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棉花》 第一章 穗浇地赶到了夜里 穗扬起她那纤细而有劲道的手朝着狗子媳妇的脸两巴掌,左右开弓,耳光响亮。在这片春意昂然的田间地头,显得那么的清脆。晨曦浅明,浓绿的麦田嗅觉着四月的恬静。狗子媳妇傻楞了一会儿方醒过神儿,脸火辣辣的,猛然,她象一只见了黄鼬的鸡,乍起颈上的羽毛,斗鸡似地朝穗扑去,双手乱舞乱挠,死死地抓住了穗昨夜浇地时穿得军大衣。穗的手紧紧地抓住狗子媳妇的手用力相持,掰开那手,再一用力便把狗子媳妇的摔倒在地,两只长腿跨到她的身上,把昨夜浇地时的烦恼都发泄在这个婆娘身上,狗子媳妇肥厚的臀部便成了穗出气的好地方。穗见她没有了还手之力,便起身向机井屋里走去,剩下她躺在地边哭。 这时候,狗子骑着摩托车从路那边来了,见自己的媳妇躺在地上哭,气愤地上去踢了他媳妇两脚,嘴里骂着,“没出息,丢人显眼,干吗,干吗。”媳妇委曲地哭得更加厉害了,嘴里嘟囔着,“瑾子家揍俺,你不揍她,你不是男人,你不是你娘养的。”狗子问:“她在哪里。”她指指了机井屋。他两口子便朝机井屋走去。 穗开开门,她拿着一把亮晶晶的铁锨站立在门前,她目光闪烁,大声喊道:“谁来俺给谁拚了。”风吹着她脸前的秀发,她象一名无畏的战士。 狗子本身感到理亏,昨夜是他拉了穗浇地的电闸,不让穗浇地的。这是他媳妇出的主意。 这片方田地里,绿油油的麦田间时而隔着白茬地,都是开春种棉花的。穗与狗子家的麦田间便有5亩地的白茬,曲曲弯弯地趴着条蛇般的白色的碗口大的水袋子,从机井屋的那头出来一直顺到这块地的北头。水袋子里剩余着部分的水,这块地已经浇了一少半的水。 穗浇地赶到了夜里。水清澈地流进干涸的地里,洇湿了这持久的渴望。穗穿着军大衣坐在田埂上听水的声音。夜色让她的心感到孤独,遥遥的村庄灯火通明。她想念起瑾子来,昨天瑾子打来电话,说北京有非典,工地上跑了一些人,管的很严。她没有在意,只是说不行便回来,咱不挣那个钱,云大娘的5亩白茬地咱种了,明天就浇水了。 思绪就象不远处的泊油路上的车灯,一闪闪的,有幸福的、有甜苦的。穗望着满天的星星,她想哭。她坐在田埂上,听着水的声音,慢慢进入了梦乡,她感觉着自己在海上漂浮,水已经漫过了田埂,她的一只靴子已浸在水中。她站起,亮起手电筒,惺忪的自然地把水带子拉到另一个田畦里。夜已阑珊,风更加凉爽,她打起精神,哼着小曲,她一个人也不怕这黑色的夜,因为这是她生活的地方,再也没有这个地方熟悉了,那里的梨林、那里的坟茔。水声窸窣地无声了。她用手提起水带子,水流明显小了,她望了下村庄那零星的灯光,思忖着,机器坏了还是没电了。她顺着水带子来到机井屋。她进了小屋,拭拭闸盒,确定没电了。她走进小屋,望望天,便回到小屋,躺在小床上。她做了梦,梦见满地雪白的棉花。当穗抓一朵棉花时,棉花忽儿变的越来越大,象云彩一样,她便听到有人高喊她的名字,“瑾子家,瑾子家在吗?” 穗醒了,她从机井屋里出来,天刚蒙蒙亮,发着一种美丽的蓝.。狗子媳妇站在外面。她与穗是本院未出五富的妯娌,狗子是小名,当着本村的电工,算是村支部的人。别人家都叫谁谁家的,狗子总是在别人面前说俺媳妇,便叫起狗子媳妇的名称来。 狗子媳妇气急败坏地说:“瑾子家,这片地你不能浇,云大娘让俺种了。”“谁说的?”穗问。狗子媳妇说:“云大娘亲口说的。”穗说:“说的啥?”狗子媳妇笑里藏刀,说:“云大娘说,都是一家子,谁种不是种,说完还冲俺笑。真不知道你咋就浇上地呢,白白让俺家狗子大晚上的把电给拉了。”穗随着这天的明亮而清楚了,这是多么好的田园风光,却象吃了只苍蝇一样。穗急了,说:“你知不知耽误俺多少时间,下家还等着呢,你真不是玩意。”狗子媳妇添着脸说:“不该拉吗?当电工的没有这个权力吗?”说完还有点得意。穗压不住火,抻出手朝着狗子媳妇打去。 穗手中的铁掀亮得让狗子两口子寒而生畏。 狗子冲着媳妇说:“媳妇,解决问题找云大娘去。”“她打俺咋办。”狗子媳妇怒道。“活该。”狗子说完骑上摩托车一溜烟走了。狗子媳妇也骑上她那辆破自行车灰溜溜地跑了。 麦子正在拔节,熟悉的春天啊!穗扔掉铁掀呜呜地哭起来。 云大娘气坏了,面对穗与狗子媳妇,一肚子的火发不出来。她们同是一样的福祉,远近一样,两人都哭天摸泪,好象是受了多大的委曲。云大娘一本正经地说:“你看看,叔伯妯娌,还添脸打架,都不要脸了,有怨有仇呀,你俩给俺添乱、添堵。含尘俺,是吧。这点地,本来俺想种,怕别人说闲话,你海子哥说啥也不让种了,有了点钱,坐上骄车了,也让老子歇歇。的确,种地也没多大的收入,挺辛苦的,不过国家也快免税了,还有补贴,有点地还是踏实。”说完呷了一口茶,一味碧螺春。穗提着茶壶给云大娘添上。 “这块地谁说得早谁种。不管远近。”云大娘做了结论。 穗没说啥,狗子媳妇抢着说:“俺说的早。” 云大娘却说:“你说得没有穗说的早。”狗子媳妇反驳说:“大娘,你还种玉米时,俺就说,你不种了,让俺种,后来又说过一次,你忘了。”云大娘说:“没忘,穗正式说的比你早,秋后,俺和老头子正式说了不种冬麦了,穗正在,说要种这块地,俺们便同意了。所以算说的早。”狗子媳妇望着云大娘又些急了,说:“算早是啥意思,大娘,这么着吧,俺种这块地每亩都你50元的租金吧。”“啥,钱,你看你大娘缺钱化吗?”云大娘有些不高兴。“不是那个意思。”狗子媳妇有点尴尬。云大娘又点气了,说:“什么意思,就这样了。”她看不上狗子媳妇,她喜欢穗。 穗一嫁过来,云大娘和穗很投脾气,不光穗看上去很美,不象是个村里人,水灵、干净,最重要的是穗很懂事。 穗和云大娘都爱花,淡论起花来,穗说的头头是道,什么样的花适用于什么地方,什么样的花容易花粉过敏。她还夸云大娘象牡丹花,富贵。穗生东东时,没有办二胎准生证,乡计生委围追堵截把穗堵在云大娘家。云大娘站出来喊道:“谁让你们堵到俺家大门口的,赶快走,不然俺不客气了。”计生委主任上前非常客气而且语气惋转,说:“云大娘,对不起,我们发现王瑾家跑到你家来了,所以我们必须找王瑾家把事情说清楚。”“你说吧,有俺。”云大娘看到院里的人来看热闹便说。主任说:“二胎要罚款,并到乡计生委指定医院做结扎手术。”云大娘笑着说:“结什么扎,他家一男一女了,让他家再生也不会了,你们先回去吧,那一天,把钱给送去。”主任哪里能干,“不行,按规定办,天天躲,搞游击,早晚的事。”“多少钱?”大娘一问让主任喜上眉梢,立即回答:“不多,做结扎的5000。”云大娘果断地说:“结扎证这两天给你送去,钱,老头子,拿5000给他们,让他们走。”说完转身回屋。 几辆摩托车冲出人群出了王家胡同。 穗有些尴尬,面带愁容。云大娘却喜笑颜开,说:“穗,大娘先借给你,有钱便还,没钱便拉到。明天找海子,到医院开个证明。”海子是本县民营企业家,搞玻璃钢发的家。翌日,穗便到海子家,海子嫂文静召待了她,文静观察着她,发现她还是那么年轻,不象是30多岁的。穗说:“嫂子,你比俺大几岁,皮肤昨那么好呀。”文静说“我的都是假的,美容的,你的才是真的。”文静转入正题,说:“儿女两全了,不要再生了。”随后从包里拿出一张病历。“结扎证明不开了,开个病历,泌尿系统有毛病,就不用结扎了,我给乡里打个电话,不再生便过去了。”穗的心终于落了地。 穗从文静家出来,心情舒畅,跑到花卉市场,买了盆君子兰,穗喜欢的。这是送给云大娘的。 云大娘与穗的关系院里的人都很清楚。狗子媳妇也很明白,可是她就是想不通,为什么那一天云大娘对她说,都是自家人,谁种不是种。她总认为她比穗说的早。当穗接上电浇了地,她才明白晚了。让穗抢了先。 云大娘的话便是懿旨,说到这份上了,也就无法改变。狗子媳妇现在不恨别人,只恨自己的男人狗子,做为一个村的电工,竟然傻糊糊地给穗接了电。 第二章 浇地一天,耕地十寸 浇地一天,耕地十寸。犁铧翻开泥土的气息。两旁绿油油的麦浪似海般激荡。穗站在地头,望着静蕾开着那红色的拖拉机在地里驰骋,心底不觉湧起羡慕之意。静蕾身着一深蓝色运动装,她左手握紧方向盘,右手抚着靠背,回身,眼睛斜视着翻开的一道道犁痕,让犁道笔直向前蔓延,肥沃的墨土一行行跟着她向前奔跑。穗端着一碗水让拖拉机停住,把水递过去,亲切地说:“蕾,歇会,喝口水。”静蕾摆摆手,拖拉机到头慢慢地收起犁车,带着泥土的味道掉头向前奔去。这是穗第一次请她来帮忙,她家的农活也挺多的,那十亩多的地同样也要耕,但是她推掉家里的一切农活来帮姐姐,她是无法拒绝姐姐的。穗更加欣赏她的蕾了,自从她嫁到本乡的盐厂村,她便从一个高中生变成一个庄稼人。她全家人都不同意她辍学嫁人的,为了单纯的爱情,不傎得放弃学业。她的母亲都快疯了,死活不答应,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母亲流着泪说:“你滚,永远别回来.”她出嫁父母一分钱也没出,只有穗偷偷给值了6铺6盖,还有一台25寸的电视,在出嫁的前两天以娘家的名誉拉到男方家的。