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姝传》 第一章 最凉不过人心 大业十四年冬,历时五年的长期征战终于以北燕连失十二城,六皇子赫连瑾瑜入大齐朝为质而结束,消息传来大齐举国欢庆,大齐朝也终于从战争的消耗中脱离出来缓口气,此番连年征战以北燕战败告终。 北燕民风彪悍,善骑射,自从大齐立国以来历经六朝终在勋帝统治下,打入燕国围住都成,可五年的征战也拖垮了大齐朝的人口经济,再加上北地酷寒,又时值冬季将士们不耐严寒,终不能再进一步拿下都城。 最后只迫使北燕战败割尚义以南九城承认属国,年年称臣岁岁纳贡。但相比于之前北燕的年年进犯,这已经是值得举国欢庆的大胜了。 大齐帝都,班师回朝的此战主帅镇国公项旭雄和少帅项辙正在接受百姓欢呼庆贺,城内彩旗高展,锦带飞扬。 “看,那是世子爷” 只见一少年跨坐高头大马银甲红枪,身姿挺拔,丰神俊朗,目不斜视,引得街道两旁的小娘子们惊叫连连, 年过三十的勋帝,立在城墙中央,身姿挺拔欣长,墨画般的剑眉下,一双凤目不怒自威,亲率百官出城十里相迎,可见镇国公在他心中的地位。 说起镇国公可是大齐朝不得不说的人物,祖上随着太祖皇帝打天下,被封为世袭罔替的国公,在军中的势力拍根错节,到了这一代镇国公,平南蛮,打北燕,那可是大齐立国以来开疆扩土的功臣,而且家风严谨,刚正不阿,和夫人唐宁郡主伉俪情深,只有一个儿子并早早的请封了世子,并没有纳妾娶小,这让多少想通过联姻和镇国公搭上关系的权贵们望而止步,这不,镇国公世子刚满十七周岁,这说亲的都快踏破国公府的门槛了。 在举国欢庆的气氛中聂府却一片萧索,只因聂府的三老爷上府折冲都尉聂修巡战死沙场,有战争就会有伤亡,聂府中的各色行人虽步履匆匆,脸上却不见悲伤。 咯吱门响,秋菱院传出匆匆的脚步声,千璇挎着食盒,向门里喊了声四娘子,许久方有人回应,绕过屏风看着座在床边的四娘子,面目秀美,清艳无方,身姿玲珑尽显柔美,一双新月眉下本该清亮璀璨的得眸子此时却戚戚哀婉,更衬得身姿好似春日里的垂柳般纤弱。 千璇泪水瞬间就在眼眶里打转,娘子的命也太苦了,以前是丧妇长女,现在老爷一去就是孤女了。此时整个小院只剩她们主仆两人,得知聂修远战死沙场的消息后她就一直这样不吃不喝不语不笑的到现在,前线战况激烈,伤亡惨重,根本没有找到尸首,聂家只得匆匆的用衣物代替,而其他的下人都去打点关系,好脱离她们这个没有前途又晦气的地方。 千璇轻轻的叹了口气眼里的雾气更重了“四娘子,吃饭吧” “还有饭啊,也是,在没有榨干我最后一丝价值之前,大夫人还舍不得我死呢”聂祁姝慢吞吞的说 千璇转过身抹掉眼泪,手下动作并未停止,摆出食盒中的饭菜。 “娘子,安公子又来了,说是他对不起你,他原本跟母亲说要求取三房四小姐的,可是….” “可是他母亲私自做主求取了六娘,还怕我缠着他儿子不放,替我做媒许了门’好亲事’是吧”聂祁姝凄然的说道。 “娘子别这样说,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去求老夫人,怎么说您也是她孙女,我们又不是什么穷苦人家,怎能不守满孝期,百日内就出嫁呢,何况还是那样的人家” “又不是嫡亲孙女,庶出就是庶出,面上和气罢了,要不然也不会父亲刚死就面不改色的收了我们三房所有的财产,连我母亲的嫁妆也收了过去” 聂家要从老太爷说起,当年正直年少的老太爷聂振只是保定府清溪县的一个穷秀才,但仪表堂堂,开榜中进士后就被京城的御史中丞王大人榜下捉婿,王大人对这个女婿满意的很,从一个毫无根基的国子监主薄一路升到三品中书令,在生了嫡长子聂修远,嫡次子聂修迈后,年过三十,才纳了一房妾室生了一个庶子,就是三老爷聂修巡,但因生产时伤了身子,没过几年就去了,现在聂府当家的就是长房大老爷任宣州刺史银青光禄大夫的聂修远。而老夫人一向是面子工程做的十足,在人前赚足了好名声,实际上对他们这些庶子庶女苛待得很。 “梳妆台的第一个抽匣里还有一百两银子你拿着也走吧” “啊”?千璇惊愕的抬起头 “娘子,你别赶奴婢走,要不是夫人从奴婢狠心的爹娘那买下奴婢,奴婢早被卖到窑子里了,哪还有命活到现在,奴婢十岁就跟了娘子,你让奴婢去哪儿啊,娘子不要赶女婢走” “是啊,又能去哪呢?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你有爹娘却也没地方去。” “娘子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一点也帮不上忙” “不要这么说,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这些年要不是还有你靠着双面绣的手艺补贴用度,我们的日子会更艰难” “我马上自身难保了,离开吧,一百两够赎身后做个小生意了” “娘子,奴婢难道是哪等没心没肺的人吗,娘子和先夫人对奴婢最是慈善温和,在奴婢心里早就把娘子当成了亲人,这种要奴婢抛弃亲人的话娘子万不可再说了”千璇红着眼睛说。 “你这又是何必呢,罢了,我来安排吧”聂祁姝喃喃的说道。 “娘子快吃些东西吧,已经辟谷三日了,不然一会守灵又要晕过去了” 第二章活着 十一月的寒风刮吹的人脸上生疼,聂府后花园的筑淘湖已经结了一层薄冰,聂祁姝一身孝衣走在乐桥上,本来倾城的容貌在素白的背景下更显一种哀婉的凄美,长房的六娘子聂祁静和二房的八娘子聂祁姗气冲冲的堵住了她的去路。 “小扫把星,警告你离安公子远一点,我和他马上就定亲了”聂六娘趾高气昂的指着聂祁姝说。 原本和安公子也是一门好亲事,中书侍郎安大人家的嫡次子,本来也门当户对,现在她是丧父丧母的孤女,安大人又高升了礼部尚书,自然不合适了。 “我不是扫把星!”聂祁姝红着眼睛倔强的眼神仿佛一只受伤的小野猫。 “还说你不是,我娘说了你先克死了三婶,现在三叔也让你克死了,对了,还有你那个弟弟都是你克死的”聂八娘也应和着说。 一提到弟弟聂祁姝就跟疯了般向她们吼道:“都是你们害的,我弟弟才八岁,他还什么都不懂,还不是大夫人故意克扣我们冬季用度受凉得了风寒,还不给他请好大夫医治,你们才是罪魁祸首” 聂祁姝一想到可爱懂事的弟弟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明明烧的满脸通红,还强撑着说姐姐别哭,府忱不疼,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了疯般的像聂六娘和聂八娘撕扯过去, “聂祁姝你疯了吗?啊~”两人一看情况不妙,都向聂祁姝推去,三个人瞬间撕扯在一起,千璇眼看四娘子就要掉下乐桥,顾不得其他,上前拉住最近的六娘子。 “贱婢你敢推我” 伴随着六娘的吼叫,还有砰地一声,湖水溅起了巨大的水花,聂祁姝只记得湖水很冰,她呛了几口水恍惚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就失去了意识,再次恢复意识时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自己浑身外冷内热,头痛欲裂,眼皮沉重,鼻塞胸闷。 耳边响起大夫人尖酸刻薄的吼叫:“就说是小扫把星,眼看老安人六十大寿了,还让她抓伤了六娘和八娘的脸,怎么去见客,齐大夫呢?去请齐大夫来医治,别让她死了,我可是答应了武安伯,在百日内把她嫁到伯爷府做继夫人呢!还有千璇那个贱婢,竟敢对主子不敬,让佟嬷嬷家法伺候,打死这小贱人,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晦气!” 聂祁姝顿时感到一股悲凉从心底升起,她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即使再坚强再倔强,也挺不住连番的打击,父母亲人的相继离世,视而不见的老安人,刻薄的大夫人,迫不及待的要把她推入火坑,想起几日前借着来拜祭的名义,在聂府会客厅堂那个武安伯,满脸皱纹,须发花白的猥琐老头,满脸淫光的审视着她,迫不及待的把一打银票送到大伯母手中,整个聂府上下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任由她嫁给那个半截入土的武安伯。她顿时就失去了生的希望,这样的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早该死的,早在没能保护好弟弟的时候就该跟弟弟一起死的,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罢了,就随父母弟弟去了吧。 眼前又浮现出了弟弟那天真可爱的笑脸:“姐姐你别怕,等我长大了当大将军,到时候我保护你,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我们了”! 姐姐 有多久没听见弟弟这样唤自己了? 眼前画面流转 那时候豆丁一样大的弟弟最崇拜当大将军,那时候父亲还只是个都尉,在京中当值,母亲带着几个小丫头,笑着围坐在暖阁里做针线,不时抬头慈爱的看着她和正在玩耍的弟弟。 十多岁的千璇,沏着竹叶青茶,丝丝苦味,就着此时的场景却也甘甜。 “千璇,你不要沏茶,快来看看我这个双面绣绣的可还行?”母亲喊着千璇 “姝儿也要学学才是,将来嫁了人哪能不会针线”母亲继续说道 “母亲,姝儿最没耐心了,不想学这个,要不我也和弟弟一样跟父亲学武吧,将来当个女将军” “胡说,哪有女将军的,平平安安嫁个好人家才是正经......” 那时虽然老夫人明里暗里的苛待他们三房,虽然他们住的秋菱院地方并不大,室内也没有什么名贵的摆件,但那个时候的色调是暖的,那个时候的感觉是幸福的,她都快想不起来这样美好的场景了,这是快死了吧,听外祖母说人死的时候会回想起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更美好了吧,感受到身体越来越沉,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 不!母亲,娘,娘...... 父亲,父亲...... 还有弟弟,不,不要离开我,我都要死了怎么也不能和你们在一起。 想起那个从小就聪慧可爱的弟弟,就因为父亲是庶子,比不上大公子聂府宁是聂府正经的嫡孙,身为宗妇的大夫人便明目张胆的苛待她们,无论在学业启蒙上还是生活上处处受限,老安人也默许大夫人的做法,还经常叫母亲到她那立规矩。 母亲本来就生产时伤了身子,加上日益担心在外征战的父亲,还要照顾她们姐弟俩,积劳成疾一场不大的风寒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没等到见父亲最后一面就撒手人寰,现在父亲又战死沙场,还有千璇,那个鲜活可爱又忠心耿耿的小丫头打了打六娘子,大夫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突然眼前模糊的画面一转,来到了母亲的床前,母亲因常年操劳而精瘦的手指在病中更显干枯,苍白的脸上眉头紧皱,用最后的力气拉着她的手 “好好活下去,姝儿,和弟弟好好活下去,娘……不能继续守护你们了,要…活下去,姝儿…” 不行,不能就这么死了!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心底的声音越来越强烈,是啊,要活下去,凭什么做尽坏事的人还能好好地活在世上,而他们这些低到尘埃里的人却如蝼蚁般随时能被人踩死。我要活着,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要让他们这些人付出代价,不能让父母弟弟白白死去! 我还有什么,我还怕什么,聂祁姝被子底下的手紧紧的攥起来,从此我命不由天,由我! 第三章 千璇 齐大夫果然医术高明,聂祁姝不到三日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心里默然嗤笑一声,要是弟弟的病也能请来齐大夫又何至于此,回想起寒冬腊月里她跪在青石板上苦苦哀求老安人救救府忱,换来的不过是冷漠的眼神:不是请了慈安堂的刘大夫吗?齐大夫此时又不在京城,四丫头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老安人冰冷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耳边。 那个刘大夫才跟师傅学了几天行医,连药方不会开,能治什么病,可恨她当时毫无办法,府门还没出就被嬷嬷架了回来跪祠堂。 等她偷偷跑回去时弟弟已经开始烧的说胡话了,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抱着弟弟,那么无助,那么彷徨,不停地祈求上天不要带走府忱,终于怀里的小人儿不烫了,可这冰凉撞击着她的心,刺透了他她的骨…… 由于长辈还在,聂修巡的灵柩停灵七天就下葬了,此时的聂府已经撤下了挽联,换下了孝衣。 大房 聂六娘一手扫过茶几上的汝州窑茶具,尖叫的吼道:“那个贱人,抓花了我的脸,母亲还给她请齐大夫医治,凭什么,都是她自找的让她去死好了,仗着自己好看还跟我抢安公子,她一个庶出的孤女凭什么跟我抢,还有千璇那个贱婢,竟敢推我,叫佟嬷嬷打死她” 嬷嬷看着地上的碎片,一阵心痛二十几辆银子就这么没了,面上却不显,笑着安慰聂六娘:“娘子何必跟那个扫把星置气,长得再美又有什么用,安夫人给她和武安伯做媒,可见有多不待见她了,大夫人也已经答应把她许配给那个半截入土的武安伯做继室,她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娘子就放心吧。 至于千璇,这私自打死奴婢是犯法的,何况那天来哀悼的御史大夫都盯着咱们家那。等过了这阵,夫人肯定将她发卖了。” “那怎么还不快让她滚,还赖在家里干什么” “哎呦,我的娘子啊,这三老爷还没出殡呢,哪能这么块”嬷嬷继续笑着说 “那、那也不能便宜她,我去跟母亲说不给她嫁妆” 到底是小孩子不懂这些弯弯道道,哪能不给嫁妆,最多是给些有名无实的东西罢了,老夫人惯会做样子的。 二房这边也鸡飞狗跳,不过挨骂的换成了聂八娘。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猪脑子,蠢笨如猪,让你离那个小扫把星远一点,你可倒好巴巴的贴上去给人家打,看你的脸,还蠢得把我供出去了”二夫人气急败坏的说道 “行啦,你少说两句”二老爷无奈的说,一旦扯上那个扫把星家里就不得安宁。 这些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哥明确的告诉他不准给三房好脸色,三房虽然是庶出,但即便是老太爷去世后大哥对三郎也还过得去啊。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好像是三弟妹进门没几年的时候吧 “你就知道少说两句,孩子们的事你什么时候上心过” “这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二老爷被突然的埋怨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行了,快收拾东西,大朝会之后我们就回保定任上,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二老爷烦躁的摆摆手 “那件事”二夫人被丈夫莫名的话摸不清头脑 “妇道人家,别问了,让你去就去……” 聂祁姝醒来有一阵了,适应了浑身无力的感觉,却一直不见千璇,来送饭的变成了翠珠。 “四娘子,吃饭了”说罢,放下食盒转身便走仿佛躲瘟疫一般。 聂祁姝知道现在她是府里最不受待见的人,要不是大夫人顾氏还想用它赚一笔钱,她恐怕连口饭都吃不上了吧。 “等等,你知道千璇在那里吗?”说罢便递上一只簪花金钗,翠珠顿时眉开眼笑收下说“奴婢只知道千璇姐姐被关在后院柴房,听说大夫人要将她发卖了”说完转身离去 意料之中的结果,在大夫人眼里她们这些人都是命如草芥,不值一提,千璇这次是以下犯上,能有什么好下场,没当众打死已经是好的了,当务之急是要救出千璇,她麻利的把吃食有装回食盒中,不知道千璇这几天怎么样,肯定不是什么好日子,小心翼翼的避开所有人,从后花园的小道穿过。饶了好几道弯,柴房此时锁着门没有人看守,聂祁姝透过缝隙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影。 “千璇,是你吗?,千璇,你醒醒”聂祁姝拍打着门,随即又想到这样会引来看守的婆子,在门口寻了一把劈柴的斧子,一把打掉了锁头。 “千璇,千璇”感觉到有人在推她,千璇瞬间鼻头发酸,眼泪夺眶而出,是娘子来了,她就知道娘子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娘子”千璇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声音,却如猫儿的叫声般,微弱细小。 看着蜷缩在杂草上的千璇,身上醒目的鞭痕,脸上病态的潮红,聂祁姝再也控制不住眼里的泪水,都是她太弱小了,保护不了母亲,保护不了弟弟,现在她身边只剩千璇了,却连千璇也保护不了,她好恨,恨天道不公,恨世态炎凉,更狠聂家为何如此待她。 看着聂祁姝因愤怒而猩红的眸子,千璇抓住她的手“娘子,奴婢没事一点都不疼” “姐姐不哭,府忱一点都不疼”耳边轰的一声,仿佛又回到了失去弟弟的那个夜晚。那仿佛来自地狱般的绝望瞬间袭满心头,聂祁姝努力压下这种感觉,没事的,千璇还没死,这次一定不要让悲剧发生,低头对千璇说 “好,千璇不怕,我马上救你出去,你等着我” 不能就这样把千璇带回去,这样只会惹大夫人更生气,更有借口发落她们了。到时候恐怕没命走出聂府了,一定要让大夫人松口,让千璇继续跟着她才行。 最好要到千璇的卖身契,三房处处受当家大房的压制,连奴仆的卖身契都在大房手中。聂祁姝小跑着到了上房,关着门却没有仆妇值守。 第四章 东西 “找到了吗?”是大老爷的声音。 “没有”大夫人没好气的说。 “怎么会,你可看仔细了,这可是关乎我聂家前途命运的事” 大夫人不耐烦的接过话“三房的东西都翻了好几遍了,琴娘的嫁妆我都找了,连一块破布我都没放过,根本没有你要的东西” 琴娘!母亲!她们在找什么,原来他们要母亲的嫁妆是有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从未听母亲谈起过什么。聂祁姝顺势躲到了窗沿下。 “不可能,我可是从庆历司得到确切的消息,东西就在嫁妆里,要不然母亲也不会日日把她叫到跟前立规矩,逼她交出来了。 这些年我们故意苛待她们,就是要他们把嫁妆都卖了我们好一件一件的找!会不会是交给四丫头了”大老爷思索着。接着说:你快去四丫头那,套套话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聂祁姝心里顿时涌起了惊涛骇浪,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母亲的死,弟弟的死,都是故意为之,原本她就不理解仅仅因为父亲是庶子,所以老安人大房二房才会哪样对他们,原来不是,原来不是! 聂祁姝愤怒的想现在就进屋掐死这两个罪魁祸首,但理智告诉她,不能,现在进去只会打草惊蛇自寻死路。 好,既然如此,那就拿命来尝吧,不管在找什么东西,只要还有所求就有机会!我要让你们所做的一切都付出代价。 拼命压下愤怒,理了理情绪轻手轻脚走到二门外,向屋里喊:“大夫人,求你放了千璇吧,大夫人。。。” “胡闹,在这里吵什么,没规矩的东西,丫鬟婆子都死哪去了,怎么让她进来了”听到声音的大夫人打开了屋门,大老爷也信步走来。 听到大夫人喊声的仆妇也赶了过来,连忙认错,心里却嘀咕,不是让我们都退下的吗。 聂祁姝却不管这些继续说道:“大夫人,求求你饶了千璇吧,都是我的错,是我打了六娘和八娘” “岂有此理,她个奴婢以下犯上,有几条贱命可以赔的,还不快找人牙子来将她卖了” “不要不要,那卖给我,我用母亲的嫁妆买,” “你母亲的嫁妆只剩百亩不产米的糟田,年年往里搭银子的几个杂货铺子,我们不找你要钱就不错了,你还想用它们换钱?” “我还有外祖母生前留给母亲的八股金刚,是普陀寺,慧园大师开过光的” “你说什吗”大夫人突然拔高的声调显得怪异突兀。 “你是说,你母亲还有东西留给你们?” “是”掩下微翘的嘴角认真的回答 大老爷和大夫人相视一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好啊,四丫头,你这奴婢冒犯主子可是死罪,我念你们主仆情深,就网开一面” “既然是用你外祖母的东西买的千璇,那千璇以后就不是我聂府得奴婢了,来呀,去拿千璇的卖身契” 千璇再次醒来时已在秋菱院,高热已经退去,伤口也抹了药,此时已经金乌斜挂,聂祁姝站在窗前,只留个萧瑟的背影。 “娘子” “醒了?没事了”淡淡的语气,仿佛安慰千璇,又仿佛在对自己说。 千璇的眼眶又蓄满了泪水,娘子这是安慰她呢,怎么会没事,都是她没用,不能帮忙还连累娘子。 “要是觉得拖累我,就快点好起来,有重要的事交给你呢” 千璇忽的抬头,下定决心般的嗯了一声,发出浓浓的鼻音。 福寿堂,冬日的地龙烧的正好,屋里燃着的上等檀香令人舒缓安逸,几盆莲瓣兰和达摩兰等名贵品种开的正好。老夫人听了仆妇的汇报拿着青釉刻花瓷茶碗的手一抖 “拿到了?”老夫人不敢置信的问。 “回老夫人,拿到了说是一个铜人,一丈来高,外家留下的,有机关设置,大老爷正在研究呢”仆妇回到 “真没想到,老爷临终前说的是真的,想当初我日日叫三媳妇到我面前立规矩,明里暗里不知试了多少回也没找到,我还以为老爷那时病糊涂了骗我呢”老夫人面色沉吟一刻。 仆妇小心的接过话“也是三夫人口风太紧”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东西”老夫人低声说道。 “当初三夫人的嫁妆那么多,也不知道哪个是,我们又不能明抢,现在好了只剩下这个铜人了,肯定是”仆妇继续说道 “老夫人您就放心吧,这次我们大老爷可是天大的功劳,什么内阁学士尚书大人还不手到擒来,等我们家大娘子进了宫定是贵妃娘娘,您那就等着滔天的富贵吧” “你这老奴,敢议论天家的的事,看我不掌你嘴”明明是训斥,面上却喜上眉梢。 老奴也应和着笑道“是是是,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自己掌嘴”说着还拍打着自己满是皱纹的脸。 秋菱院这边,千璇刚刚当掉了四娘子的首饰头面回到屋内。 “娘子,都是死档,我们真的不赎回来了吗,这些都是夫人留给娘子呢”她不舍得说道。“都是些身外物,趁着大夫人还不知道赶快当了,不然大夫人会让我带走一丝一毫的东西吗?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大夫人最近忙着研究那个铜人,没空理咱们,连武安伯来催嫁的人都晾在了花厅,聂府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大娘子吵着不选秀女,被大老爷关起来了” 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奴婢还听说是喜欢上了镇国公世子,才闹着不进宫选秀呢” 大娘子聂元娘今年十七岁,在大齐十七岁还没定亲的已经是老姑娘了,不过对于聂元娘的婚事,大老爷有着自己的打算。 如今皇上正直壮年,朝中文官势力以皇后父族,安溪氏族和清流之首内阁首辅汪盛之为首,武将则以镇国公为首。 当年共四位皇子参与夺嫡,最有竞争力的就是淑妃所出的三皇子和皇后所出的十三皇子,其中安溪氏族当年拥立三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为帝,内阁首辅汪大人则拥立十三皇子为帝,镇国公始终保持中立,谁是皇上就听谁的,虽然汪大人保的十三皇子最后没有当上皇帝,但清流士子人数庞大,大齐又有刑不上大夫的规定; 而且有他在正好能平衡三方势力,故而三皇子登上皇位后却也没动他。汪大人却深信三皇子皇位来路不正,要不然传国玉玺怎么就在先皇仙逝后失踪了呢,所以整天在朝上跟皇上唱反调,搅得勋帝甚是头疼。 第五章 劝说 “她怎么认识的世子呢”聂祁姝问 千璇似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说“对了,娘子,我们可以找世子爷帮忙,就是镇国公的世子爷啊,娘子还不知道吧,咱们先夫人跟镇国公府是有亲戚的,那日世子爷来拜祭老爷,恰巧娘子落水,就是他出手相救得呢,算起来您是世子爷的表妹镇国公的外甥女呢,大娘子就是那个时候见到的世子爷,世子爷真是丰神俊朗,天神下凡,是我们大齐出了名的美男子” “怪不得一向温婉大方的元娘也抵不过”聂祁姝低声道 其实说是外甥女,实际上镇国公只是她表舅舅,当年老镇国公还有个早已嫁出去的表妹,就是聂祁姝的外祖母,他母亲虽然和镇国公府有着亲戚关系,但这年头皇上还有三门穷亲戚呢,他们就是镇国公府的穷亲戚,从不联系的。 “单凭这出了五服的亲戚关系,空怕还不能劳驾世子爷亲自走一趟送上丧仪吧” “娘子真聪明,咱们老爷是在镇国公的手下当差,老鸦岭战役时,是老爷带领援兵及时赶到救了被困的镇国公,却在最后的围城之战,被流箭射中”千璇眼中顿现黯然,有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引起娘子的悲伤,赶快住嘴不说。 “是啊,怎么就被流箭击中了呢”聂祁姝怎么想也想不通,都已经围住都城了,此时的进攻是不用父亲亲自带头冲锋的,如果在大军后方,流箭又怎么会射程那么远呢? “对了,娘子今天在街上遇见世子爷,还特地问我外老夫人的事呢?” “外祖母?怎么问的” “也没什么,就是说问我们有什么困难,如果需要钱可以去万方典当行,可以活当领死档的钱,等将来有机会在赎回去,怎么说我们老爷与镇国公也有恩,这些都是夫人和外老夫人的遗物当了怪可惜的” “你答应了” “没呢,娘子不是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吗?” “这就对了”聂祁姝放心道 如此看来他们也在找这个东西,而且在外祖母和母亲的嫁妆里,外祖母是老镇国公的表妹,当年出嫁的门第并不高,且只得母亲这一个女儿,所以把嫁妆都留给了母亲,到底是什么呢?要让大老爷和老夫人如此对待她们一家。 看来还得找大夫人,谈谈才是。 “大夫人不在?”聂祁姝问道门口守门的婆子。 “去大娘子那里了,四娘子,要不您改日再来?”仆妇继续回到 “好,如此就先告辞了” “四娘子,您慢走” 走出了大房的院子,聂祁姝道“千璇你去打听一下武安伯府定在什么日子迎亲” “娘子?”千璇不解的问。 “快去吧,我自有用处” “是”看着千璇渐没的身影,转身走向了元娘的院子。 聂元娘这边大夫人正苦口婆心劝说着。 “母亲我不要进宫,您和父亲最疼爱我了,怎能忍心女儿去受那份苦呢?”聂元娘身穿鹅黄百褶如意月裙,垂云鬓上一只镶红宝的步摇更衬得整个人熠熠生辉,再配上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甚是温婉可人。不愧有大齐第一美人的称号。 “傻孩子,这怎么是受苦呢?进宫当娘娘这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滔天富贵”大夫人耐心的解释道。 “宫里最是吃人不吐骨头,那么多女人挣一个皇上,勾心斗角,女儿没等当上娘娘就被人害死了,还富贵呢,母亲怎么就看不明白呢?”聂元娘焦急的说 “这次不一样,皇上定会册封你为贵妃娘娘” 聂元娘有些不耐烦“有什么不一样啊,母亲哪来的自信,宫里那么多女人比我好看的也不是没有,母亲怎地就肯定皇上会喜欢我,而且我听说皇上斗眼龅牙……” “住口”大夫人喝到 “怎敢随意诋毁皇上,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是谁在大娘子面前嚼舌根”大夫人向元娘的奶嬷嬷问道 奶嬷嬷惊吓的赶紧跪地认错,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别说是她,就是整个聂家都别想有好果子吃,娘子这是跟谁学的。 “我不管,反正我不进宫”聂元娘赌气说道 “你,真是大了管不了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看上镇国公世子了,你只看到镇国公此时风光,以后呢?如今战事以平,风光荣辱还不全看皇上一句话,再说我们家是文官,你父亲马上就要调任回京进中书省,皇上是不会让文武官员站在一条线上的,如今你不去也不行,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关乎我们整个聂家前途命运的事。” 又转身对嬷嬷说”把她关起来,不准出房门一步。” “母亲,母亲,你们这是卖女求荣…….”聂元娘恨恨的跺了跺脚 大夫人并不予理会径自走出了院子 隐在走廊窗口的聂祁姝现身出来,微翘的嘴角显示她心中已有了计划, 福寿堂,扶着褐色镶八宝抹额的老夫人甚是烦心,都是眼前这个大媳妇,色厉内荏,看着精明实际上一团糟,这个家才交到她手上几年,就乱的不成样子,但又恨不起来,自己给儿子聘的媳妇,只能多提点着点儿了。不过语气中还是夹杂着不满。 “大媳妇,你是怎的做母亲的,元娘一项温婉贤淑识大体,如今在入宫的事上态度如此坚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娘,都是儿媳教导的不好,”别看大夫人平时飞扬跋扈,但在这位婆婆面前一向不敢硬气,可见老夫人的厉害。 还不是心有所属看上镇国公的世子了,心里想着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就是年纪小不懂事,娘放心,我和老爷会跟她说明其中利害的” “都十七了还小,我十七的时候修远都两岁了!这个样子则能担负起振兴聂家的大任,就说不要太娇惯着她,一个个的都不省心”老夫人扶额叹气 大夫人只能尴尬的应是 “去把元娘找来,我亲自跟她谈谈” “娘……” “你喊什么,我是她祖母,能吃了她不成?快去”大夫人担心的语气惹得老夫人甚是不满 “是,儿媳这就去”大夫人诺诺应是 第六章 项辙 城南的锦前街各家商铺彩旗林立,街上熙熙攘攘川流不息,万方典当行便立在这一排商铺最醒目的位置。 “姑娘您是当物还是赎买啊”掌柜的亲切的声音传来。 “我有一样外祖母祖传的物件要典当,请你们东家出来见一见,就说我是城南庆祥胡同聂家”聂祁姝不慌不忙的说。 “这,您稍等”不一会儿果然出来一位仪表堂堂,丰盛俊朗的少年,不同于京中世家公子的儒雅气质,小麦色的皮肤和威风凛凛的气度含着一股萧杀之气迎面扑来。 “给世子爷请安”微一愣神后聂祁姝欠身福礼 “你是?”项辙看着这个沉鱼落雁,明眸皓齿的小娘子,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不是世子爷告诉千璇让我来这里相见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原来是表妹啊,我是说过有困难来这里找我的,妹妹可是有什么难处了?”眼前的女子明明比号称大齐第一美人的聂家大娘子还美上几分,如此默默无名可见在聂家的地位。 “还要多谢表哥那日湖畔相救之恩”聂祁姝再次欠身福礼。 项辙笑道“妹妹客气,举手之劳,妹妹可比当日气色好多了,我都没认出来” “表哥过奖了,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吧,你们也在找对不对,我外祖母留下的东西。”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你不是把它交给聂振远了吗” “你觉得我会把真的交给他吗?” “既然想拿到东西,想必你也查清楚我跟他们的关系吧,你觉得我会把真的交给她们吗?” 聂祁姝直视着他继续说道”那个铜人的确是我外祖母的,不过不是家传,是后来在普陀寺求得护法金刚,保佑我和弟弟平安顺遂,现在弟弟也没了想来也是不灵的” “也是,那些秃驴,惯会打着大师的旗号骗人”项辙笑着说。 “所以,我们来谈一笔交易吧”聂祁姝认真的说。 “什么?”项辙看着面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诧异之后有些好笑,然而听了下一句,他就笑不出来了还差点没绷住脸色 她说“世子,您说的算吗?”算吗! “我说的算不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并不想要你手中的东西,我劝你还是不要打这个算盘了,这东西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看着聂祁姝眼中一闪而逝的疑惑,项辙忍不住问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聂祁姝心里翻了个白眼,我比谁都想知道,但此刻这个东西是手中的底牌万不能暴露出去,回忆着那日在大房门外听到的话说道“能不能惹来杀生之祸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手中的东西可以带来天大的功劳” “你还嫌我们镇国公府这次的功劳不够耀眼吗,这天大的功劳别人也许求之不得,但对于此时的镇国公府却是过犹不及,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也听不懂,表妹如果需要银子尽管来万方,其他的恕我帮不上忙” “好,那先来五千贯吧” 项辙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的开口一时间怔在那里。 “怎么了,难道方才表哥说的话是逗我开心的?” 项辙笑了,他突然发现这个小姑娘有些不一样,嗯很不一样。 “当然不是,刘掌柜,去取五千贯银票来” 出了万方典当行好久千璇都没反应过来,摸着怀中鼓鼓的五千贯票号真的就这么轻易的给了?要知道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嫁女儿也就两万贯的嫁妆,五千贯是聂家一年一半的收入了,就这么轻飘飘的送人了,要知道娘子现在是没有能力偿还五千贯的,这钱就相当于有去无回了。 “千璇,不要一直摸怀里的票子,你想让贼盯上我们吗?” “哦……可是娘子不是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我们好吗?” “你不是打听到我父亲对镇国公有恩吗?聂家接下来等待我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再说有企图岂不是更好,这说明我还有利用的价值,人就怕没有价值,没有价值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聂祁姝惆怅的语气触动了千璇。 哎,娘子命可真苦。 “哎……娘子,我们不回去吗?”看着聂祁姝继续向街里走去,千璇忍不住问道。 最近大夫人看的紧,就怕四娘子拒婚跑了,能出来一趟还全赖于她忙着大娘子的事,她们才贿赂了门房偷偷跑出来的。再晚些回去要是被发现可就惨了,难道娘子真的要跑路吗?对啊,千璇被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念头惊醒,她们现在有钱了,完全可以一走了之,让大夫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千璇越想越觉得娘子一定是要带她走了。 “我们去药铺” “不是去车马行吗”想的正激动的千璇脱口而出。 “去车马行做什么”聂祁姝诧异的回身问道 “娘子我们不是要跑路吗?”说着还摸了摸口袋里的五千贯 “我何时说过我们要走了?我们能走到哪儿去,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上路,还带着这么多的钱不是往虎口里送吗?再说别忘了聂家是官,恐怕刚出城十里就被抓回去了” “哦”千璇失望的低下头,娘子还是得回聂家那个狼窝,这真是进退不得。 “没事的,现在不是我躲的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说话间便来到了一座颇大的医馆前 馨德堂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医馆,临近午时,厅堂做馆的三个大夫前面还是排了十几个人,齐大夫就在其中,那是个胡子花白,年近甲子慈眉善目的老大夫,医术高明颇有风骨,传言太医院曾请他任院案,被他拒绝了。 聂祁姝直径走到抓药的柜台前 “掌柜,请给我三钱萱草,三钱蜀羊泉,六钱蛇含,木豆叶木芙蓉各来两钱” “姑娘可是调理手脚冰凉虚寒畏冷之症?” “正式,劳烦掌柜照这个方子给我抓三副药” “好嘞,姑娘您稍等”掌柜转身装药 “多亏娘子自己懂点药理,要不我们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夫人不给请大夫,真不知道怎么办” 第七章 吴苏几 不一会儿掌柜就拿来了包好的药,接过药,正要转身离去时,齐大夫叫住了她。 “聂小娘子,你上次落水,导致寒气入体,老夫嘱咐过要再调理半年的,怎么一直不见府上来抓药” 聂祁姝欠身福礼笑道“劳您记挂了,不碍事我已经好了” “好什么,你这个女娃娃,你知不知道你本就体弱,再加上寒冬腊月在冰水里泡了一回,体内极寒甚是严重,要不是老夫医治,你可能连命都没了,不早日调理,将来在生育上定是艰难!” “什么?我们娘子这么严重,怎么没人跟我们说呢”千璇惊呼道。 聂祁姝也甚是惊讶,难怪自那次风寒后,就手脚冰凉,经常腹痛难忍,不过大夫人不给她抓药也在预料之中,毕竟马上就要把她这个扫把星扫地出门了,还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哪会管他将来会不会生孩子的。 “是,多谢齐大夫记挂小女,感激不尽,还请您开好药,着小厮送到聂府,今日天色已晚,小女子就先告辞了”聂祁姝谦逊有礼的态度缓和了齐大夫的脸色。 也难怪老大夫这么生气,他看病有个规矩,但凡接手的病人就坚决要治好,绝不允许别人砸他的招牌。 回到聂府已经申时,冬日里天黑的早,此时天色已经灰蒙蒙一片了,刚进门就在门口遇见了大公子聂府宁。 “四妹妹不在家安心待嫁,整日里往外跑什么”聂府宁一身深蓝锦袍,配银色狐毛领披风,束发挽冠,在官学里成绩排列前茅,忽略语气中的不善,乍一看也是仪表堂堂,怪不得大夫人,总是以此为豪,不过一切就要结束了,聂祁姝在心里说道,既然要复仇,聂家从此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大哥多虑了,还是担心好自己的前途吧,也不知道武安伯的五万贯聘礼能不能帮大哥买到案首的位置”聂祁姝幽幽的说道 聂府宁今年已经二十了,之所以迟迟没有下场考科举,就是聂修远想要聂家连出三元,本来为了保险起见应该再晚几年下场,只是说亲的李家一直不见兔子不撒鹰,非要等到有功名在身才议亲。 明年春天就是开考之年,时间匆忙,上下打点关系是少不了的,这主考官是谁,喜欢什么样的文章,做过的文章有哪些,有什么同年,有哪些姻亲,主考官的老师是谁,一切相关事宜,打通这些都需要银子。 聂家本来起于微末,经过这些年经营也颇有资产,但到底比不过京城和一些富庶州府的簪缨世家底蕴深厚。 加上此次花费金额巨大,几个娘子也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不能把家底掏空了给大朗打通关系,大夫人正愁的时候,安夫人给她解了燃眉之急,做媒把聂祁姝许配给武安伯,要了一大笔聘礼。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是吗?大哥,这个世界上没有秘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聂祁姝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转身离去。 在门口不欢而散后,聂府宁回到内院给母亲请安。 “母亲,四娘子已经知道你把她嫁给武安伯是为了拿聘礼钱给孩儿打通关系” “知道又如何,本来也没想瞒着她”大夫人不屑地说。 ”就是让她知道还能翻了天不成,不过;真没想到她还值这么多钱,看武安伯流口水的德行,早知道再多要些了” 聂大郎皱着眉头道“母亲,我总觉得她不会就此认命的” 大夫人继续笑道“现在可由不得她,她一个没有价值的孤女,谁会为她说话,大朗放心吧,她翻不出什么浪花的” 这边回到秋林苑的聂祁姝也确实没闲着 “打点好了吗?” “娘子,放心吧,奴婢都办妥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娘子如果真喜欢世子爷,很快就会上钩的” 这时门口婆子来报,说有位姓吴的大夫,来给四娘子送药。 姓吴?聂祁姝和千璇对视一眼,都一头雾水,齐大夫是说过送药的,但派个小斯过来就行了,这吴大夫又是何许人也, “请进厅堂来吧”聂祁姝说道 片刻后,只见一个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缓带轻裘,的少年公子赫然闯入眼帘,明通深邃,一双单凤眼让人过目不忘,很普通的灰白色羊毛披风在他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如沐春风。 “见过四娘子,小生吴苏几来给四娘子送药,顺便请脉”吴苏几说道 “请脉?”千璇质疑的看着他。 吴苏几笑道“忘了自报家门,齐大夫是我外祖父,娘子的病耽误了些许时日,祖父特意命我来给娘子再请一次脉,看看用不用调一下方子” 原来是齐大夫的外孙,千璇这才放心的去沏茶。 “如此,便劳烦吴大夫了”聂祁姝说罢抬起手腕,看着他眉头微皱,不禁问道: “怎么,很严重吗?” “倒也不是”说话间换了聂祁姝的另一只手搭上脉继续说道 “只是娘子万不可再受凉了,而且至少需要调养一年,否则每月月信定会腹痛难忍,将来也断不会生育了”稍一停顿继续道“方子再加一味柴胡” 聂祁姝收回手客气道“多谢齐大夫记挂小女,特意让小吴大夫跑一趟” “娘子客气了,外祖还是头回遇到娘子这样不按医嘱行事的人呢”吴苏几笑着说道 聂祁姝仿佛看见了那个竖眉瞪眼的白胡子老头,也笑了“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老先生” “如此,苏几便告辞了” 真是个谦逊有礼的公子呢 翌日 元娘遣人来请她过去小聚,聂祁姝答应了,一进门元娘的声音就出来了 “四妹妹,可把你盼来了”要不是眼中一闪而逝的傲慢与鄙夷,聂祁姝差点就信了呢,要说这个家里唯一没撕破脸皮的也就是聂元娘了。 “大姐,说笑了,要不是大伯母给你禁足,妹妹早就来叨扰大姐了”聂祁姝也笑呵呵的说道,不就是演戏吗?我演的比你好 第八章 演戏 “妹妹那儿的话,说起来,都是母亲太过分了,妹妹二八年华,怎能嫁给武安伯那个老头” 聂祁姝面露感激 “这个家也就大姐还为我着想”说着还拿起手帕擦擦眼角 元娘上前牵住聂祁姝的手说道“都怪我一直被禁足在此什么忙也帮不上” “这怎能怪大姐呢,是我没有福气,真羡慕大姐马上就要进宫为妃了” “哎,你怎知我就愿意进宫呢”说着脸上便神色黯然,眉头轻皱,愁上心头别是一番处处惹人怜爱的风情,只可惜面对的是聂祁姝而不是那群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们。 “大姐不愿进宫吗,这可是天大的姻缘呢,还有哪个夫婿是比皇上还贵重的” “皇上在好,进宫也是做妾,何况我已心有所属” “姐姐有喜欢的人了?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有如此福气” “说出来不怕妹妹笑话,是......是镇国公世子”元娘顿时绯色蔓延 “原来是表哥”聂祁姝笑道 “他是你表哥?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三婶和国公府还有亲戚?”其实元娘早就打听到了,此刻故作惊讶也只是想让聂祁姝引荐而已。 “其实是很远的亲戚了,要不是上次偶然相救,我也不知道呢”为了摆脱命运,只能借项辙的名头用用了。 元娘继续对聂祁姝说道“妹妹愿不愿意帮帮我” 聂祁姝摇头道“有什么需要妹妹的,一定义不容辞,只是我如今连自己的事都做不了主,如何帮你” 元娘看时机差不多了说道“既然妹妹不想嫁给武安伯,那不如替我进宫吧” “这万万不可,我怎能挡了姐姐的荣华富贵呢”她连连摇头 “你就骗我,还说愿意帮我,你根本就是在埋怨母亲把你嫁给武安伯” “怎么会,即使心中有怨气,也绝不会牵连姐姐的,姐姐一心帮着我,我又怎会不知,只是大伯母哪里……” “这个你别管,我自有办法,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嫁给武安伯吧” “我自然是不愿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元娘脸上藏不住的笑意顿时显现。 “好,七日后就是祖母六十大寿,之后就是我进宫选秀的日子,我想办法让母亲延后你出嫁的日子,然后在入宫门前我们掉包” “这,可是欺君啊”聂祁姝惊呼道,她也没想到聂元娘如此大胆 “放心,该打点的人我已经买通了,到时候文书上写的是聂修巡嫡女而不是聂修远嫡女” “如此,便交给姐姐吧,姐姐的大恩祁姝永记在心”说罢盈盈一福 “妹妹不必如此,姐姐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你嫁到武安伯府呢”放心吧,你以为进了宫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吗?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长得漂亮的女人,像你这种无权无势又貌若天仙的美人,没等见到皇上就会消失的,哼。 看着眼前这张不施粉黛,却倾国倾城的脸,聂元娘嫉妒的要死,要不是自己不想进宫,那轮得到她摸一回皇城的宫门,便宜她了。 聂祁姝虽然不知道此时元娘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从她笑容的背后,露出的些许狰狞暴露了她此时的内心,但不管是什么,只要能进宫,这一步,算是成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结束了这场其乐融融的谈话。 大房,上房堂屋正在看账本的大夫人听到婆子回报,聂祁姝去见了大娘子。 “都说了什么”大夫人抬头问道 “大娘子遣退了众人,奴婢没听到……” “废物,让你们退下你们就真的退下了?要你何用” “夫人息怒,都是奴婢无能,不堪重用……” “行了,别在这燥舌,快退下吧”大夫人单手扶额揉着太阳穴。 最近,事情真的是太多了,大朗科举要打点吏部,大娘子进宫要打点司礼鉴,老夫人寿宴马上到了,都请哪家的夫人,请哪个工匠才能打开八股金刚,并且不泄露秘密;大夫人被这些事忙晕了头脑。 大夫人本是浙江府泸州顾氏七房嫡次女,祖父是先皇元德九年的状元郎,自大齐建国以来泸州顾氏出过三位状元郎,三十几位进士,是名副其实的书香世家。 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必定家教良好,带出来的孩子也必定是人中龙凤,这也是老夫人当初不顾大老爷心悦南通秦家八娘子,执意要为他聘顾氏了,但老夫人这次打错了算盘,这顾氏是家中幺女,长辈父兄溺爱,不曾学过管家庶务,本想把她嫁到公候家次子,不做当家宗妇,怎料老夫人横插一岗。 但老夫人发现顾氏不会管家时为时已晚,只能期盼在子嗣教育上能够多有助力。 “夫人,大娘子来了”听见丫鬟来报,大夫人缓缓睁开眼睛。 “母亲气色甚是憔悴,都是元娘不好,惹得母亲操心费神” “你呀,知道我是为你好了?”大夫人慈爱的点了一下元娘的额头。 “是,元娘愧疚,在入宫之前我想求母亲件事”大夫人瞬间警铃大作,聂祁姝刚去完元娘哪里,元娘就有事来求她 聂元娘却没发现大夫人已变的脸色继续道“可否让四娘参加完祖母寿宴再出嫁,尽完孝心在出嫁,我们姐妹以后恐怕再也聚不到一起了” 大夫人听完脸色缓和了许多,还以为聂祁姝那个小蹄子又想出什么鬼花样呢,原来是拖延时间,不管拖多久都蹦不出什么浪花来。 “好,元娘贤惠大方,体谅姐妹的孝心,来人,去告诉四娘子婚期定在寿宴以后了”大夫人接着和元娘唠起家常。 不久,就有嬷嬷来通禀,大夫人推辞了武安伯催妆媒人定的三日后迎娶,准许聂祁姝给老夫人祝完寿在出嫁。 因聂府刚办过丧事没多久,虽是小辈的丧礼,但老夫人寿宴也不宜大办,只邀请了几个相熟世家的夫人带着小娘子们到来。 此时距离午宴还有段时间,各府夫人和娘子们陆续到来,都在内院福寿堂和老夫人说说笑笑。 大齐宅邸等级制度有较严格的规定,官员厅堂不超过九间十七架,庶民庐舍不逾五间九架,且禁用斗拱,彩色。 聂振远官至从三品,所居宅院前后三进院落前院临街房屋七间,中设门屋两间,内院四座院落,老妇人住的福寿堂自然是整个聂府最好的院落,且装修精美,雕刻和彩画细腻而雅静。 堂屋里格调明亮,大株的金钱橘枝繁叶茂,在冬日里一片灰白的景象中显得格外青葱翠绿,地龙烧的很暖,进到堂屋的夫人小姐们纷纷解下披风。 第九章 好戏还在后头 “本想请葛家班来唱堂会的,只是家中三老爷突遭变故,母亲悲伤至今,并且嘱咐不要大肆操办,还请各位夫人见谅”大夫人一番真情流露,再配上那神情,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老夫人六十整寿不能大肆操办指不定心里多堵呢。 不明真相的夫人娘子们纷纷为老夫人这个‘顶好的嫡母’露出赞赏之情。毕竟老夫人这一品夫人的头衔还是朝廷对此次大战论功行赏聂祁姝的父亲得来的,所以戏必须要演,还要演的好。 “李家二娘子出落得越来越水灵了”老夫人笑眯眯的说道。 这个李娘子是当朝吏部尚书李元义家的嫡女,而李元义的父亲是聂振远的恩师,聂振远之所以官升的这么通顺,还多亏了李大人提携,。 老夫人也探了李夫人的口风想为嫡孙求取李家二娘子,李大人也有意结亲,这聂振远还不到四十,已经是从三品的官,这其中固然少不了他的照顾,但也得正主自己扶的上墙,如今在他的运作下调任京官,接下来就是出任内阁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聂家大郎还没有功名在身,还得再等等,正好借此老夫人寿宴,两家人都相看相看,要是满意来年大考之后就要交换八字了。 李二娘子,心里也是明白,俏生生的回到,“老夫人谬赞了,当不得您如此夸奖” “哎呦,当得当得,瞧这小嘴儿,多会说话”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更胜几分了,真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呢。 坐在角落里的聂祁姝隐在袖子底下的手死死的攥着,这么快,所有人都忘了刚死去的父亲,所有人都忘了她的悲伤,果然没有地位权利,没人需要理会你的感受。 千璇,去看看此刻大公子在做什么。 “是”千璇已经习惯娘子吩咐的事,即使有疑问也毫不犹豫的去做,因为娘子说的都是对的。 片刻,千璇回来对她附耳道,在外院随大老爷一起待客,一会儿会到福寿堂给老夫人祝寿。 就在这时有仆妇来报,梁王来了,在厅堂瞬间引起一镇骚动,原因无他,只因这个梁王也是京城众多小娘子爱慕的对象,地位权柄就不用说了,据说还相貌堂堂,温文儒雅, 看这些慌忙起身整理衣服发饰的小娘子们就知道定是英俊不凡了,外男到来她们自然要避倒里间,只是聂祁姝甚是不解,这梁王跟聂家有什么瓜葛,为何要亲自登门祝寿? 沉思间只听一道爽朗温润,如初春暖阳般的声音响起“本王奉皇兄之命特来给老夫人祝寿”皇上派人给臣子祝寿在大齐是很平常的事,以彰显皇室给臣子的恩典,特来显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是派遣王爷来给一品诰命夫人贺寿还是很少见的,不过皇上和梁王殿下不对付,整个大齐也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或许这其中也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哎呦,快不敢当,老身一个简单的寿诞怎劳皇上派殿下亲自来哟” “老夫人六十整寿虽说不大肆操办,但本王怎么说也要来恭贺一下的,老夫人为大齐养育了三位栋梁之才,可谓功不可没......” 内间里顿时响起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哎呦,这聂大人好大的面子啊,跟尚书府结亲就是不一样,”聂祁姝却恍然大悟,原来是李尚书!怪不得单凭聂修远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她还以为聂修远什么时候简在帝心了呢。 这李尚书是也是保持中立的人,朝中实力错综复杂,近些年工部的施琅华施大人年事已高,礼部的荀大人虽说身体还算硬朗,但也六十有五了,朝中六部尚书马上就要来一次大洗牌,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聂修远进内阁后在李大人的运作下很可能担任其中一个尚书,为了争取到聂家和李家,梁王亲自来了,可惜啊,大老爷和大夫人一心想让聂远娘进宫,明显不看好梁王。 只是多了梁王这个意外,这真是意外之喜,聂修远够你喝一壶的了。 贺过寿梁王和大老爷一众人等又回了外院,重新回到厅堂里的各家夫人娘子们继续聊了起来,聂祁姝看时间差不多了对左千牛卫赵大人的夫人说,九娘子呢,刚才还说散席后要和我一起去元娘那坐坐的。 被问的赵夫人才发现刚才还在身边的女儿如今以不见人影。 “这孩子,真是不省心”赵夫人说道。 “哎呀,那可要赶紧找找才是,聂府回廊小路甚多不小心迷路,耽误了寿宴吉时可不好”太常少卿家的文娘子说道 老妇人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四娘,你去找找吧,别让不长眼的奴婢冲撞了九娘子” 不就是把她当下人是吗,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是,祖母,四娘这就去” 谈娘和文娘也一起吧,适才不是说临溪湖的雪景甚美,没有看够吗?我们叫上九娘子一起去赏雪吧,湖畔冬梅开的正好,聂祁姝侧身对中书侍郎家的谈娘子和太长少卿家的文娘子说道 “好啊” “正是正是,里寿宴还有段时间,我正无聊呢”两位小娘子说完看向自己的母亲。 “年轻人,到底跟我们待不住,去吧,别贪玩,忘了开席的时辰”夫人们说道 “是”聂祁姝福身应是,眼角瞥到大夫人脸色阴沉,老妇人擒了擒嘴角,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 这可是她们自找的,谁让他们在外人面前一向装的慈善和蔼,现在只能看着聂祁姝较好各家娘子, 小贱人,看你能蹦哒几天,得赶快跟武安伯的媒人说一下,寿宴结束马上迎亲,她一刻也不想见到那个贱人了。大夫人心里恨恨地说 “啊~” “啊~” “啊~” 随着三生尖叫,福寿堂东院厢房瞬间聚集了丫鬟婆子。 前去找人的聂祁姝她们看着大公子衣衫不整脸色潮红的跑了出来,接着就听见屋内梆的一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大公子非礼赵家九娘子,九娘子羞愤欲绝撞墙自杀的消息,就在来聂府祝寿的宾客间传开。 老夫人听到消息几乎是从凭几上跳起来的,在看到李夫人的脸色,完了这下跟李尚书家的婚事肯定没戏了,一口气堵在心头只觉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厅堂里一阵混乱,老夫人被抬到了内室休息。 大老爷和梁王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还没等进厅堂就听见大夫人歇斯底里的喊叫“这不可能,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我家九娘现在还昏迷不醒,都是你儿子干的好事,是不是欺负我赵家没人了,我们家老爷虽是四品的武官,也不是你聂家能随意欺辱的”赵夫人也毫不退让。 大齐重文轻武的风气由来已久,近些年边关战事频起,勋帝励精图治,势不割地讲和,重用大批武官,武将地位才有所提高,这也是聂祁姝的父亲聂修巡虽是不是武举出身,可四品的西安府折冲都尉,全是靠军功得来的。 赵夫人红着眼睛继续道“我这就进宫告御状,你们聂家欺人太甚” “赵夫人,留步,留步”聂修远加快脚步进了厅堂说道 第十章 继续 “赵夫人,留步,留步”聂修远加快脚步进了厅堂说道 “赵夫人,并不是我袒护大朗,只是大朗和九娘子都是循规蹈矩的孩子,怎能做出这种事,还是把孩子们叫来当面问清楚的好”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此时不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这些人指不定在背后演绎成了什么版本,把话传的更离谱。 “谁知道你们家大朗是什么样的人” 大夫人正想反驳。 脸色阴沉已久的李尚书夫人开口道“聂大人,你们家的事我无心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寿宴也吃不成了,我带二娘子告辞了”李夫人语气不善,出了这样的是这亲事无论如何也结不成了,信好还没有和聂家交换更贴,不然出了这样的事丢人的可不止他聂家。 “李夫人,这定是有什么误会,还是留下来看看孩子们怎么说吧”大夫人一看李夫人这是要推了这门婚事急忙说道。 “不用了,我没兴趣知道”说完不理会大夫人径直走了出去。 其他人却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继续观看,其实他们心里还是相信大夫人一些的,要说这李娘子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也就罢了,赵娘子生的跟赵大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赵大人是武将祖籍山东标准的山东大汉,粗壮,孔武有力,而大公子却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怎么看也不像是会非礼九娘子啊。 “不是的,不是的,一定是有人害我儿”大夫人被突来的变故打击的语无伦次,忽然,想到什么似得,凌厉的眼神一转。 “聂祁姝,是不是你,对,一定是你,是你带人找到的大朗和九娘子,你是故意的,故意把人引过去” 随着大夫人的指责,此时的梁王也注意到了这个翩若惊鸿般的小娘子,但片刻的惊艳后眼神迅速恢复清明,只是长得美而已,这种女子从小在宫里见得多了没什么稀奇的。 看着因为失去尚书府亲事而变得疯狂的大夫人,聂祁姝狠劲的掐了自己一把,从人群中出来盈盈跪倒在地 “四娘知道自己不如大姐贤惠,不如六娘嘴巧,不如八娘活泼,从不讨大伯母和老夫人的喜欢,一直以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即使决定把我嫁给武安伯做继室也不敢有怨言。” 只听人群中一声声倒吸冷气,同时用鄙视的目光看向大夫人,真是造孽啊,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就把他嫁给八十多岁的武安伯了,真没看出来聂家如此假仁假义,表里不一。 聂祁姝环顾一周继续说道”但大伯母怎能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诬陷我呢,明明是祖母吩咐我去找九娘子,我想着九娘子或许因无聊才想出去转转,便叫上谈娘文娘一起逛逛园子,几个小娘子也有话说,不至于无聊怠慢了客人,问了好些个丫鬟,才知道九娘子茶水撒了身上在东厢房换衣裳,便去找她怎知看到大公子……” 说罢,两行清泪伴着委屈的神情,让人看了无不深信不疑。众人又是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还把人家小娘子当丫鬟使呢!真没想到聂家如此不堪。还三代积善之家呢,竟这般对待庶子留下的孤女。 “够了,大朗呢,快去把大朗叫来,当面问清楚”眼看大夫人还要说出更离谱的话,大老爷爆喝到。 李琛却露出微俏的嘴角,真是个小野猫呢,绝不甘愿受任何摆布,能在如此逆境中崛地而起真是不简单,经此一闹,聂家与尚书府的婚事算结不成了,几代经营积善之家的好名声也完了,且赵家也不是好惹的,赵府老安人跟太后可是姑舅表亲,赵家闹起来聂大郎多半是要娶了赵娘子的。这真是.......一箭几雕来着? 片刻聂家大朗跌跌跄跄的跑来跪倒在大夫人面前“娘,娘,你相信我,不是那样的,我是被人下了药,谁会看上那个歪瓜裂枣……”此时众人才看清聂家大朗脸上的潮红明明是个巴掌印。 “你说谁是歪瓜裂枣,好啊,今天倒叫我见识到了聂家的家教”赵夫人厉声说道。 大老爷此刻恨不得上前给这个孽子一脚,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看不出现在什么情况吗“李夫人,息怒,当务之急是请大夫看看九娘子才是” 大夫人马上接道“还有,快去查是谁下的药害我大朗”事已至此众人纷纷告辞散去。李琛因和聂家交情不深也不好留下,但他走之前特意留下了一个小厮打听后续经过。 然而聂府的闹剧却还没结束,因为正主还没醒呢!大夫诊完了脉,开好了药方确认只是轻微震荡,向赵夫人再三保证并无大碍,赵夫人这才放人。 临近黄昏时分,躺在西跨院客房的赵九娘幽幽的醒来,混沌的脑袋渐渐恢复清明,她记得小丫鬟不小心把茶水撒到她身上,她去东厢房换洗,还没等解开罗衫,突然一个登徒子冲进屏风,自己惊慌之下打了他一巴掌才发现是聂家大朗,更加气愤,出门追去结果被脚下的裙子拌倒,撞在了门厅柱子上,啊,头好痛啊。 听到九娘子的抽气声,守在床边的赵夫人立刻握住她的手“我可怜的孩子哟,你放心,娘定会为你做主让聂家大朗负责的” “娘,其实......”赵九娘还想开口解释就被赵夫人打断 “九娘你可不能在想不开了,娘知道你心理委屈,可事已至此,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聂大郎不娶你你可怎么办啊,大不了娘进宫求太后恩典赐婚”赵夫人边说边拿起手帕抹起眼泪。 看着母亲如此,九娘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平日里她性格粗狂,不喜女红,反而舞刀弄棒,但毕竟是女子,涉及到女子闺誉,不可不重视。 转念一想其实聂大郎也不错,照她的出身长相那些书香世家根本看不上她,说亲的不是其丑无比的小武官,就是有暗疾的公子,再看聂大郎可比前些日子相看的那个满脸麻子的巴校尉强多了。且家世好,学问佳,简直是夫婿的最佳人选,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那轮得到她什么事啊。 这样一想还真是缘分呐 此刻在松绫苑的聂大郎就没那么轻松了,可以清晰地看到另一半脸上也有个掌印。 “父亲,您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当时头晕恶心,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谁知道九娘子在” “你闭嘴,你还有脸说,现在不仅和李家的亲事结不成了,还得罪了赵家,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大老爷气的上不来气。 “你就知道怨儿子,我都查清楚了,大朗喝的茶里确实被人下了药,而且怎么那么巧九娘子的丫鬟不在门口守着,让大朗闯进去,这是有人要害大朗啊”大夫人凄然道。 转念想到“一定是聂祁姝那个小贱蹄子,给我查!” 然而这一切都挡不住流言的速度,大公子在自己祖母寿宴非礼赵家九娘子,九娘子为保清白撞墙自杀的新闻,不日就成为了大齐饭后茶余的笑料,大公子的名声玩了。 第十一章 为什么 在赵夫人的逼迫下,大老爷答应了九娘子和大朗的婚事,李家已经得罪完了,在得罪赵家那他聂修远不用再朝堂上混了。大夫人却还不死心一直查此事的前因后果,听了仆妇汇报说近日聂祁姝出府购过药就再也不淡定了,啪的一声茶几上的青花茶具瞬间粉碎“我就知道,是哪个小贱人,人呢?给我带过来” 看着怒不可及传单大夫人仆妇小心翼翼到“夫人先消消气,虽然是四娘子出府买过药,可并不能证明药中有毒,经过白天那么一闹,很多人都关注我们家呐,夫人可要冷静”他说的是白天聂祁姝揭露聂家真是面目的事,说道这大夫人更生气了“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放过那个贱人吗” “当然不是,只要是她做的夫人还怕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吗,这里可是聂家。到时候谋害长房嫡子可是重罪,想怎么样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好,等着吧贱人,敢害我大朗,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哼!” “元娘那里都准备好了吗?明天就是进宫选秀的日子了” “夫人放心吧,一切都打点妥当,就等着入选后,老爷呈上那东西,大娘子贵妃的封号肯定跑不了” “我还是不放心,铜人到现在也没打开,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元娘封号下来之前呈上,不行,我还得交代元娘几句”说着就向大娘子的院子走去。 “明天进宫后不要怕,你爹都打点好了......” “哎呀,娘,我知道了,你都说多少遍了” “好好好,娘不说了,让福嬷嬷把你的银子清点一下,娘再给你补贴一些,进宫后处处都要银子......” “娘,不...不用了,我自己都点好了,不用麻烦福嬷嬷了”元娘有些慌乱 “大娘子说笑了,那有什么麻烦的,老奴应该的” “是啊,你此次进宫待选是不能带金银首饰等私产的,娘都给你换成银票,到时候打点人也方便”说着便指福嬷嬷行动。 聂元娘急忙道“不用了,我,我已经换好了”看着元娘闪躲的眼神大夫人察觉出事情不对劲。 “元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去哪儿换的,福嬷嬷”福嬷嬷应声而动找出了元娘的首饰盒。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首饰盒大夫人惊愕的抬起头问道“你的金银首饰呢?” 聂元娘抿着嘴不回答 “不说话是吧,你以为不说我就没办法知道了吗,把这些欺上瞒下的奴才全部抓起来一个个审!”元娘身边的奴才听了纷纷跪下求饶。大夫人不为所动。 “母亲何必为难她们,都是元娘的错”聂元娘终于说话。 “那你说你错在哪了” “元娘不该背着母亲花光银子打点司礼鉴准备和四娘子掉包” “什吗?你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要聂祁姝那个小贱人进宫,你疯了吗” “母亲我没疯,我只是不想嫁给皇上,从此被困在牢笼之中,整日里守着,盼着皇上会看我一眼,皇宫中的美女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很快皇上就会忘了我的” “我不是说过这次不一样吗,你竟然做这等蠢事为她人做嫁衣” “母亲......” “不要再说了,把大娘子看好了直到入宫门之前不准再出任何纰漏,否则要你们的狗命。”说完大步流星的向秋林苑走去。 聂祁姝是在床上被大夫人拖出去的“想进宫,爬上枝头变凤凰是吧,你以为我像元娘那么傻吗,聂祁姝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乖乖的去给武安伯送终吧,忘了告诉你,武安伯病的快死了,就等着你嫁过去冲喜呢,他六十岁的儿子,四十岁的孙子,二十岁的从孙,看在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都会好好'照顾'你的”看着大夫人疯狂扭曲的脸聂祁姝问道: “你就不怕别人的耻笑吗?” “耻笑?她们有什么资格,等元娘进宫老爷进内阁,我们一家就要位列大齐一等世家之列了,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会为了你这么个毫无价值的孤女讨公道。真是天真,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个世界权利说的算吗?”大夫人不屑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一家,就因为你要的我母亲手里的东西吗”聂祁姝红着眼睛道 “哟,你终于知道啦,好,我告诉你,凭什么,就凭你比我女儿长得还漂亮,聂府忱比我儿子聪明,你母亲整日装疯卖傻,就是不交东西来,挡了我们一家的富贵,当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不知道吗” “还有我大朗的事,是你做的对不对,” “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是我” “证据,我诉你聂祁姝,我不需要证据,我说是你,就是你做的,在这里我说的算,大朗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又来算计元娘,新账旧账跟你一起算,福嬷嬷给我上溺刑”顾名思义溺刑就是把整个脸放到水里,等马上要喘不过气溺死时在捞上来。这样只会让受刑的人痛苦不堪,但不会留下任伤痕。没等几下聂祁姝就因闭气而晕了过去。 “乖乖的等武安伯上门迎亲吧,把她关到临溪湖中央的阁楼里看好她”说完还踢了昏迷中的聂祁姝一脚。 “千璇呢?别让他跑了,一起关到临溪阁”此时正好因为去取吴大夫开药的千璇躲在回廊里的身影迅速向外跑去‘不能让大夫人抓到,要赶快想办法救娘子才是’ 是夜,临溪阁四周静谧的让人心里发慌,让聂祁姝更绝望的是来自心底的荒凉,还是改变不了命运吗,做了这么多还是一样的结果,还是斗不过大夫人她们,还不如那时候跑路呢,说到底还是自己势单力薄,孤立无援,现在想想,项辙说的也对。 自己一个孤女毫无价值,人家凭什么帮我呢。 “娘子,娘子” 林夕阁后面窗户传来千璇的声音 聂祁姝透过窗口的缝隙看到了从河岸游过来的千璇, “你疯了吗,湖水多冰,你还要不要命了,他们没把你也关起来吗?你怎么出来的” “娘子忘了我们现在有银子啊”说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奴婢命硬不要紧的,阎王爷都不收呢,可是奴婢好没用,脑子笨想不出办法还什么也帮不上忙,娘子你快想想办法,你吩咐奴婢,奴婢马上去办” “还有设么办法,没有办法了,如今我被困在这里,哪也去不了,就算出去了又如何,还有谁能帮我” 世子爷啊,他不是上次还给了我们五千惯吗? 第十二章 无路可走了吗? 是夜,冬日里的夜晚万籁俱寂,临溪湖中间的阁楼四面环水,只有一条竹木铺成的一尺来宽的小路立在水面上。四周静谧的让人心里发慌,只有两个看守的婆子在门口点着炉子取暖。 聂祁姝躺在冰冷的地上,寒气侵蚀着她的意识,绝望吗?绝望!让聂祁姝更绝望的是来自心底的荒凉,还是改变不了命运吗,做了这么多还是一样的结果,还是斗不过大夫人她们,还不如那时候跑路呢,说到底还是自己势单力薄,孤立无援,现在想想,项辙说的也对。 自己一个孤女毫无价值,人家凭什么帮我呢。 “娘子,娘子” 临溪阁后面窗户传来千璇的声音,聂祁姝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透过窗口的缝隙看到了从河岸游过来的千璇,使劲推开窗户惊呼道:“千璇你疯了吗,湖水多冰,你还要不要命了,他们没有把你关起来吗?你怎么出来的” “娘子忘了我们现在有银子啊”说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奴婢命硬不要紧的,阎王爷都不收呢,可是奴婢好没用,本想躲起来想办法救娘子的,可奴婢脑子笨想不出办法,还什么也帮不上忙,娘子你快想想办法,你吩咐奴婢,奴婢马上去办”看着面容惨白的四娘子千璇愧疚的说到。 “还能想到躲起来不被抓到,不傻,带着剩下的银子快走吧” 千璇哭着“娘子这是什么话,不是说好了再也不说赶奴婢走的话了吗?” 聂祁姝凄然道“还有什么办法,没有办法了,如今我被困在这里,哪也去不了,就算出去了又如何,还有谁能帮我” “世子爷啊,他不是上次还给了我们五千惯吗?”千璇急忙说到。 “他们自己也有难处,我对他们没有价值,他们何必为我冒险呢?” “你,真是大了管不了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看上镇国公世子了,别看镇国公此时风光,有什么用如今战事以平,风光荣辱还不全看皇上一句话,再说我们家是文官,皇上是不会让文武官员站在一条线上的”耳边回想起大夫人的话,聂祁姝如醍醐灌顶般想到镇国公府看似风光,实则在风口浪尖上,皇上还指不定哪天收拾他们呢! 收拾他们!对,他们也自身难保,如果我对他们有用呢! “千璇,我们快游回去准备两套干净衣裳,带好银子打点,我们出府,” “娘子,不可以,上次小吴大夫特意嘱咐娘子万不可在受凉,否则是断不会生育了” “这可能是我的命,没有孩子也好,免得将来我护不了他,跟我一起受苦”冰冷的湖水隐去了两行清泪。 镇国公府的朱漆大门外,门房看着叫门的聂祁姝和千璇一身褐色斗篷,脸色苍白,仿佛地狱里的修罗煞一般 战战兢兢说道,两位小娘子请回吧,老爷和世子都休息了,再说你们也说不清身份,小老儿不能让你们进去。 “那你就去跟郡主汇报说,镇国公外室生的私生女找上门来了” “啊”门房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还不快去,想闹得人尽皆知然后镇国公跟你问罪吗” “是是这就去这就去”这一生气更像女鬼了,老仆吓得急忙跑向镇国公府上房回禀。 镇国公卧房,已经睡下的项旭雄夫妇听了来报的嬷嬷 “岂有此理,是哪个大胆贼女,诬陷老夫,乱认亲戚,给我乱棍打出去” “慢着,老爷还是看看吧,不然闹得人尽皆知就不好了” “夫人你别听他胡说,我这几年一直在外征战,哪有时间养外室” “你没听说都十几岁了吗?想来也不是近几年才养的” 把人请进来 “夫人,我真的没在外面胡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敢冒充我女儿的” 经历了一整季废狗跳 镇国公终于在书房和聂启书说话了 “好了丫头说吧”镇国公从容镇定的抿着茶说。 “舅舅可知道韩信之死?” “这跟我们要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聂祁姝压下心中的紧张不安继续说道。“舅舅现在的处境跟韩信差不多了吧, “大胆,朝廷的事岂是你等无知小儿能议论的” “舅舅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再发落也不迟,自古以来都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如今南疆一灭,北燕元气大伤,没有个几十年恢复不过来,而舅舅的功劳却太大了,皇上的封赏迟迟没有下来,是因为已经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了吧,而且舅舅的镇北大将军一职还在身上,手握20万大军恐怕皇上日夜难安吧” “连你都看出来了?”世人都只看到了开疆扩土的功勋,却忽略了帝王之术。 “舅舅不必吃惊,祁姝自小生活在聂府尝遍人间冷暖,对于这些人情世故反而看得更清楚一些,俗话说预先取之必先予之,接下来,皇上会给舅舅一个很大的封赏,异姓王?