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但是放到如今这样的一个局面……简直就是战斗力中的渣渣…… 这么多年的征战经验,到了如今看来,竟然什么都派不上用场,此一时彼一时的事情,到了现在看来,也不是不可能…… 他倒不是觉得害怕,令逸安想着,而后无奈的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只是觉得,这事情已经沦落到了现在这样的一个地步……自己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乘之机,或者说,没有什么机会能挣脱这样一个怪圈了……所以,那不如就放弃吧……放弃挣扎,听从命运的安排……或许这样的话,自己能稍微活的轻松那么一些…… 放弃…… 这样的念头在令逸安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确,他从小到大,接受过了太多的悲伤,或者说是接受了太多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了……以至于到了现在……很多时候,他都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就算是遇到了事情,也永远只知道懊恼和悔恨,总是在事情做错了之后,才会想起来,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不对…… “你敢给我放弃试试!” 令逸安并没有开口说话,但却听到了那女人这样一句话,他不免有些吃惊……而后,很多时候他都想着,不要再这样将自己的情绪这么轻易的裸露在别人的面前……但是他没有办法啊……这是自己的心声。难道,要自己连什么想法都不能有吗?那未免也太过于苛刻了一些…… “偷听别人的心思,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令逸安开口说着,而后看着那个女人,不由得向前逼近了一步。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害怕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样的弱点。但是他心里清楚,一个女人,总归是不想让别的男人挑逗自己的吧? 一般情况之下,一个正常的女人,都不会这么想。 令逸安眼珠子一转儿,黑溜溜的上下翻动了一会儿,心里便多少有了一个定数。他看着那女人,嘴角微微上扬,毫不畏惧的凑到了她跟前,而后说道,“姑娘生的这般花容月貌,不知可否经过人事?” 这应该是十分露骨的一句话了吧。 令逸安想着,虽说说的时候没有任何神色的变化,甚至让人都看不出来他内心的煎熬,但是实际上,他慌得要死……他真怕自己将这女人给惹毛了,而后自己没有一个好果子吃。 事实证明,这件事情到了现在,绝非自己一个人的想法……他想着,而后看着那女子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只是分不清她是不是在笑。 俗话说的好,笑容是一个人表达感情最直接的方式,只要这个人足够开心,那他便一定会笑……若这女人对自己笑了,那应该就是说明,她其实,心里不是对自己有敌意了。 只要不是对自己有敌意的,那就一切好说…… 说不定,他也可以用美色呢……不是有很多女人,都用美色做成过大事吗?若是这女人对自己有意思,那说不定…… “砰!” 一声巨响,令逸安的心便像是碎成了两瓣儿。 他并不是很清楚,那电闪雷鸣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一下子被甩出去几十米远……直直的摔在了地上……那力度,可真不是盖的……不像是一个女人会用出来的力道……但是说实在话,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人,想必也是拥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神力吧……比如……力大无穷之类的…… “你若是再敢生出这样的想法,小心我一巴掌将你的五脏六腑全部都给打烂!” 那女人凶狠的说道……可怕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老巫婆。令逸安看着她那快要拧巴到一起的眉毛,瞬间觉得,这国色天香,是一点儿都不可爱了。 还是自己的楚凝好……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的温柔……他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妻子,惦记着妻子的温柔乡…… “咳咳咳……” 令逸安咳嗽着,而后看着那女人,勉勉强强的站起了身,“你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说着,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而后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尝试着让自己站起来。 但是他失败了。 “你这一下可真够狠的,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要被你给震坏了……” 不得不说,可怕的力道,快要让他整个人都给打了个稀巴烂……这女人,若是放在战场上,一定是举世无双,无人匹敌的女战士……若是她愿意给天朗效力……那一定是再好不过的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不如给自己效力了!令逸安想着,而后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真的不错。若不是因为知道了之前的一些事情,他恐怕还在令桓宇的帝王霸业之中打着酱油……恐怕还在给令桓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真是个傻子,他想着,而后不由得自嘲式的笑了笑。这世界上,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第二个人,有他这么傻的……简直就是个二愣子,开不了花儿。 不过,他也十分感谢恶灵能将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自己。这样的话,自己多多少少能知道一些东西,不会再那么傻乎乎的将自己的命白白的往别人的江山上面送了…… “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我没有打够你?” 她说着,而后又做出了要将令逸安给打一顿的状态。那模样,是真的要将他给吓个半死。 “你……你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没有女人味儿了……你说你长这么好看,怎么就不懂的矜持一点儿呢……” 矜持? 我矜持? 那女人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令逸安,让令逸安不由得有些发懵。她瞧见他那犹豫的样子就想上去扇他一巴掌,但是自己仔仔细细的想了想,觉得这一切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可言,“这也怪不得你。你从小便没有见过我,在别的女人跟前长大,对我陌生,那倒也是情理之中的。” 从小便没有见过我。 对我陌生。 在别的女人跟前长大……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令逸安想着,而后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喉结上下摆动,心里紧张的没有办法说出来一句话。 难道说…… 不,不可能,一定是她在骗自己,她在逗自己吧……如果不是因为如此的话,她又为何要那样说呢…… 这事情实在是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也太过于紧张,更是太过于让自己感到难过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确实想让自己能回到过去,看一看母亲的真实面容……但是他绝对不会想到,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真的美梦成真了,只是……只是这情况并不是像自己之前想象的那样,甚至可以说,和自己想象的,多少有些差距……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那自己刚才竟然还…… 还对她说那样的话…… 真是…… 难怪她要打自己……若是换位思考一下的话,说不定自己也会被自己给气死吧。母亲的心里一定不好过,怀胎十月竟然就生下来了这样一个轻薄的登徒子……令逸安想着,而后不好意思的叹了口气儿,“你……你说的这些可都当真?” “真真假假,你又如何去判断呢?” 她倒是说的轻松,令逸安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为何,为何只是短短的一瞬之间,自己就从船舱之上到了这个地方?这着实是令人感到奇怪,也无法捉摸的一件事啊…… “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简直就是一片混沌。” 令逸安想着,而后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他看着那女人,甚至不敢和她有过多的目光接触……毕竟是一个没办法直言面对的人……毕竟是自己从未见过面的人……甚至,自己连她的真假都不知道…… “你别想那么多了,”那女人说着,毫不避讳的将手搭上了令逸安的肩,“我生下你之后,便被下令处死……死的时候,也不过年满十八而已。” 十八…… 这么年轻的吗…… 令逸安看着她,目光盈盈,楚楚动人,难怪父皇会对她动心。 “被处死之后,我便被带到这样一个地方……虽说不见天日,倒也是逍遥自在,潜心修炼了这么长时间,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两难处境 我的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令逸安听到了这句话时,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说事情现在已经发展到了如今这样一个地步,他心里多少应该有一个数了。只是当这句话真真切切的在自己耳边响起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母亲已经离开他这么多年了,他自己也可以说是对母亲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虽然这个人说的似乎是有理有据,合情合理,但是,凭借自己的意识,令逸安还是觉得,这个人说的话,还是不能盲目的去相信。 如若有一天,自己能见着母亲的一些画像,或者说是什么描述性的古籍……或多或少,能有一些自己的判断……只是如今确实不是一件可以这么随意决定的事情……他必须要将这其中的一些情况给弄清楚……如果不能弄清楚的话,他会永久的在这样的情况之中,带着自责,疑惑和愧疚,度过自己的后半生。 那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他来这里的最终目的……不过,说实话,如果母亲尚且在的话,不管是人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只要能在自己身边,令逸安就会觉得……多少没有那么累了……能有一个贴心的人儿说说话,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只是这多少是自己需要时间来消化的……毕竟是一个自幼就从自己的身边离开的人,他不能强求母亲带给自己多少的温暖了,他只想,在以后的日子,他们母子若是能联手做出一些什么事情……那倒也是极好的…… 如果这些事情自己做不到的话……那就更别提其他的什么,争权夺位的事情了。他不是不想打败令桓宇,不是不想为自己的过去讨要一个公道……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无从考证,只是简单的听从恶灵,或者说是眼前这个身份不是十分明确的女人的几句话,就去决定自己的后半生,应该往着什么样的方向去发展。 他不是不想复仇,这件事他心里很清楚。 令逸安想着,而后对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怀疑……他着实是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想要来自己身边做什么。 可是……这些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一会儿就能弄清楚的……不过,就算如果不能弄清楚的话,那自己也要去试一试啊……这是对这件事情,对自己,对过往的人生,最起码的一个尊重吧。 想来,他不是不喜欢做这些事情,也不是不想要和令桓宇争夺那个真正有实力的人才应该坐上去的那个皇位……只是,他不愿意冒风险。虽然在这个世界之上,还有很多的东西等着他去探索,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完成……但是说实在的,如果这些事情都是有风险的,或者说是,不一定能成功的……那自己,还真的不一定愿意去冒这个风险…… 毕竟世事无常,谁也不能预料到下一秒究竟会发生什么……不管怎么样,起码自己是预料不到的,他是一个凡人,是一介凡夫俗子……没有什么特殊的本事,他也不是很能想得通,为何这群人,这群人非要让自己去做这样的事情,要将这样奇怪又难做的重担,压在他的肩膀之上……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挣扎了半天,令逸安才勉勉强强说了这样一句话…… 是了,很多时候,他都是做一个懦夫,作为一个什么都不敢往外说的人,什么都不敢好好做的人……他着实不是一个好孩子……若是母亲知道了,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怯懦的性格,恐怕也是会生气的吧…… “我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那女人稍稍沉思的一会儿,而后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不知怎的,令逸安听到这句话,忽的身上开始冒起了冷汗。 “你……什么意思……” 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那这意思岂不是就是在说,要欺负别人吗……该不会,是要欺负到自己头上来吧…… 说实在的,其他的事情,令逸安都不怕,他就怕那些超自然的东西缠绕到自己的身上……你看,他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王爷,根本碍不着别人什么事情的不是?就算是皇上下令要他做这个做那个,他也不过是想好好完成……这样的话,多多少少能换来一阵子安稳的生活……但是如今,他先是被自己身上的恶灵给缠住……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控制住他的办法……却又被恶灵给反击了一下……到了现在,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自己只能变成他手上待斩的鱼肉……况且,这样的情况,不是自己想要的,也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是了,命运在捉弄他的时候,甚至连一个选择的机会都不曾给他,或者可以说,甚至连一个提前告知的机会都不曾给他。 命运就是这么残酷的吗……令逸安有时候会这样想……但是说实在的,他不管怎么样想,也想不出来一个完完全全的,正确的方法……甚至可以说,自己现在,简直就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是一个没有回旋余地的境地……着实是让他心里十分的难受。只是,不管怎样,他都要学会接受,并且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尽自己所能,将这件事情,给彻底的回转过来。 或许有人会说,这件事都已经变成这样了,难道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吗?但是令逸安不这么想,他知道,自己的命运绝对不甘于此,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自己身边,也不会接二连三的出现这么多的人,不是吗?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那女人说着,而后打量着令逸安,走着走着,便绕到了他的身后,“你心里应当清楚……虽然我现在也不是十分的明白这一切的原因……” 那女人说着,看着自己的身体,忽的停住了自己说话的语气,而后看着令逸安,“你,当真对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吗?”那几乎是在恳求的语气,让令逸安听了,心里有些难受。 可是自己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毕竟自己真的是对这个女人,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啊……若是有的话,那自己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了吧…… 真是一件让人觉得十分棘手的事情啊……唉,她会不会对自己十分的失望呢……可是就算是失望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一件事……若是可以的话,他倒是想让这件事情变得轻松一些,比如说,直接将自己放走……不就得了……可是天不遂人愿,要是事情能这么简单的解决,顺着他的心思来的话,或许,他早早儿的就能将这一切给了结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上这么长的时间……毕竟,这么多年来,自己已经忍受了很多常人一辈子都体会不到的孤独感和忽视感……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将过往的那种压力,完完全全的告诉母亲,想要将过往的那种无助感全部都倾倒了出来……不过,这一切的胜算实在是太小,说实在的,他根本就不能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将这一切的事情,毫无紧张感的给完成……起码现在不行,现在的他,看到这个自称是自己母亲的人,就开始发憷……多多少少是有些害怕的,一来是因为她的身份,二来……也是因为她是一个自己完全抵抗不了的……不知道是灵魂还是什么东西……总之,他是十分的害怕,不知道如果自己放弃了这件事情的话,这个女人,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出来…… “你不要害怕……不要紧张……我真的不会伤害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那女人说着,而后看着令逸安,目光灼灼,几乎是带着全部的恳求的语气,让令逸安更加的觉得难以置信……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有一种魔力,她的容貌艳丽,但是深情起来,却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出了名的戏子……总之……是一个让人觉得十分可怕的人……反正不是什么,自己可以驾驭的了的人。 “我相信你……相信……” 令逸安应着,也几乎是带着一种卑微到了极致的语气……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将一切的事情,将这一切的伤害,给降到最小…… 或许,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也没有办法,自己必须去经历这一切,总不能说,将所有的事情,都放手交给别人去做吧…… “虽说我们是母子,但是我现在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年纪……我和你,我们两个人,说实在的,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感情……” 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感情…… 这话说的,倒也是十分的中肯…… 第一百六十五章 彻底沦陷 那既然和自己没有什么感情…… 他们两个,又何必再在这里这么纠结来纠结去的,什么都不做,只是这样乱七八糟的说一通呢……岂不是十分的,浪费时间? 令逸安不清楚这女人究竟是怎么样想的,但是他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也确确实实知道,那女人能读懂自己的想法……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应该,也不用自己多说,她多多少少能懂一些自己的心意的吧? 说实在的,和聪明的人打交道,话不用说的那么透,别人也能听懂……着实是一件十分让人感到省心的事情……但是,和能读懂自己的心的人打交道,那就不一样了……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自己往往会陷入一种自我怀疑之中,不知道,究竟是该相信她,还是应该怎么样……也有可能,或许自己根本就不适合和人群打交道……不适合将这一切的事情都给放在自己的身上…… 他就是有这样的一个毛病,总是喜欢临到头的时候退缩……或许很多时候,在这样的一个时节之中,有些事情,是真的不适合自己去做吧……毕竟自己是这样一个容易说放弃就放弃的人啊…… “你能不能不要想那么多……” 那女子说着,向着令逸安毫不犹豫的靠了过来,着实将他给吓了一大跳。 什么想那么多……他有想很多吗……令逸安叹了口气儿,说实在的,自己也不过是在为了这件事,给自己一个可靠的台阶下吧……毕竟谁都不想承认自己是弱者,可是又往往不得不承认,面对这些事情,自己真的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完成……更别说做的多好了…… 他好累啊,真的好累。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要生来就承受这么多的东西,虽然这些东西,多多少少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好处,但是说实在的,真的不是自己想要的……如若自己能生在一个普通的人家就好了……这样的话,那自己也能少受一些痛苦……不至于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纠结来纠结去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一个生活…… “愚蠢!” 那女子狠狠的将令逸安的头给打了一顿,“我怎么会生出来你这样一个怯懦的人!” 她的语气之中好像是很生气的样子……令逸安挨了打,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快,但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敢对这个女人有什么不尊敬,或者是去发什么脾气……毕竟这是自己的母亲,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一个比自己小的女人会是自己的母亲……但是这是事实,他没有办法否认……更没有办法将这一切的事情都给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或许,他就是这样一个命吧……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除了暗自生气之外,他竟然找不到什么其他的方法去改变这样的事情……着实是让人觉得难过…… “我让你……失望了吧……” 令逸安说着,嘴里喃喃的,一字一句,让人不由得觉得心疼。但是又没有办法,只能这样默默的忍受下去……如果可以的话,谁想要变成这样呢?就算是偷偷的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他也不能明确的表现出来啊……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弱者,是一个……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人。 他不想承认,但是也没有办法,就算是自己有再多的后悔,再多的不满,他也只能忍着……忍着,让自己不将那些事情给说出来。 “失望谈不上,我只是有些无奈。” 那女人说着,而后和令逸安并排的坐了下来,像是很寻常的,相处了很久的朋友那样,没有丝毫的违和之感。但是令逸安却不这么想,他的的确确是十分的紧张,心里紧张,害怕自己会遇上什么意外……手心都紧紧的揪着,揪出了汗……如果不是因为这女人这样靠近的话,或许自己,根本就不会这么紧张,这么难受吧…… 毕竟自己和她没有任何的感情……在自己说来,自己和她着实也是没有任何的瓜葛的,若不是因为这件事的话,或许自己早就应该逃离这个地方了……不是吗? 他是真的很想离开这里,他想要回归正常的生活,而不是在这个地方,浪费自己的时间,浪费自己的青春……这样不仅没有丝毫的作用,还会让自己对未来充满犹豫,充满紧张感。 这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吧……总的来说,是一件让人觉得十分难受和紧张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要将这些事情给彻彻底底的了结了……最好,永远不要再来翻他才好…… 可是这可能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自己翻盘的机会了……如果自己连这个机会都抓不住的话,那或许,真的是一件很让人感到难过的事情了…… 现在和未来,令逸安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选择哪个……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想永远的长眠,将这一切都给静止……等到有一天,等到有一天自己休息好了,或者是有机会的时候,再来做这件事情吧……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要把这一切的事情都给先放一放,能有一个缓冲的机会,那也都是好的啊…… 可惜了,往往天不随人愿,这看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实际上,也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说实在的,自己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如果自己能做到的话,那就算是,还算是一个明智的人吧……总之,不至于是一个怯懦的懦夫,不至于是一个,别人都看不起的人…… “我有时候觉得,命运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命运? 令逸安瞧着她,微微闪动的眼眸里,似乎带上了些什么晶莹闪亮的东西……他看着,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但是却始终没有勇气,也觉得自己做不到……他的手就这么的悬在了半空之中……双手就好像是有了自己的什么想法似的……竟然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看着那女人,最终还是犹犹豫豫,将手给放了下来。 说点什么吧。 令逸安想着,而后看着自己身上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那身衣服……虽说他在这里算不上锦衣玉食,但是多多少少,过的也是最好的生活了……不会像自己的下属那样,过的都是连觉也睡不上的日子…… 很多时候,他都在思考,怎么样才能将将士们的生活给调剂的好一些……虽说他们拿的是国家的例银,虽说他们多多少少该为天朗出力……但是,或许是因为自己也确确实实是一个十分没用的人吧……与其在这里怨天尤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办法解决,还不如多多思考,看能不能为他们做点实事……反正,他就是觉得,怎么样都要比现在的处境好……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或许很多时候,将士们都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一个处境吧……更何况,船上不只是有自己,还有那么多山脚下的居民……他们可都是将身家性命全都给了自己的……如果自己不能对他们负责的话,未免也太过于流氓了一些…… 只是,很多时候,自己的想法,和别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你觉得他们累,但是说实在的,他们不觉得自己累,反而会觉得,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如果你不让他们做的话……他们心里或许还不开心呢…… “令逸安?” 见他有些走神儿,那女子不由得开了口,一句带着试问语气的话,也算是对令逸安的一个警醒……总之不能让他这么再堕落颓废下去……或许,现在,自己该跟他说说那件事儿了。 “我知道,我现在跟你说之前的,过去的事情,你是听不进去的。” 那女人说着,这句话让令逸安不由得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虽说过去的事情我多多少少该有些印象……但是说真的,我还是没有办法,将这些事情给完完全全的在我的心里保留下来……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要……甚至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就此将那些烦心事销声匿迹……就算是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愿意去做。” “真是个傻子,”那女人说着,叹了口气儿,把玩着手上那已经锈的不成样子的一个镯子,而后抬起了头,似乎是有意,也似乎是无意的说着,“有人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好似是在说男女之情吧……但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好像也是如此啊……” 血浓于水的亲情,好像也是如此…… 令逸安听了,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想哭…… 自小的时候,自己就是被忽视的那一个,不过他不在乎那么多的事情,就算,就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是一群完全陌生的人,他也不会在乎什么……毕竟,他已经被忽视成了一种习惯,就算他心里再渴望别人的关怀,他也不愿意表现出来…… 可是这一次,他沦陷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决裂边缘 他沦陷了。面对自己的至亲,摆在自己的面前。 令逸安着实的叹了一口气儿,那气儿里全是深沉和不安,虽说他也不想这样,他也想要自己能好好的和母亲,和自己的家人团聚,他也想要自己能做的更加的落落大方,能做的更加的完美,不让母亲失望…… 可是事实告诉他,他真的做不到。 如果因为这件事,母亲对自己心怀妒忌,或者是说,心生失望……那岂不是十分的划不来的? 其实说实在话,说真的,令逸安并不指望自己能做出什么大事来……他只希望,自己能好好的完成这件事情,能好好的将自己的过往做一个了结。之后,如果母亲和恶灵,还有楚凝她们,愿意一辈子陪在自己的身边的话……那说实在的,自己也不在乎那么多,不在乎什么金尊玉贵的日子,不在乎什么皇位,不在乎其他的东西……他只希望,只希望,有一天,自己能过上之前那种逍遥自在的日子……这样的话,也算是不虚此行吧…… 毕竟,这样下来,自己也算是多少有些指望的不是吗?总之不会是像现在这样,被这些事情给压的喘不过来气儿……被这些事情给束缚住了自己的拳脚…… 但是,这些想法,他只是迅速的在自己的脑子里面过了一遍儿……他是真的不想要将这些事情给捅破,更不敢让母亲知道……他不想要让自己这样着实是来之不易的亲情,就这么被自己给毁掉…… 毕竟,他是一个什么都容易毁掉的人……不管是亲情也好,爱情也好……总之,自己的路上,总有这样那样的挡路人……让他在这世界之上,总是一点一点的,失去希望,对这个世界失去最后的倔强…… 但是,现在他的生活并不是没有任何的盼头……虽说恶灵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自己能见到自己的母亲,但是说实在的,他也没有觉得自己会特别反感这个……反正这辈子,如果是仅仅依靠自己的话,是断然不可能见到母亲的真容的……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能做到这样,能够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也应该算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了吧…… 只是,他现在有些疑惑的,是不清楚恶灵究竟在什么地方出没……虽说恶灵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大的伤害,也没有什么威胁之力……毕竟那是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就算是在别的场合,自己也是有把握,能将恶灵给彻底驯服的…… 只是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 这话的意思,不是说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这么多年,能再见到她,无论如何,自己心里都是开心的……只是,他着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母亲的那些神秘的超自然力量……他不是不能接受,他只是不能容忍,别人,自己的亲人,将这种超自然的力量给用在自己的身上。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读你的心。” 那女人说着,看着令逸安,忍不住帮他给拨弄了一下头发,而后看着他,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容,“但是,这或许是上天给我的一个礼物吧……” 她说着,而后向后退了几步,“你知道吗?你的想法,哪怕是那种稍纵即逝的想法,只要是真的产生了,只要是真的,就会源源不断的注入我的脑袋之中……哪怕是我不想知道的,不想听到的,也没有办法……我心里就会有一个印象,而后对你脑袋里的想法……了如指掌……” 了如指掌…… 令逸安狠狠的吞了吞口水,他确实是十分的紧张,也十分的木讷,不知道,不知道母亲对自己的这些想法,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评判……总之,他确实是不想让别人这么轻而易举的,就看出来自己的想法……那真的是让人感到非常的挫败的,好像自己在她面前,什么隐私都没有一样…… “你是怎么想的?” 那女人说着,而后看着令逸安,眨巴眨巴眼睛,“我啊……虽说现如今我的年纪比你还要小。但是当初,你确实是什么都没穿,一丝不挂的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便也觉得,我们之间不应该有什么秘密不是吗?这读心的把戏,虽然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但是多多少少,能让我们好好的了解一下彼此……能让我们,不要有那么多的隔阂……” 不要有那么多的隔阂…… 说实在的,自己也没有想过什么其他的东西,他也不想和母亲有什么隔阂,但是自己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这么快的就扮演一个好儿子的角色,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的不想让自己变成这样……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希望自己能永远的置身事外……这样的话,起码自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十分无奈,也十分被动的处境不是吗? “可是,我需要时间……” 令逸安纠结了很久,总算是说出来了自己的心声。 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不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面对这么多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做不到,也不可能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给弄清楚……毕竟他是这样一个……玻璃心的小孩子。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好好的生活,平静的生活,永远都不用卷入这些纷繁复杂的事情之中。 “我们没有时间了!这世界之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那女人突然开始吼了起来,一句话让令逸安给怔住了。 什么叫……什么叫不止我一个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能不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想想,为我想想……这世界之上,还有这么多人等着你,希望被你看见,希望能有你的关怀……但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你总是这样,将自己的事情给推开……将自己的一切都给放在一边……只想着能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如果我早先能知道,当初冒死生下的,是你这样一个性子,我宁愿当初,就让那些后宫里恶毒的女人将我给害死算了……免得现在在这里,看到你,我还觉得生气!” 这一大段话说的,让令逸安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果然,她是后悔将自己给生下来的吗?果然,自己是一个,是一个连亲生母亲都不想要的废物吗…… 这着实是,十分让人感觉可笑的啊…… 既然这样的话,既然如此的话,那自己还真的就不如这样在这里待着……反正连亲生母亲都嫌弃自己,想必,也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的在乎自己吧…… 令逸安想着,不争气的眼泪竟又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果然,自己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吧……就算是现在,就算是在这样的一个处境之中,母亲在自己的身边,他也没有办法感受到什么母亲带给自己的温暖的感觉……相反,他倒是觉得,母亲的存在十分的让自己苦恼……他一面想将自己最优秀的一面给表现出来,一面又不想因为母亲而改变自己最初的那些想法。 毕竟在自己的身边,已经没有人,和自己是这样亲密的关系了……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如果你对我失望的话,那你大可以不要我……把我生下来……”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声,几乎将令逸安给打回了原点。 他怔怔的看着那个女人,看着她颤抖的肩膀,看着她气愤的发白的嘴唇…… 果然,自己将她给气到了……自己还真的是作。最疼爱自己的人,也会被自己给气成这样……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真的想好好的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没有任何负担的活着……但是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他没有办法抛下这一切,就算是自己再想,那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你原来是这样想的是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因为当初的我执意要将你生下来……当年,皇后不止一次的找我,让我别在风头上留下腹中的孩子……虽说那时候的皇上还没有子嗣,我这个孩子来的很及时……但是说实在的,当时宫中实在是有太多的人对我树敌……你知道我处在一个什么样的被动的地位吗……你知道我为了生下你,受了多少的罪吗……” 她说着,语气忽然有些哽咽,让令逸安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不孝子吧……面对这样的母亲,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将那悲伤的往事给彻底清空,还在不停的用言语刺激母亲……真是一个不孝子…… 但是,他又着实是做不出来什么其他的好的行为……他只道是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坏人……连最亲密的人都能伤害,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吗…… 算了。 令逸安想着,而后摇了摇脑袋,强迫自己清醒下来,“过去的事情,不是我不愿意去追究……只是因为,我实在是不了解,所以……” 他的语气已经尽可能的委婉,希望她可以在自己这样的行为之下,尽量的冷静一些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真心懂我 冷静…… 他一定要冷静。 面对这样的事情,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百分之百的保持自己的理智……但是与此同时,他似乎也是实实在在的,不知道自己能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对待这件事…… 他知道自己应该早日从那些支离破碎的回忆之中走出来,不应该一直将这些破破烂烂,乱七八糟的事情挂在自己的嘴边……但是说实在的,与此同时,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所以你宁愿你从来不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是吗?” 那女人说着,一句话就彻底将令逸安的现状给分析的彻彻底底,让他毫无反驳之力。 是的,不错,他确实是不想这样活着……这样的人生实在是太过于无聊,或者说,实在是太过于让人觉得难以接受……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就像不要在这个地方,在天朗,不要有过去的那些回忆了……可是,这样的想法,不管是再吸引他,也不过是个想法……无论如何,都是摆不上台面的,也是找不到什么合理的理由,去解释的…… “你说的那些事情我都懂,我不是不明白。” 令逸安说着,而后翻了个身儿,“但是,我从小到大,接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你或许也应该清楚……从小到大,我一直被我的养母教导,她教导我,不要和别人争,不要和别人抢。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比那打打杀杀的,要来的安稳,来的舒坦……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如果我能在你的身边长大的话……或许一切,就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能在我身边长大…… 那女人听了,泪光便也不由得从脸颊上落了下来,看的令逸安是一阵心疼。 “谁说不是呢……你以为我不想吗……” 她的语气十分的哽咽,几乎一度要将令逸安给骂个体无完肤……但是,她忍下来了,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和令逸安吵架……这不是自己现在应该做的……她现在应该做的,是将令逸安给带回到正道之上,而不是一直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迷迷糊糊,兜兜转转,跌跌撞撞…… “过去的事情不怪你。我知道,那个女人心肠歹毒,她能把你平安养大已经是十分的让我惊讶了,我本来就不指望她能做出什么好事,能将你给教成什么辅国将相之才……但是我也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的父皇,竟然对你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 父皇? 呵。 令逸安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儿。那声音在那女人心里听来,十分的难受。 “你……不喜欢他?” 几乎是恳求的语气……这话在令逸安听来,竟然十分的惊讶。毕竟,如果是按照恶灵的说法,母亲,应该对父皇多多少少是那种厌恶的感觉吧……毕竟是一个杀害了自己情夫的男人……还要每日与他同床共枕……更要为他生孩子…… 如果可以的话,母亲应该很想逃离他身边才对吧……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一直被人嫌弃的人……一直不被人在乎的人……既然如此的话,那为什么要在意这么多呢?不管怎么样,他已经被教育成了这样一个人了……就算是在这里再遇到什么其他的事情,也改变不了他如今的这副模样了吧…… “他对我关不关心……我心里还真的一点儿数都没有,”令逸安说着,看着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儿,“当初我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和你分散……到了如今……到了现在,父皇同我说过的话,恐怕还没有你这段时间同我说过的话多。” 这么多年,竟然只说过寥寥几句…… 令逸安说着,而后看到母亲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忽而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多嘴了……是不是,有些话,自己不该说……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事实不是吗?他没有必要自欺欺人。如果母亲不能接受这件事的话,那自己大可以不去说……不过,现在的自己,似乎有那么一丝丝,能体会到母亲的感受了…… 那种,想说,但是又不敢说的感受……因为顾忌到所爱之人,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能轻易的说出口…… 就像自己之前一样……若不是因为自己一直十分的抗拒那些事情,或许恶灵早就将过往的点点滴滴同自己给说个清楚了……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么抗拒的话,或许自己还真的不一定能见到母亲呢…… 总之,这件事放在这里,算是有好有坏吧……不能说自己就是十分的讨厌这样的行为……反正就是,任何事情都有因有果……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自己应该也不用忍受这么多事情……母亲欠下的债,自己还了二十多年不是吗? “我还以为,他说的会好好待你是真的……” 好好待我? 令逸安瞧着她那有些心酸的神色,不由得叹了口气儿。什么是好好待我?什么才是好好待我的标准? “他让我锦衣玉食,让我一生无忧……让我一直待在我以为的生母的身边……”这算是,待他好吗? 令逸安不敢说,但是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判断清楚。说实在的,父皇对自己不算差……起码在物质之上,还算是好的,不是吗?只是有些时候,在精神上,没有给过自己关怀罢了…… 但是……他不觉得这算是一个父亲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毕竟在这个世界之上,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在生活……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自己或许会活的很开心的吧。 “我想的是,如果你那时候能带我出宫就好了。” 出宫? 令逸安说着,而后看着她的表情之中,带着些许的无奈,“如果你带我出宫生活的话,或许我就不会有这样的遭遇了……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那样的话,我们母子能一起生活,或许你也不会因此丧命了,不是吗?” 不会因此丧命? “你真傻,傻到了极点。” 那女人说着,眼中的泪光被她紧紧忍着,拼了命的在努力,不想要流下来…… “我当初选择入宫,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什么?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还选择去吗?就为了那样的,荣华富贵? 令逸安说着,而后有些生气,他之前听恶灵说过一些,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是什么善类……但是说实在的,他也没有想到,母亲会是这样的,贪图荣华富贵……至少在自己心里,算是实实在在的坏了形象…… 很多时候,他都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告诉自己,要克制自己的想法……但是……到头来,他还是发现自己,做不到……面对这样的事情,他只能说,自己不能去随意评判母亲的好坏……不过多多少少,心里有些感觉,过意不去吧…… “或许,在别人的嘴中……都说我是一个贪图钱财的小人……为了钱财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这都是别人的一面之词……说实在的,你真的懂我吗?” 真的懂吗? 令逸安语塞,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确实,他确实不懂,但是他也是没有办法,毕竟他从来不曾踏足母亲的生活……面对母亲的这些种种,他也只能做一个局外人去看待…… “当初我是真的爱上了你的父皇……” 令逸安还在踌躇犹豫之时,被这一句话给彻底惊醒了头脑。 什么…… 真的爱上了我的父皇…… 真的爱上了他? 怎么可能呢……令逸安想着,而后看着她,眼神里有些犹豫……毕竟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之中,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或许母亲早就能出宫,能离开那样一个牢笼一般的地方了不是吗……但是这句话,又让他开始有些紧张了……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真的爱上了我的父皇……难道说,自己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吗?可是,为什么父皇这么爱母亲,却对自己这么差呢?如果是放在以往的话,他还会说,自己或许可以理解,毕竟当年自己是那样一个被嫌弃的孩子,没有母亲的庇佑,在宫里成了一个人人都不喜欢的皇子……但是听了这女人的这番话,他忽然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了……毕竟在当时的那样一个处境之中,如果母亲和父皇是真心相爱的……那父皇又怎么忍心,冷落他和母亲爱情的结晶,也就是自己呢…… 这一切之中,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令逸安想着,而后紧紧的握了握自己的拳头,“你说吧。都告诉我。” 他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的决绝,那模样,着实将在自己身边的人儿给吓了一跳,“什么?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又想知道了吗……” 自己这儿子,还真的是喜怒无常,她想着,而后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你知道吗……过去的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办法去追究的,真真假假,哪有那么多道理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意象之境 “我知道,或许在你眼里,我确实有些喜怒无常,有些阴晴不定。但是你若是能换位思考一下的话,应该就能懂得我内心的悲伤和局促不安的感受了吧……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或许我现在根本就不能像这般行走思考……” 令逸安说着,一边觉着自己是个墙头草,但是一边也觉着自己说的没有什么错。因为,毕竟自己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容易被别人的几句话就给左右了心思的人……若不是因为这样的话,或许他早先也不会遇上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那么多事情了……说到底,自己会这样,都是因为很多事情自己没办法百分之百的把握住啊…… 如果当初,面对自己的未来,面对自己其中任何一种稍微有些可能的情景,自己能好好的把握住的话,应该都不会落得这样的一个结局的吧…… “或许,你不该想那么多。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有既定的命数的。如果你真的要去追究的话,反而倒是显得你太过于执拗了,那样,不好的。” 那女人说着,带着些戏谑的语气,听着让令逸安有些发怒,“你到底说还是不说……之前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知道的吗……怎么到了如今,你却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了?你这叫什么?得寸进尺?” 令逸安有些口不择言,他不知道自己说这话说的到底对不对,总之,他就是对这件事情,对这个女人这样的行为,表示一些轻微的不满。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倒也是真的像是她亲生的,这翻来覆去乱折腾的性格,简直就是和她如出一辙…… 如果可以的话,他确实是想清楚的了解一下以前的一些事情,或许在之前,他有些抗拒,但是现在看来,他就不这么想了。因为,之前他确实是需要一些时间去了解,但是现在却不同,他觉得自己必须要知道以前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以后的生活之中,处处抢占先机。 或许,这对于之前的令逸安来说,是一件很难以接受的事情,但是,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确实是一件非常必要要去做的事情了。 “你还真的是不分大小。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那女人说着,带着些打趣的意思,三两句话就将令逸安的耳朵给说的通红,“你……我们不过一般大……不对,你不是也说了,你是一直停留在十八岁了吗?我如今都已经二十出头了,说来,我还比你要大一些呢。” 啪。 好痛…… 令逸安的话音刚落,头上便挨了狠狠的一巴掌,“你就是在胡说八道。你真能胡扯。大小轻重都不分了。我是你母亲!你再敢胡说一句试试!” 再敢胡说一句试试。 令逸安不屑的撇撇嘴,而后看着她,“我怎么知道你现在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你说的,是欺骗我的,那该怎么办……我怎么知道你……” “你现在所处的,其实只是一个封印的意象之地。” 封印的……意象之地…… 这是什么意思? 令逸安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他心里并不是很清楚这句话的含义,虽说每个字拆开,他都能看懂,但是一旦联系在一起,他不知怎的,竟然一点儿都看不懂了……这让他非常的挫败,也非常的无奈,毕竟,他刚刚才感觉到自己面对这件事情,有了一丝丝一毫毫的了解……但是,现在他又被这个女人的一句话给说的,有些晕头转向了…… 他之前多多少少也能猜到,自己所处的,绝对不是什么善地,甚至他都想过,会不会是地狱……但是,他着着实实没有想到,这个地方竟然有这样一个奇怪又让人迷糊的名字……意象之地……那是什么地方? 如若不是因为如此的话,或许自己,多多少少还能用脑袋去思考吧。反正到了现在,他确实是不清楚了。 带着些疑惑的神色,他看着那女人,期待自己能得到一个完美的答复。就算得不到,能有些清楚的解释,那也是好的,不是吗? 总之,一切都不会比现在的自己还要累了……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太累了……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他几乎都不能很好的了解……不管是什么样的日子,他都不想再去过了……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把这一切给早早的了解了……这样的话,起码自己不用再这样担惊受怕了……如果可以的话,或许自己能早些得到一个解脱的吧…… 不知什么时候,对于自己的身世之谜,令逸安觉得,就像是一个大大的烂摊子,不管什么时候,都在自己的身边围绕着自己,从来不让自己安宁,也从来不让自己觉得安心……不管了,不管其他的那么多了,今天,就在这里……他一定要弄清楚,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有些什么样的关系…… “我并不是很理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当然,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令逸安说着,自己这下总算是没有把话给说死……如果可以的话,或许自己该好好的考虑一下别的事情了吧。比如……怎么把这个女人知道的,都给挖出来。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我现在所处的,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境界……等到你在这里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你心里明了之后,你就会离开这里了。” 你就会离开这里了。 原来是这样啊…… 令逸安点点头,而后攥了攥自己的手指……但是,有件事情他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他转头看向那女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出来,“你……你这话的意思是……” 如果,如果这件事真的如自己想的那样的话,那似乎,有些让自己束手无策了……令逸安想着,而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儿,他希望这件事不要如同自己想的那样……那是最坏的打算了,也是自己最不想要面对的一个打算啊…… “我这话的意思,你这么聪明的人,听不懂吗?” 那女人说着,语气十分的轻松欢脱,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让令逸安的心突然便安定下来了许多。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自己现在面对这件事,面对这个人,竟然有了一种无可摆脱的依赖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或许,她能拥有更多的可能性? “或许你亲口告诉我,我会明白一些……也会没有那么多的,心理负担。” 令逸安说着,不由得吞咽了一下自己的口水,而后看着她,“还是……你不愿意告诉我……这,很让你为难吗?” 为难? 那倒不至于。 那女人想着,而后糯糯的开了口,语气里,竟然又透露着那种让令逸安听了,觉得抗拒不了的声音了。 “就是……”她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这件事……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声。毕竟这事儿,你早晚会知道。” 早晚会知道…… 一般用这样的语气,好像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虽然令逸安也不是很想往这个方面想,但是说实在的,他没有办法将这件事情给彻底的完成,或者说了结了……但是,这好像是自己必须去面对的一件事情啊…… “因为,你现在看到的我,不是真实的我,只是我留在这里的一个意象。这里,除了你自己,其他的东西全都是意象。你是这里的主宰……” 那人说着,忽而停了下来。 什么??? 我是这里的……主宰…… 令逸安吞了吞唾沫,而后有些紧张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总觉得这件事情是一件非常让人觉得振奋的事情,至少……他在这里找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存在感…… 反正,反正自己在自己本来的那个世界,也算不上什么可以左右别人的人,只能说,是一个很鸡肋,很透明的存在……但是在这里,他竟然是一切的主宰……这不由得让他感到十分的兴奋,也十分的紧张……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体验一下……知识他不是很懂,为什么她说了半句,而后就不说了? 那女人不说是有道理的,她想着,而后狠狠的给自己甩了一个嘴巴子……不能说,不能多说……如果多说的话,那他岂不是就要知道了……不行,自己可得把自己的嘴巴给管住了……只告诉他一些,他应该知道的,可以知道的东西就行了…… “继续说啊?” 令逸安说着,而后有些疑惑的看着她,“难不成,你有什么我不能知晓的秘密?” 他有些疑惑的望着她,而后也没有想多,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希望现在,自己能有个什么东西……能让自己坐下来就好…… 他想着,而后往后退了几步,竟然感到有什么东西硌到了自己的脚。 什么东西? 他回头一看。 竟然是一把椅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 第一百六十九章 难分难舍 难道说……自己在这里,有什么,能控制一切的能力吗? 令逸安咽了咽口水,而后有些紧张的看着那女人,既然她能读懂自己的心思的话,那她心里应该也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吧…… 但是,看她那逃避的样子,令逸安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或者说,是有什么,自己不能解决的东西…… 这到底是有多让人难以置信?令逸安心里也不清楚。他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知道,很多时候,自己在天朗,都是一个任人打闹的皮球……谁也不愿意真正的管自己,很多时候,都是只有自己陪着自己,稍微好一些的情况,只有蒋济和兰姨吧…… “如果你不说的话,那我就只好自己去探究一下了。”令逸安说着,而后定下了心思,不断地在心里默念着一把锋利的刀剑。 咻的一声儿,他的手上便真的多出来的一把刀剑。 真是神奇。 难不成,自己想要什么,都可以? 令逸安在心里默念着,而后睁开眼,竟然真的见到了楚凝。 不过那楚凝,似乎对自己很是陌生,不敢靠近自己,只是远远的看着自己,而后微微屈膝,算是行了个大礼。 “你快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和我,究竟是有什么样的关系?” 什么样的关系…… 那女人叹了口气儿,而后无奈的看着令逸安,“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不要在这里耽误太长的时间。不然的话,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耽误太长的时间…… 令逸安暗暗的握了握自己的拳头,他心里清楚,在这样的世界之中,确实很少有人能做到全身而退吧……毕竟是这样一个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的世界,一旦出了这个地方,估计他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了。 这不就是,自己的人生巅峰吗? 虽然心里很开心,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可以耽误太长的时间,不可以浪费自己的计划,不可以将自己的计划给打乱…… 所以,他必须,必须要将自己的心给克制住……其实说实在话,不管是谁,看到了这样的一个情况,估计都会感到幸福的吧……只是很多时候,他们需要做一件事儿,就是将自己心里的欲望给彻彻底底的了结了。不然的话,迟早会在这里浪费掉自己的后半生。 在这里过得自由自在的又有什么用,现实生活中,还有很多人在等着自己呢……换句话说,在这里找到的楚凝,不过是自己意象之中的楚凝……不是真正的楚凝,不是自己,真正的发妻……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真的想将这一切的事情现在就给结束,然后好好的,奔向自己在陇南的小房子……奔向自己发妻的怀抱之中……奔向自己的子民,奔向自己那安稳平静的生活…… 但是,在这之前,他必须完成一件事。那就是将自己的现状给弄个清楚。如果弄不清楚的话,那自己就必须要好好的反思一下,是不是已经在这里,丢失了本心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更不会在这里迷失自我。虽然我是个凡人,难免会贪心,但是我心里清楚,自己究竟应该做什么。如果我做不到的话,你也一定有办法制止我的。” 他说着,将自己手里的剑毫不犹豫的递到了那个女人的手中,“一旦发生了什么不可避免的意外,你也不要念什么旧情,知道吗?” 不要念什么旧情…… 那女人接过剑柄的手有些犹豫,令逸安瞧见了,便硬是给塞了进去,“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我们解决不了的……但是你不用着急……我会尽力克制自己,不给你添麻烦的。” 这样的令逸安,应该算是很懂事了吧。他想着,而后无奈的勾了勾自己的嘴角。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很少有人能做到全身而退吧……就算是什么世外高人也不一定能做到,何况是自己这样一个什么法术都不会的凡人呢…… “既然你把话摆在这儿了,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话虽是这样说,那女人心里却也清楚,这样的情况之下,很多事情已经不能简单的解决了……更何况,令逸安天性聪慧……早晚会看破这其中的一切的。既然他总会知道的话,那不如,自己先告诉他了…… 虽然没有抢占多少先机,但是多少会让他有一种归属感吧……不会被自己的这样的行为而迷惑,而感到困惑,不是吗? 这就是自己应该做的,这就是自己在这里,应该得到的命数……如果做不到的话,那自己来这里,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我不希望你对我有隐瞒,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样。” 令逸安说着,说的句句都是自己的心里话。他确实是不喜欢别人这样对自己,确实不喜欢那种,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中的那种感觉……但是他也没办法,毕竟自己在这里是这样一个被动的处境……如果不能这样时时告诫自己的话,那确实是一件非常让人感到难受的事情啊…… “你在这里,确实是能掌控一切。你能通过自己的意念,在这里得到一切你所想要的……其实,说实在的,我并不是一个真实的,怎么说……” 那女人的语气中,忽然带了些许的停留,让令逸安也感到有些难以接受。 “你要说什么……你倒是说啊……” 他非常不解,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在犹犹豫豫些什么……她不是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母亲吗……既然这样的话,那又何必再在这里故弄玄虚呢? 确实,很多事情不是他能一下子接受的,但是如果能给他一个充足的缓冲期的话……他相信自己,还是很乐意去了解这一切的…… 毕竟这是属于自己的人生,他有必要去了解,也有必要去知道这些事…… “我并不是真实的灵魂……如果你想让我消失的话,我随时都会消失。如果你想让我存在的话,我会一直存在……但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一旦离开了这里,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并不是真实的灵魂。 一旦离开这里,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令逸安的双眸,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湿润。是的,他确实有时候太过于任性,对于自己的母亲没有太多的尊敬或者是关注……但是,他也不想,在自己好不容易和亲人团聚的时候,就这么又被硬生生的分开…… 若是可以的话,他真的想将这一切的一切都给彻底的了结。让自己此生再没有什么可以忙碌的,再没有什么可以紧张的……这样,就是最好的了…… 虽然那样的人生,似乎非常的没有盼头,似乎非常的让人感到难受……但是,无论如何都比自己现在的处境要好……如果做不到的话,那自己,看来也就只有在这儿不停的感受这一切的悲伤与难过了吧…… “我不想这样……” 令逸安说着,语气之中带着些恳求的意味。他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忍受这件事,毕竟在这里,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需要自己去消化的。可是,这件事除外。命运给他的考验未免也太多了……这样相似的遭遇,他已经在恶灵的身上尝过一次了,他不清楚,为什么在这里还要接受一次……而且这次,对自己来说,是更困难,更让人难受的一次……因为这次,自己没办法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给彻底的抚平,就要再一次忍受失去亲人的那种痛苦了。虽说自己和母亲,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没有什么需要去维系的特殊的关系……但是那的确是自己的生母,就算是自己再狠心,就算是自己再能将这一切给消化掉,自己也没有办法,真的将这件事情给彻底的放下。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那女人说着,轻轻的抚了抚令逸安紧蹙的眉头,“这就是成长啊……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能在这里再见到你,我已经感到非常的开心了……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或许我早就跌入了无尽的轮回之中,将我这一生所牵挂的东西,都给忘记了啊……” 这话听起来十分的冠冕堂皇,但是却也让令逸安感到难过与悲伤……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她已经早早的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吗?她说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在过去的那些时间里面……自己就是一个……组织她前进的羁绊吗?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诚然,事实似乎,就是如此…… “不是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令逸安还没有从自己的那种悲伤难过的情绪中走出来,就听到那女人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几乎一下子便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不是的……你不是我的羁绊……你是我的动力,是我的希望啊……” 第一百七十章 选择离开 是我的动力。 是我的希望。 令逸安的双眼中盈满了泪水,而后有些哽咽的,看着她,喃喃的说道,“我一直以为……你不希望我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一直以为,你想让我消失……” 即便是令逸安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如果当年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的话,或许母亲就会在某一个地方好好的生活,找一个能疼她,爱她,懂她的人……而不是在这个世界之上,总有这样那样的人,想要谋害她,想要将她给置于死地。 或许这件事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因为从始至终,自己都不能参与到这件事情中去,没有办法去拒绝,或者是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他已经出生了,已经从母亲的肚子里出来了……所以无论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都只能做一个旁观者,就算是自己再懊恼,再悲伤,再觉得难以接受……也只能这样在一旁,给母亲递些纸张,将她悲伤的情绪给碎片化一些,终归是对她有好处的。 或许,人就是这样,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终归是要经历其中的一些事情,才能让自己的心智完全的成熟起来……如果做不到的话,那就只能好好的面对自己,承认自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都需要别人的指引,只有这样的话,才能生存下去……不是吗? 一个人,如果不能靠自己的话,一直依靠别人的话,那就只能做别人的走狗……而不是做别人的主宰…… 犹犹豫豫了这么久,令逸安也算是终究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看清楚了自己的目标,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必须做什么……很多事情不是他之前能决定的,但是一定是他未来能把握的……因为他已经了解到了自己之前的一些事情,并且决定了,自己需要做别人的主宰,而不是走狗。 “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没有像你那样能读懂别人心思的神奇的力量……所以总之这样瞎揣测你的心思……对不起……” 令逸安说着,道了一个十分诚恳的歉。他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虽然是一个意象之人,不是自己真正的母亲的本体……但是能见到母亲的真容,就已经让他感到十分的欣慰和开心了…… 如果可以的话,或许自己想要的,不是一个这样的人生,而是一个,自己可以选择的,是一个,自己可以改变的人生。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那自己,也应该学会坦然接受了,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总是不去做一些实事,来改变自己的人生。 谁都不是圣人,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未来,不会发生意外,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过去,是没有丝毫错误的……所以,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活在当下的人,我们应该做到的,是将自己的现在给彻彻底底的把握住……不然的话,在以后的人生里,我们迟早都会感到后悔的……不是吗? 他不想带着后悔的心情去过一生。他知道自己,他知道自己是一个需要做出些许改变的人……但是他不清楚,自己究竟应该做出什么样的改变……所以,所以自己现在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所以自己现在面对了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事情,都应当,是自己要好好把握的,只有这样的话,自己才能真真正正的改变自己的命运。如果做不到的话,或许自己就该好好的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在不停的奔跑之中,迷失了自己的方向……或许,他确实是应该停下自己的脚步,好好的看看自己,想想自己究竟应该做些什么样的事情了吧…… “没关系……”那女人说着,走了过来,而后想要拥抱一下令逸安的身子,但是却不幸的发现,自己这时候,好像已经做不到这样的事情了…… “你怎么了?!” 令逸安瞧着她,而后一点点的,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那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情况……他不由得有些紧张,有些难受……有些不敢相信,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可以的话,他确实是想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都给说个清楚……但是现在看来,自己,很可能已经没有机会了…… “别离开我……” 令逸安说着,带着些恳求的语气,而后泪光不由得从自己的眼睛之中滴落了下来,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准确的来说,是看着自己母亲的意象,想要去触碰,但是又不敢去触碰……只能在那样的情况之下,用自己的神色,用自己的面部表情,来表达自己的不舍。 “我不会离开你的,”那女人说着,从自己的脸上挤出来了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我已经死了,现在你看到的我……不过是一个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意象而已……如果你想我的话,你就闭上你的双眼……我保证,只要你愿意,你就一定能……一定能见到我哦……” 一定能见到我…… “可是,过去的那些事情你都还没有说清楚……你不能走,我不允许你走!” 令逸安说着,而后紧张的闭上了双眼,他知道自己在这里拥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他知道自己可以在这里操控很多东西……所以他也不在乎那么多,也管不上那么多了,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让这个人,让这个意象,不要再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了…… 难道,对于自己来说,这也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吗……可是他没有办法啊……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着实是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事情来组织这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没用的……我是她偷偷放在这里的一缕魂,是她对你思念的寄托……也是这个地方中,唯一可以不受你控制,并且可以读懂你心思的一个东西。” 