出嫁那天,一家人一夜没有合眼,呆着不知做什么,只有穗守着蕾,蕾没有哭,她不怨任何人,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她没有梳妆,只是穿上一件红袄,她等着她的男人来接她,她自信一切都会好的,她不会成为人后的。当她打开车门时,天还不亮,车灯照的胡同锃亮,她的母亲跑出来,抱住蕾号啕大哭:“蕾,你疼死你娘了,你咋这么狠,娘不让走,娘不让走….”蕾抱起娘,那颗倔强的心一下子软了,泪汪汪的,她紧紧地抱住娘,大声地喊:“爹-,娘-,我一定混出个人样让你们看。” 这句印在穗的心上,她一直希望蕾能过的好。静蕾同样是努力地做一个庄稼人。她把本村地多的优势发挥出来,10多亩的地全种成棉花。她勤快,她有知识,把棉花种的有模有样,年年有一万多元的收入,虽然她的脸上留下阳光所渗入的苍桑,但是她穿着讲究,让村里人感到她身上总是充满着一种活力,使同龄人无法比。 穗随着耕地的速度撒化肥。中午,公婆买来肉馅的包子,喝的是白开水。麦子还没有秀穗,静蕾吃了一点便去看穗家的麦子,并在麦地里转了一圈子,回来便上了拖拉机,长发的流海下一副俊秀的模样,微笑的嘴唇红彤彤的。她告诉姐姐,你家的地真好,种棉花肯定高产,又是新茬,每亩纯收入1千多没问题。在艳阳下,她就象一只在海上飞翔的海鸥。耕完,静蕾换上耙,穗站在耙上,拖拉机拉着耙把这片土地荡得平正,一道道弯曲的波纹在水上荡起美丽的涟漪。公婆在整理畦背。 一声清脆的铃响,在庄稼地里有些另类。 静蕾的手机里传出男人的声音,她停下机器。穗站在耙上等着。静蕾很轻地说话,穗听不清楚,忽儿,蕾的声音变的急促,并生气地把手机关掉。穗问:“怎么了。”蕾掩饰一下表情笑着说:“没事,破家务子事。”穗有点着急地问:“是不是楠楠的事,那小子过年都没回家,在深圳搞什么名堂。”蕾一听眼圈有些红润说:“晚上俺住你家吧。” 西天边一片的霞红,清爽的风残留着春天温柔的诗意。那一片耕的整齐的土地随着余辉淹没在夕阳中。 晚上,穗和蕾同睡在一个床上,各辅一条花格子纯棉薄被子。大女儿王静在里屋里独自学习,都上初二了,穗已管不了她的学习了。东东满嘴的排骨味非要窜蕾的被窝。蕾特别喜欢东东,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象是自己的儿子。她在内心深处的孤独有时会流露出来,表现在脸上或眼睛里。她亲吻的东东的小脸说:“东东,跟着俺吧.”东东调皮地说:“俺才不呢,你生了娃娃,就不要俺了。”穗接过东东的话:“去,俺和你姨说话。” 穗从来没有在蕾的面前提过她的婚姻。她仔细观察她,她发现蕾变成一个成熟的女人了,变得如此之快是她无法承受的。只有她的流海还能使她想起少女时的蕾。穗清楚蕾现在的美只表现在她的气质上,和上学的她区别太大了。蕾稼到盐厂村却成为妇女的一个榜样。三年来,蕾学会开拖拉机,耕地,尤其她种了十亩多棉花,年年高产,人人都会说她是穿时髦衣服种地的女人。开始她种棉花时,她隔三岔五地洗一次澡,换上一身新衣服。她有这个条件,她自己住一个新院,自家打的井和前院的公婆家一块用。后来,她的手慢慢皴了,她的面容晒的黝黑了,她在棉花地里,从这头到那头,一趟一趟无休至地爬。她累了,回到家中,连饭都不吃,便睡着了。当一个乡下女人从地里爬出一万多块钱时,她感到了满足与欣慰,然而这笔钱一分不少地交给公婆后,她独自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里流眼泪。她想念她在外创业的楠楠。 时钟滴哒地在走,穗问她:“你男人春节都没回来过年,啥事呀,回娘家那天,你也没说清楚。“ “咱爹娘对俺有成见,俺说得太多,他们又说个没完。在深圳做买卖回不来,俺有啥法。想多挣点钱,也是俺的意见,平时还往家汇点钱,春节却一分钱也没汇来。” “是不是有啥问题,现在外面可不好了,南方可开放着呢,把钱乱化了。“ “不可能,他爹娘会过日子,他也是,他从不对我撒谎,独生子,从小管的严。” “他挺帅的,常说着点好。独生子,不分家吗?“ “不分家,独生子分家让人笑话,她娘管着钱,俺化钱便要,挺和谐的。” “还是分家好,你俩挣的多,钱在自己手里有自主权,和俺一样,一个月交公婆50元零化,粮食一同吃,干活一块干。” “俺不行,俺还没有孩子。”说到这里蕾的眼圈又点红了,她知道自己没有孩子造成婆媳之间有些尴尬,不再象刚嫁到她家,高兴的喜上睸梢,虽然表面不说什么,可是蕾知道她们愿意要个孙子,她还不清楚一点,她的婆婆不知从那里听了闲话,静蕾与徐昌暧昧。 第三章 穗被吴支书一席话说迷糊了 播种机把棉花种子播入柔软的润土里,机器机械地把一层薄薄的塑料膜覆盖在播种过种子的土地上,象银龙般蜿延迤逦。穗自从嫁到王瑾家总是冬种小麦,夏种玉来,这是第一次种棉花,她看见了一条条银白色的光如希望一样照耀在心上。 没过几天,棉花苗便露出头来,窝在塑料薄膜里。周边的麦子已经小腿高了。穗跪在地里,用她的手轻轻地扣开膜,让长着两片嫩叶的苗儿见到阳光。苗儿高兴地让妈妈的手抚摸。一群娇嫩的苗儿便活蹦乱跳地冒出来,一行行地整齐地长着。穗被春风吹佛的如此舒畅,她跪在自己的土地里,她感到充实,她感到一种无言的幸福,这种幸福建立在自己怕苦中,她的腿累得站不起来了,她便坐在地里,望着背后的这些苗,她想自己的男人,男人在外打工不容易,种地便是自己的工作。这一切的付出是靠自己辛勤的劳动得来的。劳动是光荣的,劳动是快乐的,在空虚的身体里,劳动便增无限的充实。土地是命根子,老百姓离不开的家。一上午穗才做完两畦,阳光妩媚地耀着眼睛,她要回家做饭。 自行车很慢地向前行驶,她累了,车有点沉,脚登不上劲。在进村的入口处摆着一个桌子,村委会的送信员吴瘸子坐在桌子前,呷着茶水,不知在做什么。穗骑过去,吴瘸子看了看,象老师正襟畏坐。穗不清楚他在做啥,不象是卖东西,背后没有摆相应的东西,僡觉得很纳闷。 穗来到王家胡同,两侧是红砖绿瓦前出一厦的房子,很气派。她家的房子是去年新盖的,五间北房,三间西房,一间大门,大门的磁砖镶很漂亮,两扇铁大门紧紧地锁着。大门前停着三辆摩托车。村支书吴仕雷和会计在门前蹲着吸着烟,只有本队队长骑在摩托车上给他俩说话。穗看到他们心里有点打点,又纳了闷,今天真怪了。吴瘸子在村头,他们却渡在这里。她心想,难道是计划生育,计生委没来人,是提留,已不收了。她疑心重重,身体的疲劳也忘记了。穗打开锁,请吴支书他们家里坐坐。 “中午了,不坐了,是这么回事,你家王瑾在北京打工,须通知你的是,县防“非典”小组,乡防“非典”小组,村防“非典”小组下达紧急通知指示,凡在北京打工的村民一律不得自行流动,希望家属给予帮助与支持。凡在防“非典”时期未回家的人,即未自行流动者,国家会给予一定的经济奖励,为了人民的生命健康,谢谢家属合作。”吴支书说完拿出一张通知书递给穗说:“签个字吧.” 穗被吴支书一席话说迷糊了,她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开会式的话,她的脑子乱了,她感到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非典”她在电视里听过,感到离自己很遥远,怎么一下就跑到自己家来了呢。她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天空压得很低,看了看说:“俺怎么保证呢,好长时间,俺们没联系了。”吴支书说:“没啥,有没有得“非典”,你只要告诉王瑾,这段时间呆在北京别动,愿回来等到麦收,事便过去了。这个时间绝不能回来,来回有着上的危险,对你的家庭来说也不好,而且国家有奖励呢。”穗要过笔,签了字。她没有听到摩托车走的声音,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院的。绿色的西红柿苗在不大的院子的田畦里茁壮地生长着。她跑进屋拨瑾子的手机,“嘟…,嘟…。”手机不通,又拨工地上的电话,仍然不通。本来电话打不通是常有的事,不是电话费没了,就是没开机,一般不拨打工地上的电话。这几年瑾子在外打工挣了点钱补上了亏空。她坐在床上,她忘记了做中午饭。她突然醒过神来,她从来没有如此的紧张,北京那么大,那是首都,人多,哪会着上他呢?再说那是国家心脏,绝对没有所说的那样,绝对不会出事的。她需要得到更多的信息。这几天她没空看电视。她打开电视机,电视里都是县级台,不是打片便是看病卖药的广告。她打开收音机,终于听到了新闻。穗有紧张起来,的确,北京天天有人得“非典。” 本来平静的生活,突然被打破。孩子们放学回来了,她告诉她们到奶奶家吃,孩子高兴地跑了。她一个人坐在床木纳地呆着,她挂着瑾子。“呤…….”电话铃响了。穗拿在手里慢慢地放到耳前,电话里却传来了不熟悉男人的声音“是王瑾家吗?王瑾回来了,到你家机井屋里送饭。”穗听出来了,是吴瘸子的声音。穗放下电话,脑海里从空白的世界回到踏实的生活中来。人回来,什么也不用害怕了。半天的土脸也没有洗一把,忙着推出自行车,刚走出自家的大门,她才意识到自已的这身衣服,汗与泥土混杂在一起的灰土色,芬芳着一种泥土的气息。