再以造反之罪彻底清除镇国公一家,请恕外甥女不敬之罪,别说舅母是皇上的表姐,就是再亲的人在权力面前,也什么都不是” “所以呢” “犯错,借机请辞镇北大将军一职交出20万的兵权” “什么错” “聂大夫人要把我嫁给武安伯” “我为什么要帮你,因为你手中的东西?” “我没有你们要的东西,但是我有别的” “仇恨,不共戴天之仇,聂家害死我弟弟母亲,逼我嫁给武安伯,我与他们不死不休” 单单靠这些只是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以后呢,皇上还是会找机会对我们家下手的 “所以,送我进宫,” “你倒是有自信,你确实很美,倾国倾城,但咱们的皇上可不是昏君” “这就要请舅舅帮忙了,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舅舅坑定有办法知道,还邀请各最懂男人心的人教我媚术” “相信舅舅也明白尽管您相当功臣,但皇上不信迟早会对您动手的,何不赌一把” 镇国公沉思良久,聂启书觉得那是人生中最漫长的等待终于在听到振国公说好的那一刻昏倒在地 “娘子,娘子,国公爷求您救救我们娘子,她们把娘子关在湖中的林夕阁中哪里潮湿阴冷,只有一条同安的路被人把手,我和娘子是从后窗跳湖游出来的,娘子本就落水伤了身子,这次这次……..” 聂家人做的如此绝,怪不得这孩子要与他们不死不休。 “快请太医来” 想辙这边听了小斯回报,从床上跳起来, “她真的那么说的” “是,夫人当时可生气了,还以为国公爷真在外面拈花惹草呢” “害的国公爷好顿解释” 果然不一样啊,竟敢如此编排父亲,没被打出去,难得见父亲吃瘪的项辙直到第二日整日都嘴角微扬。 第十三章 生死之间 “仇恨!“ ”不共戴天之仇,聂家害死我弟弟母亲,逼我嫁给武安伯,我与他们不死不休”聂祁姝猩红的眼睛如失去同伴的孤狼使镇国公心中微惊,略微移开眼睛道: “单单靠这些只是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以后呢,皇上还是会找机会对我下手的” “所以,送我进宫”聂祁姝道 镇国公笑道“你倒是有自信,你确实很美,倾国倾城,但咱们的皇上可不是昏君” 聂祁姝也笑了“这就要请舅舅帮忙了,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舅舅肯定有办法知道,听闻前宠贯后宫的兰妃大月氏尚有后人在世呢,还要请舅舅多多费心了”说罢屈膝行礼。 镇国公不语聂祁姝又继续道“相信舅舅也明白尽管您相当功臣,但皇上不信,迟早会对您动手的,何不赌一把” 镇国公又沉思良久,聂祁姝觉得那是人生中最漫长的等待。 终于在听到镇国公说好的那一刻昏倒在地。 “娘子,娘子,国公爷求您救救我们娘子,她们对娘子施以溺刑,还关在湖中央的临溪阁,那里潮湿阴冷,只有一条通岸的路被人把守,我和娘子是从后窗跳湖游出来的,娘子本就落水伤了身子,这次,这次……..”千璇泣不成声。 镇国公想不到聂家人做的如此绝,怪不得这孩子要与他们不死不休。 “快请太医来”他吩咐道。 吴太医是被国公府的管家从太医院的床上拽起来的,吓得他还以为有人绑架,直到坐上轿子,迷迷糊糊到了国公府看到病人才知道是有人请他看病。 “不是请太医吗?怎么小吴大夫来了”这是千璇见到吴苏几的第一反应。 得到信的郡主也赶来了,见到这么年轻的大夫,责问管家,“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去请鲁太医吗?”鲁太医是太医院案首,医术最为精湛。 管家急忙道“回禀夫人,今日太后娘娘犯了旧疾,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在慈宁宫候着,只剩下刚刚入职的吴太医因资历尚浅,留下当值。” 看着病情如此严重的聂祁姝镇国公道“快去请城中的名医,拿着国公府的名帖,都请来!” 吴苏几却顾不上众人的质疑,几步跨到聂祁姝的床前,搭上脉博,脉象虚浮无力,浑身滚烫,可以看得见因高烧引起的痉挛,牙关紧闭,已经神志不清了。 急道“怎会如此严重,风寒不是已经好了吗?只要按方子调理就并无大碍,怎地会突然如此严重?” 千璇想到这些日子娘子受的苦,还未语,眼泪就止不住顺颊而下,话语更是梗在喉咙。 唐宁郡主看着急道“先别说这些了,快说人怎么样,要怎样治抓什么药?” 吴苏几道“回夫人,娘子现在病势凶猛严重,牙关紧闭,无论开什么药方都吃不下去,就是请再好的大夫也救不了” “那怎么办,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唐宁问道 “有!只是......” 见吴苏几一脸为难千璇忍不住道“人命关天,吴大夫不要吞吞吐吐的了,快救救我家娘子吧” 看着吴苏几抬头环顾四周的下人,唐宁郡主了然屏退众人只留下千璇和陪嫁嬷嬷道“说吧” “此乃我家传古法,其实人体的皮肤也可以吸收药剂,当药不能入口时,用蒸汽入体的方法,在屋内同时煎多个方剂,使屋内填满蒸汽吸收到四娘子的体内,只是,要娘子不能穿任何衣物,否则药不能入体,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说道这里脸色微红继续道“且微臣也要在屋内掌握煎药的火候” 千璇和郡主都沉默了,聂祁姝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能让外男在屋里一夜,而且还不能着衣物。 还是唐宁打破了沉静道“人命关天,在屋内挡上屏风,千璇和钟嬷嬷守着,就劳烦吴大夫在屏风外煎药了” 众人应是 “还有,今日之事只出自你口,入得我耳,只有我们几人知道“镇国公早在吴苏几说出救治方法的时候就召回了去请名医的管家,这种事人多口杂。 “那是自然”吴苏几说罢,迅速开好药方吩咐千璇开六副药来。钟嬷嬷则关紧门窗搭好屏风,解开聂祁姝的衣服,搭上一层薄纱,片刻后屋内烟雾缭绕,吴苏几一人照看六个煎药炉子,已是满头大汗。 千璇也出来帮忙“吴大夫,你说我们娘子,还会有孩子吗?” 吴苏几边擦汗边回到“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你们娘子真是不省心呢,再晚一点医治就直接烟气了”说完不理会暗自抹泪的千璇,又给手下的炉子加了炭火。 一夜忙乱,天空微亮,伴着几声微弱的鸡鸣,屋内吴苏几在刚刚炉子燃尽的时候终于挺不住睡了过去,千璇伏在聂祁姝窗前,也两眼睁不开,马上就要睡去,只有钟嬷嬷盯着疲劳的眼睛还在盯着聂祁姝的情况。 “水......水......” “娘子醒了?” 听到钟嬷嬷惊喜的声音千璇惊醒到“娘子?娘子你醒了?” 聂祁姝感觉浑身仿佛有千金重,眼皮也睁不开,口干舌燥,随着意识的慢慢清醒“水......” “娘子要喝水,我马上去......” 早在千璇第一次说话的时候吴苏几就醒了,得知聂祁姝已经醒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看昨晚的形式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下午吴苏几过来复诊的时候聂祁姝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多谢吴大夫,只是我到底是砸了齐大夫的招牌了”由于身体甚是虚弱,刚说几句脸色又是惨白一片。 吴苏几笑道“娘子就不要在意那些了,最多我不告诉祖父啦” 又道“只是娘子,这次身子亏损的厉害,日后恐怕体弱多病,月事也会痛不欲生,每每阴天下雨膝盖关节都会疼痛难忍......” 聂祁姝轻轻道“不要紧,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仿佛察觉有些话不好对吴苏几说,转而问道吴苏几 “吴大夫,不是馨德堂的大夫吗?怎么在太医院” “苏几十一月份通过了太医院院正的考核,给娘子看病那回,是我最后一次在馨德堂行医,之后我就去太医院任职了” “哦,原来如此” “娘子此时还很虚弱不宜多话,好好休息,苏几改日再来复诊” 第十五章 密谋 国公府折腾一夜暂且不说 远在京郊东汤山庄的项辙直到第二日晚上就寝时才收到国公府的传来的消息。 此时鲁太医已经来看过,确认聂祁姝无性命之忧,只需好生调理便可。 听了心腹护卫莫离的汇报,项辙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她真的那么说的” 莫离笑道“是,夫人当时可生气了,还以为国公爷真在外面拈花惹草呢,害的国公爷好顿解释” 果然不一样啊,竟敢如此编排父亲,没被打出去,还结盟了,真是不简单,随即想到什么似得说道“去见殿下”只见穿戴好的项辙和莫离进到书房,掰开座椅上的机关,墙上缓缓打开一扇门,门后漆黑一片,莫离挑灯在前穿过幽暗的长廊莫约百米距离行至密道的另一端。 “这么晚了,可有什么要事”只听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如果聂祁姝在这里肯定会惊呼怎么是梁王李琛 项辙道“确实有要事”经过密道出来,此处已是百米开外的毓梁山庄,是先皇还在世时赏给梁王的皇庄。早先因项辙和李琛年纪相仿,项辙跟随母亲唐宁郡主时常进宫给德仁皇后请安,一来二去就和李琛玩到一起,直到三皇子李勋继位,不久之后被封为母后皇太后的德仁皇后也仙逝,为避嫌渐渐的也就疏远了。现在看来时局迫使他们又重新联系了起来 李琛在茶几前坐下斟茶作洗耳恭听状,项辙也坐下继续道“最近皇上可有动作?” “对国公爷封赏的折子一直留中不发”李琛平静道 项辙轻叹一声“果然啊,要开始下手了吗?” 李琛道“短期内还不会,毕竟北燕还未覆灭,不知何时会卷土重来,培养一个为他所用的武将还需要些时日,更何况国公爷征战多年,在军中的威信不是一下子可以除掉的”空气里安静一瞬。 李琛看向项辙玩味道“说实话,镇国公当时真的拿不下北燕吗?” 项辙也笑着说道“那殿下又真的只为自保吗?” 李琛转移了话题道“好了,我们俩就不要互打机锋了,说正事,皇上此次选了大量秀女入宫,纵观这些女子的背景,都是一些崭露头角的新势力。他已经开始培植自己新的的亲信力量了” 项辙抿了口茶道“我也正要和你说这件事呢,我项家也打算送个女子入宫” “国公爷的意思?”李琛满脸不可置信,很明显皇上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除掉镇国公的地步,送任何女子皇上都会让她在后宫的冷殿里待到发霉。何况现在选秀已经开始,再送进宫已经来不及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别忘了,太后并非皇上生母,并且后族把持朝政多年,皇上现在不但要淸肃朝堂,后宫里也要有大动作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让皇上自己选的一个能在如此夹缝里生存的人,并且帮他做他想做又不方便做的事。 李琛道“没错,当年的事虽然是皇室秘辛,但我多少知道一点,那就是皇上对太后绝不是母慈子孝”当年他还没有出生,母后身为一国之母不能诞下嫡子,后位岌岌可危,朝堂上淑妃一系的朝臣废后的声音愈演愈烈,可笑的是淑妃也没有子嗣,凝妃和柔昭仪虽有皇子可同样身居高位。 此时宜采女所出的三皇子就格外引人注目了,母后和淑妃都在争取过继三皇子,虽然不知过程如何,但最后宜采女死了,三皇子过继到了淑妃名下,辛运的是几年之后他出生了,母后终于得以松口气,大齐终于有了嫡子。 可最后确是三皇子继位,母后被封为母后皇太后,淑妃被封为圣母皇太后,不久母后就病逝了。想到这里李琛桌子底下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母后! “你怎知皇上就会选你们准备好的人”稍稍平复心情李琛问道。 “这个父亲自有办法,殿下只要等着看就好了”项辙端起身前的茶“嗯,真是好茶!” 两人相视一笑 几天过后听说武安伯的腿被镇国公世子爷给打断了,说武安伯强娶他妹妹,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聂家此时也炸开了锅 “什么,是假的!”老夫人惊得从凭几上跳起来。 “是,儿媳找匠人揭开了机关,里面没有”大夫人低着头说。 “怎么会没有,一定是被她藏起来了,人呢,给我问,不用客气,让她装疯卖傻!”煮熟的鸭子飞了,气的老夫人直跳脚。 “大夫人,不好了,临溪阁里四娘子不见了”仆妇来报 “什吗?什么叫不见了,临溪阁四面环水,难不成她跳湖跑了,只要她敢下水就能冻死她!” “老夫人,不好了,镇国公世子爷带着一众人等打过来讨说法了”又有仆妇来报 “他来讨什么说法”老夫人怒道 “四、四娘子,讨说法” “你这笨嘴的老奴,快点说清楚”老夫人已经气急 仆妇见状赶紧道“为四娘子讨说法,说我们欺凌孤女,卖女求荣” 此时门外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这般热闹定会引起围观,他聂家的名声也就完了。 “他来凑什么热闹,八竿子打不着边都要出五服的妹妹了,轮到他来讨说法。不能让他这么闹下去了”老夫人拄着拐杖,强作镇定的走出去。 “不知世子爷从哪听来的闲言碎语,这都是误会”语气生硬,面上强挤出的笑意。 “误会!那个半截入土的武安伯都准备好彩礼要来迎亲了,你们欺我姑母去世得早,竟然如此对待妹妹,可是觉得我们娘家没人了?” “世子爷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才是四娘子的亲人毕竟她姓聂,不姓项”大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说 “忘了告诉你们,聂都尉在老鸦岭战役时摔援兵救援被困的父亲,导致自己受伤,在围城之战上才不幸身死的,临终前托付父亲照顾独女,父亲感念聂都尉救命之恩,答应他会像亲生女儿一样对待祁姝妹妹,并且办了过继文书,从此以后没有聂府四娘子,只有国公府的大娘子”啪的向茶几上拍下过继文书。 朗声道:“去接娘子回府” “是”一帮凶神恶煞上过战场的老兵齐声回到,吓得聂府的丫鬟婆子护院小厮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你,你们”大夫人气的说不出话来。 第十五章 妹妹 老夫人怒道“慌什么,那个贱人不是跑了吗,世子爷去了也接不到人,就说她不守妇道跟人***带着金银细软跑了”姜还是老的辣,大夫人刚才被气昏了头现在反应过来,刚才太丢人了,脸上有些发热。 还没等大夫人高兴完又有仆妇来报,世子爷已经在秋菱院接走了聂祁姝,大夫人梗在那里。 老夫人却当场反应过来“阴谋,这是阴谋,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开玩笑,世子刚带人上门闹事,人就回来了,还大摇大摆的出了府,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样就坐实了聂家享受着庶子战功带来的功勋,却欺负庶子孤女的名声,气的老安人浑身发抖,当场昏倒。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回了,闻讯赶来的聂大老爷正巧赶上晕眩的老夫人被抬出来。“快,快,去请大夫……” 转而望向大门口,真是个丧门星,家里没有一天是安宁的,接走吧,一个扫把星还当成宝了,赶快去祸害别人去。大老爷心里恨恨的想着。 日落黄昏时聂家的闹剧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有说镇国公仗义的,有说聂家凉薄,欺负孤女的,总之就如聂老夫人预料的那样聂家的名声完了。 日落黄昏,街道上一顶刻有镇国公府徽章的豪华马车在镇国公府门前停下,聂祁姝下车看向等在门口的镇国公和唐宁郡主,镇国公还是如上次所见般一身儒衫,如果不是知道他连年征战沙场,都会以为他是个文学大儒,唐宁郡主,眉目含笑,眉宇间和项辙有几分相似,聂祁姝屈膝行礼。 “舅舅,舅母” “现在要叫父亲母亲了妹妹”身后翻身下马的项辙说道。 “是,父亲母亲”聂祁姝再次屈膝行礼。 “好,好,我和唐宁一直想有个女儿如今总算如愿了”镇国公笑着说道。 “快进来,房间都收拾好了,今日好好休息,缺什么尽管跟我说,今后这里就是你家了”唐宁君主温柔娴静的语气,让聂祁姝瞬间想到了母亲,曾经母亲也是如此娴静温柔的对她说:我们祁姝长大了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只是这样慈爱的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低头掩掉夺眶而出的泪水低声回道“是,祁姝谢父亲母亲再生之恩” 翌日朝会散后,皇上独留镇国公在御书房。 御案前堆满了弹劾镇国公的折子。 “项旭雄,你是不是觉得这次打败北燕又立了大功就无法无天了”李勋冷冷道。 “臣不敢”项旭雄立刻附身行礼。 “你不敢?纵子行凶,打断了武安伯的腿,还去聂家闹了个天翻地覆,朕怎么没看出来你不敢呢?”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饶是征战沙场多年的镇国公都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臣知错,甘愿受罚”项旭雄继续到 好啊,那你说朕怎么罚你。 “臣,纵子胡闹,陷于言官之口,使皇上为难,愧对皇上的厚爱,无颜再站在朝堂上,臣请辞镇北大将军一职,恩准臣在家修养” 李勋这些日子甚是烦恼,镇国公打了胜仗,本该高兴的一件事,如此大的功劳该如何封赏,还有镇国公的镇北大将军一职,没有任何理由总不能说撤就撤了吧,现在军中只知他项旭雄不知他李家王朝,长此以往,只怕没人知道他这个皇上了,不过明面上还是要有个理由的,不然让人看到他如此卸磨杀驴,他还没那么蠢,然而朝中重臣也都不傻,没人敢上书怎么封赏镇国公,内阁大臣都成了哑巴,谁也不想在此时跳出来,直到项辙惹了祸,都纷纷上书弹劾。 空气中沉静了一会儿,李勋道:“既然镇国公执意请辞,那朕准你在家休养” 阳春三月,天气回暖,镇国公府原先是前朝汝阳王府改建的,按南北轴线所布置的宅院,住宅周围有河流环绕,通过跨河的五座桥梁沟通内外宅,宅前大道西通皇城东门,垂花门内宅院落众多,郡主特意为聂祁姝准备的怡姝阁环境清雅舒适,比聂家的秋林苑大了三倍,院子里的一颗石榴树已经开始抽芽了。 “姝娘子,走路要稳,脖颈端正,注意头上的花瓶”此刻怡姝阁前面的回廊里聂祁姝正顶着碗口大的花瓶,膝盖中间绑了一条细绳在练习步姿仪态。 老嬷嬷严肃的语气,稍有不对手里的戒尺就打在了身上。 “不对,走路要慢,身姿摇摆,这样才能显出女子身姿的曼妙” 远处凉亭里李琛和项辙正望着这一切 “也不知道这国公爷在哪找的极品,照这么练下去你妹妹不会骨头散架了吧”望着满脸褶子头发花白的老嬷嬷严厉的指导着聂祁姝,李琛忍不住开口道。 自上次项辙说过那件事之后,他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女子,原来是聂家那个小娘子,想必上次她也是明白自己祝寿的目的,故意演的一场戏,要不然自己还不知道原来聂修远想搭的是皇上这艘船。 项辙笑道“你可别小瞧了这位嬷嬷,直接导致前朝灭国的宠妃大月氏宁兰,是她的先人” “不是跳崖了吗怎么还有后人”李琛惊讶道 “谁说是直系后人了,兰贵妃是她姑太祖母” “那有何用,镇国公可别被骗了”李琛调侃道。 “放心,兰贵妃之所以能宠贯后宫,固然有一部分是天生丽质,但大月氏家族的秘术才是真正盛宠不衰的法宝” “是吗,我很期待呢”看着真在苦练的聂祁姝,李琛若有所思。 “只是,就这样把她送进宫吗?国公府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眼里,把快出五服的表妹接回来,再送进宫,皇上必定有所防备” 项辙刚想回答,只见一行丫鬟婆子从远处行来,为首的是郡主的奶嬷嬷。 “给世子爷请安”众人分分行礼 “这些是做什么的?”看着嬷嬷手上的托盘项辙问道。 “回世子,都是大月丌嬷嬷吩咐准备的玫瑰花露和白果两物,玫瑰花露是内服的,女子连服半年就会形成玫瑰体香,白果是大月独有的一种植物果实可美皮肤,令肌肤胜雪” “嗯,送过去吧”项辙不再追问 “是,奴婢告退”一行人走过,项辙看向李琛,为避皇上眼线,李琛今天做了易容,此时他只是个满脸皱纹的布衣老者。怪不得丫鬟仆妇都没瞧他。 第十六章 旧事 项辙继续道“所以,我们还要演出戏,当年先皇有意将皇位传与你,皇上一直耿耿于怀,但凡对你有好处的他都不会放过的,这些年我们有意回避疏离,为的不就是打消他的顾虑吗?只是我们都想错了,他那时只是羽翼未丰,腾不出手而已。如果我们镇国公府是想把她献给你当王妃呢?” “这真是个好办法,看来还得找一个合适的契机才行”李琛微微一笑,这还真是场大戏。 当年他还小,父皇驾崩的第二年,母后也病逝了,她隐约察觉母后的死另有隐情,他不知道母后去世的那个夜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坤宁宫里人心惶惶,母后的大太监总管合达出去后再也没有回来,计岱姑姑抱着他偷偷的擦过好几回眼泪。 她想问母后得了什么病,计岱姑姑不许他问,后来内阁首辅李大人来了,看着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从计岱姑姑的怀里牵过他的手,就这样看着他,那时他不明白李大人目光里的意味,长大后才明白,那目光有悲痛,有惋惜,还有……坚毅。 第二日早朝格外的长,散朝后,太后阴沉着脸来到慈宁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李大人的护送下出宫建府。 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活在阴影当中,传位的遗诏,母后的死,这一切是该水落石出了。 “我们的关系,暂时不要让她知道”李琛想了想说道。 项辙疑问“怎么,你是怕她不是皇上的对手?” “我们都不是皇上的对手,从一个宫女所出的又非嫡非长毫无根基的皇子,一步步登上皇位,轮手段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我这个嫡子不也输了吗?现在在他手下苟延残喘费尽心机才得以保命。”说着自嘲一笑。 接着又道“我是怕小姑娘守不住秘密,情之一字最为难测,当心咱们的皇上给我们来个釜底抽薪” “好,先不说,等进宫后在看”项辙也慎重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项辙对李琛道“去给她把个脉吧,毕竟是以医者的身份进府的,做戏做全套” 李琛想了想也好顺便看看她能不能担此大任。 此时聂祁姝今天的功课已经结束,项辙带着李琛来到怡姝阁 “妹妹,我带了位药王谷的神医来给你切脉。”这话倒不是全编的,李琛确实在药王谷待过一段时间,只是神医谈不上。 “劳哥哥费心了,只是看了那么多大夫,结果也都是一样,以后还是不要麻烦了” “不麻烦,妹妹的身子要紧,兴许哪位大夫就能看好呢”笑着指了指花厅的太师椅请李琛坐下,千璇见状转身沏茶。 聂祁姝无奈只得把手腕伸出来,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李琛看她脸色程病态的苍白,搭上脉道“小娘子近日睡眠可好?” “还好……” 又问了几句关于身体状况的话,聂祁姝都一一作答 项辙却注意到李琛黏在脸上的假胡子微微一动,片刻后李琛道“体内积寒始终不能拔出,以后可有小娘子受的了”说罢拿起纸笔道,老夫开几副药,每到阴天下雨,月信前后服用可减轻些许疼痛,但要想治本就……”说道这里面露难色。 聂祁姝却不在意“多谢老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劳烦您了,请开方子吧” 从怡姝阁出来,项辙问道“怎样?” “什么怎样?”李琛不理他。 项辙继续追问道“别跟我装了,从小到大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快说你看出什么了” 李琛稍一停顿道“已经彻底伤了身子,不能生育了” “那不是更好?免去了你的担心,免得将来生了孩子,和皇上日久生情。”项辙不以为意 李琛却说“没有孩子也是件难事啊,宫里最怕以色侍君,怕我们的目的没有达到就色衰爱迟了” “放心吧,不是有大月嬷嬷吗,我妹妹可是立志做个祸国殃民的妖妃呢”说完哈哈大笑。 送走了李琛,项辙回到怡姝阁,看着聂祁姝无一丝血色如同白玉般几近透明的脸说道“妹妹不要心急,你身子还没好利索,慢慢来,这种东西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学成的” “是,多谢哥哥关心,妹妹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妹妹一直不明白,请哥哥告知” “妹妹请讲” “聂家到底要我母亲手里的什么东西?” 项辙沉思不语 聂祁姝也不急,慢慢道“既然合作,我们就应该坦诚相待,不是吗?” 确实也没必要瞒着她“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在功勋和内阁大臣的圈子里大家多少都知道一点”项辙缓缓道 “你可知道当今圣上起草昭书用的是行玺,从来没用过传国玉玺?”看着聂祁姝疑惑的神情继续解释道 “传国玉玺是天下第一个开朝立国的皇上用的玉玺,后人视为传国玉玺,谁拥有传国玉玺就会被视为正统,当年大周朝土崩瓦解各方势力混战,大齐的开国太祖皇帝就是因为得到了传国玉玺才得以取得中原的天下,而传国玉玺却在先皇驾崩时不翼而飞,虽然行都司严格控制秘密,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传国玉玺丢失这么大的事情” 聂祁姝气愤道“这根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外祖母当时嫁的是个五品小武官连上朝的机会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接触到传国玉玺”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过了很久隐约有消息说在你外祖母那里,而且最先知道消息的好像就是聂修远,我们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从聂家知道的,现在恐怕皇上都不知道呢吧。” “荒唐,到底是谁编造的谎言,害我一家家破人亡”聂祁姝拍案而起 “你别激动,父亲也查过,但没有头绪,不知道聂修远到底从哪听到的风声” 聂祁姝稍作缓和继续道“那,聂修远和顾氏就是以为得到了传国玉玺,所以才笃定皇上会封聂元娘为贵妃,聂家从此平步青云吗? “现在看来一定是了”项辙点点头 聂祁姝来回渡着步子“既然是他先知道的,那还得从他身上入手,看看到底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项辙问道“你想怎么办” 聂祁姝眯着眼睛“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会轻易放过他们,敢害我家破人亡,我要他也尝一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现在没有了依仗,聂元娘在宫里的日子就艰难了”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朝中这么多人,为何偏偏传出传国玉玺在她们手里,到底是谁要害她们,聂祁姝思前想后也不明白她们到底有什么值得算计的。聂修远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呢? “多谢哥哥告知,有件事还请哥哥打听,后宫这些女人的明里暗里的背景关系,我都要” “放心吧,已经着手收集了” 第十七章 大月氏 接下来的几日聂祁姝每日都卯时起床,开始练习。 唐宁郡主看着甚是担心,但也毫无办法,这孩子心中藏着的伤痛是谁也抹平不了的。项辙来到上房给母亲请安时问道 “妹妹今日还在练习书画,步姿仪态吗” “是啊,脚底都磨得起泡了,让她休息也不听倔强的很,你劝劝她吧” “是,孩儿知道了”母子俩又唠了几句家常,项辙就告退,去了怡姝阁。 大月嬷嬷看着跪在身前拜师的聂祁姝很是满意。终年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一开始镇国公派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并不情愿。 一来年事已高,只想安享晚年,二来大月氏的秘术乃不传之秘,但她无儿无女,不甘心大月氏就此走向灭亡,大月氏在前朝兰妃死后几乎遭到了灭顶之灾,大齐的开国皇帝听信钦天监司命大人的话,认为大月氏都是会带来厄运的妖孽如同狐妖般会吸食龙脉气运。 他怕大齐的帝王会迷恋上大月氏的女子,导致大齐像前朝那样灭亡,下令对大月氏一族进行了屠杀。大月氏拼尽合族之力,才保得她先祖一支逃脱,从此改名换姓,世代隐居,直到镇国公的人找到她,对大月氏被灭门的仇恨使她决定赌一把,培养出一代妖妃使大齐灭国,以报屠族之恨。 终于老天没让她失望,当她看到聂祁姝的第一眼时就知道她赌对了,这个小娘子简直是个天生的媚者,气质不似大家闺秀的温婉美丽,静静地站在那里却有种带着野性的美,傲骨凌霜,最能激发男人的谷欠望,更难得的是不但刻苦努力,还愿意拜她为师。 大月嬷嬷笑道“娘子本就天生丽质,又如此的刻苦,真是难得,想必不久之后我就没什么可交给娘子的了” 聂祁姝诚恳道“嬷嬷过誉了,祁姝此生心中所愿,就是为亲人报仇,所以不敢有任何懈怠,嬷嬷带我虽然严厉,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却明白嬷嬷面冷心慈,体谅我身子虚弱,不曾加重课业,还请嬷嬷不要嫌弃,收我为徒” 嬷嬷撇撇嘴道“还不是你这病怏怏的身子,我怕把你累死了” 聂祁姝自责道“是祁姝的不是,请嬷嬷不要嫌弃” 大月嬷嬷看着拿乔的差不多了道“好,那我就收下你这徒弟,只是你可想清楚了,入我大月氏门下,就要守我门规,我大月氏与大齐不共戴天,先祖曾立下重誓,大月氏只要还有一人也要亡了大齐,既然你要进宫,那就要带着亡了大齐的决心,这颗绝情盅乃我大月独有的盅毒,吃下去身体不会有任何反应,但如果你对你的第一个男人动情,就会受万虫噬心之痛,你敢吗?” 聂祁姝看着眼前黑色的药丸,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她现在还留一条命在世上就是为了报仇,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要不是因为大齐皇室的传国玉玺,他们家也不至于家破人亡,她为何还要惺惺作态,既然如此那就做个妖妃又如何? 大月嬷嬷满意的看着聂祁姝,终于不负先祖遗誓,灭族之恨得以报仇雪恨。 之后的几天聂祁姝才发现,原来之前师父是在考察他,教她得得也不过是些皮毛,最重要的是揣摩男人心,确切的说是帝王心。 “男人就是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皇上一项见惯了温柔美丽,如绵羊般听话温顺的女子,这些所谓的大家闺秀美则美矣,岂知,这样的女子如木偶般,千篇一律,即使再美,也就图个新鲜,新鲜劲过了,就被皇上遗忘在了尘埃里。”看着认真聆听的聂祁姝大月嬷嬷继续道。 “有个性,明媚如斯的女子才能引起皇上的兴趣。才能引起男人征服的谷欠望。所以从现在开始姝儿就要像那草原上的野马般桀骜不驯,像那冬日里的寒梅般傲骨铮铮,你可明白了?” “姝儿明白!”聂祁姝郑重道 “娘子,带着汤婆子,现在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可不能疏忽大意呢!”大月嬷嬷因年纪大了,一场普通的风寒就卧床数日,这几日聂祁姝都在床前侍疾,刚回到上房歇息。 “不要紧,吴太医不是按时来请平安脉吗?”千璇发现这几日娘子的气质大有不同了,就如现在这般明明是很平常的对话,却给人一种风轻云淡,又明媚艳丽的感觉。 “哎?说起来吴太医也该来了,怎么还没到呢”千璇这才发现以前每隔五天来一趟的吴苏几已经十来天没来了。 聂祁姝道“他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大夫,兴许是太医院有什么事耽搁住了,晚几天也不要紧”自那次病愈后,项辙就请吴苏几每隔一段时日就来给聂祁姝请平安脉,毕竟那次死里逃生,大伤元气,身体虚弱的很,吴苏几也用自己的医术证明了众人对他年纪的质疑。 说话间就有仆妇来报,吴太医来了。 千璇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聂祁姝也是微微一笑,宛若惊鸿,看的千璇移不开眼,心中道娘子可真好看。 吴苏几进来时正巧看到这惊鸿一瞥,怪道是,《汉书》有云,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片刻的失神后吴苏几上前见礼,给聂祁姝搭上脉,片刻后眉头一皱道“娘子,我们也是老熟人了,为何每次都不遵医嘱行事呢?看娘子的脸色就知道过度劳累,脉象更是滑而不实” 聂祁姝无奈的笑道“让你费心了,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清楚,还挺得住” 吴苏几急道“你哪里清楚了,虽不知道娘子在忙些什么事,但任何事情都不急于一时,娘子要把身体养好才是” 聂祁姝嫣然一笑“好,我听你的,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随即又问道“那我下个月,可以踏青吗” 又被惊艳到的吴苏几立马移开视线,怕自己失态,道“不行,最早也要等到五月份才行,娘子可不能在自作主张了” “好,也听你的”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聂祁姝便端茶 乌苏几见状起身告辞 聂祁姝皱着眉头心里想着,要赶快养好身体才行,不然什么事也做不了。 第十八章 打起来了 吴苏几告辞后,千璇道莫离在外求见。 “宫里的事打听清楚了?”上次项辙说派人收集新晋宫妃的底细,看来是都办妥了。 “回姝娘子的话,都在这里了”说着递上一扎手记。非常细致,是项辙的作风。 “好,多谢哥哥费心,我会仔细看的”聂祁姝合上手札,继续问道“聂家现在情况如何?” “回娘子的话,已经乱成一团了,本以为用不了多久就会土崩瓦解,只是宫里的聂家大娘子颇为得宠,已经插手此事恐怕......” “聂元娘怎么样了?”聂祁姝不解。 莫离恭声道“获封从七品选侍,虽然品阶不高,但在新晋宫妃中颇为得宠,老夫人进宫见了她,之后讨债的就没有上门闹过了” 聂祁姝平静道“意料之中,聂修远也算是个不小的官了,若不是寿宴上的事,想必现在已经进内阁了,元娘长得又如此美艳,不过不要紧,聂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所谓墙倒众人推,这个世界上最暖的是人心,最凉的也是人心,随她折腾去吧,告诉哥哥不必管了。要不然我还真怕一棒子打死了他们,那多没意思啊。” “是,属下告退”看着聂祁姝微挑的眉毛,扶在太师椅上的手指捻在一起轻轻地摩擦,语气里森寒的冷意,莫离仿佛感受到一股寒流飘过。 聂修远因聂家大朗的事得罪了李尚书一家,不仅婚事没结成,官位升迁也迟迟没有调令,他本来就是靠着吏部尚书一路升迁至此的,现在和尚书府友谊的小船以翻,李尚书没踩他已经很够意思了,赵家也不消停非逼着聂家定下了亲事这才作罢。 聂修远觉得在大朗的婚事上虽然他也气得指尖发颤,但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只是即便和赵家结亲,李家老太爷也是他恩师,何况一个官员得罪了吏部尚书,那以后调任升迁,随便使个绊子,就够在一个地方待到死的。当务之急是千万不能让李尚书怨恨上他。 所以整个年节他都没有过好,不是在疏通打点,就是在缓和跟李府的关系,只是多次拜访都被挡在了府外,年前好不容易通过七扭八拐的关系搭上了李尚书的小舅子,说是李尚书爱妾的弟弟,送了大笔的银子,答应给吹吹枕头风,只是这厮胃口忒大,眼看着家中的银钱越来越少,节后走亲访友,用的回礼都是西家送的回礼到东家,简直拆了东墙补西墙。 各房用度上也越来越简陋,刚开始少了几盒点心,几样时鲜蔬菜,烧的碳有烟了,二夫人还只是私下抱怨几句,等二老爷要回任上的时候,公中已经连路费都拿不出来了,二夫人这才气炸了肺,简直欺人太甚,还没分家呢,把银子都搭在了大房身上,这日子还怎么过。 气冲冲的去了大房,正在算账的大夫人,和往常一样道“弟妹可有什么事?” 原本二夫人还不知怎么开口,见到大夫人头不抬眼不挣的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心里更气了道“大嫂,有些话弟妹在这里不得不说了,虽然你是聂府当家的宗妇,但也不能如此偏心,家里虽然暂时有些难处,可也没到几百贯都拿不出来的地步吧,怎么连我们老爷上任的银子都没了” 大夫人这些日子被折腾的憔悴不堪,此刻又见到二夫人阴阳怪气的不禁气道“徐娘,别人不知道家里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吗?这过年过节的家里那个地方不需要银子,武安伯又要回去了聘礼,这么大的窟窿,我把自己的嫁妆都拿出来了,就盼一家人共渡难关,二老爷的上任的银子又不是说不给,只是一时没有,这不是正在筹借吗” 听了这话二夫人也来气“家里每年那么多进项,此时竟然拿不出几百贯的钱,你是欺负我不识数吗?还不都是你家大朗惹出的祸,让我们跟着遭殃,再说,武安伯给的聘礼也都是给大朗打点搭进去的,事可是你们自己惹出来的,凭什么好处都给大房得了,坏处却要大家一起承担。” 大夫人听了跳起来道“徐三娘,你没花家里的一分钱吗?维持这么大个家哪里不需要银子,你平时买个狐皮领,玉容斋的水粉,加个山珍海味不都是从公中出的银子吗?” “还没分家,凭什么我不能花公中的银子,难道吃喝用度都得从自己嫁妆里出吗?