那女人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多出来了一个类似于书卷一样的东西,令逸安瞧着,而后咽了咽口水,觉得这个东西,着实是十分的让人感到惊讶。 怎么,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能时时刻刻的变出来东西呢……她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现实的情况之中,似乎没有给自己这样的机会去思考……他只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中,不停的奔跑,想要赶在那个女人消失之前,将自己所有的遗憾,全部都给填补了…… 如果做不到的话,那自己来这个地方,那恶灵让自己来这个地方……意义又在何处呢…… 他想着,而后有些悲伤的将自己的手臂抬了起来,缓缓的接过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木制的书卷……看起来十分的有历史……但是又没有破损的太严重,看来,是一个被小心保护着的东西啊…… 既然如此的话,那自己,也一定得小心保护着了……不然的话,实在是对不起那个,想将这东西交到自己手上的人……不是吗? 总而言之,自己在这些人看来,多少是一个背负着重要使命的人……面对他们的嘱托,自己也是实在不能就这样放弃,或者说让他们失望……他必须得振作起来,将这一切的事情都给了解个清楚……只有这样的话……自己才能好好的,在这个世界上,带着他们对自己的希望,精彩的活下去。 以前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丝毫没有生气的,是一个丝毫没有未来的生活……除了那个小小的王府……他还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之上,还有什么是自己能够清楚面对的……但是,现在他清楚了,这些人有使命要自己完成,所以为了他们,自己必须努力,将这些事情完成……不然的话,他实在是有愧去面对这些人……不是吗? “这个东西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我就放心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一种让人觉得十分惋惜的结束语…… 令逸安听着,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自己的心里十分的不舒服,但是又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将这些事情从自己的脑袋之中剔除出去。 “然后呢……你要去哪儿……” 令逸安说着,而后有些紧张的搓了搓自己的手,他心里十分的局促不安,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应该做些什么事情才好……好像只有将这些事情都问清楚了,他才能彻底的安下心来…… 他也想知道,这沉甸甸的木制书卷里,究竟包含着什么样的一个东西……想知道,这东西,究竟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如果自己问不清楚的话,便在自己心里,又是一个心结了不是…… “你心里已经清楚自己该做什么,目标是什么了。你已经有资格离开这里了……而我,也不是这里必须存在的一个人了……所以,现在,也就是我离开的时间了。” 什么…… 离开的时间……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七十一章 唯唯诺诺 离开的时间…… 令逸安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调整自己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是断然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的母亲,自己母亲的意象,就要这样离开自己了…… 起码自己,还没有真真正正的了解到这件事的始末,还没有真的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弄懂……就这样被安排着,一天天的要经受这样那样的事情……难道不觉得,世界实在是对他太过于不公平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真的想将她给留住……之前的事情,或许是自己的不对,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问题,而将她给推向了一个悲伤的边缘……但是那样无论如何,都不是自己的本意……自己想的,只是要一个可以接受这一切事情的时间而已……如果做不到的话,或许,自己就该在这个地方,销声匿迹了吧…… 就算是如此,他也不是不能接受……说实在的,命运给他什么,他不是没想过要去奋起抗争,他只知道,自己面对这一切的事情,或许会有人给自己擦屁股,或许不会……当自己身边没有人的时候,那或许就是自己要真的站立起来,想办法去解决这一切事情的时候了……比如,现在。 “我不希望你离开我……你不是说我可以掌控这里的一切吗……” 令逸安说着,语气中带着十分的恳求,让那女人听了,心里也难免有些不舍……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她现在能做的,只是将这一切的事情给尽快的交代到令逸安的手上……就算做不到的话,也要尽一下自己最大的努力……不然的话,自己在这里,苦苦等待这么长的时间,意义又在何处呢…… “但是我之前也跟你说了呀……你现在是可以掌控这意象之境里的一切……但是事实上,面对我,你还是没办法的……我也不想离开你……但是母亲没办法……这就是命运,这就是你命里既定的劫数……答应我,离开这里以后,你一定不要再像现在这样迷茫无措了……你要找准自己的定位……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将自己的心给静下来……不然的话,免不了又要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 这确实不是自己想要的……令逸安点点头,不管怎么说,这句话自己算是听进去了……无论如何,自己都是希望能好好的将这件事情,将自己的使命给完成了……如果做不到的话,那他便是实在是有违母亲的遗愿了……那自己,就不配为人子…… 想来,母亲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应该也想看到,自己真正能坐上皇位的那一刻吧…… “你放心……你要我做的,我绝对会做到……” 令逸安说着,手便放在了那木头书卷上头,有些想要将它打开的意思。 “别!” 那女人忽然大声的叫着,将令逸安着着实实的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被吓得不敢动,直直的将那书卷给丢了下去。不是,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将这东西,塞到自己的手上,难道不是想让自己将这个东西打开来读吗……如果不是的话,那她又在这里说些什么呢…… 他知道,自己或许很多时候有些不靠谱……但是,在面对这件事情上,虽然他没有什么十足的证据,或者是百分之百的勇气,但是,他是真的很想要将这些事情给弄清楚的啊……毕竟,这是母亲对自己的遗愿,也是自己,成长的标志吧…… 说到底,在这一点上,自己多少都是比令桓宇要强一些的……毕竟令桓宇是一个一直被养在深宫之中的天之骄子……偶尔出去巡游,也是摆着体恤民情的样子,哪一次不是大张旗鼓,铺张浪费……说来,自己还真的不喜欢这样,但是说实在的,自己也没有办法……在那样的朝廷之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冒着被革职的风险去规劝皇帝……他们都只道,自己在这官场之上,能有一个平安度日,安稳求生的场所便好了…… “这东西,是我交给你的……是我在这里要完成的使命……但是,一旦你在这里打开它,就意味着我完成了这样的一个使命……这样的话,就会加速我的消失。” 那女人说着,眼角含着泪光,让令逸安着实是十分的难过。毕竟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之上,好像,这唯一一个和自己亲密的人,也要离开自己了……不是吗…… “但是,你必须要打开它……在你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希望你能认认真真的将这里面的东西都给读完……或许,这里有些你并不想看到的,或者是你并不想了解到的事情……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了解之前我和你父皇之间的种种的话,读这个,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知道吗……” 再好不过的选择…… 令逸安听了,无奈的痴笑了一声儿,而后看着她,目光怔怔的,红彤彤的眼珠子里,带着些许的腥气,“为什么你们都要接二连三的离开我……为什么,你们就没有人,能真正的陪在我身边……” 令逸安说着,心里那悲伤的情绪是再也忍不住了……但是又没有办法,只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中,将自己的过往给彻底的掩埋……在这个地方,开始自己的,新的生活…… 或许,这件事情听起来确实是十分的荒谬……但是没办法,自己在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只能选择这样的一个态度。如果不行,如果自己做不到的话,那自己,便只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中,永远的扮演一个忏悔者的角色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他自己所能接受的……或许,在自己的身边,还有很多像自己一样郁郁不得志的人吧……但是,上天既然这样安排自己的命运,既然让自己身边的人都这样的对待自己,那自己,便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推卸这个责任了……不是吗? “你要清楚。这就是你成长必须经历的历程……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离开的话,那说明,你还没有完全的长大……孩子,人生之中很多的事情是需要你自己去做,需要你自己去感悟的……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或许,你是时候要清楚自己未来的规划了,你是时候该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做这件事了。” 那女人说着,一副满头大汗的样子,让令逸安感到十分的紧张,但是又因为方才才被训斥过,而不清楚,自己究竟应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确实,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想要的,很多东西也都是自己需要努力去得到的,但是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不可一世的勇气,而是那种,来自于自己最爱的人的,那种发自心底的支持。 如果做不到的话,那自己,多多少少会有些失望的吧……他不怕其他的,就怕自己的这种失望,会被自己无限期的放大……这样的话,在未来的时间里,自己就会不停的被这种失望给支配……总有一天,要在这样的情况之中,郁郁寡欢的,过完这一生…… 确实,他确实不是一个能时时刻刻保持理智的人,但是他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愿意去做的人,面对自己的未来,既然有那么多的可能,那说实在的,他就愿意去尝试……这不仅仅是母亲对自己的期望,也是他自己对自己的期望…… 很多时候,人都是需要历练的……如果不能历练得当的话,那自己在这个世界之上,确实就少了很多自己需要的品质……现在他需要的,就是一种能孤注一掷的勇气。 “我……” 他没有办法去正面回答她,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件事情,不是自己说完成就能完成的……这件事,说到底还是缺乏了很多必要的成功的因素……现在的他,还没有完全的接受自己的新的处境……就要面临这样那样许许多多的问题…… 着实是让那女人替令逸安狠狠的捏了一把汗。 “你在想什么?我们没有时间让你犹豫了。” 我们? 令逸安虽然十分的摇摆不定,但是还是敏锐而快速的捕捉到了这个词儿。 “什么是我们?” 令逸安说着,而后向那女人开始咄咄逼近,“你告诉我……什么是我们……除了你,还有谁……” 除了我……还有谁…… 那女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向着令逸安苦笑了一声儿,“你不知道吗?还是在装傻?” 装傻? 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情,只是他也的确不清楚,这里还有谁。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那个被自己的意象之境给捏造出来的虚假的楚凝,确实是没有其他人了啊……难道说……在这里,还有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人吗…… 令逸安想着,而后不由得觉得自己的背后一阵发凉……这又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啊……他不敢想,也不敢问……只能在这里,唯唯诺诺的瞎着急。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再发意外 他正愁着,意外之竟然发现,自己的身边,那个女人,身那透明的颜色已经渐渐消逝了……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像自己刚开始见到她的那样…… 这是…… “你瞧,因为你的内心又产生了波动,所以我现在走不了了。” 走不了了…… 因为我的内心产生了波动。 令逸安撇撇嘴,总觉得这些事情太过于荒谬,“你不是说,我控制不了你吗?那现在又算什么……你想说,我又能在这里控制你的去留了?” 这话,令逸安自己说了都不相信,但是也没有办法,好像很多时候,自己只能处在一个十分被动的地位,在这样不停的取舍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去寄托他那难以安稳的心灵。 “不是这个意思!” 那女人说着,毫不犹豫的用手狠狠的敲了敲令逸安的脑袋,“因为你的内心产生了波动,面对这件事又没有办法理解……开始产生了动摇。所以我没有办法离开你了,因为我如果完不成任务,没有办法归回到我的本体之,这样的话,我永远没有办法让我的本体重新投胎了……你现在,清楚了吗?” 原来是这样…… 令逸安无奈的点点头,而后对自己有些气愤,他之前确实是不清楚这一切的事情,现在清楚了,也是十分的难过……毕竟原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现在因为自己,拖慢了母亲的进度……说实在的,像自己这样一个孩子,这样一个拖油瓶,估计不管是谁,都不会想要和自己扯关系的吧…… 但是没办法啊,很多事情是这样……面对这些事情,自己永远都只能做一个旁观者,一个怯懦者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是令逸安并不清楚,自己的未来会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受到改变…… “这并不是我本意……你该清楚的……”令逸安说着,而后无奈的挥了挥自己的拳头,他现在非常的想和蒋济一场武……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绪该向什么样的地方去发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能不能被发泄……如果不能的话,那自己在这里的意 义又是什么……难不成,在经历了这么多时候,他还是要坚持成为一个旁观者,一个弱小的人吗? “要不然……你先走吧……我不想耽误你的事情……”他说着,语气十分的卑微。毕竟在这样的事情之,自己没有办法做出什么更好的决定,他总不能事事都替她决定,也不能将这些的事情全部都揽到自己的身去……不是吗……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是,赶紧放她走……让她不要留有任何的遗憾才好…… 或许,自己这样做了,母亲会变得开心一些吧……或许,自己这样做了,在母亲面前,不会是事事都抬不起头的那样的情况了吧…… “你不要这样想好不好……” 那女人说着,语气有一丝丝的无奈,让令逸安心里更惊了一下。 为什么不能这样想,难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吗…… “那我应该……” “你口头说着没什么,但是我心里清楚的很,你这只是对我的敷衍。没关系,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我必须得将你的心思给矫正过来。不然的话,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放心的离开这个地方的。” 她说着,听起来确实是自己的心里话,但是他令逸安心里也是十分的清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母亲或许根本不必要遇到这样的情况吧……他不想这样成为母亲的绊脚石。但是与此同时,他又确实是没有办法……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便只能这样无奈的,在这样十分纠结的情况之度过这段时光。 “我不是故意要改变自己的心意的……我只是,一时之间因为这些事情的变化,因为你提到了恶灵,所以让我心多少有些犹豫而已……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这话说起来,似乎真的没有恶意。但是自己也没有办法不是吗……他也不想这样勉强别人留在自己的身旁,可是,如果自己的成功必须要自己身边的人离开……那他确实,确实是没有办法这么快的做出决定的…… “我知道,我心里都懂。” 她说着,而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儿,看着令逸安,“既然如此,那我便也不怕了,索性将这外面发生的一些事情,也一并告诉你了吧。” 外面发生的一些事情? 令逸安咽了咽口水,瞧她这样认真的模样,自己确实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笑脸相迎? 他做不到啊…… “外面发生什么了……” 他不知道,只得小心翼翼的问着,希望外面不要发生什么让自己太不能接受的事情便好…… “因为,你大概心里也有数,之前你和你的人,所乘坐的那条船,是恶灵用灵力变出来的,”那女人说着,眼角眉梢带着些躲闪,让令逸安心十分的不安,“可是现在……恶灵回归到了你的身体之,也意味着,他没有能支撑船的灵力了。” (本章完) “你难道心里不清楚,是谁带你来这里的吗?” 阅读狐本妖仙最新章节请关注舞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沉浮之中 “不是的,”那女人说着,而后欣慰的露出了一个略微有些疲惫的笑容,虽然令逸安不是很能了解到这些事情,但是多少,他愿意去了解了……这是好事,不是吗?总之前那样的情况好,总之前,他那种郁郁寡欢,什么都不愿意去了解的情况好……“忘川本来没有多宽……况且,凭借恶灵的力量,足以将你一个人给度过去。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只是现在,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又是什么事呢? 令逸安看着她,神色没有丝毫的改变,他现在心里多少已经有个数了。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能被这女人提嘴角的,估计是船那些,其他的人了吧……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们会落得这样的一个结局,也着实是怪不了别人不是吗?” 落得……什么样的一个结局? 令逸安看着她,有些不敢说话,也有些不敢问。因为,他知道,那些事情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是不希望被提及的……是不希望被告诉的啊…… “令逸安,你看着我。” 那女人说着,将令逸安的身子给板正了过来,而后攥了攥自己的拳 头,“你知道吗?他们当初选择跟着你,该预料到有这样的一天……这不怪你,不怪你……你直起身子来,看着我的眼睛,不要为了他们难过。”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残忍……但是确实是自己现在应该做的……如果自己做不了的话。怎么能对得起那么多人,对自己的信任,和钦慕呢…… 说到底,自己是一个废柴王爷吧……面对这么多人,他确实是无力保护,也是没有办法,将这些事情给完成的……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之,没有朋友的陪伴,没有子民的拥护,只有孤身一人在奔跑……虽然累了些,但是终究是没有那么多的负担与压力的了啊…… “他们虽然可怜,虽然是在你的指导下牺牲的,但是你要清楚,这是他们自己的决定。当初在山,是他们想要见见世面……跟着你走的……何况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本来没有多少人能活着从忘川那样的境地里走出来……你能活下来,已经是一个迹,是恶灵为了保护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消耗自己的灵力而达成的一个成……如果没有他的话,或许你,根本不可能从忘川之境里,活下去。你懂吗?” 他当然懂,他心里当然清楚恶灵对于自己的意义……他当然清楚,面对这些事情,如果不是恶灵一直在自己的身后保护自己的话,或许自己早没有能力去完成这一切的事情了……很多时候,他都只能做一个看客,而不敢真真正正的去发挥自己的所能,将所有的事情,逆风翻盘…… 说来,自己和恶灵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是真的对他有了十分深厚的感情。他也是十分努力的将自己给劝成了一个弑君者。他没有办法,令逸安没有办法,他心里清楚,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或许在未来的日子里,他要带着悔恨,带着不甘去过这一生。 “你是要告诉我,那些愿意追随我的人,都葬身于这忘川之境了吗?” 令逸安说着,语气带着十分的哽咽,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感情去说出这句话的,他只知道,自己在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是真的在用百分之百的力量去克制自己的感情的……他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自己能多多少少变得冷静一些,变得,更有担当,不要那么的感情……理性一些……好了。 很多时候,冲动都是会犯了大忌的……虽然冲动确实很爽,很能让人感受到生命的意义,但是冲动,绝对不是他应该想要的东西……他想要的,是无止境的理智,是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之,还能保持初心,还能将这一切,都给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 “是的,忘川之水的浑浊不堪,多多少少都是因为有尸体在里头漂浮……虽然这么说,或许你会觉得恶心,觉得难以接受……但是这是事实,这是我应该告诉你的东西……” (本章完) 没有支撑船的灵力了…… 阅读狐本妖仙最新章节请关注舞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做垫脚石 那女人说着,言辞肯肯,但是却让令逸安有些不能理解,“你是认真的吗?不在乎这些?谁会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你告诉我,如果当初我跟他们说,进了忘川之境出不来了,全部的人,都要葬身于忘川之境,你说他们还会不会愿意追随我!” 令逸安说着,心里是一百万个不愿意,他知道答案,但是还是忍不住要将自己那愤怒的心情向着她撒一通……或许这是人性 的弱点。总是在自己的亲人面前暴露自己最暴躁的一面,但是在自己不熟悉的人面前,却一直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形象…… 这是一件好事吗?显然不是。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一旦自己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者是什么不太合适的决断,立马会有一堆人对自己口诛笔伐……这样,多多少少会增加人的许多压力吧……虽然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也没办法不是吗?他是这样一个喜欢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的人啊…… “愿不愿意,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女人说着,一番话算是给令逸安倒了大大的一桶冷水。 “我……” 是啊,现在说这些,好像确实是没有意义了……好像确实是……让自己清醒了一些……确实自己没有必要做这些事情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不是吗?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将自己的内心彻底的克服……只有这样的话,你才能不负他们的期望,才能对得起他们叫你一声王爷……你知道吗……” 这话听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只有做到最好,只有做到最极致的自己,才能不让他们对自己失望啊……但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么轻易的将这些人的死亡给忘记……多多少少,都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吧…… 毕竟他实在是扮演不来一个冷血的角色,毕竟他对于这些事情,只能用一种十分无奈的态度去看待……不然的话,自己确实是只能称为一个废柴王爷,只能说,确实是对不起那些愿意相信自己的人了……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的放下这些事情的……” 令逸安说着,猛地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了这些事情一样……毕竟不管怎么说,这女人说的话都是没错的,自己都是需要一个时间来缓冲的,现在,缓冲好了,无论如何,正事儿都是需要自己去做的。 “这才对……” 那女人听了这话,算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儿,“你快将这些事情暂且放到一边吧……对了,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情,那是,这些人已经无形之成为了你的垫脚石……等你出去的时候,等你离开这意象之境的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害怕。” 无形之,成为了我的垫脚石? 什么鬼? 令逸安想着,而后觉得十分的不能理解,“你能说的清楚一些吗……” 他并不是装傻,而是真的不懂,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东西,不知道这女人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其实也已经十分习惯了……面对这些事情,他没有办法去解决,只能默默地接受……他自己也没有数过,从开始到现在,她究竟跟自己说了多少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想让她一下子将这些事情都给说完…… (本章完) 那么多人的生命…… 阅读狐本妖仙最新章节请关注舞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这副模样 说突然,好像也不是很突然了,之前她提过一次,但是硬生生的被自己给逼回去了……若是这次自己再不让她走的话,她怕是要将自己给吃了。 “你说,恶灵会不会,一开始知道结局?他会不会一开始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会有这么多人丧命……但是,他还是坚持不惜一切代价,将我们都给弄船,再用这样的方法,让这些人,做我的垫脚石……” 虽然说,这样的说法似乎有些自恋,但是这也是令逸安能做出来的最合理的猜测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的话,或许他还是会觉得,恶灵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虽然他是自己身体里的万恶之源,但是他还是会为了自己身边的人去做这样那样的事情……不得不说,自己真的很感谢他……可是,如果转念一想,事情似乎不是这样的一个走向了…… 如果自己的这些假设全部都成立的话,那自己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不是处在了一个十分被动的地位之吗…… 这着实不是他想要的,因为这样的话,他似乎不得不承认,自己将恶灵想象的太过于善良……将自己,想象的太过于无能了…… 好像这么长的时间以来,自己从来都是在依赖恶灵,而不是在用一个自己可以理解的,或者说是可以把握住的一个态度去面对这件事的……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你不要记恨于他。” 那女人又开始读令逸安的心思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按照她所说的,不管令逸安脑袋里面在想些什么,她都能知道……那既然这样的话,那自己好像也没有必要将很多事情给藏着掖着了,不是吗? “但是这并不是我本意,”令逸安看着她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还是忍不住的加了一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个再改变自己现在的想法了。我多多少少也是知道斯人已逝的道理的,已经失去了的东西,已经死掉了的人,我确实没有办法去挽回,所以我决定,还是用这样的方法,将自己的过往给埋葬……这样的话,我能安心的,开始我的,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 “希望你早日成功……如果我有来生的话,一定还要常伴你的左右……弥补我们母子,这辈子不能同甘共苦的缺憾。” 这一句话,是发自她的肺腑的,是她最真挚,最真诚的一句话。令逸安听了,也觉得十分的感动。毕竟他知道,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没有办法去挽回的,也是自己没有办法去阻止的。不管发生了什么,现在他应该做的,都是向前看,都是将过去的事情给彻底的放下……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不负他们的所望…… 对,这才是现在的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 “你去吧。我会在以后的生活之,都带着你的。” 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之,算我们之间有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是错位的,但是那没有关系……既然我见到了你,那我会竭尽我所能,将这一切的一切,都给挽回回来……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之,最受得了人尊崇的女人。 令逸安想着,而后狠狠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看着母亲的身躯渐渐消逝,心里竟然有一种从来没有感觉到的释然……或许,这是自己的命运吧……一直在不停的和心爱的人擦肩而过……但是,他不后悔,也不感到抱怨,因为在这样的人生之,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帮自己了。他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轻轻地拾起了地的那个木制书卷,令逸安微微一笑,而后闭了双眼,再睁开时,目光所及的,的的确确是遍地的尸体。 虽然这样的场景,难免让人感到有些作呕,但是他还是轻轻一跃,了那载着清婉和云游的马车……看来,恶灵确实是考虑周到,已经替自己,将一切都给安排妥当了…… 他该感到感动吗?令逸安想着,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在未来的日子,都要靠他一个人过了……再也没有像恶灵这样的东西,能够次次都替自己去将这些事情给做完了……不是吗? 不过没关系啊,人总是要学会自己成长……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是一个需要将这些事情,将这些条条框框给改变了的……不然的话,这辈子活到现在还有什么意思?他可不想一直这样,做一个永远不会取舍,做一个永远都不会做出改变的人。 这样很讽刺吧……不是吗?他一直想要过安稳的生活,但是却不停的被自己的亲人,被自己信任的人推到了风口浪尖儿……虽然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轻易决定的,但是如果不大胆一些,这么去做的话,也确实是一件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啊…… 说起来,令桓宇也算是一个让自己感觉到十分好笑的人了……他应该万万也不会想到,在这样的一个局面之下,他令逸安竟然做出了这样那样的事情了吧……若是可以的话,他倒是想将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放给令桓宇看一看,让他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让他心里清楚,究竟应不应该这么对待自己。 (本章完) 但是……她或许也是想让自己心里有一个合适的缓冲期吧…… 阅读狐本妖仙最新章节请关注舞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仔细打量 他有些好,但是又带着一丝丝的畏惧。 毕竟这样的事情,不管是放在谁身,都不会想要发生的吧…… 常年在黑暗之行走,虽然不是他的作风,但是他觉得,未来的时间里,他也是必须要这么做了…… 他必须变得黑暗……只有这样的话,自己的人生才能变得光明,人心越是难以猜测,越是难以让人捉摸,越是有动机,越是能让人感到捉摸不透……这不是他想要的吗……如果他做不到的话,又何必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既然已经下定决定准备好了,那不该又犹豫了。否则,难不成自己是要将之前母亲对自己说过的话,对自己的寄托,全部都当做耳旁风吗…… 你在这个世界,付出多少努力,虽然别人会看在眼里,但是多多少少,你努力过后的成果是自己的……所以,用不着那么去在乎别人的想法不是吗……首先,你先得让自己变成自己的皇……做一个自律自强的人,你才能说,想要去主宰别人的人生…… “你是谁?如果你是来找我帮忙的话,我乐意之至。但是如果你是来找我麻烦的话,那对不起,我只能让你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这是令逸安觉得,自己长这么大,说过的最为气的话了……不管怎么说,不管结果如何,反正他是把话给撂在这儿了……如果那个人不愿意和自己和解的话,那自己也没有办法……可能,必须要走那一步了……虽然,他自己也并不想走到那一步…… 他不想让自己的双手再一次的沾染鲜血……他不想让自己的脸再溅别人的味道……但是,事实是如此,如果一个人不能完完全全的做到百分之百的信任自己,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将自己的未来放到自己的手,还指望着去依托别人…… 那这个人,未免也是太过于失败了。 令逸安想着,而后将自己的双手放到了自己的剑柄……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但是他现在,心里十分的清楚……如果做不到的话,那自己只有用这种方法来决一死战了。要么自己在这场战争死亡,要么自己在这场战争胜利…… 拼死一搏……这或许在之前并不是自己的作风,但是现在没办法,自己必须要将这件事情给完成不是吗…… 如果做不到的话,那自己只有,亲手将自己的未来给葬送了啊…… 不行,这 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起码在自己的心,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于是,令逸安一边这样想着,给自己强烈的心理暗示,一边将自己的未来攥在自己的手,他这么想着,好似这一切的事情都有了一个了结……好似这一切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有了一个定数……总之,他心里,是安稳了许多,再也没有那种措手不及,或者是难以抉择的感受了…… 或许人生是这样吧……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自己都要有那种孤注一掷的勇气……将自己的后路给切断……这样的话,在未来的时候,自己能好好的将这些事情给完成了……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全部都给完成…… “我……王爷……我在你脚下……” 那个人的声音终于在一阵沉默后发了出来……令逸安起先还在疑惑,这个人究竟在什么地方,竟然能隐藏的这么好……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在自己的身边,在自己的脚下……自己,正踩着他…… 真是让人感到尴尬…… 令逸安抿了抿自己的嘴巴,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脚从他的脸挪了出来,算了……自己这也算是功德一件吧……毕竟他也是将死之人了……他也是真的没有必要,将他再给杀死一遍。 令逸安想着,而后将自己手里的剑给收了回去,看着他的脸蛋儿……说实在的,没有任何印象。 他甚至分辨不出来,这个小子究竟是自己的兵,还是自己的民。 这个王爷,这个领军。他做的也是挺失败了。 自嘲了一会儿后,令逸安将自己手里的剑给放回了原处,有些好,也是有些疑惑的问了他,“为什么……这里的人都死了,唯独你还活着?” 他看到,这个小子的脑袋在外面,头是朝的……或许,能自由呼吸,是他还活着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但是令逸安现在也不想做些什么过多的,没有意义的猜测了……他现在只想赶快问清楚,这个小子究竟是要做什么,而后才能安心的踏自己的下一段征程……不然的话,时时刻刻会想起来,自己脚下有一个人,有一个活人,但是自己没有去问,也没有去救……估计这样的情况,是会让自己感到十分的悲伤和难过的吧…… “我……我是最后一个掉下去的……所以一直被他们底下的人托着……好不容易才爬来,吸了两口气儿,被您给踩在脚下了……” 是这样吗…… 令逸安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头,然后看着那个人,“那,你叫我是做什么?”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别有用心,毕竟在这忘川之境,在这肮脏不堪的忘川之水,他并不清楚,这个人是不是一个心思纯良的人…… 他估计不是了……因为如果是的话,是不会在这里能有存活下去的机会的啊…… 令逸安想着,又仔仔细细的打量起了他来…… (本章完) 血腥味儿在自己的鼻子边缘徘徊,令逸安轻轻的一嗅,便忍不住感到十分的恶心。≦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舞文≧ 阅读狐本妖仙最新章节请关注舞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青石街口 “好了,”令逸安有些无奈的捂住了他的嘴巴,示意他不要继续再说下去了,“你不要再拍我的马屁了……我是什么能耐,我心里有数……我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是清楚的……只是,我希望你不要放弃对生活的希望好吗?虽然这里是忘川,虽然你的死法是可怖了一些……但是你相信我,好不好。只要你对生活还抱有希望,我相信你,是一定能将这些事情都给克服的……是一定能,脱胎换骨,转世到一个好人家里去的……” “谢谢你,王爷,”他笑着,那笑容让令逸安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或许是因为在现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情况之,又或许是因为在这悲伤和痛苦交接的情况之下……他是绝对不能安然度过这一切的事情的……他只能好好的期望,期望自己不要将这一切的事情给搞砸……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已经搞砸了。 “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令逸安说着,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小子……他的脖子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了恶臭……那腐烂蔓延的速度太快了,眼看着要到了他的下巴,到了他的脸了…… “我……王爷,你不知道吧,这忘川之水,可怕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我的双腿已经被腐蚀殆尽了,双手到了现在也基本没了……你看到我好端端的在跟你说话,实际,我只剩下一个脑袋了。” 只剩下一个脑袋了…… 在跟我说话…… 令逸安想想觉得恶心,他不由得呕吐了出来,但是又不知道吐到哪里……毕竟这里到处都是尸体,他实在是不想将别人的尸体给弄脏……于是他便只好将自己的呕吐物 接着……勉勉强强用衣襟兜住它…… “王爷,我是陇南一个小户人家的孩子……或许你对我并没有印象。但是我们家人,确实对你感激有加……你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设棚施粥……你的每一次努力,都让我感到十分的温暖……只是,这样的情况,我再也见不到了……” 那小子说着,虽然并没有用什么特殊的语气,或者说什么感人至深的词语去修饰……但是却让令逸安感到非常的感动……毕竟,他基本在皇位之争结束之后,将自己所有的经历都放到了陇南那一块儿地方去……虽然他治理的,或许不是最好,但是他确实是最用心的……在面对自己的子民的时候,令逸安觉得,那是自己一生之,最幸福的时候…… “王爷,皇狼子野心……我看得出来……他故意让你来做这件事,故意让你身处险境……我们不是傻子……只可惜,和我同行的人全都成了缄口不言的布偶,成了令桓宇随意摆弄的玩具……我不盼别的,我只盼王爷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只盼王爷你能在未来的日子朝着更光明的地方奔去……” 他说着,渐渐的泣不成声。他将自己的脑袋翻了个身儿,让它用后脑勺儿接触那满是血腥之气儿的忘川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自己能在这样的一个时候,给王爷更多的一个保护罢了…… 虽然他的鼓励,可能十分的微不足道,但是,这也是他想说的,不管怎么样,都是他想让王爷知道的……人人都说,活在这个世不要留有遗憾……既然他还能说几句,那为什么,不用自己最大的善意,去面对这个世界呢…… “多谢……” 令逸安说着,眼角早满含了泪光。他心里是真的十分的不甘。毕竟在未来的这些时日里,他不清楚自己究竟还要面对多少死亡……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自己要将令桓宇给拉下台……不然的话,着实是对不起这么多信任自己,愿意信任自己的人啊…… “王爷,我要死了,麻烦你帮我的母亲捎个话……对她说,儿子不孝,回不去了,不能陪她安度晚年了……我家在青石街的巷口第二家,母亲年迈多病,还盼望着……” 令逸安留下了悲痛的泪水,还未来得及将眼泪擦干,耳边便彻底的没了声儿,他睁开眼睛一看……那忘川水,原先那小子说话的地方之,竟然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咕噜泡儿…… 他,已经被忘川水彻底的腐蚀了…… 真是可怕……令逸安想着,而后觉得,这也是十分的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没有谁能独善其身,自己也一样。 青石街巷口第二家……令逸安默默的在心记下了这个地址……而后飞身马,飞快的疾驰而去。 这尸体铺成的路,并不能支撑太长时间……他现在只能快速的离开这里,时间应该是够得,只是自己的心思,确实是没有办法去安稳下来…… (本章完) 不得不说,这个人…… 阅读狐本妖仙最新章节请关注舞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崭新开始 “你说,我若是失败了……若是在这场战役之失去了最后的倔强……他们,会对我失望吗?” 令逸安和自己的马儿说着,这是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终极疑问……或许,这个疑团若是能解答了,自己也没有什么犹豫或者是遗憾了……但是,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十分的让人感到悲伤和难过的……他不能轻易的放下,只能将他们深埋心底,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负责。 马儿自然是不会应答他的。令逸安看着它,而后不由得笑出了声儿,自己也真的是傻……竟然真的想从一个牲畜的身找到久违的那种存在感……可是他没有办法啊……如果不能这样做的话,那自己在这个世界之,岂不是没有支撑的动力了吗?人心是最为复杂的东西,他何尝不想将自己的生活变的简单一些……但是事实是什么?自己的母亲在自己刚刚出生的时候被迫与自己分离……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尽过一丝一毫父亲的责任,自己的哥哥,虽然不是同父同母的胞生哥哥,但是再怎么说,他们都是父皇的骨血啊……谁能想到,这个哥哥,竟然对自己这么狠毒……不停的给自己下套……在这样的情况之,也毫不犹豫的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他是真的想救清婉吗?令逸安想着,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对这件事情的真实度也产生了怀疑……他觉得,令桓宇或许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救清婉吧……不然的话,怎么会好端端的,放着后宫那么多的女人不去宠幸,单单的看了这个小狐妖……虽然清婉确实长得倾国倾城,但是,他后宫里的那些人,也并没有她差到哪儿去不是吗? 或许,这是令桓宇的计谋吧……想要将自己给置于死地,先将清婉的后路给除尽,然后再借口,将自己也给除掉……这样一了百了的手段,不得不说,自己的确是要十分佩服的…… 只可惜……这样的事情在以前的自己看来,是断然不可能发生的,但是在现在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是人心变了吗?还是,自己将这一切都看透彻了呢…… (本章完) 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件事……毕竟这是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的情况,会感到紧张和悲伤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这一次,他再也不想逃避了,他想要堂堂正正的去面对这件事,而不是说,将这件事藏在自己的身后,在某个深夜的时候想起,而后继续感到悲伤难过。舞文 阅读狐本妖仙最新章节请关注舞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下定决心 说来,也是怪的很。 令逸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到现在才弄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他能早些弄清楚这些事情的话,那他或许不会在这么多莫名其妙又难以言说的事情之,浪费自己的时间了,不是吗?只是……虽然之前的自己走过了不少的弯路,但是总的来说,目前看来,自己倒不是那种有着十分让人担忧的未来……很多事情都渐渐的在自己的掌握之了……这样的话,确实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自己去担忧和害怕的了。 虽然没有人陪在自己的身旁,除了马儿之外,再多的路都需要自己一个人走了……但是,他相信,在未来的时光之,等到清婉和云游醒来的时候……自己一定能将这些事情给好好的做一个了结……如果不行的话,那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些事情给彻底的做出决断。不然的话,这辈子自己活到现在,岂不是白白接受了这么多的遭遇了吗? 总之一句话……自己不能吃亏。令逸安想着,而后在心里暗暗的下定了决心……如果自己做不到的话,那岂不是很让人失望吗?这些决断,这些事情,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些很爱自己的人啊…… 我要离开这里了。 令逸安想着,看了看自己的身后,而后竟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儿。 在这个世界之,在这样一个可怕的地方……自己竟然一想到要离开,还有些不甘心。 他不是不甘心自己的遭遇,而是不甘心他们的遭遇……不过没关系,他一定会好好的,为了他们报仇的…… 这个血恨。 一定要报。 (本章完) 人生之,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令逸安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一个光明的未来,还是一个失败的,阴郁的未来……但是,令逸安心里清楚,如果自己不加以努力,不多做尝试的话,那未来的日子,一定还是会变的非常的艰难的…… 阅读狐本妖仙最新章节请关注舞文() 《狐本妖仙》第一百七十九章 下定决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章 是何身份 所谓大丈夫,应当在于此了吧…… 毕竟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想决定可以决定的……但是如果身后有个什么事情一直在推动你的话,那不一样了…… “呼……” 令逸安吞了吞口水,而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儿,毕竟他心里不清楚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处境……在这之前的这么多年,他都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生活的……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处境,也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只知道,自己要完成父皇,或者说是皇兄交给自己的任务……好像在之前的那些日子里,这件事情是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也是自己的使命一样…… 他没有想过,如果自己做不到的话,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只知道,那时候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像是一个了发条的傀儡……如果不那么做的话,如果不能听从他们的命令,完成他们要自己完成的事情的话……好像他会非常的焦躁不安一样。 以前,他只以为这些事情都是自己的必然,都是自己必须要经历的事情,也以为这些事情是自己必须要承担的责任……但是今日,到了现在,他才算是明白……如果不是这些事情,如果不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的话……或许自己根本不会明白这些事情…… 正是因为自己需要一个动力……因为自己一直误以为,误以为那些人是自己的动力,所以他才会没了命的为了他们奔波……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他有了新的目标,有了新的可以为之奋斗的人……虽然有些已经离开自己了……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一直待在自己的身旁的,不是吗? 虽然他现在没有人能陪在身旁……但是那没关系……因为他懂得什么是苦尽甘来的道理……他懂得什么是自己现在应该做的,应该为之奋斗的……如果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话,那他现在自然不会处在这样的一个处境之的了…… 人生不是这样吗……可能之前有人会替你做决定,可能之前会有人在你身旁帮你,照顾你……但是总有一天,你要学会自己去面对这一切的事情……只是令逸安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罢了…… “来者何人?” 令逸安还在迷糊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自己的脑袋似乎出现了什么自己没有预料到的人声儿…… 这是什么意思…… 谁在这里? 为什么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令逸安咽了咽唾沫,回头看去时,才发现自己面前,是一座宏伟无的大门……虽然他在天朗皇室的时候,在小的时候,见过不少的皇宫墙瓦……见过不少鎏金,不少细银……但是他确确实实从来没有见过像自己眼前这样一个,这么宏伟的宫殿…… 这是…… 谁弄的? 令逸安晃了晃脑袋,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些什 么……不管这是谁弄得,反正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他现在真正应该担心的是,为什么在这里会遇到这样的人……为什么,自己会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难不成,这里是传说的瑰蕊逢玉吗?难不成,这里是传说的仙人之境吗…… 令逸安紧张的攥了攥自己的拳头,下了车,带着百分之百的决心回头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刚才自己才离开的忘川之境,竟然好似是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了……好似在突然的某个瞬间,一下子没有了一样…… 这真的是一件非常让人感到惊讶和难以置信的事情……令逸安想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应了这个人的话。 毕竟,这是自己的选择,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没有回头的道理,更何况,现在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他也已经完完全全的回不了头了……那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自己不去努力将这件事情给做好呢……难道因为这个人的一句话,自己的心里产生这样的畏惧了吗? 不可以,他绝对不可以做这样的事情……他不可以做出这样错误的,令人感到难受的决断…… 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马车,和那些为了自己受伤的人……令逸安鼓起了勇气,冲着那大门的方向大声的喊了一句…… “天朗令逸安。” 他不知道,自己这恒王的名号究竟有没有流传久远,到仙人之境……但是他心里明白的是,在这样的一个仙境之,仙人们一定都是有法术的……那既然这样的话,好像自己也没有必要去藏着掖着些什么东西了……说不定,他们一眼能看破,并且躲在什么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嘲笑自己呢…… 总之,加一个天朗这样带有地域性象征的名字,一定是没错的……因为,如果在这样的事情之,自己犯了糊涂的话,说不定,要给自己招致什么杀身之祸……所以,一切还是老实交代为好……虽然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显得非常的被动……但是不得不说,无论如何,自己都是有必要这么做的,因为这样的行为,可以保持他最起码的安全…… 这种安全,在这样一个恐怖,并且让人心虚的时刻,显得非常的必要了…… 很多时候,令逸安都是处在这样的一个处境之的……十分被动,只想着要安全……但是那时候,他面对的是人类……面对的最大的危险,也不过是刀枪炸药……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如果不能做到这些事情的百分之百坦白的话,或许自己在这样的事情之,要面对很多的危险了…… 他不想,也没有傻到,要将自己给身处险境…… “你身后是什么?”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询问道。 身后? 是指自己身后的马车吗? 令逸安反复检查,确定自己的身后只有这一辆马车之后,才敢十分肯定的答道, “这是马车,里面是我的两位好友。今日鄙人来此,是有要事相求。” 要事相求…… 令逸安斟酌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个词儿,是不是用的不是十分的妥当……当他还在想着,是不是要尽快的改正过来的时候,面前的那扇门,竟然开了。 这是…… 允许自己进去了吗? 令逸安有些犹豫,确实,他没有想象到,这件事情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竟然是这么的易如反掌……他还以为,要进去的话,是要面对很多困难的呢……甚至有可能搭自己的性命……可是谁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之,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坦白的话,或许,确实要经历自己之前以为的那种危险了吧…… 毕竟这其,实在是有太多的事情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了……如果他不能保证自己是百分之百的安全的话,还真的没有必要去做这件事……不是吗? “你可知这里是何处?” 那人问着,声音又深沉了一个调调……让令逸安觉着,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问题在,自己怎么回答这个人的提问了吧…… 他必须得想法子好好的将这件事情给解决……如果解决不了的话,或许自己在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心理阴影吧…… 他并不想要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的未来,一定会是光明的,但是,这其究竟要付出多少的代价……令逸安不得而知了…… 这么多天,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的休息了……如果可以的话,等进去了之后,令逸安的第一件事,是要将这些事情给抛之脑后……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十分的让人难以接受……但是没办法,这是必要的,如果自己不能好好的将这件事情给了结的话,自己是没办法好好休息的……可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这件事情不可能一天两天的时间给解决完……所以他无奈之,也只有去选择,是不是能将这些事情都给先放一放……起码能让他,将自己的精力全部都恢复了之后才选择更好的时机去报仇雪恨呢…… “我知道,这里是瑰蕊逢玉……是传说之的,仙人之境。” 令逸安说着,而后松了一口气儿,毕竟那个人,听了自己的话之后,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发出什么诡异的笑容……只是沉默着……虽然这种沉默,也不是令逸安喜欢的,但是他多少心里有了一个数儿,那是,自己这个判断,应该是没错的……如果这件事自己是有错的话……那那个人,一定会很快的将自己给更正过来的…… 确实,在有些事情面前,自己一直用那种一贯躲避的方法去面对,或者说是不去面对,但是自己也没有办法不是吗?毕竟这不是自己一下子可以解决的……毕竟这确实是十分的棘手不是吗…… “可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一百八十一章 生还可能 什么身份? 令逸安听了,心忽然有些疑惑,并不是很清楚,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样的一个意思…… “我……” 难道是,之前自己说的不够清楚? 还是说…… 难不成,只有仙人才能进你们这仙人之境吗……我虽不是什么仙人之躯,是平平一介凡人……但是我也是实实在在的怀着一颗赤诚之心的……若是你不相信……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的了,”那人说着,而后语气,带着些不屑的笑声儿,让令逸安听了,心里竟然有些不舒服。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件事是他自己要做的,除了他自己,也没有什么人能帮助他了……虽然,或许到了现在,他已经足够成长起来了,不需要帮助了吧,“我并不是说,你不可以过来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希望你心里对这些事情能多多少少有一个计划,有一个定数……免得到了这个时候还好好的,一副虎虎生威的样子……等真正进去了,却又退缩了。我们这里虽然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但是也不欢迎喜欢退缩的人。我们希望来到这里的人都能找到他们想要的事情,而不是在这样那样的情况之,不断地迷失自己。” 迷失自己…… 令逸安攥了攥自己的拳头,虽然这个人说的,并不是什么让他感觉难受或者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真真实实的觉得,这个人说的话,像是很快的要在自己的身灵验一样…… 说实在的,他并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并不喜欢这种被人看透一切的感觉……但是说实在的,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不停的在这样的情况之,不断的迷失自己吗……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绝对不能……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一个废物不是吗…… “怎么了?年轻人?你退缩了?” 那人说着,声音变得苍老了许多,让令逸安听了感觉,他大概是很累的吧……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毕竟他以为,在这样的仙人之境,存在的人,应该都是十分的健康的……十分的舒适的才对……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费尽心思也要成仙呢?若是成仙没有好处那他们为什么要争先恐后,挤破头的想要做个神仙? 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这样能解决的不是吗? 退缩…… 令逸安摇了摇头,他并不是这样打算的,因为他知道,很多事情只有像现在这样,只有自己努力了才能知道结果……若是自己不去努力的话,那或许…… 算了,老是想这么多有的没的的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除非自己真的下决心去做了,或许还能有些转机,不是吗? 令逸安想着,而后叹了一口气儿,朝着那声音来的方向说了一句,“虽然我是凡人……但是我好歹也是 自己一关一关闯过来的……你若是不相信,那你尽管不相信好了……只要我心里有数便行。” 我心里有数…… 令逸安说着,其实心里是心虚的很。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也不知道自己将要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但是,他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除了说这种话来充充愣子,他也确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想解决能解决的……而且,很多事情,都是要用很长的时间来消化的。如果消化不好的话,那对于自己来说,或许没有什么再一次发展的可能了,不是吗? 再一次发展的可能…… 令逸安想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儿。想来,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吧……需要自己去用真情实感来做的……如果做不到的话,那真的是一件非常委屈的,或者说,是一件非常让人感到难受和疑惑的事情不是吗……毕竟对于自己来说,很多人,很多事情,这辈子都是只能遇一次的……若是再继续下去的话,自己若是把握不住,那或许……没有机会了吧…… 但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将一切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的手啊……面对这样那样的意外,他要保持初心,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更别提其他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不是吗? “其实有时候想想,我觉得自己也是一个挺残忍的人。” 令逸安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跟这个人说些这样的话……或许是因为他确实是十分的难过吧,也或许是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别人聊过天了……不是吗? 如果自己可以的话,确实是想要将这些事情都留一个缓冲期的……但是,说实在的,没有什么人能帮助自己,更可怕的是,这些缓冲期,很大的一部分可能,是没有的。因为很多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之,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话,他确实是想要好好歇息一会儿。可惜自己是这样一个很犹豫不决,很没有本事的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能找到好的理由给自己开脱吗? 令逸安想着,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面对这样那样的事情,自己确实是没有办法去解决……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谁能保证永远不会胡思乱想,永远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呢……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你跟我说,也改变不了什么。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 纠结什么…… 令逸安想了想,而后冷笑了一下,他确实是不知道,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之,自己是一个很被动的人。很多时候,都只能不停的被动的接受这些事情,而不是说,真的用自己的办法去解决这些事情……这样,应该显得非常的没用吧。 令逸安想着,而后神色不 由得又低落了起来。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确实是不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确实是不应该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但是,他也确实是没有办法不是吗? “别想那么多七七八八的事情了。你该做的,你都做了……你若是还有什么遗憾的话,这会儿想起来,也没有机会去挽回什么了,不是吗?” 这话说的……虽然他很不愿意听,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很有道理的……面对这样那样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之下,若是自己不好好的接受的话,若是自己还是不停的在胡思乱想的话,也是回天乏术了……面对这种事情,很多时候,自己都需要学会将这些情况给美好话,需要将这样那样的事情给了结了……不然的话,确实,对于自己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啊…… “你说的对。” 令逸安应着,而后像是下了很大的一个决心一样,将自己那双紧攥着的手给松开……很多时候,自己都没有办法去解决这些事情,但是很多时候,或许自己可以选择,将这些事情给放空,专注于眼前的,最棘手的,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那一副释然的神色,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毕竟,在面对这么多的事情的时候,他没有办法全心全意的将所有的事情做好,不是吗? 眼前的大门突然的打开,好像是这么被碰触到了什么机关一样……确实,令逸安知道,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决定的,那不如像这扇门一样,将自己的心门给打开吧……将那些积蓄已久的垃圾给放生……让自己在这段旅途之,好好的走下去。 虽然这一路走来,凶险很多,但是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样的凶险是避免不了的。他觉得幸运的是,原来这些事情也不是不可以解决,因为自己只要好好的将这些事情给了解,一件一件的完成,不好了吗?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内心不足够强大……还是因为,在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自己都只能做些自己不想要的事情,长此以往,在这些事情之,自己满满的迷失了自己吧……不过没关系,亡羊补牢,为期不晚……在这样的情况之,只要自己能保持住自己的本心,那没关系了,不是吗? “你可是真的决定了?若是真的决定了,那可更改不了了。” 更改不了? 令逸安轻笑了一声儿,而后将自己的表情给收敛了一下,“我没有想过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我来这里的目的是纯粹的。既然如此,我决定了的事情,便没有害怕的理由,你说对吗?”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现在竟然都开始跟仙人讨价还价了。 确实,面对这样的事情,自己必须这样做……不是吗? “这里虽然是仙境,但是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一旦进去了,很可能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一百八十二章 熟悉声音 什么??? 令逸安微微一怔,并没有十分清楚的理解他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毕竟……这听起来着实有些吓人……什么叫没有生还的可能?难不成,是说,自己要死在这个地方吗? 这不是什么鬼地方啊……若是说,自己会丧命于夫子崖,会丧命于忘川水……那应该都是说得通的……但是他确实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将要死在这样一个仙人之境之……这听起来,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不是吗? 虽说很多时候,自己面对的事情,都是难以抉择,或者是难以掌控的,但是,这也并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得让自己难堪,让自己难以接受吧……苍天啊……神仙啊……究竟有没有一件事情,是能让自己感到不那么紧张和难过的啊…… 有吗? 会吗? 令逸安思索了一会儿,而后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估计这种事情,他这辈子,是遇不到了……若是能遇到的话,自己也不会在这样的地方难过……或者是自怨自艾了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令逸安说着,而后有些焦急的将脑袋给伸了出来……但是似乎为时已晚了……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之,自己显得十分的被动和无奈……而且。 他好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进了那扇门里了…… “这是你的朋友?” 那空旷的声音又开始了工作,将令逸安给吓了一跳。 我的朋友?清婉?云游? 令逸安看着身后,那辆马车竟然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由得让他心里有些慌张。这不是正常的现象……也不是在他意料之的应该发生的事情……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遇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他们要将马车从自己身边给送走…… 他当然不能让清婉和云游同自己分开……之前的那些时日,之前那些,当自己还和他们离得很近的时候,遇了这样那样的困难……令逸安不敢想象……若是在这之后,若是在之后,他们这样离开了自己的话,一个没有魂魄,一个重病垂危……究竟会遇怎么样的事情?他着实是不敢想象…… “你放开他们,他们不可以离开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令逸安说着,而后紧张的朝着那马车的方向跑去,与此同时,那扇门也在不停的往里合着……是的,按照这个进度……不用等自己过去……那扇门很快会关了…… 到了那时……自己和他们,应该是完完全全的分离了吧……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当然,也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面对这样的事情,他似乎显得十分的被动和无奈,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件事情,变得不那么的复杂…… 本来是如此, 不是吗? 本来他没有想,自己到底要不要经历这么多的事情,要不要将这些事情给一一安排好,因为说实在的,他确实不是一个值得依靠的朋友……这一路,他让自己同行的伙伴,实在是受了太多太多的灾难……还让那么多人,这么离自己远去了……说句不好听的,他简直是一个灾星,面对这样的情况,难道自己身边最后的两个朋友,在这仙人之境,也要离他远去了吗? 他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呢?令逸安轻声的叹了叹气,而后不由得也觉得这人说的实在是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可惜不正常的是,自己在这样的悲伤的情绪之不断的挣扎着……着实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事情好。 他好像总是遇到这样的事情,这样的情况……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处境之,他都是这么的犹豫不决……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这种习惯不好,但是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办法,能将这件事情真真正正的给做好……不是吗? 可是事到如今,不管是谁在自己身边,似乎都是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似乎到了最后,死亡是他们的归宿……不管是谁,无一例外……这样的情况,弄的他到了现在,甚至都不敢和楚凝过于亲密的相处了……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楚凝,之所以会萌生出这种想法,还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灾星,是一个天煞孤星……实在是不适合,同自己心爱的人,或者是爱着自己的人相处……他不配…… “你在想些什么?” 见令逸安在门口突然不动了,那种为了朋友不顾一切奋进的样子一下子没了,那声音便又开了口,有些犹豫的问了一句,门也这么停了下来。 “我在想……” 令逸安的嘴巴微微张合,不知道自己现下应该说些什么才是最好,不过他心里清楚,如今的自己只有一个愿望,那是能将自己的朋友,能将清婉和云游,平安无事的救出来…… 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令逸安想着,而后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毕竟自己现在不是在一个普通的地方,而是在一个仙人之境……说一句不好听的,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不对,每一个仙人,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自己给杀死……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还有什么话可言?