她下意识地抚摸一下自己灰脸,象土一样的面层。她急忙把车偎在墙根,跑回屋里,洗了脸,照了一下镜子,梳子把头发整理了一下,抹了一下“大宝”,换了件新衣服,才感到满意,匆匆向自家机井屋而去。 第四章 王瑾又一次被“手枪”扫描 在王瑾的眼睛里,自家的村庄土矮了许多。他没有在自家镇的集市路口下车,而是象以往一样提前停车,背上行囊,走自家地的这段路,一是看看自家的庄稼,二是在人多眼杂的正路上过,他感到自卑。不管他的头整的多漂亮,那出门的行囊,一直是他的一种悲哀。 快要到村口时,他发现了吴瘸子。他走近,被吴瘸子用一根5米多长的竹竿挺在身前,不准靠前,吴瘸子说:“王瑾,从北京回来吧?”“怎么着,拿根破棍干啥,要做死呀。”王瑾急了。吴瘸子大怒:“你说啥,你是从重灾区来的,从中央到地方,到咱村,你是重要关注对象,为全村的安全,你不能回家,镇医院还是自家机井屋,隔离12天,选择吧。” 王瑾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是“非典”闹的,还拿根长棍,怕死呀。他一进北京站便有两道电子测体温的机器检查,漂亮的女服务员拿着把“手枪”对准他的脑门,一道红光射过,“36.6度”,他便通过了上了火车。整个火车里戴口罩的也不少,他没有戴,别人还只躲着他,他一路感到无比的宽敞,真是比往常舒服多了。 火车到达德州站才夜里3点钟。王瑾又一次被“手枪”扫描,体验合格后,他走出了纷乱的车站。他跟着一位中年妇女,经过霓虹灯的街道,来到一家地下旅店。还算干净的小屋,10元一晚,中年妇女走前对她神密地说:“要小组吗?”王瑾没理她,观察了一下四周,警觉地关上门。他合衣睡觉了。醒来已7点了。 旅店的外面还真繁华。吃早点的人也挺多。瑾子吃了5根油条,喝了2碗豆浆。 旅店旁有一家豪华的洗浴中心。两位身着旗袍的女子,左右两边,大清早的还迎接四方来客。他站在洗浴中心旁犹豫了半天,下定决心洗一次澡,春节至今还没有洗过澡。化多少钱不怨。洗和搓才35元,比北京的便宜的多。两位女子笑脸把他迎进来。洗浴室内人不多,淋了泡,泡了搓。泥一层。他不管太多,轻松了便好。他想彻底再理一次发。他进入美发室。他被一位时髦的女子按在座位上,一把白色的洗发膏抹在头上,抚摸两下便起了一头沫。他告诉她不需要干洗。女子微笑着说:“干洗舒服,一会儿按摩。”让他不自在的是那个女子的胸脯在他的后脑上,中间隔着一条手巾。他却感到一种柔软直接刺激他的意识。他赶紧起来说:“俺还有事,快理发吧。”头发理完了,他感到年青了,他背上行囊到了汽车站,正赶上一趟回家的车。 瑾子熟悉这机井屋,2*3米的空间,一张床,一口井。他解开行囊,铺在小床上。心想隔离就隔离吧。他的手机没电了。他让吴瘸子告诉穗一下。 一辆自行车停在屋外,便有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瑾…,瑾。”穗没进屋便急着喊。他刚推开门便感到穗扑到自己的怀里。他望着双目有神的穗,有种陌生感,有种亲切感。他被她的眼神吸引,他情不自禁亲吻着穗。穗心情澎湃着,接受着吻。 突然,她推开他,慌忙地说:“坏了,不能和你接近,说话都不行。”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都怪你,咋办?””没事吧,俺身体挺正常的。”他望着她说,陌生感一下子没有了。她急了说:“潜伏期12天呢。”他笑了:“要真非典,咱俩谁也跑不了。”说完便拉过她拦在怀里,他吻着穗,自然手往她怀里摸。穗脱离开他,脸菲红了,深情地望着他说:“俺回家做饭去,爱吃啥?” “媳妇做啥都爱吃。” 第五章 穗扭过头来亲吻他 穗用电话告诉婆婆:“王瑾回来了,在自家的机井屋里隔离,俺和他说话来,所以也要隔离,这十天八天的不能见你们了,孩子你给看着,没事俺便种地,送饭。”婆婆大声说:“让瑾子来见俺,俺不怕啥病,俺的儿子俺疼,连娘都不想见了,还是儿吗?”穗紧着解释:“你俩不怕,还有孩子呢,谁管,几天很快就会过去。”“嗨,就这样吧,孩子你放心吧.”婆婆好象掉了眼泪。 傍晚,初夏的风暖暖的,吹着麦子刚欲秀的穗,青青的飘着一股青涩的香味。田野里麦浪一波波涌动海的情怀,清新而又宁静。王瑾吃光了穗给做饭,烧茄子是他最爱吃菜,还有淹制的鸡蛋,再加一瓶啤酒,便他感到家的温暖。穗看见他吃的香,眼睛看着自己的男人,好象有了些苍桑的感觉。机井屋里送来了电,灯光把小屋照的通亮。 天渐渐地黑下来,村庄里灯光灿烂,这寂静的、美丽的田野里只有这个小屋闪着明亮的灯光。穗和瑾子走在自家麦田埂上,旁边就是穗种的五亩棉花,塑料闪着白光,一道道的。王瑾从身后抱住穗说:“穗,还是家好,猛然心便踏实了,脚也落地了。” “嗯,你在,俺的心便不慌了。” 王瑾的双臂像这柔软的风把穗化了。穗扭过头来亲吻他,他回吻她。不时,他的手不自觉地解开她胸前的扣,并抻进抓住她如桃般丰满的***一会儿,穗便软的没有力气,呼吸有些急促。她转过身紧紧地抱住瑾,头靠在他的肩上,风吹得她好暖。 王瑾此时松开她的手,忙解开自已的腰带,褪下自已的裤子,穗有些紧张。他从裤叉里掏出一搭钱,“这是俺这几个月挣的,四仟伍佰。”她接过钱,紧紧地抓着,怕黑天掉了找不见了,不过一丝的月光与不远处的灯光朦胧地能看清楚对方,他俩坐在田埂上,他给她讲述这几个月发生的事。 王瑾在正月二十五打完囤,二十六去北京打工的。他在自家院里打了五谷丰登囤,用锅地灰淋连环的圈和天梯。他还在正屋里打了个小囤,用砖压上一张百元大票。他坐上火车,他同样感到一种失落,他同样发现,火车所经过的地方全是广阔的庄稼地和他家的地一样。城市不过是一盏灯。忽儿把他照亮,可惜它不是他所要的光芒。他是木匠,手艺挺出名的。刚到建筑工地上他却成了木工,没有细的活,全是粗活,现在他很已经掌握支铁合子技巧。起早贪黑,他天天忙在工地上。这一天,空气突然严肃起来,明睸的阳光在这群农民工心里阴暗下来。“非典”来了,工地施行特管,任何人不得无事乱到繁华的街道去。瑾子不象有的工友那样慌了手脚,睡在旁过的几个工友工钱一分未要便跑了。他仍然往常一样在天黑了才吃饭,一盆无油的菜和五个方个馒头。他考虑过自己在这里干的两个月的工钱是否保险,包工头是同乡的亲戚,钱咋能黄了呢。他不管别人的各种议论。 北京在夜里并不显得伟大,上空找不到一个星星让自己思乡。乡愁只能在梦乡忽隐忽现,味道极其不同。工作,睡觉,很少佣有自我的思维来考虑其它的事情。刚躺进被窝,有人喊他,有电话。他爬起来,小跑来到工地小会议室,握住电话:“谁呀,俺都睡了。”电话传过来熟悉的声音:“瑾子哥,俺是二板,你那里还行吗?到咱这工地来干吧,一天一兑现,象你的手艺,一天100到200元没问题。” 王瑾猛然醒过神来:“啥?” “闹‘非典’工人少了,老板为了稳定局事,才这么干的。” “噢.”瑾子呆在电话机前,一张张的钞票好象在空中飘来飘去。心想,这边工地一天才50,全工一个月才1500,除了零化,饭费,剩不下几个子了,这是个挣钱的机会。瞬间,脑海里便思想如何脱离这个工地的路子。 “如果今晚能要会工钱,俺给你打电话,明晚你来接俺,如果要不来,那便罢了。”他激动地告诉二板。 他靠在一堆铁料上,望着灰色的天空。工地上的千瓦灯照耀着他的眼睛。他不能和工头直说,说了工头绝不会放人,现在哪个工地不闹人荒。他点着一根烟,吸一口,吐雾。如魔鬼般的震动棒声又嚎叫起来。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乌烟瘴气,李工头正在与几个工人谈话。临时的办公室还算阔气,老板桌,半旧的组合沙发,最耀眼的不过是李工头身旁倒水的刘蜜。他想退回去,被李头叫住“瑾子,过来,有什么事,给倒上茶。”刘蜜过来,一弯腰,两个鼓胀的**差点掉出来。 “刘头,俺想借支几仟块钱,家里打来电话,计划生育要罚款,不然,要抄家。” “不是也想走吧,看这几个,手艺不怎么样,还要罢工,回家,怕非典。真不要脸。” “刘头,俺绝不回家,俺想多挣钱呢,俺还想找几个老乡来呢。” “你们这几个费物,看看瑾子,手艺嘎嘎响,谁能比,钱,我有的是,谁象你们几个,怕这怕那,没出息,瑾子,需要多少钱,说。” “三仟吧。” “拿三仟给瑾子,他便是你们的榜样、一定要有实干精神。” 刘蜜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数出三仟,用那无比光滑的手递给瑾子。他感到无比困惑和激动,如此容易吗。他用粗糙用力的大手把钱拿在手里,他看到一涂着红色指甲的手,嗅到一股难闻的味道,他没有正视她,只听到刘头说:“好好干,工钱不会少你们的,看,瑾子家有困难,我们会千方百计给解决。没有别的事,都回去休息吧。” 瑾子高兴出去,那几个工友却惺惺地跟出来。 刘工头扯过刘蜜,在那涂满粉底的脸上饱亲了一下说:“看见我怎样管理,一群民工,现在不兴强制。讲究的是方法,让实干的工人得到实惠,不叫杀一儆百,这叫树立一个标兵。”