大嫂当了这么多年的家,恐怕把银子都当到自己腰包里了吧” “你这个长舌妇,竟敢诬陷我“ 一言不合就打到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由于两次受刺激,犯了旧疾,从年前一直到现在都备着药罐子,病恹恹的,满屋子都是药味,看着衣衫不整发钗凌乱的大媳妇和二媳妇,心口痛的更烈害了,浑身发抖气道“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你们是亲兄弟媳妇,我平日里可曾偏向过谁,大媳妇当家不易,老大最近确实是有难处,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不等老二媳妇搭话,又继续道“大媳妇也是,就几百贯钱,拿给老二媳妇路上用,就是在省还差这几百贯吗?” 大夫人凄凄惨惨的哭道“娘,老爷这次是真的遇到难事了,我连嫁妆都拿出来补贴家用,大朗又被逼着娶赵家九娘子,家里乱成一团,弟妹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在这里诬陷儿媳把公中的银子都贪墨了,儿媳这心里委屈啊” 二夫人也不甘示弱哭道“娘,这些事,不都是因大嫂逼嫁四娘子引起的吗?要不是大嫂为了大朗的前途,贪图武安伯的银子,怎么会有这些糟心的事,到头来到成了我的不是,要全家人跟着一起受罪,娘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行啦,都嚎什么,是不是想把我送到棺材里啊” “媳妇不敢”看到老夫人发火,她们两个都诺诺的闭嘴。 老夫人强忍着心角的疼痛沉声道“这件事到此为止,老二家的,路上的银子我出,老大家的把账本给我,我真是造了什么孽,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大夫人和二夫人心里依然愤愤不平,在老夫人面前却不敢反映出来。 第十九章 宫 二夫人这厢回到二房,看二老爷悠闲地在暖阁喝着茶看书,像没事人似得,气就不打一处来,连日来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上前一把夺过二老爷的青釉茶盅,哭道“我在娘和大嫂那里受气都是为了谁,你可倒好,还有闲心在这喝茶看书” 二老爷被二夫人突如其来的脾气摸不到头脑放下书道“不就是暂时没有路资吗,我们先自己垫上呗,等大哥度过了这阵儿,就会给我们补上了,这么所年,大哥也没亏待我们啊” “你这个榆木脑袋,到现在还演什么兄友弟恭,这么多年都是大房管着庶务,每年多少进项你都看过账本吗,他用了多少你又知道吗?如今你大哥为了大朗和自己的官位把公中的银子都花了,你连口汤都喝不到,连上任的路资都拿不出来,到了任上人情往来,靠着你那点俸禄,我们喝西北风吗?娘偏心,你也是个拎不清的”二夫人简直指尖发颤。 二老爷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行啦,这事你别管了,我自去和大哥商讨” 二夫人更是气的说不出话,就是个软柿子,怪不得老大家的欺负我们,这当家要是不顶事,说多少也没有。二夫人一连几日都卧病在床,八娘在床前侍疾,直到二老爷启程上任,老夫人说如果病着就在家休养,让老二自行到任上,二夫人这才病愈,她可不想在家继续受老夫人和大房的气,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看来分家势在必行了。 聂修远的年考评得了个平,不久吏部对今年官员的升迁调令就全部下来了,聂修远毫无疑问又得回宣州任职。 二夫人得到消息后冷笑一声,花光了银子也没能留在京城,要是再这样下去,日子就不用过了。就在大夫人焦头烂额,二夫人独自生闷气的时候,安家来人了,退还了六娘的更贴,说什么两家孩子的八字犯冲,不过是借口罢了,两家相看之前都是合过八字的,现在说八字犯冲了,早干嘛了,不过是安家看聂修远进内阁无望,又不想得罪吏部尚书和国公府的推辞罢了。 大夫人冷着脸等安家的人走后,呯的一声,甩飞了手边的更贴,怒声道“都是眼皮子浅的,以为我聂家翻不了身了吗,退吧,都退了,有你们后悔的一天”屋里的仆妇都不敢吱声。 聂元娘也因为没有了底牌,而获封小小的从七品选侍。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皇上并不是她想的那样肥头大耳,反而身材欣长,光洁俊朗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毛,只是一眼便叫人陷进去,高挺的鼻梁,墨画般的眉毛,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 聂元娘就这样一直看着对面的李勋,手中的棋子不知不觉间就慢了下来,李勋察觉到异样,眼睛依旧看着棋盘,并不抬头道“爱妃在想什么呢?”一道禀冽的男生想起。 元娘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了,怎能这样盯着皇上看。慌忙移开视线低下头 红着脸道“婢妾被皇上的神武英姿移不开眼呢” 李勋不以为意,所有女人见到她都不能例外“爱妃如此心不在焉,可要输了”说着落下一子。 元娘娇声道“婢妾棋艺本就不如皇上,输了也是常理啊”李勋在众多新晋的宫妃中还是很喜欢聂元娘的,杏眼桃腮,娇艳如花不说,在琴棋书画造诣上也颇深,他已经年过三十,在后宫中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在他眼里女人都是一样的,不过能在朝堂之后有个消遣也不错,所以下了朝,他经常会到聂元娘这里下下棋,听听曲子。 聂修远的事他也知道些,之所以没有插手是因为,聂家还没有价值值得他出手,好在聂元娘也聪明的没有恃宠而骄,并不开口,他也就装作不知了。 李勋和元娘又下了几盘棋,就起驾回乾清宫了。 聂元娘乖巧的恭送皇上,自从进宫后,皇上看似对她格外恩宠,下了朝后经常会到她的锦樱阁小坐,但并不时常留宿,这使她并不敢轻易开口聂家的事,说道底都是聂祁姝惹出来的祸,这个灾星,她当初还傻到为了嫁给项辙,不惜冒着欺君的风险和聂祁姝互换,没想到都是聂祁姝的阴谋,还害得聂家如此境遇,自己真实太傻了,当务之急是怎样抓住皇上的心,等她做了皇上的宠妃,聂祁姝就算躲在国公府又能怎样,这天下所有人的生死荣辱还不是全看皇上的意思。 李勋回到乾清宫后并不急着批折子,而是招来庆历司统领,寇斌问话。这个寇斌是皇上近些年提拔的心腹,庆历司属皇家密探,只效忠皇家。传国玉玺失踪一事,就是交由庆历司密查的。 “可有消息了?”李勋问道。 寇斌拱手道“属下无能玉玺的事还是没有进展” “继续查,朕给你最大权限”李勋的声音里不含一丝暖意。 寇斌也感觉到了皇上的冷意,忙道“是,属下遵命” 玉玺的事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内阁首辅汪盛之更是意指他的皇位来路不正。朝堂上多有掣肘,梁王又虎视眈眈,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查清玉玺的下落。 沉默了片刻李勋又问道“镇国公最近可有什么动向?” 寇斌道“没有,一直在家休养,会不会是知趣,真的打算做个寻常功勋?” 李勋不屑道“要是真的安心做个寻常功勋,又何必大费周章把聂家的那个小娘子接回家认作女儿呢?” 寇斌恍然“项旭雄该不会是想送个女人进宫吧” 李勋笑道“真把朕当成浅薄好色之徒了?项旭雄还没那么傻” 转身又道“且看吧,很快就会有结果的,盯紧国公府,预先取之必先予之,朕还要送镇国公一个大礼呢” 在家调香的聂祁姝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那么多人惦记着,看着成品的大月芙菱香,有些过火了,还要重新制一遍。 第二十章 瑾瑜 三月三是大齐的乞巧节又称女儿节,这天护城河上会摆满了花灯,各家酒楼妓馆的花船到了晚上也争奇斗艳,猫了一整个冬天的女眷们开始出来走动。街上热热闹闹,尤其是各家的小娘子们,都乘着马车轿子,出了府门,街上人流涌动,小娘子们语笑嫣嫣,大户人家的女眷会带了帷帽,普通人家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一大早,聂祁姝到上房给郡主请安时,唐宁郡主就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道“今天是三月三难得热闹,你身子又好些了,不要整日里闷在家里,出去转转,也散散心,我让阿辙护送你” 聂祁姝本不想去的,只是看郡主如此热情,不好拂了郡主的美意,正好过几天是她的生辰,聂祁姝正想着送什么礼物呢,正好借此机会道街上转转“还是母亲想着我,只是哥哥不用去上衙吗?”项辙如今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唐宁郡主笑道“今天不当值,正好让她陪你出去走走,今日人多,街上的混混拐子也都出来了,别人陪你去我也不放心” 其实聂祁姝明白,她这是在培养她和项辙的兄妹之情,不只是利益牵扯的更是有亲情的兄妹,她和国公爷总有一天要走到前面的,他们只有项辙一个孩子,到那时候有个可以互相帮衬的人, 正说着郡主的奶嬷嬷就进来道“夫人,都准备好了,大爷在花厅等着娘子呢” 唐宁郡主笑呵呵道“快去吧,逛逛铺子银楼什么的,阿辙说晚上还有灯会” “是,多谢母亲”聂祁姝屈膝福礼道。 出了国公府,项辙骑马走在聂祁姝的轿子右侧,聂祁姝偷偷的掀着帘角,看着热闹的喧嚣的街道,不禁感叹,自己都快忘了烟火的味道,对于一个心中只有仇恨的人来说,生活已经没有了什么乐趣,以后的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项辙看她迷茫的表情,道“妹妹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吧,我在天香阁定了北面的房间,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护城河上的各色花灯还有花船上的表演。” 不等聂祁姝搭话又道“此时天色还早,妹妹要不要,在街上走走,放心有我在,没有那个不长眼的敢冲撞你” 聂祁姝也正有此意,下了轿子由项辙陪着只带着千璇在街上走走,由于戴着围帽,众人看不到聂祁姝倾国倾城的容貌,但是有项辙这等相貌堂堂,满身贵气,器宇轩昂的贵公子在身边还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聂祁姝在京城最大的银楼金禧阁停了下来 “妹妹,要打首饰吗?”项辙问道。 “嗯,要选些新样子,哥哥要是无聊,就去别处逛逛,不用管我”确实没有那个男人喜欢逛银楼的。 项辙却认真道“我可是奉了母亲大人的嘱托,今天专程陪你的,要是半路跑了,那成什么了,妹妹不要管我只管自己逛就行”说罢携了聂祁姝一起进去。 自然没看到从墙角转出两个人来,死死的盯着聂祁姝,其中一人手中的折扇已经被握的扭曲,聂府宁早在聂祁姝和项辙刚到银楼门口时就在这了,怕聂祁姝发现他躲在了街角的墙后。 他自从上次寿宴上被设计,不得不娶赵家九娘子之后就恨死了聂祁姝,婚事就定在今年五月,但他不甘心他的大好前程就此被聂祁姝毁了,他就不信了,没有五万贯银子的打点,没有尚书府的支持他凭自己还考不到个状元,何况姐姐还宫里,今日本来是去拜访官学的宗政山宗大人讨教科考的心得,没想到看到在这里遇见了聂祁姝。 小斯则看着进到金禧阁的玲珑纤细身影道,“大少爷,会不会看错了,我瞧着这身段比四娘子可好多了” 聂府宁恨恨道“她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看来在国公府过得不错,项辙亲自陪着逛街,也不知道给镇国公灌了什么迷药,不会是也看上她了吧?不对啊,看上她直接纳回家做小妾啊,怎么认她做女儿? 不过聂祁姝把它们家害得这么惨,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过她,既然今天遇到了,这么好的机会岂能轻易放过。最后向银楼里看了一眼,转身走掉。 聂祁姝则兴致勃勃的在挑选头面样式,在国公府的这些日子,郡主真的待她不错,虽然她现在和国公府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国公府需要她解决眼前的困境,他需要国公府做后盾,这里难免有些利益牵扯,但抛开这些不谈,国公府还是不知不觉间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所以听说了马上就到郡主的生辰,她还是想费心准备一下的。 只是寻常的首饰,不管是多新的样子,想必唐宁郡主都是不缺的,来时她已经跟师傅讨要了花样,是大月独有的花纹样式,最重要的是,设计精巧,外观华美高贵,重量却是平常的头面的三分之一,那些普通头面精美是精美,但过于笨重,如果安品大妆戴在头上一天,到晚上卸了发钗脖子都跟着痛, 只是项辙一直跟着她,她本来还想给郡主一个惊喜呢,算了,跟着就跟着吧,看这样子也支不走她,最多让他保密就是了。 叫来了银楼做首饰的师傅,拿了图纸出来,银楼的师傅说倒是从未做过,不过可以一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达到小娘子的要求,聂祁姝道,师傅尽管试试吧做不出来也不要紧,若做出来了另外有赏,掌柜的倒是笑呵呵的接下了活,说我们这里的郑师傅手艺最是精巧,娘子尽管交给他,若是连郑师傅都做不出来,旁人肯定也做不出来。 聂祁姝微笑道“那就麻烦郑师傅多费心了” 并嘱咐项辙不准对母亲说她来银楼打新首饰的事,项辙倒是笑着答应了,还打趣聂祁姝道“你那师傅还真是个宝呢,还有什么秘密法宝我不知道的?” “多着呢”说完也不理项辙的打趣向外走去。 银楼里另一边一个男子看着走出去的聂祁姝和项辙久久才收回视线。 第二十一章 赫连 身后一身劲装的中年男子担忧道“少主!” 男子望着聂祁姝离去的地方目光深邃,片刻后收回目光道“我知道,走吧,不是订好了位置吗?”说罢向外走去。 身后的护卫不敢质疑,也跟上去。 聂祁姝和项辙从金禧阁出来已是午时,决定先去天香居用膳,据说他们家的雪山飞雁乃是京城一绝,平日里都要提前好几天预定位置,更被说这三月三乞巧节了,行至天香居门口时,身后跑来了一个气喘吁吁穿着国公府家丁服的小斯,来报国公爷有急事要世子爷马上回府。 项辙奇道“父亲可说了是什么事?”本来今天就是提前计划好他沐休,陪聂祁姝出府散心。父亲怎么又突然叫他回去呢? 小斯道“那倒没有,只是让世子爷尽快赶回去” 项辙转身看向聂祁姝还没等开口聂祁姝就道“哥哥快些去吧,父亲定是有要事才会急着传你回去” 项辙想了想也是,父亲轻易不会叫他回去,怕是朝中有什么大事。 又不放心道“那妹妹你……” 聂祁姝打趣道“我等会儿还要去逛逛胭脂水粉铺子,你总不好一直跟着吧,只是可惜哥哥没有口福吃到这天香居的雪山飞雁了,听说管家排了好久才定到位子” 项辙也笑着回道“今天主要是陪你,只要你能吃到就不算可惜,那我晚上的时候赶过来陪你一起看花船表演,我把莫离留下”说罢骑上小斯迁来的马扬尘而去。 目送着项辙离开,聂祁姝由千璇和莫离陪着进了天香居,天字一号包间。 今日人格外的多,大堂里熙熙攘攘,千璇上前报了国公府的预定,店家就热情的把他们带到二楼雅间,要不是提前定的位置,还真是吃不上这雪山飞雁,可惜项辙没口福,进了天字一号间,聂祁姝道“你们两个也别拘谨,今日也没有外人没那么多规矩都坐下吧”喊了小二哥点了天香居的几样招牌菜,茶过三巡,也迟迟不见人来传菜。 刚想吩咐千璇去看一下,外面就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显然是有人争吵就在天字一号房的门外。 莫离怕是有人生事惊到娘子道“我出去看看,娘子在这里等着” 千璇道“这天香居还京城第一食肆呢,怎的这么乱” 聂祁姝以前在聂家的时候很少出府走动,但天香居的大名也是听过的,这种顶好的酒楼,出入都是达官显贵,尤其是这种节日,各府管家早就来订好了位置,京城又是随便一抓都是官的地方,人一多就容易出矛盾,天香居又是谁也不敢得罪,这种冲突是经常的事,想来天香居也很无奈吧。 正想着,梆的一声,天字一号房就被人踹开了,千璇正想出声喝止,那个不长眼的敢冲撞国公府的娘子,定睛一看来人灰布蒙面,一个跃身就制住了千璇和聂祁姝,聂祁姝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事不对劲,刚才的声音分明是引开莫离。 那贼人点了她们俩的穴道,聂祁姝只感觉到半边身子已经麻了,手脚无力,声音梗在喉咙就是发不出来,贼人掳了聂祁姝就向外走去,急的千璇眼泪都要躺下来了,这可怎么办,莫离怎么还不回来。 这是什么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掳走国公府的娘子,娘子要是被掳走,传了出去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与娘子的名声都是致命的打击。 千钧一发之际,聂祁姝只觉天旋地转落入一个精瘦的胸膛间,顺着视线望去性感的喉结发出磁性的又年轻的声音“追” 浑身劲装的中年男子刚给千璇解开穴道,听到命令一身声不发,起身追去。 男子低头看向她,借此聂祁姝也看清了男子的容貌,坚毅的眉毛下,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唇凝凝,小麦色的皮肤显得健康俊朗,和项辙的肤色一样。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思念,嗯?思念?自己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更谈不上认识,怎么会思念。 聂祁姝避开了男子灼灼的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用眼角瞥到逃跑的贼人。到底是什么人要对她下手。算起来她的跟她有过节的也就那么几个,但也不排除贼人是和国公府有仇。 这时项辙也破门而入,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抱着聂祁姝,项辙二话不说上前就打了起来。 他在回去的路上就越想越不对劲儿,父亲如果紧急的事,都是吩咐宋管家来找他的,宋管家是家生子,对项家衷心可鉴,有什事也不怕他泄露秘密,怎么会随便找个小厮传话,要是没有要事,今天的行程父亲也是知道的,更不会让他扔下妹妹,自己回去了。反应过来的项辙急忙勒紧马绳,掉头回去。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一个陌生男子要掳走她妹妹。真是岂有此理,他国公府什么时候,都可以被什么阿三阿四如此欺负了?竟敢打她妹妹的主意。 聂祁姝很想告诉项辙别打了,真正的贼人已经跑了,可她身上的穴道还没解开,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着急。 还是被解了穴道的千璇叫到“世子爷别打了,是他救了娘子,贼人已经跑了” 项辙还有些不放心,就这样和陌生男子对视着,莫离回到包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随即反应过来,他上当了被引出去,忙上前道“世子,属下无能” 项辙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人还在他们手里。眼睛依旧盯着陌生男子。 这时陌生男子开口道“世子爷,不必惊慌,我只是恰好在隔壁,听到声音出来查看,碰巧见贼人要掳走娘子才出手相救。 世子爷还是赶快查查是谁做的吧,我已经派察柯出去追了,看来国公爷得罪了什么人呢”一席话不卑不亢,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听到对面男子开口,项辙这才想起来他是谁,浓重的北方口音,棕色的瞳仁,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并且气度不凡,又认识他的,想来只有北燕的质子赫连瑾瑜了吧。 第二十二章 瑾瑜 说起这个赫连瑾瑜,也是北燕内部政治斗争的牺牲者,他原本是燕景帝的第十九个儿子,钟灵毓秀,锋华内蕴,一双忧郁深沉的双眸更具魅力,高挺鼻梁下的薄唇微抿。 母妃在宫中也颇受宠爱,景帝子嗣众多赫连瑾瑜在众多皇子中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存在。然而就这样一个优秀的皇子,居然被战败的北燕送到敌国做了质子。 当时在围城之战他带领的三千大齐精锐军队右翼接到的命令是从西门进攻,结果却突遭袭击,燕京城中的大部分主力全部集中到城西,部众死伤惨重,他也受了重伤,父亲才觉察出事情不对,定是有人故意传递消息。紧急招来谋士商讨,最后一致决议八百里加急京城‘燕京城久攻不下,粮草不足……而燕京城里的粮食却够燕军吃到明年春天,占线太长大齐消耗不起,再战下去,恐怕北燕反扑’李旭这才决定和北燕讲和。 签订义和条约,皇上犒赏三军,大军急着班师回朝,他只能一路坐马车养伤,快到京城时才穿上盔甲上马,赫连瑾瑜也是非常低调的一路坐马车被中军护在中心,所以他们只是在大军安营扎寨休息的时候远远的见过。此时赫连瑾瑜又换了大齐的月白直綴长袍,一时间他还真没没认出来。 项辙这才恍然道“原来是燕雲候,适才担心小妹心切,多有得罪还望包涵”项辙抱拳说道,赫连瑾瑜也放下聂祁姝解开她的穴道。 “世子客气,”赫连瑾瑜作为质子来到大齐,被李勋封为燕雲候,赐宅城南。并配有内务府的众多仆妇。实际上都是皇上的眼线。 项辙派莫离去追贼人,聂祁姝这厢可以动了,也屈膝行礼道“多谢侯爷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声音爽朗又不失礼节。引得赫连瑾瑜又多看了聂祁姝几眼。 一行人误会解开,项辙就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侯爷也是来天香局的食客,不如就一起吧,也好谢过侯爷对小妹出手相救” 赫连瑾瑜犹豫了一瞬回应道“如此就打扰了” 在包间分主次坐下,席间赫连瑾瑜并不多话,符合他一贯的低调作风,不过不低调也不行,本来就是敌国送来的质子,本身已经很有话题性,再不低调些不是傻子吗? 他能在京城随意走动,并不是皇上对他有多放心,而是就两国目前的情况来看,李勋完全不用担心他会逃跑,某种程度上来讲,赫连瑾瑜是他们北燕内部斗争的牺牲品,要不然以他的相貌才学,燕景帝是不会派如此优秀的皇子去敌国当质子的。而且现在大齐强盛,只要赫连瑾瑜逃跑或者兴风作浪,大齐就有理由撕毁讲和条约再次对北燕开战。故而李勋并没有限制赫连瑾瑜额的行动。也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反而会显得他能力不行。 但并不表明,作为大齐军中第一势力的国公府世子可以和赫连瑾瑜坐在一起相谈甚欢,好在看赫连瑾瑜的装束,是偷偷出府,侯爷府皇上的眼线应该还不知道,所以一顿饭虽然客客气气,但也颇为疏离。 直到奉命出去追贼人的赫连瑾瑜的手下濮阳承回来才打破了稍稍的尴尬气氛“少主,人带回来了”真不知道李勋怎么会同意他还带个这么厉害的护卫,此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脚步稳健,气息内敛,虎口的老茧就是常年练剑的最好证明。 众人这才看到从濮阳承身后出来的莫离和被五花大绑的贼人。 莫离道“世子,此人轻功了得,要不是濮阳承大人相助,还真捉不到她”还好濮阳承之前在金禧阁见过莫离,要不然指不定闹出什么误会,还捉不到人。 赫连瑾瑜道“此人就交给世子了,多谢世子款待,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项辙也客气道“是我们应该多谢侯爷才对”并吩咐莫离把人带回去审问。 出了天香居,项辙和赫连瑾瑜拱手道别,赫连瑾瑜别有深意的看了聂祁姝一眼,转身离去了。 项辙看看聂祁姝,再看看赫连瑾瑜离开的背影,露出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哥哥笑什么呢”聂祁姝明知故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大月氏果然名不虚传啊”项辙别有深意道。 聂祁姝却望着赫连瑾瑜离开的背影道“哥哥想多了,席间他虽然对我多有注视,但目光里不是爱慕,不是欲望,而是伤痛,和濡幕之情” 项辙奇道“这就奇怪了,这个北燕的十九皇子母妃尚健在,再说你这年纪和她母妃也对不上吧,他只比你小两岁” “那就是14了?要是府忱还活着,也差不多这般大了吧”聂祁姝惆怅道。转过年聂祁姝又涨了一岁,只是弟弟永远停留在八岁了。 项辙看她想起了伤心事,忙打住刚才的话题。 就算喜欢也不要紧,说明大月氏的秘术果然名不虚传,这样对付李勋就有更大的把握了。 “走吧,妹妹还想去哪里走走?我陪你一起。”项辙转移话题道。 聂祁姝想了想道“那就去买几盏灯吧,晚上去河边放灯” 项辙看她难得活泼,就陪着聂祁姝挑了好几盏华美的河灯,日落黄昏时到了风满楼北面的房间看花船表演,此时河面上已经放了星星点点的河灯,如银河中的星火般,璀璨辉煌。 缓缓驶来的各家姬馆酒楼的花船,炫目多彩,只是聂祁姝看着船上的翩翩起舞的伶人,觉得索然无味,还不如去放河灯呢?又不好拂了项辙的面子,只得等花船表演结束。 项辙却不知道聂祁姝甚觉无聊,他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嘈杂的场面,欣赏一下还行,喜欢谈不上,但是京城的郎君娘子们都喜欢三月三的花船表演,他以为聂祁姝也喜欢。 好在项辙发现聂祁姝单手托腮,貌似在欣赏,实则已经走神了,这才发现自己闹了个笑话,妹妹的想法怎能与寻常女子相提并论呢,她一向不一样的。 第二十三章 审问 项辙想了想开口道“妹妹不愿看花船表演,我们就去放花灯吧” 聂祁姝看向项辙道“呀,被你看出来啦,看来我隐藏的功夫还不到家呢” 项辙被她的样子笑道“妹妹别说笑了,从你买花灯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更喜欢放花灯了,这花船表演以前有百花楼的姬舞娆还有点看头,现在不看也罢” “姬舞娆有是谁?”聂祁姝好奇道 项辙皱着眉头道“嗯,说来话长,不过她现在是百花楼的老板,已经不登船表演了”说话间已经和聂祁姝出了雅间下楼。 聂祁姝继续道“这位又是谁的人啊” 项辙先是惊讶随后缓缓道“妹妹倒是通透” 聂祁姝不以为意道“这不明摆着吗,百花楼是青楼吧,没有人支持她,一个卖身的弱女子怎么当上老板的” 项辙含糊其辞“谁的人不重要,不会碍我们的事就行” 他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姬舞娆是梁王的人,梁王又暂时不想让聂祁姝知道他的一切。好在聂祁姝也不追问,看到河面后,开心的跑到岸边,接过千璇递来的河灯亲手点燃,一盏一盏的放到河面上,每放一盏就双手合十不知心里在默念些什么。 项辙看着她跪在河边的背影,于眼前的灯火灿烂,显得弱小而寂寥,她到是个怎样的人呢?心思如此的玲珑剔透,坚毅不拔,却也柔软如斯。 如果不是突遭变故想必也在父母的羽翼下快乐的生活吧,可是世上没有如果,处在这个位置就注定他们必须为活着而努力。 聂祁姝你放完了河灯回头道,“哥哥不来放几盏河灯吗?” 项辙本想拒绝,他一个大老爷们放什么河灯,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好啊,给我一盏”后一句是对千璇说的。 看着项辙把手中的河灯推到河里聂祁姝自顾自的道“我小的时候和弟弟偷偷的在聂府的筑淘胡放过河灯,但是被管事嬷嬷发现,告诉了老夫人,害我娘被老夫人数落......” 项辙知道她又想起以前在聂府的日子了道“现在你有哥哥了啊,有我在不会让你受气了” 看着被灯火照在脸上的项辙聂祁姝突然想到,或许从他在筑淘湖把自己捞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后的命运吧...... 回到国公府已经是亥末,项辙十岁就搬到了外院,他把聂祁姝送到垂花门道“妹妹今日也累了,早点休息,天香居遇袭的事我会查清楚的” “哥哥,今晚就审问吗?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不急,人都已将在我们手里了,也跑不了,只是你确定要看吗?”项辙不确定的问道,审讯可不是一般的血腥,尤其是他们这种上过战场,见惯生死的人,有的是办法能让犯人,生不如死。 聂祁姝满不在乎“有什么我看不得的,既然走向了这条路己注定当不成什么善男信女了,不就是拷打犯人吗?难道在哥哥眼里我就这么见不得世面?” “好,既然如此妹妹就跟我去吧”项辙看着聂祁姝炯炯有神的目光笑着答应道。 又吩咐在垂花门迎接她的嬷嬷道“去上院看看,要是夫人还没睡就说我和娘子还有些事,晚点我再回去”打发了母亲派来接聂祁姝的人,项辙带着她去了审讯的地方。 国公府并没有什么牢房,这天下除了朝廷的官方牢房,剩下的都是违法的,他们可不想被御史台那帮疯子盯上,参他们一个私设牢房藐视朝廷法度。 好在国公府是前朝南湘王的府邸改建的,有不合国公规制的地方都空着房子。那贼人就被关在北面最里间的一个空房子里,见项辙过来了,莫离上前道“世子,此人嘴硬的很,属下怕他服毒一直堵着他的嘴”看着地上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的人,很年轻嘛,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一双薄薄的单眼皮,相貌普通的很一点特点也没有,眼睛却在叽里咕噜的转。 聂祁姝看了看冷漠的道“那就不要问了,反正跟我有仇的也就那么几个,大不了我把他们都收拾了,既然问不出什么留着也没用了,不如”说到这里聂祁姝拉长了尾音 “就活埋了吧,也好让这些不长眼的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项辙看了风轻云淡的聂祁姝一眼,没有说话,示意莫离照做。 那贼人被毫不犹豫的拖到门外,眼看聂祁姝是来真的,急的嘴里呜呜的发出声音。 项辙憋着笑道“看来他还是想说,妹妹不如就听听吧” 莫离随着项辙的话也停住了脚步,只见那贼人不住的嗯嗯点头。 聂祁姝道“既然哥哥这么说了,那就听听吧” 莫离把人带回来扔到地上拿下嘴塞。 没了束缚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道“娘子,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欠人恩情,我不知道娘子是国公府的千金,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三岁幼儿,求娘子放过我吧” 还真是个有意思的憨贼。 项辙道“那就好好说说事情的经过,然后看我们娘子的心情好不好,放不放你了” 这一问还真是聂家干的,聂府宁在街上看到聂祁姝,又见她只有项辙陪着,就临时起意,引开项辙,恰好京城有名的神偷“飞毛腿薄星”欠聂修远一个人情,就让他把聂祁姝绑了,把她卖到私窑子里,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完薄星的叙述,项辙倒捏一把汗,没想到聂家如此狠毒。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要不是遇到赫连瑾瑜,说不定就让他得逞了。 聂祁姝听完眼神微眯道“聂家啊,没关系,多少想让我死的人,最后他们都死了”和聂祁姝相处的这段时间项辙知道聂祁姝露出这个表情,说明有人要倒大霉了,聂家将会惨不忍睹! 看着满身伤痕的博星,想必莫离已经对他进行过一番拷打了,仅仅是因为欠人情,嘴还挺硬 聂祁姝慢悠悠道“薄星啊,也是久仰大名了,你的名字现在还在六扇门通缉的名单上吧,要是我让你改头换面,换个身份再也不用担心六扇门的追捕,你是不是也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啊”博星闻言眼神一亮 第二十四章 审问(下) 随即眼神又暗淡下去道“娘子要我做什么?”也是个聪明人 既然都是聪明人,聂祁姝也不墨迹,干脆道“你不是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三岁幼儿吗?怎么,我不追究你今天绑架我的事,还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不够你给我卖命吗?” 薄星却犹豫不决,脸上很是为难“承蒙娘子开恩,小人感激不尽,只是,只是……” 聂祁姝明白他的担心,既然不愿意死,那就说明有在乎的东西,开口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干些送命的勾当” 像薄星这种人正是她现在需要的,一身轻功出神入化,聂祁姝也真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才想法把他留下,而除去他在六扇门的通缉绝令对是个天大的诱惑,要知道薄星纵横江湖多年,皇宫都被他光顾过,乃六扇门通缉榜单的前茅,他之所以犹豫是怕聂祁姝要他做些什么送命的事,那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他已经金盆洗手了,为了这个再送了命,多不值得。 只是眼下的情况他没得选,不答应恐怕现在就没命了,谁让自己落入她们手里呢。 第二日,看着被莫离接回来的薄星一家老小,聂祁姝不禁道“还真有老母和幼子啊” 莫离笑着回道“是,娘子,这个薄星自从三年前有了儿子,就金盆洗手了,只是最近他娘得了重病,请了众多大夫多都不好,聂府宁答应他,事成之后给他娘请个太医看看,他这才冒险出手的。” 聂祁姝道“那就请吴苏几来看看吧,也好让他死心塌地的为我们所用”有孝心的人还不至于太坏。何况现在他一家老小都在国公府手上。 本来不情不愿的薄星得知老娘的病有救了,自然对聂祁姝他们感恩戴德,别看他是名震江湖的神偷大盗,在权力面前,也不过是个升斗小民,就说请御医这件事,除非他把御医绑了,否则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资格请御医给老娘看病,何况他还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把薄星从六扇门除名的事交给项辙去办了,薄星名声太大,不能贸然在通缉名单上抹去名字,只能找个替死鬼,人要是死了,自然就不用通缉了。 只是聂家的账该算算了。 朝廷里暗潮汹涌,风云渐起,世家之间却好似往常一样,人情来往照常运转,各府的赏花宴,赏春宴,茶会,诗会等各种宴会接踵而至,猫了一整个冬天的人们都出来走动,国公府人口简单,只有国公爷一房,郡主又不喜主办各种宴请,只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聂祁姝这个国公府的大娘子,唐宁郡主把聂祁姝叫到身边,说如果想举办个什么赏花会,品诗会尽管举办,开了库房尽管聂祁姝选用待客用的东西,多认识几个小姐妹也好。 聂祁姝却觉得没必要,既然郡主身体不好,不喜欢应酬,那她就去参加别人家的宴请,到时候还怕人家不认识她吗? 聂祁姝依偎在唐宁郡主身边笑着道“母亲,举办宴会倒是不必,人来了免不了要来打扰到您,各府不是送来了很多宴请的帖子吗?我挑一两家去就是了,反正来来回回参加宴请的也就那么些人” 唐宁郡主开心的笑道“哎呦,怪不得人家都说女儿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知道心疼我” 聂祁姝撒娇道“哥哥也很孝顺啊,等哥哥娶了嫂子,再生个小侄子,母亲恐怕就想不起来女儿了吧” 唐宁郡主呵呵笑道“就你嘴厉害,放心不会忘了你的”说着用食指轻轻点了聂祁姝的额头一下。 又道“只是你如今和我不一样,交际应酬还是必须应付的,只参加别人举办的宴会合适吗?” 聂祁姝不以为意“那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又不是想嫁到功勋家,以后都在在这个交际圈子里生活,我去他们家可是给他们面子呢,我现在代表的可是国公府,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母亲就放心吧” “好,那都依你,我让钟嬷嬷把请帖都拿来,随你挑几家” 聂祁姝挑了昌宁候家的赏春宴,昌宁候是太后的母家,现在当家的是太后的侄儿,大齐因皇室姻亲封爵的,需降爵承袭,太后的哥哥昌宁公去世后,侄子自然就降一等爵位承袭昌宁候。 如今昌宁候的女儿也在宫中,位列淑妃。 之所以选昌宁候家的宴会,就是想提前收拾一下聂家,顺便也在众命妇面前露个脸,让大家瞧瞧国公府新冒出来的大娘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夫人顾氏和昌宁候府的老夫人本来只是同姓,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夫人跟昌宁候家的老夫人搭上了关系,还认了顾老安人,做姑母。哄得老安人很是开心。昌宁候看母亲年纪大了,难得开心几回,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此次昌宁候府的春宴大夫人定会去赴宴,要是让顾老安人帮她在众多命妇女眷面前说上几句话,那聂家此时的困局就不是问题了。 顾老安人说了话,就是昌宁候府表态了,太后的母家表态了,众人还敢继续踩聂家吗? 聂祁姝就是要去搅乱大夫人的算盘,让他们聂家付出代价。还以为现在的昌宁候是以前的昌宁公府吗? 项辙这几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几日都不见踪影,倒是吴苏几来了几次,给薄星的老娘看病,顺便给聂祁姝请平安脉。 聂祁姝笑着打趣道“吴太医都快成国公府的专门大夫了” 吴苏几却自嘲道“也就娘子不嫌弃我年少,医术浅薄,宫里的贵人们都轮不到我看病” 医者当然是越老越值钱,就像他外在祖父齐大夫,行医多年,见过的病例多,经验丰富。 