还不如乖乖的等到现在,等在这里,做一个待宰的羔羊来得痛快…… “你若是这么想的话,那我觉得,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令逸安便模模糊糊的又听到了这么一句…… 什么? 离开这里? 这么想? 这么想是哪么想……什么意思啊…… 令逸安想着,而后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很快心里便有了数儿,“哦……原来如此……你们这仙人……咳咳咳。” 他说着,而后有些无奈的朝着那声音的源头看去,“老是这么折磨人真的好吗……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善茬 儿,但是你们也用不着一点儿点儿的隐私都不给我留吧……若我是真的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你们再是这样的话,那也算了,但是我不是个傻子……你心里多多少少应该有些清楚吧……还是说,你们这些仙人,这些有点本事的人,都喜欢把人当猴儿耍?” 令逸安说着,眉头紧皱,他是真的有些生气,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仙人,未免也太过于侵犯自己的隐私了……说实在的,若不是因为他的话,可能自己早进了这仙人之境,说不定随便找个会法术的仙人,在这瑰蕊逢玉里不用溜达多久便能出来了……可这小子显然不这么想……虽说自己并没有招惹他什么,但是说实在的,他用这种方法读自己的心,真的很龌龊,甚至有些让他难过。 没有本事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真是一件让人觉得难受的事情。 但是这是事实,不管怎么样,这是自己必须要面对的命运……或许这也是天对自己的一种历练吧…… 令逸安想着,而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儿,确实,自己在做事的时候,总是爱想些有的没的的事情,往往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所以,在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自己绝对不能这么将这事儿给简单的结束了……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一个需要不断历练而后成长的人,这种成长是一步一步的,带着目的性的……慢慢来的。 而不是说,什么事情都能一口吃成个胖子,不是吗? 不知道等自己回到之前自己熟悉的那个地方的时候,看到自己熟悉的那些人的时候……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变化很大呢?虽说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若不是因为自己在这件事情之实在是没有任何挽回的机会……不占任何风,他确实是会想方设法的阻止令桓宇,让他不要让自己来到这样的一个地方,不要让自己在这种地方度过后半生的吧…… 后半生……想到这儿,令逸安心不免的又多了几分苦涩……刚才那个仙人说的话,还让他觉得十分的难过……他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假,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努力的话,迟早会死在令桓宇的计谋之。 他是皇,很多的事情,都不需要他开口,能将自己轻轻松松的给解决掉……如说,这次的旅途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不管是为了什么,令桓宇都是要将自己给置于死地的,不是吗? 那既然如此的话,他为什么不能在这样的事情之,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血路呢……算这条路有再多的荆棘,那也没有关系,因为在这样的事情之,自己是有把握,百分之百的做出决断的。 “玉山,别逗他了。让他进来吧。” 令逸安还在想着词儿回怼那个小子,却突然的被这声音给吓住了。 谁?这又是谁? 不得不说,这声音之,竟然还带着一些自己熟悉的感觉。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从未想过 因为在这样可怕的处境之,自己并不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不得不说,若不是因为自己能力不够……他倒是很想将这一切的事情给彻底的弄清楚……他也想有一天,自己能用那神的帝视角去审视自己身边的一切任何事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在这里……永远的做一个被人玩弄的棋子。 不过,说不定,在这里,自己能真真正正的遇到什么有关于自己的神秘力量呢……不是说这里是仙人之境吗?算自己不能在这儿得到什么特别的好处……能简简单单,大大方方的沾了一点儿两点儿的仙气儿,那也是好的,不是吗? 可能很多的事情是这么的难以捉摸吧……这种若有若无的感觉,竟然如此的让他感到痴迷……虽说很多时候自己都不能做些其他的事情,只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不断的学会接受自己的新命运……但是奈何,他有一颗谁人都阻止不了的野心啊…… 这是命运吧,这是……那种十分让人感到悲伤的命运吧…… 那个叫玉山的神仙,听了那人的话,立马气焰便下来了,着着实实的用那种唯唯诺诺的语气朝着那声音的方向应了一声儿……而后,在令逸安预想之外的,那玉山竟然在自己面前出现了……化成了真身,竟然是一只小兔子…… 原来……自己竟然傻到被一只兔子捉弄了这么久是吗……这么看来,自己还真的是一个傻瓜…… 令逸安想着,而后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不由得觉得自己真是可笑……以往是人,是鬼,是神仙……不管是什么,戏弄的了他也算是厉害……如今他是没有想到,今日竟然被一只小兔子给戏弄了…… 这算是世事无常吗?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他倒是被兔儿给欺了。 “原来你的真身如此的可爱,”令逸安说着,而后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惊慌失措的感觉,留下的,是那种难以言喻的笑容,让那小兔子看了,不由得皱了眉头,“若早知道你是这么的软糯……我便早先不会怕你了……你这泼兔。” 令逸安说着,见着它,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一种心疼的感觉……也不清楚,这兔子在这地方,究竟是不是它自己的本意……会不会,也同自己一样……有着这样那样的,难以言喻的悲伤往事呢…… 说着,令逸安忽然头大,有些难受的想哭……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究竟能不能完成自己此行的任务……若是不能的话…… 若是不能的话,令逸安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了……但是不一样的是,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仙人,而是整个儿仙界……他还真的不相信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仙人……难道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自己,愿意将自己的愿望给完成吗…… 想必,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做的这些事情,自己想要做的这些事情,应该 都只是轻轻松松的那种……很容易解决的吧…… 希望,这些事情不要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说来,他胆子也是真的大……很多时候,他都没有办法将自己的这些事情给完完全全的摆弄清楚……但是,他却是很容易的,很喜欢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面撞……有时候,很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没有完完全全的给弄清楚,便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身体给靠去……好像,为了这些事情……自己能不顾一切一样…… 这样真的好吗?令逸安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这样真的不好,他心里清楚,但是说实在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去解决自己的这样的一个行为……因为……毕竟,在这个世界之,自己没有见过的,不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将这些事情全部都给忽略吧……若是可以的话,他倒是想将这些事情都给抛诸脑后呢……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用做……能像令桓宇那样掌控全局……那才是真的很舒服吧……那样的人生,是多少人,做梦也想要经历一番的啊…… 他是一个凡人,不像是在这仙人之境之,无欲无求,什么都有的仙人……他有欲望,他有很多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可惜,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并不能很好的解决……而是只能在这样的处境之,做一个胆小鬼……面对自己想要的东西,竟然没有办法解决……更不可能,为了那些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努力的去争取…… 说来,他还真的是一个令人生厌的人啊……自己这样懦弱的性格,也不知道究竟是随了谁……还是说,是自己的后母,辛辛苦苦,教育出来的呢…… 她从小到大都教导自己要将这些事情给忘记,放下……不要去想……但是很多时候,他并不能忍住……他记得,在小时候,自己同哥哥一道背了战国策,到了父皇跟前去讲说,他们两个人都说得很好……父皇很开心,赏赐了很多的珍宝……但是,等自己到了母亲跟前去邀功的时候,她也赏赐了自己一样东西……一个大大的巴掌。 那时候的自己还十分的不解……不清楚为什么自己都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在父皇面前得了夸奖,不应该是一件非常让人感到美好,感到骄傲的事情吗?可是为什么到了母亲这里,却是成了这样一件她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呢…… 说来,这也是真的令人感到难受的吧…… 后来他心里才清楚,原来母亲并不是不喜欢自己背战国策,也并不是不喜欢自己能将这一切的事情都给打点好……她只是不喜欢自己变得优秀,那日,她差人将东西全部都送了回去……如今在自己看来,估计是都送到她那亲生儿子处了……不然的话,东西被送了回去,父皇怎么会一句话都不说呢…… 想来,自己和父皇之间那尴尬的关系,她估计也 是费劲了心思才营造出来的吧……不然,自己了解到的那情况……父皇和母亲那么的相爱,算是母亲因为生下了自己而死,也不应该这么的冷落自己吧…… 想到这儿,令逸安不由得握紧了自己手的那卷东西……那是母亲给自己的东西,那里面,一定有许许多多自己不了解,又想要了解的往事……如若自己在这里,在这个地方,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解脱……不能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给解决了……那么算是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自己的心里,也是会十分难过,难以接受的吧……估计他会一直一直的想着这些事情,夜不能寐,不得其解……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对于一个人来说,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是自己的未来受到了一丝一毫的威胁……到了现在,他也是实实在在的,需要将这些事情个打点好了……不然的话,自己的未来难不成还要想之前那几十年的人生一样,掌握在别人的手吗? “姑姑来了,我劝你最好放聪明一点儿,”那小兔子仙人说着,而后蹦蹦跳跳的跑到了令逸安的身后,毕恭毕敬的做出了一副让人觉得好笑的姿势,“快,你不懂这里的规矩,但是见着姑姑好歹也是要拜一拜的……知道吗……” 姑姑? 姑姑是谁? 令逸安并不是很清楚,到了这地步,他估计自己也是没办法想清楚了,这么多的事情积压在他的身……他能保持一个清醒的神智,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不是吗? 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很难将自己的身子像那小兔子一样弯下来……毕竟在这里,这是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环境……那既然这样的话,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卑躬屈膝呢…… 真的是一件很难以理解的事情。 他正想着要怎么拒绝,不曾想那玉山竟然这么直直的朝着自己施了法,将自己的双膝给扯到了地……这一系列的动作好似行云流水……起码,他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真切实地的,跪到了地…… 这不是他想要的啊喂,令逸安想着,很挣扎的想要从地起来,但是,他一抬头,便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那影子很快便覆盖住了,令逸安的头顶……让他不由得有些紧张,不敢说话。 这是谁?竟然对于自己来说,是这么的让人恐惧…… 令逸安原先以为,自己面对的人生波折不断,但是好歹也是可以接受的范围……不管是谁,不管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到了现在这样的一个地步,那他也多少能慢慢接受了……只是到了如今……这情况,他确实是开始慌了…… “起身吧……你同我,没有什么好拘谨的。” 我同你? 令逸安有些疑惑……他抬了抬头,看到了一个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面孔。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的朋友 坦白的说……他想过很多个人,在那一刻,他甚至连死神的脸庞都想好了……但是他也是确实没有想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这个人。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仙子才对…… “浅乐……仙子……” 令逸安不是很清楚自己如今应该如何称谓眼前这个熟人才算是合适……说熟,好像也不是很熟。毕竟自己同她一共也只才见过……几面而已。 如若不是因为清婉和云游的话,或许自己根本不会将浅乐给放在眼里。不得不说,当年在天朗的时候,自己还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当时的自己,也不过是以为,这个世界之,是怎么样也不会出现同自己不一样的生物存在的…… 可是事实往往不是如同自己想象的那样……很多时候,他都是会找到这样一个怪的定位……这也是让他十分想不通的一件事儿……那是,在面对事情的决断之,他虽有些道理,会做很多事情,但是说实在的,他的判断往往都是有误的……说来,令逸安也并不是很清楚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境遇,但是他清楚,如果自己总是这样瞎做决断的话,总有一天,自己会被自己给坑了。 现在可不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吗……想当初在天朗的时候,自己也是一个很出名的人儿的,但是到了现在,自己确实是不一样了……面对仙人,面对仙境,自己好像从来都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从来不能真正的融入进去……既然这样的话,那也更不要提其他的什么东西了……也不要痴心妄想,真的能在这里得到什么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了…… 难道,这样的情况是在告诫自己……所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去强求吗? 令逸安想着,而后流下了悲愤的泪水。他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无能,觉得自己无奈……但是又不能做些什么……这样的感觉实在是让他觉得非常的划不来……毕竟,说实在的,自己来这里不是找罪受的……如若这里的重压让他丧失信心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令逸安?” 浅乐轻轻的唤着自己的名字,让他的神智稍稍回复了一些。 “嗯?” 他应着,从自己的脸蛋儿挤出了一个十分丑陋的笑容,那勉强的模样,让人看来还真的是心疼。 的确,对于这些仙人来说,这小子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在这里,算是一只小小的兔子,那也是活了有百年的,灵修了很久的……这一个区区人类,实在是没有办法同他们一起较。 令逸安看着她,她缓缓的着了地……还是那么的美貌,好似她的容颜从始至终都不会变一样……不过也是了,人家是仙子,可不是什么大街随随便便拽来的姑娘……她不用经历生老病死,也不用费尽心思去留住容颜……这样的生活,对于自己身边的那些姑 娘来说,应该是渴望不已的吧…… 想着,他竟然失笑了。确实,很多时候自己都是这样的,总是处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也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这不是他现阶段应该做的事情。令逸安心里很清楚,但是他是不愿意承认。因为面对这样的情况,自己除了悲伤和难过,也是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较好了。 “你在这里,该守这里的规矩,”玉山说着,而后朝着令逸安皱起了眉头,“在这儿,她是老大,我们都尊称她一声姑姑,你也该这么叫才对。” 是这样吗?令逸安点点头,半懵半懂的看着浅乐,瞧她那嘴角微微带着笑的模样,令逸安心里竟然闪过了一丝丝的宽慰。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面对这样的事情,自己都是选择逃避的。但是这一次不同,或许是因为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她的音容相貌对于自己来说,都太过于熟悉了……所以自己才不会害怕,所以自己才不会感到悲伤和难过吧。 能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在,找到一个熟悉的人,虽然之前也算不什么朋友,但是起码这一次,这一回……自己是真的将浅乐当成最亲近的人了。哦不,是最亲近的仙人。 想来,能和云游,和清婉相处的那么好的,应该不会存在什么坏心肠。更何况,在那样的情况之,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做出那样的抉择的。如果能再来一次的话,自己倒是想,是不是能将这些事情给好好的解决一下。在当时认识浅乐的时候,摆出些好态度出来……算不能将这些事情都给尽数完成了,那好歹也是能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吧。 那样的话,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自己不会显得太过于孤立无援了啊…… 可惜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想做能轻易去完成的。他没有回到过去的那种特殊能力,自然也是不能做出什么神的,惊天地泣鬼神的改变。更何况,自己现在面对的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一个仙人……他不期望其他的事情了,如今,面对这些事儿,自己只有一个想法,那是,浅乐可以大人有大量,对于自己的过往……既往不咎便好。 那些可有可无的口角和矛盾,在同一个在意的人面前,应该可以一笔勾销吧……哦不……是两个…… 令逸安想着,而后眼睛死死的盯着浅乐身后的马车…… “他不用叫我姑姑。他不属于这里,没必要强求。他是我的朋友。” 原先瞧她开口,令逸安还紧张的紧。如今听来,她话里的意思,倒是说自己不那么有威胁力了吧……这下,他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儿,无论如何,这都算是一件好事儿……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很少有人能做到百分之百的不在意之前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仙人是仙人……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愿意将自己的往事,给彻彻底 底的放下的大度的仙人吧。 转念一想,如果她做不到这些的话,那她也坐不那领袖的位置,也不可能这么样的被这么多的人给拥立……他羡慕吗?不羡慕,因为这是浅乐应该有的待遇……只是他确实也是十分的想要回到自己的国家,回到那个自己熟悉的地方,在天朗,在令桓宇的身旁,将自己的哥哥,挤下原来的神坛。这样的话,面对这么多的事情,自己多多少少,会感到开心与舒适的吧……不会再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被迫着要做出屈膝跪地这种难以接受的举动了。 他也没有多想,也没有要求很多,他不过是想要将自己的未来和人生完完全全的把握在自己的手……如果做不到的话,或许自己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是真的需要反思一下了……毕竟以后的人生还那么的长……说实在的,他实在是没有必要将这一切的事情都给归咎于自己不喜欢的理由身,不是吗? 不过他确实是没有料到,浅乐真的会将自己当做一个朋友。 很多次,他都想过最坏的结果。他不是一个傻子,算是个傻子,也该看出来浅乐对云游的心思,既然如此……面对这样的情况……面对云游重伤的情况……浅乐应该会愤怒的吧……如若是会愤怒的……那会不会,很可能将这种愤怒给迁怒到自己的身呢? 虽然令逸安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说实在的,他也是十分的没有办法。他无奈,他感到意外,但是他也想,真的能将这些事情给解决了。只有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给了结,他才能好好的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或者说,是回到天朗,过好自己的下半生,不是吗? “你看起来很累。” 浅乐似乎是故意的岔开了自己关注的话题,她的双手微微一抬,自己便不由自主的进入了另一个场地之。 “不知道这样的环境,会不会让你感到舒服一些。” 这样的环境? 顺着浅乐说话的语气,令逸安瞥了一眼自己的身后……天哪……仙人还真的是厉害,那仙术也都不是盖的……自己竟然,真的这么回到了天朗吗,真的回到了陇南吗? 当然不是……令逸安心里也清楚,很多时候,他都在自己的心无限次的提醒自己,他不能想别的,不能陷入到仙境之,他应该将自己的目标和任务放在第一位……只有这样话,他才能真真正正的成长啊…… 可是,这样的情况着实是让他觉得难受。他有多想家呢?他心里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懂那种感觉,他懂自己如今那种心痛的感觉……他也相信,如果不是因为太过于想念陇南那小小的王爷府,他也不会在这里遇到这样的场景,浅乐也不会试图用这样的一个地方来缓和自己的身心的。 “来,现在可以同我说一说,你究竟,不,你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了吧。”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一百八十五章 小心为妙 究竟……经历了什么…… 令逸安有些无奈,他觉得这些事情,对于自己来说,是真的非常的难以启齿的……毕竟自己是一个王爷,是这么多人的领袖,也是他们可以唯一选择信任的人……但是……事实,自己并没有做出来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不说,反而将他们托付给自己的信任全部都泼洒了……说实在的,像他这样的一个人,该是很让人觉得唾弃,或者是难以接受的吧…… 况且,问题也在于,浅乐这类的神仙,不是都有读心术的吗?那既然如此,又何必需要自己口述呢……难不成,她是想要故意在自己身得到什么吗?不对……她已经成仙了,还是这里众仙尊称的姑姑……那既然如此的话,他也不应该在自己的身要求什么呀…… 令逸安想着,但是许久都没有想明白,毕竟这件事儿是十分的难以让他开口的……如果能不说的话……那他真的想将这些事情彻彻底底的给压下去了啊…… 他不想辜负母亲的期望,所以呢,在这件事情之,无论如何,他都只是想要做一个很自然的完成者,将自己的任务给完成了便好……并没有想过,是不是要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毕竟在这个世界之,有很多的事情都是他解决不了的……如今,他也算是想通了,如果事事他都赶鸭子架,非要去管,那也是没有必要的,不是吗? “你怎么不说话了?” 浅乐问着,朝着令逸安又逼近了一点儿,“如果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强求你了,”她的语音刚落下,令逸安感觉到自己身边的环境开始变得不对劲儿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他想着,而后咽了咽口水,心里是越来越慌了……毕竟对于这些事情来说,自己从始至终,好像都没有完完全全的搞明白。 身边的风那是越吹越大,将令逸安整个人儿都快要吹走了去……令逸安紧张的开始抓起了地,“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确实是捉摸不透……他不懂浅乐这样一个仙子,究竟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的顽固……为什么不能将事情给变得简单一点,为什么不能完成自己的目的,然后赶快放自己离开这里呢…… 不过,转念一想,令逸安也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啊……在别人的地盘,还是收敛一点儿较好吧……不然的话,总是这样给别人难看,还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搞不好浅乐一生气,将自己给做了……那时候,他是有苦有冤,怎么也喊不出啊……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究竟做了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 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令逸安想着,而后没有想通,但是他也不敢和浅乐多说几句……因为他知道,在浅乐的心里,自己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时捏死的虫子, 而不是一个,能和她坐下来,将这些事情给谈论好的一个身份,不是吗? 虽然他不愿意去承认,但是说实在的,他是这样的一个弱者……面对仙人,他是怎么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好的事情来的,不是吗? 但是,他不想要一直做一个弱者……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总有一天可以和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平起平坐……到了那一天,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他都能将那些事情给处理好了吧。 令逸安想着,而后有些无奈的将自己的双手给伸了出来,“你看我……你看看我……我这是一双练剑的手……但是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却变成了这样…… 他的那双手,确实不如早先那样好看了,修长的手指,全都是疤痕。早先虽然不似女孩儿那般细腻,但是多多少少也是招人喜欢的……只是,在这么久的磨炼之后……他的双手早不似从前般好看了……甚至变得十分的粗糙,说出去,任谁也是不敢相信,他是一个国家的王爷,是皇的亲弟弟啊…… 不管是谁,只要是在皇家,只要是有一个尊贵的身份……虽然可能活的不像自己那般锦衣玉食……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双手给伤成了这样……是个人都该知道,在皇家,皇子的身份是多么的尊贵,除了读书练剑,便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不可能做些粗活,更不可能将这些事情给一桩桩一件件的归置好……不是吗?但是如今,他却变成了这样……他却因为这些事情,将自己伤成了这样…… 这样,真的是值得的吗?令逸安想着,而后并不清楚……好像到了现在,自己是越来越迷茫了……面对这么多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要做些什么呢……难不成,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都是会被推翻的吗? 他自然不想这样,但是事实,好像除了这样,他也做不了什么其他的事情……很多时候,他都只会在这样的边缘线徘徊……而不是真的能将所有的来龙去脉给理清楚…… “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浅乐问着,似乎已经开始转移了话题。 她还没有告诉自己,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做一件“错误”的事情……一路走来,所有人都是支持自己的,算不是支持自己的,也是会鼓励自己,告诉自己要一直一直的坚持下去的……既然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为什么到了现在,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反而都是被否认了呢…… 这不是一件好事……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吗? 令逸安的眼睛眨巴着,余光扫到了浅乐的衣襟,她站的是那么的笔直……好似面对这些事情,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刚正不阿,将所有的事情一件一件的给打理好一样。 有时候,他确实是十分羡慕这样的人的,虽然他们可能活的很累,可能活的压力很大,但是他们自律,自律给 人自由……他们做事,问心无愧。 “这些事情,你都知道。我们不用互相猜测,互相隐瞒了,”令逸安说着,而后笑着看着她,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在说这样的话的时候,他心里有多么的心虚…… 但是,或许这是自己的执念,也或许,这是自己应该要做的事情……毕竟在面对这些情况的时候,自己再怎么样,也不能在人前露了怯……若是露怯了,那不是等于表示,自己是在认输了吗? 这不是他想要的,很多时候,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或许自己都表现的太过于紧张和胆小,但是这一次,他想要将这些事情都给了结了……那既然如此的话,自己是不是该清楚一些,究竟要做什么呢…… “好啊,不得不说,你是一个聪明人。” 浅乐说着,而后手指轻轻一挥,令逸安心爱的马儿便像是懂了她什么意思似的,开始往回跑了。 果然,神仙是不一样……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是这么的轻松……自己方才拼了命也想要守护的东西,这么轻易的从她的身边过来了…… 或许,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应该学会看开一些……毕竟,他们确实是有些自己做不到的能力的,不是吗?既然如此的话,好多事情该放下了,而不是让自己一直揪着过往的事情不放手…… “我没有资格评判,你和云游,还有清婉之间的情分,毕竟那是你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做事情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因为,如果你还是这样盲目的要执意往前的话,我可真的不能保证,你还能活多久。” 活多久…… 令逸安看着四周,那熟悉的感觉,让他心里多多少少都多了一些宽慰,而不是那么的紧张和难过了。他其实,挺感谢浅乐的……起码,她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之,能度过一段还算不错的时光,而不是在那陌生的环境之下回答他们这些让自己有些不敢回答的问题。 “方才你生气了,是吗?” 令逸安没有正面回应浅乐说的话,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还是多多少少需要一些时间去解决的,而不是说,轻易的能解决了。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还是愿意,将原来的事情给说清楚,毕竟事情都有一个轻重缓急,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吗?如果一味的,盲目的在这件事情还没有完成的时候,去搅和其他的事情,那岂不是一件非常让人感到疑惑和难受,并且难以接受的行为吗? 况且,方才浅乐一句话能让自己身边的天气突变……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将这些事情给问清楚较好吧……免得到了时候,自己若是那句话说的让浅乐不高兴了,她不说其他的,将自己给伤了……那岂不是十分的不好? 故此……面对这样的事情,还是小心为妙。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说为好 生不生气的,这些事情还是要另说。 更何况,他还在重病之中…… 在之前,她就好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被罚到天朗的小池子里做一个悠哉悠哉的荷花仙子,她也并没有觉得有些什么不妥之处……只可惜,姑姑不这么想……她偷偷跑走之后,姑姑便派人来寻了自己……如今到了现在……促成了这样的局面……这样连自己也不愿意去面对的局面…… 说到底还是要自己去面对啊……浅乐想着,而后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儿,毕竟,在这件事情之上,她也还是觉得,令逸安和自己,还是挺像的…… 说实在的,对于令逸安来说,这种事情确实是非常的难以接受吧……可是,他也是没办法,不是吗?毕竟他和自己一样,都肩负着与众不同的使命……他们从一开始,从出生开始,从所有的事情,从起源那里开始……就是注定了,日后的日子,一定是不好过…… 毕竟她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成熟睿智的人,而不是现在这样的一个,做什么事情都畏手畏脚的人啊。况且,作为他的朋友,虽然关系不是特别的好,但是多多少少,自己也应该去做到这样的一个义务……应该对令逸安有一个大概的提醒吧……现在这样的情况并不乐观,总的来说,还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如果自己不能帮助令逸安认清这个现实……如果自己不能帮助令逸安知道这些事情 的来龙去脉和未来的发展状况……那自己,也就实在是没有必要将这些事情给做好了,不是吗? 掐指一算……也不过是数月的时间吧……这在外面的世界之中,竟然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初,其实说实在的,自己应该尝试着去阻止云游,让他不要同楚凝发生什么关系,不要去管那尸毒的事情的……最开始的时候,她就该尝试着将云游身上的尸毒给逼出来,最开始的时候,她就不应该放任云游无止境的为了清婉好……虽然很多时候,她也十分的心疼清婉,但是那并不代表,自己愿意为了清婉,无条件的去牺牲云游的生命…… 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但是也确确实实是一个非常令人感到无奈的事情……人都说,为了别人牺牲自己是一个傻子才会做的事情,自己也还真的就这么倒霉,爱上了一个傻子…… 不过事到如今,就算是云游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是只能为他徒增烦恼罢了……他那么喜欢清婉,就算是有人说,什么师徒违伦,什么人情不通……他都不在乎,他甚至愿意为了她,放弃升仙的机会……这样的感情,难道是自己轻易就能撼动的吗…… 直到那一天,自己在回到瑰蕊逢玉,在病重的姑姑床前接下了守护瑰蕊逢玉的重任之后……直到那一天,匆匆忙忙的完成了加冕典礼 之后…… 她便彻底崩溃了。 有时候,她也不敢想象,如今这现状,究竟要维持多久……究竟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在瑰蕊逢玉彻底的站稳脚跟,在瑰蕊逢玉拥有一批像姑姑原先拥有的那样……那样一批忠实的追随者。 一个帝王,一个统治者,就应该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来做的。既然如此,等她处理好了云游的事情,她就要得开始去处理自己的正事儿了……她心里清楚,在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自己也还是会手忙脚乱,不过不管怎样,都比自己之前的处境要好的多……毕竟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之上,她还有很多很多的小崽子要带呢…… 说来也是奇怪,令逸安既然能一路披荆斩棘到了这里,来到了这样的仙境之中,那难道他真的不能接受这样那样的事情吗?还是说……他背后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高人指点?虽然自己是个仙人,是这仙境之中独一无二,地位最崇高的统治者,但是,她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将所有的事情给做好的……况且,面对令逸安,自己虽然可以读心,但是不代表她可以时时刻刻的去监督他,不是吗? “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容易生气,你也太小看我了。” 狐本妖仙 第一百八十七章 命途之星 虽然语气之中,是那种戏谑的感觉……但是说实在的,对于令逸安来说,尽管他现在是处在一个熟悉的环境之中,但是也只有他脑袋是清醒的……知道他自己现在……其实是处在一个十分危险的地位之中。 所以啊……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更有必要将自己的言语打磨一番……不能随随便便的说话,不然的话,说不定就给自己招致了什么杀身之祸呢…… “怎么,你害怕了?” 只是…… “算了,你若是不想说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浅乐说着,踱步走到了令逸安的跟前,“你能一路披荆斩棘走过来,已经实属不易了,我也确实没有资格和你要求那么多,但是说实在的,如若你感觉,在这里不是你的归属的话,我会尽快将那两人给治好,尽快让你离开这里,也算是我在这儿,尽了的地主之谊了。” 令逸安听着,总觉得这话怪怪的,虽然他不知道浅乐究竟想要安排自己什么,但是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不管想要做什么,都是必须被浅乐安排的了。他是不可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作为的……这就是他处在一个劣势之中的……必然要有的决心和待遇…… 思索了一会儿,令逸安还是决定要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给说出来……毕竟他在这里,并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个体,恶灵已经离开自己了……他总不能让自己身边的其他人……也离开自己吧…… 之所以要反驳浅乐……还是因为他先前实在是活的太过于窝囊了……不得不说,他不能忍受那样的自己,不能忍受那样一直任人摆布的自己……他又不比别人差在哪儿去……所以究 竟是凭什么……自己要这样呢…… 不行,那样的情况绝对不能发生。令逸安想着,而后非常肯定的将自己的身子往前挪了挪,和浅乐呈现出一种对峙的局面。 不过她确实是很好奇,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令逸安究竟会不会崩溃,究竟会不会感到悲伤和难过呢?她也好奇,这个小子究竟是要说什么,要那么肯定坚定的将自己的话给打断,大声的发表那属于他的观点呢? 令逸安说着,嘴里唯唯诺诺的嘟囔着,看得出来,他很想要将自己的观点给表达出来……但是,他又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样去表达这样的一个观点……他害怕表达,害怕被人否定……更害怕因为自己乱说话而丢了性命…… 在瑰蕊逢玉,在现在的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在如今的这样的一个环境之下……他心里清楚,他懂,自己在这里是一个最底层的人物……就算是在那仙界之外……一个小小的兔子仙儿,也敢对自己呼来喝去,说三道四……这样的情况,在天朗是从来没有过的,毕竟自己在天朗是一个王爷,不管是怎么样,一个门卫还是不敢对自己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的……多少也会忌惮着一些自己的身份吧…… 这是一个疑问句,也是令逸安对自己的问题。 所以,面对这样的事情,令逸安心里清楚,如若自己不能好好的解决这次的问题的话……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我并未说要摆布你,我是神仙,不是什么心肠恶毒的妖怪,自然在你身上,不会做什么坏事……你可不要想多了,”浅乐说着,而后向后退了几步,看上去,她并不想和令逸安过多靠近,“但是,我跟你说的这些建议,希望你能好好的听取一下……不要就这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毕竟这涉及到你后半辈子的人生,还涉及到,你有没有可能有后半辈子这回事,懂吗?” 有没有可能有后半辈子…… 令逸安心里想着,而后咽了咽口水,是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他太过震惊了,以至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和力度有多么的让人难受,他只知道,如今浅乐的一句话可以说是将自己这一路过来的努力全部都荒废了,都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儿。 毕竟,在仙界,确实是有很多事情,是在掌控之外的。人在出生之前,他的命运便定好了,一个人一颗星,那星星什么时候有了陨落的迹象,那便是那个人命不久矣的意思了。但是,这也只是一个大概的命途……并不是说那个人的一生就要这么一直的沿着这个命运走下去……虽然……虽然很多时候,基本上都是这样一个套路,但是那些历史上的有名之士,说实在的,也是多多少少,同命运抗争过的…… 说实在的,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如若可以的话,浅乐倒是觉得,这一生要什么轰轰烈烈……只活这一次,还不如好好的活下去,多活一些时日才好……不是吗? 浅乐说着,而后看着令逸安,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是,有些事情我也还不是十分的了解,不过是尽了告诉你的义务,算是对你的尊重吧。剩下的路你自己选便好,在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等清婉和云游的伤大体恢复之后,我便会将你给送回去的。这里,你此生还是不来为妙。” 令逸安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他不懂什么是命星理论……但是他清楚,如若自己不好好的处理接下来的事情的话,说不定真的会丧命于此…… 狐本妖仙 第一百八十八章 对峙之下 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没有办法忍受,这种被人摆布的命运。 这样的一句话,从一个神仙的嘴巴里说出来,很难不让人相信吧。但是……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又不是什么神仙,他只不过是一个区区的无名小辈而已……连那瑰蕊逢玉,那仙界的看门小兔子都玩不过儿,还指望真的能依托自己同浅乐的那一层小小的关系……作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吗? 只是,对于令逸安来说,这样的人生,未免有些太过于不公了…… 令逸安无法想象,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该做些什么才好……好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终究会被否定的。不管是之前的那种淡泊名利,不争不抢的状态,还是现在这种,已经自作主张,决定要活出一个样子,不管是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的状态……都已经成了自己不会再去选择的状态了……因为对于神仙的预言,对于神仙的判断,令逸安还是有着百分百的相信的……毕竟人家是仙人,和自己这样对于下一秒该会在什么地方的都不知道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啊……不是吗? 不过,如今看来,他是怎么着也是该把自己的事情给做完的,不是吗?如果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话,那不如把这剩下的时间……都给好好的留到现下,留到自己喜欢的,自己在意的身上去……不然的话,这辈子活到现在,多多少少也是让人感到悲伤和不幸的吧……毕竟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成,可以说,是父皇生的几个儿子之中,最没用的那个了吧…… 你振作一些!令逸安! 陨落,他并不害怕,是人 都会陨落,没有人能活的长长久久,如果能的话,那便是非仙即妖了……可惜自己两者皆不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不管是在仙界也好,在妖界也罢,他都是一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蝼蚁……甚至都不需要他们用什么太大的动作,只要轻轻的一抬手,自己便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粉身碎骨。 想一想,等回到了天朗,等到了众人的面前,他们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自己?或许,他们只会在表面上对自己和和睦睦的,私底下却会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和自己同行的那些伙伴们而唾弃自己也说不定呢?面对那么的死去战士的家人,令逸安心里是真的悲痛,但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是真的不可能完完全全的将这些事情给解决好的,面对那些家人,面对他们指责的神情,自己真的能承受的住吗? 一点点的压力,自己或许还能承受的住,但是若是那么多战士的家人都一窝蜂的涌现到了自己的跟前……令逸安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完完全全的接受……或许,只要别人轻轻一碰,无需用力,自己就会在众人面前,彻底的崩坏自己的情绪吧…… 想一想如若令桓宇太久没有等到自己回去,会不会就直接在天朗那样的一个地方宣告自己的死亡……会不会直接将自己的过往从天朗的历史上彻底的清除……或许在天朗以后的历史上,根本就不会出现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人会记得自己的。 自己要是死了,楚凝会被怎么样处置…… 那她就必死无疑了。 就这样一个小子,难不成,自己也心软了吗?不行,他虽然是一个自己熟知的人,但是也不过是一个凡人。对于云游和浅乐,自己已经是做了出格的事情了,千万不能,再在一个凡人的身上浪费这么长的时间和精力。 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还有那么多的人心要收拢……她是真的没有办法想象,如果自己因为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掌管不好未来的瑰蕊逢玉,让好好的一个仙界,变成了魔都……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有人说,她能成功上位,凭借的不是别的,而是因为自己的姑姑。虽然只要是在仙界吃上一口饭的人,都叫她一声姑姑,但是事实上,自己确实是姑姑的亲生侄女……姑姑一生无子,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将这仙界之主的位置传给自己的原因……虽然有时候,自己身边有很多很多的声音,有说自己胜之不武的,有说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能耐,让自己赶快下台的……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浅乐都觉得,这是命运最好的安排。她是浅乐,是荷花仙子,也是现在的,仙界之王。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也好,为了姑姑也好,为了瑰蕊逢玉,为了仙界为了天下苍生也好……她都要好好的,专心的将手上的事情给做好……若是做不到的话……那才真的是辜负了姑姑的一番心意了。 不行,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起码在自己掌管的这些时辰中,这样的事情,应该是被完完全全的,严令禁止的。 狐本妖仙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干二净 浅乐想着,而后将自己的身子背了过去,她已经不敢再去看令逸安的眼眸了,因为她怕自己的情绪真的会影响到令逸安。毕竟这不是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吗?很多时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的话,说不定,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呢……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你觉得无所谓的话,那我就不管那么多了。”浅乐说着,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更加的坦然一点。她尽量的在管住自己的嘴巴,但是她也时时刻刻都在害怕自己,怕自己的话真的会影响到令逸安的未来。虽然命途之星是可以预测到一个人的一生走向的,但是那也不代表那个人会严格的按照那个走向来。就像现在一样,虽然自己对令逸安也不是十分的了解,但是的的确确的,看的出来,他非常相信自己说的话。所以,浅乐也在想着,如果自己说一次谎…… 她心里不清楚,但是说实在的,她的的确确是想要这么做的……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究竟是不是对的,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努力一次,不试一次的话……那或许,就真的会这样一直下去了。 想来,自己在之前,也是多多少少被瑰蕊逢玉那些元老给笑过的……因为,自从自己顺位以来,虽然事事都十分的小心,但是却实在是没有一个人能真真正正的用真心陪在自己的身边,总有些瞧不起自己的,想要给自己使绊子。 大家虽然表面上都对她和和气气,但是也只有自己知道,在背地里,这些人有多么的瞧不起自己。好像,这么说来,自己和令逸安也是有不少共同之处的是不是……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这份遭遇的话,或许她也还是真的不能将自己 的心给完全的放下吧……总是带着一颗凡心,是怎么也做不好事情的,不是吗? 有时候,一件事情做久了,会感到疲惫。虽然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应该去处理的一些分内之事,但是,如今到了这样一个时候,她也觉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如果这时候,有个人,有个自己信得过的人能留下来帮助自己的话……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她永远没有办法忘记自己之前和云游在一起的那些时日,因为,她永远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心从云游的身上收回来……想来,他如今这般对待清婉,也是像极了之前,他对待自己的那番模样。 因为自己是水系仙子,所以很贴心的将自己给罚去了一个池塘中面壁思过……若是平常的话,姑姑是完全可以将自己给罚去一个沙漠,或者是什么让自己生存不了的地方,受上那几十几百年的煎熬的……不是吗? 只可惜,命和身子是保住了,仙法也保住了。但是,爱情这件事,是真的从自己的身边流失了。她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她还能见到云游,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她又为了爱情奋不顾身了。 只可惜,自己的身份不同,特殊的身份让她不得已将自己的感情给藏匿起来……虽然姑姑之前也流露出过要 将她的位置传递给自己的想法,但是……说实在的,很多时候她都不想要继承这个位置,也更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位置会来的这么快,她根本就没有准备好,她也没有想到,这个位置会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永远不要说永远。 如今看来,这句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以前的时候,自己还是很相信永远这两个字儿的,但是到了现在,她心里也清楚了,如果不是因为云游的话,或许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她不在乎其他的,只想要和云游一起好好的生活着,可是,到了现在,她心里清楚了,不管之前有多么的奋不顾身,不管之前有多么的为爱痴狂,在大义和责任面前,都必须要放下…… 姑姑大概一辈子也没有办法体会,那种看到自己深爱的人对别的女人嘘寒问暖的感觉,简直比锥心刺骨的疼痛还要让人难受。 除非自己在这里,在医治云游的时候,对他的记忆稍稍的做一些手脚……那样的话,云游就能轻轻松松的回到自己的身边了。 这样的事情,放在谁那里,估计都是难以抉择的吧。转念一想,浅乐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卑鄙,用这样的方法留住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虽然很多时候她都不想让这些事情给复杂化,但是如今,她竟然是真的在这件事情上犯了糊涂,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才好了。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一百九十章 可笑至极 很多事情,我们都没有办法得到百分之百的答复,因为这世界上的变数,实在是太多。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姑姑会让自己不要相信什么永远的事了吧…… 她在那一方小小的池塘之中,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云游了……那时候的她,虽然被那池子里的好水好土养着,一直在精进自己的仙术,但是也确实是一直在寻思着,好像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其他人,其他事,能让自己奋力冲破姑姑给自己设下的并不牢固的结界了。 浅乐想着,未免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可笑。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或许云游根本就不会受那轮回之苦,他会好好修炼,成为仙人,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自己和他,就能好好的在一起了呢…… 想着,云游这样受了尸毒是为了谁?为了楚凝?当然不是,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清婉吗?如若自己知道的话,那她倒是宁愿在那一方小小的池塘之中好好的修炼下去,不要去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样的话,她就不会知道,原来在云游的这一世,他已经有了自己心爱的人……已经有了自己想要拼命去守护的人了……只是相同的是,他爱上的依旧不是一个寻常人,而是一个半妖半仙的东西,一只小小的狐狸。 虽然这种事情,听起来很难做到,但是没有办法,如果自己费力将云游的命给吊起来了,但是他还是不选择珍惜,还是要给苏清婉做这样那样不值当的事情……那样的话,自己做这些事情,又有什么样的意义呢? “你在想什么?怎么这么久不说话。” 该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虽然她不信命,但是她却对姑姑的惩罚深信不疑……云游和自己,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估计都是难续前缘了…… “没想什么,只不过同你一样,如今竟然也是处在了一个不知所措的境界之中了。” 她不知道等云游醒来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断,但是她知道,起码这样的做法,能让自己不感到那么多的负疚……她虽然是神仙,但是也没有资格去篡改别人的人生。如果她真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将云游的未来给改变了,那 样不仅是触犯了天条,自己的心也是会过意不去的啊…… 虽然这样的举措听起来很残忍,但是浅乐知道,这是对于自己,对于云游,对于清婉,最好的处理方法了。虽然她能读懂他们的心思,可是她还是希望,自己得到的东西,是自己应得的,而不是因为用了一些欺骗性的手法,或者是用了一些自己根本就不齿的法子去得到的。那样的行为,会让自己在日后的生活中,瞧不起自己的。 令逸安说着,而后像是带着几分释然似的叹了一口气儿,“浅乐,你知道吗?在遇见你之前,我以为,神仙是无所不能的,是没有烦恼的……但是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这世界之上,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不管是谁,都不能在这样纷繁复杂的世界之中单纯又自然的活下去……我们没必要和命运抗争,因为生活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变数了……如果你觉得,我们还可以努力一下的话……那不如……” 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她也是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小子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浅乐说着,语气中带着些愤怒的意味。她并不是很清楚,究竟应该怎么和令逸安说,才能让他不误入歧途。之前她还觉得,或许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多多少少能将他从那弯曲的道路上给拉回来一点儿吧……可是如今看来,自己这想法是错了,是真的错了……她还以为这小子顶多也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不会成什么大气候,自己还是先将他给安抚下来再说……可是如今看来,这小子是一点儿都不让自己省心……竟然萌生出了,和仙界合作的想法。 回天朗过活……你说的倒是轻巧。 浅乐听着,而后攥了攥拳头,真是可笑至极。 狐本妖仙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可怕想法 她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是一件正确的事情……相反的,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不是值得的了…… 可是,自己做错了……面对这件事情,自己并没有好好的处理,反而冲动行事……导致了现在的这样一个局面……这是一件非常让人难过的事情,不是吗?浅乐自己也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的话,会让令逸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还像之前那样努力的去劝说?浅乐想着,但是觉得这个法子实在是不可行,毕竟对于令逸安来说,他已经早就不是之前那样一个单纯的孩子了……面对这些事情,他没有像以前一样选择忍让,而是决定要好好的反击了……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美好,可是,浅乐也清楚,这样的想法,是自己回不去的……如果可以的话,她是真的很想要将令逸安从殊途中给拖过来……可是事到如今,不管自己再做些什么,都是挽回不了的了。 如果有一天,令逸安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做的,都是无用功,那他现在,还会选择去做吗? 这样的事情,浅乐真的能纵容它去发生吗?可是,自己如果再过多去干涉的话,又真的好吗? 可惜,这样的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小到浅乐都在犹豫,自己应不应该去做。 她怎么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浅乐这话,并没有让令逸安产生什么惊吓。反倒是让他有些不再继续畏惧了……是的,面对这样的事情,对于令逸安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将这事情给完完全全的了结了……但是他也不能再继续选择做一个胆小鬼了,他不想让自己的未来再被别人掌控在手中,所以,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他就只能奋力一搏,用自己的方法去抓住那属于自己的机会,不是吗? 天朗皇室里…… 浅乐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而后心里便有了答案,“你好狠毒的心,竟然要拿登云阁开刀……” “ 我狠毒?这都是你们逼的,不是吗?你扪心自问,为什么我一生下来就要遭受这么多的痛苦,为什么我都没有萌生出一丝一毫的和令桓宇争抢皇位的想法,他却还是想要将我给置于死地???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你想要公平,那你就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争取。或许,对于你来说,我的所作所为有些让你不齿,但是你心里要清楚,这些事情,都是我没有办法而为之的,懂了吗?”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能和这样一个随时随地会将自己的脑袋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来的人说这些话,或许他是真的活不久了……可是他也确实是想要,用自己的方法活一回。 浅乐说着,不由得看着令逸安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愤恨,“你想要皇位,你想要为你的过往要一个证明,要一个公平,这些我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浅乐说着,气儿不打一处来,简直就要是在崩溃的边缘,“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这件事情?那是你和令桓宇之间的恩怨,没有必要去扯上那些无辜的百姓,更没有必要让那些人在你的世界之中,为了你而生而死。因为你,已经葬送了那么多的生命,难道你心里还没有一个数儿吗?” 不行,她一定要阻止他……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令逸安说着,而后轻笑了一声儿,“怎么,你也开始慌了是吗?难道你没有想到,我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什么吗?世界对我不公,我又为什么要对那些人公允?那样的话,我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令桓宇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兄弟!他从来没有做出过一个当哥哥的一点点的模样。即便我根本就没有威胁到他,他还是要这样将我的未来给扼杀掉,还是这样要将我判处死刑。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我警告过你,让你不要再继续做下去,可惜了,你不我说的话。”浅乐说着,双手轻轻抬起,令逸安马上就感觉到一丝丝的不对劲儿。 狐本妖仙 第一百九十二章 难保小命 一时间,天地忽变。 如果不是因为浅乐先前对自己的态度还算是不错的话,令逸安说不准真的会觉得,这个仙女是永远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不管是出于对云游和清婉的古人之情也好,还是出于对自己的同情也好……总之,自己在这里,怎么说也应当不会是有生命危险的吧……如果在仙境,在这仙人的国度之中,自己都要时时刻刻的受着这担惊受怕的日子……那等自己真的到了天朗,说不准还会遇到什么样的悲伤难过的事情呢…… 这样的情况,应该是令逸安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了。面对这样的打算,说实在的,令逸安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过他现在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浅乐不愿意和自己合作……而且,自己好像是着着实实的将这女神仙给惹恼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保命最重要。 我投降?我刚才说的都是逗你的?令逸安想着,而后摇了摇头,这样的理由实在是太过于敷衍了……他知道自己现在做这些事情或许有些来不及了,但是不管怎么样,都该试上一试,不是吗? “你可有什么遗言?” 既然自己是仙界之主,那就有必要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仙界,人界,妖界,魔界,除掉这个祸害。 如果是一件自己注定会后悔的事情。 确实,很多时候,很多决定都是早做为好。毕竟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在人的预料之外的。对于浅乐来说,也有很多事情,是她管不到的。既然如此,那自己就最好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将这些事情给抑制在萌芽时期。 浅乐想着,而后又重新在自己的手中聚集了力量,她不用多费事,只需要轻轻一用力,这小子便会死的透透的。 令逸安想着,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呼吸……确实,他不可否认的是,浅乐是一个心肠善良的仙子,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方才说话实在是太过于冲动,将她给惹恼了的话,或许,她根本就不会生出来这样要将自己给杀死的心思……可是,这件事到了现在,还有挽救的机会吗?那样的话,已经完完全全的从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了……俗话说的好,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不该做的。可是如今也没有办法了,但是就算是没有办法,他也得想个办法……不能死在这里。 况且,在死之前,他还想见一下楚凝……见一下自己那个刚新婚不久,就被迫要一个人生活的妻子……他能心甘情愿的让楚凝守活寡吗?当然不能……可是他也是确实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楚凝的生活好一些。如果这个世界之上,他毫无牵挂之人的话,那是生是死,好像也无所谓,可惜他偏偏不是……在这个世界之上,他还是有很多牵挂的人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或许自己也就没有什么生活的勇气和动力了。 “等等!” 之前,令逸安还在说,自己究竟是否可以在仙界得到什么特殊的能力,然后,在见到浅乐之后,那样的想法又变成了,能不能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完完全全的脱身。最后,令逸安只想,如果 自己能在这里,在这样一个自己处在完全被动的情况之下的地方,好好的活下来,那就算是不错的了。 可惜,这些都只是自己内心的想法而已……面对自己的话,浅乐似乎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想法,她没有搭理令逸安,反而似乎开始用了更大的力气,那阵仗和气势,快要将令逸安给吓个半死。 如此被动的情况,实在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是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用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这件事。他不愿意在人前露怯,可惜,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是不得不露怯了。毕竟那种恐惧是自己没有办法避免的,是自己没有办法去轻易解决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希望自己能好好的坚强下去,勇敢的去和命运抗争……这大概也是母亲对自己的期望吧。 “不管你跟我说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你死亡的命运了,令逸安,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多挣扎,这样,你也能死的痛快一些。” 或许,这样的事情对于令逸安来说,是残忍的,是他所不愿意接受的……但是,这是他迟早要面对的事情。只不过,自己将这件事提早了一些而已。 好人? 他不想做一个好人吗?他没有试图去做一个好人吗? 毕竟前些年的那样灰暗的日子,实在是给他的内心留下了太多的阴影……如果不是因为前些年,自己在天朗过的日子实在是太过于窝囊……或许,他也不会想着,要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改变自己的命运吧……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动手吧 幻影系列的三款车不管是从外观内饰,还是动力舒适性来说都不弱于来自西方的高档车。加上炎黄一直没有拿得出手的高档车,所以,这款车一推出,就得到了富豪阶层的追捧,当然,因为三款车都价格昂贵,所以,推出已经有半年,但总销售量才堪堪突破十万辆。 虽说这个数据有些l因有关系,还有就是,顾客已经养成购买外国高档车的习惯,也以购买外国知名品牌为荣。 所以,能在半年卖出十万辆已经非常不错。 “先生,看车吗?” 刚踏步走进幻影4s店,就有一名男销售顾问迎了上来。 “带我去看幻影s1。”宋砚直接了当的说。 “先生这边请。” 很快,宋砚就看到了幻影s1,这款车共有三种颜色,纯白,淡紫以及深黑。 相对来说,宋砚比较喜欢白色的。 整体线条非常流畅,宋砚转头对销售顾问说:“可以坐进去感受下吗?” “宋砚。” 突兀的,一个别扭的声音响起。 不用回头,宋砚就知道这个很有特色的声音是谁,来自东韩国的欧巴金恩俊。 “原来是金先生,幸会,幸会!”宋砚回头,微笑着道,不过,金恩俊看向他的目光却不怎么友善,同时,与金恩俊同行的还有个年轻的公子哥,身后跟着两名黑衣保镖。 接着,金恩俊就大步走了上来,指着宋砚的鼻子大声骂道:“果然是你这个可恶的骗子!” 闻言,宋砚面色一沉:“金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 金恩俊恼怒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个小瘪三,骗了我五万块钱。宋砚面上有了冷意:“金先生我再强调一遍,注意你的言辞,那五万块是我向你讨要的吗?貌似是你自己塞给我的吧,况且,你的那五万块我已经以你的名义捐给了慈善组织。” 金恩俊一愣,随即就变本加厉的骂道:“我才不信,就你这种见钱眼开的小瘪三,怎么会把到手的钱捐出去!” 就在这时,那名公子哥带着两名保镖走了上来,问道:“恩俊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小瘪三骗了我五万块钱!”金恩俊冷声道,随即又马上补充:“五万块我是没有放在心上的,不过我宁愿打赏给乞丐,也不愿意便宜了这个小瘪三。” 年轻公子哥眉头一皱,说道:“恩俊你放心,我会帮你把钱要回来!” 话音一落,年轻公子哥的目光就落在了宋砚身上,带着一丝藐视:“你是自己交出那五万块再向恩俊道歉呢?还是被打一顿,再送你到警局去好呢?” “汪先生,我要他跪地向我磕头道歉!”金恩俊插话道,汪俊驰可是香城市市委书记的儿子,有他替他出面,这个小瘪三死定了。 汪俊驰点点头,继续对宋砚道:“听到了吧,还不跪下向恩俊磕头道歉!” 宋砚被气乐了,没好气的看着二人道:“你们两个是猴子派来搞笑的吗?现在,请你们两个离开,我可没有心情和你们两个逗逼废话。” “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汪俊驰脸色猛的一沉,眼中更是闪烁着一抹凌厉的光辉,同时,他身后的两名保镖同时踏前一步,虎视眈眈的的瞄上了宋砚。 “滚!”宋砚缓缓吐出一个字。 “找死!” 一个“滚”字彻底的激怒了汪俊驰,在香城,南宫俊被刺杀前,还力压他一头,现在,南宫俊在医院养伤,他就是香城纨绔圈子内最大的那个。 这些天,在众人的奉承下,他的心气也越来越高。 他之所以和金恩俊在一起,那是因为他老爹汪夔的特意交代,让他尽量交好金恩俊,因为百代公司打算投资100亿打算在天河州组建一个汽车配件厂。 而金恩俊则是百代公司老总的独子,只要能够说服他,那么投资的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不等汪俊驰命令,他的两名保镖就同时出手了。 一人挥拳砸向他的胸口,一人抽退踢向他的小腿。 “滚!” 宋砚再次吐出一个“滚”字,两巴掌挥出,伴随两声清脆的耳光声,两名黑衣保镖直接被抽飞,巧的是,他们飞出后,正好撞在了汪俊驰与金恩俊身上。 一时,四人跌作一团,模样极其狼狈滑稽。 两名保镖抢先爬起,并一人扶一个,将汪俊驰与金恩俊一起扶了起来。 汪俊驰的脸色很不好看,阴沉似水,一双眼睛中闪烁着丝丝冷意,他拿出了手机,并拨通了一个电话:“白哥,我被人打了,在幻影4s店。” 白洋一听可是吃了惊,在香城居然有人敢对老板的儿子动手,那胆子也太肥了吧。 “汪少,严重么?我马上就给当地的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所长带人过来。” “我没事,不过你让派出所的人动作快点。” “我办事,你放心。” 听到汪俊驰的电话,宋砚眉头微微一皱,知道这个公子哥应该有些来头。 如果说对方搬来的救兵是混混之类的他还不怕,但对方居然叫来的是警察,这件事就有些麻烦了。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必要探探这小子的底,也好对症下药。 于是,他看着汪俊驰道:“那个谁,听你打电话的口气,你应该是官二代吧?说说你爸是谁?” 金恩俊阴测测的一笑:“小瘪三,你现在才想到问汪先生的父亲是谁?晚了,我告诉你,他父亲是你们市的市委书记,所以,这次你是死定了!” 闻言,宋砚神色微微一变,这事恐怕有些难处理了,看来我也要搬救兵了。 不过,是搬李龙阳呢?还是南宫云天好呢? 李家是十大家族之一,所以,最好不要暴露他和李龙阳的关系,不然引起李家的怀疑,必定后患无穷,所以,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南宫云天了。 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南宫云天的电话,沉声道:“以最快的速度来幻影4s店!” 不到五分钟,三辆警车飞驰而至,接着,身为所长的乐志虎率领着一群民警飞快的冲进了4s店。 冲进来的乐志虎目光一扫,就发现了汪俊驰的所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身前,一脸关切的问候道:“汪少,我来晚了,您没事吧?”div 第一百九十四章 突生变故 姬芜神的动作刚一变化,周身的气息便发生了改变。pbtxt 拳风不像是之前那样冰冷,反而如同春风细雨一般的柔和。 练体拳十分的简洁,没有过多比较花俏的招式。 轩辕绝在姬芜神停止运转仙力的那一刻就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可是直到他接住姬芜神随意打过来的一拳,便暗道不好。 拳头虽然看似没有什么太大的力量,可是打在手腕子上的时候,一股从未感觉过的力量顺势钻入了体内。真气刁钻的在他的体内乱窜,姬芜神松了口气。幸好对方有些轻视,不过仅仅是打入一丝真气,还是不够。 果然,不过几息之间,轩辕绝便将真气逼出。 而后再次与她对战的时候更加警惕的起来,几次姬芜神都没办法再次将真气打入他的体内。好在轩辕绝不曾知道真气,更加不知道该如何抵挡。况且练体拳招式变幻无常,往往一个简单的动作更是蕴含了无数的变化。 因此轩辕绝节节败退,可姬芜神也没有办法获胜。 渐渐的,轩辕绝越来越招架不住。可是两眼却不住的放光,这套拳法,这奇怪的力量,让他以为姬芜神是在那个东西里面得到的。更加的肯定了那个东西必须要得到才行,看了看不远处轮廓越来越清晰的怨气化实,眼中暗光一闪。 