刘蜜嗲嗲地夸耀刘头,并推开李头那只摸向她胸前的手:“我的那份呢?”李头把手抻进衣口,狠抓住她那鼓胀的***小声说:“剩下的不都是你的了。” 整个宿舍里只有王瑾没有睡着,他还想这钱是不是干净,那么容易。他愉愉地计算自己一共能挣多少钱,不到两月的天数,到天安门玩了一天,他应得2150元,李头多给他850元。 到了天空发蓝的时候,瑾子才想明白,管它来,今天晚上就跑。 他照常上班,离了他,那柱子谁也支不好,他支的合子,从来没有被震裂的。中午吃饭时,他已观察好跑出去的地形。 下班时,天已经黑了,吃完饭,他打点行囊,一个编织袋里装着棉被,一个大旅游包里装衣服和碗。那钱塞进有拉链的裤叉里,剩下100元放在上衣兜里。在通铺打扑克的工友发现他的行踪嚷道:“瑾子,也想跑啊,不要钱了。”“不,不,李头让俺到那个工棚去。”他稳住工友,害怕有泄密的。他扛着袋子,提着包便出了工棚。 外面很黑,静悄悄的。不远的工地上有少数人已在加班,千瓦灯直射在工地上,很明亮。他绕过工棚到了用钢板做的围档。他把袋子和包扔了出去。他点上一支烟,正经八百地向大门口走去。穿着制服的门卫挡住他:“不准外出,你不知道呀,你不怕‘非典’找上你呀。”他急忙递上一支香烟:“兄弟,谁不怕呀,没事谁瞎转游。闹肚子,拉稀,买点泻利停,受不了啦。”他抚上肚子。“快去,少接触人啊。”门卫接过烟叮嘱着。 他迅速地跑到围档外面,找到自己的东西。连夹带跑到达一条繁华而灯光明亮的街道。比于往常人少了许多。他找到一家电话厅,老板带着口罩坐在里面看报。 二板的手机拨了两遍才通。他让他到东管头大街拐弯处的电话厅来接他。问老板多少钱,老板说一元,扔到电话机的旁边就行。他说:“没零钱,一佰的。”老板站起来看了一下王瑾说:“蒙谁呀,一佰就不给你找啦。”刚一靠近,看见瑾子的头发乱蓬蓬的,衣服脏兮兮的,便用一种柔和的声音说:“行了,民工不容易,不要了,快走吧。”王瑾很有气地说:“找吧,俺有钱。”老板坐下去独自看他的报纸不管他了。他坐在袋子上,等二板,心想,带啥口罩,嫌俺脏,谁给盖房子。怕传上,俺还没有来。 北京的夜不伟大倒是挺辉煌的,虽然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城市的风景,但是都市的夜还是让他非常向往,它太灿烂而不属于他,按他如此的水平,城市或许永远只有羡慕的份了。半个小时后,二板终于来了,他打了辆车,嘴里叼着根烟,上车吧,瑾子哥。瑾子有些不好意思。车子在飞快行驶。王瑾第一次坐着轿车抑欣赏北京的夜景,就象梦一样一过而逝,来不及回味。车子到了工地,他强先掏出100元付了车钱,为自己找的话,不能让别人再掏车马钱。 二板提着包,王瑾扛着袋子跟着来到办公室。二板给坐在老板椅上的人递上一根烟说:“王哥,找来一把好手,老乡,好木匠,支合子一流。”王哥是这个工地的包工头。他看了王瑾一眼,有点不高兴的样子,问了一句:“干过大活吗?”“没问题。”王瑾回答。王头对身边的人说:“带他到宿舍去吧,明天上班。还有,现在是抢工,一天一付钱,按量算,合格就给钱,好好干,看你的本事了。”王瑾说:“一定。” 王瑾走后,王头大发脾气:“二板,你跟我不是一天半天了,几天了,找来一个,怎么给你钱,找一个100,一个半个让我怎么说。”二板低头哈腰说:“王哥,人不好找,上回找了20多个,这个是我从别处硬挖来的,活那叫好。接他打车来回不到100呢,我明天回老家,弄上几十个没问题。”王头说:“行了,一个再好能顶一百呀,我这20万是度这个难关的,非典搞的,走的走,来的却不能来,工期上不去,总包方天天给我急,拿现钱耗着,怕顶不了太长,现在就是需要人,越多越好,要快。我写个条,到财务邻钱去吧。” 真没想到,凭着工长的小纸条,王瑾到晚上便从财务那里领到160元钱,一天的工钱。他想天变了,过去工人千方百计地给工头讨工钱,今天却是工头主动发现金。他兴奋地当了一回主子。他想找二板请他吃一顿,喝一壶。可惜二板没找到,听说回老家了。他想单独出去喝点小酒。被门卫叫住,没有头的命令,只能进,不能出。他只好钻进被窝里,骑马坐骄不如睡觉。 钱比鞭子管用。他也加班加点地干活,多干一点,晚上便可以多领一点。白天木工支盒,晚上砼工打灰,车轮战,钢筋工黑白拧。王瑾数着攒下的银子,尤如日进斗金的感觉。梦中都是一张张百元大钞在空中飘,举手便可以抓住。自已没完没了的抓。可是,忽然从睡梦中惊醒,阳光已照到自己的屁股,宿舍里只有自已在被窝里贪睡。他心中诧异,从来没有睡过头的时候,今喊早的忘了喊了,今天的钱挣不了了。这时,一位工友跑进来,看着穿衣服的王瑾喊:“包工头跑了,你不要钱了。” 一百多名工人围住工地办公室,一群拎着木工用的斧头的自己班的木工喊着嚷着,少一分钱,剁了他的手。王瑾没有跟进去,他是幸运的,他来的晚,全赶上发现钱阶段,工钱一天一付,而且超值。他想找二板,手机打不通,算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打好行囊,还是那两件东西。连扛带夹人不知鬼不觉地往火车站而去。 麦叶摩擦着王瑾的脸,麦香嗅起来甘甜清新。月亮升起来了,皎洁的月光柔柔地撒下无比的宁静。照在穗的身上依稀可见,尤为她那张美丽的脸上漾起绯红的羞涩。他禁不住把她推倒在自家麦子上,她直喊:“你把麦子压坏了。”他却喃喃地回应。“明儿,它自个会挺起来。”春风在这个季节如此地暖,吹佛着两个白洁的胴体与明亮的月光相互相迎。在一片绿色的麦田里,如一副艺术画卷描绘着田野的自然风光那完美的人性的原始欲望,扭动着曲线的身体营造着初夏的狂热。 第六章 穗的脚有点迈不动步 第二天上午阳光明睸。穗让王瑾与她一样在棉花地里干活。他干着干着便烦得落了后,他认为这是娘们干的活,匍匐在地上,一棵一棵扣塑料膜里的棉花苗儿。他只好坐在田埂上吸烟,穗回望着他说:“烦了你便歇一会儿。”他望着穗欣赏着她的长辫子喊:“穗呀,俺干不下去了。” 方田道上,狗子驮着他媳妇过来,看见棉花地里的王瑾两口子,停下来,向王瑾喊道:“瑾子,从北京回来了,怕非典还是有非典,关小屋里好受吧。”王瑾打招呼:“狗子哥,过来,来一根,北京烟。” “俺可不敢离你太近,最少也得十米,你可是个危险人物,谁敢惹你,靠近你,都不行,你好比恐布分子,布拉登。“ “看你那熊样,还不拉灯,俺就是孙猴子,吹一口气你便能死呀,没劲。” 狗子媳妇拍着狗子说:“还不快走,一会儿他过来,怎么办,快走吧。” 狗子喊:“管好你家的棉花地,种不下去,说一声,俺种,云大娘说来,让俺种。” 穗只干她的活儿,她当没听见,心想,王瑾知道了,你给他抢地,他非急了不可。 王瑾干了二个多小时,总感到脸紧,脚软。他给穗说:“俺感到有点累,睡一会儿去。”说完便回到机井屋睡觉去了。晌午,穗放下手里的活儿,去看看他,再回家做饭。他还昏昏噩噩地睡着,脸红彤彤的。穗轻轻地用手摸他的额头,热,又摸摸自己的,再摸摸他的,烫。她推推王瑾:“瑾,你发烧了。”他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说:“好渴,俺想喝水,身上好难受。”穗把昨天拿来的暖壶给他倒了一杯水,告诉他她回家拿体温计。她便骑上车子慌忙地回家了。 饭没有做,她没心做饭了。她干紧找出体温计回来给他拭上。38.8度。她看着表傻了,望着他犹豫地说:“难道是非典,非典发高烧。”她张开大嘴哭了,她的身子软了,扑倒他的怀里。她不知道这些天自己变了,自己本来是坚强的呀。他强打精神说:“什么非典,怎么和他们一样,发烧而已,叫王强过来打一针就好了。”她骑上车子向王强家奔去。 一进王强家的门,他正吃中午饭,看到穗,急忙起身来问:“嫂子,拿药呀。”穗忙说:“瑾子发高烧,你给打一针去。”作为本村的卫生员,从穗的神态他看出点事,说:“嫂子,瑾子不是在你家的机井屋里隔离吗?你接触他了吗?”穗楞了下说:“俺,接触来。”王强马上做了一个动作,身体后退了几步对她说:“小心你也有非典。”说着从正屋跑进偏房的医务室,戴了个口罩出来,吩咐着:“你家瑾子是不是在老梨行子的那个机井屋,你干快回去,不要接触任何人,小心点好,俺给乡卫生所联系,一会儿就赶到。记住。” 穗的脚有点迈不动步,她不知道是如何骑上自行车的,从王强家出来,神游似地回到机井屋,连村里遇到的人都没有理。 王强紧张地拿电话机向乡卫生所联系:发现一个从北京归来的村民,高烧,望快速到俺家来俺带你们一块去。 穗站在机井屋门前焦急地等待。一会儿,一辆急救车从方田道那边弛来,冒着一溜长长的尘埃。车到停下,从车上下来几个白衣大褂,白口罩。王强带队,白衣人从小屋内把王瑾架出来,他还拚命地推白衣人,他不让白衣人架他,口里嚷着:“一个破感冒,架什么架,打个针,输个液就行,何必兴师动众。”白衣人不听他的话,把他架到小车里,让他躺在单架车上,王强摸王瑾的头,烧,先输上液。让穗也跟上,走。急救车没有去乡医院的路,而是直接向县城而去,穗问:“去哪里?”“县传染疾病防疫中心。”不知谁回答了一句。 