尤其是太医院这个地方,都是给宫里的贵主看病的,谁敢用个刚满弱冠之年的,要是看出点好歹来,圣上怒火一燃,整个太医院都跟着遭殃。 所以吴苏几进到太医院后,鲁太医压根就没安排他给贵主们看过病,只能有些功勋大臣家请御医,才派他出诊,就这样,请医的大人们还不乐意呢,我请的是太医院有经验医术高超的老太医,你给我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是怎么回事,弄得吴苏几空有一身医术却没地方展示。 聂祁姝听了也颇为无奈,要是吴苏几能一诊成名就好了,只可惜上次给她诊治的事情不能公布与众,只能再等机遇了。 第二十五章 宴请 到了五月初,天气又暖了几分,厚重的貂毛披风已经换成从锦缎披风,聂祁姝一身浅绿刺绣妆花裙,配以流苏鬓,白玉桃花簪在发钗间画龙点睛,更显气色俏丽非凡。看的唐宁郡主颇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在上房给唐宁郡主请过安,又被拉着手嘱咐了几句,聂祁姝就坐着暖轿来到了昌宁候府。 昌宁候府的大夫人白氏听说镇国公府来人了,还是国公爷和郡主新晋的女儿,露出诧异的表情,国公府可以说是京城功勋的例外,你说他不在权利核心吧,但是人家是实打实的超一品国公实权派代表。军中大半势力都在镇国公的掌握中,你说她在权力的核心吧,唐宁郡主又从不参加任何贵妇们的交际应酬。只是去些婚宴寿宴之类的必不可少的大宴会。 就这样,能让唐宁郡主亲自出席的也就那么几家而已。人都在背后传言国公府这是摆谱呢,只有国公爷他们自己知道,皇上最不喜欢结党营私,国公府本来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如果还八面玲珑交际甚广,恐怕皇上早就沉不住气收拾他们了吧。 白夫人寻思到,这又回不一样,来的是个国公府刚认的小娘子,这未出阁的姑娘和国公府的夫人又不一样,总是得出门见见世面,认认人什么的,以后的交际圈子,不都是这样结下的吗,且身份又不似唐宁郡主那样最贵。 白夫人立刻叫府上的几个娘子出去招待聂祁姝,随着聂祁姝的惊艳亮相,众人无不啧啧称其,不住地夸赞道倾城之姿,惊为天人,花厅一角刚才正和几位夫人说话的聂府大夫人此刻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聂祁姝这个小贱人,把他们家害的那么惨,自己倒是过得悠闲自在啊。手上的帕子都快扯烂了。 偏有好事的酸酸的道“呦,真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那,这就是聂府的四娘子吗,以前怎么没发现,聂夫人的侄女如此的宛若天仙下凡,我瞧着怎么比元娘还美呢!” 大夫人脸色更是难看也阴阳怪气的回到“哎呀,这不是太常少卿童大人的夫人吗?你不知道也是正常,毕竟这些日子为了童大人的事身心憔悴,哪有这闲心”在座的各位谁不知道童大人前些日子不知得罪了哪位大人,给关到了刑部大牢。最近才给放出来。童夫人为此没少奔走关系,真个人都消瘦了一圈,但具体的事情好像还是因聂修远而起,童夫人对于聂家闹剧也知道些,毕竟上次聂府老夫人寿宴上那么多人,之后传的沸沸扬扬,夫君又因聂修远牵连进了大牢,这才忍不住出声讽刺聂大夫人。 被聂大夫人这样顶回来当然不能善罢甘休,继续加把火开口道“呀,四娘子现在是国公爷的女儿了,那可不能叫四娘子了,现在可如何称呼啊” 聂祁姝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屑道“可不敢当童夫人叫一声四娘子,我可不敢跟聂家扯上什么关系,不然,被诬陷啊,逼嫁啊,陷害啊,可没命活在世上喽,各位夫人就叫我殊娘吧” 一瞬间整个花厅都静了,仿佛陷入无尽的虚空,时间也静止了,众人没想到聂祁姝如此毫不掩饰她跟聂家的矛盾仇视,连表面的沉默都不愿意保持,脾气来的如此直白,毫不掩饰,随心所欲。 还是白夫人接到消息赶过来笑呵呵的打了圆场道“今日你可真是稀客,可要好好尽兴了才能回去,也好跟你母亲说说我们这的热闹,让她从来不参加我们的应酬。” ”母亲自从生了哥哥身体就一直不好,太医说了只能静养,难免怠慢了各位伯母婶婶,今后殊娘可要上门多多叨扰了,各位婶婶可不要嫌弃啊” 众人都笑呵呵的说着,欢迎,求之不得之类的话,心里面却祈祷着这个煞神千万别来自己家的宴请。要是和哪位不和有仇再来这么一出,那作为宴会的主人,不也跟着尴尬吗。 局面被打开后大家都恢复了常态,在座的各位都是经历后宅刀光剑影的人精,有几位夫人娘子还上前和聂祁姝攀谈了起来。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唯有鼻子都气歪的聂大夫人证明这一切都发生过。 其实聂祁姝刚才的话还有一层深意,就是以后国公府的应酬都是她来出面了,郡主把这个权利交给她,足以说明他在国公府的地位,而且就刚才的情况看,只要有她在的地方聂家就讨不到好,谁还敢跟聂家走的近,就是得罪了国公府。 花厅的一切,早有人报给了昌宁候府的老夫人顾氏,老夫人沉吟良久,对身边的嬷嬷道“就说我吹了冷风头疾犯了,前头的事都交给大媳妇,我就不出去了,一会儿来人谁也不见。 果然,来找老夫人说话的聂大夫人,被挡在了门外。 气的大夫人没等到开席就借口不舒服先回去了。什么头疾,早上还好好的,就这么一会儿就犯了头疾?拿他当三岁小孩子吗? 没想到昌宁候府宴席上的事情传的飞快,聂大夫人前脚刚到家,追债的后脚就来讨债了。搅得聂家又是一阵乌烟瘴气。 再说聂祁姝这边,众多夫人在聂祁姝面前不说小心翼翼,也是什么话都不敢随意说的。皇上虽然没有给国公爷加官进爵,可架不住赏赐是源源不断的往国公府里抬啊,其中贡品珍品眼花缭乱。再说为什么没加官啊,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姝娘子。 聂祁姝感受到众人的心思,心中干概万千,这就是上位者的感觉,这就是我为刀俎人为鱼肉的感觉啊,对聂家的复仇,才刚刚开始呢,一棒子把你们打死了那多没意思。席间听众多夫人说的最多的就是,今年的科举会试就要开始了,聂府宁考秀才时得了头名案首,因此聂祁姝特意嘱咐项辙去跟此次的主考官打好招呼‘关照一下’聂府宁,有时候一个人站的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越疼,这些都是后话。就说这席间已经有人看聂祁姝不顺眼多时了。 第二十六章 扬名 只因聂祁姝的出现,风光无限,一时间聚集了所有的目光。 偏生有人被奉承惯了,一时间大家不聚在她身边,就想找回存在感。聂祁姝也感觉到一道仇视的目光,四周看去有没有人在看着自己。 不一会儿,请来了说书的女先生,花厅里又热闹了起来。大家分分按照仆妇的指引落座。 聂祁姝左手边坐着一位身着金松绿镂金百蝶裙神色傲慢的一位小娘子,右手边是浅玫瑰色盘金彩绣百褶裙的上国柱太子少师颜家的大娘子颜菲。座位都是按照家里在朝中的地位排的,能坐在最前面,想必这个左手边神色傲慢的小娘子也不一般吧。 台上说的是《铡美案》陈世美忘恩负义,功成名就后娶了公主,抛弃糟糠妻子,和年迈的老娘。 小娘子们最爱听这婉转曲折,最后又大快人心的故事,自然听得是津津有味,聂祁姝百无聊赖的做在太师椅上,显然对这个故事不敢兴趣,天下就是有这么些傻女人,以女则女戒为行事标准,任劳任怨,结果男人还不是不领你的情。 说书先生这厢讲到了包公要铡了陈世美,众多小娘子简直要拍手叫好,坐在聂祁姝左手边的小娘子一边摆弄着指甲一边阴阳怪气道 “你看这坏人,终究是有恶报,这陈世美,以为攀上了高枝,从此就能安享荣华富贵,连辛苦养育他的老娘都忘了,还真是数典忘祖狼心狗肺呢,可那又怎样,这等恶人老天有眼都不会让他活长久的,你说是不是啊姝娘”说完了这一通话,转过头来挑衅的看着聂祁姝。 聂祁姝眉毛微挑,这又是那里冒出来的牛鬼蛇神,自己什么时候又跟她扯上什瓜葛了,在这里讽刺她攀了国公府的高枝,忘了聂家的养育之恩。 右手边的菲娘笑着道“五娘到底是跟宫里的瞿嫔娘娘一起看过樊大家唱的这出《铡美案》的人,评论起来头头是道,跟我们这些人到底是不一样”一席话既奉承了瞿家五娘,又善意的提醒了聂祁姝这位语出不善的娘子是谁家的。前些日子瞿五娘进宫陪刚刚怀有身孕的瞿嫔姐姐小住,看了进宫献艺的笈芳园樊大家唱戏。 聂祁姝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兵部侍郎瞿姚临家的五娘,在项辙给她的那份手札中有提到过,她姐姐是今年新晋宫妃中位份最高的,正五品瞿嫔。看来李勋有意让瞿姚临接替兵部尚书的位置。而且这瞿五娘自从一次无意间见到过聂府宁之后就心生爱慕,如今因为聂祁姝的原因,聂家如今可以说陷入了水深火热中,聂府宁也被逼要娶赵九娘那个形似河马的丑女。她当然对聂祁姝恨之入骨了。 聂祁姝先朝菲娘点头谢过她的好意,又像瞿五娘这边毫不客气的说到“是啊,这高枝可不能乱攀,尤其是皇家的高枝,可有些人那就是这么蠢,就像那陈世美,以为做了皇上的女婿就高枕无忧了,什么时候惹得皇上厌弃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聂祁姝,你说谁那!”瞿五娘面红耳赤起身道。 “谁接话我就说谁啊”聂祁姝毫不惧色的看向她说到。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议论皇家的事”还不算太傻,知道抓住重点。 聂祁姝浑不在意她的欲加之辞,反到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招呼在了瞿五娘的脸上。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瞿五娘也是不敢置信的一手捂着脸,瞪大眼睛失声道“你敢打我,你个贱人敢打我” “我为何不敢,我是朝廷御封的荣熙县主,你敢指着我的鼻子大吼大叫,还诬陷敢辱骂于我,本县主赏你个巴掌,已经是仁慈。不然治个你以下犯上之罪,让你爹去刑部大牢捞你去。”聂祁姝一开始就没打算善了,瞿姚临一直是李勋的人,还曾经拖延过佂北军的粮草,害的国公爷被困老鸦岭,这个人一直和国公府不对付,想必李勋就是想让瞿姚临上位,好对付镇国公吧。 众人又是大跌眼镜,不可思议,聂祁姝被封为县主的事在座的各位没有人知道,事实上请封的折子也刚刚批复,按制郡主的女儿应封县主,只是聂祁姝身份特殊,又不是唐宁郡主的亲生女儿,唐宁郡主这么多年又没有女儿,众人也都忘了这回事了。 聂祁姝一席话铿锵有力,镇的瞿五娘呆立在原地,还是白夫人硬着头皮上前打圆场“都是小姑娘家,难免闹个口角,那有什么恶意,都是误会,不如就算了吧” 这时瞿五娘才回过神来,聂祁姝只是吓唬她,自己并没有犯上什么大错,父亲又身居高位,姐姐还是皇上的宠妃,凭什么就怕了她。被打脸的屈辱瞬间爆发“什么就算了,县主又怎样,是你先诋毁议论皇家的,我,我这就去御史台举报你” 聂祁姝看着她愤然离去的背影朝白夫人看去淡淡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听书了,别让如此粗俗之人,打搅大家雅兴,还是继续听先生讲故事吧。”说完不管众人,自顾自的坐下,白夫人眼角抽搐,这一会儿都气走两个了。这春宴还办不办得下去?嘴上却呵呵笑道“是啊,大家继续听书吧,等会儿还要去去后花园欣赏一番,如今不仅各色花儿果树都开了花,还有前些日子皇上赏的仙鹤,白鹿等珍品,景色甚好呢!” 众人纷纷应和道,好啊,有眼福了,等以此揭过刚才的尴尬局面。白夫人心里却有些埋怨聂祁姝,京城的公主郡主多了去了,也没见那个如此嚣张。更别说她只是个县主。更何况是在他们昌宁候府,但又不能给她脸色看,毕竟人家镇国公是连皇上都礼让三分的人呢。 经此一闹,聂祁姝的名声迅速在京城的交际圈子传开。都知道了国公爷和郡主的女儿不是个善茬。更有甚者,交代自己家的娘子不许跟聂祁姝走的近。 第二十七章 告状 皇宫东六宫云雪阁 坐在偏殿太师椅上的瞿嫔啪的一声,一手拍在了茶几上,随着突然起身而摇摆的凤钗,环佩叮当。看着坐在下首抽泣的瞿五娘,怒声道“岂有此理,简直嚣张至极,还敢口出狂言,让父亲去刑部大牢捞你,她以为刑部是她们家开的吗?” 瞿五娘也抬头继续抽噎委屈到“妹妹一个人受委屈也就算了,可气的是这个聂祁姝也太嚣张了,完全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瞿五娘和瞿嫔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眉宇间十分相像,都是中上之姿,一双微吊的眼角最能分辨出瞿家的人。 瞿嫔不屑的轻蔑一哼道“她以为搭上了镇国公,就能耀武扬威了吗?我们可不是聂家那等好欺负的蠢蛋,更何况皇上早就对镇国公的横行霸道不满了,要不然,上次项辙打断了武安伯的腿,皇上也不会借机准了镇国公在家“修养”了” 瞿嫔又对五娘说“你且安心回去,这件事我会处理的,定要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聂祁姝好看” 瞿五娘立刻高兴道“我就知道,姐姐不会看着我受委屈的” 瞿嫔进宫后就没见过祖母了,见五娘进宫自然要问问家里的情况“祖母身体可还好?” 说完不等五娘回答,又紧接着吩咐云雪阁大宫女道”彩屏,去把前些日子皇上赏的北极参和东阿阿胶拿来,让五娘带回去给祖母和母亲补身子。” 五娘的眼睛闪闪发亮“大姐真是受宠,皇上的赏赐都如流水般进了云雪阁吧” 享受着瞿五娘的羡慕和恭维,瞿嫔嘴角微翘,得意的摆弄着护甲套。皇上待她自然和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等皇上今晚过来了,要找机会探探口风才是,旁敲侧击一下,给国公府个教训。 只是连着好几天,皇上都没有召她侍寝,更没有驾临云雪阁。 瞿嫔已经在妹妹面前夸下海口,想必妹妹一定也跟父母亲和家里的其他姐妹说了。此时见迟迟没有动静,岂不是说她在皇上面前一点分量都没有,宠爱什么的都是假的? 终于座不住的瞿嫔做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带着彩屏去了乾清宫,没等让人进去通传,乾清宫的太监总管宝成就上前道“娘娘,请回吧,皇上在和阁老们议事,谁都不见” 瞿嫔见状递上一包银裸子温声道“有劳公公了,那皇上今日可有空?云雪阁的海棠花开的甚是繁茂,嫔妾想邀皇上一起赏花” 宝成笑着推拒彩屏递上来的荷包道“哎呦,这老奴可不敢打听皇上的行踪” 瞿嫔知道他们这些大太监最是油滑,又万万得罪不得,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给你上一剂眼药,就再也别想见到皇上。所以也不生气,依然笑着示意彩屏递上银裸子道“是嫔妾唐突了,这些是给公公们喝茶的,公公辛苦了” 宝成也不推拒,笑呵呵的接了打赏。 看着渐行渐远的瞿嫔,脸上笑容,也渐渐下来,冷笑一声“还真以为自己在皇上那是个角了,想来告镇国公的状,这宫里的女人啊,不怕长得普通,最怕那拎不清的” 宝成摔了一下手中的拂尘,转身回到乾清宫龙首殿,皇上已经换上一身鸦青色常服,端坐在御案前批阅奏折。 兵部尚书到了年纪已经向皇上请辞告老还乡,皇上有意兵部侍郎瞿姚临或户部侍郎彭志接替他的位置,瞿姚临一直是他的忠实拥护者,只是能力有限好大喜功,彭志这个人却有大才能,是军事的一把好手,只可惜为人古板硬朗,办起事来,谁的面子也不给。 皇上正举棋不定的时候汪盛之横插一岗,举荐国子监祭酒韩放,韩放是孝昭仁太后的表侄,也就是梁王李琛的表哥。 李勋当然不同意,汪盛之却誓不罢休,已经和皇上僵持好几个早朝了。今天下了早朝更是追着皇上到了御书房。 宝成接过宫女沏好的竹叶青给李勋送来,李勋知道宝成回来了头也不抬手中依然奋笔疾书,冷声道“打发走了?” “是,陛下”宝成恭敬的回道。 早在瞿家的五娘子进宫的时候李勋就知道她来的目的,作为皇宫的主人,宫里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尽在掌握,只看他想不想知道。这几天被汪盛之缠住,也正好不想见瞿嫔,竟然自己找上门了,心里对瞿姚临的印象又差了几分,自己好大喜功不说,教出来的女儿,也如此不知深浅,只不过稍加宠爱就开始目中无人了。 宝成看出李勋已经对瞿嫔心生厌恶,心中暗自摇头,瞧,惹皇上厌弃了把。看来以后云雪阁那边的事,派个无关紧要的小太监去就行了。 这些做到一宫总管大太监的,哪个不是人精,更何况是乾清宫的总管太监。 再说这边颜菲回到家中,听说了昌宁侯府席间之事的颜夫人把菲娘叫到身边,告诫她不要和聂祁姝走的太近。 颜菲却不以为意道“我觉得她很好啊,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性格又厉害” 颜夫人却严肃道“你懂什么,我们颜家乃儒家亲传弟子,世世代代屹立不倒,就因为我们是十足的纯臣,从不参与党挣,她现在是国公府的娘子,此时又站在风口浪尖上,你万不可参与进去” 颜夫人的话不是没有原因,颜家传承多年无论改朝换代还是皇位更替,颜家都始终做着朝中大儒。不仅是因为颜家是儒家圣人的亲传弟子,更是他们从不参与党挣,一心一意只顾学问。 编书修礼,教书育人。而且教的都是皇上或太子,做的也是帝师,只是到了颜菲祖父颜愈卿这一代事情发生了点变化,那就是他一值着教身为嫡子的十三皇子读书,最后却是庶出的三皇子继位了。那他的身份就尴尬了,在三皇子登基后,颜愈卿辞掉了太子少保的官衔,专心在家修筑《大业全书》 这个时候更要低调做人,不能参与任何纷争中去,那个聂祁姝一看就是个麻烦,还是离远一点为妙。 菲娘却很喜欢聂祁姝的性格。想到不能和她做朋友,有些失望的道“我知道了,母亲” 第二十八章 岳父 汪盛之出了宫门一路阴沉着脸回到府中,连上前递茶的老妻都没理会,夫妻相伴多年,汪夫人知道老爷的脾气,也不生气,吩咐大丫鬟,今晚的晚膳不吃辣椒,汪大人祖籍湖南,特别能吃辣,先帝还在世时,有次和臣子们议事到很晚,就在宫里赐了晚膳,正赶上先帝那几天肠胃不好,都是些清淡的食物,先帝看汪大人食之无味,还以为是在他面前拘谨,好一番劝说,最后才知道汪大人吃不惯清淡的食物,翌日下了朝,还赏了汪盛之一个会做湘菜的厨子。足以看出汪大人和先帝的感情。 汪盛之坐在太师椅上良久,对老妻道“婉娘的婚事先别跟晋恩候府议亲了,等我探过了王爷口风再说” 汪盛之口中的王爷自然是梁王,汪夫人却惊呼道“老爷要把婉娘嫁给梁王殿下?” 汪胜之胡子一竖道“有何不可,在众人眼里老夫早就是梁王一派的人了,索性做到底。” 说完也不理老妻震惊的眼神,对随从吩咐道“去,请王爷过府一叙” 心中却暗自叹息,皇上羽翼丰满,为了除掉殿下,不惜让瞿姚临那个草包出任兵部尚书,朝中太后,皇后各派人马,把整个朝廷搅得乌烟瘴气,好在这些年随着皇上亲政清肃朝堂,太后和皇后一系的势力逐渐都被拔除,只是这样一来殿下就越来越危险了,以前皇上是腾不出手,现在……先帝啊,臣不知道还能庇护梁王殿下多久。 李琛接到汪府的帖子很惊讶,第一反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汪阁老刚从宫里回来,就请他过府,这样是不是太打眼了。转念一想,不对,如果真有事也是派人密报,怎会这般光明正大的请他过府去呢?直到坐在汪阁老家的暖阁里,才发现好像真的只是要和他促膝长谈。 席上果然都是些清淡的菜品,因李琛的到来,加了几道味道偏重的鲁菜,汪盛之根本无心注意席上有没有他爱吃的湘菜,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俊朗,气度儒雅的李琛颇为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殿下已经是弱冠之年,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先帝也走了十多年了” 李琛给汪盛之斟酒,笑着道“是啊,当年我还是个只知道哭鼻子的娃娃,这些年全靠阁老费心了”李琛对汪阁老是真心的敬重感激,这么多年,多亏他周旋,不然自己一个六岁的先皇嫡子怎么会有命活到现在,汪盛之于他,亦师亦友早已不是君臣。 汪盛之仿佛也会忆起了这些年的种种,片刻后下定决心般的开口道“殿下,也该娶亲了,正好老夫家的大娘子婉娘也到了年纪,不知殿下愿不愿意认我做这个岳父” 李琛惊愕抬头看着汪盛之良久,感触道“阁老何必如此呢,这些年已经为我付出良多,如今还要赌上全家人的性命吗?”虽然现在在众人眼里汪盛之也是帮着梁王的人。但和结成亲家是本质上的区别。一旦结亲,汪盛之就是他岳父,如果说以前汪盛之还有什么保留的话,那么现在,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结盟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他被皇上抓住什么把柄,那汪盛之定脱不了干系,会被一起株连。 汪盛之佯装生气道“怎么,殿下难道嫌弃老夫女儿的长相不成?”婉娘确实没有惊艳之姿,确是真正的世家培养出来的贵女,性情温婉大方不说,这学问比起一些翰林学士也不为过,自幼就聪慧过人,绝对会是李琛的好帮手。 不等李琛解释紧接着道“老夫,老啦,在有生之年希望能看着王爷再也不用担心,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这样也有脸去见先皇。” 李琛郑重道“在我心里,阁老是我最敬重的人,这件事还望阁老三思而后行,李琛实在不愿意您受到牵连” 汪盛之却不领情胡子一竖道“老夫要是那等贪生拍之辈,当年还进什么宫把你带出来加封建府。你以为不让老夫参合进去,皇上最后就会放过汪家吗?” 李琛神色复杂,他岂会不明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的道理,他和李勋终究会你死我活。只是他却不想让汪阁老陪着他赌上性命,自己已经亏欠汪大人良多。只是正如阁老说的那样,就算不参与进来,这些年为了他,阁老也没少得罪李勋,难保李勋彻底铲除自己后,设个局,除去汪家。 他抬起头问道“阁老决定好了?” 汪盛之神色坚毅道“是,不知殿下可准备好了?” 李琛终于重重的点头。与其摇摆不定,不如全力以赴赌一把。成王败寇而已。 只是眼下却不能公布与众,要把聂祁姝送到宫里才行,而且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琛的母后虽然仙逝,但宫里还有个和他极为不对付的太后,和皇上,要想让太后同意这门婚事,少不了要费一番周折。 李琛和汪盛之说了自己送聂祁姝进宫的计划,汪盛之原先知道一点他和项辙一直私下有联系,只不过没想到,国公府已经暗中和梁王殿下联合了,看来国公爷也看到了项家的危机,不过这样胜算就更大了。 汪盛之饮了一口酒道“兵部尚书的人选,决不能让皇上用瞿姚临” 李琛知道这几天为了兵部尚书人选的事已经僵持很久了道“好,我来想办法,阁老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汪盛之道“国子监祭酒韩放是我的学生,此人做的文章虽文采一般,却有个特长就是计算,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一代计相,唯一不足的是此人最擅长的是户部的管理不是兵部,可现在户部尚书新上任,根本腾不出他的地方” 李琛脑海里也在思考,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怎样才能让皇上答应。 汪盛之又道“实在不行也不要紧,只要不是皇上的人或瞿姚临那个废物就行”毕竟朝堂上还是李勋说的算。 遂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结,又和李琛说起了别的事。直到深夜李琛才从汪府出来。不多时皇上的岸头上就多了庆历司的关于梁王会见汪盛之的密报。 第二十九章 生日 怡姝阁 国公府的绣娘正在给聂祁姝量尺寸裁夏衣,过了年她身量又涨了不少。郡主特地开箱把宫里赏的夏洲出产的清凉丝挑了两匹蜜合色和松石绿给聂祁姝做夏衣。清凉丝顾名思义薄如蝉翼,柔软丝滑,是丝中极品,尤其是在夏天穿上,不燥不热,轻盈透气。 千璇从外面兴冲冲的跑回来高兴的到聂祁姝面前道“金禧阁的朱师傅送来了娘子定制的头面,请娘子看看是不是您要的样子”聂祁姝一听,太好了,这么久没消息,还以为赶不上郡主的生辰呢。 快让千璇把东西呈上来,一看之下不禁赞叹,这朱师傅真是能工巧匠,这套郡主规制的头面,色泽金亮不说,这做出来的样式不仅华美,而且重量至少减轻了一半。 聂祁姝本来想直接按照师父给的图纸打造的,只是一想就是样式新颖,郡主又不爱出门,到头来都压了箱底,也没什么用到底是把图纸改了改,按照郡主朝服进宫面圣的规制打造,风格也更似大齐贵妇中流行的样式,却又多了一丝别样的韵味。毕竟大月氏在大齐已经是禁忌,不能完全拿来用的。 郡主的生辰每年都不大办今年也是一样。只有他们一家人吃个饭,今年有了聂祁姝,郡主也很高兴,家里多个人,终于不用等到用膳的时候才能看见阿辙他们父子俩。 一大早聂祁姝就带着礼物去了上院请安,正巧遇上同样来请安的项辙。郡主笑呵呵的让他们俩坐下一起唠着家常。 郡主的奶嬷嬷笑着告退去给郡主煮寿面,聂祁姝却叫住了她“今日是我来到项家遇上的母亲第一个生辰,也让母亲常常我的手艺” 唐宁郡主开心的笑道“还是女儿贴心”又对项辙说道“哪像你啊,从小舞枪弄棒的,尽让我为你担心了” 项辙也顺着她,笑着道“是是是,看妹妹多好啊” 聂祁姝端着亲自做的长寿面,道“多做了些,好让我和哥哥也沾沾母亲的喜气”三个人就在偏殿的暖阁里用了早膳。 有陪着郡主说了半天的话,平时难得有这样轻松惬意的时候。等到了午膳,国公爷也回到上院一起吃了家宴。两个小辈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 项辙送的是唐庆安的山水屏风。唐宁郡主最爱山水之作,唐庆安的山水画最是出神入化,早就位列大齐书画八大家之中,一幅画重金难求,这幅大好河山图屏风更是唐庆安上乘之作,不知道项辙在哪里弄到的。唐宁郡主甚是喜爱。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口中直道“好”一看项辙就是了解母亲的喜好。 聂祁姝也呈上了自己的礼物,项辙看着这套华美的头面,也仅仅是比母亲平时戴的稍微好一些而已,没什么特别之处,开口笑着调侃道“妹妹神神秘秘的去金禧阁做的头面就是这个?也没什么特别的啊,还不许我提前透露给母亲” 聂祁姝不以为意也笑道“哥哥又不是女人,哪知道这其中的特别之处” 这边吧头面拿到手里观看的唐宁郡主瞬间眼前一亮,口中道“对,对,阿辙你又不戴这个,哪知道这其中的玄妙” 项辙一头雾水,国公爷也不解,不过也是,谁家的老爷公子整天研究女人穿戴的首饰。 聂祁姝抿嘴微笑,解释道“平时母亲按品大妆的首饰有十几斤重,一天下来压的脑子昏昏沉沉,脖子都不会动了,这套首饰妙就妙在,看起来无异,却比母亲平常佩戴的重量轻一半呢” “不止,不止,我掂量着,起码少三分之二呢”唐宁郡主高兴道。 项辙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吃过了家宴,项辙和聂祁姝就起身告辞了,回去的路上,项辙道“聂府宁的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办,会试已经结束了” 聂祁姝看着脚下延伸出去的青石子路慢慢道“不用着急,哥哥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死,是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绝境却无能为力。当日我所承受的,我要聂家也通通承受一遍!” 又接着道“不过赵家的九娘子可得抓紧和聂府宁婚事才是呢,要不然等人家三元及第,可就没她什么事了。”到时候恐怕李家就会抢着这个百年一遇的人才了吧。三元及第慢慢的历史长河中才出过几位?! 果然会试结果一出来,聂福宁夺得头名会元。这下可乐坏了聂大夫人,你聂祁姝攀上国公府的靠山又如何,我有一双好儿女,将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为了功名,聂福宁这些年都被聂大夫人,送到娘家的顾氏族学读书。去年才回的京城官学。而今考过了会试,只等十月份的殿试了。为了一举夺得状元,也为了躲避赵家的牛皮糖,聂福宁又去了泸州顾家,请做过状元的顾老太爷指点。只是这样一来花费更多了,聂家本来已经捉襟见肘,此时还欠着钱庄的高利贷,要不是聂府宁中了会元,恐怕现在的房子已经被收回去抵债了吧。大夫人只能去老夫人哪儿哭诉,逼的老妇人变卖嫁妆补贴聂府宁,还不能让二房知道。 聂祁姝并不去理会这些,前些日子都在帮着郡主主持国公府的中馈,没想到国公爷给郡主的礼物居然是一整个山庄,名曰云岚小筑,郡主让聂祁姝去查看庄子,一应物品收成登记在册,可别小看了这收成,就说这云岚湖里的荷花可不光只是景色,这莲藕,莲子,莲叶那个不是宝,京城大部分医馆的莲子都是出自这云岚湖中的。 整个云岚小筑位于城北紫峰山脚下,整个山庄地势偏低,时值夏季湖中荷花正是花期。一眼望去好一片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象,一条汉白玉修筑的三尺宽的石板小路,从湖中间曲折穿梭而过,两岸亭台楼阁错落而至。现在国公爷闲赋在家,是想多陪陪郡主吧。 聂祁姝正跟管家娘子们清点山庄的财产,就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看到聂祁姝疑惑,管家娘子解释道 第三十章 又见菲娘 管家娘子解释道“是这庄子原来的主人万其三租给京城的贵人们用的,明天才到租期”万其三是徽州的大商贾,生意越做越大就在京城买了宅子,置办产业,云岚小筑就是其中一处,万其三买到手后,还花了大价钱重新修缮,才建成现在的规模。最近生意周转不开就想把这庄子买了。不过这话也就唬唬别人,估计是打听到镇国公要买山庄,主动贴上来想搭上国公府这条线吧。 聂祁姝道“既然山庄已经卖与我家,为何还租给别人,这万其三好大的胆子,竟敢吃两份钱!” 管家娘子只好继续解释道“这庄子提前一年就被李尚书家预定了,国公爷买的时候这李尚书家的二娘子正好要在这里办关雎宴。万老爷得罪不起李大人,所以不好毁约,又不想得罪国公爷就主动降低了四成价格,并说明日就到期,国公爷也就没计较” 正听着管家娘子的汇报,聂祁姝就看到一个绯色蝶衣的女子从前面小路拐出来,她身材高桃,体态轻盈,言行举止端庄娴雅。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雅韵味。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 聂祁姝开口道“菲娘,你也在这里?” “是姝娘,你也来关雎宴了,前几天怎么没见你?” 聂祁姝问道“关雎宴是什么?” 颜菲面上有些尴尬,很明显聂祁姝没有接到邀请。 聂祁姝不以为意道“没关系,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不会在意的,我是奉母亲之命来查看庄子的”聂祁姝对颜菲印象还是不错的,不仅是上次在昌宁候府的事,还在于颜菲的气质,气度高雅如空谷幽兰。 颜菲歉意的笑笑道“就是一群小娘子们的聚会,大家多走动走动,相互认识一下” 聂祁姝瞬间明了,就是一场京城贵女们的聚会。 说话间就看到李家二娘子和瞿五娘并身后的一众莺莺燕燕走过来和聂祁姝她们碰个正着。 众人都愣住,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李二娘子面色也有些尴尬,她们这些京城的贵女每年都会有这样的郊游聚会,今年由她主办,却自动忽略了聂祁姝这个搅事精,更何况她还毁了自己的姻缘,聂大郎都告诉她了,寿宴上的事是聂祁姝搞的鬼,要不然自己现在已经等着做状元夫人了。 想到这里冷哼一声道“是姝妹妹啊,听说你身体一向不好,一直在家静养,从不去这些应酬,就没叫上你。妹妹可不要见怪,如今见妹妹出来走动,想是身子大好了?” 聂祁姝本来不想理她,看到她阴阳怪气的嘲讽也哼笑一声道“李二娘子啊,你都没请我怎么知道我从来不去这些聚会呢?莫非是李大人压根没把国公府放在眼里?” “你!” 气的李二娘子一时语结,还是身后的瞿五娘拉了下她的衣袖,她才惊觉聂祁姝话中的陷阱忙道“姝妹妹可误会我了,我可是很想邀妹妹一起游玩呢!只是谁不知道郡主和国公爷把妹妹当成掌上明珠般捧在手心里疼爱,我们这些人啊,哪能随便请动你,这回是我的不是,不知道妹妹身体恢复好了,没有亲自给你下帖子。这回赶上了可不能轻易让你回去,我们要好好聚聚才是” 不愧是李尚书家的嫡女,一番话四两拨千斤揭过了没有请聂祁姝的话茬,还好像她跟聂祁姝是多好的姐妹似得,这隐忍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过这个瞿五娘也是有意思,看来还不知道原本聂府宁要娶李二娘吧,还当着人家的跟屁虫。 聂祁姝不屑道“邀请就不必了,这庄子我们国公府已将买下了,我自然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倒是各位娘子,要好好欣赏一番才是,这里从今以后都不会举行什么劳什子关雎宴了,且逛且珍惜吧。 说完也不理会脸色难看的李二娘,转身吩咐道“母亲过些日子就会来小住,去把所有的房间都打扫布置一番,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出去!”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是李二娘她们宴会上用的东西了。 这边李二娘阴沉着脸,回去后与众位娘子道“这次的关雎宴是我没有准备好,累的大家扫兴要提前回去了” 瞿五娘立刻接道“这怎么能怪姐姐,都是,都是……” 李二娘打断她道“好了,天色不早,现在启程在日落之前还能进城门,晚了就赶不上在城门落匙之前进城了” 众人也寒暄几句,纷纷告辞。只留下瞿五娘和李二娘。 瞿五娘气道“欺人太甚,姐姐不能这么便宜她”上次她吃了亏进宫去跟瞿嫔告状,哪知道好不容易见到皇上刚起个话头,就被皇上莫名训斥了一顿,如今又踩在她们头上,这次一定要她好看。 李二娘面无表情端起茶押了一口道“你有什么办法?” 瞿五娘立刻附耳过来与她一阵耳语,只见她嘴角上扬道“就按你说的办,看来今晚我们不能走了” 不一会儿千璇就来通报李二娘求见,说是新来喂马的小厮给马厩里的马割了山上的青草吃,却不识得那草中夹杂着木豆,现在众位娘子拉车的马都站起不来了,只能明天再走了。 聂祁姝才不想见她,对千璇道“就说我歇下了,就不见她了,想多住一晚就住吧,毕竟以后没机会了” 聂祁姝今晚也回不去了,因为她的马也在其中,见她久久不回唐宁郡主甚是担心,傍晚让下了衙的项辙去接她。 项辙刚到山庄就看到丫鬟小厮忙忙碌碌的在打扫各个院子,他还被一个提着水桶的小厮撞了一下,小厮低着头连连道歉。还伴着一股香味飘来。 项辙不耐烦道“行了,姝娘在哪儿?” “回爷,娘子在雨荷苑”打听完聂祁姝歇息之处就放那小厮去提水。 来到雨荷苑看着坐在摇椅上悠闲看书的聂祁姝项辙道“我还以为你又出什么状况了呢,这么久也不回”摇椅上的人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娇柔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看的项辙一时出神。 第三十一章 诬陷 聂祁姝神色慵懒,纤纤玉指捻着一粒水晶葡萄道“是出状况了啊,我的马吃了木豆走不动路了。派回去报信的人可能和你岔过了” 李二娘子那边早在项辙刚进到雨荷苑的时候大戏就唱上了,众人正用点心,瞿五娘慌慌张张跑进来道“不好了,雨荷苑的小丫鬟看到项辙进了聂祁姝的房间,她们她们......行那苟且之事,此刻在下人中都传遍了,姐姐快去看看” 暖阁里瞬间想起了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怪不得聂祁姝搭上了国公府......”“不知廉耻”“......” 李二娘掠过众人的神态开口道“五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定是有人陷害姝妹妹的,姝妹妹怎么会做出这等事,不行!我不能让姝妹妹受这不白之冤,众位娘子可敢跟我去,证实姝妹妹的清白!” 颜菲因为忘带了席间要鉴赏的颜老太爷的一幅字,回房去取来晚了,刚好在门外听到了这一番话,瞬间反应过来,这瞿五娘和李二娘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要陷害聂祁姝。此刻不过是把人都引过去而已。转身就向雨荷苑跑去。 项辙看着摇椅上闲适的聂祁姝无奈的摇摇头,走到聂祁姝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笑着道“没事就好,母亲不放心让我来接你回去”说话间看向聂祁姝的眼神越来越迷离,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从小腹升上来。 项辙暗道“糟了,是刚才的香气有问题” 聂祁姝也发现了他有些不对劲上前道“阿辙哥,你怎么了?” “别过来!”被项辙这一声喝止在原地。 就在这时菲娘冲了进来“殊娘,不好了有人要陷害你,你……”看着脸色潮红的项辙也在这,颜菲知道晚了,项辙已经入了她们的圈套。 聂祁姝终于明白什么马误食了木豆,都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要留下来上演一出捉奸的戏码! 立刻对项辙道“哥哥,你怎么样,还能使出力气吗” “我没事!”雨荷苑是个二层的小楼,聂祁姝休息的房间就在二楼,这点高度对于平时的项辙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此刻却拿不准,得到肯定回答后聂祁姝推开窗道“快从窗出去,剩下的我来办” 镇静自若的做完这一切聂祁姝则拉着颜菲一起到床上躺下,落下帷幔。 一众人等就浩浩荡荡的闯过来了,瞿五娘和李二娘在最前面,嘴里还吵嚷着聂祁姝不要脸,与兄长苟且什么的话。瞿五娘更是迫不及待的拉开帷幔,掀开被子,只是看到人的那一刻,一下就傻了眼,只见床上躺着的是颜菲和聂祁姝,并不是项辙。 