不断的引导者姬芜神朝着某处过去,姬芜神每一次打练体拳的时候,都会自然而然的进入一中很玄幻的状态,因此根本没有注意到轩辕绝的小动作。 眼看轩辕绝节节败退,姬芜神倒是信心大增了不少。pbtxt 可就在她最后一圈准备全力一击的时候,突然眼前的轩辕绝身体一闪,可即便如此,身体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轩辕绝强忍着心口不断上涌的那股气,奋力的抽出鞭子闪身到了姬芜神的身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朝着那团怨气人形的一抽。而后轩辕绝自己也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刚好鲜血喷在不远处的怨气之上。 姬芜神身体不受控制,一个踉跄,只感觉自己似乎撞入了什么当中。 下一瞬,姬芜神一怔。 整个人似乎被什么冰冷包裹着,不,是阴寒。似乎有什么阴寒的东西将她包裹在其中,不断的朝着她身体的每一寸毛孔钻去。这种时候她当然不会让对反得逞,体内的仙力不断的运转,可是这种时候却发现仙力没有办法出体外,居然被这些阴寒完全阻挡住了。 慌忙之中,姬芜神干脆运转真气,想要利用真气讲这些阴寒隔绝在外。 没想到倒是真的有用,可真气不够充足,姬芜神只能趁着这个时候逃离这个地方。可是无论她往什么方向,自己就仿佛是落入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子当中,找不到出路。 随着真气渐渐的流逝,姬芜神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身体各处的毛孔似乎被什么东西大力的挤开。 糟糕。 姬芜神精神一震,突然收缩真气,快速的将识海以及心神、丹田之处紧紧的笼罩起来。 无论怎么样,她不能被怨灵控制。也不能让怨灵掌控她所知道的事物,不然的话,她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空间会不会成为一个炼狱。 可是,当这些阴寒真的进入体内的时候,姬芜神才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仿佛有无数的荆棘将她紧紧包裹住,无法动弹,感觉不到任何的声音,只是对于痛苦的感官被不断的放大。一瞬间,姬芜神突然有些明白了莫离曾经的痛苦,远不是她能够感同身受的。 发不出声音,姬芜神只能不断的咬着舌头,拼命受阻识海,不让这些阴寒传入识海和心神当中。痛不欲生这个词语都无法形容她此时的感觉了,甚至觉得若是死了该多好。 她总算是能够理解为什么莫离宁愿死去,也不愿意多活一些时日了。这样的痛苦,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够明白。这股阴寒不断的侵蚀着她的经脉,原本生生不息的经脉顿时被黑暗笼罩,如同中了病毒一样。即便姬芜神利用真气将识海和心神守住,还是有一种感觉直接传达进入了心底。 怨恨。 是的,实际上原本她就对轩辕族的人心有恨意,而这份怨恨更是让这股恨意不断地扩大,身体不住的颤抖,姬芜神甚至有一种想要毁天灭地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这世上所有人都要与她作对? 焦躁,不安,愤怒,沉重不断的撞击着她的心神。想着莫离离开的模样,想着李霸天离开的决绝,想着玉玲珑丢弃自己这么多年。姬芜神控制不住心里的愤怒,她想要发泄,想要怒吼,想要毁灭眼前的一些。 “阻止她。”齐天仙尊原本还在战斗,突然感觉到头顶的压抑越来越沉重,猛地抬头,正好看到姬芜神被轩辕绝扔进怨灵人影当中的那一刻。 修真者一沾染怨气,便会对天地万物产生强烈的恨意。 若是被怨灵控制,只怕又是一场浩劫。 “芜神。”厚瘾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轩辕老族长倒是愣了愣,见轩辕绝好好的站在原地,顿时惊喜的大笑了起来。笑声猖狂,手上一闪,出现一道铃铛。 “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本尊才是那有缘者,本尊才是那得道者,哈哈哈……” 众人虽然不明白轩辕老族长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一听他这句话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天机……”平德上仙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喃喃的看着头顶那不断翻滚的怨气。 厚瘾盯着姬芜神,而后毫不犹豫的朝着前方飞去,他不是一个不惜命的人,怨气他自然也不敢轻易触碰。可是将姬芜神推入里面的轩辕绝他却不会放过。 一瞬间就将轩辕绝的脖子捏在手心,可是轩辕绝却一点不担心,轻笑着看着厚瘾,嘲讽道: “没用的,此间是我轩辕族一手炼出,这怨气皆是由我做族控制。我轩辕族定会一统仙界,你们都得死,都得死,哈哈哈哈……” “疯子。”厚瘾手上的力度顿时加大,轩辕绝表情扭曲。 “啊。”一道惨叫传出,却不是轩辕绝,而是身处在怨气当中的姬芜神传出来的。 “哈哈哈,你杀了我啊,你杀了我,她就会死。”轩辕绝得意的大笑,畅快,果然是畅快。这段时间一直在吃瘪,此时还有一种无比畅爽的感觉。div 第一百九十五章 以儆效尤 “上次的情报听说宗翰被武朝人暗算受了重伤,完颜希伊屠了忻州,往后的消息来往有些中断,若是时间上推断,他们此刻应该是在攻打太原了,拿下太原重镇在战略上的意义其实很大” 与此同时,金国东路军大帐中,篝火噼啪燃烧着,完颜宗望切下一片烤肉吃进嘴里咀嚼着,周围坐席上,众将如完颜银可述,完颜?母以及纳延琼妖、耶律德光、耶律重等一批辽国降将依次排开坐着,像这种既是开会又是聚宴的方式,所有人倒是比较轻松。 “不过目前摆在军队面前的不是一个太原,而是汴梁。”放下手中的切肉小刀,首位上,这位金国二皇子对完颜宗翰这个大哥并不是放在心上,手掌拍在矮几上,他说:“虽然眼下武朝三十多万人放在黄河北岸想把我们死死钉在这里。我想说他们真是异想天开,我女真自起兵以来就没有打过一天顺风仗,见我们停在这里数日就以为我们怕了?” 他手收起来,身子前倾,“吃完这顿饭,咱们兵逼汴梁,他们不是有三十万人吗?杀过去,杀给他们看看。” 与此同时,武胜营大帐内,关胜等人聚拢在营帐内,其实这些天里,他们已经知道了秦明殉国的消息,后来军队开始集结,他们之前被打散的部队也得以重编,兵马陆陆续续集合约三十万人后,他们本以为上面准备开始反攻的,可几日内均不见动静。pbtxt 砰! 一张桌子被关胜单手掀飞,拔出佩剑斩的稀烂,木屑散落一地。随后又坐回到椅子上,脸色阴沉,红着眼咬牙切齿。 “这帮家伙,打又不打,一个个还在扯皮,朝堂上也在拖,三十多万大军连个真正意义上的统帅还未决定,若是让女真人知道,趁机打过来窝囊!!!” “哪怎么办?朝堂上大臣在犹豫,皇帝也在犹豫,毕竟三十万人交给谁来指挥?谁愿意指挥?打的过女真还好,打不过,这个锅谁来背?上面自然也有思虑,只是这动静太慢了。”郝思文拍拍他肩膀。 “让哥哥指挥也比那帮人强。可惜咱们官小人微,就算咱们能打,他们也不敢打。”丑郡马宣瓒愤愤的揉着头发,说话之时,眼角还带着一些湿痕,“就是秦明死的倒是有些不值了。” 三人说了会儿话,有士兵在帐外过来道:“急报,忻州被屠,完颜希伊兵进太原,而而童枢密他他返回汴梁了。” 关胜三人微微愣了愣,随即气的浑身颤抖起来,宣瓒气的一脚将凳子踢飞,砸出营帐,大吼道:“他不知道这里大军云集吗!!!他一跑,这里军心怎么办!这仗还打不打?” 消息传来的这天傍晚,下面的士兵或许还不知情,但中层的将领人心开始浮动,刚刚做好下一步打算的三支武朝军队,就陷入惶惶不安的被动局面里。 “远隔千里之外”关胜恨不得拿起偃月刀冲进朝堂里架在那帮优柔寡断的朝臣们脖子上,“那么远一场胜败,影响有多大现在诸位兄弟们,我们该撤了。” 他低声的说着,垂头丧气。 夜色降临后,女真军中马蹄包裹着布匹,战马的身影在开始集结,整个营地沉寂在大战前的宁静当中,完颜宗望擦拭着佩剑,然后归鞘插好,走出了营地,众将已经整装待发,望过来。 “武朝人,不管他们如何想,人多不多,辽国七十万,我女真都打赢了,三十万不过如此”他抬起手,在微弱的月光下,握成了拳头挥下去,“打垮他们。” “是!” 大地悄然的动了起来,初春的夜风夹杂着万物复苏的痕迹,稚嫩的草芽探出泥土,一只只马蹄静悄悄的踩踏上面,再次陷入泥层中。 着甲的女真步兵开始一队队的开出军营在集合,骑兵在控制速度,减少震动,马口套上笼子,无声的列阵起来。 黑暗里,没有火焰的光芒,完颜宗望缓缓出阵望向微弱清冷的月光,随手对传令兵招了招,数万大军开始了无声的在原野行走,风拂过去,带起了兵伐气息。 十万女真开始了行动,朝武朝军队的营地过去,这一仗对他们而言,似乎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次胜利。 望着灯火通明的武朝军营,山坡上,完颜宗望摩挲着战马的脖子,深邃的眸子闪着凶戾,“传令全军,踏平武朝——” 片刻。 无声的人浪重重叠叠奔跑起伏着的过去,包裹布匹的马蹄迈动起来,沉闷的发出如同地龙翻身的动静,黑压压的一片,带着巨大的声势,在这一刻轰然撞了进去。 一万五千女真铁骑在这一刻展现了他们恐怖的一面,黑暗的天幕下直冲营地,将接连十余里的军营凿了一个对穿,随后跟来的六万女真步兵以强悍的战斗力开始了平推。 三十万武朝军队大体的结构上来自各个地方的军队组成,成分复杂,陡然间的夜袭,将他们基本全打懵了,成建制的部队还未开始集结就被女真铁骑一个接着一个的击破、打散,随后被后面跟来的女真步兵撕裂、屠杀。 几千上万的刀光在锋线上飞舞,血浆爆裂、飞溅,人和战马交织着,糜烂成了肉泥,数个分队的女真铁骑不断的在营地中和自家步兵配合下展开来回的冲杀,不久之后,三支军队开始逐步瓦解,再到全线崩溃。 在黄河北岸的这处平原上,能威胁到女真军队的势力开始没命的溃散,渡黄河,在之后的不久,金国二皇子完颜宗望站到了黄河边上遥望南方,这个巨大国家的心脏——汴梁。 ps:带病码的,可能有些地方没写好,等明天状态好了,再改改。然后就是铺垫快完了,大戏就要上演。div 第一百九十六章 怕遭反噬 不管是谁干的,只要是敢伤害云游的,她一律都不会放过。 现如今最要紧的事情不是别的……而是自己得赶紧想想办法,将云游身上的伤给治好……不管怎么说,得先保住他的命,不是吗?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她也不会对于云游这样念念不忘吧……在仙界,并不少些从容优雅,绅士风度的男仙。可惜她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一点不好,太过于念旧,太过于执拗……因为有了云游,所以不管是谁,都难以再闯入自己的心中了。 俗话说的好,苟富贵,勿相忘……不能在患难的时候陪着她,又怎么能奢望,能在平稳安定的生活中,让人家想到自己呢? 不敢再想别的,浅乐赶紧将云游的身体从马车中给捞了出来……血淋淋的样子,每一滴血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的戳进了浅乐的心窝里,把她拖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说实在的,云游这么多年,容貌不曾发生过改变,只要是在仙界待过一段时间的人,便都会知道自己对于云游的心思……这么多人都想要将自己给拉下马……所以这个罪魁祸首究竟是谁,浅乐还真的不好判断。 只可惜,如今有一个情况,那就是自己真的不清楚,云游究竟是不是有意识的……毕竟他已经伤成了这样,还能倔强的拖着一条命活下去……残喘着一口气儿,已经算是不错了……如若云游没有为苏清婉做那么多傻事的话,他如今应该早就能得道成仙了,毕竟他的修为不错,根基又牢固……想要成仙的话,那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只可惜,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云游还是没能把握住自己,虽然他的师父也曾经不止一次的跟他说过,修仙最重要的是心静……千万不能被任何人和物给迷惑……但是云游还是陷入了这样一个陷阱之中……心甘情愿的自毁修为……变成现在这副丑陋的模样…… 她不是云游,没有权利为他处理之后的事情,但是她多多少少还是想给云游提个醒的……或许,在以后的生活之中,他都不会遇到像清婉这样值得他付出一切的姑娘了……但是,那也不能成为他让自己飞蛾扑火,奋不顾身的理由。 浅乐说着,一句话的功夫便将云游给带回了自己的房中。 若是他没有遇到清婉的话,或许他现在已经飞升成仙了……那样的话,虽然自己不能在仙界同他在一起,他也会因为姑姑的惩罚而终生不得爱情……可是,那最起码的,是自己能时时刻刻的,想看到他便看到了……而不是用这样的一种方 法,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出现着……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因为清婉的话,或许云游根本就不会这样努力的去做这些事情,也就不会伤害自己,去成全他人……可是,浅乐也不想自欺欺人……如果没有苏清婉的话,也会有别的姑娘,别的幸运的姑娘,会被云游爱上…… 这样真的好吗?自然是不好的…… 所谓大爱,估计就是如此吧……浅乐紧紧的攥了攥自己的拳头,掀开了云游的衣服……他的衣服已经被血凝结成的血块给粘住了,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儿肉是完好无损的。这新伤,看得出来是才伤不久的……但是那旧伤,怎么说也得有个十天半个月了。 她虽然在这里掌控着许许多多的生命,掌控着许许多多的事情……但是那也不代表她能操控一切……很多事情,还是要循着它的本质和初心去进行的……如果这世界之上,事事都能遂了自己的心思……那她还真的是不如早日在天朗找一个地方,解除姑姑对于云游和自己的惩罚,和他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上一辈子呢…… 人生之中实在是有太多的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如果事事都要亲自经过自己的手去处理的话,那她估计也是早就累成了一只狗了吧…… 确实,对于自己来说,治疗这样的伤并不是什么难事……大多数是皮肉伤,没有真正的伤及筋骨……只是她担心着,自己的仙力注入到了云游的身体之中,会和他体内的尸毒出现什么相左的作用……那样的话,如果尸毒反而因为自己的仙力而反噬到了云游的身体之中,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狐本妖仙 第一百九十七章 伤口愈合 对于云游来说,伤害不是最让他难过悲伤的……如果醒来看到清婉还在伤着的话,估计才是最让他接受不了的吧…… 不管发生了什么,浅乐都想着,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他们两的事情给好好的解决了……虽然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十分的复杂……可是她一想到就会心痛……为什么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就要承受这样那样的痛苦呢…… 浅乐想着,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她一边擦拭着自己的眼睛,一边小心翼翼的从自己袖口之中将清婉的小小身体拿了出来……方才人多眼杂,她是真的害怕清婉会被发现……于是便只好用这样的方式将她给带到自己的身边……如果不是因为如此的话,在那个地方,估计有不少人直接就像要了清婉的命吧……还好自己的仙力强大……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早早便遮不住清婉身上那浓郁的妖气了。 自己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浅乐想着,而后看着身旁的清婉,不由得产生了一个想法。 他大抵,是真的很喜欢她吧……既然这样的话,那自己,便帮他保护好他的梦就好了……这也是自己能为他做的,最基本的事情了。以前在天朗太湖中的时候,她实在是见过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是什么意思,她也是经常都能见到的……男女之间的感情,好像总是女方处在一个弱势的地位之中,如果不是因为如此的话,那么对于那些总是在外头厮混,娶上个三妻四妾的男人来说,为什么还能平安无事的从家中进出呢?大抵都是女人爱的比较深吧……在丈夫做出些让自己失望的事情之后,也不能完全的抽身……只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顾影自怜…… 好像,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也不能做到完完全全的放弃,可是,如今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做出什么太过于让人感到失望难过的举动了,不是吗?浅乐不止一次的在自己的心中这样告诉自己……她想着说,清婉也是自己的朋友,也是自己在意的人……她不可以因为对云游的感情而放弃对清婉的医治……更何况,那么多人都抱着希望,希望在这个仙人之境能将她们两给好好的医治好……那既然如此的话,自己也没有让他们失望的理由,不是吗? 仔仔细细的思索了一番,浅乐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如果自己可以的话,一定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中做出选择的,可是自己不可以,两个,她都要照顾……所以,目前的这情况,也成了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情了…… 清婉是妖,她体内的妖气十分的浓郁,如果在这个时候再在她的身体之中引入尸毒的话,并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坏的影响,反而会将她的妖气给救活……有妖力在她的身体之中吊着……那便多多少少,会让她的情况有些好转了。 早在天朗皇后寿宴之时,清婉的身体便出现了异常……她不能在仙力太过于密集的登云阁附近停留太久,否则她体内的妖力就会冲破出来……云游为了她……真的做了好多事……就算是知道自己跟她肯定不会有结果的,他也从来不在意……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心态,一直想着清婉,眼里从来容不下其他的女人。 或许他是对自己动心了的,但是……清婉在他心中的地位,在这一世之中,是永远无法取代的…… 不管是人,仙还是妖,都逃脱不了一个情字。相信姑姑在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吧……不过姑姑做到了,面对责任和感情,她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前者……自己既然继承了她的衣钵,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那便应该好好的去处理这件事情,学会像姑姑一样……将这些事情给做好……不是吗? 呼…… 她尝试着将云游的身体给挪到了自己的跟前,每每挪动一小下儿,她就能清楚的看到云游身上的伤疤……那么多,那么深……她的眼泪便一直止不住的流淌……那种感觉,实在是让她感到悲伤不已。 她一边想着,一边擦拭着自己的泪水,沾满了一手,但是她的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将清婉抱过来,但是却惊奇的发现,清婉的伤口在愈合。 狐本妖仙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该犹豫 她的伤口……怎么会…… 呜…… 她一看,门外闯进一个小小的魂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还没等浅乐看清楚它的模样,便就这么的钻进了苏清婉的身体之中。 想来,这魂魄也是真的认主……主子的身子一好,立马便跑了过来……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如此的话,清婉估计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虽然这其中的关联,自己还没有百分之百的弄清楚,但是如今总算是有一件好事发生了……清婉能好好的活下去……总算是了了自己的一桩心愿……不至于让自己太过于悲伤和难过了……如今棘手的不是别的,就只剩下云游的事情了…… 人生之中,不如意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没有人能保证自己这一辈子活着的事情都是遂了自己的心愿的……虽然浅乐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之上已经拥有了很多很多了……可是,也难免会在不停的挑战之中遇到自己的滑铁卢……不过,她并不会感到害怕,既然这是自己的使命,那自己就一定会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将这件事情给做到最好……做到极致……虽然仙人是没有寿命这样的概念的,但是世事无常,说不清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自己会遇到一个比自己更加强大的人……这样的话,不管是发生了什么,自己都有可能就这样丢掉自己的性命。所以,她才会选择,在如今的日子里,尽力的将自己所能做到的,都给做到最好…… 虽然,自己作为一个仙界之主,是有权利决定苏清婉的去留的,但是,也是出于对云游的私心,浅乐觉得,这些事情,还是等到云游醒来再说会比较好吧……毕竟,这是自己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浅乐在心里想着,也不断地对她感到无比的艳羡……很多时候,她都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该将清婉就这么处理掉……这处理不是说要将清婉的命给夺走……而是说,要将她从云游的身边赶走…… 说实在的,这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她决定,在这里,在自己的地盘之上,再做一次他们之间的成全者……虽然这样的行为会让自己感到不公平……但是她不在意,这一辈子,能默默的在云游的身后守护着他,自己就觉得十分的满足了……她也不想奢求其他的东西,不是自己的,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都不会得到的,不是吗?如果可以的话,自己面对这些事情,或许早就该做出这样的决定了。 或许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儿呢……浅乐想着,而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转身看向云游,还好自己方才没有那么鲁莽的将云游体内的尸毒给引到清婉的身上……不然的话,说不定清婉的身子如今就会受不了了……那样的话,自己才是酿成大错了……如今这情况算得上是最好的情况了,等日子久了,清婉和云游的身子渐渐好转了,她就会大方的让他们离开这里,去他们想去的地方,好好的生活…… 她将手轻轻的放在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正感慨着……忽的感到有一丝的不对劲儿。 浅乐眉头紧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是真的吗?怎么可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究竟是谁做的…… 不行,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她必须要查清楚……虽然这不是自己的责任,但是对于自己来说,这件事情如果不解决的话,她怕是也难以和云游交差不是?如果等云游有一天醒来,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小徒弟 却不记得自己,那岂不是要被气死?如今自己还有着能力,还是多为云游做些事情比较好…… 有时候,当自己想到云游的时候,浅乐都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一开始,她还很不愿意相信云游能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可是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当自己意识到云游喜欢上别人的时候,那种锥心刺骨,那种悲痛的感觉……就像是一只野兽,疯狂的将自己给吞噬了…… 等等! 云游和清婉在来到瑰蕊逢玉之前,一直是跟着令逸安的,不是吗?如果他们发生了什么事的话,令逸安不应该不知道的……可是……如今,浅乐也不知道自己将令逸安给放到哪里去了…… 她这才恍然大悟,感觉自己是被设下了一个大大的圈套…… 刚才自己就不该犹豫的……应该直接将他给杀死了才算是正确的选择……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自己总是会犯下那种犹犹豫豫的毛病……如今她也是真的吃亏了……令逸安,你给我等着,等我抓到你的时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很多时候,她都没有产生那种伤害别人的念想的……毕竟她是一个仙子,而不是一个刽子手……如果不管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只要是对自己有威胁的事情,她就要伸手去将那个人给解决了……那岂不是太过于残忍了吗……这对于之前的自己来说,确实是做不到…… 如果令逸安不解决掉的话,那么对于浅乐来说,就一直会是一个无形的隐患……不是吗?她不能容忍这样的隐患存在在自己的生活之中……那样的不安感,不应该存在。 狐本妖仙 第一百九十九章 意外发现 虽然很多情况之下,浅乐都觉得令逸安着实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特别是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浅乐更是觉得,这个小子,真的不能留…… 或许……云游更不会受伤了呢…… 她思索了一会儿,而后觉得令逸安不可以就这样离开这里,总归是该受了自己承诺过的极刑之后再离开的,不是吗?不然的话,如果自己说过的话都不算数,如果自己对于人类的惩罚都做不到的话……那在仙界又能做到什么威仪可言呢? 她得想想,令逸安如今会藏匿在仙界的什么地方……总归是不可能逃脱瑰蕊逢玉的……这仙人之境,想要进出哪里有那么容易呢……方才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的话,令逸安哪儿能那么容易的进来这里……在这个自己掌权的地方,如果没有自己的允许的话……那令逸安是永永远远都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的。 浅乐想到此,忽的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未免太过于不妥当……如果真的在瑰蕊逢玉解决了他,那么,在天朗的人,会不会对令逸安的行踪感到疑惑呢……真是棘手……她总不能等到令逸安该死去的时候再对他进行处决吧……那样的话,他岂不是已经将复仇大计,和那些能做到的事情给做尽了吗…… 反正,如今摆在自己面前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别的,是将令逸安赶快给找到……如果找不到的话,那才是真正的酿成大祸了。可是如今在这里,浅乐并不觉得自己能找到什么能愿意帮助自己,或者说是自己能百分之百信任的人的呢……如果找不到的话,那自己岂不是有些分身乏术吗? 没有办法的话,也就只能先将云游给丢在这里了,虽说自己有些不忍心,但是事情总是有一个孰轻孰重的,如果不这样选择的话,两件事情一起做,会把自己给拖累坏的。 浅乐想着,不免的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的卑微,但是她也是确确实实的没有办法,如果不选择这样做的话,两件事情她都一定是没有办法做好的…… 走了出去,浅乐立马便换上一副十分威严的模样,她不能让旁人看出破绽,哪怕是在自己身边贴身服侍的人,她也要留个心眼儿……这样总归是没错的,在这个世界之上活了这么久,浅乐心里也早就清楚了,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如果这些事情自己都没有办法去判断的话,那她还真的是不配坐在自己现在的这个位置之上…… 很多时候很多事儿都不是自己能把控的,自己能把控的唯一一样东西,就是自己的心。 确实,自己表现的是太过了一些,但是那也没有办法,她必须要将自己给照顾好,如果伤到了其他人的话,那自己也顶多只能说上一句抱歉了…… 浅乐一边找着,一边觉着自己是不是是时候该培养一些属于自己的亲信了……如果事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的话,那未免也太累了一些……唉,如果自己真的能找到一个完完全全值得自己信任的人就好了……这样的话,也不至于在面对这样接二连三的事情之中,这么的手足无措了……不是吗? 毕竟在自己的地盘之上,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跟自己杠……可是背后就不清楚了……如果是在背后的话,浅乐还不知道那些人都会怎么说自己呢……难听的,好听的,她都不在意,因为她没有办法去控制,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去强迫自己在意。面对一件自己没有办法去控制的事情,又何必那么认真的去浪费时间呢…… 她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的地方,不由得有些紧张,手心都被自己给捂出了汗……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瑰蕊逢玉造仙丹的地方。 不行,自己得赶快冲上去制止他……如果做不到的话,那自己还就真的是不配做这个仙界之王了。浅乐清楚,如果令逸安在这里得到了什么不应该属于他,不应该被他所得到的东西的话,那是着实会影响他的命理的,说不定还会让他提前结束自己的性命。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也不是自己能接受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或许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便早能选择一个粗暴的方式去解决了吧。 不行,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浅乐想着,暗暗地下定的决心,而后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去,将那门给打了开来。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章 交还人界 可是,虽然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当浅乐真的看到了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未免多多少少会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过令逸安在这里一定不会做出什么好事儿……毕竟他的心思并不纯良……可是浅乐也是真真正正的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的人,也竟然会顺着令逸安,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住手!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骂她?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可是如果不对她进行一些必要的惩罚的话……日后说不定瑰蕊逢玉就会滋长这种风气也说不定呢…… “啪。” 她并没有很用力……只不过是轻轻的动了一下……要怪也怪不了别的,只能怪他令逸安是一个凡人,经受不住自己这样的打击罢了。 噗嗤。 “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方才在来时的路上,浅乐也想了很多。虽然她心里清楚,对于令逸安来说,死亡或许已经不对他构成什么威胁了,也不能让他感到害怕了,但是有些事情,浅乐觉得自己还是必须要说清楚。她思虑了很多,还是觉得,不能在仙界解决令逸安,这样不符合常理,也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或许,在天朗让令桓宇解决他会更为合适一些……人都是有既定的命理的,如果因为自己图那一时之快,就这样将令逸安给杀死在这里,估计地府那边儿,也不会同意的吧,到时候岂不是又给自己增添了烦恼呢?总之,这样的恶人是不可能在死后进入仙界的,只会在地狱服刑,而后在刑期到了的时候,再来自己这里,进入转世轮回盘里,去过下一世的日子。虽然,浅乐着实不想让令逸安活着离开自己这里,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要自己处理得当,她还是相信,这小子是不可能翻出什么花样来的……毕竟自己的能力强大,绝对不会任由令逸安胡来。 令逸安也不管那么多了,一开口便就是混头话。他明知道自己这样做是肯定会将浅乐激怒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行为对于自己来说,竟然有一种快感。如果不是因为太过于愤怒,如果不是因为太过于感慨命运的不公,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或许自己真的不会做出这些事情来……可惜,世事无常……面对这些事情,自己始终都只能用一个故作坚强的姿态去面对,而不是说,真的能做出什么事情出来,去将自己的命运给改变。 “姑姑……不要……他不是坏人……是我自己……” 只不过,她也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小仙子,竟然就这样对令逸安掏心掏肺了?也不知道是该说令逸安太会哄骗好,还是说这仙子实在是太傻,傻的让人心疼好……只是一次而已……他们认识的时间都不知道有没有半刻种,这姑娘竟然就真的动了情……说实在的,或许着实是仙界的生活太过于无聊了吧……不然的话,对于这小仙女来说,也不至于这么快的时间就葬送了自己的所有…… “你真是傻。在这里,谁的话都能信,就这个男人的话不能信……你不知道他有多么的擅长哄骗……我今日在此删去你的记忆,等你醒来的时候,便什么都不会记着的。这是对你好,也是对我们都好。” 那样总归是说不通的啊……也是自己忍受不了的……她必须要给令逸安一个惩罚,就算是他不愿意接受自己这样的惩罚也没办法,这是他应得的,如果犯下这样的弥天大错都不进行严惩的话,那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呢? “浅乐啊浅乐,我还以为,你这里的仙子是有多么的铮铮傲骨呢。没想到,我只是稍稍说了几句哄骗的话,她们便心甘情愿的上钩了啊。看来你对她们是要好好的进行一些管教了,如果你做不到,或者不知道怎么去做的话,那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我劝你最好说话注意一些……如果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做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说,不能给你这个机会,要将你现在就给处决了。” 毕竟她如今还不能完完全全的掌控姑姑传授给自己的力量……在这样的情况之中,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抑制不了的话,那也说不定……不是吗?面对这些事情,在自己的身边,没有人能给自己很好的建议,也着实是可惜了。 “你真的要在这里处决我吗?放弃吧,你不敢的。我是人界的人,不是仙界的人。不管我在这里做了什么坏事,你都应该将我交还给人界。” 狐本妖仙 第两百零一章 放下仇恨 其实很多时候,对于令逸安来说,有些事情是大可以不必发生的。 人的一生当中,必然是要经历很多事情的。或许这些事情中夹杂着很多复杂的情况,会让人感到不适,感到紧张,可是这样的情况是必然要发生的,因为没有谁的人生会这样一帆风顺,没有谁的人生中不会出现任何的,一点点的挫折……一个人的成功与否……看就看在他对于挫折的态度,以及是否能很好的克服挫折上了吧。 就像是现在,在浅乐的面前,自己虽然显得十分的弱小,可是他也偏偏是有那么一颗不屈不挠的心。不管发生了什么,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他都决定要好好的去处理,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一味地去选择逃避了…… 他果真是这么想的吗?之前那么不讲道理,那么想要复仇的一个人,怎么才不过这一会儿就变成这样了? 一来是因为,这里是仙界,将令逸安给置于死地,多多少少有些不方便。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她不能明目张胆的伤害那些不属于仙界的人。这样的话,多多少少是会为自己留下一些诟病的。她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不能为了这个小子冒这样的险,这样不值得。 对于令逸安的惩罚,浅乐忽的也没有那么多的执念了……这小子本性不坏,只是被这趟旅途之中许许多多的事情给蒙蔽了双眼……她一边想着,一边轻轻的点了点令逸安的额头,他便昏睡了过去……等这小子醒来的时候,便会出现在楚凝的卧榻之旁了……这也算是随了他的心愿……等他清醒的时候,只会认为自己来瑰蕊逢玉的经历,是梦一场,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发生,他更不会有之前那样愤怒和强烈的复仇之心了。 她不在乎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她只在乎,这样做是有大义的……是好的,是能让人……不后悔的……这样对于浅乐来说,便就已经足够了。 看着令逸安的睡颜,浅乐忽的觉得,这小子并不是一个坏人……只是没有被教育好罢了……如果可以的话,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或许令逸安可以想一想用另外一种方法去面对……而不是用这样暴力粗俗的方法去做呢…… 浅乐说着,语气之中多少有些无奈和不舍……谁都不想做坏人……对于令逸安来说,他这样的选择,多多少少也是带着一些无奈的吧……可能,如果自己是在他这样的处境之中的话,也是会感到无限的悲伤和难过,想要不顾及自己的一切,也要去复仇的,不是吗? 谁都不能阻止一个心怀善良的人奔向更美好的远方,不是吗? 就像是她对云游的感情……在之前的那些岁月这种,她对于云游的感情,简直可以用痴迷来形容,可是到了如今……不管自己的内心有多么的不舍,不管自己对于这些事情有多么的不愉快,她也只能坦然接受……除了这样的办法,她实在是找不到另外其他的什么手段去解决了……不是吗? 确实,这样的情况对于自己来说未免实在是太过于残忍,可是浅乐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在面对爱情的时候,还有更多更加重要的事情等待着自己去做……如果不是因为如此的话,她也不会就这样坦然的去面对这一切,不会就这样坚定的决定,自己要放弃和云游之间的情分,往着更高远更需要自己的地方去去了,不是吗? 她不在乎自己这样做,以后想起来的时候,会不会后悔,最起码现在在这里,她觉得这些事情对于自己来说,都是必要的……都是必须要去做的……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或许现在,在下一秒,她就会后悔的不知所措吧…… 浅乐叹了口气儿,而后双手轻轻一挥,便将令逸安给送回到了天朗陇南的那小小的恒王府中。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零二章 心生畏惧 “姑姑……”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自己施法抹去记忆的小仙女。 “姑姑……我这是……怎么了?” 方才在她醒来之前,自己应该先帮她将衣服给穿好的……这样的话,她就不会产生这样的疑惑了,不是吗?确实,这样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确实有些难以接受……可是好在这件事儿,附近没有人看到,正好被自己给撞了个满怀,既然这样的话,浅乐不由得便心软了起来……看着她,心里也觉得,没有必要要对她实施什么可怕的惩罚了……都是苦命人……同病相怜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想,要去惩罚她呢…… 浅乐一句敷衍的话,装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总算是让那小姑娘渐渐的减了自己的疑心,“你赶紧将衣服穿好。这么迷糊,可不能再在这炼丹阁做事了。从今往后,你跟着我便是,做我的贴身侍女,我不会亏待你的。” 虽然自己这番算得上是莫名其妙得了一个高位,是一件好事儿……可是在她的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总感觉,是有什么东西离开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绝对不仅仅是吃醉了酒那么简单……可是,在姑姑跟前,她也确实没有更大的胆子能将这些事情给弄清楚…… 她也是会害怕的,若是自己一句话说的不妥当,被姑姑给罚了,那也是常有的事情……大家都传这位新姑姑不好惹……谁都不敢轻易的去同她交好……特别是在那位谏官,今日因一句话就被贬成了看门小仙之后……更是没有人敢同这位掌门人有过多的交集的了…… 瞧那小仙子眉头皱着,右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又不敢说…… 她实在是太了解这种感觉了……想来,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不是吗?在和一个人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之后,那个人便十分心狠的离开了自己……从午夜到清晨,那么多的日子,她都自己一个人挨过来了……相信这个姑娘,一定也可以的……毕竟能成仙的,资质都是不错的……只要自己稍加引导……浅乐相信,她总有一天会从这个阴霾之中走出去的。 确实,很多时候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都显得非常的无助……可是既然没有人能做自己最坚实的后盾,那么,自己也就只能这样去面对了……用最真实的自己,将这些事情给解决……在这个世界之上,她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便只有自己了。 不管自己将来会遇到多少劫难,会遇到多少难以解决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浅乐也要咬牙坚持下去……因为没有人会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只有自己能成为自己的王。 仙术虽然能消除一个人的记忆,可是却不能消除那个人的心境。如果对于这个人来说,实在是有太多难过痛心的回忆的话,那么浅乐也没有办法保证,她的神色之中,不会出现什么恍惚的…… 其实浅乐知道,对比上她来说,自己的遭遇,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起码云游是真的爱过自己,虽然现在不爱了,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了……可是,当年的情分,还是值得浅乐去反复回味的……不是吗? 很多时候,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除了能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规范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外……好像还真的是做不出什么其他的事情,能来将自己的心思给死死的固定住了……不是吗? 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浅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儿……毕竟在这些事情之上,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有这样的遭遇的话,估计也不会有这样想要帮助别人的心思吧…… 她刚坐下没多久,瞧着云游渐渐开始恢复的身体,她心里多少开始有了一些宽慰,但是,说实在的,刚才那一声呜咽,绝对不是云游嘴里发出来的…… 浅乐紧张的将自己的拳头握起,而后看着自己的房间。 “清婉?”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零三章 开始觉醒 浅乐知道,清婉这样的反应,其实是在自己的情理之中的……毕竟清婉如今是一个失去记忆的小狐狸了……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是不记得的……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显得十分的要紧了…… 确实,对于清婉而言,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过于陌生,但是没关系,不管发生了什么,浅乐都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的保护她了……如果自己做不到的话,那便是真真正正的对不起云游了…… 在这样的事情面前,浅乐知道自己总是要做出一些什么决定的……如果做不到的话,那么,她也是真的无颜去面对云游了……她真的是不能想象,如果云游知道这样的情况了的话,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自己……本来就是同自己有些疏远的……如果到了那时候,他对自己本来就不深的感情,还多了几分厌恶的话……那究竟该怎么办…… 毕竟,在以前的生活之中,自己可以为所欲为,揪着自己的那小小的仙力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那时候,自己的身边有姑姑的庇护……那时候的自己,总是可以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在宽广的天地之中不停的施展自己 的拳脚……就算是自己在惩罚的期限之中从太湖之中窜逃了出来……姑姑也不曾管过自己……后来意外发生,若不是因为姑姑的突然离世,自己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这样那样的后果……虽然,很多事情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是浅乐心里却十分的清楚,自己面对的这些事情,如果不好好的,一件一件都做完的话,迟早都是会给自己招来非议的……自己现在是今时不同于往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确实是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将自己的责任给盖过的……她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之上,就应该承担起这个位置所应该承担的责任,不是吗?很多时候,面对很多的事情,浅乐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样的去抉择……可是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在做事情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是要为天下苍生而考虑的……她不可以再像自己之前一样那么的为所欲为了……那样是不对的,是不可取的……也是真的,让人感到十分无奈的。她必须要在这样的情况之中选择大义的那一方啊…… 还没有仔仔细细的考虑好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浅乐便将清婉给招至了自己的身边,她知道,对于清婉来说,这样的环境之下,或许谁她都不愿意相信,但是浅乐坚信,只要自己努力,这小狐狸,便一定可以变成自己之前那样,知心的伙伴。 “呜……” 她不过是被夺去了记忆,又不是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利……虽说,如今一时之间,或许清婉是真的想不出来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情急之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不管怎样,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浅乐也是真真正正的想要将清婉脑袋里的那股子执拗劲儿给拧回来的……不是吗? “我……这里是哪儿?” 总不能在一个新的处境之中,这样快的就将自己给陷入一个危险的处境之中,不是吗?于是苏清婉考虑了再三,还是决定要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好好的同浅乐说说……毕竟在这里,谁也不认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来这里,更别提,自己同这里的人是什么关系了。 确实,在很多事情面前,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是,清婉心里也是真的清楚,有些事情,如果自己不迈出第一步的话,那么便就会永远的在这种无奈和悲伤的心境之中活下去,这真的不是自己想要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于自己的人生,清婉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不过这都没关系,只要自己敢于迈出第一步那便好了……如果自己做不到的话,那以后,估计也就只有后悔的份儿了吧…… 或许,答案会让自己大吃一惊,或许,答案会不是自己心中所想……但是那都没有关系,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比自己现在承受的压力要好得多,不是吗? 总归只有一句话,不管发生了什么,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自己都是不能乱说话,乱做事的……毕竟这里应该不是自己的家,不是自己的归宿……因为她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在触碰这里的东西的时候,自己的体内有一股力量在不停的抗拒着……虽然那种抗拒对于自己来说带着些恐惧的意思,但是也不是不能忍受……苏清婉想着,还是在自己将这一切的事情都给弄明白之前,将这些难以忍受的东西都尽数给忍了吧……只有这样,自己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才能有更好的机会去处理,不是吗? 狐本妖仙 第两百零四章 该怎么办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当苏清婉真正的靠近浅乐的时候,身体却不由得在抗拒。 究竟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啊…… “说来,你体内的妖力估计是容不下这里的环境的。” 妖力?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抗拒自己的身份,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是一只妖。其实说实在的,不管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时之间,估计都是难以接受的吧。她也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是什么仙女……只是真的没想到,她会是一只妖。 苏清婉只觉得什么样的想象都是有可能的,毕竟自己在一个毫不熟悉的环境之中,多多少少有些害怕,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不是吗? 可是,她得忍……她不知道自己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在失去记忆之前,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总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手足无措……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不是一件好事了……对于自己来说,已经发生了太多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事情了……现在,如果自己还不把握住机会的话……怕是真的要彻底丧失那些记忆了。 苏清婉知道,虽然自己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是万万不能表现出来的,如果真的表现出来的话,那么对于自己来说,说不准是会将自己给陷入一个两难的处境之中的,不是吗? 忽然一瞬间,她被自己的一些想法给吓到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开始想着,是不是能通过讨好眼前这个仙女儿……自己能在这仙境之中得到什么好处也说不定……苏清婉摇了摇头,潜意识里的这样的想法对于自己来说并不好,毕竟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自己不应该心怀感恩才对吗?或许如果不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姑娘儿的话,自己说不定早就死的透透的了,怎么还能产生那样不合理,不近人情的野心……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这也怪不得她,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之中,没有人能全身而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狐狸的本性本就狡猾……她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心思,也不是全然不能理解。 “你不要害怕,失去记忆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坏事。只要你乖,你想要知道的,我会尽数告诉你的,好不好?” 和清婉的关系,或许是自己在这样漫漫长夜,在这样漫无边际的生活之中唯一可以让自己感到欣慰的事情了……只要自己好好对待她,浅乐相信,终有一天清婉会明白自己的苦心的……终有一天,她会知道自己对于她并没有什么威胁……相反的,对于她,自己是愿意掏心掏肺的去哄着待着的…… “我……” 况且,在失去了记忆之后,清婉会面临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那就是她可能会在这件事情上不得已的被妖化……虽然她本来就是一只妖,虽然去妖界才是她应该有的归宿……但是浅乐真的不想将清婉送回去……毕竟,妖界并不是都是好妖,清婉虽然是狐妖,虽然心思狡猾,可是说来,她心思并没有那些老谋深算的妖怪那么多……这样一个单纯的孩子,若是真的到了那地方,说不定是真的会让她失去一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不是吗? 但是,浅乐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才能将这些事情做好……如果做不好的话,是不是就会毁了清婉这个人…… 想到这儿,浅乐不由得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但是说实在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才好……但是,如果不硬着头皮这样做的话,或许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是会感到负疚的吧……毕竟如今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只有自己能称得上是头脑清醒了。 如今自己面对的最为棘手的事情不是别的,就是究竟应该怎么样去处置清婉……说处置这个词语似乎不太好……但是浅乐一时之间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毕竟清婉是处在一个完全懵懂的情况之中的,如果自己不好好的将她给带好的话,她说不定真的会在日后成为自己的一个威胁。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零五章 无奈之举 不管怎么说,自己如今都不能坐以待毙了。在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不是吗? 虽然很多事情都不是在自己的把握之中的,但是浅乐相信,只要自己好好做,那么就一定能将这些事情给好好的处理好……不然的话,如果自己对自己的能力,对自己的行为都失去了最基本的信心了的话……那还有谁能够在自己的身边这样确定的帮助自己呢…… 不管那么多了,浅乐叹了一口气儿,而后将清婉给抱了起来,“你先乖乖的在这里待着,不要到处乱跑,等会儿我自然会来照顾你的,只是一会而已,不要害怕。” “好……” 虽然浅乐身上的仙气让自己感到十分的不适,但是苏清婉觉得,她对于自己来说,应该是一个十分可信的人……起码她没有想着要伤害自己,她对于自己来说,行为和动作方面,是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力的…… 如果自己不学会保护自己的话,那么在这样的事情,在这样的问题之中,她是迟早都会翻车的,就算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并不希望这些事情按照自己这样的预想发生……可是有些事情它是没有预料的……是自己掌控不了的……所以,在真正要放手去做的时候,苏清婉也就只能希望自己的运气能好一些……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在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之下,没有办法,她便只能靠赌来选择自己未来的生活了。 “你先在这里乖乖待着,不要出去哦。” 总不能说,在自己没有胜算的时候,还将他们拖出去承担风险……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也不是自己的作风……不管怎么样,有关于清婉的一切,她都要保护……虽说清婉不是仙界的人,也不是人界的人……但是浅乐不在乎,她又不是没有能力保护她……不管了,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她是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给清婉找一个合适的归宿了……能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自然是最好……但是,如果这样的仙境实在是让她太过于难受的话……那之后的处境,还是之后再想吧…… 总归是该经历些什么事情才能成长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谁又能保证一开始就能完完全全的做好呢……谁都不能保证吧……她一个仙子,一个拥有仙力的人都不能保证自己这些想法的可行性,那么那些人呢……那些人,那些没有任何力量,除了祷告和苦练没有任何出路的人呢……又该作何感想呢…… 对,浅乐,你要相信自己,你要相信自己,知道自己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是可以的……不然的话,如果你给了你自己失败的心理暗示……那么不管是谁,都救不了你了,不是吗? “你要快些回来……我一个人……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体内的妖力究竟同这些仙气是有多合不来……但是在她看来,这些东西可都是好东西……一旦自己出了这个地方,可还就真的说不准,能不能再遇到了……虽说,这样的东西或许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用处……但是,难保之后不会……凡事多留一个心眼儿,这样做总是不会错的,不是吗?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零六章 突然一击 想来,自己虽然十分的不幸,但是好在内心不算是残忍……这么多年来,在面对云游的事情上时,她好像确实一直都没有冷静过……但是事到如今……自己也不敢再做出一些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了……有些事情,毕竟一旦发生了,就没有机会去挽回了……如果因为自己的过失而让云游和清婉身处险境……那真的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只可惜,自己这般成长,没有人能看见……如若是姑姑还在世的话就好了……虽然自己这般想法并不是想要邀功,但是若是能被自己喜欢的,在意的,心疼的人关心和鼓励的话,那对于自己来说,无疑是比什么仙丹药丸都要管用的东西啊……不是吗? 说来,人死了,是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是天堂,一条是地狱。准确的说来,也不是选,毕竟人类不能自己决定自己想要去什么地方……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对于他们来说,想要进天堂未免也太过于容易了一些。人的一生有什么样的作为,他死后就会被安排去往什么样的地方。如果是像云游这样善良的人,是一定会被送到仙界来的……但是如果是像令逸安那样存着那么多坏心思的人啊……那便是一定会被送到地狱里去了。 可是,浅乐也有一件事是十分疑惑的,那就是姑姑死后,究竟去了哪里……这一点她是实在是不清楚的……虽然她知道,仙子死了就是死了,香消玉殒,不可能死而复生,更不可能进轮回盘去经历什么生死轮回……曾经浅乐在翻阅古籍的时候,她看到过一些东西,在古籍之上,写着逝去的仙人,或化作鲜花,或化作雪花……或化作世间万物……浅乐想到这儿,忽的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难过,毕竟她不知道姑姑究竟化成了什么,究竟在什么地方重新的用另一种身份生活……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猫腻……但是说实在的,就浅乐现在的仙力来说,想要查清楚姑姑究竟经历了什么,实在是太难太难了……虽然她身上有不少仙力,可是她还是不能百分之百,很好的掌控这种仙力……她如今也就只能忍气吞声,等到自己能正确的掌握这种仙力了之后,再去好好查一查姑姑当年的往事,不是吗?不然的话,无异于……大海捞针,还有可能葬送自己的未来,甚至是性命。毕竟能将姑姑给扳倒的,一定不是什么善者,也不会是什么弱者……自己若是想要将这一切的事情给完成的话,那就必须得要将自己的力量给练好……不然的话,就算是自己再有什么想要帮姑姑的心……也是无谓的……不是吗? 若是等到那一天,等到自己真正有能力的时候,浅乐想着,自己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那伤害姑姑的人,血债血偿。姑姑一生为了天下苍生劳心劳力,凭什么到最后却落得了这样的一个下场?浅乐想着,眼中竟然流出了一些绝望又无奈的泪水……很多时候,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或许我们都是会觉得难以置信,觉得不想接受的……但是那没有办法不是吗?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便没有什么反悔的机会,更不可能重来一次…… 侍女的一声叫喊,将浅乐的心思给拉了回来……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总是这样放空自己的脑袋了……这世界之上,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都在等着自己去做……如果自己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不是吗? “好好看着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虽然这些人都是之前服侍姑姑留下来的有经验的人…… 浅乐想着,而后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这小姑娘,年纪确实是不大,因为对于仙子来说,只要愿意潜心修习不老术,基本上都是不会变老的……但是这小姑娘,可不仅仅是容貌上年轻而已。她周遭的元灵之气,感觉也并不是很老练。如果是在姑姑身边一直服侍着的话……虽然不说是什么多厉害的人吧,但是多多少少也是该有些能力的,而不是像眼前这个小姑娘这样,拥有这么薄弱的元灵。 浅乐悻悻的伸回了手,而后看着她,眉毛轻轻的往上一挑,开了口,“不许让任何人进来,不管是谁都不行,知道了吗?回答我。” 虽然浅乐很想弄清楚,但是不由得还是觉得,自己先不要轻举妄动会比较好……如果自己贸然行动的话,说不定会达到什么适得其反的效果……这不是想要的,她想要的,是要将这里对自己有威胁的人都给一网打尽,虽然这个想法可能听起来比较像是什么无妄之言,但是没办法,如果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话,那就更别提将这件事情给做好了,不是吗? 那小姑娘答着,只轻轻说了一个字便狠狠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似乎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不想要被自己发现……究竟是什么事情要这样瞒着自己?为何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儿都不愿意说? 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了解,这也是浅乐对于自己的尊重。 瞬时间,一股白色的气儿喷了自己一脸…… 狐本妖仙 第两百零七章 思维斗争 咳咳咳…… 这究竟是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这小姑娘一定不是仙界的人……如果是仙界的人的话,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伤害自己的……况且她那招式,不像是别的,倒像是有些欲情故纵的意思…… 不行,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样放过……浅乐想着,而后心里更是暗暗的下定了决心,这个小姑娘,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想想办法,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都吐露出来。 浅乐想到这儿,心里竟然有些委屈,她真的太过于愤恨,愤恨自己的无能,虽然姑姑的力量,自己现在是拥有了,但是却没有能力去好好的运用它……刚才那样的事情,自己在面对的时候,还是一个十分懵的状态……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因为浅乐觉得,自己应当能将这些事情都给好好的解决了才是……如果不行的话,那么自己在这里的存在,真的又是有意义的吗…… 人都是会变的,浅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变,但是她总感觉,自己在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确确实实是换了一种思维方式的……虽然她现在依旧是像之前一样对自己的某些行 为十分的无奈,但是好歹她现在有了一种新的想法,那就是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自己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不是吗? 浅乐在心里想着,但是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昏。 可是一时之间,她又找不到什么方法能将这样的事情给完完全全的处理好……这种情况对于她来说,是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行为,是不是能算得上是一种阴招呢……浅乐想着,心里并不清楚,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情况,并不是十分的乐观。 她瞧见那小姑娘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拼了命的想要逃离,但是还没有走上几步,便像一只被人从天上打下来的小鸟一样,在不远处就那么直直的跌落了下去,而后变成了一具干尸。 这是怎么回事……浅乐想着,努力的让自己的神智保持清醒,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想要走上前去,找到那具干尸。弄清楚这小姑娘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只是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有两件事情等待着自己去解决。一件是弄清楚这里究竟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埋伏,另一件便抓紧时间,将这小姑娘的尸体给处理了…… 一个荷花仙子,一个没有什么高深的修为的荷花仙子,就这样登上了那样的一个宝座,任谁看了都会眼红,都会感到不服的吧……因为姑姑的血亲关系而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其实在所有人看来,自己都应该感到羞愧而 禅位的。 如果,自己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能够好好的处理,从心出发的话,或许有一天真的能感化那些人也说不定呢……不是吗? 就算这件事情需要自己咬牙坚持,自己也要坚持下去…… 正在浅乐不知所措无奈挣扎的时候,听到了自己身边有人在叫喊着自己。 浅乐想着,而后内心不由得感到有一些欣慰……虽说很多时候自己在这里并没有一个真正的归属感,虽然自己在这里,总是会感到十分的累,一直在硬撑……可是到了如今,自己在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也还是发现了的……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之中……也不是没有人愿意帮助自己啊……不是吗? “我……” 她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她才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这样在自己的脑袋之中奋力的想要将自己的思维给理清楚一些……不管这样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是不是能轻易的做得到,浅乐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应该试一试,不管怎么样,只要好好的试过了,便不会后悔的,不是吗? 那小姑娘说着,语气神色里满是惊恐。 狐本妖仙 第两百零八章 动作敏捷 浅乐瞧着她那样子,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感觉了……这样被人在乎着的感觉…… 不过好在,自己付出了真心,总算是有人也用真心来对待自己的……不是吗?很多时候,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或许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去一个人孤单的承担下来了……这个时候,能有一个人陪伴在自己的身边,那就是真的,非常幸运的一件事情了,不是吗? 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总会是为你打开一扇窗的……就算这样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确实是难以承受,但是身边有人陪着,总不至于太落寞,总不至于会被别人看笑话的,不是吗? 浅乐说着,心里虽然十分的宽慰,但是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究竟是怎么了,不管是自己的视觉,听觉,还是嗅觉,似乎都出现了什么问题……如今更是不由得觉得自己在说话的时候也十分的吃力了……虽说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的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在浅乐的潜意识之中,竟然觉得这些事情都在自己的预想之中,都在自己可接受的范围之中…… 但是,不管怎么样,生活都是要继续的 ……不管自己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有多么的不情愿,对于自己来说,时间都是经不起流逝的……如果不抓住机会的话,迟早有一天,自己会后悔的。 浅乐心里想着,暗暗的便下定了决心……这些人,在自己身上施加的痛苦,不管自己日后要承担多大的压力,她也要让他们千倍百倍的奉还…… 想要她将这些事情视而不见,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浅乐也知道,自己若是太过于鲁莽的话,是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做成的……所以,在面对着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还是小心调查比较靠谱,不是吗? 那小仙子十分冷静的样子,着实让浅乐心里一惊……她虽然知道,在自己的面前,这些事情都不算是什么,毕竟她见过太多太多的东西,也曾经听姑姑说过很多,所以这干尸对她来说,根本就称不上是什么事儿……可是,在实际之上,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对于这小仙子来说,对于这一只待在平稳安定的仙界的小仙子来说,她能如此的冷静,如此的处变不惊…… 可能,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有一段往事吧……浅乐不清楚为何她对这件事情没有丝毫过激的反应,但是这样也好,不是吗?起码这样的话,对于浅乐来说,总算是有一件事情能好好的去做了…… 那小仙子说着,顺手就变了一把藤椅出来,将浅乐小心翼翼的扶起来,让她坐到了身后的藤椅上……这样的服务对于浅乐来说还真的是第一次,虽然自己身边从不少侍女服侍,但是她们大多都因为姑姑的缘故,不是很愿意同自己亲近……算了,如今说这些也是没有用,浅乐想着,而后微微一笑,看着那小姑娘,虽然自己嘴上说不出什么话来,但是不管怎么样,对于自己来说,这样的情况总是比自己之前经历的那些,是要好很多的,不是吗? 虽然她并不是很精通其他的仙术,但是一直 在藏经阁值班,对于她来说,里头的仙书古籍,多少也是读了大半……或许,对于她来说,很多事情确实是没有办法完完全全的接受,但是那也无所谓,不是吗?只要有姑姑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就没有什么理由去害怕的。姑姑如今的情况只是暂时的,如果自己能好好的将她吩咐的事情给做好的话,那么说不定在之后,自己还能得到什么奖赏也说不定呢…… 不管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只要自己能够做,她都愿意为了姑姑去做。 浅乐还没有反应过来,好似自己不过是休息了一小会儿而已,一睁眼便看到了这样的一个情况。 “多谢姑姑!” 虽然面对着这样的事情,自己似乎并不应该感到什么喜悦…… 她并没有想着,自己究竟会不会将凶手绳之以法,她只是想着,如果自己不好好去做的话,或许在面对自己身边的那些臣子的时候,她是真的没有底气去再让他们做些什么事情了……不是吗? 怕是自己身后的人,都要对自己嘲笑的吧……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零九章 谁人手脚 “姑姑,我瞧着这东西不像是我们这里的……是从哪里来的?” 浅乐还未反应过来,还在想着自己之前的往事,忽的就被这小仙子一句话给捞回了神色。冰#火*中文 当然不是仙界的。若是仙界能有这种东西的话,那才真的是坏了,不是吗? “我也不清楚……所以我才让你将这尸体给拿过来……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东西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不然的话,说不定在我们的身边还存在着一些我们看不见的危险。” 浅乐说着,身子上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确实,很多时候自己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都不能用很好的办法去处理它……但是那也没有关系的,不是吗?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自己只要能冷静下来,那样的话,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迎刃而解的吧……毕竟有人说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自己得先坚定自己的道路,坚定自己的方向,不是吗?如果自己都不愿意去肯定自己的话,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之中,自己也就是真的让人感到失望了吧…… 首先,她得冷静下来,好好的恢复自己的身子……只有这样,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才能考虑的更加周全……其实说实在的,浅乐也并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她只知道,如果自己不好好的用自己的方法去面对的话,迟早有一天,自己会跌进自己的坑里的…… 确实,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十分无奈,不知所措的……可是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对自己的肯定。虽说这些事情,有时候确实是很让人感到无奈,但是那也没有办法,总归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是一帆风顺的,不是吗? 对于浅乐来说,很多时候,在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自己的情绪真的会影响很多的方面,虽然自己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不够理智,总是为了云游犯糊涂……但是自己在面对这些公事的时候,倒是很少掉链子啊…… 这是一件好事儿,不是吗?