穗坐在车里看着白衣人的眼神游离不定,每个人只剩下两双眼睛,没有人说话,只有车颠簸的声音。王瑾躺在单架车上,液体从瓶内流进他的血液,瓶在车内左右揺晃。一只手被穗紧紧地握着。突然,他冲着白衣人喊:“一个破感冒,弄得惊天动地的,反正,你们的费用俺可不管,你们听好了。”他心里也打点,难道真的碰上邪了,在车站、车上、澡堂子、理发的女孩。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车便绕过县城,停靠在一座二层小楼的独院的大门口,四周空旷地一个建筑物也没有。大门口已有好多人等在那里,全是一水的女护士。王强第一个跳下车,白衣人把单架车推下来,不让王瑾动,穗小心翼翼地举着瓶子,害怕不小心跑了针。防疫中心主任姓曹。曹主任吩咐护士们把王瑾送到最东头的医疗室,单架车的两个皮轮在院里的柏油路上飞快地旋转。到室门前,王瑾没让人抬,自己起来,穗也跟着举着输液瓶,嘴里喊着:“慢点,慢点。” 乡卫生所的白衣人和王强想要给曹主任交待一上便回去了。曹主任急了:“你们到西屋等着,也要隔离,以防万一,这是原则问题。这里的人不多,来了几个天津的,没让他们回到乡里去,你们乡这一例发高烧,还是来自北京的,所以要特别关注。委屈你们了,这里管吃管住,隔离时间到了,真没有事,你们便一块回去。我通知你们乡。” 穗把瓶子挂在单人床旁的专用支架上,心情安静许多,液马上输完了。她的确不清楚非典是什么病,空气内能传播病毒,她用点不相信,她光忙着那几亩地,新闻看的少了。她希望他就是个感冒,晚上凉着了,一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如牛的身体,不会一下便爬不起来了。王瑾嘻笑着对她说:“还真把事弄大了。”她说:“到这里也算放心了,别不当一回事。”正说着,一位年轻女护士来给他取了针。护士让他抽血,作肺透视。 当王瑾做完各种检查回来,往单人床上一躺,对天长叹,等待上天的判决吧。穗过来,双眼有些晶莹,她坐在床前,沌白的床单让她晕眩,她不喜欢这种环境。她府下身去吻他的额头,还是有点热,她问:“轻省点了吗?”“好多了。”他说。 门被推开了,一道明亮的光照进来。女护士又来了,微笑着说:“王瑾,结果出来了。”王瑾坐起来,穗走过来,“肺部无阴影,血项高,明显感冒特征。”穗的心落进肚里。王瑾站起来说:“行了,俺们回家了。”“不行,你必须到隔离期,你们在这里多呆几天吧。” 西屯镇的老百姓都在宣传一件事。瑾子得了非典,连他媳妇也得了。都给关起来了,不叫出来了。 王瑾娘慌起来,她坐不住了,跑到云大娘家。云大娘一上来便问:“有信了吗?不是说北京来的先在自家地的机井屋里隔离吗?咋就给弄走了呢,也不来个电话。” “俺也不知道呀,咋弄呢?” “俺给海子家打电话了,她也不清楚,她说给问问,这还没音呢。” 这时,电话铃响了,云大娘拿起来问:“那里呀?” “俺是穗,俺娘在大娘家吧?” “穗呀,急死人了,你娘在这里,你们没事吧” “没事,是感冒。” 王瑾娘抢过电话:“是穗呀,没大事吧,瑾子呢?” “娘,没事,是感冒,他又输上液了,放心吧,孩子好吧?” “好,甭管了,没事了快回来。” 两个老人盘坐在大炕上,王瑾娘说:“长这么大,没见过喘气还传人的。” “听说是南方人吃果子狸吃的,现在人连老鼠都敢吃。”云大娘说。 一天清晨,穗种的那片棉花地里,静蕾正匍匐在两道白色塑料膜之间,敏捷的双手一下一下地把正棉花幼苗扣出来,一棵棵水灵灵的长着两片嫩叶的棉花苗象一群小孩子一样跟随在她的身后。 第七章 穗踏进她那5亩的棉花地 天一擦亮,穗便坐着王瑾开的自家大三马车,一路嗅着这熟悉的麦香等待收割了。地里只有她家的车。不象昨天那样,人很多,等了一天,一直到天黑没等到从西头那边一群人围着的大型联合收割机。地头上停着五、六辆三马车,排成一队,等着那辆大家伙。中午,妇女们从家里带来油条或鳮蛋,都坐在车斗里吃起来。狗子还弄来几瓶啤酒,口对口地喝起来。三马车停泊在路地头的树荫下,只有那风吹来让人们感觉到热。 穗踏进她那5亩的棉花地,麦子成熟时棉花已快小腿了,桃形的嫩叶,枝枝叉叉,郁郁葱葱,一行行整齐地茁壮地生长着。在这片绿色的两边,西边狗子家的麦子已经泛黄了,东边穗家的麦子还泛着绿,麦粒饱满。阳光被云彩遮住,大地在云彩的走动下,一会儿阴,一会儿晴。收割机从麦田的这头到那头,再从那头到这头,一户人家的麦子便收割完毕,三马车靠在收割机旁,麦子欢腾地倒进三马车里,一户人家的麦收超不过两个小时。 穗的心象西边那收割完后麦芒一样闪晶晶的,但是这一下子空旷的土地有些让她茫然若失的感觉。忽然她发现挨着狗子家的那垄棉花被车轱轳轧的都趴在地上。她的心立刻揪起来:“瑾子,快来,欺负人没有这样欺负的,把咱家花轧死了。”王瑾正坐在驾驶舱里悠闲地吸着烟,他发现西边的麦子全割完了,昨晚机器加班了,已跑到对面那个方田去了,所以等等才能过来。听到穗喊便跳下车跑过来。那一棵棵娇小的棉花被轧得粉身碎骨。穗说:“准是狗子昨晚闹的鬼,他看到咱种的棉花长势好,他有气,他使坏,瑾子,怎么,找他去,叫他赔。”王瑾嘴里骂着:“狗子,俺把你的狗腿打瘸了,敢和俺较劲。”在这清爽的早晨,他望着太阳红彤彤普照在他家那片未割的熟麦上,他又望着不远另一个方田的收割机,他二话没说,上了三马子,穗也跟着跨上后斗。三马车飞快地从闪晶晶的麦茬地里向收割机驶去。 收割机正在冒着灰尘吞噬着熟麦向这头驶来。刚到头,王瑾的三马子猛地上去顶在收割机的前面。收割机司机惊慌地刹住车。王瑾不管周围的人,下车上到收割机的驾驶舱,打开舱门,一把把司机从舱门拽下来,司机的脸上被麦叶间的灰尘暴得象鬼一样,不知所措的喊:“干吗?干吗?”穗一看瑾子急了,怒火中烧,便上去从后面朝着鬼脸的臀部猛地一脚,鬼脸噢地一声,蹦起来,却未能挣脱瑾子的手,王瑾的手抓住鬼脸的工作服紧紧的。 领头大拿被这景象弄懵了。他急忙上来,护住鬼脸司机。司机的两个同伙也一起过来,想分开瑾子。领头是本村人,司机和另外两人是外乡人。大拿每年都当领头。他早早地在国道上寻找从南边过来的收割机。收割机队伍从南边往北边收割,由于麦子长势不一样,机器便从国道分散到各个村,被等着的领头领到村里。年年如此,便形成领头领车的习惯和规则。原因是车是外地车,有是外乡人,有本乡人领着,再加上国家有政策大力扶持,他们的活便好干多了。领头每亩地回扣5块钱,管外乡人的水、饭、量地,协助收钱,管管纠纷等闲杂事。老百姓一般都是在量地时,少算个1分半分的地,高兴地割完,高兴地交钱,有割不好的地,商量商量少收点也便罢了。一般领头都清闲地坐在地头上,吸烟,喝水。大部分领头也算是村里的人物,孬种。 王瑾只好松开司机。从自家车箱里拿出摇把子,气势汹汹地。大拿问他:“你怎么打人?”他没有回答他而是拿出手机,拨号:“梁子,俺是你姐夫,在哪里,马上过来,多带几个人。在梨行子西边的那块地,不管啥事,快点。” 王瑾对大拿说:“大拿哥,你是领头吧,你看那片地,是你们昨晚割的吧。你看看,咱家的棉花被你们轧成啥样了,有你们这么干的吗,可惜呀。”他兴奋了:“长得绿油油地,给俺糟蹋的,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娘们们不分黑白地在地里爬,容易吗,说轧便轧呀,没长眼呀,走,看看去。” 所有人都跟着王瑾和穗来到棉花地边。的确,有一垄棉花躺在地上,全完了。那垄土地上真真地留着一个大大的车轮印。三个外乡人和大拿也不知所措了。王瑾指着三个外乡人说:“你们说,谁轧的?”其中那个鬼脸已刚洗完脸,脸上还明显有一道了黑印。他过来说:“昨晚上是我开的,是那个主户指道的,没看清,真不知轧着棉花了。”王瑾说:“不管谁指挥的,你轧的,你负责。”大拿刚想说什么,从这片地的方田路口飞驰过来6辆摩托车,带着厚厚的尘土向这边奔驶而来。到这头,其中一个五大三粗地的人下来,“哥,怎么啦。”“梁子,来了,你和弟兄们先等着,有事,俺叫你。”王瑾从口袋里拿出半盒石林烟递给梁子。梁子看了看,冲着大伙喊了一句:“好的。”便回到摩托车上和哥们们吸烟了。 大拿拉上三个外乡人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走到王瑾面前,大拿递过一根大中华的香烟说:“瑾子,轧了,噢,对不起,俺们商量了一下,赔就是了,你看,这一片棉花不到5亩地吧,这一垄棉花最多也就1分地,按最高的收入,一亩地1000块,连种,带浇,加拾花,一分地100块,多给你点200块。别耽误咱们割麦子了,大伙都等着哩。” 王瑾拿着大中华烟笑了:“大拿哥,够哥们,还多给,看你这烟,北京人抽得起的也得算是大款,你比大款牛。如果你这么算,俺就一分钱也不要了,等几天,你家玉米长好了的时候,俺拿镰给你削一分地,俺也赔,你干吗?看看咱哥们都来了,完事,不吃不喝呀,俺就气呀,白生,咱告诉他们,一千块少一分也不行。”大拿无奈:“瑾子,你这不是别扭人吗,都不容易,没白没夜地轮流转,挣不了那么多,差不多就行了。