聂祁姝开口道“呦,这么大阵仗,到我房间里做什么啊,我和菲娘姐妹之间许久不见一起说说悄悄话,怎么就劳驾众位来捉奸了?” 李二娘一看就知道计划被识破了,立刻道“我就说是误会,定是五娘看错了,所以才会和众位姐妹一起证明姝妹妹其清白的”回头又对五娘说道“还不快跟姝妹妹道歉,你呀,真是马虎,这种事岂能听信下人们乱说” 聂祁姝也装作感激涕零般深情道“是啊!还是李姐姐相信我,说起来我和李姐姐还真是有缘,李姐姐差点做了我大嫂呢,只可惜聂家发生那样的事情,罢了,不说也罢” 瞿五娘却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李二娘,李家因为聂福宁没考取功名的事,把结亲的事捂得严严的没有几个人知道,瞿五娘自然也不知道。 骤然知道真相的瞿五娘此刻是怒火中烧:好啊,枉自己对她一片真诚,把她当成最好的姐妹。如今计划被识破她把自己卖了不说,且明知道自己喜欢聂大郎,也不说破,还暗通曲款准备嫁给聂大郎。 怒道“好,你个李沛荷,你居然是这种人”李二娘早在聂祁姝说出她和聂家曾要结亲的时候就知道完了,又被她摆了一道。此刻只能硬着头皮道“五娘,切不可耍小脾气,是你看错了,误会了姝妹妹,要道歉才是” 瞿五娘指着她道“还在这里装,你要装到什么时候!把我当傻子吗?” 李二娘心中暗急,现在不是纠缠这个的时候,项辙明明闻了迷迭香进了房间,现在定是藏在房间哪个角落,可恨五娘被聂祁姝一句话挑唆,根本看不见自己递给她的眼神。 “这是怎么了,吵吵嚷嚷的,妹妹你没事吧?”就在这时项辙的声音从外面花厅传了过来,李二娘彻底泄了气。不能继续丢人现眼了“打扰妹妹休息了,我们这就告辞”拉着五娘先走了。 聂祁姝和颜菲也跟着走到花厅,看着恢复正常的项辙道“哥哥,没事了?” 项辙冷哼“就那点药力还想迷倒我,倒是没看出来那帮娇滴滴的小娘子心思竟如此恶毒”国公府人丁简单,没有什么姨娘庶子庶女,项辙自然见过后宅的阴私,不知道这女人算计起来,最是阴狠。 聂祁姝见他没事回身道“这次多谢菲娘帮我,感激不尽,不然就中了她们的奸计利润”细想之下这招确实歹毒,诬陷她与项辙之间有苟且,她和项辙都会被毁了不说。整个国公府也会跟着蒙羞,很有可能国公爷为了保项辙,而选择折了她。 颜菲笑道“姝娘客气了,这本是我应该做的。” 互相寒暄几句聂祁姝觉得不能就轻易放过这几人吩咐道“去,告诉各位娘子,本庄今日开始要从新修缮,今夜不留人,让她们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菲娘和我坐一辆车”颜菲笑着道好。 看着项辙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豪华四架的马车,聂祁姝挑衅的看了身后的李二娘子和瞿五娘,“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这马车太小只能坐下两个人,你们自己想办法吧,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希望你们能在城门落匙之前赶回城里”说完手中蒲扇掩嘴呵呵一笑和颜菲上了马车。 自然气的瞿五娘她们直跺脚 李二娘想补救一下今天的事道“瞿妹妹,我让人去附近驿站借了两匹马,我们坐一辆车回去吧” 瞿五娘则完全不领情“谁要和你坐一辆车,假惺惺!” 聂祁姝把颜菲送到了颜府,道别之后,颜菲还没等进垂花门,接到消息的颜夫人就追了出来道“你不是去关雎宴了吗,怎么和国公府的姝娘子一起回来了,还同乘一匹马车?” 颜菲只好把事情的经过讲给母亲听,并道“我这么做无异于让姝娘和国公府都欠咱们家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也能帮上,母亲,我们虽然不参与党派之争,但我们总不能把自己置身于孤岛上,何况那李二娘子和瞿五娘的做法实在是过分,爹爹不是常教女儿忠孝礼仪仁智信,难道要让女儿去做那恶人的帮凶不成” “你啊,总是有话说,娘说不过你,不过,还是要离那个姝娘远一点” 颜菲无奈道“是是是,我都听娘的”掺着颜夫人,向上房走去。 第三十二章 暴雨 经过了这一番波折,聂祁姝整个夏天都过得轻松惬意。唯一的瑕疵就是,寒疾还经常发作。 到了十月下旬,吴苏几还是按时来请平安脉,经过细心的调养,聂祁姝因寒气入体导致的关节小腹疼痛的情况有所好转,吴苏几建议,最好在冬天来临之前把体内的寒气驱一驱,秋末冬初正是去寒气的好时候,不然这个冬天恐怕会过的很艰难,唐宁郡主听了,就带着聂祁姝去了项家位于东汤山的别院,泡温泉拔寒毒。 晚秋的清晨,气候凉爽,露珠点点。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只有在浮现出太阳的火红色曙光的东方,还拥集着黎明前的瓦灰色云块,这云块不断地淡下去,渐渐消失。从国公府出来的一行车架,缓缓驶向城外,车架后还跟着项家精卫,项辙又被临时拉了壮丁。护送她们母女俩出城到东汤别院。 唐宁郡主这些年深居简出跟身体状况也有很大关系,当年生项辙时难产,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信好项辙是个男孩国公府的嫡长子。就这样,唐宁还是想给项旭雄纳几房妾室,项家的儿郎是要上战场的,万一出个什么意外绝了子嗣,可没脸见老祖宗了,只是国公爷不同意。 这些年郡主也是时时刻刻的养着身体,东汤山的别院就是国公爷听太医说泡温泉对郡主调养身体有很大好处才买的。 项家的马车宽大舒服一路并未颠簸,下了马车,聂祁姝还是第一次看到秋天的东汤山,早有婆子打理好了她们的住处。 聂祁姝接过千璇手中的茶,端给项辙道“这些天,辛苦阿辙哥了,总是为我的事,忙前忙后不得清闲。” 唐宁郡主不由道“那不是应该的吗,他是哥哥,不为你这个妹妹忙活,为谁忙活啊” 项辙哈哈笑道“娘说的是,再说我哪里累了,我精神的很呢,在京城都呆腻了五城兵马司什么事也没有,我闲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会儿去山上打几只野味,给娘和妹妹补补” 聂祁姝无奈笑道“那哥哥,注意安全”项辙是天生的将才,战场上的杀神,如今边关安宁,五城兵马司有没什么事,他早就闲的要发霉了。 唐宁郡主也知道他的性子摆摆手笑道“去吧,去吧,就知道你闲不住” 目送着项辙离开,转身携着聂祁姝,进了汤山别院。 项辙把打猎的事交给了莫离,自己却悄悄去了梁王的别院。 书房内,梁王像上次一样在茶几前饮茶。周遭显得安静闲逸,秋日的暖阳透着微黄的光晕从窗外撒入,照在李琛的身上添了一层暖色。 项辙坐下后李琛道“你上次说的薄星的事,已经找我在六扇门的人做好了” 项辙讶异“这么轻松?”要知道六扇门可是朝廷最厉害的司法机构,所有大案要案,破不了的案子都会移交六扇门,总铺头余钦更是铁面无私。 李琛微微一笑道“找了个替死鬼,通缉画像上画的也不像,是不是飞毛腿薄星本人,还不是大宗正的一句话”项辙恍然,对啊,他怎么忘了余钦上面还有个大宗正胡霖至,毕竟大宗正才是六扇门最大的头。看来这个胡霖至是有什么把柄落在殿下手里了。两人又说了几句话。 项辙午时之前就赶回来了,还带着一头鹿和几只野兔锦鸡。鹿血给聂祁姝和郡主炖了补身子,鹿肉也特别鲜嫩,只是聂祁姝吃了几片后就停住了筷子,不敢多吃,吴苏几说鹿肉上火。她现在心火旺盛,却又寒毒入侵。稍有不慎就是生死大病。 第二日一早项辙就赶回五城兵马司上衙了,他只有一天的假,虽然五城兵马司整日里也没个事。 聂祁姝则和唐宁郡主舒舒服服的泡了几天的温泉,东汤山别院的温泉水,都是引自天然的温泉温度适宜,水质特别好,沐浴之后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般滑嫩白皙。 还没等聂祁姝享受够呢,就接到项辙的通知说师傅又病重了。 聂祁姝立刻去跟唐宁郡主请辞,先行回府。 天空阴云密布,黑压压的,气候又湿又闷,没有一丝儿风,山林和海洋像死一般的沉寂,闷得人简直气都喘不过来。一直阴阴沉沉的,犹如聂祁姝此刻的心情,虽然和师傅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师傅却把她视为整个大月氏的传承,对她如长辈般慈爱。把毕生所学都交给了她。只是入秋以来,师父的身体越来越差,她本想带师父也一起来东汤泡温泉的,只是吴苏几说,老人家年纪大了,不适合在高温中待着,容易引起昏迷,呕吐,甚至中风。她只能作罢,嘱咐吴苏几每隔五天来看一次师父才放心去东汤山,如今是又严重了吧,要不然项辙也不会紧急的让她回去了。 行至东门郊外时,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大雨像一片巨大的瀑布,横扫着整个京城,遮天盖地地卷了起来。雷在低低的云层中间轰响着,已将看不清前路了,聂祁姝她们只得临时暂借个就近的别院避雨。 莫离上次因为差点把娘子弄丢了,非常愧疚,从那以后时时保持警惕,这次项辙派他来接聂祁姝,他更是小心翼翼不敢再出什么差错。 打听了看门的老仆,是京城大理寺鸿胪常大人家的别院,出示了国公府的帖子,老仆很痛快的请他们进去避雨。这里里只有着老仆一家三口打理着别院。 “娘子快换上干净的衣服吧,吴太医说你身子弱,不能受凉”千璇拿着一套干净的衣裙,是别院老仆女儿新做的衣服还没上身。聂祁姝走的急并没有随身携带衣物,这身随是粗布麻衣,但也好过湿漉漉的衣裳。 虽然是荆钗布裙,但穿在聂祁姝身上,也是如同下凡的仙女,仿佛是那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中的仙子,美的清丽脱俗。 片刻后雨势稍稍减缓,但依然不停,看这样子仿佛要下个够似得。 聂期数站在屋檐底下,看着流下来的水珠已经连成线。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 身后的莫离道“娘子不要着急,等雨势稍小,我们就立刻启程” 聂祁姝点头“嗯,你也去休息会吧,离京城还有段距离……” 第三十三章 贵公子 正和莫离说着话呢,别院的大门就被推开了,一行身穿黑色带紫纹直?的人一拥而进。站出来一个为首的人,手势一摆,几个人立刻上前就把聂祁姝他们围住了,莫离在看到有人进来的时候就上前,把聂祁姝护在身后。 并道“什么人?” 来人也不说话,就这样和他们对持着,这时只见一个披着黑色云纹锦缎披风的男子带着兜帽,看不清他的面容,身上也已经湿透了,不过看这穿着打扮应该是那个权贵家的少爷,因暴雨突至,也来此避雨。 领头的护卫看到贵公子进来后就吩咐手下,把其他人都清出去。态度傲慢的很。 聂祁姝听到后眉毛竖起,这人也太霸道了,这么大的雨让他们上哪里去,再说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可是她们先来的。就算他是个王爷,也不能随便就把人赶出去,生气道,“这位是谁家的少爷啊,摆这么大的普,又不是你家的别院你说让我们走,我们就要走?”京城数的上号的公子爷也就那么几个,项辙是不可能,梁王算是一个,但她见过梁王一面,这个人显然不是,剩下的,荣安王的世子,晋恩候世子,昌宁候世子,不知这位是哪一个,只看这排场倒是不小。 “大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喝到,就是出自刚才那个护卫首领的口中。 “哪来的乡野村姑,如此无礼”也怪不得他认错,世人都是先敬罗裳后敬人,聂祁姝虽气质不凡,此刻却穿着粗布麻衣,那护卫首领,自动就把她当成了普通的村姑。 聂期数刚想说话,身着墨色袍子的男子朝那护卫首领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这点小事上追究。继续向前走去护卫们也紧随其后,纷纷向走去把手在各个门口。看这样式,虽是不打算赶聂祁姝他们走,却也是不让他们回到屋内了。 聂祁姝见状,还要上前跟他们理论,还是千悬拉住了她的衣角“娘子,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会雨停了我们还要赶回府里”毕竟他们人多势众,要是计较起来,当误了回府的事就不好了,城门酉时末就关闭了,过了这个时辰要想进城只能等第二日了。聂祁姝这才作罢。 别院并不大,一时间来了这么多人,就显得拥挤了,聂期数他们此事只能挤在偏厅的隔间里休息,这别院平时也不用,只有这老仆一家,在后院种着菜,看着房子。 千璇倒来一杯热水“娘子喝点水吧,加了姜片去去寒” 聂祁姝叹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内心焦急万分,却又毫无办法。 噹的一声,大门又开了,只不过这次是被踹开的。 聂祁姝站起来,想看看外面又怎么了,正和疾步推门而进的莫离差点撞在一起,莫离来不及解释急忙道“娘子快走,有刺客,已经和刚才进来的那群人交上手了” 说话间叮叮当当的冰刃碰撞声音就传了过来,聂祁姝疑惑,千璇则大惊失色,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刺客。又是聂家派来的? 来不及多想就听莫离道“刚才闲聊时老仆说道,别院的后面,有个后门平常他打柴踩出的小道,我护着娘子从那里出去” 聂祁姝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群刺客都是亡命之徒,又人数众多,立刻拉着千璇,跟上莫离。 好在她此时穿的是粗布麻衣,并不显眼。外面黑衣蒙面的刺客和刚才身着紫云纹的护卫们已经打作一团,血腥的气味混合着雨水扑面而来,千璇哪见过这等场面,腿肚子已经打颤,好在聂祁姝一直拽着她,跌跌跄跄的跟在后面,聂祁姝的情况要好一点,不过也是一只手捂住口鼻,强忍着血腥气味引起的吐意。 刺客人太多了,很快就发现了他们这一行人逃跑的身影,不由分说,挥起长剑就冲他们这边砍来,“娘子小心!”随着千璇的喊声,莫离一个反手合挡,打掉了刺向聂祁姝的剑,顺带一个上步反击解决掉了这个刺客,没等松口气几名刺客就一起袭来,莫离瞬间便被缠斗进去,顾不得其,他急忙向聂祁姝道“娘子快走!”聂祁姝拉着已经呆在原地的千璇,向后门跑去。 一路躲躲闪闪,地上都是护卫和刺客的尸体,没想到刚到别院后面,就看见同样想从后门出去的,刚才身穿墨色云纹锦袍的贵公子,他也紧随其后而来。 “小心!”随着聂祁姝的一声尖叫,那贵公子迅速反应过来,转身一脚踢飞挥刀追来的一个刺客,自己也跌跌跄跄的后退几步虚弱的扶着墙。 就知道这些贵公子中看不中用,一个个游手好闲,最后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聂期数心里鄙视了他一眼。顾不得继续想,伸手去推后门。 只听背后传来一道狠厉的声音 “在这里!快追”瞬间从拐角处又冒出来几个刺客,聂期数心里这个后悔啊,刚才做什么好人提醒他,应该自己先跑啊。 眼看着扶着墙的贵公子还没恢复过来,刺客已将逼近,白晃晃的刀子就向他们眼前袭来,聂祁姝和千璇都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千钧一发之际 “噹”又是一声兵器碰撞,浑身是血的莫离已经站在聂期数面前,挡住了刺客的攻击,又与刺客陷入了打斗。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莫离只缠住了四个刺客,还有一个漏掉的刺客提刀就像他们砍来,势必要把他们灭口。 紧急之际,聂祁姝推开千璇,她们两个向反方跑开,刺客追了聂祁姝几步就转身向反方去追千璇,聂期数暗道糟了,因为别院老仆的女儿只有这一身衣服,千璇现在还身穿着上好的锦缎,虽然不似贵女娘子们的华美衣饰,但比起聂祁姝此时身上的衣服,任谁都会觉得千璇才是娘子,聂期数只是个丫鬟,擒贼先擒王,刺客很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杀个丫鬟有什么用,先把值钱的给杀了。 第三十四章 逃跑 聂期数立刻向千璇逃跑的方向追去,却被莫离那边腾出手的一个刺客一刀挡住,只能自顾自的躲闪,一个趔趄就撞到了刚好打开后门的贵公子身上,和他一起倒在门后,这时几个贵公子的人也赶来了,立刻上前把后门关上,并守在门口阻挡杀过来的刺客,为贵公子争取时间。 聂期数想都没想,爬起来就拍打着门喊道“开门啊,别挡在这,快开门啊”千璇和莫离还在里面呢! 却被身后的贵公子拉回来冷冷道“你想死吗?” 聂祁姝甩开他的手道“你不想死就走啊” 却被他不由分说的扯着胳膊向后山走去,聂祁姝本来就娇小,近来又体弱,被他这么拽着胳膊一时间挣脱不开。 道“放开我,我要回去关你什么事,你走你的啊……” “你是猪脑子吗,谁管你死不死,开了门刺客就会追过来,我跑的了吗?”说完干脆把她拦腰夹在腋下向山里走去,聂祁姝瞬间双脚离地。 “你!”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冷冽的声音打断 “你最好老实点,要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骤然的杀气,使周围的空气变冷,聂祁姝识相的闭嘴。 他上了斜坡,就扔下聂祁姝自顾自的继续向前走,一路上聂祁姝逐渐冷静,此时回去无疑也是送死,没了她这个累赘莫离还能轻松些。也就跟着继续向前走,顺着小道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道通向哪里,更不知道身后有没有刺客追来。 直到贵公子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倚在一边的树枝休息。 聂祁姝又在心里鄙视了他几分,刚才拖着自己的时候不是挺轻松的嘛,这才多大一会儿就累成这样,看着也是七尺男儿,怕死不说,还这么虚,自己一个弱女子都比他强,这山就最开始的时候陡峭一点,上了半山腰,基本都是一个水平线的。十月金秋,树叶红黄各色挂在枝头,经历一场暴雨,地上厚厚的叶子湿湿的,挂在枝头的红的黄的叶子滴滴答答的落着水珠。一副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好镜像,聂祁姝却无心驻足欣赏。得快点找到出路,回国公府搬救兵,也不知道莫离和千璇怎么样了。 看着还在气喘吁吁的贵公子,聂期数道“你怎么样?还能不能走了?” 那人闭目不理她 聂祁姝又道“你不走我可走了啊” 依然不理她 聂期数“……”“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一步......” 话音刚落,只见他突然睁开眼眼睛定定的看着聂期数。 “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说错什么话了吗?还没等聂期数问完,就被他猛地拉着向林子下方跑去,躲在了一处大树下面自然形成的窝兜里。 聂祁姝明白过来是有情况,也不敢出声,果然片刻后就有一阵脚步声从他们的上方传来。 “大哥,我们都追了这么远了,也没看到人影是不是没从这个方向跑?”一个人问。 另一道低沉的声音回复道“也有可能,大雨刚停,地上也留不下脚印,卯和丁已经从别的岔路追去了,我们继续向前追,他跑不远的” 聂祁姝瞳孔微缩,卯和丁!代号明确,出手一击毙命,绝不是普通的贼人,是职业杀手,聂家还找不到这样的人来杀她,那是谁? 正思忱着,聂祁姝突然感觉胳膊黏黏的,地上太湿了,为了躲避刚才的刺客,他们几乎是平躺在地上的,聂期数抬起胳膊正想宁一宁雨水,却是触目一惊,只见左臂上红红的一片都是血,再看向躺下地上的男人,脸色又白了几分,双目紧闭,神色痛苦,解开黑色的披风,清晰地看到胸口处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怪不得他一直体力不支,脸色苍白。原来早就受了伤,那这么说,刺客是来袭击他的,他之前就已经和刺客交过手了。 自己真是倒霉平白无故的被卷进来,早知道他赶我们走的时候,就直接走好了,冒着大雨回去也比现在强。 现在可怎么怎么办,林中已经有刺客在搜寻他们了,不管自己是不是和这个男人是一起的,刺客都不会留她的活口。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管不管他呢?他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吧,不对!刺客就是他引来的,莫离和千璇现在还不知道生死呢。 这么一想,聂祁姝起身就走,没走两步,想了想又回来了。 不行,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也很有势力的样子,不知道是哪个府里的世子。刚才在别院后门,他的好几个手下都看到他们两个一起跑的,最后只有她回去了,他要是死在这,会不会找她算账?国公府已在风口浪尖上不能和这些勋贵世家结仇。 聂祁姝上前查看他的伤口,伤口已经处理过,有人封住了他胸前的动脉,使血流的慢一些。不过刚才逃跑的过程中又牵动了伤口,开始流血。 聂祁姝掏出挂在胸口的玉葫芦,是空心的,里面装着吴苏几给她配的药,倒出两颗要给地上的贵公子服下。 “你做什么?” 哪知手刚碰到他的脸,就被突然睁开眼睛的他抓住手不得动弹,且力气甚大,捏的她手腕生疼。 聂祁姝内心无语,这家伙原来装晕,是想试探自己的反应吗?要是自己刚才真走了不管他会怎么样?果然黑腹啊,无语道“别紧张,是止血的药,我要是想杀你,何必这么麻烦,一刀捅死你不就得了“ 地上的男人依然不为所动还是紧紧抓着聂祁姝得手,聂祁姝无奈道”你到底吃不吃,不吃算了,免得还浪费我的药,“说着把另一只手拿着的玉葫芦里剩下的药一仰头全部吞下。吴苏几给她配制的药,以备出门的时候应对紧急情况,她对吴苏几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贵公子盯着聂祁姝半晌,这才拽着聂祁姝刚才要给他喂药得手把药送入他自己的口中。 一路扶着他,在天黑前找到了一个干燥的山洞,解开他胸前的衣襟,敷上一路采来的的草药。就点火烤衣服。虽然男女有别,可特殊情况,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第三十五章 独处 地上的人开口道“扶我”像吩咐下人般,语气不庸置疑。 聂祁姝眉毛一竖,这人少爷病又犯了吧,如此无礼。 在聂祁姝发飙前,辰策又继续道“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好”简单精炼的回答,只因聂祁姝实在懒得理他,费力的扶起他,一点点继续向山下走去。 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这个人很显然跟人家有生死仇怨,既然她此刻是个村姑的装扮,那就当个村姑好了。 见他伤口流血过多,此刻还没恢复,也没在继续说话,继续向山下走着,没多一会儿,聂祁姝就被草丛里一眼晃过的一抹红色吸引“你等等”没等辰策回答,就松开扶着他的手,跑到旁边的草丛里,果然是它,聂祁姝惊喜的开口道“算你命好,遇见了红参,这个治失血过多最好不过了”只见没几下她就挖出一根结着红色果实的野生红参,看样子有五十年了。 辰策看着聂祁姝手里的红参道“你还认得草药?” 聂祁姝点头“刚好认得红参而已” 他眼神微眯道“你是谁?” 聂祁姝看着他道“你觉得我是谁?” 不等他回答继续道“反正不会害你就是了,你不是也说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吗?” 辰策静默片刻道“那我换个说法,你叫什么名字?” “姝娘”两个人各存心思互不说破。 辰策看看她不再追问,聂祁姝一路扶着他,在天黑前找到了一个干燥的山洞,解开他胸前的衣襟,虽然男女有别,可特殊情况,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敷上一路采来的的草药。就不在管辰策,去生火烤衣服。 望着黄色的火苗,聂期数不禁想到,自己这是糟了什么霉运,从小到大命苦不说,还命运坎坷。那个什么普陀寺的慧园大师真是个骗子。还开过光的八股金刚,保佑平安,要是这次能活着回去,一定去普陀寺把那个老秃驴打一顿,让他招摇撞骗。 火烧的差不多了聂祁姝一边添几只柴火一边道“你要不要来烤烤衣服” “母亲,母亲,你别不要我,我什么都听你的”身后传来一阵呢喃,聂期数上前一摸头,果然烫手,刚想收回的手就被他抓住“母亲,母亲我不要离开你......”聂祁姝内心暗叹一声,高门大户里就是这样,嫡子庶子争斗不休,就可怜了这些孩子,想必他也是个可怜的人吧。 没有退烧的草药,没有大夫,聂祁姝,只能用手绢一遍一遍的沾着水泡里的雨水为他降温。 翌日临近午时,辰策才悠悠的醒来,聂祁姝正在烤着锦鸡蛋,山里野物野果众多,她追不上锦鸡,幸运的是,碰巧遇见了锦鸡的窝,就不客气的把蛋都带回来了。 听见声响聂祁姝回头道“你醒了?” “嗯”嘶哑低沉的声音传来。适应了一阵高烧退去后的不适接着道“你救了我?” “不然呢,这里还有别人吗?你知道你昨晚烧的多严重吗?我一宿没睡给你来来回回换头上的手绢,你烧的都说胡话了!” 辰策突然眼神一冷目光锐利的射向聂祁姝冷冷道“我说了什么” “就……就……是想你娘了……”这人怎么喜怒不定啊,脾气来的莫名其妙。 算了算了,反正他也没死,算账也找不到她头上,拿起一个锦鸡蛋道“谢我的话就不用说了,你醒了就好,再怎样就跟我没关系了” “吃点东西吧,一会儿还要继续向山下走,寻找出路”说着递了一个鸡蛋给他。 担心他还没好利索聂祁姝又问道“你感觉怎么样嘛?能走吗?” “没事,可以走”眼神依然看着聂祁姝,仿佛要把她看透似得。聂祁姝实在没有力气再去说什么,从昨天到现在她还没有休息过呢,愿意看就看着好了。 吃过东西后,聂祁姝和辰策就出了山洞,继续找出路,聂祁姝知道既然他身份不简单,那昨天的事肯定早就通知到了他的家人,刺客应该不会大张旗鼓的搜索才是,但还是要小心为妙。 此时尹匡脸色稍微回复了一些血色,但是行走间还是有些吃力。没有一段路就停下来缓一缓。 歇息间辰策看着聂祁姝晶莹如玉的脸庞道“姝娘,你是谁家的小娘子” 聂祁姝不耐烦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不是说不用谢我了吗” 辰策抿嘴一笑道“你失踪了一晚上,单独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不会被家里人追究吗?” 糟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聂祁姝只好尴尬道“呵呵,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拘小节!” 只见辰策嘴角微翘“要不我娶了你吧” 聂祁姝一听大怒道“好你个登徒子,我好心救你,你竟敢打我的主意。我可是......”看着炸了毛的聂祁姝,眼看就要说出自己的身份,辰策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突然辰策收敛笑意,停住了脚步。 聂祁姝也呼吸紧张起来道“怎么?刺客找过来了?” 辰策收起刚才的玩味,严肃道“不知道,但是有人过来了,先躲起来” 一颗粗壮的大树后面,聂祁姝露出头查看,只听见远处飘来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分头找什么的,聂祁姝心想完啦,刺客聚集了更多的人来追捕他们了,这下跑不了了。 “姝娘,你在哪?”一阵喊声传来。 聂祁姝一听,立刻雀跃着道“是啊辙哥!” 辰策也看到了远远浮现出的身影质疑道“项辙是你哥哥?” 聂祁姝一愣道“你认识我哥?”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也是,既然是功勋家的贵公子怎么会不认识项辙。 看着辰策表情古怪,想到他之前可能是把自己当成普通的村姑了,得意道“这下怕了吧,看你还敢不敢打我的主意!” 说完就从大树后面跑出来高声道“哥哥,我在这里” 项辙听到聂祁姝的呼唤,一颗心终于落地,还好没事,只是见到她身后站着的人,一颗心又提了上来,大惊道“皇上?” 聂祁姝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站在逆光中的男子,皇......上,他居然就是皇上李勋! 第三十六章 贵公子的身份 一瞬间好多念头在脑中闪过,震惊中巨大的冲击袭来,聂祁姝只觉得天旋地转,倒在了项辙怀里,不过不是吓得,是昨日淋雨,又经历生死大劫神经一直绷着,不敢有丝毫松懈,现在见到项辙来救自己,自然就放松了,又诈然得知辰策就是皇上神经立刻拉紧,冲击之下最后晕倒。 她最后的意识还在想着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自己好像,嫌弃他来着...... 再次醒来,朦胧间感觉周遭舒适而温暖,恢复意识后,祁姝瞬间回忆起发生的事情,立刻从床上跳起来,用力过猛,一整眩晕,床边的项辙皱眉道“快躺下,你还没好” 听到项辙的声音祁姝立刻追问道“千璇和莫离呢?有没有事?师父怎么样了?皇上呢?后来怎样了,昨天的刺客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才是她最关心的,不知道李勋是什么态度。 项辙一件件给她解答“莫离和千璇都没事,只是受了轻伤,是莫离看你已经逃跑,便不做缠斗,带着千璇回府报的信” “至于月婆婆,暂且无碍,等你休息好了,亲自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那李勋呢?”聂祁姝表情怪异的问道,她现在说不上对李勋是什么感情,他是师父的仇人,是要项家灭亡的人,更可以说是害死她父母的间接凶手。 没想到他们居然会以这种方式见面。最重要的是以李勋的多疑,昨天的事虽然表面是她救了圣驾,可李勋未必会这么想,说不定还会以为是国公府下的手呢。 项辙看出她的担心道“放心吧,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是哪方人马,但皇上心里清楚不可能是我们,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死了我们捞不到任何好处不说很有可能还会陷入沼泽,大皇子身为元后嫡子,又有安溪氏族的支持,定会继承大统,而无论现在谁继位都不会放任功高震主的国公府继续留下去的,况且我们国公府和临安公素来有仇怨” 这件事聂祁姝倒是听说过一点,当年就是提出的送唐宁郡主和亲,为了阻止和亲,国公爷可是和彻底交恶了。 没等聂祁姝感慨完毕,千璇就慌慌张张的进来禀报“不好了,娘子,月婆婆她……不……不好了” “师父他怎么了,刚才不是说没事吗?”聂祁姝皱着眉头问道。 项辙吞吞吐吐,面色为难。 聂祁姝急道“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瞒着我”见问不出来什么,也顾不得还很虚弱的身体,下床穿上外衣和披风就向师傅的院子跑去亲自看看。千璇和项辙见拦不住也跟着过去了。 到了月婆婆的院子,正好遇见刚出来的吴苏几聂祁姝上前抓住他的手激动地问道“师父,师父怎么样了?” 吴苏几摇摇头,轻声道“去送你师父最后一程吧” 聂祁姝失声道“怎么会这样,你之前不是说只是年纪大了老毛病,没事的吗?现在怎么就要我送师父最后一程了?” 吴苏几看着她几近透明的脸不忍道“你这次淋雨又受了惊吓,晕倒后一直昏迷不醒,日日梦魇,我和鲁太医虽治好了你的风寒,但你依旧不醒。并且日益加重,生命垂危,月婆婆只好动用了大月招魂术,只是这样一来耗尽了她的寿命……勉强撑到现在已是油尽灯枯” 聂祁姝听完再也控制不住,拼命的向师父的屋子跑去。跌跌跄跄的跪到床前,看着师父慢慢的睁开眼睛“姝儿来了,师父这就要走了,往后的路要靠你自己了,我不是个合格的师父,还没有教给你什么就要离开了” “不,不,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她握着师父的手泣不成声。 “别哭,人终究一死,有了你我的心愿以了,没什么可遗憾的,你要好好的,也好让我走的安心”身后跟进来的项辙等人均蓦然伤感。 聂祁姝只觉得心里有一团东西堵住了,虽然做师徒的时日尚短,但人心都是肉做的,对她好的人,为什么一个个都离开了她,老天爷是在做弄她吗? “我想单独和你说说话”其他人见状都出去,留他们师徒俩好好告别。 “我还有个心事,一直拖着病体没有完成,当年破城之前兰贵妃被灌了毒酒,齐军攻入皇宫并没有见到兰贵妃的尸首。据说是被身边的心腹带出宫去,葬在了京郊西面的临安县漯河山上” “你去找一找看,替我上一炷香,也算尽了后辈的心意” 聂祁姝不住点头 月婆婆慈爱的看着她道“当**你吃下绝情盅也是迫不得已,虽说只要不对李勋动情就可,只是它毕竟是个盅毒,他日若是遇到岿然星珀,配以千年冰川水服下方可解此毒盅” 师父到最后还是把绝情盅的秘密告诉她了,是怕她自己走后世上再无人知道关于大月的一切了吧,师父还是心疼她。看着师父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刚才的话,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她就这样握着师父的手,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打湿衣襟。她想嚎啕大哭,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了力气。 还是吴苏几见屋里迟迟没有动静,让千璇进去看看,才发现聂祁姝郁结于胸,马上就要气闭晕倒,月婆婆最后还是离开了,聂祁姝却不哭不闹,就那样眼睛也不转动的呆坐着,千璇急的满嘴起泡,完了,完了,娘子上次这样是接到老爷的死讯,这回又这样,这可怎么办? 项辙也担忧道“她就这样没事吗?” 吴苏几叹口气道“要是能发泄出来就好了,比如大哭一场” 千璇立刻想到,是极,娘子上次就是跟六娘和八娘打了一架。可这回呢?要怎么发泄出来? 众人都没有办法的时候,聂祁姝推门而出,不施粉黛的脸上吹弹可破,仿若透明。 沙哑着声音道“我没事,哥哥,还有件事情拜托你......” 莫离不愧是项辙身边的得力干将,只一天就回来禀报找到了。 第三十七章 又遇见了王爷 莫离不愧是项辙身边的得力干将,只一天就回来禀报找到了。翌日一架低调不起眼的棕色车架从国公府侧门出来向城外缓缓驶去。半日路程就到了漯河山脚下。满山劲松郁郁葱葱,顺着一条弯曲的小道一直向上走,踩着地上茂密松软的松土发出枝丫的声音,静谧的偶尔传来几声鸟叫。终于在莫离的带领下,看到了一处孤坟,墓前的石碑已经在风霜下变得斑驳,上面没有字迹,只在下角刻了一株丹香宁兰花。 聂祁姝上前拂掉石碑上的枯叶,亲自摆上祭品和香炉,点上香跪在坟前祭拜。既然继承了大月氏的传承,那就不能背叛师门,何况师父还是为了救她而死。自己注定在复仇的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山路崎岖遥远,从山上下来时已经是金乌斜挂,由于路上石子较多,到了山脚下向官道上走去的路上车轮子不堪颠簸松散开了,聂祁姝只能下来等莫离修好马车在继续前行,潺潺的水流声从远处传来,聂祁姝寻声望去,远处一条小溪隐隐约约漏出点痕迹。 遂开口问道“这是哪里?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还有条小溪” 千璇道“娘子,来的时候在马车上啊,自然听不见流水声” 看这样子这车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完,聂祁姝道“马车修好还得一会儿,我们去溪边洗个手吧” 溪边坐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戴着草帽的渔夫,背对她们在溪边垂钓。聂祁姝因悄悄祭拜,不想引起注意,也是一身平城百姓家小娘子的衣着打扮。 听到脚步声,那渔夫抬起头,一瞬间愣住,想必是被聂祁姝的美貌惊住。聂祁姝也看清了他的样貌这,这,不是梁王李琛吗?虽然他们只是在聂府匆匆见过一面,但如此风姿卓绝的身影,着实让人过目不忘。 聂祁姝深蹲福礼“见过王爷,王爷好兴致啊,在此垂钓” 他嘴角微笑“县主也好兴致啊,扮作民女出游?” “是啊,不知王爷可否介意民女在此打扰?” 李琛却不在意道“你既然是民女,那我也不是什么王爷,今天只有渔夫和村姑,这溪水也不是我家的,自然是不会介意” 聂祁姝本来打算梳洗一番,只是现在梁王在此,却不方便行动,只得洗个手,便要转身回去,却见莫离跑来说车的轮子已经彻底碎裂了,只能再去找一辆马车。 只是今日为方便出行又不引起注目,只有莫离一个人跟出来,千璇又是女子,也不能单独去租辆车,何况这附近实属荒郊野外没有地方可以租车。 两难之地,李琛开口道“就在这等等吧,这里是进入官道的必经之地,国公府见你们不回去,会派人来接的” 只能这样,只是她跟李琛又不熟,实在不知说些什么好,气氛有点尴尬,李琛却收了鱼竿,起身道“要不要来帮忙” “啊?”聂祁姝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不饿吗?”目光扫向聂祁姝的肚子。 聂祁姝脸色微红,确实到现在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刚刚肚子还响了一下,居然被他听见了。 十月底的夜晚已经渐凉,聂祁姝坐在火堆旁边,火架上的烤鱼已经发出滋滋的声响。黄色的光晕印在李琛的脸上。 她还是第一次好好地观察这个闻名大齐的梁王殿下,除了相貌堂堂之外更透露出与之年龄不符的沉着气质,犹如猎豹般精瘦的胸膛,坚毅的神色。 仿佛察觉到了审视的目光,李琛抬起头来,聂祁姝慌忙移开目光。 李琛却开口了“本王听说县主前些日子救了圣驾,可要恭喜了” 聂祁姝心道哪壶不开提哪壶“只是碰巧罢了,说起这件事,王爷倒是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钓鱼啊” “如何不能?本王既不是御林军,也不是庆历司,这保护皇上,调查凶手的事也轮不到本王啊。”显然李琛明白聂祁姝话里的意思。 索性道“王爷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你与皇上的关系......