不管是因为什么,这总归都是一个好的现象……这样的情况不至于让自己面对那些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了…… “看不见的危险……” 那小仙子喃喃说着,而后脑袋里的灵光一现,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从地上猛地站起了身,将浅乐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做什么……” 浅乐是真的不知道,毕竟自己对她还不甚了解,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她脑袋里究竟装着什么样的东西。确实,她可以读心,但是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浅乐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能去读心了……很多时候,她都这样用这样的能力,虽然是很刺激,也很方便的,但是说实在的,这样的能力用多了会让自己元气大伤,更何况,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半残废的状态… …如果不能好好的将这些事情给理清楚,再给她平白的增添很多烦恼的话,估计是真的会让她感到难以接受的吧…… 浅乐不清楚,对于自己来说,究竟什么事情才是值得自己去做的……虽然她已经成功的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可是在面对各种各样的挑战和公事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十分的难以接受的……如果太多的事情都积压在同一个时间段去做的话,估计不论是谁,都是会觉得崩溃的吧。 所以在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浅乐都知道,自己应该学会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去解决它,而不是选择一味地去逃避…… “我……我曾在藏经阁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事……我知道偷看古籍是我不对,姑姑若是要罚我的话我也绝对不会有怨言。” 看过很多古籍? 这…… 浅乐忽的反应过来,这小仙子,一定是知道一些什么事情,不然的话,她是断然不会这样说的……只是,她究竟知道些什么,这还是需要自己去考证的,不是吗? “我不怪你,放心吧。你若是知道什么,你就放心大胆的告诉我便好。” 浅乐说着,尽量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一些,因为这小仙子的身子一直在颤抖着,显然是对自己还不够敞开心扉……事实上,她还紧张的很。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因为对于自己来说,如果一个朋友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都是用着那种紧张和恐惧的态度的话……那还算的上什么朋友呢? 虽说很多时候,浅乐都希望自己能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但是她知道,自己并不是想要一个现在这样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忠仆……或许事实上,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确实是有很多情况是自己不能了解的吧……她不愿意做那样一个强迫别人的人……如果这样的事情对这小仙子来说,确实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的话,那也没有关系……不论是因为什么,这样的情况,浅乐都会大度的去处理的,而不是会紧盯着那小仙子,处处紧逼…… 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愿意帮助自己的人……浅乐实在是觉得自己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能用这样的态度去做事情了,不是吗?如果自己真的太过于任性的话,不管是多么在意自己,愿意帮助自己的人,怕是都会选择从自己身边离开的吧…… 虽然这样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说实在的,很多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便真的没有什么挽回的机会了啊…… “多谢姑姑宽宏大量……” 那小仙子说着便跪了下去,眼角中竟还闪出了泪光……确实,这样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可能确实是有些难以接受,有些恐惧……这样的情况都是正常的,毕竟她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如果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自己不能好好的处理的话,或许遭殃的不是仅仅是自己,还有可能会殃及到自己身边 的人…… 这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但是如果非要如此的话,那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啊……她虽然是仙子,但是也不是什么面面俱到,什么都能做到的仙子……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自己怎么可能面对这样的伤害的时候,还不能全身而退呢……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不管是自己最后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这都没有关系……因为很多时候,最先承担责任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她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估计旁人是想象不到的吧……但是,浅乐觉得自己做得来,这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有这样的能力,有姑姑给自己的仙力,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有着不少的决心和毅力……不论是因为什么都好,自己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都是必须要将自己放在一个十分重要的地方的。 “别说那么多客套的东西了,你只告诉我……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 确实,很多情况之下,对于一些感情上的事情,浅乐都不是十分的关心,如果是真的非要自己去解决的话,她可能更加会偏向那种有助于自己解决事情的那些信息的吧…… 不管是因为什么,现在好歹是有个线索了……如果自己能朝着这个线索一直一直的查下去的话,就一定能查到源头的。 虽然,浅乐并不是什么屠杀爱好者,但是如果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自己不能将那些伤害自己的人给血债血偿的话,她是真的不会罢休的。 自己残忍吗?浅乐想到这儿,不由得笑了笑。在这个世界之上,她一直尝试着用最简单,最自然,最善良的方法去做事。从来也是没有想过,究竟是不是要用这样的方法将自己面对的困难给推卸到一边…… 她心里清楚,自己面对的事情是断然不能那么轻易的就解决的啊……所以自己才要更加的努力,不然的话,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是真的没有办法全身而退了。她不想让自己的身体再一次的弄脏……可是,如果自己真的查到这些事情究竟是谁所为的话,她觉得自己并不会介意亲手上阵。 “这制作干尸的方法,在这里是断然没有的,因为这手法极其残忍,仙界是断然容不下这样的手法存在的……可是,这样的事情在北疆和南越却是极为盛行……所以我们可以初步判断,这具干尸,不是来自北疆,就是来自南越。” 北疆……南越…… 浅乐听着,觉得这小仙子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她在这里,总算还是有些用的,不管是因为什么,总算不会是那种无用的人,不是吗? 可是究竟是北疆还是南越呢?浅乐思考着,又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那小仙子,自己不用说话,她便也知道自己大概的意思了,只是,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怕是还真的需要自己好好的查阅查阅。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章 囚犯象征 虽说很多时候,在自己的地盘之上,同另外三个地方的人交集并不是很多,但是说实在的,如果真的结下了什么梁子的话……还真的不能不去想办法解决……不是吗? 如果不解决的话,迟早是会出事的,这样的事情到了自己的跟前,若是不及时去解决的话,怕是会徒增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冰#火@中文 想来,之前自己的事情都已经多的做不完了,如果这个时候再给自己一个这样那样矛盾……还是难以调和的那种……那估计,自己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才是会感到深深的打击的吧…… 浅乐想着,而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儿,虽说自己心里对于这件事着实有很多的不解和疑惑,但是没办法,如若自己不好好处理的话,等到事态发酵出来了……估计才是另一件让人更加棘手,更加不知所措的事情的吧…… 谁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到了自己的跟前,是会发展成这样的一个局面的吧…… 如果在之前,浅乐在门口同那小姑娘说话的时候,不那么逼着她就好了……说不定不逼着她的话,她就不会那么的紧张,也就不会朝着自己吐那么恶心的白气儿了……不是吗…… 毕竟,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之中,谁都不想死,谁都不想成为干尸的啊……若不是下下之策,她也一定不会想要这样做,不会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吧…… 其实很多时候,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不管是谁,都不会想要这样做的吧……不管是人,还是妖,亦或是仙,只要是活在了这个世界之上,便都会想方设法活下去的吧……这一辈子毕竟就这一次,下一辈子,不知道会活成什么样子呢……特别是对于那些姑娘们来说,正是年轻,正是貌美的时候,谁又愿意真正的为了别人去糟蹋自己的生命的呢?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也是不正常的,不是吗? 确实,这小姑娘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但是不管如何,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谁都不会想要就这样去死的。可是她这样选择了,并且是毫不犹豫的这样选择了……那么,在浅乐看来,她一定是被人给捉住了什么把柄……亦或是有什么想要好好呵护的人或事……让她在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不得不放手去朝着那些人预想的那样的方向去做……即便那样的结果对于自己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很让人能接受的结果……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她这样不顾一切,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浅乐想着,脑袋瓜子里并没有想出什么合适的答案,不过她知道,这样的情况到了如此,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必须得好好的查清楚这里头一切的来龙去脉才行……不然的话,迟早会发生什么让自己难以接受的事情的……如果到了最后,事态朝着自己没有办法挽回的方向发展的话,那该如何是好啊……不是吗? 虽说,这段时间以来,对于自己的技能,浅乐确实是感到了有些提升,但是这也并不代表,很多事情就是可以这样算了的……如果不这样决定 的话,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说不定自己还是会遇到很多没有办法解决的情况,不是吗? 不管怎么样,如今自己是没有时间再去想别的事情了……如果这样的事情自己没有办法好好处理的话……那说不定,在面对未来的时候,会变的更加的束手无措,浅乐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但是她还是不希望,自己会被别人抓住什么不好的把柄……如果是那样的话,在面对那样的情况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是自己难以接受的,不是吗? “姑姑,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那小仙子仔仔细细的查看着眼前这具干尸的每一个角落,不管是什么样的细节她都不愿意放弃,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这最后的时候,让她发现了一些东西。 说真的,如果实在是发现不了什么东西的话,或许浅乐都该想着,是不是自己该在什么别的地方,想想看能不能发现其他的东西了。虽然这具干尸是自己面对的最重要的证据,可是如果什么都发现不了的话,那也没有办法的,不是吗? 只不过,自己所有的担心如今都可以说是烟消云散了,在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还真的得是好好的感谢一下这个小仙子,如果不是她的话,自己说不定怎么样也不能将这些事情给完成,不是吗? 虽然这样的事情,真的要是交给自己来做的话,应该也是不用费上什么太大的力气的,但是身边,说真的,身边有一个人能一直帮衬着自己,那样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起码自己所面对的这些悲伤和困苦之类的事情,都不需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了,不是吗?一个人,真的是太累了啊…… 不论如何,在面对这些事情的种种,都是需要自己一点一点积累,一点一点承担的。就算是很多时候,在面对这么多的事情的时候,自己会有些紧张和无奈,但是也没关系,这就是成长,免不了是要喝一些自己不喜欢的鸡汤的啊。 “这尸体虽然已经模糊的不成样子……但是你姑姑你看,她的脖子这里,还是有一个十分明显的印记的。” 十分明显的印记? 浅乐听了,而后将脑袋给凑了过去。 她顺着小仙子的手,轻轻的将那姑娘的衣领给掀开……果然,她的脖子上有一个飞鸟的图腾…… 都已经变成干尸了,这个图腾还是可以依稀辨认的出来……可见在她生前,这东西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度……才能烙印上的啊…… 不管是因为什么,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姑娘生前一定是受了很多非人的折磨……这样的力度用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可见那下手的人,心肠有多么的狠毒。 可惜了,这样的人渣不在自己的手中……如果有一天,自己捉到了这个犯案的人的话,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放过他的啊……如果这样的一个人再存活在这个世界之上,不知道会祸害多少的姑娘啊……不是吗? 可能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自己的处理方法确实是有些 偏激了,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自己不下定决心,狠狠心这样去处理的话……以后一定是会后患无穷的。 她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作为这仙界之主,作为天下苍生都羡慕的仙子,她是无论如何,也要惩治这个小子的,让那个人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作恶太多,也是会受到相应的惩罚的。如果他身边的人不敢去惩罚他,那就让自己来扮演这个坏人的角色吧。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都是必须要去做的,不是吗? 如果不这样的话,这小姑娘的死,说实在的,浅乐还真的是有些难以接受。 想了这么多,浅乐也清楚自己总归还是该将所有的事情给走到正规之上,不是吗?如果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自己没有办法去冷静的处理的话,那也是十分失败的……她不想做一个失败的人……她不想总是这样存在于这样的情况之中,做别人想起来就会笑话的一个人……她不想就这样在这个处境之中不能逆流而上,这样不公平,也确实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管怎么样,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没有回旋的余地,一定要做好,一定,一定要做好。 不能让自己陷入没有回旋余地的尴尬情境之中。 “浅乐姑姑?” 瞧着她又出了神儿,小仙子便轻轻的唤着,希望姑姑能回过神儿来,同自己一起将这件事情给弄清楚。虽然对自己来说,这件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的重要,但是没有办法,如果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自己不好好去处理的话,恐怕是真的会让姑姑失望的……她不想让姑姑失望,虽然她来到这里服侍姑姑,也是因为机缘巧合,但是这样的机会,说实在的,真的不多,如果自己不能好好的去抓住的话……那么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候,自己的处境,就十分的被动了,不是吗? “图腾是南越的象征,他们喜欢在自己的身上纹各式各样的图腾……但是我并不知道,飞鸟的图腾,是什么意思。” 浅乐很快的便回过神儿来,在这件事情之上,浅乐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机会去浪费了,如果不好好的抓住这一条线索的话,以后自己怕是真的会后悔的吧。不管怎么样,在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自己不能再像对云游的事情那样,那样感情用事了。 好像很多事情在自己看来,都是十分没有必要的,但是那样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责任是抗在自己的肩上,就算自己不想去做,那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我在藏经阁的时候有看到过……飞鸟是囚犯的象征,在南越的牢房里,飞鸟象征着那些不能逃脱却不自量力想要逃脱的奴隶……甚至有些人,就以折磨奴隶为乐……所以,被烙印上飞鸟图腾的人,下场都是很惨的……就算不是死在牢房之中,也一定是死在那些纨绔子弟的手中……” 竟然还有这么残忍的事情……那这么说,这小姑娘该是一个奴隶,或者是囚犯了…… 浅乐的心,忽的有些难受。 (本章完) 第两百一十一章 和平相处 那些敢说什么人生来就是平等的人,一定是从未体会过什么人间疾苦的人。 虽然浅乐也从不曾体会过那样的感觉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说实在的,她在太湖的时候的的确确的是见识到了不少的人间事……如若没有一个强大的内心和强大的毅力,那么,想要在一些艰难困苦的情况之中存活下来,还真的是不容易啊…… 浅乐想着,而后大手一挥,将那小姑娘的尸体化作了一缕青烟,随风而去了。 那小仙子似是有话要说,但是又没有说出口,好像是忌惮着什么一样。总之,那模样让浅乐瞧着,是觉得十分的难过的,毕竟浅乐觉得,这个小仙子是可以真心的做自己的朋友的,而不是说,她是一个让自己感到十分无奈的,不敢用真心去对待的人啊…… 从小,姑姑便教育过浅乐,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是牵扯到工作上的事情,就一定要认真的去对待,就算是有再多的千难万险,也一定要从自己的内心之中给摘除掉……不然的话,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不管是大罗神仙还是谁,都一定会感到迷茫和无所适从的。很显然,姑姑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被感情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事情给羁绊住的人,显然,她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像她一样优秀的人……可是,浅乐总是让姑姑失望,小时如此,如今到了这么大了,竟然还是如此……如果不是因为如此的话,姑姑也不会在临终之前还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好生的看管着仙界了…… 是的,她不想要变成这样一个人,因为在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她也无时无刻都想要做一个有感情的人,而不是在这里,对着这些天规条例,一次接着一次的没有感情的实施着……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她何尝不想要变得 通融一些……可是同时,她也是十分的惧怕,如果是真的将这些事情给这样做了的话,那么以后在面对其他的事情的时候,想必自己会感到更加的不适和难以接受吧。 就像现在这样,虽然她在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行动十分的决绝果断,这样的行为不是自己心中所想,但是也没有办法……自己坐在这样的一个职位之上,虽说不管是谁,都不能有权利干涉她的行为,但是只要自己做错,只要自己有那么一丁点儿的错误……那么就会被无限的放大……放大到自己不能控制的局面,到了那样的一个时候,事情可就是真的不好看了…… 不管怎么样,自己所做的这样的一些事情都着实是不能让人对自己心生爱慕之情的吧……也难怪云游不喜欢自己,难怪自己眼前的这小姑娘……连话都不敢同自己多说一句。 “你若是怕我,大可不必留在我身边,说出来便是,我打发你做别的事。” 虽说,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确实是不用那么掩饰自己的情绪,毕竟现在自己面对的并没有什么外人,或者说是什么让自己感到不能掏心掏肺,不能坦诚相待的人,但是,一想到自己的一片赤诚,在他人看来,很可能就是无理取闹,或者说是一种让别人惧怕的力量…… 唉。浅乐在心里悄悄的叹了一口气儿,虽然这样的事情,她也很不愿意去面对,可是无奈的是, 这就是自己的人生,这就是自己磕破头也要去面对,去处理的事情…… 小仙子一嘴糯糯的说着,那语气,让浅乐不由得感觉自己的心都快是要融化了。 这个小仙子,能不嫌弃自己,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旁,浅乐就已经是十分的感激了,虽然她陪在自己身边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可是那样对浅乐来说,也已经是十分的满足了,不是吗?毕竟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之上,只要有一个人能愿意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偶尔听自己发发牢骚,似乎也是不错的,不是吗? 无论如何,这些事情在自己面对的时候,都是需要自己去解决的……如果不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只想着一味地去依赖别人的话,那一定也是不行的,不是吗? 不论如何,很多事情在自己的面前都不是百分之百的死局,只要自己肯做,那么终有一天,自己会完成自己的目标的……一定…… 毕竟如今姑姑不在自己的身边,如果自己不好好的,努力的去将这些事情给做好的话,是没有人会在身后给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如今,她也要承担起姑姑的那一份责任,做起姑姑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了,不是吗? 经历多了…… 既然这话说到了这个分上,她是什么意思,浅乐心里也十分的清楚了。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一十二章 振作起来 话是这么说,但是说实在的,浅乐也并不清楚自己会面对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未来。毕竟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之中,浅乐知道,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机会能全身而退的。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小仙子若是下定了决心要跟在自己身后的话,估计也是在劫难逃。毕竟自己的能力不够,面对很多的事情,还是会不知所措,无数的风险在等待着自己,每一刻都是一个崭新的挑战。 “多谢姑姑……” 蓝灵花。 她问着,仔仔细细的瞧着那小仙子的脸颊,“虽然仙子都是不老不死的,但是我瞧着你,还是觉得我老了……我眼中没有你这样星河一般的璀璨,动作也不如你这般轻巧和灵动了。” 噗。 和相熟的人在一起相处,总归是快活的,不管是聊什么,只要是两个人能在一起聊聊天,谈谈最近的事情,那也是十分不错的,不是吗? 虽说这样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说实在的,也没有办法,毕竟这是自己造的孽……如果不用自己的生命和时间去偿还的话,那未免也实在是难以臣服人心。 这样真的好吗? “说来,我在这里并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居然还有这种事儿。 这东西,仔细想想是真的觉得可怕。浅乐无奈的勾了勾嘴角,而后轻轻的摸了摸那小仙子的头发,“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就给你起一个吧……你方才说蓝灵花,我想着,是十分契合你的气质的,不如你就叫蓝灵吧,如何?” 虽说这名字随意了些,但是也不算是没有来历,希望她会喜欢吧…… “姑姑,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做些实事儿了?” 她着实是没有想到,这小姑娘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还没有从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里缓过来的话,说不定自己也会想着要赶紧将这些事情给处理完,可是,她现在脑子十分的不清醒,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竟然有很多东西是自己没有考虑好的……如今看来,自己这脑子,竟然还没有这蓝灵清醒。 浅乐想着,叹了一口气儿,但是自 己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了……毕竟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之上,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百分之百的勾起自己的信心和努力的欲望了……不是吗? 姑姑? 蓝灵在一旁叫着,几句话说着,让浅乐忽的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这不是自己想听到的话,但是浅乐也却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不尽快振作起来,将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给处理好了的话……那么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只会变得更加的手足无措,不是吗? 这样的状态,自己想想,都觉得惭愧,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她不是什么能将感情完好控制的神仙,在成为姑姑那样的仙子之前,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面对这些事情,她能好好的将眼前这些事儿给处理好,就算是很不错了……不是吗? 总比自己之前,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做,那样的行为和举动要好吧…… “姑姑觉得是内奸所为?” “若不是内奸,那就是我们的防御有问题了……可是,仙界本就不是什么人人都能进的地方,这里仙气浓郁,那些没有什么内功的囚犯,若不是有人在里头偷渡她,她怎么可能进来,又安然无恙的在我的寝宫门口伺机那么长的时间呢?”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一十三章 在所不惜 这其中实在是有太多的秘密,是浅乐所不清楚的了。 她不敢去想,在这自己从未涉及到的领域之中,究竟还暗藏着多少自己不曾知道的东西。那些东西,究竟有多么的肮脏……也是浅乐从来不敢去想的…… 蓝灵的意思,浅乐心里也清楚的很,仔细想来,自己这样未免也太过于冒险,真不该在刚上任没多久的时候就对姑姑之前的忠臣们进行这样大的改动……可是,如若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自己的权利就会被完完全全的架空……像是之前在天朗了解到的那个傀儡皇帝一样…… 其实浅乐并不害怕自己所遭受的挑战,她只是一时之间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毕竟自己的所作所为,和仙界众人是密切联系的……说不定,同妖界魔界,也是有很大关系的……若是一个不小心做错了,那可就难有挽回的机会了,不是吗? 这样虽然孤单,但是也是好事,好歹她做事可以拼尽全力,不用挂念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用想着自己能不能得到什么回报……毕竟她已经拥有了很多的东西了,也不在乎剩下的那一点儿回报,只要能将自己这个位置坐稳,让自己的臣民都信服于自己的统治……那么,不管怎么样,都是值得的。 不说别的,浅乐就希望自己能做一个对仙界真正有贡献的人……就算现在这些仙人都瞧不起自己,但是没关系,总有一天,自己会用自己的实力,让他们一个个儿的都闭上自己的嘴巴。 毕竟在这个地方,只有相互信任才能走得长远……蓝灵对于自己的信任,浅乐不用过多的猜测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太没有心机了。原先以为,自己在这儿已经算得上是一只完完全全的小白兔了,可是面对蓝灵,浅乐还是觉着,自己的存在是要好一些的。 说来,在这么久以来,自己好似从来都没有问过蓝灵的意见,不知道她是不是愿意,是不是可以,待在自己的身边。 “你终究是要过上孤苦的日子的。” 孤苦的日子……如今算是来临了吗?所以自己才叫做浅乐吗?浅浅的乐趣……从来没有尝试过什么真实的乐趣……从来没有那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开心和快乐……这一生都只能背着自己的命运,背着自己身上沉重的枷锁……这样负重前行…… 可惜啊可惜。 若是可以的话,浅乐真的想重新选择一下自己的人生,她可以经历很多的 东西,但是前提是,自己的最后能有一个快乐的结局。 虽然这样的生活有些让她难以接受吧……或许多多少少都会让她感到难以接受的……但是只要自己同她能好好的相处,能好好的处理好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浅乐便也就感恩戴德了。 “蓝灵,我问你,若是可以重新选择,你还会不会选择留在我身边?” 虽然她觉得自己这样的问题也是带着些威逼利诱的性质的,只要是个人,该都是不会拒绝的……可是不管怎么样,在自己得到了这些东西,这些回答之前……这一切的一切,都还是让人感到难以置信的,不是吗? “自然会了,姑姑在想些什么呢……姑姑大可以不必这样对自己的号召力不自信,因为在我们的心中,能在姑姑身边做事,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这一下子地位升了多少,怕是平日里同我一起共事的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吧……” 其他的事情,自己都可以不说,不在意,因为在之前的生活之中,面对这些那些的事情,自己都是畏畏缩缩,不敢放手去做的。可是唯独在面对朋友和盟友这件事情之上,浅乐是没有办法拒绝,或者说,是没有办法去敷衍的……毕竟长这么大,毕竟从小到大,自己所面对的情况便一直是这样,少有朋友,甚至连能说上一两句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她有多么在意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估计谁也体会不到吧…… 浅乐说的话是句句发自真心,蓝灵瞧着她竟微微有些闪烁的眼眸,便不由得也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姑不必想这么多,蓝灵会竭尽所能帮助姑姑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浅乐闭上了眼睛,希望生活能善待自己身边的这个小姑娘。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一十四章 仔细斟酌 “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只要你尽你自己的所能,我便会心满意足了。” 总之,一切还是以现在所做的为主吧……以正事儿为主…… 被蓝灵的一句话给打断了思路,浅乐顺着她手指着的地方看着,而后愣住了。 自己真是傻,连出来是要做什么的都给忘了,在这里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云游怕是要在这小小的挂件之中被闷死了吧…… “走,我们去丹房。” “丹房?去做什么?” 可是,这毕竟是姑姑的想法,姑姑既然能做到这样的一个位子之上,也一定是有些自己的能力的……如果只单单是因为血缘关系,而没有一丝一毫的能力的话,估计先姑姑也不会将位子传给她的吧…… 以前的时候,不少同自己共事的仙子都被杀死了,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们嘴巴太大,长舌妇一般的讨论那些不该讨论的事情,在仙界造谣一些根本不属实的东西……自己现在可算是跟上了一个厉害的主儿,不在乎那么多其 他的事情了,只要好好的将自己的工作给做好,便一定会得到姑姑的赏识的……蓝灵也不奢求什么其他的,只要自己能在仙界有一口饭吃,能有一个知心体己的人,便已经是十分满足了啊。 虽然浅乐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可是她心里也是清楚的,如果自己不这么做的话,总有一天是要后悔的……云游是她在这个世界之上最想要保护的人,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把云游给保护好。 蓝灵说着,而后叹息了一口气儿,“这人在世,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不如意……我们这做仙子的,虽然多多少少能帮上一些忙,可是终究是不能抵抗的过命运的,人都说什么逆天改命,但是我们也是只能做一些谏言,和一些谨小慎微的改变……太过于冒险的事情,我们也是不能做的,若是真的破坏了那些命中的定数……那可是真的得不偿失了。” 人活久了都怕孤独,更别说仙人了……像自己这样的仙人,若不是犯下了什么大错的话,死亡是离自己远之又远的东西的…… 毕竟,这样的情况,不好好的处理的话,云游所面对的危险,可能是更甚的……可是若是处理过度了,自己所面对的处境,说不好就是千夫所指,无人相信的局面了…… 浅乐想着,是真的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一面,她也是十分的无奈……毕竟云游对于自己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重要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抛下云游不管,实在是没有办法让云游离开自己的生活之中…… “姑姑,这天下的男人千千万,更何况他还是凡体肉身,丢进去那轮回盘里,下一辈子说不定还是能做个人的,等到十几年后,弹指一挥间,你再到人间去历个情劫,和他过上几年的快活日子,也未尝不可呀。” 话是这样说,可是人到了这样的时候,其中的痛苦浅乐也并不是理解不了,说不定在云游的心中,死了还是一了百了的好做法呢……不知道自己将这复活的想法强加到了云游的身上,等他醒来的时候,会不会同自己怄气呢…… 浅乐想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儿,“你说的东西我心里都清楚,你也不必再这样努力的劝诫我了,这辈子能活到这样,已然足够了……我也不怕跟你说,等我将这一切都给打点好了,就不会想那么多的七七八八的东西了,你也不必跟着我而感到什么担惊受怕。”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浅乐便捂住了她的嘴巴,“你这小姑娘,就是爱想多……” 浅乐微微一笑,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和心虚,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也着实没有什么需要掩饰的,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之中,隐瞒和藏匿,对于蓝灵来说,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吗?若是不好好的处理这件事的话,说不定会在蓝灵的心中真的留下什么深恶痛绝的阴影呢……那种男女之事,对于仙子来说是大忌……污浊的东西若是一旦沾染上了,便就是挥之不去的了……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都不可以。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一十五章 不想经历 只要是人,在这个世上,都该是有底线的,若是人人都愿意抛弃了自己的规则去做事的话,那到了最后,一定是会得不偿失的……虽然对于浅乐来说,这样的情况是不会发生的,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完完全全会坚守自己的底线的,不管是为了什么,不管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情况,自己都没有办法去抛弃自己的原则……那样的情况是不被自己所接受的,也是不会想要被自己所启齿的……不管怎么样,不管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如何,自己首先是要度过自己这一关的,不是吗? 浅乐带着些打趣的意味说道。 若是真的被自己口无遮拦的给说出来了,最后还闹得两个人不愉快,那才真的不是自己想要的啊……浅乐闭上了嘴巴,决定不再说什么东西,不然若是真的不小心说出了口,这样的打击对于蓝灵来说才是真的大吧。 但是,姑姑都不愿意告诉自己了,自己再去说一些事情是不是不太好呢……蓝灵想着,而后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儿,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若是自己还是这样纠结于这其中的星星点点的事情,多少都会给姑姑带来一定的负担和压力的吧……如若不是因为姑姑如今面对的事情实在是太多,那么自己也是想要一探究竟的……只是现在确实不是什么合适的时间,那么,说实在的,她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想着要承担这一切的后果了,不是吗? 想来,姑姑先前也是一个活泼可爱,爱笑的小姑娘啊……虽然自己的年纪没有姑姑大……但是自己幼时也是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姑姑早年的事迹的……当时仙界几乎都快传疯了……说一个小小的荷花仙子,竟然为了凡人去触犯天条,要和凡人在一起……那时 候的蓝灵,觉着这一切简直太过于玄幻,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想到,能理解的事情……毕竟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之上,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东西要处理了……若是不能好好的处理的话,那么姑姑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肯定也是会感到有些难过和悲伤的啊……只可惜自己现在的能力还不够,不能事事都为了姑姑分担……所以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除了眼前这个姑娘,其他的东西,蓝灵还真的就可以全都不在意的…… 算这样说,话似乎是有些被自己给说死了,但是不管怎么样,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无论是遇到了什么样的情况,蓝灵都知道,自己是怎么样都不会抛弃姑姑的,自己都会心甘情愿的跟在姑姑的身后……这是自己所愿意去做的,也是自己觉得,自己应该去做的……如果自己做不到的话,那么以后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一定也是要犹豫,不知所措的,那么不如现在就多多接触一些这样的事情了,也算是为了自己的以后铺路吧…… 蓝灵说着,顺便用着这样的话又一次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虽然很多时候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之中,确实有些让人感到难以接受吧,但是那样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吗? “你能这么想便好……你要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知道吗?”浅乐说着,而后轻轻的用手摸了摸蓝灵的脑袋,“你呀,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很多事情我都懂,这其中的一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不是因为我 不相信你,而是因为,我怕你承受不住……等到了回头,你成熟一些了的时候,我自然是会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你的,知道吗?” 只希望,蓝灵真的能懂自己的意思吧……两个人能好好的相处,需要的是双方相互的付出,而不是一个人在这里这么努力的想要经营好两个人的关系,但是另一个却当是若无其事,毫不关心的样子……那样的话,一定不会是有一个好的结果的……就像自己之前,在面对和云游的感情的时候,就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情况了……虽然他们两个人是真真正正的相爱过,但是到了这一世,到了现在的这样的一个时候,就算是自己努力也没有办法了,因为另一个人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自己的身上,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是不会被他所接受的……既然已经到了现在的这样一个程度,那么不管是为了什么,自己都应该捡起自己的尊严,在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尽自己的所能去抑制自己的感情……不然的话,一定会后悔的,等到被伤的体无完肤的时候再去后悔,不如现在就大胆一些,放手去做……这样的话,才能好好的过好自己的生活,虽然她很需要爱,但是爱也不是一味地付出,不是一味的奉献……只要自己安分守己,做好自己本职之上的事情,那么就一定会有人来爱自己的…… 看着蓝灵那还有些懵懂和稚嫩的脸庞,浅乐不禁的笑了,这个小姑娘,简直就是数年前的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为情所困的话,或许在这几百年的禁锢之间,早就习得了不少的法术,在仙界也有了一定的人心,也有许多的朋友,不会去涉及什么自己不擅长的东西……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确实,很多时候,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没有人能好好的将这样的情况给处理好……毕竟这牵扯到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别人的人生……但事情浅乐也是相信,自己这样做,蓝灵一定是不会怪罪于自己身上的……毕竟这样的人生,谁都不想经历一遍吧……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一十六章 无奈之举 浅乐寻思着,知道这些事情对于那个小姑娘来说未免也是太过于残忍,但是实际上,在面对这样的一些事情的时候,一旦涉及到了一些自己没有办法理解的东西,那么,就算是自己这样一个地位崇高,有着无边法力的仙子,也是无能为力的。 蓝灵说着,很是懂事的朝着浅乐笑了笑,“姑姑事务繁忙,还要照顾我这样一个小闹腾,实在是让姑姑费心了……若是可以的话,我倒是真的想能跟着姑姑多学些知识,这样的话,也能为姑姑多分担一些忧愁。” 可惜,现在自己面对的问题并不简单……若不是因为这样的话,在今天这种日子,她是真的很想多教给蓝灵一些东西,而不是像这样在这里,做这些无用的东西。 不知道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浅乐已经渐渐的惧怕了自己拥有的能力,她知道这些东西若不能被自己很合理的掌控的话……等到了以后,便一定会出来作祟,让自己不得安宁的…… 所以浅乐知道,什么是生活……这就是生活,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是我们不能预测的了,就算是神仙,在面对那些已经注定了的事情的时候,也是无能为力的……不是吗? 浅乐也是真的开始变得叛逆了起来。 一切都变了。 可是惩罚很快就来了……就算自己同姑姑之间有诸多亲密的关系,也拯救不了天规条例对于自己的惩罚……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她的仙法在不断地退步,仙术所及也不过是能在人间稍稍呼风唤雨,等到了仙界,就凭着这样技术,不被人三两下给踩死,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并不是说浅乐觉得这样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难以接受,而是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掌管整个仙界……这么多的事情,纷繁复杂的程度和法规……浅乐刚接到这样的一个任务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自己是有多么的厉害,或者说多么的开心,而是她觉得,自己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不管做什么,都一定会被人给诟病,她所承担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她前进的理由。 很多事情,一旦错过了,便就是永远的都错过了,没有挽回的机会,就算是挽回也不会有什么意义…… 就像是之前,在那南越女奴闯进自己的地盘儿的时候,自己竟然都没有办法找到潜藏在自己身边的危险……这对于自己来说,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儿啊……可是,浅乐竟然到了现在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分辨这其中的这些方方面面,星星点点…… “蓝灵,你想学的东西,我日后都会一点一点,慢慢的教给你,你不用紧张,也不用担心,很多时候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只要我们能放开一点,便就都能顺水推舟,自然而然的解决了。” “吱呀。” “姑姑,我们来这里是要拿什么?我一直在这一带任职……也算是熟悉的很,若是姑姑想要什么丹药,尽管和我说,虽然不一定能找到具体的位置,但是找个大概也是可以的。” 起码自己在她身边,不再是什么无用的人了,总归是能帮上些东西的,虽然用处不大,但是也是让人感到十分的开心的。 起码对于浅乐来说,是这样的。 不管是人,神,还是妖魔,只要是存活在这个世界之上的东西,那便都是有命数的,对于人来说,最大的命数是死亡,而对于神仙和妖魔来说,最大的命数,便是他们身上需要承担起来的责任吧…… “你的心思我知道的,放心吧,等我有需要的话,自然是会叫你的。”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一十七章 仁至义尽 兴许是自己太傻了……这么久了才反应过来…… 不管是什么时候,蓝灵都是将姑姑看作是十分重要的人的……可是姑姑是怎么做的呢……在面对这样的事情之上,不让自己前去帮忙……是自己能力不够,这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都已经让自己进去了,都已经让自己做到这样的一个地步了……却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将自己给踢出去呢…… 还是说,其实自己在姑姑心里,其实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地位呢…… 她不是口口声声说,想要一个朋友,想要一个知心人,想要一个能说体己话的人吗……如今可这又算是什么……难道,自己只能配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看着这厚重的阁门,无能为力,而又可笑至极的处理这一系列的事情吗? 那自己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不能接受的……如果这样的事情在自己身上会真的发生的话……那么,忠心不忠心的,便是二话了吧…… 可惜事实却并非如此……姑姑非要让自己踏进她的生活里……如今自己踏进来了……这其中的未知性蓝灵还没有完完全全的弄清楚……竟然就被强制性的给踢了出去……这真的是好的吗?蓝灵不知道,也并不敢问,因为她怕自己一问,就会发现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这样。 其实吧,很多事情如果不能保证它的顺利发展的话,那不如就不要让它发生,这样或许比较好。 毕竟姑姑可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女人。 不管是因为什么,蓝灵都知道,多一些警惕性,总不会是坏事的…… 好多事情都是说不清的……蓝灵知道,但是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属于自己的记忆,总有一天,自己是要拿回来的啊…… 就太不公平了吧…… 但是,这都没有关系。 若是这些东西自己没有办法拿到的话…… “吱呀。” 之间那原先光鲜亮丽,光彩照人的姑姑,如今从这小阁楼里出来,竟然变得这样的狼狈,这样的不堪。 这究竟是怎么了…… 只见姑姑的神色不自然,但是她腰间的那个挂坠倒是异彩非常……放在旁人看来,或许瞧不见什么端倪,但是在自己心里 ……蓝灵也是清楚,究竟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的。 或许,她不该总是在意这些事情值不值得……或许,她应该关注的是眼下的利益…… 毕竟如今她再也不是小仙……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也是真的不能只考虑一些浅薄的方面了……毕竟人比人气死人,若是自己不想着怎么样才能往上走的话……迟早有一天是要被人给超越的…… 其实按理说来,事情不应当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因为对于浅乐来说,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是等着她处理的……而不是说,在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一些无谓的举动……虽然对于她来说,救那个男人可能是很重要的……但是,对于整个仙界来说,这样的举动,却是不足一提的……若是因为这个男人,浅乐将整个仙界的生死存亡都抛诸脑后的话……那么必定是会让人感到悲伤和难过的……不是吗?其实对于蓝灵来说,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不是完美的,她也没有想过是不是要这样去纠结这些事情,但是很多时候,如果能有一个东西,或者说,如果能有一个人,是着实能治愈到自己的话……那么,也不是一件坏事儿,只可惜,这样的人,到了现在她也没有遇到,反倒是这其中的尔虞我诈,东拼西凑的事实,实在是让她感到累了……感到无法解决,无可治愈了…… 所以说,任何事情,还是要自己处理才好,不能总是仰仗着别人,那样的话,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便一定是会让人感到手足无措的……都是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蓝灵也是真的不想变成这样的一个人,不想变成被命运和时间牵着鼻子走的人…… 蓝灵说着,瞧见了浅乐眼底里感激的神色,心中不由得一暖,但是说实在的,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还是觉着自己需要改进很多……还是有很多不足之处的……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一十八章 金瓶黑气 还是解释一下为好…… 原来,在姑姑眼里,方才将自己给推出去并不是因为不信任自己……而是因为,实在是有太多不确定和危险的因素了……对于自己来说,没有办法控制的因素…… 所以说,蓝灵也没有说着要怎么样去因为浅乐的态度而去报复,或者去报答她……因为蓝灵知道,除了那件自己有些记忆模糊的事情之外,能有现在这样的一个生活的环境,对于她来说,已然算得上是十分不错的了…… 蓝灵说着,眼神若有若无的瞟到了浅乐衣襟之前的那个挂件……怎么说,姑姑这样都不能算是做了一件称职的事情吧……毕竟在这之前,若不是因为这样的情况的话,姑姑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要去做这样的事情的吧……或许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确实是十分重要,可是说到底,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她想要发生的,不是吗?如果可以的话,她大概是一辈子也不想要这样的事情发生吧……看得出来,姑姑对于那个男人感情很深,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也要去救活他……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管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如果可以的话,蓝灵是真的想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加的多姿多彩一点儿 的,但是不得不说,跟在姑姑身后做事也并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跟在姑姑身后,能学一点东西,是一点东西吧…… 浅乐支支吾吾的说着,那语气之中透满了无奈和怅然,让蓝灵听了,心里不由得难过了一阵儿,“姑姑,您别着急,我这就带您回去……” 一定要撑住啊…… 蓝灵的话音刚落便伸手施了法术,确实,对于她来说,有很多事情是难以理解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只要是姑姑的事情,她都是愿意去做的,都是愿意去接受的……若是幸运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特别的收获也说不定呢…… 这样的方式虽然慢了一些,但是起码是稳妥的……对于姑姑来说,这样的飞行方式也是更加合适一个刚受了重伤的人的…… 好在这里离姑姑的寝宫并不是很远……她也并没有费很大的力气,便将姑姑给安然送回了回去。 “将那瓶子拿给我……我有事要做。” “这是什么?好神奇。” 一时之间,浅乐竟然不知道蓝灵问的是什么……或许是自己身上这一团黑色的东西?又或许……是眼前这个金色的瓶子? 这样的日子,说实在话,并不是浅乐所期望的,但是人生就是这样,在自己一次又一次没有办法接受的过程之中变得更加的让人难过。没有什么是能一直陪伴着你,能一直顺着你的心意的,如果有,那也只有你自己的内心。 “这个……咳咳咳……” 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浅乐是知道的,她并不希望自己的身体受损,不是她不愿意付出,而是她不愿意示弱。她不愿意示弱,不愿意向尸毒示弱,也不愿意向仙界的众人示弱……如果自己不好好的处理今天的事情,如果自己现在这情况被仙界的人给知道了的话……那么他们必定是会对自己感到失望的,他们会做出什么举动……也是自己所难以预测的…… 浅乐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她害怕,害怕自己的一腔孤勇换来的却是无尽的失望……害怕自己所面对的东西,到了最后只会成为自己的羁绊,自己的困顿,自己所不想接受的……一些东西…… 瞧着蓝灵因为过度紧张自己而想过来试探试探的动作,浅乐是十分的紧张。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这样会遇见什么样的问题,毕竟这样的事情到了现在实在是有太多太多是自己没有办法预料的情况了……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毕竟不能做到,什么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蓝灵说着,心里实在是担心的要死,瞧着姑姑那虚弱的身子直直的挂在了床边,她心里便不由得有些紧张,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姑姑就这样从床上掉下去吧……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一十九章 意料之中 进入她身体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很多时候,面对这样的事情,或许我们都是手足无措的,因为这些事情来的太急,太凶,太让人手足无措,太让人无奈和难过……对于蓝灵来说,她并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情况究竟是意味着什么……但是她知道,如若自己不好好的去处理的话,那么到最后受伤的,便一定还是自己…… 那样虚弱的一个身体……怎么能就这样一个人撑下去呢……蓝灵想着,忽的有些难过,若是自己出了什么事,不在了,姑姑一个人,怎么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呢……找不到说知心话的人不讲,可能以后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有生命危险也说不定的啊…… 或许实在是自己想的太多,蓝灵知道,但是,一切都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蓝灵不知道,也失去了询问的意识……她清醒的时候看到的最后一眼,是自己在姑姑的怀中倒下……瞧着姑姑担心惊恐的神色,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还没有来得及替姑姑分忧……就被这…… 她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浅乐疲乏的身子还没来得及恢复一点半点儿,瞧着蓝灵就这么直直的倒了下去,心中不免生出了一丝丝的悲伤和难过,但是说实在的,若是不这样做的话,浅乐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驱逐体内的尸毒了。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浅乐故意为之。 原先她没有想过要这样做的……只是当她自己在阁中真正的接触到尸毒的威力时……她才明白……自己这样的举动,究竟是有多危险…… 虽说浅乐并不想要这样,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若她一早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话,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之中,或许她真的就不会做出这样抛弃仙界去拯救云游的决定了…… 但是,这样的情况到了如今,也并不是没有一点解决的余地…… 只可惜,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她原先将蓝灵推出去,是真的没有起一丝一毫伤害她的心思。在仙界好不容易能找到这样一个愿意同自己在一起聊聊天,谈天说地的人……她是真的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对蓝灵造成什么伤害……但是这到了如今,却真的变成了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尸毒依附在自己的身上,会不断的吞噬着自己的灵力……吞噬到一定程度,等到壮大到自己没有办法去控制的时候……那便一定,便真的是无可挽回 的时候了…… 因为云游的缘故,那尸毒其实在云游体内已经吸食了不少的灵气,也正是因为如此,云游的元灵才会越来越弱,再加上那些人不要命的攻击,到了现在这样的一个时候,云游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变成现在这样一个,自己都难以挽回的局面…… 如今,蓝灵也倒下了,自己也被尸毒给弄的元气大伤……估计一时之间,是没有什么精力去顾上其他的事情了……浅乐想着,脑袋重重的枕在了自己的床榻之上……她不敢奢求什么其他的,只希望自己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能多多少少变成一个稍稍懂点事儿的仙子吧……不要事事都到了最后才后悔,那样的话,是绝对不被自己允许的啊…… 说实在的,若是蓝灵是自己的一个普通的朋友,或者说,自己是一个普通的人,而不是一个仙界之主……这样的话,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浅乐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蓝灵给保护好的……但是,如今她的身份不同,责任不同,要担当的事情也不同……若是总是这样存在于一个自己不清不楚的状态之中的话,到了最后受伤的终究会是那些自己所爱和爱自己的人啊…… 她知道自己所面对的事情,让自己现在是变得越来越腹黑,越来越黑暗,考虑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但是,这未必是一件坏事,她知道自己之前那样的状态为自己带来了多少悲伤和难过的事情……如今,既然是想要做这样的事情,想要做好,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像姑姑那样的人,那就必须从自身做起,从自己开始改变,并且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改变,只有这样,浅乐才会感觉自己的人生真正的是有把握的……不至于成为一个自己都不愿意接受的自己…… 浅乐想了很久,但是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方法。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二十章 仙池之水 说来,这也都是自己造的冤孽……若不是因为自己做事不够严谨,怎么会纵使云游去吸楚凝身上的尸毒……若当时就能将他给拦下,此后便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不是?唉,说到底还是自己的缘故,不够细心,总是喜欢后悔这个后悔那个……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回过神儿的功夫,她总觉得自己的身边少了些什么……少了些什么呢? 你可千万别怪我……我也是无奈之举……若是你真的因为这尸毒出了什么意外,我保证,一定将你厚葬。 蓝灵似乎不是修炼成仙的,修炼成仙的仙子仙师们往往都是一大把的年纪,且是上来身居要职的,她似乎是某个仙子的孩子,具体是谁的,估计也没有人在意吧。 虽说如今这情况,是少不了人在背后议论自己,但是总是少了些自己奋斗的时间,也让她能有空松口气儿,慢慢的去处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虽然很多时候,她都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但是没关系,如若自己不能好好的去处理这件事的话,想必姑姑也是不会将这样的事情交由自己去做的吧…… 浅乐想着,正当心中郁结之时,猛地听到身后有什么异动,她连忙转过身去,虽然有些紧张,但是仔细一想,这里毕竟是她的地盘,就算是真的有了什么邪祟的东西进来了,该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 那是自己极为不情愿的,也是自己极为不想发生的……虽说很多时候,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浅乐确实会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但是时间一长,她相信这些情况都是会有改观的,毕竟自己所面对的这个世界,还是有一些明事理的人的,总不会说,他们都觉得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毛丫头吧…… 想着想着,浅乐忽的想到了一个好法子,自己这寝殿后山有一处仙池,里面不少灵气,或许将这灵气在外围给她好生吊着……等过个百八十天儿的,多少是能将蓝灵体内的尸毒给化解掉一些的吧。 她没有再犹豫,伸出手来就将蓝灵的身子给拖了起来,这姑娘,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怎么拖起来这么重……不过没关系,也就这一会儿的时间,使点力气就是了…… 浅乐知道,这里处处都是眼线,处处都有别有用心的人在观察着自己,好在这个寝殿有姑姑之前布下的结界,除了自己,或者自己邀请进来的人,其他人是怎么也进不来的。 事到如今,就算这样的情况被人看见了也没有办法,想必,蓝灵心里也是十分痛苦的吧……但是好在她灵力低微,很好控制,等尸毒被仙池里的灵气渐渐中和的时候,浅乐便可以好好的用法术去重新构建蓝灵的记忆了……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她也是实在找不到别的出路了……这样的方法,最省时间,也对大家都好。如今的自己,是仙界最大的官儿,没有人再有心思,再也机会,再有能力去给自己擦屁股了……如若可以的话,在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浅乐多么希望自己还有姑姑可以依靠啊……只是这样的想法,最终还是变成了奢想了,到了如今,已经没有人可以供自己去倚靠了…… 浅乐也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了便就是这句话,确实,蓝灵的生命已经垂危,像自己和云游那样的人,都经不住尸毒的摧残,更别说是蓝灵这样一个小仙了……虽说她现在也不一定会死的透彻……但是,在浅乐看来,这也是一件迟早的事情了,总不能说,在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她还是想以前一样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者是希望的吧……毕竟到了今天这样的一个地步,没有人会为自己的行为买单,浅乐心里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论结果是好是坏,到了最后,都是只有自己来 承担的…… 好容易将蓝灵的躯体给托到了仙池附近,浅乐也是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她很想叫人来帮忙,但是思虑再三,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这件事情一旦被人发现了,那可就是不得了的事儿,不论是自己还是别人,估计都会对尸毒避而远之的吧……若是真的被人给发现了,那么对于蓝灵来说,估计下场也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未必是蓝灵想要的,自己这样做,说不定是会让蓝灵更加伤心难过的,可是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不这样去处理的话,日后只会更加的麻烦,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浅乐也控制不了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三两句话,或者是几个动作就能搞定的事情了,不是吗? 不行,姑姑交给自己的半壁江山,是绝对不能被自己给放弃的……如若真的到了那一天,那么浅乐也愿意以身献祭,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拯救仙界,拯救仙界苍生。 噗通的一声,她将蓝灵整个人都给丢了进去。 想必姑姑在生前,应当也是这样一个喜欢笑,不喜欢血腥的姑娘的吧……没有谁生来就是冷血无情的,姑姑从一开始变成之前那样,肯定是经历了很多,自己都没有办法去解决的事情的吧…… 姑姑,你且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二十一章 清婉去向 “啊!” 她赶忙向仙池里看去,蓝灵似乎已经着了魔。 如果太过严重的话,为了避免后患……浅乐还是觉得,就地处决吧…… 虽说蓝灵对自己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出于不得已,浅乐还是让事情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说来,若是蓝灵的意识尚在,估计也会嘲笑自己的吧。愿意舍弃一切去救云游,也能随意就将自己丢弃。原先根本不被自己在意的仙界众人的生死,到了蓝灵跟前,却又变得如此重要了。 浅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她竟然会变的如此的恼怒人心。分裂的性格让她自己都难以置信,如今,不用说其他的,云游的病基本上已经去了大半……其他的,只要是任何能威胁到仙界众生安全的事情,估计浅乐都会像今日这样,做出这般义不容辞的举动吧。 没有多想,浅乐便施法给蓝灵加了几条带有仙力的铁链……虽说这样只是起了一个心理作用的保障,但是又总是比没有要好的……以后要是真的有什么人误闯进来,或者是有意要进来的……那么,这铁链多多少少也能起到一些防御作用,总不至于让蓝灵就这么跑出来,让尸毒在仙界就这么散开来……任何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了,不管自己是有多么的厉害,终究还是要变成一个自己没有办法收拾的局面……既然如此,干脆就在事情发展的秧苗之际,将这件事给彻彻底底的抑制下去。 这就是我最终的宿命吗?浅乐想着,虽然内心有些不甘,但是也着实是 没有其他的方法,毕竟对于自己来说,如今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能比得上仙界的事情了…… 她刚刚坐下歇息不久,就被敲门声又给震了一下神经……莲花灯会,是了,好似是有这么一说,瞧着这天,感觉自己也没做什么事情,竟就这样入夜了。 如今这人间,该又是另一副光景了吧。 浅乐浅浅的应了一声,而后解了门口的禁术,让领头的那位仙子进来为自己沐浴更衣,确实,如今这副脏兮兮的模样,万一就这么出去了,才真的是叫人给笑话呢。虽然,这种宴会她一向是不想去的,但是今时不同于往日,如今她的身份不同,地位不同,所要承担的事情与责任自然也是不同,如若事事都是如自己所料,那才是无趣,浅乐也是觉得,平日里来无事,多参与些其他的,也是不错。 想着,她一挥手又给后山仙池加了一道屏障,这样的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自己都能率先感应得到,不至于太过于慌乱……如今这世道,是越来越难捱了,如果自己不能好好的处理这一切的事情的话,终究是会给自己造成不小的威胁的。 “姑姑,时辰到了,该起身了。” 好,既然身边之人都如此费心,那么今日就去看看这莲花灯会,虽说他们是仙人,但是多多少少也是挺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不是?莲花灯会就像是人间的元宵节……仙人们也是会欢聚一堂,做些祈愿之类的事情的。 “对了姑姑,今日在你寝宫门口,我瞧见了一只小狐狸……虽然这仙界不禁宠物,但是多的也是犬兔之类性情温顺的动物,我似乎……从来不曾瞧见什么小狐狸……” 清婉! 看得出来,这小仙子对于自己是惊恐的很……虽说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情况……毕竟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浅乐并不希望自己是处在一个别人都敬而远之的 地位之中,她也希望自己能变成一个大家都喜欢的人,变成一个朋友很多,愿意交心的人。 她又忍不住猛地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无妨,我不会怪罪于你,你告诉我,最后一次瞧见她是什么时候?” 若是清婉真的出事了,那云游一定会怪罪到自己的身上的吧…… 但是,不管多么困难,浅乐都要去找……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找,说不定会发生很多意外的情况也说不定呢…… 不行,那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浅乐想着,而后叹了一口气儿,想着自己究竟应该先做什么会比较好……莲花灯会要去,清婉也要找……这二者又怎样才能同时进行呢…… 安好?自然是不安好的了……如今这情境,让她静下心思都难。 浅乐嘴上嘀咕着,而后翻身下了浴池,直直的穿上衣服就往外冲,猛地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身后一群人过来扶。 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能懂我的心思。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二十二章 阚泽往事 一时之间,浅乐竟然对眼前的这个小仙子心生感激。话说回来,这位仙子其实看起来年龄也不小……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就在仙界待着了……竟然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惩罚分明,这也是必要的,不然的话,人心就没有办法去笼络……如果可以的话,浅乐是真的希望自己能有多一点的脑袋,比如说现在,就是真的不够用了。 浅乐说着,缓缓的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头上的一支钗给赏了她。 “怎么,嫌我给的东西不够好?” 瞧她之前对于自己的态度和机灵的程度,不像是会这样傻站着的人啊……浅乐想着,而后有些不明所以,这个仙子难不成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瞧她身上的打扮,以素净为主,年纪看上去也不小……倒像是……什么妈妈辈的人物。 如若真的是有什么风流韵事的话,那也不是说不通,毕竟仙子的容颜一般是不会老去的,只有那些生育过了的仙子才会有容颜逝去的风险……这位仙子看上去脸上已经有了细纹……具体是从何而来的,浅乐觉得自己也不必多问,只要脑袋一想便能猜出来了。 蓝衣,这位仙子的名字倒是普通。 浅乐说着,伸手便将她给扶了起来,今日在这里做的这些事还不算什么,如果真的有一天身边的人都像这样这里一事那里一事的……唉。 “姑姑恕罪!” “你且起来说话……总是这样动不动就下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 “哎,你怎么回事?为何流泪?是受人欺辱了?!” 就是凭借着这样的心情,浅乐觉得,这件事情一定不简单,不管是因为什么……她都要小心处事,免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解决不了的话……那可就是麻烦了不是。 一事相求,你倒是说呀…… “你说便是了,我在这里将你这件事情给处理完再走,你不要总是这样对我谨慎小心,我不是那种喜欢礼数的人,你也应该知道的。” 虽然并没有知道一个大概,但是说实在的,她倒是能猜出来个一点儿半点儿……只是希望事情不要同自己猜测的一样便好了,毕竟自己猜测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多谢姑姑……姑姑有所不知,早年间蓝衣年幼不懂事,同阚泽君育有一女……” 那不是姑姑的……不对,那个男人已经同姑姑没有任何联系了。 这样的选择,无疑是对上了阚泽君的心思……虽然姑姑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成亲,更别提生子,但是却成功的登上了掌门人的位子,让仙界中人对她俯首称臣,包括阚泽君在内,无一不对她顶礼膜拜,姑姑也像是报复似的,整日的寻阚泽君的错处,更是暗地里对他的孩子们痛下杀手……到了最后,阚泽君郁郁寡欢,不幸掉入轮回盘之中,再也不见了踪影。到了如今,也该是受尽了轮回之苦吧…… 姑姑可以说是逆袭的典范了吧……无论如何,在这样的过程之中,她都一定是受尽了艰难困苦的……但是她还是扛下来了,还将仙界打理的井井有条……说实在的,浅乐心里是十分的敬重姑姑的……能有这样一位前辈,浅乐不仅受到了鼓舞,也感受到了压力。 “阚泽君早就死了,这是一个仙界众人都忌讳的名字,你在这里提起,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你心里可清楚?” 