给大拿一个面子,总不能因为这不走动了。” 穗在旁边拽了下瑾子:“要的太多了。” 那些没割完麦子的主户过了说:“瑾子,麦子还没割完呢,你便给堵上了,俺信思,差不多算了。” “好了,俺也不争了,三个老兄老弟是外乡人,好象俺欺负人家似的,不是那样,好好的棉花给轧了,谁不窝一肚气。是啊,咱到了外面,人家都对咱好好的,咱这是啥呀。大拿哥,本来最少500块,让他们给300块,把俺家那4亩麦子割了,算完事。看着办吧。”说完,王瑾便坐回车上吸烟。天通亮了,剩下不多的麦子显得很孤独,大部分的地面上都是亮晶晶的麦茬了。没有一丝的风,阳光慢慢地变毒了。 大拿笑着拿着钱递给王瑾:“往你家地头等着复去吧,一会儿过去。”王瑾接过钱一加油门,三马车便跑出去,穗脸上散去了愁云喊着:”等等俺,俺还没上车呢。” 第八章 穗在棉花里拣拾着棉花 穗家的那5亩棉花地被两旁高大的绿色的玉米地包围着,只有靠着狗子家的玉米地旁,生长着一垄细高的高梁,穗子已经泛着白点,有几只麻雀在头顶上嘻闹。上午,棉花的潮湿太阳一出便消失怠尽了。一朵朵美丽的棉花盛开着,一片白花花的景象,白色在这片绿色的田地里显得格外突出。穗在棉花里拣拾着棉花,一朵朵抓在手里,很温暖,很幸福。蓝天、白云和这丰收的棉花在穗眼里变成一幅和谐的画面。这画面让她陶醉,因为她置身在这一美景中,秋高气爽。在她的心中这是风景而不是庄稼,她不是在劳作,而是在风景中逸工。她健壮的身体能够适应这繁忙的劳作,她总能从劳动中寻找到自己的快乐。她感到这白色的棉花象色彩斑斓的蝴蝶在绿色中飞舞,她一只只是捉弄着,放入她身前的塑料袋里。那枝叉上留下棉花的空壳,五角形如海贝般海水中游荡。她的腰有些累了,她便停顿下来,嗅吸这清爽的空气,还有旁边玉米秸带来的秋天的气息。她的男人和她一块稼穑,这几天和弟弟一块开始收棉花,收入比外出打工挣得多。她感到忧愁少了许多,脸上也怒放着三十女人的甜蜜笑容。 一辆摩托车停在地头,有人轻轻地喊穗。穗在地里露出头,云大娘的声音。穗有点纳闷,云大娘有啥事,跑地里来。穗提着未满的袋子匆匆地走出来。她二小子柱子坐在车上吸烟。云大娘还是那样福态,她靠近穗,低声说:“你家怎么没人呀,你妹妹小蕾…。” “咋了”。 “喝药了。” 穗听到这句话象有根针扎入她的心脏,血液从心脏涌入大脑里,突然停止并倒流。她的双腿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瘫坐在地上。云大娘想拽住她,没拽住。“电话打到大娘家,因为你娘家和蕾婆家不是很和,没敢找你娘家,只说找你,在县医院里。”穗慢慢地缓过来,挺起身,一脸愁容和伤情对云女娘说:“啥时的事。” “昨晚上送的医院,说现在还没醒呢。” “噢。”穗还是没力气。 “让柱子送你去车站,快去吧。” “大娘,你呢?” “甭管大娘,你去吧。” 穗上了车,只听到一声摩托车的声响,便飞出她的美丽图画。 现在,穗走起路来象是飘。医院熙熙攘攘的人,她没有看见,她感到地狱的气氛。一种味让她窒息。她不知怎样飘进二楼的抢救室的一个不宽的走廊里,她发现了静蕾的公爹与公婆,她产生一种模糊的仇恨。楠楠的爹先跪在她的面前,随后是他娘。楠楠爹掉下眼泪:“她姐,对不起啊,蕾蕾是个好孩子,真不知她为啥想不开呀,蕾蕾是个好孩子,蕾蕾是个好…。”穗没有掉下一滴泪,她不理这两位老人,她显得很冷静。她问:“现在怎样了。”走廊里静下来,很静。楠楠的娘伤心地告诉她,昨晚到了医院便洗了胃,打了针,现在正输液呢,还没醒,医生还在观察。她扶着二老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让他们休息。她去看看静蕾。楠楠娘说:“护士不让进。”穗推开那扇门,一道洁白的光印在她的脑海里,她看到一张床,她的妹妹躺在床上,她想进被护士挡住了,“你是?” “俺是她的亲姐姐,俺来看她,俺只坐在她的床边,不会出声的。”护士看看她便让她进来。 穗轻轻地坐在蕾的床边,一只粗糙的手上输着一根玲珑的针,液体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连续地滴嗒,它就象一种希望,不停,不要停。它也象一滴泪水,不尽,不会尽。穗小心地抚摸着那只手,她熟悉的,偶尔又陌生的手,和她的一样,褶皱、干裂。蕾比她年轻。她望着蕾的脸,那整齐的流海下面一张憔悴、苍白的脸,蕾的嘴唇没有血色,只有那闭着眼睛有两行长长的睫眉还有点生机。 穗用一种爱在心底轻轻地呼唤:“蕾,俺们爱你,你受苦了。”一遍遍地。 穗用真心在心灵深处默默地祈祷:“蕾,你是坚强的,你是好样的。”一遍遍地。 穗用眼睛在灵魂中深深地期盼:“蕾,你受够了,你还有新的开始。”一遍遍地。 穗用母爱般的目光注视着:“蕾,回家吧,娘在等着咱们呢。”一遍遍地。 穗感到她的手颤抖一下,那根细细的上帝的线也抖动了一下,是蕾的手。她轻轻地放下蕾的手,仔仔细细地看着,的确,蕾的手又一次微微地动了一下,两下。蕾的那双美丽的睫毛忽儿象美丽蝴蝶的翅膀微微地张开,晶莹的眼睛里流出一滴希望的泪珠,从眼角流出,顺着苍桑的路掉下来。穗看到了天窗,那泪珠滚落在她的心窝里,是热的,是冷的。心紧的,抖的,一直湧到鼻吼,变成酸的,抽搐的,化为海的浪潮,一下子从眼眶流出来。“姐.”蕾说话了,更象是天堂里的声音让穗的手紧紧地握着。穗哭出声来,然后有控制住了,她笑着对蕾说:“蕾,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护士高兴地去喊主任去了。 医院里有了温暖。楠楠的爹娘一会儿进来,一会儿出去。穗没有对他们好多少。 下午,穗的爹娘也来了,一进病房就哭上了,哭得很痛。她娘不住地嘟囔:“你傻呀,你不让爹娘省心,你疼死俺了,俺的心肝。”护士赶紧把老人家让出病房,让他们在走廊的长椅上坐着。两对家长本来不和,这回更是怨家,穗的娘指着楠楠的爹喊:“蕾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俺跟你拚命。”楠楠的爹娘无话可说只有低着头,不管说啥都不理便罢了。 一会儿,穗的娘又起来朝楠楠的爹喊:“你的儿,一年了也不回家,在外面干啥,叫他滚回来,不然离婚。”楠楠的娘小声说:“早通知了。” 穗没敢直接问蕾事情的由来。蕾刚刚醒,已是上天保佑了。她的爹娘被穗劝走了。晚上让王瑾和梁子来。楠楠的爹把住院费交够了也回家休息吧。她一直守着蕾,一天了她吃不尽东西,夜黑了,穗看着蕾慢慢缓和的脸,她同样没去问。她只有安慰和爱了。蕾静静地睡着了。9点了,王瑾和弟弟才来到,看到蕾,梁子也哭了。王瑾拿出5000块交给穗,他把收棉花的本钱拿来了。穗接过来说:“可能用不着了,住院费已交够了,先放俺这里几天吧,明天你俩甭出工了,守一天,完了没事再收吧,饿了,到外面吃点,晚上在外面长椅上将就一夜吧。” “姐,咋回事,俺给那小子没完。”梁子急了说。 “还不知呢,你别没事找事,赶快吃饭去吧。”穗听了便烦了。 第九章 穗浑身感到疲惫 第二天,穗浑身感到疲惫。昨夜,她让梁子替她一会儿,便躺在生硬又凉凉的长椅上胡思乱想,她是睡不着的,她也迷糊一会儿,可是她猜对了静蕾为什么会如此犯傻,静蕾在深夜醒来的时候,主动地告诉穗:她的男人有了女人。 那是一个阳光明睸的中午,静蕾吃了饭,不顾大热天便开上拖拉机到她家的十亩棉花地拣拾雪白的棉花。面对这片棉花,她既爱它们又恨它们。她爱它们如雪一片的景象,每一朵花都是她用汗水浇灌的,有多少朵花便有多少她的心血,每一朵花的盛开都牵着她的心,花并不美,却非常的温暖。看上去象一片雪海。她恨它们,花儿盛开了,她的青春却随着慢慢地消失了,不给一点的补偿,她知道自已结婚来老了许多,有时她不敢照镜子,她叹息过,哭过,她不后悔,她选择了就不后悔,她拥用了她想地的男人,是她自己选择了这片土地。 毫不疑问,蕾走进这片棉花,便从痛苦中转化某种希望,不然她是无法把这片棉花种得如此灿烂的。棉花棵高得已过蕾的腰,枝枝叶叶,如铃般的棉桃儿点缀在这粗壮的枝枝叉叉之间,上面的桃子在阳光的光合作用下成熟地打开它的心菲,一棵心般地开裂,吐露出雪白的棉絮。在蕾的眼睛里,这是一片雪海,她便是白雪公主,是她的勤劳的双手让这片雪如此的圣洁、美丽、大方。蕾拣棉花的很巧,左右手同样灵活,使她的速度很快。她反复这样一个动作的时候,她会茫然,她会遐想。她想她的楠楠,男人的英俊,男人的好,男人的爱。她的动作就是等待,时间就是一趟趟一垄垄地行走,穿梭在这白绿之间的向往,它行成一种模式,渐渐地变成一种静止,宁静她的心态与心胸。 有时,蕾会坐下来休息,她淹没在雪海里,这里静的很,只有阳光狠毒的手折打着这片棉花。有时,她也哼唱点流行歌曲,捉一下飞物的蝴蝶。她弯着腰,在密密的绿叶中前行,忽儿,一震之声,蕾感到一双手把她拦腰抱住,并不是很紧。她害怕了,在这大晌午的进候,整个地里没有一个人,她加班加点怕的是棉花被别人偷了。在这浓茂的棉花地里,她不敢想,她知道遇到坏人了。而且这是她从来没有想到的,也是从来没曾发生过的。 