恐怕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殿下了吧” 哪知李琛并没有什么危机感,缓缓笑道“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听了李琛的话,她眉头皱了皱道“此话又怎么说,我可是刚刚救了圣驾呢”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圣上”李琛感慨道。他与皇上斗了这么多年,。没有谁比他更了解皇上了。 聂祁姝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想想也是,以李勋的多疑,就算项家没有动机,他也会怀疑的,看来她还不能放松警惕。 遂笑道“多谢殿下提醒” 李琛含笑望着她道“彼此彼此,以后恐怕要仰仗县主多多帮忙了”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没等聂祁姝多想,就被一声低吼打断。 “是虎!”李琛迅速拔出佩剑,只见一头眼睛折射着火光的猛虎,低吼着缓步朝这边走来。 聂祁姝也向后退去,皱着眉头道“这里距离漯河山已经有段距离,怎么会有老虎?” “糟了,是两只虎”莫离拔出剑把聂祁姝护在身后。只见黑暗中又走出来一只体型更大的虎,跟在先前那只身后发出阵阵低吼。 一只虎还好说,毕竟李琛和莫离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联手对付一只凶猛的老虎不成问题,只是两只虎就不一定了,何况还有聂祁姝和千璇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女子要保护。 “退到后面去”李琛对聂祁姝低声说道,此刻也不是矫情的时候,带着千璇向后退去。 “啊”看到猛虎发动了攻势,千璇吓得惊叫连连,聂祁姝则紧张的看着与两头猛虎做缠斗得两人,这个头大的猛虎力大无穷,动作迅速,已经把李琛压制的死死的,莫离哪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胳膊上已经撕破了好几道口子,人力终有尽时,而山中野兽最是有耐力,继续下去恐怕体力不支,这样他们都会成为野兽的食物。 不能再拖下去了,聂祁姝心中喊道。这时猛虎扑向李琛,张大嘴巴森白的獠牙就要咬向李琛,李琛则用佩剑挡在身前,聂祁姝瞅准时机,抓住地上正在燃烧的一只木材,想猛虎的眼睛上袭去,猛虎吃痛向后退去,李琛怎能放过如此好的时机,一个上步一剑刺穿猛虎的心脏位置,猛虎应声倒地,喷了聂祁姝一身血,没了这只的威胁,解决掉另一只就轻松了许多。 经历了一场搏斗,架着烤鱼的火堆已经不成样子。 第三十八章 赐婚 聂祁姝身上溅着大片的虎血,看着满地的狼藉,道“这下不用吃烤鱼了,殿下钓了一整天吧” “也不亏,托你的福这不是有虎肉吃吗?可比鱼好多了” “殿下就别取笑我了,我不拖后腿就不错了”眉眼弯弯的望着李琛又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这虎肉恐怕是我托殿下的福才能享受到呢” “什么意思?” “刚才我就在想,这里距离漯河山已经很远了,又是平原地区接近管道,山上的猛兽怎会无缘无故的到这里来呢,况且我们还点着火把,要知道老虎可是怕火的。” 李琛沉默不语,面色凝重。 聂祁姝又继续道“我嘛,人微言轻,虽说想让我不如意的人有的是,但能让背后之人下这么大本钱来对付我这个小角色,我还不够资格” “我知道了”李琛望着莹白的月亮,神情严肃。今天之事确实蹊跷,如果不是冲着她来的,那就是自己了,他的行踪一向只有亲信才知道的,看来有人已经打入他亲信内部了。 “驾,驾,吁~” 李琛被一阵跑马声打断思绪,是项辙来了,身后还跟着大批国公府的护卫。 看着满身是血的聂祁姝,项辙下马的脚一软,这是又出了什么差错,立刻上前道“姝娘,怎么回事,你受伤了?怎么这么多血” “我没事“并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又对项辙说了一遍。 项辙又对李琛道了谢,毕竟老虎到底是怎么来的,此时谁也说不准,只能当他是意外,既是意外那就要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了。 告别了李琛聂祁姝坐在项辙带来的马车上掀开车窗的帘子与项辙说话 “你可吓死我了,下回绝对不让你只带莫离一个出来了”项辙拍着大腿说道,莫离默默低下头,每次娘子和他一起出来总是发生点事。 聂祁姝道”谁想到会遇见山中猛兽吗,对了阿辙哥,你是怎么出来的,城门不是早就关闭了吗?” “呃,我今天出城办点事,没有回城” “那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去?” “当然是母亲看你那么久不回,担心你,让人传讯给我,要我去看看嘛,谁知道真的出事了,今晚是回不去城里了,再说你这一身血别把母亲吓到,我们在城外找家客栈,你换身衣服,我们明早回去。” 走出去没多远,李琛就骑着马追了上来。 “殊娘” 聂祁姝闻声望去,被一块从车窗扔进来的硬东西砸到,她拾起来一看,是一块通体纯白的玉佩,雕工精美。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李琛看着她,乌黑的眼眸犹如夏夜星空中的星子般璀璨明亮。 聂祁姝对他的话有些摸不到头脑“那殿下要好好保护才是怎么能乱扔” “我母亲说,让我留作定情信物给我心爱的女子” “那王爷更要好好留着啦” “聂祁姝,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不想明白”到现在她要是还不明白李琛是什么意思那她就真是个棒槌了。 “我会上门提亲的”说完朝项辙一拱手,快马加鞭向前走去。 项辙还在震惊中,望着李琛远去的背影,回头道“殊娘,你们之间......” “什么也没有”聂祁姝也很郁闷,她怎么就入了梁王殿下眼,刚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丝毫暧昧的苗头啊,简直莫名其妙。 项辙看着聂祁姝手中的玉佩,眯起了眼。 十月二十是太后的生辰 三品以上的淑人、夫人们全部进宫贺寿。 皇宫东直门前的车架排了长长的一条龙。 聂祁姝和唐宁郡主卯时就起身,按品大妆,唐宁郡主换上了聂祁姝送的那套轻巧的头面,想来今天应该会松快许多。 慈宁宫已经聚满了人,唐宁郡主与几位国公夫人互相见礼,聂祁姝则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菲娘,她今天身着海棠紫百花曳地裙,芙蓉归云髻上金镶玉的步摇随着步伐在发间流转。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 颜菲自然也注意到了聂祁姝,两人都向对方走去,颜菲深蹲福礼“见过县主” 聂祁姝抬手嗔怪道“你我之间还需如此?” 菲娘顺势起来小声笑道“这不是有外人在吗?总要做做样子的” 相视一笑,两个人拉起家常。 “太后驾到”随着内侍一声长长的尾音,众命妇皆行跪拜之礼,口中齐呼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不过四十许人,在宫中养尊处优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的样子,雍容华贵,一双杏眼流露出的精光一看就是个狠角色,不然也不会斗倒了皇后,在皇后有嫡子的情况下扶持继子上位。 “都平身吧”太后在主位上坐下道。目光向聂祁姝这边看来。早有嬷嬷对太后耳语她的身份。 只见太后笑呵呵的开口道“这就是殊娘吧,来让哀家好好看看,是个好孩子”皇上遇刺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对于救了圣驾的聂祁姝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封赏大家也心知肚明,只不过心里还是在嫉妒,也不知道她走了什么运,竟然救了圣驾。 聂祁姝笑盈盈的回道“太后过誉了,只是巧合,能遇见圣上也是我的福分”当然是巧合了,谁想到他就是皇上呢。 这个时候人都到齐了,纷纷开始向太后恭贺起来,李琛也踩着点,在吉时赶到,向太后祝寿。 太后笑眯眯的看着李琛道“一眨眼琛儿也到了年纪了,哀家今天就做个媒,在座的都是整个大齐的贵女,琛儿可有喜欢的?哀家瞧着昌宁候弟弟家的嫡女就很好” 被点到名字的方小娘子一脸娇羞,低头绞着手帕。其她的小娘子则气愤不已,不就是仗着是太后的亲戚嘛,王爷还比一定看不看得上你呢! 能不好嘛,这方茴小娘子也是太后的侄孙女,今年不过十三岁,太后的另一个侄孙女,也就是昌宁候的嫡女方莹已入宫为淑妃。现在又想把另一个侄孙女指给梁王做王妃,真是打的好算盘。 面对太后突然的指婚,李琛没有丝毫慌乱平静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儿臣已有意中人了” 太后脸色微变,早知道就不问了直接赐婚。 面上却不显,笑着问道“哦?那是哪家的姑娘啊” 在座的众位小娘子面露喜色,一个个突然脸红心跳,盯着李琛,希望从他嘴里说出的,是自己的名字。 “是......” 第三十九章 赐婚(下) “皇上驾到!”又是内侍的一声高呼。打断了李琛还未说出口的话。 李勋龙行虎步一身明黄走进来,众人又是一阵跪拜。 “平身”对众人道完这一句,又对坐在上首得太后道“儿臣给母后请安,祝母后圣体康健,万寿无疆” 太后笑呵呵道“皇上来了,哀家正好在给你弟弟选王妃呢,结果她自己有了意中人” “是儿臣们的不是,辜负母后的一番好意了”李勋目光微深,含笑低声道。 只见太后又接着道“你们啊一个个都有自己的主意,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心有所属?” 太后目光又转到聂祁姝身上道“正好今日殊娘也在这里,哀家就做主把她指给你”一语惊四座,在场的众人各有各的表情,命妇贵女们则是了然,毕竟救了圣驾这样大的功劳之前不见任何的封赏这是极不正常的。说起封赏又有什么比做天家的人更荣耀的呢。而且最重要的是太后话里传递出来的信息,那就是皇上是喜欢这个聂祁姝的! 聂祁姝则暗道,来了,终于迈进了一步。 李琛则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失声道“太后,儿臣......” 众人惊异的看向他 “梁王有什么意见吗?”李勋缓缓开口道。 是啊,有什么意见吗?难不成跟皇上抢女人不成? 袖子底下攥紧的拳头缓缓的松开“儿臣,恭喜皇兄” 然而平静的语气下,那一丝不甘又怎么逃得过李勋的眼睛。 果然动了真情?还是演戏给他看的?无论是什么目的,都不能让李琛娶了聂祁姝,这样岂不是朝中的两个坐不稳定的因素结合在了一起,他这皇位你还做得下去吗? “儿臣前几日偶感风寒,就不留下用膳了,先行告退”梁王面色难看。 事到如今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气氛不对,难道梁王也喜欢上这个聂祁姝? 众人还未有时间进行更多的反应,皇后就开腔了。 “趁着母后寿诞,本宫也想沾沾喜气做个媒人呢” “哦?谁有福气让皇后亲自做媒啊”太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听了太后的问话,皇后立刻道“菲娘也有十七了,和临安公世子家的大朗秦吉年纪相仿,郎才女貌,本宫瞧着真是一对璧人呢” 颜夫人大惊道“皇后,小女浅薄无知,当不得您如此夸赞,更是配不上秦大郎这样的俊杰......” 皇后打断她的话“此言差矣,颜夫人不要妄自菲薄嘛”势必要促成此桩亲事。 一段好的姻缘都要先知会双方父母,父母这关觉得门当户对,在找个机会两家孩子进行相看,都觉得满意,才能交换八字,向皇后这样没问过颜家意思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指婚的,还不是怕颜家不同意结亲,他那个侄儿不学无术,荒诞好色,不知在哪里瞧见了颜菲惊为天人,多次向她央求把颜菲许配给他,奈何娘家只有这一个侄儿,宠惯了经不住他央求,又想着娘家侄儿娶了颜菲,颜家就算绑在大皇子这一条船上了,到时候再请颜菲得父亲做大皇子的老师,那太子之位岂不是手到擒来。而颜家也能借此重回政治中心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太后和皇上一起心中一跳 太后:想把颜家绑在大皇子的船上,皇后真是打的好主意。 皇上眉头微皱,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颜菲却面色一白,那个秦吉是什么样的人,京城大部分人都知道,皇后这么急不可耐的指婚,就不怕颜家不满这婚事埋怨起大皇子一系? 聂祁姝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只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拒绝皇后的指婚吗? 焦急中又听到皇后说道“那本宫就......” “娘娘!”聂祁姝开口道“娘娘有所不知,颜姐姐已经有婚约了,就在上个月已经和我哥哥项辙交换了婚书” 众人又是大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皇后脸上险些挂不住“是吗?怎么刚才颜夫人不曾说呢?” 聂祁姝风轻云淡道“本来想说的,这不是您急着指婚,没听严伯母说完,就被娘娘您打断了吗” “啪”皇后一拍桌子气道“岂有此理,你这是在说本宫的不是?”皇后的权威,头一次被人反驳,只因聂祁姝说的太直白,面对皇家,就算是错了,也不能说出来,还要保存她们的面子。但她聂祁姝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不就是要把这个后宫这个天下搅得天翻地覆吗?看到李勋刚才微皱的眉头已经抚平,和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聂祁姝更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妾身不敢”说着便跪下,吧嗒几滴眼里就落在了地上带着哭腔委屈到道“殊娘知道自己不得娘娘喜欢,自知配不上皇上,还请太后和皇上收回成命,只求娘娘不要牵连颜姐姐和阿辙哥的婚事” 众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位还没进宫呢就和皇后对上了。这是在说皇后善妒,容不得她这个皇上心仪的人进宫喽。 皇后更是气的站起来,发钗叮当“你这个贱人,如此恶毒的心思污蔑本宫,本宫何时......” “好了!”一直没有说话的皇上终于开了口“皇后身为一国之母,此刻却像市井泼妇般像什么样子,此事就到此为止” 皇后不可置信般望着皇上失声道“皇上!” 李勋却不理她继续道“既然菲娘和国公府世子已经交换婚书,那朕就为你们赐婚,着钦天监择良辰吉日完婚” 李勋之所以训斥皇后,并不是他有多喜欢聂祁姝,只不过皇后的手伸的太长了惹人厌而已,他正直壮年,皇后就迫不及待的为大皇子培养势力了,聂祁姝一开口正好解决了麻烦,更何况颜家的祖训摆在那里,颜菲就算嫁给了项辙,颜家也是不可能和项旭雄结党的。 但在众人眼里却又不是那么回事,他们只看到了,皇上为了聂祁姝恼了皇后,看来这位新宠势头不小啊。 看来要好好计较一番了。众人的心思暂且不说,颜夫人那边确是愁容不展。 第四十章 册封 经过这些个插曲,大家自然不欢而散,聂祁姝本来只想先拖住颜菲的婚事,过后实在不行找借口退了婚事,虽然被退婚的项辙不太好找媳妇,但是本来也不好找啊,以镇国公府目前尴尬的地位,有谁愿意搭进来呢,谁知后来事情发展到皇上赐婚,御赐的婚事就是和离都不行,更别说找借口推辞了。 颜夫人其实对项辙还是很满意的,要说这京城首屈一指的俊杰项辙绝对是当仁不让的,只是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以他家老爷子的精明,怎么会看不出镇国公目前的处境呢。 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坐在对面的颜菲,马车里只有她们母女,伺候的人都被谴到外面去了。 颜夫人想了想,道“菲娘,你和我说实话你喜不喜欢项辙?” 被问得如此直白,有些脸红道“娘,我总共也没见他几面,说什么喜不喜欢啊” “哎!罢了,项辙人品倒是没得说,就是这家世......,但也总比秦吉强” “娘!”颜菲红着眼睛喊道。她有自己的心思,想到她喜欢的人今日的表现,怕是早已心有所属了,又低头不语。 颜夫人无奈道“就算躲过这关,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呢,既然皇后娘娘打你的注意,你以为她会就此算了?” 国公府项家 瞅着眼前走来走去的项辙聂祁姝无奈道“阿辙哥,肥水不流外人田,菲娘多好啊,你就忍心看她跳进火坑?” 项辙气愤道“殊娘,你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她和殿下青梅竹马” 聂祁姝冷哼一声“你怎么知道?你和梁王殿下早就认识对不对!” 项辙一愣表情不自然道“我们怎么会认识” 聂祁姝定定的看着项辙,没有说话,却满脸写着骗谁呢?空气中凝结着尴尬的气氛,项辙被她盯得有些发毛,连忙转移视线。只听聂祁姝开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说吧,那天我去祭拜遇见梁王的事情是安排好的吧,包括今天梁王也是做给别人看的吧” “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眼看已经瞒不住了,项辙颓废道。 聂祁姝端起凭几上的茶,押了一口道“破绽太多,你当我是傻子吗?出了上次遇刺的事情你怎么会只让我带莫离一个人出去呢,还有王爷出现在那里也太巧了吧,你明明不是接到母亲的消息才来找我的对吧,还有王爷提出来要娶我的事情,也太突兀了,总不至于是看上我的美貌了吧” 项辙见聂祁姝已经生气了,赶紧解释到“那天确实是安排好的,不过出现老虎绝对是意外,不然应该是你和王爷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然后王爷对你心生爱慕,赠你玉佩做定情信物”毕竟这些事他们瞒着她确实有些不地道。 “这一切都是做给皇上看的,要不然以皇上对我们的防范,你怎么能顺利的进宫呢” 聂祁姝面色微霁,道“你们就不怕露馅?王爷怎么会在那里,我又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这个你放心王爷是去祭拜他仙逝的母后,你是去祭拜你父母,碰巧遇上了,说来也是天赐良机,王爷每年到了他母后的冥诞都会去哪里垂钓的”原来早就安排好了,想来也是,不做到万无一失又怎么迷惑皇上的眼睛呢?不过,现在有了梁王的加入胜算就更大了。 聂祁姝想着面色终于缓和,道“把玉佩还给梁王吧”说着拿出晶莹剔透的白玉。 项辙接过玉佩,聂祁姝又对他说起颜菲的事情“菲娘喜欢殿下,可殿下不喜欢她啊,你只说了她们青梅竹马,可你知道王爷的心思吗?王爷要是喜欢菲娘,早就想办法有所动作了,还能到现在任由菲娘被指来指去?更何况就凭颜老爷子做过王爷的老师,她们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项辙望向窗外不语,其实他早就感觉出来了,只是菲娘到底是不喜欢她。 聂祁姝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道“我觉得哥哥也是人中龙凤,不要妄自菲薄,感情嘛慢慢培养,菲娘会爱上你的” 而皇上又被汪盛之缠住了,因为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不管真的假的,表面上都是皇上抢了梁王的心爱之人,面对汪盛之的愤怒也是情有可原,当汪盛之提出要把自己家的女儿嫁给李琛时,皇上也就顺理成章的同意了。 是夜,梁王府,书房 李琛缓缓打开了书房里的暗门,项辙走了出来。 请项辙做好李琛问道“怎么样,还顺利吗?” 项辙有一丝囧然“被识破了,我们瞒着她的事” 李琛微微一笑,道“意料之中,她又不是傻子” 项辙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也不继续深究,拿出怀里的玉佩道“这是你的玉佩,她让我还给你,没想到你居然拿''相守''来演戏,这块玉可是用雕刻传国玉玺的剩料做的,而且还是先皇送给你母后的定情之物,在传国玉玺失踪的时候更显得尤为重要,你就不怕有什么闪失?” 李琛不以为意“不拿出些诚意来,又怎么能让皇上相信呢?”看了项辙手中玉佩一眼道“送出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要让皇上相信,我心心念的,心尖上的人就是聂祁姝才行,玉佩你拿回去,让她带着进宫” 项辙也不墨迹,重新收好玉佩道“好,既然如此,我就给她带着,还有件事,你要和汪阁老家的婉娘成亲?” “是” “那你对菲娘......”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好,我知道了”虽然是通过密道进的王府,但无论是李琛还是项辙身边都有庆历司的监视,是以说过了话,就匆匆离去了。 坐在书房中的李琛良久嘴边浮上一抹欣慰的微笑“她能嫁给你,一定会幸福的,还是聂祁姝看得透彻” 颜府,此时坐在闺房床榻上的颜菲,望着眼前的瑶琴,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睛,湿润了眼角,呢喃道“他要娶亲了,我也要嫁人了,从此就相忘于江湖罢” 第四十一章 入宫 十一月十四,钦天监看的好日子,圣旨由乾清宫总管太监宝盛亲自来喧旨。毕竟太后在寿宴上并没有说聂祁姝进宫后的分位,这册封的圣旨还得皇上自己定,等到这一天圣旨上的消息传出,京城哗然,正二品懿妃,初入宫就位列正二品,并且封号为''懿'',这是国公府的面子太大,还是皇上太宠爱这个聂祁姝? 宝盛连带着二品妃位的吉服也一道送来,这次护送聂祁姝进宫的依然是项辙,看着按品大妆缓缓走来的聂祁姝,看着这个心思玲珑剔透,孝顺母亲,又为他着想的妹妹,仿佛这些日子她们真的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眼看着她就要去到天下算计最多的地方,还是心有不舍。项辙道“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其实......你不进宫我们也有办法......” “哥哥”聂祁姝打断他的话道“我进宫不仅是为项家,更为我父母之死,所以我没有别的选择,你也没有,好好对菲娘,她是个难得的好女子” “我知道了,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看着聂祁姝萧瑟的背影缓缓上了马车,项辙也上马护送车队向东直门走去。平心而论,要是让自己的亲生妹妹去后宫那等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自己是万万不同意的,说到底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动机一旦不纯,矫情起来未免就显得太假,罢了,一切都是命运。 项辙属于外男,只能送她到东直门外,往后的路就要她自己走了,想着这些日子时时刻刻护着她,把她从聂家那等地狱中救出来的哥哥,聂祁姝也舍不得,或许情急之下撮合他和菲娘是进宫前做的最正确的事,想起项辙看到颜菲的神情,这小子绝对喜欢颜菲不止一年半载,只不过碍于他和李琛是好兄弟,菲娘又爱慕李琛,一直藏着罢了,还以为掩饰的很好,她聂祁姝可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了。 最后望了一眼立在宫门前渐渐远去的项辙,微笑着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皇宫,一代后宫传奇就此开始。 进宫这天也是册封仪式举行的日子,李勋前些日子进了几位小主的位分,因此这几位小主,也借着此次册封懿妃跟着沾了光,能在武阳殿前的册封红毯上走一遭,要知道,妃位以下的嫔妃撰升,是不用单独举行册封礼的,当然如果同有资格举行册封礼的嫔妃一起册封,跟在位分高的嫔妃后面蹭个红毯也不是不可以。 入了武阳殿缓缓上了台阶,李勋依然挺拔俊秀的坐在主位上,含笑望着她,让她诧异的是皇后居然也在,经过前几日慈宁宫的事情后,她还以为皇后会找个借口缺席册封礼呢,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嘛。谁知此刻竟笑盈盈的坐在皇上的左手边。 心中不禁警铃大作,这个皇后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能在自己摆了她一道,下了她的面子之后,还若无其事的坐在这里,其城府不可谓不深。 吉时已到礼部官员宣读册文宝文,同时引礼女官引她行六肃三跪三拜礼,礼毕,由皇后上前受册,宝。 聂祁姝恭敬的抬起双手去接,只听一道如沐春风般和煦的声音温温吞吞道“妹妹,恭喜你了,从今往后可要温婉守礼,柔嘉淑顺,尽心尽力服侍皇上”皇后一番温柔大气的话语,着实让人心生好感,要不是宝册和金印重重的落下,害的聂祁姝差点没接住,她差点就信了呢。 聂祁姝恭敬的低着头,温声道“是,谨遵娘娘教诲”声音如黄莺般好听,引得众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想一睹懿妃的真容。 册封嘉礼结束后,拜别了皇上皇后,聂祁姝由众多等在武阳殿外的宫人服侍回寝殿,这些都是内侍省分配来伺候她的人,当然这其中肯定夹杂着各路人马的眼线,初入宫廷,她身边只有一个一直跟着她的千璇可用。 聂祁姝所居宫殿为东六宫之首懿仁宫,殿阁高阔,纳光通透,阻热隔寒。 进了寝殿内室,潜退了服侍的人,只留了懿仁宫的两个大宫女和总管太监三人回话。 “奴婢给娘娘请安”三人恭敬的磕头行礼。 “起来回话吧,都叫什么名字啊”此时聂祁姝已经换下了繁重的礼服和头饰,着常服在暖阁里问话。 “回娘娘,奴婢灵竹”左边那个鹅蛋脸高高瘦瘦的宫女首先回道。 接着矮半个头年龄看起来比灵竹稍微大一点的宫女道“奴婢慧琴” “奴婢松光”最后回复的就是懿仁宫的总管太监了。 这个松光看起来倒是老实本分,眼角露出的精光,又使他不失精明之意。倒是个可用之人,灵竹和慧琴也是一个机灵,一个安稳。 事实上来的途中项辙就已经告诉她,他已经打点好内侍省,这三位都是安排好的自己人,看起来是用心了的。懿仁宫里其她人是不是奸细无所谓,但是这三个人一定要是自己的人,有了他们三个再加上千璇,剩下的都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别人想害她,自然不会找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小虾米。 但是应做的敲打还是必须的。 聂祁姝缓缓开口道“以前你们在哪里做什么的不重要,今后入了懿仁宫,就应该清楚谁才是你们的主子,各位都是聪明人,清楚自己应当做些什么,不应当做什么,本宫也就不多说了” “奴婢们定当尽心竭力服侍娘娘”三人连忙表示忠心 得了话,聂祁姝又示意“千璇” 千璇得到示意,把提前准备好的荷包拿了出来分别赏给他们,里面都是银裸子,满满的一包。这就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三人得了赏,皆是口中齐道“谢娘娘赏赐!” 又说了几句话,便遣他们下去了。 册封礼折腾了一天,聂祁姝现在要做的就是上床睡一会儿,毕竟到了晚上,还得应付李勋。 第四十二章 杀鸡儆猴 此时云雪阁的瞿嫔和福宁宫侧殿里的聂元娘确是好几日都不曾有过什么好脸色了,宫人们也都小心翼翼,敛气屏声,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主子,惹来惩罚。 聂元娘更是恨得压根痒痒,没想到还是让这个贱人进宫了,一入宫就得以册封正二品妃位,凭什么!把我们聂家害的那么惨,要不是哥哥得中状元,京城现在早就没有聂家的存在了,聂祁姝!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元娘在心里暗暗发誓暂且不说 懿仁宫睡得香甜的聂祁姝并不知道,她已经被惦记上了 福宁宫主殿里住着淑妃,就是太后的侄女方莹。大宫女金玲向坐在暖阁里的淑妃递上红枣姜母茶,淑妃接过抿了一小口,被口腔中的辛辣呛得皱了眉头,她身体向来虚寒,尤其现在又入了秋末冬初,这是张太医开的食补方子。 只是这姜母的味道实在让人受不了。 放下茶盅,擦擦嘴角朝偏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那边的还没休息呢?” 金玲福了福,回道“是,这几天都是这样,到了后半夜才熄灯” 淑妃听了有些嘲讽道“也是,睡得着才怪,曾经踩在脚底下的妹妹,也入了宫,并且得封懿妃,她不气昏了头才怪” “娘娘,那我们?”金玲小心翼翼的问道。 淑妃摆了摆手道“明天带上礼物按例去懿仁宫恭贺一下,剩下的什么都不用做,让那位去” 那位自然指的是聂元娘了,自从聂元娘入住福宁宫偏殿以来,淑妃心里没少添堵,可又能怎么办,走了聂元娘,还有李元娘,王元娘。 再说宫里哪个主位的偏殿里,不住着几个位分低的小主,懿仁宫不是也住着吗。 想到这里,淑妃嘴角上扬,心情大好,连姜母茶也觉得没那么难喝了。 聂祁姝确实是被一阵喧闹吵醒的 “千璇,什么事?” 听到呼唤,千璇立刻上前道“是住在偏殿的小主们,想来给娘娘请安” 聂祁姝皱了皱眉,起身更衣,就听外面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一道声音响起“我们只是想拜见懿妃姐姐,你们这些刁奴挡在门口是什么意思” “各位小主,奴婢已经说了,娘娘在休息,小主们还是改日再拜见吧”说话的是松光 另一道声音也不依不饶“什么休息,分明是你这刁奴不曾禀报,要不然姐姐怎会不见我们?” 又道“今天要是见不到娘娘,我们就不走了” 灵竹听到屋里的动静,连忙进到内室请罪道“娘娘恕罪,都是奴婢们不好,让小住们扰着娘娘休息了” 聂祁姝脸色平静由千璇服侍着更衣,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灵竹面色犹豫道“是……住在懿仁宫偏殿的洪美人和叶良媛” 怪不得才刚进宫就欺负到她头上了,原来是洪家和叶家,既然自己撞上来,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洪家和叶家都是开国时候封的勋贵之家,一代代传下来,子孙却越来越不争气,没出个能重振家族当年风光的人,渐渐地就起了歪心思,想跟先祖一样来个从龙之功,要说这洪家和叶家的家主都够蠢的,当年太祖皇帝是打天下建立新王朝,而此时的皇上正直壮年,他们居然脑袋抽风的搭上了昌宁候的线,支持淑妃的五皇子。且不说皇后嫡子已经十五岁了,就说淑妃的五皇子今年也才八岁。大齐立嫡立长,就算是皇上有个什么意外也是身为嫡子的大皇子继承皇位啊。 说道意外,聂祁姝脑袋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抓不住。 聂祁姝由千璇和灵竹扶着出了内室。 洪美人和叶良媛见到聂祁姝出来立刻喜笑颜开上前道“给姐姐请安,妹妹们冒昧来访,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聂祁姝并不去接她们的话,冷冷的看着她们道“既然知道冒昧,怎么还要本宫不见怪,还是说你们觉得在本宫这里很有面子? 两人面色尴尬,脸色如土“娘娘,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真心想来拜见您的” “真心?是真心来给本宫添堵的吧”聂祁姝都被气乐了。 叶良媛见聂祁姝并不是个软柿子索性也藏拙了“娘娘好不讲道理,我们本想娘娘您是这懿仁宫主位,今日入宫,我等偏殿的小主们于情于理都要来拜见您的,要不然岂不是说我们没把您放在眼里,怎么到了娘娘这里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聂祁姝一挑眉”呦,没看出来呀,好厉害的一张小嘴啊,给本宫掌嘴!” 众人齐愣 聂祁姝看了一眼慧琴继续冷声道“听不明白吗?给本宫掌嘴!” 慧琴只好硬着头皮指使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上前。 可怜两位小主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一人被赏了一巴掌。 “凭什么打我”洪美人和叶良媛回过神来捂着脸颊 聂祁姝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道“没听到本宫正在休息吗?还在殿前吵吵闹闹,以为本宫制不了你们是不是” 洪美人依然不死心道“我等只是好心来拜见娘娘,给娘娘请安,娘娘却飞扬跋扈如此不讲道理!” “呵”聂祁姝嗤笑一声道“是啊,本宫就飞扬跋扈不讲道理了,你能怎样?” 噎的两人一时无语,面色铁青,这个懿妃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宫中不是最忌讳落人口舌吗?她这么做是有失妇德,就不怕皇上厌弃?还豪不狡辩,就这么承认了? 又听聂祁姝道“来人,洪美人和叶良媛,在本宫殿前吵闹,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以下犯上顶撞本宫,处以掌刑三十,再去后殿佛堂跪着思过!”宫中女子大部分都信佛,当然也是打发漫长的时间,所以每个宫殿都有一个小的佛堂供嫔妃们礼佛。 两个人终于意识到聂祁姝分明什么都不怕的气势,吓得变腔走调哭喊道“娘娘,你不能这样对我们,你就不怕皇后娘娘治你妇德有失,败坏后宫规矩吗?”却挡不住四面来的嬷嬷托起她们,去执行懿妃的命令。 看着被带出去的两人,聂祁姝又环顾四周,道“看到了吗?你们如果心生怠慢,吃里扒外,下场只会比她们更惨!” 众人皆是跪地,口称不敢。 第四十三章 芙蓉帐暖度春宵(求票票) 喊来千璇服侍她沐浴更衣,聂祁姝不喜欢在浴池中撒各种花瓣,撒花瓣的作用无非是让身体沾染上花的香味,而聂祁姝现在已经有了自然的玫瑰体香,自然不需要加什么花瓣了。 沐浴之后她直接穿着苏州软锦料子的小依,等着接驾。 懿仁宫发生的一切,由于聂祁姝最后警告宫人们的那些话,各路的眼线并没有第一时间传递消息。当然这些人当中可不包括皇上的人。 坐在乾清宫的李勋听了宝胜的禀报,批阅奏折的笔顿了一下,不过一瞬,又继续低头批阅奏折,并道“朕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意思,这是默许懿妃的做法了?也是,那两位小主本来也是无关紧要的,看皇上平时的态度就知道了,总共去两位小主那里的次数一个巴掌也数的过来。宝盛识相的继续等皇上的下一步指示。 终于戌时过半,李勋放下朱笔,道“摆驾懿仁宫” 宝盛得了令,立刻招来龙撵随皇上一起朝懿仁宫方向行去。 “皇上驾到!”昏昏欲睡的聂祁姝一个激灵,就清醒了,他还以为李勋今晚不会过来了呢,不过就算心中再怎么不满镇国公府,不满她的做派,在镇国公府倒台之前,还是做足样子的。 灵竹服侍着她穿上绒羊毛披风出来迎驾 “妾身恭迎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聂祁姝乖巧的福礼。 “爱妃,起身吧”李勋伸手虚浮了聂祁姝一把,一阵清淡的花香在鼻尖萦绕。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娇艳无双的脸,细嫩的如剥了壳的鸡蛋,两朵自然地红晕浮上脸颊,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多了一丝娇羞。心中一阵激动。 携着她进了寝殿道“等朕很久了?” 聂祁姝俏皮道“是啊,还以为皇上怪罪臣妾一进宫就惹是非,恼了妾身呢!” “那你说,朕该不该恼你?”看着她一点也不怕他,仿佛那个和他一起被困山上的少女又浮现在眼前。 聂祁姝目光大胆的直视着李勋道“我说?我当然不想皇上恼我了!” 李勋看她机灵活泼的样子突然想逗逗她,故意板起脸道“那朕要是真生气了呢?” 哪知聂祁姝并不害怕,咯咯笑起来道“那臣妾,可要努力讨的皇上欢心,请求皇上原谅了!” 李勋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向她细望了几眼,见她神态天真、娇憨顽皮、双颊晕红,年纪虽幼,却又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竟会有如此明珠美玉般俊极无俦的美人。 晶莹剔透的唇,柔弱无骨的身躯都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聂祁姝眼前一晃,属于男人的气息狂风暴雨般袭来,撬起聂祁姝的唇齿攻城略地,聂祁姝到底不经人事,没几下就丢盔弃甲,脑袋晕乎乎的,炙热的吻还在继续,她忽觉胸口一凉,抹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李勋扯了下去,大手在她身上游走,所过之处肌肤一片片火热颤栗,衣物尽除,抚摸到膝盖处,掰开她的双腿,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就挺进去横冲直撞,伴随着男人的喘息,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啊” 聂祁姝控制不住一阵娇乎,更引起了男人的欲望,迎来了更猛烈的撞击,犹如一阵阵巨浪,重重的拍打着她,她本能的双腿死死的缠绕着李勋壮硕的腰间,弓起身躯迎合着他,抵死缠绵...... 