姑姑待自己这么好……自己理应对姑姑回报,但是那个负心汉,那个坏人……凭什么还有人要挂念他…… “姑姑不要动怒……蓝衣知道这个名字是仙界众人都忌讳的名字……但是这数百年来……我实在是太过于思念我的孩子……所以今日不得已才来求见姑姑,求姑姑放孩子一条生路,不懂事的是我和阚泽,同孩子没有半分关系啊!”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二十三章 未曾想到 同孩子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她现在身居高位,那就必须要为自己的子民负责……既然这个孩子是在仙界出生的,是仙界的人……那么自己所面对的这些事情,就必然是要有一个处理的结果的了…… 迟早有一天会酿成大祸的。 浅乐想着,而后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现在做这些事情一定是被迫被行了“注目礼”的……可是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这件事情,非解决了不可。 浅乐确实心中有些不明,毕竟这件事情她还是十分关注的,如若不能找出其中缘由的话,只怕自己是要没心思去参加晚上的莲花灯会了。 姑姑生前,临死的时候,确实再三提醒过自己,不要去追究她的死因……但是浅乐又怎么能做到不追究?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看来简直就是人生之中最为灰暗的一部分……如果她不了解这其中的缘由,那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真是可笑…… 蓝衣被浅乐说的字字诛心,当场就要晕了过去,但是她还是很努力的镇定着自己的神色,同浅乐说道,“姑姑……虽说阚泽君之事闹得仙界不得安宁的时候您还是个孩子,可是您也该听闻过一些了……阚泽对于先姑姑,实在是有太多太多对不起之处……如今我在此也不是想为他辩解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也看透了,对他并没有什么眷恋,只是我的孩子,着实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却因为当年先姑姑的一句话……” 事情说到此处,浅乐也了然了。 如今这个蓝衣仙子竟然能在同阚泽有染,并生下孩子之后,还在仙界待了数百年,想必她的心机与谋术,也是不简单。 毕竟如今她的心思还不是十分的醇厚……若是真的被人给算计了,怕是心里还反应不过来呢…… 浅乐想着,而后正了正神色,瞧着蓝衣,说道,“既是你生出来的孩子,就该好好的去照顾……如今,数百年都过去了,想必你为了躲避先姑姑的风头,也不曾去看望过你的孩子吧?既然如此的话,你又怎么知道她今年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我又该如何帮你去寻呢?” 罢了罢了,如今这样的情况,自己也是不便去询问什么,若是真的到了没有转机的时候,再去商讨下一步的对策吧。如今之计,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浅乐除了想尽快发动整个仙界的人去寻找浅乐,仔细想来,也确实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能打动自己了…… “安不安好,你直接问你那位藏经阁的好友便可,为何要在这里同我说这些?难道你不知道,阚泽君对先姑姑都做过些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吗!” 说到底,自己还是没有姑姑那样的勇气与定力……只是被人三两句话的撩拨,便变成了如今这副鬼样子…… 浅乐无奈的合上了眼睛,冷冷的来了一句,“他说什么?我将你的孩子丢了?” 不见踪迹? 浅乐微微一笑,其实心里大多也是能猜到几分的了……毕竟在这个时候能找上自己的,除了这件事,估计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原先她是以为,这仙子怕是为了要正名分,或者是给幼女谋得什么好处,所以才来此处的,如今看来,是来求自己救人来了。 所以无论如何,在仙界的众人,只要是有点儿本事的,如今都是想要想方设法的保全自己的性命……估摸着他们也是因为惧怕自己,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样的能力,不知道自己会折腾出来什么样的幺蛾子,所以才会这样小心翼翼,谨言慎行,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让这位高高在上的新任姑姑给责罚了…… “蓝衣并不请求姑姑为我做什么事,只有一个小小的建议,还请姑姑一听。” 浅乐不由得竟然笑出了声儿,“你说便是了,同我没有什么是需要瞒的。” 她眉眼脉脉,看着浅乐,那眼神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让她感到有些发毛……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总得清楚人家是什么样子的,才方便找的,不是吗? 画中人,不是别人,分明就是不久前被自己制成尸毒载体的蓝灵。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二十四章 灯会之上 浅乐不知道怎么说,总感觉身后有一阵恶寒。 而且是没有思想的干尸。 不过,她确实也有一些疑虑。 那时候的蓝灵不曾和尸毒挂钩……自己若是将人交还给蓝衣,也算是仁至义尽。 毕竟,蓝灵已经被吞噬了元灵,尸毒在她身上依附着,就连自己这样灵力强大的仙子尚且都不一定能压制得住……又怎么能说,将蓝灵交出去,蓝衣不会让她身上的尸毒散发出来,让她为祸众生呢…… 浅乐想着,渐渐被自己说服,不能这样,不能将蓝灵交出去……毕竟蓝灵如今的身份不仅仅是蓝衣的女儿,更重要的是,她如今身上带着尸毒,不得不说,不管怎么样,带有危险的因素,对于浅乐来说,是万万不能就这么放出去的…… 万万不可。 所以,面对蓝衣的请求,浅乐觉着,还是不要答应为好。 不行,绝对不能这么做。 至于怎么处理嘛……这个,可就要看她的心情了。 浅乐说着,只见蓝衣的额间已经微微冒汗,确实,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处理了……况且,云游还在自己的寝殿之内,若是真的被什么居心叵测的人给看到了,说不定会怎么小题大做呢……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是覆水难收…… 瞧着门外一个个人的人影,浅乐不由得心中一笑,这些人也真是,偷听就偷听,也不做好一些,总是这样遮遮掩掩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总之,自己一定要百般小心,不能让这件事情成为自己的绊脚石,或者说,为自己日后埋下什么不好的祸根…… 蓝衣应着,心里并未想到这黄毛丫头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同她姑姑一样伶牙俐齿……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或许确实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吧……但是无论如何,自己找女儿的心思却是从来没有变的……若是真的有一天,女儿找到了,那么她宁愿带着女儿离开仙境,找一处山脚,过上一段闲云野鹤的日子,也比在这仙宫里勾心斗角的要强。 不过没关系,蓝衣并不后悔,想到这儿,自己好歹也是有一个念想的,毕竟女儿是亲生的,是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无论怎样,自己对她都是有生养之恩的……不像这仙界里的其他人,总是不能同自己交心的……既然如此的话,面对这样的事情,蓝衣也是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总是活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之中,其实还是挺没有意思的。 浅乐说着,眼神之中充满着戏谑的意味,当她说到你们这个词儿的时候,特地加重了语气,瞧见外头的人影一瞬之间全散去了,她才不由得笑出了声儿,这么些人啊,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不好好的在职位上任职也就算了,竟然还真的有一天,都管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确实是有很多好处的,毕竟她如今对仙界众人还不是非常的熟悉,有太多太多的小仙她叫不上名字,但是姑姑却不同,无论是什么级别,什么容貌的仙子仙师,姑姑都记的非常的清楚,如若有天,让浅乐去认这些人的话,那才是真的让她感到无奈呢。 若是有一天,这些事情都可以被自己给好好的处理的话,那么,过去那个活泼灵动的浅乐,估计也是真的找不着了吧…… “姑姑……” 一声声尊称下来,浅乐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毕竟这样的称呼在以前都不是用在自己身上的,这样众星捧月般的生活,她是真的很不习惯。 “大家不必这么拘束,该怎么玩儿还是怎么玩儿,今日莲花灯会乃一年一度的佳节,千万别坏了兴致。”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二十五章 抓住把柄 千万别坏了兴致。 别坏了兴致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在这里,让浅乐帮个忙,就是坏了兴致吗? 若是浅乐真的不帮自己的话,就别怪自己无情了…… 浅乐,我并非有此本意,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失望……既然我都不能相信你,自然,我也不能让别人也相信你。 无论如何,浅乐如今都成了蓝衣的眼中钉肉中刺。 蓝衣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儿,而后找一处还算清净的桌子坐下,看着眼前的吃食,并不是很有胃口。 到了如今,在这仙界,蓝衣也是真的没有什么留恋的地方了……若是能找到女儿,或许还能过上几年安稳日子,若是找不到的话……说不定自己总有一天会幻变成一只没有感情的蝴蝶,幻变成自己的真身,早早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世人皆说这仙界有多 么多么的好……可是只有真正在这其中的人,才知道这仙界究竟有多么的让人心寒……那些人同你交心都是为了获取你身上的利益,那些人同你玩,其实内心里也是看不起你。 不过没关系,蓝衣想着,微微的勾了勾嘴角。若是自己就这么轻易的将这些东西放弃了,那才是真的要人命。既然是仙子,能在这里火上这么久的话,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本事的,若是什么本事都没有,那自己哪能活到今天? “怎么,蓝衣仙子这是想到了伤心事儿了?” 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大将军还有心思来这种地方,不好好看管你的西天门,竟还来等会凑热闹,若是你擅自离守被敌人给侵入了,姑姑的惩罚,可就不仅仅的降职这么简单了。” 那人说着,神情之中却并不似他的语气那般的落寞,反倒是有一种危机感。 “不知道兴献君,今日是给我送什么好东西来了吗?” 不由得让她感兴趣。 这话也算是狠狠的在蓝衣的身上挖了一道。 “你若是说,不在意这些东西,我可不信,毕竟今日,我在西天门任职的时候,确实是发现了一个好东西的。” 她的目光凝住了。 怎么会在兴献的手中…… 分一杯羹…… “您想让我做什么?” 想想她便觉得好笑,先前那浅乐在自己面前是那么的趾高气昂……如今不也是被自己抓住了把柄? 他说着,有些咬牙切齿,让蓝衣心里暗暗开心,这小姑娘,只怕是得罪了不少人啊。 想来,蓝衣心里并不是很清楚,这小狐狸同浅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众所周知,浅乐是莲花出身,就算是找亲戚,怎么着也不会找到一只小狐狸身上去吧……况且,这狐狸皮毛白的很……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的狐狸,普通狐狸,若是被人豢养的,不可能有这样好的成色,而她身上的气息,又和这仙界格格不入,初步判断,这狐狸应当是妖狐了…… 这兴献可算是真真正正的帮了自己大忙了……如今把柄在手,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蓝衣难得心情好,一时之间又不知道给什么东西给眼前这个男人,思来想去,也就是这个东西合适了,贵重实在是贵重,也算是拿得出手,更能撇清这个男人同自己的关系,免得他对自己生了什么非分之想。其实方才他说话的时候,蓝衣便感觉得到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儿,这小子,八成是将自己给当成了人间那青楼里的女子了,还以为自己是能任人宰割的吗?呵,那他可真的是想多了。 “今日大家前来参加灯会,是一年一度的盛世,在今日,我也有几件事情要宣布,也有一个不情之请,烦请诸位帮忙。”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二十六章 被动情况 不情之请? “姑姑如今都有了这样的实力与地位,还有什么是要我们帮忙的?” 确实,对于这里的其他人来说,自己已经算的上是最厉害的人物了。况且,姑姑走后,自己就成了仙界的顶梁柱,仙界众人若是觉得不能倚靠自己的话,估计心里也是难捱得很吧…… 浅乐想着,忽的竟犹豫了起来,若这件事自己不好好处理的话,说不定会成为自己的一个把柄……若是秉公处理,严肃处理的话……说不定又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不行,这件事情不能这样处理……得想个更加合适的法子…… 众人瞧见浅乐面露难色,又有些疑惑,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今日是莲花灯会,大家好不容易才从先姑姑的忌日之中走出来……如今到了这样的时候,难道她还不能让我们稍稍放松一下吗…… 算了,成败在此一举,若是不行的话,自己也没有办法……毕竟清婉不知何时便离开了自己的寝宫了……这么长的时间,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不能这样做这些事情……若是可以的话,浅乐多么希望自己能当时将清婉给照看好啊……如今出了这样的意外,她还真的是有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不容易才将云游给医治好……如今若是再出了什么个意外,那又该怎么办才好…… 不行,绝对不行。 “姑姑。” 说实在的,对于浅乐来说,这个声音并不是十分的熟悉,但是,也是因为今日听她说了太多的话,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知道究竟应该应答,还是不应该应答呢……可是一时之间,她又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身边的小仙子戳了戳自己,而后悄悄来了一句,“姑姑,您再不应声儿, 大家可都要急死了……” 是了,不管怎么样,自己可千万不能像一个木头似的就那样直直的杵在那里……毕竟自己是仙界之主,万事万物,仙界里的其他人都是会把自己给当做典范来看的……若是自己处理不好这些事情的话,多多少少都是会让这些事情变成自己的一个累赘的不是吗?所以,如今的首要目标不是其他的,而是让众人对自己信任起来才是正事儿啊……不是吗?如果大家都不信任自己,将自己始终当做是仙界的一个局外人,这样的话,不论是从管理还是从什么其他的方面来说,都会是一件不容易做到的事情…… 如果不好好的抓住这次的机会的话,说不定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呢……这只是大家的一次普普通通的聚会,如果在这聚会上的事情自己都没有办法掌控的话,那更别说其他的了……不行,这里必须是我的主场……浅乐想着,而后微微正了正身子,摆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瞧着蓝衣气喘吁吁的样子,额间还有几滴汗珠,总感觉没有什么好事。 单独?蓝衣不由得攥了攥拳头,她怎么会这样……看来,自己是必须要使点什么别的法子了。不然的话,可真的是要达不到自己预期的效果了。 众人瞧见浅乐并没有发作什么情绪,也没有让那位仙子为难,于是便也没有怎么为意。 一个小仙师说着,只是寥寥的几句话,便迅速的带动了现场的氛围,确实,对于这些人来说,平日里的工作都太过于枯燥乏味,如果不好好的享受现在的这些时刻,日后想要再如此般放肆的喝酒交谈,那可都是不可能的了。 浅乐想着,而后叹了口气儿,不知道自己做这些事情究竟行不行……如果不行的话,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也是可以历练出来的吧……毕竟这仙界这么多的挑战在面临着自己,她是从来没有想过要退缩的不 是吗? 蓝衣小声的应着,似乎还未从一个惊慌失措的状态之中缓过来。她原以为,自己装作这般模样,多多少少也是会让这些人注意一番的……只是谁能想到,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也是,这里的人,就算是没有见过阚泽君的那场大乱,也是见过浅乐少女时与凡人通情的大乱的……那样的大乱他们都扛过来了,又何必对这些事情担惊受怕呢……想来,还是自己低估了他们啊……不行,现在是非常时期,看来是必须做些什么让自己引人注目一些,这样自己才有可乘之机。 她想着想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被眼前的楼梯是生生的一绊,摔了个狗吃屎。 瞧她出了这样大的一个丑,浅乐竟有些不忍心,没想到,在这仙界,竟然人情都冷漠至此……人人都说仙界好,想成仙,想长生不老……可是真的到了这样的一个世界之中,这其中究竟有多少的无奈……也是他们想象不到的啊…… “唔……” 这是怎么回事…… 这蓝衣,知道自己不会多上心她女儿的事情,竟还拿了清婉来当筹码……这下好了,一个承载着尸毒的蓝灵,和一个被紧紧攥在手中的清婉,究竟该如何选择,又成了一个难题。 想到这儿,浅乐有些无奈,而后攥了攥拳头,决定一切的事情还是等到蓝衣先开口再说。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二十七章 落入圈套 若是事事都能如意,那这世界还了得? 若是不能好好的处理,这件事必定会在日后成为自己的一个败笔……若是自己的力量不够强大,管不住这些人,说不定哪一日他们就群起而攻之……若是自己的力量足够强大,足以镇压那些不服输,不听命的性子……那么到了最后,说不定不但不会让这些人臣服于自己,还会让更多的人在背后议论自己是一个暴君…… 这件事情到了如今变得非常的棘手。 “这不是我的小狐狸吗?怎么在蓝衣仙子这儿?” “想不到随便一个仙子姑姑都认识啊。” 听着众人对自己的评价稍稍改观,浅乐便不由得笑了,这帮人,还真的是见风使舵,只要这样轻轻的两句话便能改变他们对自己刻薄的态度吗?说来,浅乐竟然还有些不敢相信。 无论如何,只要是想要将自己的事情给做好的,那便是要实实在在的花力气去做的,没有人说,能够躺尸一般的将一切的事情给做好……这样的话,便一定不会是一件好事。 清婉的身子似乎摔的很痛,她吃力的叫着,让浅乐忍不住的一阵心疼。 她附耳在蓝衣身侧言语,希望她能告诉自己她这样做的目的。毕竟这样的事情到了现在一定是让人感到疑惑的,就算是她浅乐不想要这样做,蓝衣也不见得会让自己顺了自己的心意,不是吗? “这话说的也没错,你瞧那狐狸,一脸的狐媚子相。身上的毛发雪白的发亮,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的狐狸,怎么能将这狐狸带到仙界呢?” “是啊是啊,你说的没错,依我之见,这狐狸不能留。” 是的,必须得想办法。 瑰蕊逢玉,自己究竟有多长时间没有提到过这个名字了?浅乐心里笑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内心的疑虑。 浅乐说着,言语中的威慑力自然不必多说。虽然这样的情况对于浅乐来说也是头一次遇到,但是她心里也清楚着,如果不能好好的将这些事情给处理掉的话,多半会让这事儿……处在一个不利的处境之中。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心思是真的不简单,如若事情总是这样,叫她给得逞了去……那样的话,这仙界的仙规礼法,还有谁会在意呢? 必须…… 什么??? 不对,如果蓝衣早早便发现了自己,那一定是会发现蓝灵的不是吗?而她既然言辞意切的来找自己,求着自己帮忙留意蓝灵,那便说明当时的情况虽然混乱,但是她却是一定不在场的……如此说来……这蓝衣,便一定是有了什么援军了…… 并不是说所有人都要帮她,而是说,在这样的境地之中,她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可以求助谁。 以往,她都有云游护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云游都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就算是在人界,自己遇上了什么事情,也都是有人愿意帮衬着自己的……但是如今却是不同,面对这样的情况对于谁来说都是不利的,而她则是不小心陷入了一个更加不利的境地……没有人愿意帮忙,没有人愿意帮自己说话,甚至连一个能吐露心声的人都没有,这一刻,浅乐忽然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对待蓝灵,没有好好的将她的身体给保护好……让她在这样的情况之中,始终没有办法保全自己的一切……到了如今,也是完全处在一个被动的情况之中了…… 但是没有办法,不管怎么样,日子总要继续,就算是硬着头皮……如今她也没有办法,是必须要走下去了…… “是啊是啊,若是真的给仙界带来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那可真是难说啊。” “够了!” “姑姑,若是任由此物在仙界,怕是真的要给仙界招惹祸端啊!姑姑,不要一意孤行……到了这个时候,请以大局为重啊!” 是了……面对这样的情况,姑姑若是都不愿意保护我们,那到了日后,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谁还会来保护自己呢……不行,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了……便可就真的挽回不了了…… 浅乐说着,身子已经气得微微发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好这样一句话说着,希望蓝衣能顺着自己这台阶下来,不要再多说些什么东西出来为难自己便好。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二十八章 人言可畏 毕竟,在这里,人言可畏,可能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将人给拉下深渊。以往的时候,浅乐以为,只要自己的眼界看的够清楚,就可以在审判的时候让自己身边的人,让那些来自己这里寻求公平正义的人不再为难……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被审判的人是自己,也正是这一次,浅乐才看到,自己是有多么的孤立无援,多么的无助,多么的可笑。 有些事情,若是真的不得已,那自己也要硬着头皮做下去,大局为重,没有什么能比得过瑰蕊逢玉的事情重要。 如果干脆一些,当初没有这样做的话,那么刚才,浅乐便可以气定神闲的交出蓝灵,到现在,也就不会有牵扯到清婉的这件事情了……所以说,一切都有因果,种了什么样的因,就会得什么样的果……这样的事情,到了现在,也不难理解了…… 取元灵。 这个法子,还真的是“万无一失”。 她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心思竟然如此的歹毒,清婉还那么小,怎么能承受得起这些……光是剔除元灵便能要了她半条命,就算是养在自己身边,没了元灵吸取仙气,早晚是会死的,这已死之物再遁入轮回盘中过上几轮……清婉这个人,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个方法会不会有些太残忍了?瞧那狐狸看着挺小的,也没有给咱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啊……其实,没有必要做到这样的一个程度吧……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估计别人都会觉得咱们瑰蕊逢玉的规矩是要比那魔界妖界更加的离谱,更加的可怕吧……” 有什么不好吗…… 如今这局面是两极分化,但是渐渐的,大家也都觉得蓝衣的处理方法也没有那么的不堪,毕竟比起心疼别的姑娘,他们似乎更加希望,自己的安全能够得到第一位的保障。 浅乐方才看到清婉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情上清婉必定要吃上一些苦头,但是她没有想到,这样的苦头会来的这么的激烈,这么的恶毒……看着蓝衣那开心勾起的嘴角,浅乐的心砰砰砰的跳着,那眼神,简直都是要将自己心中最后的一抹希望给杀死。 有必要吗? “蓝衣仙子提的办法无可厚非,确实,作为这瑰蕊逢玉的掌门人,我确实应该为大家的安全考虑,只是今日乃是大好的日子,浪费这样的时间来杀人见血,是不是不太好。取元灵弄得大殿血迹斑斑的,估计大家,也就没有什么吃喝玩乐的兴趣了。况且这狐狸是我带来的,该怎么处置,我会好好考虑,蓝衣仙子今日费心了,还请入座吧。” 如果完完全全照着蓝衣的方法去处置清婉,不仅会让清婉吃个大亏,还会让别人觉得我没有主见,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能做,绝对不能做……浅乐想着,而后将清婉抱起,轻轻的顺着她的毛,没有再理蓝衣。 “可是姑姑,如果因为这狐狸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呢?总不能说,让这狐狸给我们这儿搅个天翻地覆,姑姑却还是要庇护着她吧?” 浅乐原先还想着,是不是要用什么办法,将蓝灵给医治好,又或者是不是要用什么办法,给蓝衣打一个预防针,若是不能接受的话,自己大可以用其他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情。但是如今,这事儿看来是瞒不住了,也没有必要再瞒了。这个女人对自己尚且不给面子,难道,对清婉还能有什么好的态度吗? “不敢,姑姑的狐狸,我怎么敢有什么想法,我不过是害怕,自己在这仙界活久了,长生不老的日子过多了,谁还能不怕死吗?到了如今,我也是不想死了。” “是啊,没生过孩子是不会变老的,她啊,都老成这样了,身边却没有一个男人,说不定是做了哪家的三儿,被人正主给赶出来了也不一定呢。” 这些人,怎么嘴巴这样的碎……虽然对于自己而言,容貌这种事情早就成了后话,但是,若是不好好的加以利用的话,这样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也是痛苦不堪的啊。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二十九章 留有后手 在仙界议论是非,实非明智之举,但是这如今,局势有变,混乱之中说上那么一两句,之后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落到自己的头上,于是这些仙子们便也不管不顾那些仙界的仙规条例了,对于本身就不看好的人和物,自然也变得口无遮拦了一些。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焦躁了起来,这莲花灯会本是一件让人心情极好的事情,怎的到了如今,非被人给搅了局,这事儿搁在谁身上谁都不开心吧,更别提什么觥筹交错,和老有一道叙旧了…… “你这仙子,好好的非要搅了姑姑的兴致,这事儿什么时候说不好?非得现在说?是怕别人跟你抢功还是怎么的?” “我并非这个意思……” “够了!” 蓝衣怕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原本老老实实的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把柄,竟就这么让给了别人了。 不过,就这样让把柄在自己手中溜走了,蓝衣还真的是十分的不好意思,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毕竟自己面对的不是寻常人,而是浅乐,是仙界之主,也是能拿捏自己命运的人。 不论如何,如今自己这计划也算是结结实实的泡汤了……不知道兴献会不会对自己失望……蓝衣想着,忽的叹了一口气儿,而后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 浅乐一语说毕,朝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让众人有些措手不及。 “是啊,原先我们不服她,觉得她有些事情实在是做的太过火,但是我们也没有考虑到,这位新姑姑也不过是数百年的仙龄……还是小姑娘一个,能做到这个地步,着实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吐槽的了。” “依我看,今日依旧是推杯换盏的好日子,诸位不妨尽情享乐,余下的事情,我们明日再议。” 众人一听此言,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了,都纷纷应承了下来,很快,席间便又恢复了那种愉悦的氛围。 浅乐说着,面色有些阴沉,虽然蓝衣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没有办法,如果浅乐非得这样做的话,自己也不能当众反驳她。毕竟这可是瑰蕊逢玉地位最高的主儿,而不是像自己一样的,一个平平无奇的仙子…… 若不能自然的老去,能让这些人记住自己,那倒也是不错的。 “说吧,你从哪里找到的它。是一直都在你那儿,还是后来无意发现的?” 只要自己爱的人能安好,那么这一切便都好了…… 想来这世界之上,形形色色来来去去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真正能跟自己好好相处,能跟自己成为朋友,恋人,亲人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对于浅乐来说,如今的她已经和以往变得完全不同了,她不再是那个只想着要同自己身边的人交好的那个小仙子了,渐渐的,她开始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感情,面对与利益相关的事情,她更希望自己能将这些事情摆在第一位,而不是说,那些曾被自己视若珍宝的感情。 虽然很多时候她也并不想承认这样一件事,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事情到了现在,如果不能好好的处理的话,只会越来越给自己抹黑。 有些事情,如果不尽早处置的话,最终都会变成一件棘手的事情的,所以到了现在,最为重要的事情不是别的,而是该好好考虑考虑有关蓝衣的事情了。 但是,如若这些事情不能好好处置的话…… 毒药? 不能轻举妄动,那么现在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一时之间,浅乐有些失语,也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知道,有些事情如若自己不好好的去处理的话,迟早会变成一道枷锁,就这么牢牢的死磕在自己的心中,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都没有办法去打开。 “啊!” “你对她……做了什么……”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三十章 陪他玩玩 瞧着清婉脸上痛苦的神情,小小的眉毛扭成了一团麻花,看得出来她很痛苦,非常痛苦,那种痛,让浅乐看着忽的有些心虚。 这样的做法自然是不好的,毫无疑问,如今的浅乐就算是有什么地方想要进行改动,都没有任何补救的机会了。她毫不犹豫的冲上了前将清婉一把手给抱起,查看着她的伤势,但是事实却是,她没有任何办法去帮助清婉。因为不知道清婉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毛病,看蓝衣这胸有成竹的样子,浅乐也多半是能猜到,这个女人对清婉下了多大的狠手了。 但是她不能这样做,因为这样做了就代表自己认输了,不行,这件事情到了现在,如果就这么轻易的解决了的话,未免也是太便宜那女人了,既然那女人都已经不仁不义到了这种地步,那么自己也确实没有必要再替她坚持什么原则了。 “我在找到她的时候,无意之中发现她身上竟然藏有一只千年蛊虫。” 她有些自责,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太过于疏忽的话,这样的情况对于清婉来说应该都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如若真的要被这蛊虫吞噬了心智……唉,真的是造孽啊。 这样一来二往的,是不是就算是扯平了呢…… “那种南越的把戏,你竟也好意思用在我的人的身上,我们这里不养蛊虫,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无法控制的局面,小心你的小命不保。” 不行,作为瑰蕊逢玉的掌门人,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了,那么自己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清婉的生命这样简单的事情了,两大国交战带来的后果,是非常可怕的,会波及子民……还有很多无辜的人民。他们手无寸铁,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若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让这些人民承担这样那样痛苦的生活,那是真的不应该在自己的管辖之处发生的,不是吗? “你觉得,你如此这般对待我的朋友,我就会好好对待你的女儿了吗?” 痴心…… 蓝衣的手渐渐的开始有些发抖,瞧着浅乐那稳如泰山一般的气场,忽的,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这样的做法。 如若不是因为这蛊虫,或许好说歹说,浅乐还是愿意帮助自己寻找女儿的,就算是不愿意帮,多少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杀身之祸……可是如今这状况却是不同了……这样的事情到了现在,如若还是不能好好的处理的话,说不定自己哪天就会被浅乐一掌给打死了。 “这样,你我做个交易,我去问问有没有办法能将这小狐狸身上的蛊虫给取出来,你告诉我,我的女 儿究竟在什么地方。这样算得上是公平了吧,对你我也并没有什么强求。”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那么如今看来……兴献君,似乎是最大的赢家。说不定正在什么地方,悄悄的监视着自己呢…… “浅乐?” 浅乐也并不是在胡思乱想,或者是在瞎想些什么东西,因为这样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确实是有些难以接受的,多少也需要时间去消化一下……如今,既然蓝衣也松口说,是要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将那蛊虫给取出来,那便进一步的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肯定是有人在一旁对这些事情有计划有指导的让蓝衣去做的,不然的话,凭借她那只会下跪哭哭啼啼求人的本事,是断然想不到去做这些事情的,更何况,这女人一直在仙界待着,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离开仙界半步,又怎么会知晓有关于蛊虫的事情,还真的凭借自己的本事去种蛊?这其中,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不合理,瞧着蓝衣脸上那不断渗出来的汗液,浅乐也渐渐的知道,自己应当是猜对了。 蛊虫之所以厉害,就是因为在种蛊之后它便能迅速的与人血液相融,若不是因为如此的话,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的人死在蛊虫之手。更何况,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如若蛊虫都能这样轻易的从人的身体之中取出来的话,那清婉这……自己一伸手的事情便能解决了,不是吗?想来这蓝衣也真的是自作聪明,不过,若不是因为这样的话,想来那幕后黑手,也没有那么容易将她给骗到这种程度吧。 虽然对自己来说,很多事情都是难以理解的,但是若是一点一点的考虑,去冷静思考的话……或许也是可以找到那么一点点零星的希望的……这样的话,无论如何,多少还是会有些转机的不是吗?至少不会像之前一样,让自己觉得,这些事情就是这样的难以让人接受了。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三十一章 果然中计 其实很多事情,对于浅乐来说,都可以用一个十分便捷快速的方法去解决。 这样的方法,不仅能省很多时间,还能让自己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不那么棘手,不那么手足无措。可是,浅乐偏偏不想这么做,毕竟自己是要掌管瑰蕊逢玉的,如若回回都用这样的方法去解决,那么不管是过上多长时间,这里的人都不会心甘情愿的臣服于自己的,不是吗? 不行,浅乐思虑了一会儿,还是得想想别的法子。 又是交易。 浅乐说着,面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但是却着实将那蓝衣给吓得不轻。 蓝衣说着,眼里已经坠坠的掉出了几滴眼泪。 怪我自己……太傻…… 那种威严竟然让蓝衣心生敬畏之感,她不敢再对浅乐有什么造次,只敢加快自己的脚步跟了上去,希望在这之后,她可千万不要再做出来什么惹人生气的举动才好……毕竟这位身居高位,灵力高深莫测,若是自己惹怒了……不,现在已然惹怒了……若是不能好好奉承着的话,说不定自己的小命……在还没有见着女儿影子的时候就不保了…… 这个臭男人,想来自己也是伴在他身侧数百年,还能真的没有一点点把柄不成?如果真的到了自己没有办法处理的地步,蓝衣也是真的不介意将往事尽数抖出来,让他这个看门狗的位置坐的更稳当一些,再也别想重回昔日大将军的威风。 想着想着,蓝衣竟不由得落下了泪来,她掀开自己的手肘,那上面稀稀拉拉还有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这都是兴献的妻子做的,虽然自己从阚泽一事之后便没有想过要再去做什么贱妾小三,可是为了保命,这兴献对自己的不轨的意图,自己也就只能这样勉强接受了……是的,偏生这死男人在家里又是一个怕老婆的主儿……每次在自己这里发泄完了之后,自己还得带着满身的伤痕去正主那里“领赏”。说是领赏,但是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那疯婆娘会将自己给关起来,狠狠的惩罚个几天几夜的才肯放自己离开。因为过早生育,脾气又暴躁,虽然自己也是年老色衰,但跟那位正主比起来,也算得上是仙子一枚了。也难怪那兴献对自己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有过二心,一来是因为自己好欺负,二来也是因为,家里那位实在是太丑了一些吧。 想来自己还真的是可怜啊…… “你来带路吧,告诉我那个人在哪儿,我带你过去,这样节省时间,也能让对方措手不及。” “不瞒姑姑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被姑姑贬去看门的兴献君。不过,就这么过去了,兴献一定有一百个理由推脱,所以我觉得,还是先去抓他老婆比较省事儿。” 可是,浅乐并没有很快应上自己的话,这让蓝衣心中多少生了一些不安,“姑姑……您怎么了……是在有什么顾忌吗?您放心好了,这个男人怕老婆怕的很,如果将那女人先抓了的话,说不定会抖出来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呢……” 浅乐说着,身子已经气得微微发抖,“兴献早已经被我秘密的处死了,我亲眼看着他的骨灰消散在瑰蕊逢玉。就算是要再生也没有依附之体……就这样一个已经死掉的东西,你竟跟我说,是他一路指使你做了这些?” 蓝衣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疑窦丛生,她不明白,为什么前些日子刚被贬职……现在姑姑却说,已经被秘密的处死了…… 浅乐说着,而后暗暗攥紧了拳头,瞧着眼前那女人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的样子便来气,“你让我怎么说你好。你也是这宫里的老人了,就这样在仙界待了这么久的人,竟然还认不出来一个假冒的兴献……我该怎么说你好……” 果然中计了…… 清婉这下,可算是真的下落不明了。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回寝宫,我们已经被人算计了。”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三十二章 坐以待毙? 此时,蓝衣早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脸通红,又羞又恼,一边不知道怎么面对浅乐,一边对那假扮兴献之人是气的快要冒烟。不过自己也是,面对这么多的事情,竟然连一点最基本的判别能力都没有……到头来还要别人来替自己承担这些…… 浅乐说这话,让蓝衣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又不敢乱说,毕竟自己在这里所做的一切,几乎都在给人添麻烦……到了如今,除了女儿,她在瑰蕊逢玉可是真的不敢再生出什么歹念了,怕了,也是真的累了。 这句话一出,让蓝衣惊得走不动路。 她有些不敢相信,原来自己曾经离女儿那么近……可是她又是真的不知道,为何……为何浅乐当初不愿意告诉自己,现在却尽数托出了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带着些轻浮的笑。确实,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也没有必要再瞒蓝衣了,只是,都是因为这个蠢女人,清婉才会从自己身边被歹人抢走……这样的情况对于今时今日的浅乐来说,实在是犯了大忌,至于那女人的想法,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前半句话是真,后半句话是假。不过浅乐不在乎,因为这真真假假的东西,早就能让眼前这个女人晕过去数百次了。 “我所言句句属实,你若是不信,自己找你女儿问去。”浅乐说着,眸子里已经没了半分情感的波动,果然,自己已经成为了这样一个无情无义之人,不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变回原来那个活泼灵动的自己了,或许这就是代价吧……但是,到了现在,这些事情也是无可厚非了,毕竟自己已经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仙界的主宰,不管做什么样的决定,都要以仙界众人的利益为先。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必须要在这里解决。 她已经感受不到半分尸毒的存在,在这偌大的瑰蕊逢玉之中,已经 没有蓝灵的存在了,看来,那个将她们带走的人,是真的将一切的事情都做的死死的,不曾有半分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啊。 看来……这天下是要大乱啊,连自己这等仙人,终也是不能独善其身,是吗? 浅乐说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让蓝衣听了之后感到无比的寒心,虽然很多事情到了现在都不能很快的解决,但是多多少少怎么处置,心中也该有一个大概的定数。面对这么多变数,浅乐心里其实也十分的慌乱,但是没关系,她已经逐渐走向正规,相信假以时日,她的工作,是一定能够做好的。 这些都是未知数,蓝衣不得而知,也不敢多问。 回到了寝殿之中,浅乐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不由得勾了勾嘴角,“现在啊,只有你陪在我的身边了。不过我也知足了,有你这样一个朋友,还要奢求什么其他的呢……云游,等你好了,我应该也能打听到清婉的下落了,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再将你送回到她的身边,让你们师徒团聚,可好?” 她专心致志的为他擦拭着身子,不曾想,发现他的眼角竟有一滴泪流了出来……看来,这件事情对于他的打击真的很大……不然的话,也不会流泪吧……如今他既然是给了自己些许回应,那也就是说明,他的意识已经在渐渐恢复了……这样的话,自己将他留下的理由,便又少了一个呢…… 很多时候,浅乐都不懂,什么叫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是现在,自己说什么也该明白了,留不住的人,终究是不应该去强求。 苏清婉在摇摇晃晃的怀抱中醒来,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以惊人的速度移动中,她被一个黑衣人抱在怀里,虽然看不清楚样貌,但是却莫名的安心。 清婉。 一声声的叫喊,让苏清婉觉得难受不已,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头疼欲裂,让她努力的想要挣脱身上的怀抱。 一幕幕浮现,但是却有不知道这些画面究竟是什么。苏清婉只觉得难受,她一抬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人身。原先那狐狸身子不知何时已经全然不见了,代替的是双手,双脚,和在皎皎月色下出众的容貌。 “主人命我带你回去。但是你似乎有些不情愿,我想着也是累了,就放你下来歇息了。” “啊!” 站在她们身后的那女人,衣衫褴褛,一头黑发凌乱的落在肩上、颈间,更可怕的是,她的脸色冷落冰霜,在月色的照耀下,宛如……死尸…… “这是从瑰蕊逢玉带回来的半尸人。” 这人怎的如此冷漠,自己又是怎么落到了这种地步的……原先……她记着,原先自己是在瑰蕊逢玉待着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这里……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苏清婉问着,忽的感觉,自己是不是已经陷入了一个危险的处境之中。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三十三章 逃跑失败 苏清婉说着就要站起了身,虽然很多时候,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就这样解决的,但是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也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自知之明。 这一切的一切,实在是太过于令人唏嘘,让苏清婉真真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用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件事。总之,是定然不能坦然接受的。毕竟这个人比起之前自己在那仙境之中所遇到的仙子来说,实在是神秘多了。这样的神秘感,虽然给他带来了一定的魅力,但是同时也让自己感到十分的不安。在抵达仙境之前,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什么东西都不记得呢…… “喂……” 阿勒苏…… 比如说,在这件事情上面,既然这个人名唤阿勒苏,那么明显的,同自己一定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人。既然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人。那么他又要带自己去哪里呢?看他对自己那样冰冷却又不敢伤害的态度。可以断定,自己同他其实并不熟悉,而且,他面对的所谓的主子,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不然也不至于让他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这样的唯命是从。要么就是为了报恩,要么就是,有把柄在别人的手上。 不是人,能是什么呢?仙?妖?还是其他东西? 既然是妖的话,那一定是会些法术的吧……苏清婉想着,而后气聚丹田,沉心静气,希望自己真的能施展出来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法术。 是什么? 自己,能操控雪?苏清婉因为这个发现而感到十分的惊喜,虽然很多时候在面对自己是妖的这件事情的时候,有那么一些难以接受,但是,如今看来,这件事情似乎也并不全然是坏事不是?若是这些事情到了现在,能被自己好好利用的话……那么说不定,真的会有转机呢…… “这,你做的?” “对啊,怎么样,我还是很厉害的吧。你觉不觉我厉害呀?说,你想要什么东西,或许我能帮你变出来也不一定。” 天有异象?苏清婉歪着头,忽然明白了什么,自己作法,说不定仙界那里也能看到……如若真的遇到什么困难了,用这样的方法禀明自己的踪迹,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得不说,这些事情到了如今,都是自己所必须得接受的了。就算有再多的不知所措,也是要接受的。能识大体,才能有后续的发展,总之,现在是千万不能做其他的事情,免得让自己误入歧途……最后死的不明不白,那才是冤。 苏清婉应着,而后稍稍的挪动了身子,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那个女人,“这……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呢?还有,她又是如何成为半尸人的呢?” “这都是主人的要求。我只负责带人,不负责其他的。至于你,我也并不清楚主人要你的意图。是生是死,就算你现在想问我,我也没有办法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你还是先闭嘴,不要消耗体内的妖力为妙。” 看来这个小公子是真的很怕妖诶。 她说着,做出很吓人的姿势,阿勒苏看了不由得笑出了声儿,但是在那之后,他却又真的停了下来,并没有想着要再去多说些什么。 还没有想清楚具体的对策,苏清婉便感到自己的脖子一紧,衣衫瞬时被人从身后给提了起来。哎,这是做什么啊?她回过头,发现阿勒苏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望着自己,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只是神色之中少了一些敌意。 苏清婉叫着喊着,一副没好气的表情让人看了着实想笑,阿勒苏冷冷的来了一句,“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大可以跟在我身后,只是怕你体力还有胆子都跟不上我。但是,你要是想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我喜欢有上进心的人。” 这样的情况对于自己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苏清婉微微的抬起了头,看着树梢上那个单薄的身影……他的轻功可真好啊……不得不说,在功夫这一点上,他没有错处可寻。 “咳,没看出来,你功夫,还可以啊。” 一句话说完,阿勒苏便没了踪迹。身旁的那个半尸人也像是飞的一般就离开了这里。一时之间,树梢上竟然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天啊,苏清婉听着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心中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这个傻子,这不是在给机会让自己逃跑吗?哈哈哈哈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可是,她刚刚看到地面,刚刚有了那么一点零星的希望……便又感到自己脖子一紧……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三十四章 铃铛之约 “你还真的是不省心。” 他一只手将苏清婉的身子托起,一只手使着劲儿,不怎么费力的就把这小姑娘给扛到了肩上。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想来,应该也是吃了不少苦,才能清瘦至此吧。 不能再耽误了,再耽误,该赶不上主人给自己规定的时间了。阿勒苏想着,而后轻轻运功,点了点脚尖,便又一次飞奔了出去。 北疆。 一个黑衣探子跟高高在上的北疆王说道,看他皱着眉头,一副头痛的表情,便知道自己此行凶多吉少了。 他说“非常手段”四个字的时候,特地的加重了语气,这让底下的人不由得瑟瑟发抖,“是……”黑衣人颤巍巍的应着,不敢反驳,害怕这位王要是真的做出了什么非人之事,自己后半辈子可就无人可依了。 想一想,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由得让人感到脊背一凉。但是旁人都不敢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大国博弈,有死有伤那是在所难免的,能在这世间活到现在,已然是老天垂怜了……那尸毒的指向是在极南之南处……最不好的打算,怕是已经落入了南越人的手中了。 “啊啊啊啊啊……阿嚏。” 她原本的衣衫被尽数褪去,换上了南越独有的服饰。这衣服看起来有些眼熟,但是自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苏清婉蜷缩在角落,壮着胆子问着, 可是那人却欺的更甚,“阿勒苏说你失忆了,本王子……咳咳,本王看,好像也确实像这么回事儿。” “哦?是吗?那你倒是说说我是谁?” “你不就是……这里的王吗?当老大了不起啊,我看你狂妄的很。别以为在这里就能把我给束缚住了,我在天上都有朋友的,别想把我怎么样!” “天上的朋友?这么厉害啊。”那人笑了,“看来云游把你的性子压抑的太狠了,这在忘川走过一遭,什么烦恼都忘了,也是挺好的。” 苏清婉不知道为何,听到这个人名,心中忽然隐隐作痛。她很想说服自己不要过于冒失,但是有些话就是到了嘴边,不说出来她不痛快。 纠结了很久,她还是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原本不期待自己会听到答案的,但是在那之后,她看到眼前的人目光微微闪躲,便知道这个云游同自己的关系一定很不一般…… “一个故人罢了。不值一提。” “在我身边?” 他的笑意很浓,让苏清婉辨别不出他究竟是在说真心话,还是只是在开玩笑。毕竟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都是需要时间来考量的,总不能说,面对这些事情,她都能毫不犹豫的就做出正确的决定。 她想着,而后想到了一件事情,咬了咬嘴唇,“我……我可是狐妖,你知道吗?还是说,这里就是妖界,所以你才能这么毫不犹豫的纳我为后?” 要是被人知道自己是妖怪的话,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待遇啊……万一他没有心里准备,万一他害怕……万一他要找人来杀自己那可怎么办啊 。想到这儿,苏清婉不由得又将自己身上的被子裹得紧了点。 那人说着,手轻轻的抚上了苏清婉的脸蛋,“我叫人带你回来的,自然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在我这里不用怕,没有人会因为你是妖精而对你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我是这里的王,是南越的王。有我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南越……原来这个地方叫南越…… 她叫喊着,希望能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瞳,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概念吧,她现下总觉得,阿勒苏能陪在身边的话才是百分之八的安心。 眼前之人轻轻的叫了一声,苏清婉的眼前便忽的闪过了一个人影,“主人,苏姑娘。” “你在意他?” “伶牙俐齿,”男人说着,笑出了声儿,“你以后不用跟着他们叫我主人,你叫我科尔钰便是。” 看来这南越,也并非自己生养之地了……若是能找到机会,得好好盘问一番这个科尔钰王。现在嘛……还是不要打草惊蛇,能收敛就收敛一些,免得给人添乱子。 “本王还有要事处理,晚些时候再来陪你。阿勒苏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可以随意支配他,但是若有什么大事,还是先跟我商量的好。” 苏清婉并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到手中被塞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个小铃铛。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三十五章 揽入怀中 这小铃铛是做什么用的?苏清婉并没有想很多,下意识的便伸手去晃动它,谁曾想那铃铛一动,阿勒苏便整个人连人带剑就这么跪了下去。 瞧他脸上略带痛苦的表情,苏清婉心中很是歉疚,她将铃铛小心放好,伸手便要去扶那倒在地上的人儿。 科尔钰一句话声音沉沉,让苏清婉有些不敢反抗。 “苏姑娘!莫要多言!” 他说着便跪了下来,说的话虽然畏缩,但是心是好的,动作更是不卑不亢,起码苏清婉再没有感觉到自己与他有什么距离。 科尔钰说着,似乎对阿勒苏的反应十分的满意,他临走前满眼笑意的看着苏清婉,终于还是将那小铃铛留在了门边的桌子上,“这东西,你早晚用得上。为了你的安危着想,还是留给你为好。” 有时候,苏清婉是真的想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去,才会让眼前这两个男人,这样的紧张。 她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些怯懦,虽然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自处,但是总觉得,还是实诚一些会比较好,不然的话,等到他们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再找这个借口寻自己的错处,那可就不好了…… 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的就将自己的生命交在别人的手上,还是丝毫不认识的人的手上。科尔钰的话让苏清婉觉得,他总是对自己有利所图的,不然的话,为什么会费这么大的力气,让阿勒苏将自己从天宫那样的地方救出来呢? 他说着,一字一句的似乎是有魔力一般,就这 么将苏清婉的魂给勾了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三两句话竟然就被人给说服了。 “知道了,小鬼精。” “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说要娶你也是真的。但我不会逼你,先和我相处一段时间,等你接受我了,我们再办嫁娶之礼。” 科尔钰走后,阿勒苏这样对自己说道。 苏清婉的神色有些灰暗,她并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但是她知道,这种感情在自己这里并不算什么,起码比起自己的身世之谜,渺小的有如沧海一粟。 不知道怎的,这话就从她嘴巴里冒出来了。一语完毕,苏清婉略微有些尴尬的看着阿勒苏,“你……我……哈哈。” “苏姑娘似乎对主人也有些心动。” 如今的她干净的就像是一张白纸,这个时候,不管是谁出现在她的世界之中,都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阿勒苏对自己的好和科尔钰不一样。虽然只是短短的认识了几日,但是苏清婉知道,科尔钰的感情是凶猛的,不容置疑的,阿勒苏的感情则如雨中彩虹,看不清也道不明。 半晌,阿勒苏才缓缓的吐出了一个字。 她这样想着,攥紧了手中的拳头,忽而觉得有些累了,“我想睡了,你,总在我房里待着不好吧?” “喜鹊,小玉。” 屋……顶…… 这屋顶睡着多不舒服啊,虽说自己这皮糙肉厚的,科尔钰也还给自己准备了这样上好的房间,为啥就不能给业务能力这么强的阿勒苏准备个环境好些的房间呢?虽然这些事情不应该是属于自己操心的范畴,可是总感觉自己被区别对待了,不知道会不会让人眼红。 想着,她便悄悄的坐了起来,沉心静气,希望自己能将体内的妖力充分的调动起来,只有这样的话,才能给自己一个更加完整的保障。才能在必要的时候,杀出重围…… 会不会有什么潜在的危机呢? 苏清婉闭上双眼,将自己体内的妖力渐渐的聚集到右手手掌上,而后微微一用力。 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她便感觉到身体被一个十分温暖的怀抱给抱住了。抬眼一看,果然是阿勒苏。 “啊!” “多谢苏姑娘,多谢苏姑娘!” “别……是我自己惹的祸……” “怎么回事!” “那个……” “你们几个,都给我去领罚,杖责二十,以示警戒!” 苏清婉赶忙捂住了科尔钰的嘴,“这和她们无关!”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三十六章 中原之地 苏清婉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眼前这个人给说服,让他不要惩罚那两个可怜的侍女……她只觉得自己说的口干舌燥。科尔钰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不好,就是实在是太在乎自己的安危了……在乎到自己都没办法用别的事情去转移他的注意力……这样被在乎着,真的好吗? 我好像是不是做了坏事啊…… “你好像没地方睡了,这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本王可没有强迫你,跟本王走吧。” 这样的情况她从来没有遇见过。如今刚被人从瑰蕊逢玉给弄出来,苏清婉对眼前的一切都好奇的很。但是科尔钰不同,她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危险的气息,让人有些不敢接近,但是又被迫着……不得不接近。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反倒是跟你在一起,让我觉得不安全。 好像在这个世界,大家都在互相进行利益交换。如果没有利益的话,谁愿意理你?可是这样的游戏规则未免太过于残酷,让苏清婉不由得觉得难以适应,不知道日后该往什么样的方向走…… “阿勒苏。” “给苏姑娘重新安排个住处,看好她,让她不要乱使妖力了。我这里虽然屋子管够,但也经不住她这样折腾的。” 这妖力……还是等有个开阔的地方的时候再尝试吧……免得自己乱动……乱使法术,给别人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阿勒苏应着,而后恭送科尔钰离开。苏清婉瞧见阿勒苏一身黑衣,微微弯腰,弓手,而身后的 两个侍女则是跪下来表示自己对科尔钰的尊敬。 喜鹊和小玉在一旁听着,不敢说话,阿勒苏听了之后轻轻的咳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因为着凉了,还是在刻意提醒她不要多言。 他一句话说完,定定的站在她身旁望着他,那双眸子里似乎有千万句想要告诉自己的话,但是他最终,还是一句都没有说。 这小子倒是比自己想象的更懂自己似的。苏清婉想着,而后笑了笑。喜鹊和小玉已经进去收拾了,看得出来她们动作利落,应当是在这里服侍很多年的侍女了。 上心? “我没想过那么多,你的主人是你的主人,不是我的。他对我上心,也并不代表什么。” “噗嗤。” “你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如果不相信的话,等着看就好了。我可不会像你们一样对那个人毕恭毕敬。” 果不其然,他将苏清婉的手给掰开,然后塞了一个凉凉的东西进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这是我的命。千万别丢了,铃在,我在。” 苏清婉正正的,瞧着他一语说完便不见了踪影,眉头便皱了起来。 看着皎洁的月光,苏清婉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便起了身进了屋。屋里已经被点上了灯,看起来,也十分的温暖。 苏清婉说着,想要和喜鹊还有小玉聊聊天,谁知道自己这话一出,竟然引的喜鹊和小玉阵阵痴笑,“苏姑娘,你也太不害臊了,王才走了多久你就想他了?” “你们,你们胡说,我才没有呢。” “姑娘,我们王登基不久,尚未立后,连个妃子都没有……这时候将姑娘给接来,想必是对姑娘觊觎已久了!” 她想着,干脆坐了起来,悄悄的招手让那两个姑娘走近,“你们,听说一直跟在科尔钰的身边,那应该也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吧?告诉我,告诉我我就给你们变戏法,变金子,变什么东西都行。” 这样的情况对于苏清婉来说并不乐观,毕竟这件事情到了现在,自己知道的信息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为了这万分之一的逃出去的可能,她还是多多打听消息为妙。 她不愿意成为别人的笼中之鸟,所以一切都只能自己动手了。 天朗…… 既然之前之后都没有离开过南越,那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他是在出使天朗的途中认识我的……苏清婉分析着,凭借着名字上的蛛丝马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中原之地……那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苏清婉正猜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了。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三十七章 狐媚天生 这男人,怎么又折回来了……苏清婉有些无奈的撇撇嘴,但是面儿上也不敢对他有什么不尊敬,毕竟眼前这个男人可是能决定自己生死的……他被尊称为王,自然是享有这样的生杀大权的。 “你……” 苏清婉是打算这么说的,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他用手指头给堵住了,“看来你的到来让这附近的东西有些蠢蠢欲动。方才本王在处理公文的时候忽觉脊背一凉,你猜怎么着?” “风……风大了??” 这样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情况,说实在话,她并不喜欢。 如果可以的话,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苏清婉是真的觉得,自己或许应该采取一种别的方式了,一种……强硬的方式…… 科尔钰,你在触碰我的底线……如果你再敢对我逾距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他说着,而后将苏清婉整个儿抱起,放到了床上。 苏清婉有些无语,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最后选择了缄口不言。 这个男人,实在是比自己想象得更加危险。其实仔细一想,为什么自己刚才说话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一说到天朗的时候,他就出现了?说句好的,或许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想要多关 心关心自己,说句不好的,说不定一直在旁偷听,做隔墙一只耳呢。 苏清婉还未睡去,灵敏的耳朵却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太轻敌了。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可怕。如果不好好想想对策的话,只怕是会被他更十倍百倍的算计也说不定。 所以,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些自己曾经熟悉的人,为了自己曾经拥有的记忆……这件事情,苏清婉也一定是查定了。 我的同伴,会是谁呢? 不行,脑子越想越乱……苏清婉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她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真的是十分危险,如果一句话或者是一个字没说好的话,说不定小命不保,甚至还要波及到自己身边的人…… 怀着这样的心思,她渐渐沉沉的睡去了。睡梦中,苏清婉来到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她不认识这个地方,但是总感觉有些熟悉……不知道为何……眼前的景色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自己去寻找一样…… 月黑风高,这一切都被阿勒苏看在了眼里。看来,主人对这个女人,不对,这只……狐妖……目的并非那么的单一……原先,自己将她带回来的时候,看主人的态度,还真的以为主人是为了要娶她才让自己将她带回来的……但是如今这情况看来却全然不是如此……主人或许真的喜欢她,但是这其中实在是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能让她对这种喜欢嗤之以鼻的吧……阿勒苏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希望刚才同她目光的交集,不要被主人给发现了才好……不然的话,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说不定自己就会变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 正想着,却不曾想听见了底下屋子里的人儿轻轻的开门声。 她一个翻身上了屋顶,和阿勒苏坐了有百八十米远。她不敢靠近阿勒苏,害怕阿勒苏会变成科尔钰的新靶子,毕竟这个人同自己关系亲密,如果被科尔钰看中了这一点,想要除掉他,也不是不可能。 或许,逃离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虽然这里也有人和物是她所迷恋的,但是这些人和物,在生死安危面前,都算不得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科尔钰方才所说的那个同伴,就是你从瑰蕊逢玉带回来的半尸人吧?” “你是不是不敢同我说话?没关系的,我是妖,我能感知到科尔钰身上的气息。方才他突然闯入是我大意了。如今我提放着一些,他出现,我便会离开的。” “你不是狐狸吗?狐媚是天生的,多学学吧。”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三十八章 不肯停下 什么叫天生的狐媚……苏清婉的神色顿了顿,不由得觉得眼前这人是在调侃自己。她并不想成为众人口中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如果可以的话,只是做个凡人,听起来也是不错的。 她突然有些想哭。 “罢了,同你也说不上什么话。” “这里夜凉,你还是换个地方睡罢。” 还是无人应答。 他叹了口气儿,走到了苏清婉的跟前,瞧她竟已然熟睡了,就这么靠着屋瓦睡得不省人事。这小姑娘,还真是有趣。他想着,瞧着月色下苏清婉香甜的睡颜,竟忍不住有些心动。 阿勒苏这样问着自己,心里也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确定。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眼前的这个人,但是他知道,感情的事情强迫不来,就算自己不喜欢,也有千个百个其他的人会走近她的世界……比如说,科尔钰。 思虑了良久,他还是决定将苏清婉给送到房中。一来是为了不让科尔钰抓住自己的把柄,二来……或许也是真的关心她吧。瞧她安心睡去时,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竟然是自己从未感觉到的。 这样的生活真的太让人糟心了。每时每刻都要听从科尔钰的指挥,不然的话,科尔钰就会摇晃手中的那个小铃铛,让他受蛊虫噬心之痛。 可是,这最终带给了自己什么?阿勒苏在看到苏清婉的时候忽的感觉到了命运对自己的不公。为什么,为什么对于科尔钰,命运之神是那么的眷顾,但是对于自己,似乎幸运从来不曾降临……如今,就算是一个自己真心想要守护的姑娘,也被迫着要将她拱手让人。 被阿勒苏送到了房间里,苏清婉才缓缓的睁开眼。她睡不着,怎么也睡不着。方才在屋顶上,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睡给阿勒苏看的罢了。瞧他对自己的态度,应该也是上心了的吧。这男人虽然木讷,不懂变通,但是有一点是好的,那就是心思容易猜。苏清婉想到这里,不由得笑出了声儿,如果自己有机会能将这个男人给利用好的话,那么,便一定是一场稳赢的仗了。 没有人敢说对自己的人生是百分之百满意的,因为人生的每一步路都是未知数。就算是濒临死亡,也都还有千个百个的变数。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不把握住机会好好的去试一试呢? 第二日。 她缓缓的起身,喜鹊和小玉赶忙来扶她起来,伺候她更衣。虽然这些事情对于苏清婉来说还不是十分的适应,但是她知道,这是这里既定的礼数,既然来到了南越,那自然是顺着南越人的礼数来才是好的了。 “外面什么声音?” 喜鹊和小玉面面相觑,似是不敢说话似的,瞧着苏清婉,心中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见她们没有要说的意思,苏清婉便是真的忍不住了。她将身上那些繁琐的首饰尽数褪去,而后打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让人震惊,苏清婉瞧着那发出喊叫声的女人,竟然是那日同自己一起被带回来的半尸人。 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自己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他们外面的人……究竟 在做些什么……为何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却变成了这样…… 喜鹊似乎也是无奈,她仍旧是不说话,而后将嘴巴微微的张开。苏清婉一看,没想到喜鹊满嘴都是血……那触目惊心的红,她看了简直是要晕过去。 “是谁……究竟是谁……” “清婉,随我来!” 去哪里…… 这时候瞧着她们的眼,里面没有丝毫的灵气,简直就像是傀儡人一般,看着让人觉得心慌。有些恐怖,但是苏清婉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不要……” 虽然妖应当是不怕这些的,可是她从小并没有受过这样的训练,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无奈之中,苏清婉有这样的反应,也只能说是人之常情。 他……究竟要带我去哪儿……究竟要……带我……去哪儿……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三十九章 我做错了 苏清婉是在一阵蝉鸣中醒来的。 包括在阿勒苏身上,也没有感受到。 南越人的身上有一种很重的戾气,让人感到不舒服。或许是因为她是妖,所以对人元灵的气味要感知的更加深刻一些。总感觉,南越人是不是喜欢屠杀生灵,不然的话,为何会有那么重的戾气,让人感到不舒服,也不知所措。 苏清婉说着,言语之间,忽然有些悲伤。这样的情况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儿来,总感觉像是离别的前调。 她知道瑰蕊逢玉是仙人之境,自然是容不下狐妖的存在的,如果不是到了逼不得已的程度,自己应该也不会存在在那里……所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究竟是不是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呢……苏清婉不知道,也不敢再想,她害怕这件事情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影响,追根还是要溯源,所以,一切还是从最开始的,从天朗查起会比较好。至少那里应该是自己成长的地方……在那里的话,或许她能找到一两个幼时的朋友,甚至找到自己的家人也说不定呢…… 她看着阿勒苏,他还在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的口子多到数不清,多到让苏清婉觉得,有些眼花缭乱,有些心疼。他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受了这么多的伤呢……因为自己吗?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要害小玉和喜鹊的舌头被拔掉,自己身上的妖力被人吸取呢…… “阿勒苏……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半晌,阿勒苏终于开口。而他说的话,让苏清婉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 苏清婉心中有些愤懑不平,但是也不好就此发作,毕竟这件事情对于自己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可是一时之间,她竟也有些感慨,更多的是意想不到的雀跃。这就要回家 了吗?虽然她并不确定天朗那个地方是不是自己的“家”,但是她知道,这件事情对于自己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鼓舞,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事到如今,阿勒苏也不愿意跟自己多说几句话。 想到那晚,喜鹊和小玉不过是跟自己提了一嘴天朗的事情,下一秒科尔钰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现在这情况难道也一样吗?难道阿勒苏同自己多说一些话,科尔钰就会出现然后命人将阿勒苏的舌头给割掉吗…… “不在。” “为什么要这样?” 她的情绪已经渐渐的平复不下来了,这样激动的情绪让她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甚至有些难以呼吸。 苏清婉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苏清婉的眼泪直流,她并不希望自己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伤害,那样的话情况并不乐观,她会感觉自己是一个灾星,是一个只会给别人带来伤害,带来灾难的灾星。 阿勒苏的语气依旧很平淡,但是句句都戳到了苏清婉的心窝子里去。 “他不过是拿你做工具而已。他找你过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拿你身上的妖力去镇压尸毒。这样的话,你的妖力被抽取了,不会对南越造成什么威胁,尸毒也被他拿到手了,攻打北疆就又多了一份保障。” “一开始对你好,不过是因为想要你心甘情愿的交出你体内的妖力而已。谁知道那两个丫头竟然口无遮拦,你问什么她们就答什么……你以为她们是因为什么会被拔舌?还不是因为多嘴和你说了天朗的事情。科尔钰担心你会因为这个对他心生戒备,于是乎,干脆将日程提前,直接就在第二天,也就是今天,要了你的小命。不,准确的说,是要了你身上全部的妖力,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觉得……”苏清婉喃喃道,“我觉得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我身边的人根本就不会受伤……” 这狐妖真的厉害。他如是想着,但是也不敢多有疑虑。想必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应当是真真切切的刺激到她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身上的血也不流了,因为气温太低,伤口竟渐渐的开始结痂了。 苏清婉说着,心中的悲怆之感油然而生。