没等她挣扎,那双手松开了。她忙回过身来,向后退了几步。 原来,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初中同学,徐昌,和她一个姓。这才让她的心平静下来。徐昌的脸上有些恐惶。他的眼紧紧地盯着蕾。蕾急了:“徐昌,你这是干啥,大响午跑这里来干啥?”“蕾,看到你车,俺便顺着一垄地爬过来,俺想和你聊聊。”他紧张地说:“你知道俺是喜欢你,你为啥总是不理俺呀?”他大胆地向前一步,想抓蕾的手。她急忙向后退,被枝叉挡了下说:“你赶紧走吧,不然俺喊人了.” “怎么你不相信俺,你的男人一年都没回来了吧,他早把你忘了,恐怕在外面有女人了,俺对你多好,俺也帮过你,那都是为了你,你难道不清楚,不明白吗。俺有不是流氓,你喊人干啥,再说,这时那有人。”阳光使蕾有些炫目。徐昌是个给她写过情书的人,但是她从来没有任何感觉,那肉麻而又单纯的文字早被她撕得粉碎而飘到不知何处了。此时,徐昌被蕾的犹豫燃烧起来,他失去了理智,或许是此时的环境让他有了某种信心,这片庄稼地里只有两个人,他和她。他情不自禁,忽地把她扑到在棉花地里,瞬间,两个便消失在阳光下,只有散落的阳光穿过枝叶照到蕾的脸上。蕾极力的反抗,但是她没有喊叫,她挣扎了一会儿,她感到自已没有了力气。他在她的身上,他的双手死死地摁着她的双手。她无意识地停歇,他撒开她的左手,猛地他的右手拿着她的衣角,用力撕。单薄而有脏的上衣的扣,一颗颗崩开,四处飞散,一条并不精美的却很干净的文胸展露出来,平滑的肚子如光般闪亮。当那只手再向那文胸抻展而来时,蕾的眼睛里看见一道邪恶的目光,刹那间,蕾用所有的力气向右翻滚,当身体有所倾斜,用臀部一撅,徐昌被顶了出去。 棉花棵在激烈地为颤抖、碰撞、断裂。蕾不知怎么站起来,弓着腰,手里握着一根棉花枝,上面挂着几棵硕大的硬桃子,她的手背上不知被什么划出一道血纹。她飞身上去,用硬桃子打徐昌的头。徐昌只好抱着头向后退,一排棉花被压倒了。徐昌喊着:“徐静蕾,你有什么了不起,上学时,你是校花,现在,你自已不照照镜子,去你的吧,俺白好心了,你这个不会下蛋的鸡。其实你还不如一只野鸡呢。”蕾只是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棉花地里恢复了平静。静的连她都好象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坐在地上,双手掩着衣襟,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静静地呆了很长时间。她掩面痛苦起来,她的男人在哪里呀,她不敢发出声音,她望不到她前面的道。她想不开为啥别人总讽刺她没有孩子。她不知道自己呆了多长时间才听到公婆在喊她。她好象睡觉了。 她露出头,她整理一下零乱的棉花,拾掉在地上光是土的白花。她还发现一绺长发,她没有感到头疼。她拾起它。她回头看,公婆正在地头向前拾花,象往常一样,看到蕾便不喊了。她把上衣扎在腰里,扣上上面没掉的扣子,她找到一根长草想法把下面的衣边合上,不至于露出肚皮。 天黑了,她也没和公婆打个照面。公婆象往常一样把拾好的花放在车上,喊了一声老两口骑车回家了。 蕾无力地打开拖拉机的灯,有些恍惚地把车开到家。楠楠是个独生子,虽然没有分家,可是家境过得不错,结婚时,媳妇便住进后院的五间新房里,老两口有前面的不算旧的房子。平时在一起吃饭,有时太晚了蕾便不到婆家吃,自已做点便过了。 蕾最想的是给楠楠打个电话,她没有食欲,不想做点什么,也不想到婆婆家吃。 她躺在自已的床上无目地观看着这空空的屋子,她终于发现,她再劳累也要收拾的屋子却是空的,她发现生活错了。的确,她还缺少个什么呢,那就是孩子,结婚这些年,她没有怀上孩子,真是个遗憾。前几年,她不想早要,这两年,楠楠又常出门打工挣钱,好象忘记了这件事情。她后悔,她该有具孩子,有个孩子是多美好的事呀。 她打电话给楠楠。没有想到的是电话里说话的竟是个女的。一口南方的味道,很娇气:“哪里?”她的心忽儿提起来,她握住话机:“是楠楠的手机吗?他干啥去了。”“噢,他正在洗澡,一会儿在打吧。”洗澡,女人。她懵了:“你是谁?”“朋友,一起的朋友……。”她傻了,她软软地放下电话,什么说也听不进去了。她受到双重打击,她的脑子全乱了。她不想信的一切居然真的发生了。她欲哭无泪,她失去了所有,失去了希望。所有人都瞒着她,她孤苦零丁,她不努力上学,大好前程让她自已毁了,她感到自已失聪了,她听不到声音,她的脚犯飘。 首先她想到死,她从来没想到的一件事。 她不知道为什么便走到那瓶农药那里,她熟悉的地方。她很犹豫。她并不想拿,可是她拿了。她不知道怎么拿的,为什么拿。她回到屋里,她拧开盖。一味苦涩的药飘出来,她感到这味道很腥。此刻,她忘记了所有。她不受大脑的支配,她只是轻轻拿起瓶子放在嘴边,慢慢是喝了一口,她又喝了一口。她感到口里苦涩难忍,她的意识忽然有了生的欲望,她发了呆,她发现她的手里有一支瓶子,毒药的瓶子。她的神经被全身的火烧所提醒,她的手抬不起来了,手软了,瓶子不知觉地掉在地上。她慢慢地闻不到气味,可是能听到声音,电话的声音。电话响了。她接不了电话,她感到自已跳进火海,她快被烧死了。她挣扎,摆脱。她要救自已。可是她办不到了。她听不声音,那是她男人打来的电话。 蕾的公婆接到儿子的电话,才闯进蕾的屋子,大门还没有插。老两口进来被吓哭了:“儿啊,你作孽啊。” 第三天,楠楠风尘仆仆地跑到医院,下了火车,打了车,才到。梁子上去抓住他的脖领子,怒目圆睁,恶狠狠地样子。楠楠长得很帅气,却一把推开梁子,一副瞧不起的姿态。穗过来,很严辞很认真地要求他把事情讲情楚,告诉他要不不让见蕾。蕾是俺们的,俺们才是亲人。楠楠无辜的样子说:“什么说清楚,我不明白,我还要问你们呢。”梁子急了:“你小子欠揍,是不是。”楠楠也急了:“你打算干什么?”穗只好挑明了:“女人,你外面有女人了》”楠楠有些尴尬:“挣胡说,乱讲,谁传的?”“甭来这一套,蕾听到的,打电话,你的女人接的,你在洗澡,对不对?””这纯属误会。”楠楠说。 “你小子一年不回家,你老干啥?” 楠楠给梁子讲道:我头年被传销的给骗了,想脱身,脱不了,赶上大年,又让警察抓了,扣了三天,过年打叫话还是在局子里。我只能说,工作忙,回不来,出来后,警察给了二百块。我辛苦赚来的一万多全没了,我没脸回来。过年用人,挣的多,我只好打工,挣了点钱,想回来,发现布衣窗帘市场很好,便在超市租了滩位,做布衣窗帘。新开的小区多,买卖挺好。为了省钱,我和朋友合租了一套楼房,三间三组人。接电话的女的是我朋友的老婆。那天我正洗澡,手机放在客厅里充电,谁听到第一时间接的。就是这么回事。 “为啥蕾不知道你做窗帘?” “开始不行时,我没有告诉她,怕她挂着,一直说在某单位上班,不是很辛苦,所以做窗帘的事没来的急说。” “但愿是这样的,如果,行了,进去吧。” 楠楠推开病房的门,蕾正侧身往里,她知道自已的男人回来了,她不想理他了,她想听姐姐的,不行离婚. “蕾,我回来了,”楠楠动情地说:“你好些了吗,你误会了。” 蕾侧过身来,把输着液的右手放平,她看着这个男人,男人如此的陌生,时间如此的长了.想象与现实有一定的差距.但是这一切如此的真实.蕾苍白的脸让楠楠非常的难过.他扑过来,跪在床边,掉下眼泪.他轻轻地抓信她输着液的和,说:“那个女的是我和朋友的媳妇,我们好多人合租的楼房.” 蕾的心忽然热起来,她认为世界又回到她的身旁,上帝便是对她的仁慈.她的生命是最有价值的.她拥有那么多的亲人.爱情,多么美好,她拥有过,她的男人她爱过,他也爱过她,她一个农村女人见过多少,城市那么遥远,总算他回来了.如果他不爱俺了,那么俺便放弃人他. 她用左手摸着楠楠的头,她有熟悉了这一切的感觉,她轻声地说:”不用再说了,俺只问你一句,你还爱俺吗?”楠楠紧紧地抓住蕾的左手:”我发誓,我爱你.” “你把脸贴过来。”蕾说:“从此以后,俺再也和你不分开了,如果你在家种地,俺也种地,如果你出去打工,俺也跟着,行吗?” “行.”楠楠亲吻了蕾的脸颊,“你好了,我们一蓼做窗帘生意,你有文化,又能干,咱们一定能做好的。” 蕾露出了微笑。 第十章 王瑾的车跑出71多里地 一出寒露,天一早一晚更凉了许多,秋深了,衣服穿厚了。穗5点半就起床,一首手机彩铃自然地在大早餐响起。她习惯性地从睡梦中醒来。淘米、炖锅做饭,随后,她便喊:“他爹,孩子们起来了。”王瑾腻腻歪歪地起来,孩子上学也早起。饭没吃完,胡同里传来梁子的摩托车声,停车,熄火,敲门,穗给开了门,他便把车放在角落里,便上三马车从车棚里开出来,喊道:“姐夫,走啦。“王瑾喝完最后一口饭嘴里嘟囔着,来啦,急啥。现在的三马车都属于新型农用车,电打火,一拧便着了,象汽车一样。不象前些年,机器凉时,双手摇都摇不着,必须有一个人用绳索套住摇把子,加一人的力量,帮助另一个人用手摇,机器才能着火,冬天更是麻烦,机器里加热水,用火烤才能着。