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从她被救出来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吧…… 狐本妖仙 第两百四十章 打点一切 悲伤的心情就像是泉水一样不停的在她心中喷涌而出,苏清婉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是好了。现在这样的一个境地,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这话似乎是在提问自己,总之是让她自己觉得十分的难过。 听到阿勒苏的话,苏清婉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希望自己能真的如他所说,将这悲伤的心情给收起来。她并不想要这么感性,她想像阿勒苏一样变得冷血无情一些……这样的话,很多事情便都有一个解决的办法了…… 苏清婉应着,不管自己身边有多么寒冷的坚冰。她现在没有心思去处理这些……比起和阿勒苏一起讨论解咒的法子,她更希望能赶快到达天朗……这样的话,起码她也能活的轻松一些。 可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是他们所面临的。 看似漫不经心的提问,让阿勒苏心中没来由的一暖。 去哪里呢?我也不知道。 南越人世代以巫术为生,尤其善蛊。蛊虫在他们的生活中早已经成了不可磨灭的一部分……蛊虫太过于强大,若是真的根植于人的身体之中,只要施蛊之人轻轻摇动铃铛,被种蛊之人便会遭遇蚀骨焚心之痛…… 可是事实是,自己猜错了,甚至可以说是大错特错……这个男人,这个叫科尔钰的男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把别人逼到什么样的一个程度……对于阿勒苏来说,能逃离他,是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也是最无奈的事情…… 没有办法,这件事情自己必须要这样做。如果不将苏清婉带离那个地方的话,她所面对的事情将会更加的可怕,今日抽妖力,谁知道明日会做什么呢……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阿勒苏想着,看着苏清婉姣好的侧颜,心中不由得会心一笑。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如今这也算是真的验证了……如若不是如此的话,这些事情对于自己来说,多少都是太过于冒险,按照自己之前的性子来说,是怎么样也不会愿意去做的……可是如今情况却是不同,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唯命是从的侍卫,只要能守护在他的公主身边,不论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他不想死无葬身之地,不想就这么死在一个乱葬岗之中……不想被野兽吞食身躯……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若是能撑到回去的那一天,估计也是遍体鳞伤,只要稍稍碰上那么一两下,便会死的很惨的吧…… 说来他也是觉得稀奇,这个女人身上有一股清纯的魅力,就算他不断的提醒自己,这个女人很危险,可能有无尽的妖力,会让自己不断的沦陷……但是他就是这样心甘情愿的沦陷了……不论是因为什么……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是无可自拔的。 “走吧。” “瞧你精神应该恢复的也差不多了,跟着我走吧,我就不抱你了。” “谁要你抱了……之前不都是你……你又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不说你轻薄我已然是很敬重你了!” 她像是一只不服输的小狮子,这么和阿勒苏争执了几句,而后毫不犹豫的飞身到了山那头,“我如今精神好了,可说不准是谁跟着谁呢。你要是不能跟上我的话,可别怪我就这么把你丢下咯。” 不论如何,这些事情,都是自己自愿去承担的……清婉,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但是,我不会给你太大的压力……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要做的事情便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只可惜,他不是什么世界子弟,也不是什么商家大贾……面对心爱的女人,只能用最笨拙,最无能的方式,在一旁……守护她…… 还有不到三百里,大概就到了天朗的地界了。 所以,为了保证苏清婉的安全……是不是得找个合适的下家……才行呢…… 阿勒苏想着,将苏清婉给叫住了,“你在天朗……有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或者……地方也行……” 如果自己尝试着去勾起她的记忆的话,说不定效果会更好一些……他希望事情能够顺着自己的想法一样继续下去。但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呢……难道这些事情,都要让她一个人来承担吗……她小小的身体,又怎么能承担得起这样的重任呢…… “我……我不记得……”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四十一章 他要走了 “虽然……将你带回天朗是我自己的决定……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解决。” 这是一种心灵的救赎。阿勒苏清楚。自己虽然能帮她做很多事情,但是终究不能走进她的心里。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不愿意这样做,还因为,这样做的后果,真的很严重。 没有人说这件事情必须要是从自身来出发的,可是这些事情如若自己不能好好考虑的话,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漏洞需要自己去删除,不然,这些漏洞终将会将你的心思给抚平,将你这个人整个人给吞噬掉。 死路一条…… 仇家……追杀…… 这样的情况,不用多说,确实是很痛苦的。可是一时之间,她又确实想不起来什么……这样痛苦又矛盾的情况,一点一点的蚕食着苏清婉的心情,让她心中有千万只蚂蚁,像是在不停的吞噬她的脑袋一样,让她心中既感到痛苦,又感到无奈…… “可是阿勒苏,”苏清婉的语气开始哽咽了起来,“你说,会不会我只是某个山上,某个不知道名字的小狐妖……被机缘巧合带到了仙界,这名字也是随便起的呢?” 即便这样的旅途会让他的身躯被焚毁,会让他遭受此生以来从来没有遭遇过的艰险,但是……不得不说,这些事情走到了现在,是真的没有办法,必须要接受的了,不是吗? 阿勒苏说着,情难自已,轻轻的将苏清婉给揽到了自己的怀中,“别怕,别怕。你慢慢想,慢慢的……” 忽的,有些东西像是玻璃一样狠狠的划过了她的心。苏清婉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是在滴血一样……那样的疼痛,让她难以接受。 “我……好像记起来了一些……” 她不知道,也不敢多说。毕竟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个未知数。如果不是因为阿勒苏的话,或许自己早就已经被科尔钰给弄死了……既然他将自己给解救出来了……苏清婉有理由相信,这就是自己的命运,这就是自己所必须要接受的东西……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必须要由自己去承担。 所以,为了自己,为了阿勒苏,也为了未来……她能更好的生活……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不得不将这些事情尽数给解决了……不然的话,这情况对于自己来说,便一定是痛苦不堪的…… 苏清婉知道,未来的生活是一定不会有阿勒苏的存在的,这并不是因为自己讨厌阿勒苏,相反的,她很喜欢他,想让他同自己一起生活下去……这样的话,苏清婉或许还会觉得自己的生活有那么一丝丝的美好……但是,这件事情到了现在,她也多半清楚了,阿勒苏是决计不会同自己在一起的。他的心中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使命和任务……况且,离了那个地方,离了南越离了那铃铛……阿勒苏绝对是活不久的……所以,她也没有想过要强迫他逼着他陪自己做些什么……可是无论如何,这些事情对于自己来说,都是需要磨练,需要时间去解决的啊…… 阿勒苏说着,瞧她脸上竟然焦急的流出了泪水,便不由得开始有些慌了,他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希望自己的安抚,能让她感到哪怕有那么一点点儿的安心……这便好了…… 没有人会觉得这档子事儿是轻松的,可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那么苏清婉的结局便一定不会是像现在这样的。 恒王府…… 苏清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记得这个名字,为什么自己会记得这些事情……看来,那个恒王府对于自己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一个地方吧…… 阿勒苏说着,轻轻的抚着苏清婉的鬓角,“恒王殿下以清廉出名,众人都夸他是一个好王爷,你记着这一点便是……投靠他……应该不会错的。既然你已经想到这个地方了,答应我,等你一进了那天朗的地界,便去投奔恒王殿下好吗?” “好……我答应你……”事实之上,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苏清婉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去做这些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是更加希望自己能将这一切的事情都给处理好……这样的话,就不用进行这样两难的选择了。 她问着,清澈的眼眸看着阿勒苏,眼中更多的是不舍,让人看了忍不住的想要将她就这么整个儿的揉进怀里…… 阿勒苏回答着,但是还没有说出口便被苏清婉给堵住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的……你身上的伤……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四十二章 承诺而已 对于阿勒苏来说,这些事情到了现在,也有很多疑点和不清楚的地方……可是,既然自己已经想好了要用生命去呵护眼前的这个女人,那么其他的东西,也就算不得什么了……什么生命,什么人生……这些都不重要了……面对这个人,什么都不重要了…… 没有人能帮助她去完成这些事情,这是她自己的人生……就算是阿勒苏,能陪伴她的,也不过是短短的几日而已…… 阿勒苏说着,心中在隐隐作痛。不仅仅是因为生理上的疼痛,更多的,是他渐渐的开始意识到,自己不可能通过这件事情来寻找苏清婉内心中是不是对自己有那么一丝丝仅存的感情……毕竟他们相识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那么难免会遇到不能解决,无法忍受的东西…… 像她这样一个美丽聪慧又迷人的姑娘,是不是会有很多的追求者呢……等到了天朗,她又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呢……那里的人……会不会待她好呢……这一切的一切,阿勒苏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为什么苏清婉会遇到这样的一些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帮助她……他只是觉得,这样做是对的,这样做……能让他感到幸福,快乐和永恒…… 原先他以为,那样的冰很快凝结了自己身上的血,怎么说也该是一件好事儿……但是,令自己意想不到的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并没有让他的伤势有所好转,现在看来,似乎竟然是更加重了一些……冰冷的环境让他原本就已经十分脆弱的身体变得更加的难以调理……方才也并不是如自己所说,因为清婉的精神儿恢复的好了才去让她一个人来承担起这样的重任的……而是因为……这件事情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成了一件完成不了的任务了……自己这件事情做到现在,已经变成了没有办法就此结束的任务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再撑一会儿,多撑一会儿,撑到某一天,能将清婉顺利的送回天朗,送到那个所谓的恒王府上,亦或 是陪她梳开自己心中的郁结……能让她在面对这样那样纷繁复杂的事情之中……找到什么栖身之所…… 可是这些终究都是他的痴心妄想,对于这件事情来说,阿勒苏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不那么逼迫着她才好……循循善诱,才能让她真的感受到这情况有多么的艰难不易……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吧……再怎么说,这样的事情对于苏清婉来说,都是需要一段时间来解决的。 “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可以。刚才我不是都从那样远的地方飞过来了吗?你也不用对我感到歉疚或者是什么事情……如果因为我让你变得生活更加的艰难了……那才是我应该感到歉疚的事情……所以,为了你,也为了我……你早点回去南越吧,好吗?虽然我知道科尔钰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但是回去了或许你还有一线生机……在这里待下去的话,没有那个铃铛,你一定会死的。” 但是世事无常,没有什么事情是能一直顺着自己的心意来的……如果不是因为阿勒苏身上的伤势实在是太过于严重的话……谁不会想要这样的一个人陪伴在身边呢?只可惜,这件事情到了现在,苏清婉都不能找到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毫无疑问的是,面对阿勒苏,她到了如今,除了忍痛割爱,根本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她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倒转回离开南越的那一刻,如果那一刻,自己能将那铃铛从科尔钰手中抢回来该有多好呢……如果那一刻,面对这样的事情,自己能坦然接受那该有多好呢…… 或许她并不适合做什么其他的工作,毕竟从开始到现在,她的意识也仅仅存活了三日不到。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苏清婉才会将这件事情不那么放在心上,看见 那个铃铛也不把它给当回事儿……这不,现在这报应可不就来了吗?来的可真快啊…… 这样的话,还是早些让他回去的好……虽然对于自己来说,对阿勒苏有很多的不舍,可是那毕竟是自己喜欢的,想要保护的人,不是吗?如若不是因为如此的话,她也就没有必要用那样的方式去保护阿勒苏了……毕竟这样的人,谁又会想要和他分离呢…… 阿勒苏说着,基本上将自己要交代的事情都给交代完了……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心里总还是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放心的……可到了如今,这些不放心也都只能被自己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不管怎么样,在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都是无奈多于安心的……不是吗? 苏清婉的眼睛早已经被泪水给蒙住,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有多么的伤心和绝望,她只知道,面对这些事情,她应该早就能够习惯的……可是事实却不尽然……这些事情对于自己来说,未免也太过于艰难。 阿勒苏一句话说完,便消失在了苏清婉的面前。 早知道,若是拆了头上一支钗赠予他也都是好的……只是自己没有想过这么多,没想过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或者是给他准备什么东西,才能让他安心的离开这里……事到临头,苏清婉才发现,原来这个人想要的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自己最简单的一句承诺啊…… 狐本妖仙 第两百四十三章 既然如此 落地到了山的另一头,阿勒苏突然口中喷血。 但是到了最后,这死到临头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离开,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情难以坚持下去了……而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再这样待下去的话,迟早会被苏清婉发现……他已经活不长久了…… 这番离开苏清婉,对于自己,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这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难以接受了。如果因为不及时离开,让苏清婉看到自己就这样死在了她的面前……那么,她说不定也是会崩溃的吧…… 感受到南越人的气息越来越近,阿勒苏知道,自己是死到临头了,就算不会先死,也会被他们给抓回去,交给科尔钰……要是非这样不可的话,那阿勒苏还是觉得,不如自己先走一步,总比在往后的日子里任人摆布要强…… 没有人会愿意将自己的人生完全的交给别人去保管……这件事情事到如今,除了无奈和悲伤,阿勒苏也是真的找不到什么别的东西来形容了…… 似是默念一般的心声,一点一点的从阿勒苏的嗓间流露出来,没错,他实在是太过于想念苏清婉了,即便才分别不到半刻钟……可是那种想念就像是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一点一点的吞噬了他心中其他的情绪,似乎对于他来说,只有 这样的想念才是真实的,只有这样的爱,才是支撑他还能思考的动力…… 他如是想着,血不断的从自己的身体中喷涌而出,实在是太痛了,他想着,但是又找不到办法去解决……算了,就这样吧……一了百了,能在死之前最后见到的人还是清婉,这辈子走到现在也算是真的值了。 他望着蔚蓝的天空,希望她在天朗一定要过的安好。而后,毫不犹豫的朝着身旁的山崖坠去。这样死去的话,应该不会留了全尸的吧,希望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变成肉泥……这样的话,面对科尔钰的寻找,便也就能避过去了…… 此生认识你,无悔。 天朗。 听说那天朗是凡人之国……希望自己身上的这股力量……不要招致什么祸端才好……不过无论如何,这样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都是值得开心的……毕竟她要开始将这件事情给提上日程了……如果可以的话,是真的得先将自己的记忆给找回来了……毕竟那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根植在自己的生命之中,没有办法去抹去的。 她听从阿勒苏的建议,将自己的身躯变成一片轻飘飘的树叶,借着风力毫不犹豫的飘到了城门之内。这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难嘛,苏清婉忍不住偷笑。 先去恒王府吧……斟酌了一会儿,苏清婉决定先过去恒王府打探一下消息。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也总算是有了一些眉目,不至于说,会让自己感到盲目和无措……那么,就先从恒王府开始吧,总得先迈出那一步的不是吗?尽管这样做可能会很困难……但是只要这件事情真的开始出发了,真的开始做了,那么一切便都可以迎刃而解的……总是会找到办法的…… 但是,这去恒王府的路应该怎么走呢?她想了想,而后伸手捉住了身旁的一个男人,什么也没想,就这么开口问道,“你知道恒王府在哪里吗?” 谁知那男人丝毫不给苏清婉留颜面,毫不犹豫的将她的手挥向了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让苏清婉多少感到了那么一丝丝的不适。 又问了几个人,苏清婉了解到这个地方不是什么恒王府所在之地……而是离恒王府有那么十万八千里的边境……果然啊……从一开始苏清婉就应该想到的,能这样轻易进入的,怎么可能是什么腹地呢……一定是边境啊…… 又拦住了一个路人,瞧他穿着华贵,该是知道一些东西的,不至于像一开始询问的那个男人一样,什么都不懂,还只知道不给人好脸色看…… 一边说着,苏清婉一边转动着手指头。不过是三两句话的功夫,便将这小哥心中所知的事情给尽数套了出来了。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四十四章 熟人相见 听他们说,这里算是天朗的边疆……不远处就有将士在驻扎,保家卫国。苏清婉听了心里不由得对这些人产生了敬意,虽然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是不得不说,她还是十分钦佩这些愿意把生命和时间全都交给家国的人的。这样的人,该是有怎样的情怀啊。 随手找了个客栈,苏清婉顺手从袖子里掏出了石头变得金子给了老板,住了客栈里最贵的一间房,还点了好多光听名字就很好吃的东西。 旁边的小二在一旁看着苏清婉大手一挥快要把菜单上的东西都给点完了,连忙说上两句话希望能制止。虽然老板也说卖的越多越好,可是这样铺张浪费,估计也是会为这位姑娘招致什么无妄之灾。 “她不是一个人。” “你是……” 她想了想,而后觉得又有些不太可能。恒王是何许人也,虽然不是什么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帝王,但是好歹也是位王爷不是?怎么可能随处走动,还能这么快就接收到自己来到天朗的消息? 难道……是南越的人追过来了…… 那自己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毕竟对面是个男的,自己是个女的。对面是什么实力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对于自己来说简直就是灾难,如果不及时进行规避的话,苏清婉真的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发生什么她控制不了的事情…… 她并不相信什么命运,也不相信自己不可以改变周遭的一切,毕竟这件事情到了现在,她的所作所为应该都是超出了其他人的预期的。或许这件事情对于自己来说确实很难理解,但是苏清婉知道,这件事如果不能好好的去做完的话,那么一定是会让自己感到悲伤和难过的……那么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必须要这样去做了。 “哎!姑娘,你怎么这样!” 要是有这个机会,自己能尝尝这些东西就好了……可惜他不行,面对这些好吃的东西,他都只能忍痛将他们扫掉,擦干净,倒进泔水桶里…… 那男子看着苏清婉就这么逃走了,并没有直接追上去,而是抓住了小二,想要好好的拷问一番。 这不是坑人吗! “这这这……这是妖术啊!” 男人说着,微微一笑。而后伸手掏出来了一块金子,放到了店家的桌子上,“她并非会用什么妖术,只不过会些雕虫小技,小小一个江湖术士罢了。大家不必惊慌,这钱我来付。” 摸了摸肚子……真的好饿啊。都怪那个臭男人,要不是他的话,自己现在早就吃饱喝足了,等着要好好的享受一个热水澡 ,然后舒舒服服的睡觉了呢……要不是因为他的话……谁愿意来这种……破地方,风吹雨淋的……不知道何时才能安稳一些…… “啊啊啊啊啊啊!” 苏清婉狠狠的咬了咬牙,然后拔腿就打算要跑。 “大侠!你就饶了我吧……我一介女流,孤苦伶仃且毫无害人之意,你就放了我吧,抓我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啊!还给你平添聒噪,不是吗?” 瞧她的眼睛红红的,似乎下一秒真的就要哭出来了。那男人便也轻轻的松开了手,生怕她真的弄出来什么不小的动静,让身边的人看一场免费的大戏……虽然这样想并不好,但是不得不说,这件事情对于苏清婉来说,是真的很恐怖。 这样的情况对于苏清婉来说实在是太恐怖了,她接受不了……说实在的,只要一些小小的血腥场面,她都会感到不适合不知所措,就更别说那样一个环境之下,自己还能撑多久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苏清婉感到自己的脚下那只手稍稍一松,她便毫不犹豫的将脚给抽了出来。 谁知那人突然的一句话,让苏清婉心中微微一滞。瑰蕊逢玉……他怎么会知道瑰蕊逢玉…… 她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就这样流了下来。能在这样的一个地方遇到一个自己熟悉,曾经熟悉的人……简直是太幸福了……好像在这一瞬间,苏清婉没来由的就对他卸下了防备……丝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狐本妖仙 第两百四十五章 究竟为谁 这些天她的压力实在是过大,大的一时之间都不知道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眼前的这个“熟人”了……或许自己应该将一切的心思都放开一些,不说其他的,只单单说眼前这人,她如今竟然是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起来应该是个好人吧。 “殿下护送你过去的?为何如今只有你一个人了?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方沉去哪里了……” “我……实话同你说,我不曾知道有过什么殿下,什么方沉……因为在瑰蕊逢玉醒来的时候……我便已然丧失了全部的记忆了……” “丧失记忆?”那男人紧张的掰过了苏清婉的身子,“你经历了什么才会丧失记忆的?不对,这样说似乎又不太准确……你都失忆了,更不可能记得这些事情……但是你既然失忆了的话,那就证明这件事情对你的伤害一定很大……一定是伤及了身心的……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你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的话……恐怕殿下和方沉也……” 虽然苏清婉心里并不是很清楚,这种重要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但是她知道,没有人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如果真的不在意的话,自然是不会这样说的。 恒王府听起来就是一个很气派的地方,就算苏清婉自己一个人去找的话,那应该也是能找得到的……或许很多事情对于苏清婉来说都有些难了,但是她不在乎,为了自己的人生不被荒废,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寻这里的一切的所谓的真相,这不仅仅是对于自己的一种负责,更多的是对于眼前的人,对于那些自己曾经在意过 ,曾经深爱过的人的一种负责。 我可真不是个省心的人……苏清婉不由得这样觉得。 蒋济…… “抱歉……我不记得你……不过听你说的话,似乎你和恒王殿下挺熟悉的……或许你可以跟我说说……他在什么地方……” 似乎有人陪伴,就真的不那么孤独了。哪怕是有一个能在一起说说话的人也好……不得不说,这些事情对于自己来说多少都会觉得有些太过于玄幻,但是,这总是要经历的。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不是也必先苦其心志吗? 蒋济说着,自嘲式的摘下了自己头上绑的红头巾,“数月前因为冒犯了圣上,我被调到了这里来。虽然吃住都有保障,可是整天打打杀杀的,怎么也没有在都城的时候自在,更何况我还有在意的,牵挂的人……我一定要回去……所以,必须借着你的身份,让我也能同你一道回去。” 苏清婉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皇上?为何他提到的是皇上,而不是恒王?按道理说,难道不应该他同恒王的关系要更加密切一些吗?难道说,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都城和陇南,应该不在同一个地方吧?” “不在一个地方。但是我一直戍守边疆,基本没有回去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局势究竟如何……如果在这里耽搁太久的话,恒王殿下的处境就更加的危险。你听我说,苏姑娘,等我们到了都城面见了圣上,自然就知道殿下是否安全……如若安全那便是皆大欢喜,如今你也被安全找到,或许我能立个头功,被圣上赦免边疆……但是如若殿下不在陇南,没有回到天朗……那可能就要摆脱苏姑娘多多回忆回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紧急情况,必要的话,或许得派军队出去寻了……还有一点,如若我们到了都城,请苏姑娘务必跟紧我,万事都以你的安危为主……” 苏清婉不敢想,也不想去想。之前在南越的遭遇已经够她受得了,科尔钰那样一个君王,简直是残暴至极……没有一丝一毫怜悯人的样子,总是用最大的恶意和利益去揣测别人……对于苏清婉来说,这样的事情她真的受不了。 不得不说,这件事情已经到了不可避免的程度,无论如何,苏清婉都觉得自己必须要走上都城这条路了。 蒋济说着,默默的在心里祈祷。苏清婉看见了他满是愁容的侧脸,不禁问了一句,“或许你更为担心的,是那个叫方沉的人吧?” 事情到了现在,蒋济这人应该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应该瞒着自己的了……这些事情她都应该有知情权,不然的话,未免也是太不公平了一些。 “他是你什么人?为什么你这么紧张他?你想回到都城,大半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吧?我猜,方沉应该是在皇帝手下供奉着什么官职,不然的话,你也不会这么急切切的跑到都城那里去。”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四十六章 整理情绪 “没想到,你这一遭走瑰蕊逢玉过来,虽然丧失了记忆,但是却变得聪明了不少……你说的没错,我在这里日思夜想的都是方沉,虽然对于他来说,我已经是一个过去了,但是我仍然想着能在某个雨夜的时候,看见他……听他说一些往事,虽然不那么现实,但是这已经成为了我在这里的动力了……” 苏清婉听着,不由得觉得有些悲情,“那一定是一个非常好的姑娘,不然的话,也不值得你这样去惦念……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世家之子?还是哪里认识的姑娘?” “不是……” “哎呀,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嘛,我又不是什么喜欢逼人的人……我只是觉得这些事情很有趣,想多了解一些……或许我会想起来什么也不一定呢……你说是不是?” “难不成……是女将军?你这样一副害羞的小媳妇的样子,让人看了很容易想歪耶。” “其实方沉是男人……所以我才……” 所以说,是两个男人的爱情故事吗? “我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苏清婉说着,拍了拍蒋济的肩膀,“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对于我来说,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可以接受的。两个人相爱,感觉对了在一起便是,为何你会如此紧张和羞涩呢?况且,那个圣上未免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就这样拆散了一对情人,还将你发配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无后…… “还有,你不要当众说圣上的坏话。” 还要四日这么久吗?苏清婉听了竟然有些失望。她倒不是想要迫不及待的回去,而是想要去看一看恒王府究竟是什么样,想要知道恒王究竟有没有平安归来,毕竟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来说,一个为了自己而接下重任远走他乡的王爷……若是真的就这样没有从远方归来的话,那么对于自己来说,自然是满怀歉意的……她实在是不希望这些事情都因自己而变成一个不好的走向……这样的话,这些事情对于自己来说,将都会是一个很悲伤的结局的……不行,这样的事情一定不能发生,苏清婉想着,心里在默默祈求,希望恒王爷能平安无事,这样的话,自己的心也就不用那么的歉疚了……对于自己来说,很多事情就不用那么纠结了……不是吗? “也是可怜恒王妃了……王爷走后没多久就查出来有孕,这会儿应该快要生产了吧?若是王爷真的回不来了,对她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快要生产了…… 对她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模糊,而后转头看向蒋济,“如果王爷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一定要去亲自寻他……就算不能带回一个活着的王爷,我也一定要带回他的尸体,这样才算是有一个交代……” 我师父?我还有个师父? 她说着,有些自责,毕竟是自己的师父,不管是谁,光是听到这名号,苏清婉就觉得,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对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吧……不然为什么会做到师父这样的一个程度呢…… 你师父是云游。 云……游…… “听云游说,你自幼父母双亡,久居清水一小镇,是他在历练的时候结识的你,将你收为徒弟的……虽然这其中具体情况我不得而知,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云游真的待你很好……就像是一个父亲一样,一直都十分呵护你……” 苏清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每留下来一滴,落到地上就结成了冰。虽然这其中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是她所不了解的,但是对于苏清婉来说,如果就这样将云游给忘记了的话……那么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不能容忍的……听蒋济的话来说,云游应当是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人,不然的话,他也没有必要当着自己的面这样去夸赞他……不是吗? 或许对于自己来说,很多事情都是难以控制的,但是,不得不说,她这个命运,未免也是太过于悲惨了一点……不然的话,她倒是觉得这其中没什么的……可惜了,她并不能忍得住,总是免不了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或许,她是注定的天煞孤星? 蒋济似是打趣似的说着,但是这其中确实是有一些东西的。对于苏清婉来说,这妖力不仅仅是自己天生的利器,或许还能成为自己傍身的武器也不一定……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四十七章 究竟如何? 正这样想着,苏清婉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了结? 蒋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苏清婉,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是有待于提升的,或许过些时刻,这样的情况会好一些,但是现在,他不得不说,实在是手足无措。 时间就是生命…… 苏清婉想着,而后冲着蒋济,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将他弄得有些懵。 蒋济并不是很懂苏清婉的意思,或许,这是什么狐族的密语?还是说,他们身边有什么危险就要发生了?这不行啊,如若真的有什么危险的话,那自己不是应该先将这些事情给完成吗……不然的话,难道要一个姑娘家家的去保护自己吗?这怎么能说得通呢?于情于理,都是不对的呀……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功夫虽然不低,但是对于苏清婉那妖力来说,还是差了那么个十万八千里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话,或许对于苏清婉来说,还有很多次机会可以逃走……但是现在却被自己禁锢在这里……帮助自己去完成使命……其实,蒋济打心眼里,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个小姑娘的,总感觉她的身上有一种旁人所没有的疏离感,这让她更加神秘,但是却也从来没有让她的正义感缺席…… 想当年,王爷和圣上对于苏姑娘都是那样的喜爱……这番回去了,自己应当也是能将功抵过的 了吧……他蒋济并不奢求一些别的什么东西,他就希望……就希望自己能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能够稍微的,有那么一点点的能力去保护这个姑娘……这样,他也便就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了…… “你在想什么呢?” 或许,这个姑娘对于自己来说,确实是没有办法用常人思考的路子去思考的……毕竟自己面对的这件事情,谁都不希望遇到,不是吗? 我以为你遇到危险了,我要保护你啊!蒋济在心里想着,心中暗暗的下定了这个决心。她虽然不是天朗皇室的人,但是却被圣上和王爷都给宠成了小公主……对于她来说,或许只有王爷和圣上才能有机会解开她的心结……毕竟世事无常,就连蒋济也不知道,苏清婉最清晰记得的不是别的,竟然是恒王府……而不是云游…… 一连串的拷问,让蒋济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他思索了半天,但是还是没有找到什么话能够有力的反击苏清婉。最后,他选择了摇摇头。 他知道这其中有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所需要改善的,但是这样的情况,他不得不说,必须要采取一个更加有力,更加有优势的方案出来才行……这才是自己现在……应该去做的事情…… “我从这里,带你过去,不过是 几个时辰的时间就可以了,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蒋济愣住了……自己刚才还在想,或许苏清婉根本就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呢……但是现在看来,这些事情自己确实是想多了……没有情况是自己所能真正掌控的,反倒是苏清婉,就像是一个谋士,一个军师一样……似乎这其中所有的事情,她都能有一个很好的办法去解决似的……不得不说,这个小姑娘的智慧……如今已经是远远的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也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期了……不过没关系,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儿,这样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好的效果了……对于苏清婉来说,或许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治愈自己,和大家的办法了…… “你跟不跟我走?” 虽然她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她无比的希望自己能将这样的事情给做好,但是说实在的,她内心的悲痛,几乎是没有人能想得到的…… 蒋济说着,也道出了他心中的担忧。他说的不错……虽然这件事情按照苏清婉的处理方法来,确实是挺不错的,但是说实在的,这样的事情到了现在,也应该有一个了结了不是吗……如果没有的话,或许自己根本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这样拼了命的要去做这些事情了…… 伤亡会变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如果你不跟我走,那我就自己回去,到时候领功可就没有你的份儿了。” 狐本妖仙 第两百四十八章 他是何人 完了,也晚了。 或许很多时候面对很多事情,我们都并不知道它们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但是没办法,生活就是这样,如果不好好的将这些事情给解决的话,在日后,你就会发现,这样的事情会越积越多,最后到了一种极限,那种你再也不可能去解决的极限。 苏清婉说着,言语之中带着浓浓的怒气,确实,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妥,相反的,她认为,这件事情到了现在,很多情况都不是自己和蒋济两个人能简单控制的了……如果不这样去处理的话,或许很多事情到了最后,都会变成一个没有办法解决的矛盾……不可调和的矛盾…… “好,苏姑娘,我跟你走……” “这是你说的,可不要后悔。我们现在就过去,连夜赶过去,或许还有机会在天亮之前抵达皇宫。” “那你去收拾一下,我们连夜赶路。苏姑娘,今日大恩大德,蒋济一定会报……希望苏姑娘到了都城的时候……还要多多配合我……这样的话,我们的计划才可以成功……这回,不成功便成仁,如果这些事情我们配合的不够好的话,或许这个机会对我们来说,就是被我们给白白浪费掉了……” 不然的话,她们两真的也是太惨了……苏清婉想着,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好……毕竟在这里,她也是刚刚过来,并不是很熟悉这里的一些情况,而且,她也没有随身带上什么行李,如果说,这件事情到了这里都可以被迅速解决的话,那么自己此行也算是值得的了……其实很多时候,苏清婉都想过,如果自己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都可以这样去处理的话,或许很多情况就会变得更加简单,变得更加的好处理…… 苏清婉站起了身,看着渐渐落下去的夕阳,连着赶了一天的路,她竟然丝毫不感到疲惫……想想这么多天以来,自己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似乎真的一直在给别人添麻烦,不说其他的了,就算是面对这样的东西的时候,自己也不能很好的去处理……就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自己去反思的了…… 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畏畏缩缩,不敢做事的小姑娘了……面对这些事情……苏清婉知道,自己如果不好好的去处理的话,或许在日后面临的情况只会更加的糟糕,所谓及时止损,就应该及时的将这些事情给处理好……不是吗? “蒋济?” 毕竟自己和蒋济约 定的时间,是一个时辰之后……苏清婉清楚,这样的一个时间,断然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处理完毕,所以自己身后的这个人,是决然不可能是蒋济的……那会是谁?苏清婉想着,身后不由得冒出了冷汗。她心中纵使有千万种疑虑,也决计不会在现在这样一个时刻去询问……毕竟在这样的一件事情之上,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做事实在是太过于焦躁和紧张,或许不会留下痕迹,也不可能让那些人找到自己。 王? 果然是南越的人,苏清婉心中暗暗的啐了一句,虽然现在不能明目张胆的对这个人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不得不说,如果这个人对于自己来说做事实在是太过分的话,那么自己,也是没有道理不去反击的……不是吗? “告诉他,我不可能回去。我不是你们的傀儡,只有这里才是我的家。” 确实,这些事情对于苏清婉这样一个妖精来说,未免也太过于奢求,毕竟这些事情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毕竟是妖,和在天朗生活的人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不知道在之前,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不知道的话,那么自己又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使他们相信自己呢……相信自己,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的呢……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苏清婉不知道,也不敢多去想,毕竟这些事情对于自己来说,或许都是一件需要好好去解决的事情,而不是说,在这件事情上,要变成一件大家都难堪的事情,这不是她的本意,也不是她所想到能处理的最好的办法…… 苏清婉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她知道这个男人或许会伤害自己,所以,在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苏清婉知道自己是一定要将这件事情给做好的……不然的话,或许真的就没有机会去做了……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四十九章 御剑飞行 瞧他的脸色惨白,一点也不像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苏清婉的心中竟没来由的生了一丝悲悯。 苏清婉说着,心中多多少少对眼前这个人都是有些害怕的,但是她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如果不好好的将这件事情给处理好的话,那么在以后的日子里,在面对这些情况的时候,苏清婉便知道,自己不可能会有什么转机了…… “苏姑娘,你我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有什么事情,你还是去和王上说得好。我又不能决定什么,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得你出面说话才管用啊,不是吗?” 苏清婉冷冷的笑了一声,在她看来,科尔钰不管是做什么都一定不会是存着什么好心思的……他如果有一天,真的将自己给当做一个人看了,那事情才会变得更加的匪夷所思…… 她的语气冷冷的,夹杂着很多复杂的情绪,在另外一个人看来,这件事情确实是有待解决,但是如果她一直是这样的一个态度的话……那么他认为,这件事情或许是时候要采取一些特殊手段了…… 他们两个人的目光渐渐的交汇,看着彼此,心中都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悲怆,苏清婉瞧他的脸颊里透着让人不敢去直视的清冷的颜色,忍不住说了一句,“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这些事情给抛诸脑后吗?难道在你的心中,你所经历的这些痛苦,都是理所应当的吗?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科尔钰的话,你根本就不必遭受这样的痛苦,你大可以和一个自己很喜欢的姑娘组建家庭,可以和自己的父母一起生活……或许你会有一两个很可爱的孩子……但是这些东西,这些美好的生活,现在都不复存在了,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你选择了那个暴力,没有人性的帝王。” 她这一番话说的,没有丝毫的犹豫,反而让眼前之人稍稍有那么一些动容。苏清婉知道这个法子或许是奏效了,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人会对美好的东西感到厌烦,不是吗? 正当苏清婉纠结于是直接动手杀死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再说些什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好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身边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冒出来,是蒋济过来了…… “你别过来,蒋济,我可以自己解决。” 这样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发生!苏清婉想着,因为之前自己已经伤害到了太多太多的人,她没有办法想想自己是否能确确实实的将蒋济给安全的保护住……毕竟她没有办法再去想象,自己是不是会要承受这一些的痛苦了……这样失去朋友,失去盟友,失去信任的人的痛苦了…… 她正想着,小心翼翼的回过头,看着蒋济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的身后,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眉宇之间满布愁容……苏清婉这才渐渐的放下心来……还好,还好,眼前的这个人,总算是没有将自己这一切的心思全都付诸流水……他还在就好……他还在就好……起码这样的话,之前的那些努力,也就不算是半途而废了…… 苏清婉说着,将手中的手指轻轻的挥动,看着眼前这个也不敢做出什么举动的南越人,毫不犹豫的使出了法术……还好,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苏清婉便施法成功的将他给冻结住了。 苏清婉说的,毫不犹豫的拉起了蒋济的手,她知道眼前有许多的事情都是自己所不确定,所不敢去解决的,但是凡事开头难,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如果所有的事 情她都不愿意去做,不敢去做的话……那么到时候,一定会变成一件自己所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的…… 在这里待着的这几个月,虽然心中有很多愤懑不平,但是没办法,这就是自己所要付出的代价……其实说实话,蒋济知道,自己接受的惩罚已经算轻的了……皇上明明可以直接将自己给判为死刑的……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不是吗?现在,他的首要任务不是别的,正是要将苏清婉给带回去……如果这些事情不能很快的解决的话,那么,他在这里待的这么长时间,似乎也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意义了…… 苏清婉说着,言语之间似乎不容置疑,蒋济心里有些懵,虽然知道苏清婉有妖力,可以做一些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但是御剑飞行这件事,一般应该都是仙人才会做的吧…… 他并非不知道这件事情,并非不相信苏清婉,只是这御剑飞行不是说飞就飞的……万一在空中云上的……遇到了什么意外……那可怎么整啊……说不定他还没到都城,就先被摔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苏清婉说着,见他神情有些恍惚,便不由得多叫了几声,确实,这件事情对于蒋济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没办法,这样的事情如果不去好好的解决的话,时间的拖延就会越来越严重…… “你还在犹豫什么?” 蒋济没有再犹豫,他抬起手,一个使劲儿便将自己的身体给送到了那小船之上……苏清婉稍稍一发功,那船,便往着都城的方向去了……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五十章 何人之过 两人行驶了不到四个时辰的时间,便已经到了都城的边缘。 不论如何,蒋济都知道,这是人生的一个小小的阶段,如果不好好的去处理的话,或许事情到了现在,就变得没有那么容易去接触了……不是吗?不管怎么样,都要先将这件事情给完成掉才行啊……或许这才是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和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吧…… 蒋济说着,语气之中带着一些怯懦,确实,他对于苏清婉其实是有很多歉意的,毕竟现在的情况对于他们大家来说,或许都是不好的情况,像苏清婉,原先,或许根本就没有必要要被自己处理这么多的事情,但是现在却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去做这些事情……或许这是一件好事吧,但是说实在的,蒋济也不知道,等到了天朗皇城里,究竟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有什么,自己接触不了,或者是控制不了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对于苏清婉来说,才是真正痛苦的时候吧…… 苏清婉思考了再三,还是决定要问一下有关于南越的事情……毕竟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如果这件事波及到了其他的人……或许情况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好控制了……如果这件事可以轻松解决的话……那么苏清婉也是觉得,自己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这件事情不好的影响就这样给压下去…… 不得不说,这些事情如果不好好的去处理的话,或许到了最后,都会变成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不是吗? 蒋济想了想,而后摇了摇脑袋,“说实在的,我对南越并不是很了解,也不清楚他们究竟是不是有什么未解之谜……只是听说他们善用巫术……似乎还喜欢研制蛊虫……那蛊虫可是极为可怕的,毕竟这个东西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无所适从的……但是如果是这蛊虫到了我们天朗的话……那后果可就严重了……不仅因为这件事情是我们没有办法去解决的,还因为,这其中涉及的可千万不仅仅是一只虫子的事情,更多的,是国家之间的博弈……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或许我们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会更加的迷茫和无所适从……” “刚才在边城我们见到的该不会就是……” “那个似乎是南越人新发明出来的半尸人。” 不知道,蒋济能不能明白那半尸人的含义,毕竟这半尸人……似乎也是十分的难以理解的……在苏清婉看来,那个在瑰蕊逢玉所被救出来的半尸人,也是十分可怜的……好不好的,就突然被阿勒苏给弄了出来,也不能说话,也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只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中一点一点的变成一个母体,变成南越人的新武器……当然,那些被科尔钰当做第一批试验者的人呢,也是十分的可怜……如果这件事情到了现在都不能好好的处理的话,或许到了最后,就会慢慢的变成一件不能解决的事情了啊……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就会有更多更多的人死于非命……甚至是变得更加的难以预料……苏清婉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这件事情到了现在,或许都已经成了一件既定的事实了……就算自己的心中有再多再多的不如意,伤心和难过,也不能让科尔钰收回成命……毕竟那些人,现在已经抵达天朗了,不是吗? 算了,现在想这么多也是没有用的,苏清婉想着,只希望那些半尸人现在还没有那么快的速度,不会这么快的追到自己所在的地方,不会这么快的抵达天朗的皇城……总之……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完完全全可以威胁到天朗子民的事情了……如果不好好解决的话,或许这其中的情况会更加的让人难以控制了……到了那个时候,这一切的事情都会变得痛苦不堪了…… 对于苏清婉来说,虽然这件事情确实有很多不可取之处,但是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自己一旦迈出了这一步,就已经再难以回头了……不用说是不是会让这件事情变得困难,更可怕的可能是,会将这件事情给变得超出自己的预想,变得越来越恐怖,越来越痛苦……对于自己来说,她最为害怕的,应该不是别的,就是这些……伤害自己的人和自己即将伤害的人了吧…… 但是无论如何,苏清婉都知道,自己会努力,努力将这一切的伤害去降到最低……如果,自己一个人的牺牲,能换来整个天朗的太平……那么,又有什么事情会让她感到不值得呢……没有,没有任何事情是不值得的,最为不值得的,应当就是自己在做这些事情之前……没有好好的去考虑过后果……才会让事态的发展,变得越来越糟…… 苏清婉在自言自语着,她并不指望蒋济能将这些事情都给理解掉,毕竟自己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也会变得非常的无奈和不知所措,但是不知道为何,这些事情对于苏清婉来说,都会变成压在自己身上的重担啊…… 蒋济喃喃自语道,心中有一些心疼,但是却也无所适从,确实,他并不清楚这件事情对于自己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也并不清楚这件事情对于天朗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如果苏清婉在这个时候打了退堂鼓的话,那么对于自己来说,对于天朗来说,或许都不会是一件好事的……毕竟苏清婉是一切最重要的观察者……不管是有关于恒王的事情,还是有关于方沉的事情……她都是第一见证人……如果这件事情,她变得更加的消极的话,或许蒋济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五十一章 皇上与我…… 所以,不论如何,不管结果是什么样的……苏清婉都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是非做不可了…… 苏清婉说着,抱着自己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的希望,希望蒋济能够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确实,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是因为自己而产生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或许这些情况都是可以避免的……所以苏清婉现在心中不仅仅有着疑惑的心思,还觉得非常的无助和无奈……如果……如果天朗真的会因为自己……那后果,将无法想象。 她并没有什么伤害别人的心思,可即便自己这样想,许多事情都不能依照自己的性格来,或许,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有关于……自己的秘密…… 不知道,蒋济口中的自己的那位师父,如果知道自己现在已经长大了,又会不会开心呢……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吧……苏清婉想着,毕竟自己是真的很想要见上一面,很想要和这位师父叙叙旧情,看看自己年幼的时候,究竟犯下了多少的混账事儿…… 她也并不想让事情变得像现在这样难以处理,毕竟很多事情,对于自己来说,或许都是需要去慢慢的发掘的,总不能说,这些事情只要自己一拿到手就知道怎么处理……她并不是神仙,也知道这其中有很多的身不由己,有很多的心酸,很多的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天刚蒙蒙亮,苏清婉将那小船给化成剑,带着蒋济轻轻的落在了一处平稳的屋檐之上,“你先不要动,我四处打探一下情况……如果这里没有侍卫的话,我们就直接过去,毕竟这个地方,如果再幻化成别的什么东西,可就不好再变回来的……” 可是这个时候,自己想要再说些什么都是晚了的,毕竟对于苏清婉来说,很多事情都是难以接受的,就像现在,就是此时此刻,她刚一探出了个脑袋,就发现自己被屋檐底下的侍卫给逮个正着。 但是,不管怎么样,或许很多事情对于自己来说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这是大家所不清楚的,也是对于苏清婉来说,需要特别去调整自己的心态的……毕竟有些事情,如果自己不好好调整心态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将这些事情给完完全全的接受的呢……只不过……道理她都懂……可是真的要到了处理事情的时候,苏清婉又会变得不知所措了…… 正当苏清婉不知如何是好,在和那侍卫纠缠的时候,听到蒋济从那屋檐之上翻身下来,看着那侍卫就是一通说道…… “蒋统领……” “想不到你这官职还挺大。” “你是怎么回来的?不是说皇上将你发配到边疆了吗……” 苏清婉虽然站的老远,可是耐不住她耳朵好。她感觉这些话也不是自己有意要听的,就是这样一字一句的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虽然很多话她都听不懂,但是这一句,她是切切实实的听见了…… 但是无论如何,苏清婉都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抵达了皇城,不管什么事情,都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果事情的发展超过了自己的预期,那么没办法,她也就只能试着去接受了……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对于自己来说,一定是一件好事……不是吗?总的来说,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坏处,反而让自己对于那些人,那件事,更多了那么一丝丝的希望了…… “她呢?” “她是皇上的贵客。就是那个皇上动用了整个禁军出动护送的苏清婉。”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五十二章 谁去谁留 或许,自己是他的敌人?或许,是他的至交好友?或许……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呢……又或许,他会像科尔钰一样,对自己,只有利用,没有丝毫真挚的感情也说不定呢…… 只是……只是现在确实是有一个问题需要自己去了解……那就是,在面对这件事情之上,究竟是不是像蒋济说的那样……皇上出动了所有的禁军……只是为了自己……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是狐妖的缘故吗?可是即便是这样的话,也不应该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很多时候,面对很多事情,苏清婉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用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它了……或许,很多的事情到了现在,最后都会变成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情吧……虽然这其中弯弯绕绕的东西,苏清婉心里并不是百分之百的清楚,但是也没办法,毕竟这件事情对于自己来说,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是一定会留下后患的,对于自己来说,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或许都是自己人生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即便很多时候,对于自己来说,或许有些事情是很难以预料的,但是没办法,这件事情必须要去解决……因为自己已经丧失了记忆了……苏清婉实在是不想,连自己最后这可以依赖的人,都放开…… 不知道为什么,蒋济心里忽然有一种感觉,觉得眼前这个人,一定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但是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没有人会说,这样的事情是不好的,毕竟恒王殿下的声名远播,想必是一位十分优秀,十分讨人喜欢的王爷……他的平安归来……或许能镇定不少的民心……但是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呢……重新回到皇宫之中……会不会有什么真实的,不好的事情发生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在面对这些不好的情况的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不过没关系,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件事情到了现在一定都会变成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的……虽然很多事情对于自己来说,都是需要好好去接受去解决的……但是没办法,有时候心思就是这样的难以控制,即便心中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好好的去解决,可这在真正遇到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也说不定呢…… “你……不用忌讳。她并不是外人,我一路过来,是苏姑娘一直在帮衬着我……她如果对我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何况皇上对她……你应当也是知道的。” “统领……方将军没有回来。” 或许,在这件事情上面,对于苏 清婉来说,确实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毕竟她已经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这个叫方沉的人对于自己来说究竟有什么样的羁绊,但是不得不说,很多事情到了现在,都是必须要去理解和接受的了……既然蒋济之前有跟自己透露过这件事情……那么对于自己来说,或许这件事情到了现在,就是必须要去接受的了……不是吗?如果不能好好的去接受的话,或许真的有一天,自己会彻底的和这些人,没有共同话题的……那不是苏清婉所想的,也不是她所希望的……如果可以的话,她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将这一切的事情都给慢慢的处理好……总有一天,或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不用去感谢别人的帮忙了吧……也说不定呢? “你胡说,我不相信……” 瞧着蒋济那痛苦不堪的样子,苏清婉心中的悲伤的情绪竟然也被调动了起来,确实,很多时候,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或许谁都不能尽快的将这些事情给尽数的解决,但是没办法,如果自己不好好的去了解的话,那么更加没有解决的希望…… 那人说着,手重重的放在了蒋济的肩头,看着苏清婉,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五十三章 婚约之事 很多事情的解决,都是无法预料的。 对于苏清婉来说,确实有很多事情都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这并不是因为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是完全的一个漠不关心的态度,而是因为,世上的东西都实在是反复无常,无论如何,你都没有机会去彻底的了解一个你并不熟悉的人。或许是大家心中都带了那么一丝丝的防备,也或许是因为在面对这件事情之上没有人再愿意做一个沉默的小羊……总之,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是需要去好好努力解决的,只有真正的进入了别人的心,你才有机会,能够了解他。 “蒋济,万一皇上他不认我怎么办……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不管了,苏清婉顾不上那么多了……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样的一个地步,侍卫已经去通报了……就算现在自己在这里纠结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用了……毕竟没有人会为你的错误买单,就算你心中有千千万的愤怒和不平,在权力面前,除了低头,你还是低头…… 绝对不会牵连到他的身上…… “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我……我跟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你不知道,皇上究竟有多么的在意你……” “效果?你是说,关于我的记忆吗?真的很抱歉,什么都想不起来……给你们添了很多的麻烦……” “你说,皇上在意我……他同我究竟……算了,我也没什么好多问的……”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到了现在苏清婉还是觉得非常的不得解,就算是很多事情在发生的时候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现在……她也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点了解的理由的吧…… 蒋济心中似乎笃定了这件事情一样……让人感到安心。 或许生命就是这样的反反复复,不停的让你感悟到新的生活……确实,很多事情说到底都是需要自己去慢慢解决的,但是若是能有一个人,愿意在你身旁耐心的辅佐你……那,何乐而不为呢…… “我并没有想过是不是需要他为我做些什么……我只是想,如果这件事情到了最后,变成一件我没有办法挽回的事情……那样的话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苏姑娘……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虽然不了解皇上,但是我了解王爷。我同王爷自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如果你也觉得这样的事情十分的令人担忧的话,那么不如好好想想,这件事情到现在,究竟应该如何解决才比较好吧……其实在我看来,你不必为了这件事情过多操劳,毕竟很多时候,在这样的事情面前,都是难以预料的……” 她心里其实有些期待,期待蒋济会说出一些让自己安心的话……毕竟在这样的事情面前,对于苏清婉来说,蒋济的话是真的很重要的,就算是自己的猜测也好,就算是为了安慰自己的情绪而说的一些话也好……这样的话,对于自己来说,终究都是开心的,都是快乐的。 婚事?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五十四章 想起了他 还未来得及等苏清婉多想些什么,那小侍卫便已经走到了她和蒋济的跟前了,确实,在面对这件事情的情况之下,苏清婉都表现的实在是太过于紧张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两个皇家的兄弟,她心中都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和悲怆感……好像注定是一个悲剧的结局,又或者说,已经变成了一个悲剧的结局…… “两位,皇上已经设宴了,厨房正在准备。皇上让我带你们去御书房,有要事相商。” 其实自打进这皇宫以来,苏清婉就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仙气,虽然和自己在瑰蕊逢玉感受到的仙气有那么些许的不同,但是也不至于说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两种风格,总之是各有千秋,这里的仙气让人感觉要更加舒适一些……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也并没有让她又什么不适感。 “请随我来。” 这皇宫还真的是大。苏清婉一边走,一边想着……确实,对于自己来说,这样的情况确实是十分令人惊讶的,毕竟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有关于皇宫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是听别人所说,是真是假也难以评判……只有真的到了自己的跟前,她才知道,原来这样的皇 宫,里面还暗藏着这么多的玄机。 那些一辈子决定要待在皇宫里的男男女女,是不是会有和自己一样的想法呢?还是说,会心甘情愿的待在这里,不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只是云淡风轻,毫不犹豫的去处理呢…… 确实,这样的情况对于自己来说确实十分的难以接受,但是这也并不代表自己需要用更多的时间去揣摩别人的心思,毕竟比起这样的一件事情来说,半尸人的危险,才是更加主要,更加岌岌可危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或许半尸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被制造出来……但是这其中究竟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去消除……苏清婉尚且不得知…… 如果是那样的话,情况又该如何呢……是不是会不一样呢……罢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只能说看着现在这个苗头……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揣测眼前这些人究竟会用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去对自己吧……如果不是因为有些事情实在是发展的太过于超乎自己的想象的话……那么苏清婉,说真的,或许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不会觉得自己的生活是这样的痛苦和艰难…… 苏清婉感到自己每走一步,那仙气就变得越来越浓厚。现在到了这所谓的御书房,那仙气真的就让人感到难以控制。或许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样的情况,还需要自己慢慢去理解吧…… 如果一个人的欲望太过于强烈,或者说他的好奇心实在是太重的话……那么对于他来说,一定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只要是个人应该都会听说过一句话,那就是好奇害死猫……如果不是因为一些事情的话,或许对于苏清婉来说,情况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一步。不管是因为什么,或许有些事情在自己看来本就应该好好的去考虑,而不是说,让自己变成一个让这么多人都为了自己去丧失生命的人…… 可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在这件事情的基础上,苏清婉都觉得,有关于自己的事情,只要是涉及到自己名声的事情,自己必须要弄清楚这其中的种种,总不能说,让自己蒙受一些不清不楚的罪名……到了最后,说不定是在给谁做了嫁衣。 御书房外的公公刚说了一声儿,苏清婉便听到里面有一个沉沉的男人的声音,他说道,“不用通报了,直接让他们进来吧。” “别害怕。” 虽然心中有很多紧张和难以言喻的情愫,但是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因为蒋济在自己的身边的话,或许她早就找个机会离开这里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这里的气氛十分的压抑,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情况的话,或许自己要是愿意在这里待着的,就算是不能在这里长居,偶尔过来溜达溜达,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真正的踏进了那房门,苏清婉瞧见了坐在桌子跟前的那个人,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不知名的情愫。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样的一种感情,它好像是在那一瞬间形成的,又好像是积年累月形成的…… 她在口中喃喃道。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五十五章 我失忆了…… 我真的能在这个人面前毫不保留的告诉他我所知道的一切吗? 只见那人面带微笑,示意下属搬来了两把凳子。她和蒋济就这样坐在他的面前,三人不语,气氛陷入了一丝微妙的境地。 “皇上,罪臣先行告退。” 不论如何,如若这件事情,不能好好的去解决的话,会不会到了最后,变成一件自己都预料不到的结果……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又真的承担起这一切的责任吗? 她抬起头,看着皇上身边几个水灵貌美的丫鬟,不由得有些生气。她也不知道这是从何而来的气氛,只知道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似乎是很不能接受的……究竟是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只怕到了那时,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能理解的了,或许到了那个时候,她心中的负罪感只会更多,并不会减少…… “清婉。” “我……” “你怎么了?受伤了吗?严重吗?” 为什么他见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那三个问题看似像是自然而然的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但是也只有苏清婉知道,这句话之中究竟饱含了多少他的深情…… “你怎么不说话?” 我为什么会流泪……为什么看到他我会这么的难过……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失忆了……” 苏清婉在脑子里脑补了很多的对话,但是最终说出来的只有这一句。她希望这一句话能让她振作起来……毕竟自己现在面对的不仅仅是关乎于自己记忆和生命的这种小事,自己面对的,是全天朗人民的死活。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帮你找回你的记忆的,这件事情,我已经从恒王那里听来过了。” 不行,苏清婉,你必须打起精神来……不能总是这样郁郁寡欢……到了那个时候的话,或许真的就会变成一件没有办法挽回的事情了…… 令桓宇絮絮叨叨的说着,苏清婉不由得觉得有些头痛。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五十六章 他在何处 对于苏清婉来说,如今似乎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容易了……不论是现在自己面对的境况,还是说作为一个妖精自己所面临的选择,似乎都十分的重要,也十分的难以抉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一个态度去面对眼前的这些事情……其实说实在的,如果不好好的将这件事情给解决了的话,或许对于自己来说,这样的情况并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但是现在不同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呢…… 苏清婉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面临这样的选择……其实不用多想,她也多少能够猜到一些……那恒王殿下,是真的对自己好吗?还是说,只是一个浅显的表象,里面还有更多更深层次的东西,等待自己去挖掘呢…… 确实,对于苏清婉来说,这样的情况确实是十分难以理解的,但是已经发生了,就算是自己再想要去解释什么,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会被自己改变了……那么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去解决一下这件事情呢? 算了,这其中究竟是有些什么样的结果,她也不想要再去想了,但是,如果不能好好的解决的话,难道是要她带着这个悲伤难过的情绪过这一辈子吗……苏清婉想着,越来越觉得难过,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凭什么事情到了这里,到了最后,全部的责任都要自己来承担呢……她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为什么那些人,就是不愿意放过自己呢…… 她看着眼 前的人,看着令桓宇,他看向自己的眸子是那么的真诚,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这样的人,对于自己来说,难道也是要被自己利用,不,不是,难道也是要利用自己的吗…… “为什么……他要去瑰蕊逢玉……为什……” 罢了,不管那么多了。苏清婉深沉的吸了一口气儿,希望能让自己的心思稍稍的平静下来……静下心来去想想这其中的点点滴滴,究竟会不会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端倪呢…… “你别着急,我慢慢跟你说……” 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令桓宇说不在意,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但是如果不冷静下来将这件事情给处理掉的话,或许永远都不可能解开彼此的心结…… 算了,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悲伤痛苦的回忆,令桓宇此刻也是真的不愿意去回想……他是真的不知道,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样的一些事情……如果不好好的去解决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勾起清婉什么不好的回忆,她现在毕竟不是什么凡人,是妖精,如果不好好的去解决这一系列的事情的话,说不定会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虽然自己心中有她,但是不得不说,不管是因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妖精留在天朗终究都是祸害……人生或许就是这样吧,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不如意,很多事情,就算是你想着要去解决的,但是真的要发生了,也是难以去解决的……这就是人生……就是很多没有办法去了解,去真正解决的事情,不是吗? 令桓宇说着,气定神闲的样子,让苏清婉不免觉得,事情就是如此,不会有什么偏颇,也不会有什么不必要的事情发生……既然是如此的话,既然都说出了相互成全这种话了的话……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我同你之间,真的是那种关系吗?这是苏清婉所想的,但是又不是她所想的……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之中,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想想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能了解到的事情……但是,如今这个情况,在这里谈情说爱什么的,是不是太不合适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也就是说,他应当是知道,自己是狐妖这件事情了吧…… 令桓宇说着,吻了吻她的手背,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特殊身份,我真想现在就纳你为后……但是你也知道,这其中实在是有很多的不可能,毕竟对于天朗的子民来说的话,你的身份一旦戳破,对于他们都是难以接受的……但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毕竟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你想走的话,我不会挽留你,毕竟你不属于这里……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将这些话想一想……” 那么……令逸安现在在哪里呢……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五十七章 真的要见 好像这样一说,自己的做法确实显得有些唐突,可是这也没有办法,毕竟在令桓宇的面前,苏清婉也是真的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他说什么,她都会信。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知道,现在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面对。”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难道你知道了尸毒的事吗?” 如果说是尸毒的话,那么便一定是又什么更加不为人知的秘密……明明蒋济告诉过自己,天朗这地方没有尸毒,更没有尸毒的解药……那么,到底是为什么,令桓宇现在会这样说呢…… 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事情现在能大的过天朗人民的安危了……可是,令桓宇的话又让她疑惑……或许现在并不是说出半尸人事情的最好时机……还是等一等……最好能等到,令桓宇亲口将这些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自己的时候…… “我大概知道一些,但是也是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来的……总没有你告诉我来的真实……如果你真的想说的话,不如现在就告诉我,让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你这样紧张。” 不知道自己这样组织的语言,究竟是否能让令桓宇说出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东西……确实,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难以预料,如果自己不出现的话,会不会对于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儿呢…… 云游……云游是谁…… 如果他是对于自己非常重要的人的话,那么自己这样的做法,未免也是太过分了一些……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这样去理解,去做的话,究竟还有什么样的情况才能变成自己能接受的呢……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过于纷繁复杂,太多的事情都不在自己所预想的范围之中了……如果真的能解决的话,不如将这件事情慢慢的给了解到,或许这样才是一件好事吧……才是这件事情最好的处理方法,而不是说在一边慢慢的等着,盼望着能出现什么神奇的转机…… 我的……师父? 可是我竟然一点儿也想不起来有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这恒王妃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他会说,因为恒王妃的缘故,师父才会染上尸毒呢……还用自己的身体去引毒,可见去除恒王妃体内的尸毒是师父多么在意的一件事情啊……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这样发生这些事情呢?其实苏清婉也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师父应该断然不会去做这些事情的吧……毕竟对于师父来说,自己应当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呢……不然的话,为什么令桓宇会说,师父为了阻碍自己和令逸安之间的婚约,而想要去解决恒王妃身体之中的尸毒呢? “我真的不记得了,这些事情对我而言实在是太过于久远了……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麻烦你告诉我吧……好不好?” 令桓宇一副十分心疼的表情看着苏清婉,轻轻地拂去她脸上的泪痕,希望她可以不要这样忧伤,“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毁坏了自己的心情……我听恒王说,你在进瑰蕊逢玉之前,被忘川之水洗去了心中最为悲痛,最不愿回想起的记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记不得云游,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实在是一个可怜人……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恒王和恒王妃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美好生活……今日他们就要来觐见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一道去看看吧?他们说不定还不知道你还活着呢……” “我去见他们……但是我有一个前提……我希望能把我安排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的情况的话,我也不至于就这样贸贸然的冲出来……”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五十八章 信与不信 在经过了诸多的心灵上的纠结之后,苏清婉依旧没有打算将之前有关于半尸人的事情告诉令桓宇……她觉得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因为很多事情都没有尘埃落地……其中,如今最让她感到迷茫和无所适从的,就是恒王妃和自己师父之间的事情了……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你知道,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吗?” “我……我想要去……”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悲伤和难过的,苏清婉知道,如果不想办法好好去解决的话,那么到了最后,一定会成为一件不能完成的事情的。 令桓宇说着,眼中带着些猜忌的目光,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又是那么的笃定。 她应着,一边惊讶于这个男人竟然能这么轻易的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一边不知道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将这件事情给搪塞过去……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 她知道自己这句话是真心的……这个世界之上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人比自己要可怜,要悲惨了……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还有什么样的理由去让自己去完成那些十分盲目,还有可能没有任何结果的事情呢…… “你值得,我说你值得你就值得,我看谁敢反驳我的决定。” 算了,这其中实在是有太多的弯弯绕绕,对于自己这样一个还不算是太过于成熟的人来说,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的事情…… 苏清婉说着,言辞肯肯,知道自己心中很多的想法,但是如今,她也不能全部说出来,如果尽数托出的话,说不定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不是吗?算了,这其中究竟有多少的弯弯绕绕,说实在的,对于苏清婉来说,也有很多的不了解……说不定这是一件好事呢……除了这几个稍微亲近一些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世和之前的事情之外……其他人,应该都是不清楚的吧,起码走在街上,不出什么意外,怎么又会有人知道自己是个妖精呢…… 没有任何退路…… “让蒋济进来吧,我让宫女先带你去休息休息,我同蒋济也有很多话要说。” “别对他太凶……”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五十九章 遇见的是…… 其实对于苏清婉来说,如果这些事情都慢慢的去了解了的话,那便一定是会让她感到开心和快乐的……可是事实并不尽然,并不是所有的事情到了她这里,都会变成她想象中的那样的……毕竟不管是谁,应该都知道,没有人会觉得一件事情能被轻松的遗忘……既然命运让她如此……那么便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是能让她真正开心起来的了……一个没有记忆的人,虽然不能说她就这样没有了心,但是不得不说,这段丢失的记忆一定会对她有影响的,比如说,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一件事情发生的话,或许她根本就不会觉得令桓宇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力……或许她会轻而易举的接受令桓宇,或许她根本不用受有关于科尔钰的任何刁难……总之在苏清婉看来,有些事情虽然难,但是也是理所应当的,如果不能这样好好的去考虑一番的话,实话实说,不论如何,这样的事情,或许都是难以去理解,难以去表达的……不是吗? 罢了,这样的事情对于苏清婉来说,也真的是倦了……确实,不管是因为什么,这样的事情确实都是需要慢慢去了解的,毕竟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到了最后,都会成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这些事情说到底,也是不能一蹴而就的……如果真的需要去理解的话,还是按部就班,慢慢来吧……或许只有这样,事情才不会变的那么的难以理解……不是吗? 瞧她的神色有些失神,令桓宇不由得关心道,“是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你感到无可奈何了?没关系,先回去休息吧……我让人选上些上好的香料,助眠。” 确实,她现在真的很想睡一觉,但是她知道,这样的事情是不应该发生的……毕竟这情况对于苏清婉来说,也不是撑不住……只是确实,很多时候都有些难以预料吧……如果不是真的将这些事情给解释清楚的话,或许,她也没有心思去休息。 苏清婉说着,嘴里喃喃的,但是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变得越来越混沌,没有什么意识了。 相信他?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们,还是为了那些无辜的平民百姓……这样的事情都不能发生……她必须要将自己的生命好好的保留着……保留到科尔钰需要自己的那一天……这样的话,这件事情终究都会变成自己需要努力去解决的事情的,而不是说,她会变成一个众人都不需要的人……那样,终究不会是一个好结果的……苏清婉知道……或许她现在还并不是很清楚自己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但是如果总是这样去做一些事情的话……那样一定不会是她想要的结果……可是她又能有什么样的办法呢……目前,除了忍气吞声,她还真的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方法去解决这件事情。但是苏清婉心里清楚,终有一天,这件事情会被解决的,因为她现在所面对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问题,不仅仅是天朗皇室的问题,牵扯到的,是整个天朗乃至天下的生死安危,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在苏清婉身上发生了,如果苏清婉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而伤害到了很多无辜的人的性命的话,她怕是会悲伤难过上好一阵子吧…… 没办法,事情就是如此,就算自己有再多的想法,就算自己有再大的本事……如今被这天朗皇宫重重包围,也是不可能发生什么意外的……苏清婉知道,那仙气既然会在这里,便一定是有它的理由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情况发生的话,或许总有一天,自己会看穿这样的事情的吧……总有一天,她会长大,变成一个大人……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就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了,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很多事情都能轻易解决掉了……不是吗? 算了,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样的情况,苏清婉也不好再去深究了……毕竟在令桓宇的心里,打心底里,他都没有把自己当做是一个亲近的人,一个熟悉的人吧……毕竟如果他真的是这样想的话,又怎么会用这样拙劣的借口去支开自己呢……她倒是真的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那样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好处理不少,不是吗? 罢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就算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话,现在再去考虑,也是回天乏术,有力没处使了…… 一出门,她便接受到了蒋济的关怀,“看你的神色似乎并不是很好。” “我没事,令桓宇……” 一句话让苏清婉心惊肉跳。 或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交往方式吧……苏清婉点点头,表示自己心中清楚了……其实如若不是因为如此的话,或许很多时候,对于苏清婉来说,都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了…… “多谢……” “你真的回来了……” 狐本妖仙 第两百六十章 尔虞我诈 她为什么会这么适时的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苏清婉不知道,也不敢去想。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我该跟她搭话吗? “你怎么不说话?我记得你先前是最爱说话的。” 苏清婉连忙摆摆手,她很害怕有别人靠近自己,那种感觉,说实在的,并不是很好,反而会让她感到有些危机。 所以,一定要冷静,苏清婉,你一定要冷静……她在心中不停的跟自己打着包票,让蠢蠢欲动的那颗心不要那么的造作……因为这样,总有一天自己能成功的掌握在宫中生活的窍门的,不是吗? 是的,没错,瞧她那身穿着打扮,一身的华服,还有众多侍女相随,一看就是一位身份尊贵的人,所以,应当是一位娘娘了……之前听蒋济有提到过,说令桓宇妃嫔众多,但是真正宠爱的也就那么几个……说来,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话,说不定苏清婉还是会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哪国的公主呢……似乎这一切都很说得通……她现在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令桓宇关怀自己,而是因为,他打心眼里也是把自己当做是一个妃子吧……不然的话,为什么会安排自己在这妃嫔住的后宫里休息呢……他大可以找一处清新雅致的别院……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那女人的话并没有说完,苏清婉听到了却是觉得脊梁骨在被人狠狠的戳着。 苏清婉有些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比起后宫里的那些 女人,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懂权术……虽然心中对于这样的事情嗤之以鼻,不怎么愿意去搭理,但是如果真的是遇到了,好像她也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苏清婉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眼前这个女人……生怕自己一句话说错了跟人结下了梁子……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在宫里待着,岂不是处处都是危险……谁还敢付出真心呢?不行,这样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发生……苏清婉想着,可是一时之间,又是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能真正的打消眼前这个人的顾虑……如果不是说,要将这样的情况给弄清楚的话,苏清婉也是真的不想再在这里多待……她在这里不仅仅有眼前这一件事情,更重要的是,有半尸人的事情要跟令桓宇说……现在的情况真的是十分的危急……可是她却还是很自私,如果说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自己的安全的话,苏清婉也是真的不敢就这样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和盘托出……或许等到时间长了,事情就会发生变化吧,可是无论如何,都会成为一件让自己觉得无可奈何的事情的……她心里清楚。 “我本来就无意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娘娘,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没有辅佐皇上的能力,也没有睥睨天下的野心。如果娘娘真的觉得我是个威胁的话,那我也只能说一句,娘娘多心了。” 权力对人的诱惑有多大?苏清婉不知道,也不敢去问……其实如果自己的想法可以变得简单一点的话,或许事事都不会那么的让人感到难以言喻吧……可惜了,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已经成为了无可挽回的局面,就算是苏清婉有再多的悲伤和难过,到了如今,也只能说是要成为一件让人感到无所适从的事情了。皇宫不是属于她的地方,不是适合她的地方……如果真的可以的话,苏清婉宁愿自己一辈子都不要这样再用这样的方式去踏足皇宫里的生活……没有人说这样的生活是让人感到快乐的,或许在宫里的女人,一辈子都 没有见到过宫外的阳光,只知道在黑暗之中想尽一切办法留住自己身边的那个男人的心……这情况是在所难免的,苏清婉知道,但是也不知道。她知道这些女人们的处境究竟有多么的不易,但是她不知道,为了权势和地位,她们又究竟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或许说实在的,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美好吧…… 苏清婉点点头,微笑着目送那位高贵的娘娘远去,就连那位娘娘身边的婢女都似乎像是高人一等似的,根本就看不起自己。她倒是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反倒是自己身边的小宫女,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皱着眉头,让苏清婉看了一阵好笑。 她半开玩笑的说着,瞧着小宫女那样子,不由得心疼了起来,“你不用为我打抱不平,我不是皇宫里的人,更不可能去参与什么夺后的事情……所以,我对于刚才那位娘娘来说,是不可能构成什么威胁的……知道了吗?” “可是……”小宫女似乎还想要再继续说些什么,但是都被苏清婉给堵回去了,毕竟这后宫之中,尔虞我诈,谁也不知道谁会成为谁的威胁……所以在此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确实,对于苏清婉来说,她不怕遇上什么事情,她身上背负的罪孽实在是太多太多,如果真的成为了一件不可挽回的事情,那又该怎么办呢?所以啊,不论如何,这样的事情,都不能发生在苏清婉的身边……不然的话,她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让人惊异的举动……这样的事情确实不是苏清婉想要的,但是她心里也清楚,如果自己不好好的处理这件事情的话,终究会成为一件难以解决的侍寝的。所以,还是一切都小心为妙。 虽然是调侃,但是不得不说,苏清婉心中还是感激不尽的……毕竟眼前这个小宫女,是一个真的能温暖到自己的内心的人。 耍了手段?苏清婉皱起了眉头。 狐本妖仙 第两百六十一章 精通妖术 或许,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能好好的去保全自己的身体,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吧……可是世事往往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不是吗?如果一切都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的话……那便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 “我不太懂……虽然我在宫中待的时间不会很长,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与我说道说道吧……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算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了,不是吗?”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对于苏清婉来说,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所不了解的……可能,说实在的,有很多的情况并不是自己所想,但是那些事情确实那样真实的发生了……让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是好。 在这皇宫之中,苏清婉何尝不懂什么是步步为营……只是这样的事情一出,她现在是彻底不敢轻举妄动了……虽然心中也很担心天朗的子民,但是如果不是能百分之百的保证自己的安全的话,苏清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不应该用这样的态度去面对这样的事情……可能一切都很冒险,但是不得不说,如果不这样去做的话,或许很多事情都是难以解决的吧。 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想到了云游……自己的师父。 如果可以的话,苏清婉多么希望自己能想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想法……虽然心中有很多的不知所措,但是如果真的要将这样的事情给解决的话,或许她心中的方向,才会稍微的清楚那么一些吧……对于师父,苏清婉只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即便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承认,但是对于这个从不记得容颜,也不记得任何细节的师父,她是愧疚难耐的……不得不说,能有这样的师父,真的是自己上辈子造了福,只可惜自己这辈子,没有能好好的让这师父享福,便让他遭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如果有来生的话,苏清婉想着,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师父的恩情给报答了的…… 曲妃…… 苏清婉知道很多事情都不能顺从着自己的心意,但是说实在的,如果这些事情都不能成为自己心中所想的话,那么到了最后,还有什么样的用处呢……虽说她也没有期盼什么,但是如果不这样去处理的话,到了最后一定会成为一件棘手的事情的……所以如今的这些事情,不管是为了什么样的结果,到了最后,或许都会成为一个压力的。 “这……”那小宫女说着,将脑袋朝着苏清婉的身边凑近了一些,“姑娘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原是沈妃底下的婢女,服侍我家娘娘服侍的好好的,但是突然有一天,娘娘被曲妃诬陷给她送避子汤药……这一出打的我家娘娘措手不及……至今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件事……后来皇上忌惮赵家的权势,将我家娘娘打入了冷宫……巧不巧的偏这个时候,曲妃有孕了……于是皇上便更加笃定我家娘娘是个坏人。皇后可怜沈妃娘娘,毕竟是和她一同入宫的人儿……只可惜三两句话说着就和皇上吵了起来,就那时患上了重病,旧疾又复发了 ……后来不久便去世了。” 苏清婉说着,心底不由得对于令桓宇也是提不起来什么好感……或许以前还是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可是如今却是不同,不管是因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发生了,男人还维护那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儿的女人,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事情都让人觉得十分的差强人意吧…… 苏清婉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之她就是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是真的很可怜,跟着以前的主子……不能帮主子排忧解难不说,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主子被被人欺负而无所适从,这样不管是换了谁,估计都是要痛苦上一回的吧…… 无论如何,苏清婉都知道,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毕竟这东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若人人都觉得这样的事情好处理的话……那还得了吗? 不可取之处? “你说便是,我都听着。悄悄地,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我和其他宫女们私下都有过交流……不过这只是我们的猜想……姑娘你说……那曲贵妃是不是会……精通什么妖术?”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六十二章 无人能说 苏清婉瞧着那小宫女的样子,虽然心中有很多的不堪和无奈,但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件事情。如果自己和她一起附和呢?那她要是发现了自己是妖……又该怎么办?要是自己不附和她呢?会不会发生一些自己没有办法克制的事情?比如……她对自己的态度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呢…… “姑娘,你怎么了?” “我……我没怎么呀……” 无论如何,不管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现在在这地方,是凡界,是完完全全不属于她的地方……所以,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苏清婉都觉得,或许都是情有可原的……她不能过于期望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有一天能这样容得下自己……这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哪天天朗完完全全接受了妖这个生物……估计也是会让她感到悲伤和难过的吧……因为那样的话,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苏清婉也就只能承认,那些人一定是最终被迫着承认了妖的存在,到了那时,天朗,早就生灵涂炭了吧……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吗?苏清婉不知道,她轻轻的摇摇头,希望这样的事情终有一天能够得到一个完美的解决,而不是说,将自己的所有都给搭了进去……最后换来的却是一件连自己都没有办法去挽回的事情…… 那小宫女如是说着,但是随后又面露难色,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是好,“可是……如果我现在告诉姑娘的话,怕是以后都没机会了……” 或许不是妖精的人,不会感受到这种事情的影响究竟有多大……所以说,现在也只能靠着这样的事情稍微缓和一下自己的情况……苏清婉知道,如果总是为了这样的东西而放弃一切的话,那是断然不值得的……或许很多时候,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不用这样辛苦的去了解这一切,但是如果不这样好好的去认识这些事实的话,总有一天,自己建构出来的美好幻想,是会将她给压垮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错,但是苏清婉也知道,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到了一个没有办法去解决的地步的话,或许到了最后,这一切都会成为一件难以预料的事情的……所以现在,她必须要将这样的事情给完成……或许没有那么多的悲伤和痛苦,但是不得不说,如果不这样去好好的处理的话,总有一天是要成为自己的绊脚石的,总有一天,她会摔得很惨,很难看的…… 罢了,苏清婉想着,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自己总归是没有拒绝的理由的……虽然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去完成的事情,但是如果真的到了不得不去做的那一天……不管是因为什么,这样的情况都会是没有办法去完成的……所以现在,就趁现在……有些东西,还是早了结比较好…… 那小宫女说着,面容十分的憔悴,虽然想着,或许是要将这件事情给做个了结的,但是最后也还是觉得这事情不是那么的简单,到了将这东西交到苏清婉的跟前的时候,她又有些犹豫了……显然有些害怕。 苏清婉问着,眉眼里写满了不解。 永远不要发生? 苏清婉问道,不免觉得这小宫女实在是目的性太强,“我同你不过刚刚认识不久,你就这么急切的向我示好……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你那么忠于你之前的主人,这样的侍女,我又怎么会用呢?我劝你还是早日把那些不好的,弯弯绕绕的想法给收起来,这样的话,起码不用那么费力的去处理这样的一些事情……可能到了最后,想要做的没有做成,反而倒打一把,让你前功尽弃了。” 那小宫女冷汗直冒,虽然知道苏清婉或许说的不是真的,但是还是难免被她强大的气场给震慑到了……没有办法,如果真的要将这些事情给处理掉的话,或许真的会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如果我真的按你这样说的去做了,那么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我们都不得而知。可能你确实觉得这样的事情于我而言易如反掌,但是如果我真的去做了这样的事情,可能到了最后,都会变成一件让我受伤的事情,那么,我又为什么要去做呢?” 这样的事情确实不是一件好事……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中,没有人会觉得这件事情好处理,但是如果不这样去处理的话,总有一天这样的事情是要成为一件让人觉得悲伤和难过的事情的,不是吗? “你该忘记今天这一切。” 那小宫女很是惊讶,不知道苏清婉这样说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许对于她而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很让人感到迷茫和无所适从的,但是没有办法,这样的事情真的便这样的发生了……她听到苏清婉的响指轻轻的一打,然后自己便沉沉的睡去了。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六十三章 设宴天朗 或许这样的事情,做出来是不对的。 苏清婉从来不希望自己的处境会是这样的艰难,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是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更因为人心竟然是这样的难以揣测……那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和你关系很好,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但是实际上呢?除了真正有涉及到他利益的地方,不然的话,他是万万不可能和你合作的。 如果当初,她能有现在一般的机灵就好了……如果当初,她能不那么轻易的相信别人就好了……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尽管自己的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自己有再多再多的不情愿,也没有办法轻易去改变这样的一个现状……如果真的想要这件事情有什么改观的话,苏清婉想到,或许只能从自己的身上做手脚……她不在乎自己这样做究竟会付出多大的代价……她只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这样去做的话,终有一天是要让这件事情成为自己没有办法去解决的负担的…… 苏清婉将那小宫女安置好了之后,悄悄的化身成为一小片树叶,顺着风的方向飘到了大殿之中。那里非常的热闹,热闹到苏清婉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去形容它。华丽?还是什么其他的词语? 其实对于苏清婉而言,这些事情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依照自己现在的能力,足以去窥视这一切而不被发现了……但是如果他们将这样的谈话做的公开一些……那 么,对于自己而言,便更加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看着这身边的人,一个个锦衣华服,觥筹交错……她忽然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或许生来就该和这种富贵人打交道……不,不仅仅是富贵,他们更是一种权力的象征,那权力是一个人人都没有办法去理解,去找寻的东西……除非,你真正的拥有,你真正的握在手中。 “皇兄,今日能在天朗设宴,我是真心想要道一声谢。不论是当初,还是现在,您为我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如若我有下辈子的话,一定还要和你做兄弟……” 原来他是这个样子的吗?苏清婉不由得觉得有些惊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心里会对这样一个人有着这么深刻的印象……她很难去想象自己先前竟然和这样的男人有过婚约……还好师父把这婚约给推了,不然的话,自己怕是要欲哭无泪了…… “恒王说的这是什么话,且不说你我兄弟二人不必说什么谢不谢之类的话,我们乃是真龙之子,不要随随便便的把转世和轮回挂在嘴边,虽说这或许是迷信,但是想着长寿一些,怎么会有错呢。” “我派禁军出动助你,虽然这其中遇到了万重艰险,但是你还是安全归来了……只是他们……” 令桓宇说着,竟然就这样开始抹起了眼泪,苏清婉有些发懵,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什么,他们?他们是谁? “我说蒋济,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方沉虽然死了,但是这世界上知己并不见得只有他这一个,皇兄这不是让你回来了吗?这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是不是?” “是……” “不过,皇兄啊,我在去瑰蕊逢玉的途中,遇到了一件事情,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呢。” 苏清婉一边扯着耳朵听着,一边不由得觉得令桓宇这未免也是太过于纵容令逸安了……原先在那御书房的门口,自己连叫一声他的名字都不行……现在倒好,这令逸安什么也不用做,一边吃着,一边唾沫星子飞溅……这样的仪容,他竟然也忍受得了……难道这就是亲兄弟之间的感情吗?苏清婉有些不得而知。 这是……明目张胆的在说令桓宇的不是吗…… “嗯,这件事情确实应该重视,想必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想借此机会伤了我们兄弟二人之间的和气。” 狐本妖仙 第两百六十四章 恒王逼宫 在苏清婉看来,其实这些事情大多可以避免的……毕竟在这样的处境之中,如果不能总是保持着自己的洁身自好,又怎么能够处理掉那么多一切的事情呢?既然令桓宇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在苏清婉看来,很多事情,确实都需要自己去好好的处理了……不能说总是这样躲在别人的背后观察着这一切,虽然安全,但是说实在的,也是真的让人胆战心惊……谁都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之下究竟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可能到了最后,也就会成为一件让人觉得孤苦无依,无事可做的事情了吧…… “这,朕怎么知道。如果真的要将这件事情给说清楚的话,想必还是要努力一些,费心思去查一查了。” 确实,他想过很多种方法,让令逸安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但是后来他都否决了。并不是因为,他觉得令逸安是个祸害,而是为了自己安心,或许这样的话,在这种情况之下,这些事情就不用变得这么的痛苦不堪了,不是吗? 罢了,现在事已至此,再多说些什么也是没用的了……令桓宇知道,自己不能想象着依靠别人去处理这件事情……如果到了最后,这样的事情都变成了一件自己没有办法去挽回的事情的话,可能到了最后,也是要让人感到悲伤和难过的,不是吗? “你这是做什么。” 这话刚刚落下,苏清婉便听到恒王妃娘娘一声尖叫。她定睛看去,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蒋济不知道是有了谁借给他的胆子,竟然就这么把恒王妃娘娘给挟持了……他拿着一把剑,很是利落的架在了恒王妃娘娘的脖子上,似乎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这实在是太恐怖了,苏清婉觉得眼前的蒋济似乎和这几天她认识的蒋济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她甚至想要出手去将恒王妃娘娘救下来……虽然她知道这样的事情对于她来说是不应该去做的,因为她现在的身份也不应该暴露……但是没办法,她只要一看到恒王妃娘娘的肚子,想到里面有一个幼小的生命正在长成……她就觉得难受…… “放开她,蒋济,你疯了!那是我的妻!” 可是每当令逸安走近一步,蒋济便将剑嵌入恒王妃的脖子里一点……这样的情况让恒王妃大惊失色……不得不说,或许她从小到大,还没有受过这样大的磨难。 虽说这些事情到了现在,可能都要让人感到难以接受,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该好好的想办法去解决,而不是在这儿一味地哭天喊地。可是这个连苏清婉都懂得的道理,似乎令逸安并不懂得,他抄起自己身上的剑,似乎有意要和蒋济来一场决斗。 令逸安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是后来还是没有说出口……或许这样的情况确实让他感到悲痛吧,但是他也并没有什么办法,如果总是这样去处理的话,可能到了最后,也是要成为一件让人感到意难平的事情的…… 令逸安说着,嘴角溢出了一丝苦笑。令桓宇猛地站了起来,“恒王,你不要信口雌黄。朕忍你很久了,不要白白送命!” 呵。 令逸安说着,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走到大殿中央,“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自请入狱,但是你要帮我照顾好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孩子,永远不要伤害她们,这也是你的血亲……” “你觉得,这样的事情最后变成这个结局,是好是坏?” 罢了,现在说这么多也是无用了……只要这时候,能将这件事情给处理掉的话,便已经算是不错了……或许在这样的事情之上,只要能保证楚凝和孩子的安全,他做什么,便也是能感觉到值得的吧……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吧……在去瑰蕊逢玉的路上,或许他也已经死过很多次了……现在还能看到楚凝,看到孩子,也算是自己的圆满了…… 狐本妖仙 第两百六十五章 不知所措 她是什么样的心情?苏清婉思考了很久,也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说实在的,对于苏清婉来说,在面对这样的一些事情的时候,她都觉得十分的无所适从,并不仅仅是因为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她都是不了解的,更多的,或许是因为,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去相信,在这样多的故事的面前,她竟然曾经是里面的一个主角…… 令逸安给拉下去了,楚凝才渐渐的被蒋济的剑给放下……其实在苏清婉心中,楚凝真的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这样的美人,不管是因为什么而染上的尸毒,恐怕都是会令人感到可惜的吧…… 其实对于苏清婉来说,她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令桓宇……她更希望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人物,而不是说,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心的人一样…… “我父王是北疆的王!如果让他知道,你们让我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他怎么会饶过你们?快,快把我夫君放出来!听到了没有!” “当然,朕当然不会亏待你。”令桓宇说着,示意让仆人 把楚凝的身子给狠狠的按到了桌子下去,“你是天朗的贵宾,朕怎么样也不会亏待于你,公主失去了一位夫君,朕可以再为你找一位嘛。今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等公主腹中的孩子出生后,朕就纳你为妃。” 苏清婉震惊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座的各位也是纷纷张大了嘴巴,仿佛令桓宇说的话实在是天方夜谭。实际上也真的是这样……楚凝是谁?她是北疆的公主,更是令桓宇的弟媳……人都说,朋友妻不可欺,他倒好,竟然这就想要了自己的弟媳妇儿……这不仅仅有悖于人伦纲常,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如今大殿上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各自有各自的心思,令桓宇不管楚凝有多么的悲伤,有多么的想要反驳自己,他只是轻轻一挥手,自己手下的人便将楚凝给带走了。 令桓宇撂下了一句话,然后便起身离开了宴会。只留下曲贵妃一个人在大宴之上,傻傻的,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心里清楚,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说,以往令桓宇宠着自己,是因为赵家的势力,但是现在她清楚了,父亲已经年迈,自己的肚子也尚且没有安稳……这样的情况对于她来说,真的是非常的不利…… 不过,难道仅仅是这样就能让自己退缩了吗?曲贵妃想着,而后笑了笑。她不相信这后宫之中还有谁能活的比自己更久。同她一同入宫的,甚至比她更早入宫陪在令桓宇身边的女人们,都一个接着一个被自己处理掉了……现在剩下的,也都是些不足以畏惧的小角色……不管怎么样,曲贵妃知道,如果自己动作太大的话,那么令桓宇是肯定要怀疑自己的,但是现在,她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假借他人之手,她就不信,令桓宇还查得出来。 她就这么想着,然后在一众婢女的陪同之下,离开了宴上。 虽然她并不想要这样,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没有办法改变,也不可能去希望他能改变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如果总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发生口角和意外,对于苏清婉来说,是不值得的,也是不应该发生的……或许,她想着说,或许自己应该更加的努力,起码不能平白无故的,就这样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不然的话,这真的不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无论如何,这样的事情都不会是一件好事的……苏清婉知道,若是自己实在是太过于鲁莽行事的话,便一定会成为一件不可能处理掉的事情的……所以,这件事情必须从自己这里开始杜绝……不然的话,不论如何,这件事都会成为自己心里永远没有办法愈合的伤疤。 苏清婉就这么想着,难以抑制自己的脑中的疼痛。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说实在的,如果这件事情到了现在都不能好好的理清楚的话,不管是什么时候,估计都不会那么容易去解决了。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六十六章 兽性大发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在苏清婉的耳边不停的响着,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情况……虽然她很不愿意去承认,但是她不得不这样告诉自己,现在的她,刚刚起床,身子和腿都麻的厉害。 可如今她头痛的厉害,这些想法最终也只能成为一个想法,而不能成为一件让人觉得有理由坚持下去的事情……其实对于苏清婉来说,这些事情她确实是愿意去做的,只是很多时候,在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她有些无奈,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是好…… 可惜,这些事情不管是到了什么样的时候,都是让人感到难以置信的……如果真的有了那么一天,如果真的有了那样的一个情况,让苏清婉知道自己的过去,所有的种种,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难以理解,又或者说,觉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难以理解呢……其实对于她来说,很多时候她都不是特别的清楚,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需要生活在两张面孔之下……或许是因为自己是妖精,所以不懂人心吧……又或许是,在面对这些情况之下,若是真的要成为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的话,说不定也是会让人感到悲伤和难过的……不是吗? “姑娘?” 我这是怎么了?苏清婉想着,但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感 觉自己身上的酥麻的感觉消失殆尽了,换来的是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无比的清醒的大脑……她感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动,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门外的人又喊了一句,苏清婉感到有些害怕,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回应她。 那人真真推门进来了!苏清婉再也忍不住自己心中的那团火,就这么硬生生的往那小宫女的身上扑了去了。她想要这个小宫女,想要她身上的甘甜的血,和鲜嫩的肉。 或许,这样的情况之下,她确实不适合再在这里多待。瞧着那被自己吓得不轻的小姑娘,苏清婉只好无奈的扶额,然后施法术消去了她的记忆,确实,这样的情况确实让人感到十分的无奈,但是这也没有办法,毕竟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真的因为自己做了这些事情的话,她是永远永远也不会去相信的…… 确实,这些情况之中,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可能很少有人会觉得这件事情是一件真实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毕竟或许很多人都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愿意去相信妖精的存在的……若是自己真的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的话,也不知道究竟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恐慌…… “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着眼前的这个地方,苏清婉很克制的想要收敛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中的时候,苏清婉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自己的情况究竟是不是好的,不能保证自己的脑袋是否清醒……那个地方就像是有一个魔力一样……一直在吸引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让她流连忘返,让她觉得自己不得不去处理这些事情。 尽管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尽管她知道,如果自己总是想要去处理这些事情的话,那么一定是让人会感到悲伤和难过的……因为她知道,自己面对的这样的一些事情,如果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好好的处理的话,不得不说,到了最后,一定会发展成为一个大家都没有办法去处理掉的情况…… “苏清婉,你真的要进去吗……” 尽管自己的嘴巴上在犹豫着,但是苏清婉的身体还是十分诚恳的就这么进去了……她希望自己可以变得不要这么的冲动,但是很显然,她做不到…… “我的头……好痛……为什么……”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六十七章 找回记忆 那个地方就像是有无穷的魔力一样在吸引着苏清婉进入……虽然很多时候,在那样的情况之下,苏清婉知道自己应该克制自己,应该让自己能在一个稳定的环境中长大,这是最好……但是,这里无穷无尽的魔力,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去抗拒,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然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是灵魂。 她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会让令桓宇出动禁军护送自己去瑰蕊逢玉疗伤。她很想知道,自己和云游还有令逸安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纠葛,为什么云游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帮自己推脱掉这门亲事。她很想知道……在这之前……在这一切事情发生之前,她的父母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到了现在,自己还不清楚,这些人对于自己来说,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 她这样对自己的说…… 即便这些事情到了最后都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去解决,但是只要能帮助到自己的话,那么便一定会让自己的人生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的……对于自己的记忆……只要自己能将这些记忆给搞搞清楚的话,想必,在这宫里的一切,也都能迎刃而解了…… 不过没关系,苏清婉知道自己不在意这些……要是真的能将这些事情一件一件都处理完的话,那估计她也是会被烦得要死吧。罢了,能这样好好活着已经算是不错了,还奢求什么呢……如果说真的有愿望的话,那么苏清婉倒是希望,自己能将一些更重要的事情给处理掉才行吧……比如说,有关于半尸人的事情,恐怕是现在这个情况之下,对于自己来说最为重要的事情了……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这种事情不能一蹴而就,而要冷静一些去好好处理,这样的话,自己的生活才能更加的安全,不然若是不小心将自己给暴露了……那么到了最后,一定会变成一件让人觉得难以控制的事情的……想一想,南越的人有多么的恐怖,自己不是不知道, 但是这些事情到了最后,似乎都可以成为一件能让自己被人记住的事情,似乎这样说来,也是不错的,虽然这种想法有些变态,但是不得不说,若是真能有这样的一个结果,那么自己在这个世上,也是真的不枉走一遭了…… 苏清婉一边想着,一边走着。虽然这样的情况对于自己的影响真的很大,她真的觉得自己的脑袋非常非常的痛……但是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话,可能到了最后,自己都没有办法真正的去处理这些事情……不过没关系,她不是一个可以随意被打倒的人……即便是这样,只要自己愿意去付出努力的话……到了最后,也一定会成为一件让人觉得快乐和开心的事情的…… 苏清婉,不要紧张,一定要冷静下来!苏清婉这样跟自己说着,希望自己的心不要再一直这样砰砰砰的跳着……确实,这些情况对于自己来说十分的让人觉得崩溃,但是总是需要学会去适应的,不是吗?只有这样的话,自己才能真正的变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事事都要别人帮自己去操心…… 她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绝对不是一件可以轻易解决的事情……她在那些景象之中彻底的晕了过去……虽然身体睡去了,但是意识确实清醒的……那些景象里无一例外的都有同样的一个人,那便是自己…… 苏清婉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这件事情确实是发生了……那些人在自己的回忆中是那么的清晰可见……刚才自己所想的那些问题,全都在这里能得到一个完美的解决了……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确实不是一件让人觉得开心的事情,但是,不得不说,云游真的为了自己做了太多……而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去保护他…… 苏清婉看完了那些景象,缓缓的从地上起身,然后抚了抚有些晕乎的脑袋。这里的仙气好浓郁……她努力回想着,但是这次的情况不同,她并没有费什么力气便 想出来了这一切……这里是登云阁……我想起来了……这里和自己的过往……紧密相连……果然有仙气的地方,真的能让人变得有灵气起来…… 罢了,这些事情到了最后,都苏清婉都不在乎了…… 苏清婉正满面愁容的向外走着,迎面走来了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人。 不过,看她的装束,想必也是一位妃子,再不济也该是个嫔位了,相比之下,自己这样一个莫名其妙蹭在皇宫中的人,显得十分的尴尬,也有些无所适从。 苏清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并不是很敢抬眼去看她……好像她脸上有一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杀气……那种感觉,让苏清婉感到十分的压迫。 句句讽刺…… 确实,这些事情现在不说,可能都是要自己慢慢去处理的吧……但是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好像……是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情一样……说实在的,苏清婉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这些感觉到了最后,都会成为一件自己没有办法去完成的事情一样……毕竟和别人处理关系,是自己最不擅长的,不是吗? “娘娘说笑了……” 苏清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个女人身旁的小宫女给狠狠的踹了一脚。 她不是……死了吗?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在自己的面前呢…… “绿檀,不得对苏姑娘无礼。她可是皇上看中的人。万一有个什么磕着碰着的,你赔得起吗?”沈妃继续说着。 狐本妖仙 第两百六十八章 发生口角 其实仔细想来,之前自己也是真的很傻……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拒绝他人,只知道用这样的方法,想着去处理一些什么样的事情……但是现在不知道的是,这样的情况,其实到了最后,也还是会让人觉得悲伤和难过的,不是吗? 确实,对于自己来说,其实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发生的必要,她大可以随时隐身,或者是抹去眼前这个人的记忆,甚至是她脑海中的想法……虽然这样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事情说到底,还是一件很难以去解决的事情的……如果真的有了那么一天,需要苏清婉去真真切切的理解这一切的话……苏清婉不知道,还需要多长时间。 确实,这样的情况对于苏清婉来说,或许根本不算什么,但是,若是不能总是以这样的一个态度去处理事情的话,可能到了最后,还是要成为一件自己永远都没有办法去释怀的事情,不是吗? 苏清婉想着,有些不知所云。确实,她不清楚自己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这不仅仅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对于她来说确实是有些悲伤和难过的,更多的,是她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有些紧张和焦躁。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怎么?你哑了?” 算了,这些东西到了最后,也没有去想,去说的必要了,不是吗?如果真的到了那样的一个情况的话,可能到了最后,都会成为一件让人没有办法去挽回的事情。现在的苏清婉,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去做些什么来组织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很痛苦,她很讨厌自己的身份,她多么希望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不需要任何人来帮助的小姑娘,她多么希望这些事情到了最后都只是自己的幻想……她多么希望,如果可以的话,永远也不要掺入这样的浑水之中…… 罢了……现在去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 苏清婉很无奈的站了起来,虽然知道这样做或许会让人感到不安和紧张……但是她也是知道,自己没有别的办法了…… 沈妃被苏清婉的一句话给气得不轻,确实,这样的事情到了现在,的确让人感到十分的难以置信,毕竟这后宫里的人,虽然不是人人都向着她沈妃娘娘,但是也碍于她妃位的身份,不由得也要对她敬重三分……有谁敢这样对她?怕是这么多年了,自己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吧…… 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苏清婉想着,然后快步逃离了那里……她知道,自己这一遭事情做了,之后怕是会更让沈妃对自己“重视”起来了…… 她有想过,这些事情对于自己来说,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意义,但是很多时候,这些想法最后都无疾而终……不是说这些东西到了最后都成为了一件自己没有办法去处理的事情,而是说,如若这些事情到了最后都不能得到一个很好的解决的话,或许总有一天,是要成为一件自己没有办法去完成的事情……与其说这是自己的任务,苏清婉倒觉得不如说这是自己的使命……确实,有些东西确实是很让人感到痛苦和无所适从的,但是不得不说,这些事情如果找不到一个突破口的话,或许到了最后,真的会变成一件难以预料的事情也说不定呢……毕竟这些东西,谁都不能说一定会得到最谨慎的处理,不是吗? 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些事情,哪里又是她能出手去解决的呢…… 确实,这样的事情到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的转机了……但是,若是真的能发生一些什么事情的话,对于苏清婉来说,或许真的是能成为自己可以考虑的一件事情吧……其实到了现在,苏清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做些什么来支撑自己……好像很多时候,对于自己来说,她根本就不需要去处理这些东西,可是不得不说,这些事情真的就像是一个一个烙印一样,狠狠的烙在自己的心中……让她感到悲伤,也感到无所适从…… 一个巴掌狠狠的打了过来。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六十九章 当个逃兵? 苏清婉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描述那种感觉。 那是一种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的力量……说实在的,苏清婉也不是特别的清楚,这种力量究竟从何而来……她只知道,有些事情,若不能很好地去处理的话,或许总有一天是要成为自己的绊脚石的。 这件事情究竟有多复杂,苏清婉也说不清楚。确实,这样的情况对于她来说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她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还能做些什么样的事情……要是能将这一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捋清楚那倒也罢了……现在让人感到难过的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更多的,是她对自己能力的无所适从。 沈妃愣了半晌,才缓缓的说出这两个字。 这件事情有多恐怖,苏清婉实在是没有办法好好的去处理……她感到自己的理智在一点一点的被吞噬,被那种快感给淹没……最后变成一个,自己都没有办法去解决的事情…… 确实,有些事情真的很让人感到悲伤和难过,苏清婉现在不由得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悲剧,虽然很多时候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但是这次的性质,是真的不一样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留给自己的余地吗? 苏清婉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她站了起来,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她们已经开始四处逃窜,就连那个沈妃也是慌慌张张的跑开了……宫女太监们跑得到处都是,四面八方各个地方都有人 ,她们无一例外都在叫喊着,“妖怪,是妖怪啊!有妖怪啊!” “清婉!” 令桓宇来了……他岂不是要看到我这副面孔了……这副丑陋的,让人嫌恶的嘴脸了……不行……这个样子不能被他看到……不能……千万不能…… 她从来没想到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确实,自始至终,就算自己受过再多的伤,她也没有想过要去伤害自己的朋友……或许他们不把自己当做朋友,可他们说到底都是无辜的人……就算这样的事不是自己所想的,但是这件事情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也觉得,是真的没有办法去避免了…… 她现在甚至想要当一个逃兵…… 不费什么力气的,苏清婉便变成了一只小狐狸,雪白的毛发和宫女身上流淌出来的血相得益彰,让她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好。 兜兜转转,她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只知道心中真的是十分的歉疚,面对着令桓宇跟自己说过的那些事情……她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些所作所为,并不是一件好事,总是这样躲躲藏藏的, 也不是什么好事……苏清婉有些无奈,虽然这种事情谁都不希望发生,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便也没有扭转的机会了……不是吗? 究竟是为什么……苏清婉想了想,很久也没有想出一个什么结果出来……确实,对于自己来说,这样的行为对于自己来说,是真的很令人发指……但是她也是没有办法,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其实对于苏清婉来说,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这么去做的……她知道,对于自己来说,很多事情都没有必要去这样处理……但是不得不说,这些事情到了最后,或许都会成为自己的一个羁绊……成为自己没有办法,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清婉!” 这样的事情真的有必要发生吗? 不行,这样的事情如果不好好去解决的话,说不定自己怎么样也无法洗脱心中的罪孽了…… 不得不说,这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总是遇到这样的事情的话,苏清婉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做了……虽然心中有很多的愤懑不平,但是不得不说,面对令桓宇,她就像是一只莽莽撞撞的小鹿,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处理这件事情才好…… “皇上!公主有恙!” (本章完) 狐本妖仙 第两百七十章 公主有恙 苏清婉悄悄地躲在一处,不敢吱声。虽然心中有很多的疑惑,但是不得不说,面对着眼前这样一个人,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让自己的目光离开他的身旁。 苏清婉这样想着,可总还是克服不了自己心中的畏惧……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不要这么的紧张,希望自己能够大胆一点,能够让这样的事情变得不要如此复杂……可是她从来没有这样的能力,面对复杂的事情,她总是能有办法,让这件事情变得比自己想象之中更加复杂…… 确实,这样的情况是她没有预想到,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处理的,即便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很是稀松平常,可在现在,在如今的这样的情况之下,苏清婉是怎么样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让自己真的去有勇气和能力去承担这一切。 苏清婉看到令桓宇似乎还想着要往自己的方向走来,但是犹犹豫豫,最后还是折了回去……果然,在自己的面前,还是楚凝要更加重要一些吗…… 就像之前有人说的那样,如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话,或许对于苏清婉那来说,她根本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一步,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其实很多时候,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一些事情……只是现在看来,那些人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 其实在她看来,很多事情大可以不用变得这么的麻烦……即便自己有很多想要好好去处理的地方,可到了现在看来,有些事情也还是让人感到凄苦和悲怆……算了,这些事情对于自己来说,也已经成了一件不能用言语清楚去表达的事情了……其实到了现在,这 样的情况之下,苏清婉也还是会感觉到,自己身体中有一股力量,在不停的生长…… “公主情况如何?” 令桓宇走了……他真的走了……明明自己就近在咫尺,但是他还是没有跨过来一步……他离开了,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的悄无声息,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过一样…… 这样真的好吗?苏清婉想着,然后又觉得自己处理的这些事情未免也太过于焦躁……让她和她身边的人,都感到无所适从…… 苏清婉想着,虽然心中有很多的不乐意,但是也真正的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做的这些事情有多么的过分。确实,对于她来说,有很多的情况都是自己想象不到的,即便这种情况到了现在,也是一件让人感到悲伤和难过的事情……可是如果自己总是去逃避的话,总有一天是要成为一件让人感到很痛苦的事情的,不是吗?这样的自己,即便没有其他人嫌弃自己,可是到头来,也未免显得太过于可悲了…… 苏清婉一边想着,一边悄悄的化成了一片树叶,随着令桓宇的脚步来到了楚凝的寝宫……确实,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再次出现在沈妃等人的面前的话,恐怕她们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把自己给判处死刑……毕竟这样的事情发生实在是太让人心寒了,即便那小宫女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自己也不应该用妖精的方法来处理这件事情的,不是吗? 有这个时间悲春伤秋,不如把时间好好的利用起来……或许能发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苏清婉想着,即便自己的心中有很多的不乐意,可是不得不说,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一件自己必须去好好处理的事情……现在她需要做的不是别的,而 应该好好利用起现在的时间,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能将这件事情给完完全全的处理掉……总之,现在不是抛头露面的时机,身边实在是有太多的危险蛰伏……如果自己不能好好去处理的话,或许到了最后,根本就不会有一件像样的事情发生了…… 一切似乎都在令桓宇的意料之中发生。总之,苏清婉看到他的面庞,并没有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值得自己去细细品味的表情或者神色……他总是那么的泰然处之,似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人生之中实在是有太多太多无常的事情发生了,若不是因为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的话,或许对于苏清婉来说,这些东西都是能慢慢的,一件一件处理掉的,现在对于她来说最为重要的不是别的,而是要将这件事情给留存下来,留存在自己的记忆之中,或许经过这样的一个情况,自己的处境和动作、态度,都会得到一个很大的提升吧……起码在这皇宫之中,不用时时刻刻遇到这样的情况了。 “皇上,公主这情况,似乎并不乐观啊……” “你先出去,让朕和公主单独呆一会。” “云游费了那么大的精力把你体内的尸毒给引出来,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苏清婉听到这些话,不由得感到自己的脊背一凉。他竟然能旁若无人,毫无其事的说出这么狠毒的话来……这个男人……看来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恐怖的多。 狐本妖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