王瑾和小舅子收棉花找到巧门,早起晚回,跑个百八十里地,少时也能挣个300、500的,有时也赔,那天价降了,收高了,赔个百儿八十的算正常,一天收来的货当天便卖,现钱交易,一车的成本小两万呢。 天还不亮,只有他俩的车欢快地出寂寞的村庄,穗送出他们,便照顾孩子们,还要扎红领巾,礼拜一,镇小学要升国旗。天亮了,穗打扫院子,喂喂鸡。到了半头晌到自家地里收拾最后一岔棉花桃子开的花。 王瑾的车跑出71多里地,再下一道土道绕过几个村,到达他们昨天未收的村庄。此村很大,种棉花的很多。村坐落的偏僻,卖花需要跑到公家,排队,验花,扎花,评花,一天下来也卖不了好价钱,一般都卖给收花的,算起来价格差不多,有时还多些。西屯镇上兴起不少的棉站形成棉花的经济区,卖花比较容易,价格随着市场的变化面变化。 梁子把车停泊在胡同口,王瑾上车顺着胡同口大声喊:“收花了,2块3啦。”此时天已9点多了。胡同来往的村民打招呼:“长了吗?2块3低点。” “长,过两天还降呢,新疆的棉花大丰收,中国的棉花出口受阻,滞销,不卖,降到块,棉花干了,水分没了,重量也不合算。”王瑾的这句话不知道在多少个村庄,对多少个村民说过。村民们半信半疑,望着这位似乎有些文化的人说:“你净骗人。” “不信由你。”王瑾显得很自信。一位大爷过来了:“小伙了,俺家有两包。”“上秤。”五瑾告诉梁子。梁子急忙从车上搬下大秤,推过来。“大爷,俺们给你抬出来?”大爷围着秤转了转,把秤盘心叫人翻过来,问:“没有吸铁石吧。”“大爷,你放心,分量上点了不会差,现在不是过去,发现百姓不傻了,谁卖花不自已先称称。心里有把握,多了斤称,你肯定不说,少了斤称,你准言语,是吧,大爷,象你这两小包,自家的大杆秤都能称过来。俺能蒙你。”王瑾说。大爷诡意地笑了笑。王瑾又给围着村民说:“俺还怕你昨晚喷上水了呢,一抓潮雨的,俺能不收吗,现在,也不象往年,收个玉米撒水,火车拉了一车皮都能冒烟。豆子里藏着克拉,净蒙事。老百姓不干那事,那都是奸商们干的,俺也是挣个几分钱的差价,辛苦钱。” 到中午他们收了少半车,2500斤。大响午,他们把车進在无人处,天热了,毛衣早脱掉了。只穿着衬衣。他们吃光大饼,饭盒的菜是凉的,水是热的。下午他们要找个大户,他们问这问那,一个孩子说:“他兰香婶家棉花多,一屋子,她家就在村边那个胡同。” 小孩无假话,他们驶车到了那具胡同。村边的风景很美,很开阔。土地上生长着棉花,苍苍的叶子染着殷红的斑点,还有的地方,棉花落光了叶子,剩下枝子上的桃子,瘦而小。 胡同里对王瑾的喊声没有响应。偶尔有一条狗跑出来吠两声。有人走出来,他们上去询问叫兰香的家是哪一个门。有人指了指。明显大铁门上了锁。他们只好再去转了。梁子打着火,发现远处来了一个妇人。骑车打开兰香家的门。王瑾急忙喊:“收花了,2块3.”兰香看了看两个陌生人,倒很面善,王瑾看见妇人看他们便喊道:“大”他本想叫大嫂,却改口:“大姐,有花吗?”兰香犹豫了一下说:“价能不能再高点,俺很多呢。”“2块3是天价了。”“行,俺不管装.” 梁子把自家的秤和她家的秤摆在院子里,然后,兰香让他们包她家里屋的棉花。两个秤称出的分量相差无几,兰香放了心。一包包的重量双方都在本子上记着。4560x2.3等于10488,“发发,吉利数,数清了。”王瑾把钱付给她,她高兴地点着,满意地把钱放到屋里。她把水端出来,让两个装车的男人喝。突然,她家的电话铃响了,她笑着进了屋。一会儿,她出来,脸色极为难看,有种异样的神情,冲着两个忙活的人欲言双止,终于,她喊道:“两位大哥,等一等,对不起,俺家的花不卖了.”顿时,他俩的脸也变了,心想双方交易成功了,不卖是不可能的。梁子搭话:“为啥,钱都交完了,车也装好了,你在说啥。”兰香一看两人娈了脸色,所有的不好意思全烟消云散了。她说:“你们的价格不合理,俺男人打来电话,棉站的花长到2块4多了,俺少卖一毛多,俺不能明吃亏”梁子急了,怒目圆睁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已到你手了,还想抵赖不成吗?”兰香又点无活说了。两人赶急架最后一包,刚刚抬起来,兰香便扑过来,摁住包,梁子上前推她一把,手却推在她的胸脯上,如花般软绵张绵的。兰香死睁着梁子:“你干啥,欺负人,你不放下,俺叫了,你们甭想出这个村。”梁子躲到一边。 王瑾又点生气,忙活半天,鸡飞蛋打。他掏出手机拨通小声说:“朝子,俺是瑾子,多少钱了。” “瑾子,今价可以,不停地长,2块5了。” 王瑾放下手机对兰香说:“大姐,不卖算了,俺打电话了,现在价是2块3毛8了,和你说的2块4差2分钱。你想想,俺们百里地收花,费油,费工,费力,吃不好,喝不好,不是靠这点挣个三瓜两人枣吗,俺要是2块4收你的花,俺一分不挣,白忙活。再说,你家的花出棉絮根本不行,在公家卖价格没准。你和你男人商量一下,2块3毛5卖就卖,不卖的话,俺卸车,好说好散。” 兰香回屋打电话出来同意卖了。王瑾算了算补给她228块。兰香脸上露出笑容。走时还给他们打招呼:“俺家花多着呢,过几天再来收。” 车子在土道上腻腻歪歪地走得特慢,恍来恍去象是在坐船。梁子才说:“姐夫,给她长钱,太得意她了,你看她那劲。”王瑾笑着说:“你不知道,今的花长到2块5了,你不长点,走不了啦,她算善的,碰上恶的,说你欺负她,那还能走出无底洞。”“嗨,不就是碰了一下吗,又不是故意的。” 的确,棉厂前,收花的人有卖的有不卖的,一天三个价了,拿不准。越不卖,价越往上涨。下半过午,价格到了2块5毛5了。王瑾把车停好,进去找朝子,朝子是棉厂的头,也是远房亲戚。朝子说:“棉价就象股票,你不卖明天或许掉下来,或许还涨,愿卖就卖,不卖等着。”王瑾走出办公室对梁子说:“卖,能挣一分,不赔8毛。”他们的车向厂里开去,所有人也跟风般进来。 把钱拿出来,天已经黑了。加减法一算,去了本钱,今挣了一千多,他俩有点兴奋,喝一口去吧。 富贵饭店的霓虹灯最耀眼,平时,他们吃点炒饼。今天高兴,马老板更客气,他俩入座,要了三个菜,素荤打配。一瓶古贝春。另一张大桌上,棉厂大嘴正和一群不认识的人把酒颜欢,左右两个倒酒的小姐正忸捏着左右逢源。大嘴喊着:“瑾子,这边来。”王瑾寒喧着:“大宋,不过去了。”心想这样的同学发了财,有了车,便不认识了同学了,曾借钱没借给,让他心不顺。大嘴有了酒,趔趄地想走过来,小姐接住他非要喝完她那杯酒。她越喝越来劲,抱住大嘴的脖子,亲了一下,把酒凑到他的大嘴边一饮而尽。大嘴在小姐的脸上抹了一把,飘飘然便走过来坐在王瑾的桌前,酒杯一碰,三杯白酒下肚。大嘴真醉了对着王瑾说:“钱,哥有的是,上次,真对不起,建个棉厂要多少钱,那时紧,你以后卖花上我的厂,我给你高价,比朝子决定强。其实,我没有你们有钱,我只不过是个负翁,一身的贷款。兄弟,喝。”酒过三旬,王瑾喝了不少,电话铃响了几遍,他没有听见。梁子没多喝,他要开车。大嘴兴起,忽儿对小姐喊:“冰冰,过来,到酒,.”叫冰冰的的过来,给三人一一倒酒。大嘴指着王瑾说:“冰冰,他是我同学,好哥们,陪他喝,不醉不归。”冰冰一腿坐在王瑾的怀里,左手拦住他的脖子,右手端着酒往他的嘴边送。他不好意思,思维有些混乱。软绵的肉感的臀部压在他的大腿上,伶丁的的长腿上绣着一双黑色的长筒袜,性感地翘在他的眼前。他有些羞臊,酒的力量,使他朦胧了,他喝她送来酒,他感到自已角唐僧掉进了潭丝洞,他的脸红的历害。忽儿,他听到一震骚动,冰冰象是一个磁铁的反面,有了拉力,吸收力忽儿消失了。冰冰反弹出去。一桌子的酒菜给掀了。他才发现穗从天而降,穗的大手掌朝冰冰的脸上下翻腾,打的冰冰直叫。大嘴见了不秒,跑到另一个桌上,不言声了。梁子赶快让王瑾溜之。 冰冰反过神来,向穗扑过来,穗对付她象对付一只小鸡。另一个小姐也扑过来,两人一起想找回点便宜。那料,穗三掌两脚便把她俩打在地上。 马老板急了,怒气冲冲地对着穗嚷,“住手,你反了,上这里撒野。” 穗没理他想走,马老板不让走叫:“不能走,你真是个村霸,在你家村里,你就无法无天了,不让人家做生意,赔钱吧。” 穗冷静下来。气便消了一大半,本来找王瑾,却找到他花天酒地,抱着小姐喝酒。事出来了便要外理,坏了人家东西要赔。赔个狗屁。穗心想。穗说:“老板,这里有电话吗?打完电话,你让赔多少,俺赔多少,一分也不会少。你们竟敢在乡村小镇,这光明正大的地方招雇三赔小姐,伤风败俗,不知道镇派出所知道不知道,俺打个电话问问,让警察来处理吧。”穗找电话的地方,还问谁有手机。马老板一听心凉了,怎么碰上这么个货,还来正个的,一个盘子碗的没事,别再招惹出事,只好说:“什么三赔,只是倒个酒罢了,行啦,算我倒霉。唉。”心里却想,王瑾再来,跟他算账。穗走出饭店时,梁子的三马车也启动了,一溜灯光跑了。 穗骑车回家,王瑾已躺在被窝里睡着了,还打着小鼾。穗推他:“你装。”他嘟囔着说:“老婆,俺真睡着了,还做梦了呢。”“叫你做梦,是不是梦到抱着小姐喝酒啦。”穗打他的屁股,“今晚先让你睡,以后你给俺等着。”王瑾在被窝里偷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