翌日醒来,聂祁姝脑子还有片刻的混沌,稍微一动,只觉浑身如散了架般酸痛。 果然啊,受宠这件事是个体力活! 稍微缓和了一些,聂祁姝叫了水,由千璇服侍着沐浴,在温水里泡了一会儿,才觉得稍稍解了乏。 她躺在浴桶中,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灵竹进来为她添水,她索性就闭着眼睛问道“皇上什么时候走的?” “陛下卯时便起了,看您睡的香甜,吩咐我们不要叫您,皇后娘娘那里也准许您三日后再去请安”灵竹低着头,脸蛋红红的,看娘娘浑身上下的吻痕,昨天晚上真是激烈呢。 千璇则歪着小脑袋心中想到,这皇上是吃人的吗?怎么娘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要不要上点药呢? 洗漱完毕,懿仁宫的小厨房早已备好了早膳,蔬菜粥上鲜绿的菜丝,配上熬的火候十足的金州米,还有甜口的南瓜小米粥薏米红豆粥等,只是粥就有十几样,剩下的水煎包,煎饺,和各色甜的咸的考饼,再加上各种米糕,和十多样清脆爽口的小菜,和一碗老鸭汤下的面。 千璇边服侍聂祁姝用膳边开心到“皇上说不知道娘娘您什么口味,就吩咐膳房多做了些”皇上对娘娘可真好,自从姥爷夫人去了以后,就只有国公爷一家视娘娘如己出,如今真是太好了,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对娘娘好的人。 因着慧琴年纪大些稳重,聂祁姝让她管着库房首饰,千璇管着衣物吃食。 灵竹机灵些,适合带出去走动。松光更是万金油,什么都难不倒他。 这时千璇想起一件事来,面色犹豫,吞吞吐吐道“娘娘,您看后殿佛堂思过的两位小主……”她也不想说,奈何昨日娘娘发威,谁也不敢再娘娘面前提起这事,只有她这个从小服侍的硬着头皮来了。 千璇不说聂祁姝还真把这事给忘了,道“那就让她们回去吧” 看着满桌子的早膳,聂祁姝实在没什么胃口,她昨日夜里被李勋折腾的狠了,连着要了她好几次,最后她好像是晕过去的,现在胳膊都懒得抬起来,就喝了一碗蔬菜粥,半个豆沙饼。 看着满桌子几乎没动过的早膳道“皇上的一番心意浪费了多可惜”大手一挥,就把剩下的都让松光赏给洪美人,和叶良媛了,还让松光看着她们吃完再回来。 松光心里默默的为两位小主点蜡,毕竟昨日才挨的三十个巴掌,今早就吃这么多东西不疼死才怪呢,他们娘娘真是得罪不起。以后做事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第四十四章 暗斗(依旧求票票) 李勋今日早朝过后,批着奏折,脑海里就情不自禁的想起昨日的销魂蚀骨,已经走神了好几次了,回过神来重重的放下御笔,恼怒自己定力不够,自他十六岁知人事到现在已经近二十年了,从来没有为那个女子如此着迷。想到自己昨日如没开过荤的毛头小子般需索无度,更加气愤。 在一边奉茶的宝盛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事惹皇上不开心了,微微斜眼瞄了一眼皇上正在批阅的折子,庆历司密奏! “懿妃在做什么?” 面对皇上突然开口提问,宝盛立刻收回目光,筹措着不知说什么好,怎么说?难道说娘娘在打了偏殿的两位小主三十掌刑之后,逼人家吃十人份的早膳吗? “呃,娘娘早膳用了半碗粥,半个豆沙饼,并说不能辜负皇上的心意,把剩下的都赏给懿仁宫偏殿的两位小主了” 只见李勋笑意已经浮上眼角“嗯,还知道不辜负朕的心意”又皱了皱眉“怎地吃的这么少?请太医去请个平安脉”说完又想到进宫第二天就请太医,还是不太好,又紧接着道“还是过两天吧,请鲁太医去,朕今日有事就不过去了,让她好生歇息” “是”宝盛恭敬的应到,心里却嘀咕,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啊,现在懿妃成了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自然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信好他没全说。可见说话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呐,古人诚不欺我也。 招手传来徒弟小栓子,让他去懿仁宫传话。 小栓子得了令,不敢有丝毫的耽误,小跑着去懿仁宫传话。 聂祁姝接到口谕倒是松了口气,还好今晚不来了,要不然她还真承受不住,当即微笑道“有劳公公了”阳光透过窗格,洒在聂祁姝娇媚的脸上,眉眼弯弯的笑容,晃的小栓子都有些睁不开眼,仿佛如梦如幻,连慧琴递上来的打赏的荷包都没注意。 慧琴只得又叫了一声“许公公?”小栓子姓许,是乾清宫总管大太监宝盛的同乡,要不然也不会抬举他做徒弟了。 这厢回过神来,小栓子连忙接过荷包,口中连称“谢娘娘赏”就一溜烟儿的跑回乾清宫了,走出去大老远才抚着胸口喘气,嘀咕道“乖乖,这懿妃娘娘,真的如那九天仙女下凡哪”没什么学问的小栓子不知道如何形容聂祁姝的美貌,心中只觉得仙女就是这般模样。 颠了颠荷包的重量,很丰厚的打赏,心中一思量,瞅着师父歇息的当,殷勤的凑上前去“师父,我今天去懿仁宫传话,您猜怎么着?” 宝盛斜了他一眼掐着嗓子道“得赏了” 小栓子立刻拍上马屁道“还是您厉害!” “得了,有屁快放”宝盛不耐烦道。 “师父,我偷偷的抬头望了一眼懿妃娘娘,这后宫中没有谁,比得上这位了,师父您说我们……” “等着吧,这才哪到哪”宝盛甩了甩手中的拂尘,向御膳房走去,皇上一会儿该用膳了。 宝盛明白小栓子是问要不要提前报大腿,在这宫里能跟各位主子结个善缘,说不定哪天就用到了,身为乾清宫总管怎么会不明白,但是有句话怎么说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看这懿妃经不经得起风浪了。 凤翔宫 皇后面色如水,这个懿妃,进宫之前就敢明目张胆的对付她,进宫之后更加嚣张,看着跪在她前面嘴巴红肿,脸颊高涨哭天抢地的洪美人和叶良媛,只觉头痛欲裂。 “娘娘,我等只求搬出懿仁宫,求娘娘开恩,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皇后正被他们吵得烦躁,这时胡嬷嬷进来禀报大皇子来请安,就顺势打发了她们“好了,本宫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打发了这两人,抬手柔柔太阳穴,愁眉不展。 大皇子李辕辉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幅景象不解道“何事让母后烦心?” “还不是新进宫的懿妃,上次是本宫太着急了,着了她的道,在你父皇面前失态,没想到她进宫后变本加厉起来,不过两日光景,就折磨的懿仁宫偏殿的两位小主不成人样” “哦,就是那个父皇的新宠啊”大皇子不以为意。 皇后接着道“前有太后支持的淑妃,盛宠不衰的文贵妃,如今又来了个背靠镇国公府的懿妃,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母后无需担忧,儿臣这里倒是有一计”大皇子坐下结果宫女泡来的茶。 “哦?说来听听” “母后不妨来个驱狼吞虎之计,依着懿妃的霸道,和淑妃,文贵妃对上不是迟早的事吗?您不如不做声,适当的时候在帮懿妃一把,先让她们斗去” 皇后眼前一亮,她刚才被气昏了头脑,没有想到还有淑妃呢,而且还有文贵妃,这个女人可是皇上还在潜邸时就是皇上最宠爱的人,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夺了她的宠爱? 恍然一笑道“还是皇儿聪明”她只要做个端庄大气的皇后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淑妃果真动怒了,福宁宫撒了一地的瓷器,瓜果,显然淑妃把刚上的果盘打翻了,宫女们纷纷跪地口称“娘娘息怒”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毕竟洪美人和叶良媛是她的人,被这么打脸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不过淑妃多精明的一个人,她会起亲自对上聂祁姝吗?当然不会,她去找了太后。 也不明说,只是借着请安的名头,和太后闲聊中,稍微提了提,毕竟直接告状这等蠢事,她怎么会做呢。 太后又去敲打了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吵得满宫都知道了,哪有一点皇后的气势。 只看皇后的脸当时就绿了。 其实太后早就不满皇后了,要不是当时李勋继位的情况不明朗,那轮得到她和皇上成亲。何况太后说的也是这么个里儿,谁让淑妃太精明,没算计着她反而自己惹了一身骚呢。 此刻懿仁宫里睡得香甜的聂祁姝并不知道,因为她的事,这宫里已经折腾了一圈了。 第四十五章 状元郎吗? 早上醒来,用过了早膳,躺在贵妃椅上由懿仁宫的二等宫女春烟捏着背,力道正好,轻轻地脚步声想起,聂祁姝微微睁眼,见是千璇进来了,立在一边也不说话,就知道有避人的消息,挥了挥手遣退了春烟。 千璇这才开口道“娘娘,明日就是殿试了” “知道了,阿辙哥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千璇喜庆道“是,大爷的婚事也定下来了,夫人递了牌子明日进宫”千璇口中的夫人自然是唐宁郡主了,没想到阿辙哥的婚事这样顺利,真为他和菲娘高兴。 聂祁姝进宫后就不方便和项辙见面了,有些事情只能靠唐宁郡主传递消息。 没等聂祁姝沉浸在愉悦的心情中,松光就一脸喜悦的进来禀报皇上今晚摆驾懿仁宫。 三天前,京中第一食肆天香居雅间 “闵兄弟,你可有把握?”聂修远再次问道。 只见对面一个年纪四十左走,白面微胖的中年人道“我是什么人,老哥哥还不信我?大朗前两次的头名可都是我办成的” 看着聂修远手里厚厚的一沓银票,目光炙热接着道“就凭兄弟我的人脉,您就放心吧!” “可这,毕竟是状元啊”聂修远有点不太相信。 此人就是聂修远结实的李尚书的小舅子闵年宇,刚开始本着不得罪人的态度,对方邀约一起聚过几回,也为了能缓和与李尚书家的关系。毕竟枕头风吹好了,多少有点用不是。 没想到这个人还有别的用处,居然能买通副主考提前拿到题,并且在判卷的时候为聂府宁的卷子保驾护航,做到头名万无一失,刚开始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人家也许诺办成后,在给钱,没想到还真成了。只是这次是皇上钦点的状元,买通主考行不通啊。所以聂修远有点迟疑。 闵年宇听了眼睛一转道“呐,大人,我话可就说到这了,你要是不办也行,只是今年的竞争尤为激烈,有背景的也不少,我也只能言尽于此,那兄弟我就告辞了” “哎,哎,哎,兄弟我这不是就确定一下吗,办,当然要办了!”看着手中的一票,不舍道 “这可是我们聂府全部的家当,和抵押田产房契贷来的银子,就摆脱闵兄弟了” 闵年宇接了银子高兴道“大人放心,到时候令郎得了三元极地,还愁没有人巴结送银子吗,大好的前程等着您那” 聂修远听了,也跟着呵呵的笑。 当然皇上接着第三日留宿之后,便没再摆驾懿仁宫,这样让聂祁姝心里实实在在松口气,毕竟她才刚进宫,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时间布置的,也不能太高调。 宫里的秩序,看似又恢复正常。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众人的目光皆被三年一度的科举吸引住了,暂时没空关注聂祁姝。 “放榜了,放榜了” 随着不知道是谁的一声,激动的叫喊声,等待结果的人们立刻精神起来,仔细一看果然官差带着榜单威风凛凛的过来。 一时间人头攒动,真相向前,稍微维持了一下秩序,官差,开始按顺序唱名。 “金科状元,京兆府聂府宁!” “榜眼......” “探花......” 听到消息,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在家等消息的聂修远,在厅堂走来走去,还是缓解不了,紧张的心情。大夫人坐在椅子上不高兴道“走来走去的,别烦人了,没得让人心慌”她也紧张啊。 “哎!”聂修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听见门口的动静,报信的小斯回来了! “中了!中了,老爷,夫人,咱们大公子中状元了,三元极地,皇上当即赏了三元极地的牌匾呢!” “哎呦”大夫人。只觉心中郁气一散而尽,随即湿了眼眶“祖宗保佑!真是太不容易了” 聂修远则是一拍大腿“这钱真不白花,值!” 那报信的小斯又接着道“大公子这会儿正在宫里参加琼林宴,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聂修远高兴道“知道了”并大手一挥“赏” 于是悲吹了一年多的聂家,今天终于被一片喜庆笼罩着,聂修远自己则亲自去给母亲报喜。 又吩咐人,去请闵年宇到府上做客,要好好谢谢他才是。 没想到闵年宇却说,人多眼杂,还是等过些日子再去府上喝酒。聂修远想着这几天来恭贺的人来人往确实不方便,也就随他去了。 懿仁宫里聂祁姝亲亲热热的拉着唐宁郡主的手说话呢 “真的吗?我还担心撮合了一对怨偶可怎么是好,没想到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听着唐宁郡主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聂祁姝甚是高兴。 很老套的剧情,成婚之前菲娘和其母亲去大相国寺上香,路遇盗匪,正巧项辙去那一带公干,救了未来媳妇和岳母,而自那次项辙为颜菲挡下一剑,颜菲看项辙的眼神就变了,再加上项辙本来就是不逊于梁王的青年才俊,那种在战场上拼杀过的气质是骗不了人的。 颜菲又因梁王也要成亲了,而解开的心结,这和项辙之间的情愫自然就升起了。 总之不管剧情老不老套,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就行。说实话要不是她跟家那个老实没什么情商的哥哥好歹生活了近两年,聂祁姝还真怀疑这英雄救美的戏码是项辙安排好的呢。这也是之前聂祁姝担心颜菲心有所属,怕项辙这个情商负数的搞不定。 看来一切自有安排 “可不是,我也实着担心来着,这下好了,没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好的了” “是啊是啊,菲娘出身又好,知书达理大家风范,以后母亲就可以好好休息了,说不定明年就要当祖母啦!呀,那我就要当姑姑啦!” 看着她娇憨的样子,唐宁郡主也忍不住笑了,多好的孩子啊,只可惜要在皇宫中度过余生了。 内心叹口气,想起此次来的目的道“你哥哥让我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人家刚刚尝到喜悦的滋味,让她们在享受几天,享受的越久就越舍不得” 唐宁郡主点头有交代了几句“好,传递消息的人都安排好了,有什么紧急的事找内侍省的宋公公,自会把消息送出来” “我知道了母亲” “还有,要注意安全,这宫里的人虽说都是我们安排好的,他们的家人也都在我们手中,但是万事小心为上,以防被人钻了空子” 第四十五章 三郎要不要试试? 翌日清晨凤翔宫内 一阵香风扑面,环佩叮当,众嫔妃向端坐在凤坐的皇后请安 “妹妹们平身吧,赐座”皇后气度雍容,笑容可掬,一身凤袍更显端庄高贵,凤冠耀眼夺目,无不彰显,她才是后宫的主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当然,聂祁姝只是象征性的欠了欠身子,微笑着坐在了皇后右边下首第三个位置,不是她不想行礼,只是这几天被李勋折腾的狠了,她感觉腰都快断了,根本弯不下去。 皇上嫔妃众多,凤翔宫正殿就那么大的地方,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来给皇后请安的,排位坐在聂祁姝前面的依次是四妃之首的贵妃文氏,淑妃方氏,德妃林氏,和秦妃濮阳氏,丽妃俞氏其次才是聂祁姝。 四妃皆是从一品,秦妃和丽妃倒是和她一样是正二品,只不过人家进宫早,论资排辈,当然要在前面,这些倒是没什么可说的。 坐在聂祁姝后面的是黛昭仪、李昭蓉、几个贵嫔,婕妤等暂时和项辙给的资料对不上号的人,聂祁姝不由暗自在心里鄙视李勋,来的只是正四品以上的嫔妃,就挤满了凤翔宫的正殿,也不怕被这些女人掏空了身子,脑袋里却不自觉想起李勋精壮结实的胸膛,强有力的臂膀,脸色一红。 他好像并没有她担心的那样。 “这是懿妃妹妹”皇后微笑着向其她嫔妃介绍聂祁姝。 随后聂祁姝起身福礼“见过各位姐姐” “妹妹客气了,真不愧是碧玉般的人儿,本宫看了都移不开眼呢”说话的是淑妃。 说起来淑妃也是个美人,娇小玲珑,细眉杏眼,说话声音清清甜甜的,加上此刻又是一派真诚语气,很容易让人亲近。饶是聂祁姝惯会察言观色也没有看出什么破绽,但是有句话怎么说的,过犹不及,有时候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自己进宫第一天就打了淑妃的脸,她心里能没有气才怪。 再看看其她人的脸色除了文贵妃,剩下的都是或多侯少对她有些敌意,谁让她长着一张让天下女人嫉妒疯狂的脸呢。 倒是文贵妃,不似某些人故作欢喜,脸上也没有嫉妒厌恶等神情,是个厉害角色。怪不得做了这么多年的宠妃不到。 “淑妃姐姐过奖了”聂祁姝淡淡的敷衍一句,她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她不需要与这些女人互打机锋,她背后可是镇国公府呢。不嚣张点怎么行。 还没等众人多言语,就听内侍喊道“皇上驾到!” 刚才还神色恹恹的众嫔妃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连请安的声音都柔媚了三分。 李勋早就习惯了,道了声免礼,做到了皇后旁边道“朕今儿个下朝早,过来坐坐,你们继续” 有了皇上的加入,话题自然热络起来,什么小皇子会写字啦,公主想父皇啦,说来说去都是想把皇上引到自己那里。 聂祁姝甚觉无聊,忍不住打了哈切,要知道这在宫里是严重失礼的,就是在其它大的公共场合一个大家闺秀这样毫无形象的打了哈气,只怕是嫁不出去了。 众人渐渐的不说话了,都把目光投向她,仿佛不可思议。 文贵妃微笑着关心到道“妹妹这是没休息好?是不是又和偏殿的那两位有些误会了?”这话说的,聂祁姝只能说没毛病,聂祁姝进宫当日就和偏殿的两位小主起了冲突,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文贵妃用误会来代替不和,谁也没得罪。 文贵妃也是很美,当然这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据项辙的情报这文贵妃除了自身聪明之外,还与她出自江南名仕大族有关,没看这些年,后进朝堂的江南士子们开始逐渐分化汪盛之在文人里的影响力吗。 这时皇后柔柔的声音响起“皇上,懿妃妹妹才刚进宫,想来也是多有不习惯,臣妾想着还是把洪美人和叶良媛迁到延禧宫”延禧宫本来住着魏昭媛,不过两年前不知道因为什么上吊死了,就一直空着。 淑妃脸色僵了一下,立刻娇笑道“看娘娘说的,这宫里除了娘娘您这里,剩下的,哪个宫里的偏殿不住着几位小主,我看不如让懿仁宫的两位小主和懿妃妹妹吃桌酒席,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了,大家都是姐妹”一句话既点明了皇后才能有此待遇,又做了和事老,只不过聂祁姝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和他们没有误会,姐姐们都这么说,莫不是是在说我罚错了?”淑妃脸色又是一僵,文贵妃倒是还面色如常 “再说“她把目光转向李勋”皇上可是对妾身说,要将妾身金屋常娇呢?怎么如今听淑妃姐姐的意思,好像连个屋子都没有啊”说罢还目光深情款款的望着李勋。 李勋蹙了蹙眉,床上的情话怎能在众人面前讲出来,还说他连个屋子都没有,真是大胆。 面色一沉道“洪美人和叶良媛冲撞了懿妃,般到秦芳阁思过去”得,气都撒这两位身上了,秦芳阁还不如延禧宫呢。又小又旧,年久失修。 淑妃的脸色更难看了,好在修炼到家,仅片刻就恢复过来,皇后确是真心从眼底溢出的笑容,终于让淑妃折了一下。 没想到皇后还没高兴过三秒,就听李勋继续道“以后这些小事,皇后自己处理就是”就借口还有国事处理回了乾清宫了 这是在恼皇后管理后宫不当了 随着皇上败兴而归,嫔妃们也纷纷告辞。 从凤翔宫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还好现在已经天冷了,要不然从凤翔宫回去,即使坐着轿子,也能被一席席热浪打得难受至极。 晚上李勋又点了聂祁姝侍寝,李勋依然没等聂祁姝福礼就抬手携着她进殿,没到内室就将她打横抱起,宫人们识相的没有跟进去,到了内室,李勋把聂祁姝一把摔在床上,俯身压上去,恶狠狠的道“是不是朕平时对你太好,涨胆子了敢说朕的不是,嗯?” 聂祁姝魅惑一笑,宛如凝脂的双臂勾住李勋的脖子,微一起身靠在李勋的耳朵旁边轻声道“我还有更大胆的呢,三郎想不想试试?” 第四十七章 朝堂之上 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而且经过前几次的惊艳,聂祁姝发现了只要她在李勋的耳朵后面喘气,李勋就格外的兴奋,于是毫不客气的翻身跨坐在他身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的吹了口气,果然“呲”的一声,聂祁姝身上的罗云纱锦缎就被动情的李勋撕碎。 只看她轻轻抬起宛若柔恞的小手,一点点解开李勋的龙袍,动作柔美之极赏心悦目,李勋却无心欣赏,粗暴的撤掉自己的衣服重新抱起聂祁姝。 看他深沉的眸子,仿佛要把她吸进身体里那般炙热的目光,聂祁姝双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的顺着李勋宽阔结实的背部滑下去,她仿佛看见了李勋那因兴奋而立起的汗毛。 李勋再也控制不住,低吼一声,硕大的坚硬闯了进去。承受不住的聂祁姝咛嘤一声,随着他的撞击而律动。 一阵翻云覆雨道天明方休,看着聂祁姝熟睡的小脸,满是风雨摧残过后的娇弱,再想起昨夜的疯狂,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果然比一味被动的承宠更有兴致,脑中的画面不自觉的就浮现出,那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怀中的小美人一手勾着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身上,另一只手托起自己丰满的娇/乳/送到他的嘴边…… 昨夜一夜七次郎,导致李勋今天早上的脚步都有点虚浮,早上早朝兴致也不高。 只听着朝臣们在吵着,南疆又起了叛乱,这回的首领是柯尔克普江,他本来只是南疆西北部的一个小部落,趁着这些年大齐攻打北燕,得以休养生息,统一了之前被项家军打散的南疆部众,由库亚尔盆地进攻中原,临近北疆的赣州府已经遭了殃。 偏偏派去的镇压的人,接连吃了败仗,七十多岁的兵部尚书颤颤巍巍的跪在朝堂上请罪。 其实还真不是这位老大人的问题,是除了项家军里的将领,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领兵将才,这些年皇上为了巩固地位,很多时候给了太后母家和皇后母家大开方便之门,导致了一批酒囊饭袋尸位素餐。 而皇上明显打压项家军,又怎么会让他们领兵作战再立功勋呢。 “老臣有罪啊,使我大齐接连兵败,请皇上责罚”兵部尚书还跪在地上请罪。 李勋被他豪的头疼“行了,朕念在大人三朝元老,此事不予追究,但是爱卿年事已高,准你告老还乡”不等众人反应接着道“兵部尚书就由兵部右丞卢光宗接任,退朝” 这让一众大臣不明所以,随着跟在皇上后面的宝盛也消失在勤政殿,大殿上瞬间陷入一片议论,很多大人还不知道这个卢光宗是何许人也,皇上怎么这样草率的就定了,难道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回去赶快让眼线查查。 但是在兵部,可是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卢光宗的,但看兵部的同事平时躲着他,就知道他不怎么讨人喜欢,确实,卢光宗这个人有些小人行径,为了升官不在乎当孙子,太后势力大的时候他去抱昌宁候的大腿,随着大皇子长大,他又去抱了临安公的大腿,风评一直不怎么好。 但是此人也算是个人物,他本是标准的寒门士子,大业六年的二甲进士,没背景没人脉,由于在乡下的时候就娶了邻村农家女儿为妻,妻族也使不上力,但此人不但在兵事上有独到的才干,还及善钻营,用了八年就从一个八品御马监的小京官到了四品的兵部右丞。 别认为八年很长,要知道没人脉,没有银子打点,很可能在一个位置上熬到十年二十年。只看跟他同科的二甲进士,其中那些出身寒门的,除了被榜下捉婿的,没有一个官位是正六品以上的。 但是这种当孙子抱大腿没气节的表现,为很多读书人所不耻,尽管卢光宗一天舔着脸对谁都笑呵呵没脾气,同僚们也都疏远他,打心底里瞧不起他,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以他的身份背景能在不惑之年位列正二品兵部尚书,众人都在猜测他这是又靠上了那棵大树? 卢光宗背后那颗大树此时正在懿仁宫呼呼大睡呢,一直到傍晚才悠悠醒来,千璇打来热水,简单的给聂祁姝擦拭了身子,又喝了半碗粥。纵欲的结果使她后遗症也很严重,至少李勋还能下床去上早朝。 终于恢复点力气叫来松光问话“今日朝堂上有什么事吗?” 松光恭敬的行礼,温声道“回娘娘,今日早朝定了原兵部右丞卢光宗大人为兵部尚书” “嗯,知道了,我再睡会儿”躺下后又道“明日给本宫请太医” “娘娘你病了?”千璇立刻上前担忧的问道。 “笨千璇,明天去请吴太医”心里却又很欣慰,千璇总是把她放在第一位。 千璇这是一脸懵懂,娘娘到底并没病啊? 躺在床上聂祁姝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又瘫软在床上,很快睡过去。 至于卢光宗怎么搭上的聂祁姝这条线,还要从她未进宫时说起,既然决定谋权,只收集嫔妃的资料怎么行,所以各个官员的资料也一并呈现在聂祁姝面前,当她看到这个卢光宗的时候简直要拍案庆祝了,单看他功成名就之后没有抛弃糟糠之妻,就说明这个人不是个忘恩负义之徒。如果她成为了卢光宗的靠山,那卢光宗就是自己的人了。 并且这个人被清流士子所不耻,又有真材实料,不会引起皇上的怀疑,既然皇上要对付项家,项家势力有遍布军中,当务之急必须在兵部有自己的人,而且品阶还不能低。 当即和项辙商量,派人透露消息给卢光宗,他果然在知道了聂祁姝被册封二品懿妃的时候,上门了。接下来只要在皇上面前不露声色的透露点卢光宗的信息就行了,在几方相争无奈之下,皇上只能选他。 这才有了后面朝堂上的事 再说这边下了朝的卢光宗,正在心里偷着乐,就算他们查了一圈,也会认为是太后、皇后、梁王三方势力相争,皇上不想让其中任何一方得逞,自己才捡漏得了兵部尚书,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位置来的如此轻易,是因为懿妃娘娘。 第四十八章 病了?! 看来自己赌对了。卢光宗在心里为自己的英明暗自庆幸,还不忘想着要送娘娘什么谢礼才好呢? 翌日懿仁宫这边,不仅吴苏几来了,太医院院首鲁太医也来了,原来前几日李勋就要请鲁太医过来给聂祁姝请平安脉的,只不过碍于她刚进宫这才作罢。 昨日夜里一夜疯狂,聂祁姝本来就身娇体弱,这下更是承受不住,所以才宣了鲁太医来给她调理身子。 碰巧松光也去请太医,得知皇上请了鲁太医,但是娘娘要请得是吴太医,这厢正不知怎么开口呢,还是吴苏几灵机一动,对鲁太医说自己对食疗也颇有研究,请求一起去给娘娘看看。毕竟皇上的原话是给娘娘补补身子。 隔着沙帐,聂祁姝伸出白皙嫩滑的一截藕臂,在月白色的松葵纱里若隐若现,搭在了诊脉的腕枕上。 鲁太医细细的品着脉象,一只手捋着白花花的胡子,良久道“娘娘,如今以由虚寒已经变成了实寒,并且几经劫难,身体更加娇弱,是药三分毒,娘娘实在不宜服药了,还是让吴太医斟酌几个食补的方子,坚持吃上一阵儿,定能好许多” “有劳鲁太医了和吴太医了”帐子中传来聂祁姝温婉动听的声音。 鲁太医捋着胡子点点头接着道“还有,娘娘要忌口,即使是在夏日伏里也不可贪凉,饮些冰镇寒凉之物” “知道了” 鲁太医嘱咐完了起身道“老臣这就告退,向皇上复命去了” “嗯,松光替我送送鲁太医” 等着其他人都出去了,吴苏几这才上前道“娘娘,臣在为您请一遍脉”倒不是不相信鲁太医的诊断,只是想确认一下,相比于进宫前聂祁姝的身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聂祁姝再次伸出芊芊玉手,这次直接拉开了帘子,露出一张比之前更加清艳妩媚的脸庞,惊得吴苏几立刻低下头。 “怕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再说,宫里又没有什么规矩说太医给嫔妃诊治不能露脸的”确实如此,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这望就是看病者的气色,表现出的症状等,要是都拉个帘子,让太医们还怎么看病诊断? 但是现在情况又有些不同,毕竟能当上太医有资格给娘娘们看病的,怎么说也都是四五十岁的老资历了,像吴苏几这样年纪轻轻的太医是少之又少,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不是给宫女太监看病,就是给不得宠的小主们看病的原因。 吴苏几依然低着头道“娘娘说的是” 在一侧服侍的千璇却发现,吴太医的耳朵红了,是冻得?嗯,京城的十一月确实已经冷了。 聂祁姝一边伸出手搭上腕枕一边道“有件事还请你帮忙” “娘娘尽管吩咐” “不急“又对旁边负手而立的千璇道”去沏一盏上次夫人进宫给我带的雪茶,给吴大人常常” 看着千璇出了屋子才道“刚才,鲁太医能从我的脉象中看出不孕吗?”倒不是她不信任千璇,只是千璇她没有心机,又藏不住秘密,还是不知道为好。 吴苏几也看出来聂祁姝故意支走了千璇,想来是有郑重的大事“按理说他没接触过娘娘以前的脉案,应该只能看出娘娘体寒不易受孕而已” “那就好,想个办法,等时机一到,就让我的脉象看起来已经好了,争取能骗过其他太医” “这个对于我来说到不难,只是不知娘娘有何用意?” “假孕!” “这……”吴苏几一惊。 “你放心,不是现在,要等时机成熟后才行,你只管做好前期准备就可” “是,微臣知道了” “吴太医请喝茶”正好说完话千璇就回来了。 吴苏几端起面前金黄明亮的茶汤抿了一口“嗯,真是好茶!” “真的?“聂祁姝微笑道”这是母亲给我带的,说是采自昆仑雪山石崖上长出来的雪芙,取其嫩芽制成,清热解毒,味道也好,你喜欢给你带一罐回去” 吴苏几笑呵呵的道着好,还不忘嘱咐“你体寒,不能喝这个” “好好好,知道了”却并没有不耐烦的语气。 又说了几句话便吩咐千璇送吴苏几出去了 看着吴苏几离去的背影,叹道,太医院有自己的人真是方便,还好项辙目光长远,早就把吴苏几绑在和国公府这条船上了,他外公齐大夫要编著一本记录各种草药对应病症的书。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和渠道,要不然这小子无欲无求还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收拢他。要知道这本书编成了,简直功在千秋。 乾清宫养心殿里 李勋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正在回话的鲁太医识相的闭嘴了,哪知李勋沉着脸道“继续!” “是……“鲁太医尽量小心的组织着语言继续道”体寒导致娘娘受孕艰难,每逢月事小腹疼痛难忍,天气变化时,还会引发关节阵阵隐痛,半点受不得凉,即使在夏季三伏天,也不能用冰等寒凉之物……” “有什么办法治愈吗?” “这……有倒是有,只是极难”瞧见皇上脸色又沉了几分,立刻道“需以活火山中永久温热的整块火山石,一天有四个时辰躺在上面驱除体内寒气,改变身体内环境为最佳,只是这离了火山还能发热的火山石少之又少,更别说这整块床大小的了” “朕知道了,退下吧” “是,老臣告退”鲁太医走出养心殿才发现后背已经湿了一片,哎,年纪大了,在太医院这些年案首也当了,医书也编著了,没什么遗憾了,还是把机会多留给年轻人吧,得赶快找个时机高老还乡才是。 所以当隔天一早黛婕妤在凤翔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晕倒,皇后请鲁太医过去的时候,得到鲁太医病了在家养病的消息。 黛婕妤是在给皇后行礼的时候直接躺地上的,同在殿中的莺莺燕燕一众嫔妃手忙搅乱,引得凤翔宫也一阵忙乱,但也仅仅是一阵,片刻后便在皇后的主持下恢复秩序,请了太医来,一诊脉道是怀有身孕三个月了。 第四十九章 火山石 聂祁姝真为这个黛婕妤的智商担心,怀个孕而已,能有多娇弱,请着安呢就直接躺地上了,明摆着来凤翔宫给皇后添堵呢吗。 仔细一想也是给她添堵的,皇上最近一直宠着她,虽然在那天之后在没有招她侍寝,可也没有去其他的地方,只在养心殿休息。 黛婕妤这大庭广众之下一晕倒,晚上皇上肯定是要去咸福宫偏殿看她的,而咸福宫的主位丽妃只能眼睁睁看着黛婕妤这个小/贱/人得宠不说,回头凤翔宫晕倒这出戏,还会怪罪到她头上,谁让她是咸福宫主位呢,没看此时丽妃的脸色跟吃了苍蝇般难看吗。 不得不说黛婕妤这一招得罪了三个人,如果她是装晕,那真是智商堪忧。 聂祁姝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这出好戏,等到邱太医来了开好了药,李勋也赶到了凤翔宫,坐在床边看着“悠悠醒来,脸色苍白的黛婕妤”真是我见犹怜呢。 “皇上~”一声呼唤更是听得人家耳朵都酥了 李勋牵住黛昭仪伸过来的手道“你好好休息身子不好就不用来凤翔宫请安了” 皇后一听皇上都表态了,立刻贤惠大方的说道“是呢,妹妹胎位不稳,理应如是,说起来这件事怪我,不知道黛妹妹以经怀了龙嗣” 丽妃一听,连皇后都自责了,她身为咸福宫主位,怎么能没有责任?勉强笑着上前道“哪里是娘娘的错,都怪臣妾才是,一宫住着竟不知道妹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又对皇后道“剩下的都交给皇后了”又赏赐了黛婕妤一大堆名贵的东西安抚她。 皇后倒是借这次机会罚了丽妃半年的份例,还禁足一个月。别看这半年六百两银子不多,对于娘家不显又没有宠爱的丽妃来说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呢。气的她岔气了好几天。 晚上的时候松光进来禀报,李勋果然去了咸福宫,聂祁姝微微一笑,道“知道了,准备摆饭吧,让小厨房把前些日子皇上赏的天山雪莲炖了,以后每天炖一盅”她才不会给李勋省钱,鲁太医不是也说她需要慢慢补吗。 李勋既然摆出盛宠她的样子,不管是真的,还是做戏给国公府和梁王看,她都不需要客气。 “还有阿胶,燕窝,辽参,红参,灵芝,鹿茸这些名贵的,总之,什么贵让膳房做什么,不用给咱们皇上省钱” 松光略微一抬头看娘娘带着笑,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恭敬的回道“是” 只不过他怎么觉得娘娘的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呢? 经过黛婕妤晕倒这一事件,后宫安静了不少仿佛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可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入冬之后天气更冷了,皇后下旨,由于今年边关战事不断,后宫冬季用度缩减开支,支援边关将士,连冬衣都推迟到立冬才开始做,皇上还夸了皇后贤惠呢。 今日一早聂祁姝照常去凤翔宫请了安,回到懿仁宫里打理着颜菲送她的几株洛阳的牡丹,很大的植株,看得出来之前养护的很好,冬季里也枝繁叶茂,约有二尺那么长现在不是花期,但是据颜菲说这几珠分别是首案红、金玉交章、紫二乔这几个品种。 等到来年开春满树都开满牡丹定是一番景色。 松光轻手轻脚的进来道“娘娘,今早卢光宗大人加封内阁大学士了” “哎呀,这卢大人真有两下子,刚封兵部尚书就兼内阁大学士了,倒是不枉本宫费心提携他”在大齐,六部尚书都会兼任内阁大学士,但那是在尚书位置上待上两年有点建树之后才会加封内阁大学士,说白了就是熬资历,也算是官场的一种潜规则。 也有例外的,就是上任不久就建立功勋的,难道是南边打胜仗了? 还真是,要么怎么说这卢光宗是个人物呢,能屈能伸还有真才实学,前任兵部尚书接到退任文书后几乎是立刻启程出京回祖籍的,一应行李物品早就打包好了,卢光宗也是立刻走马上任,重新安排了南疆叛乱的兵力部署和领兵之人,处理的有条不紊,想必在兵部这些年早就弄清楚了谁可用谁是混进来的不能用。 最妙的是,这家伙深刻明白升官之道,那就是讨好上官,他的上官是谁啊,当然是皇上啊,皇上最近在为什么烦恼呢? 卢光宗终于在花了近三千两银子之后在太医院打听出来了一点消息,皇上要找会长久发热的火山石,能做成床那么大的没有,小块的倒容易多了,他小舅子去辽东捣腾皮毛的时候,人家抵债给的两块果盘大的会发热的火山石,据说是出自长白山天池火山。 他小舅子还以为挺值钱的,结果带回来之后才知道,这东西虽然稀少但并不值钱,谁整天搂着一块石头睡觉,又不是买不起银霜炭,真正买不起碳的,也买不起这火山石。就一直放着当是教训了。 卢光宗当即去了小舅子家花了一千两买下了,他小舅子还以为他升官魔怔了呢,一千两啊,买两块破石头?卢光宗却在心里乐开了花,一千两啊真他娘的便宜,又立刻请了南边的工匠选用不怕热的紫檀木设计了一把贵妃椅,把膝盖和底座的位置掏空,放上打磨好的火山石,这样懿妃娘娘就算不能躺在上面睡觉,但是平日里坐着也会舒适百倍,尤其是冬季。 难得有这样贴心的臣子,李勋甚感欣慰,大手一挥毫不吝啬的让卢光宗提前进了内阁。聂祁姝这边李勋刚下了早朝就带着椅子过来了。 抱着聂祁姝坐在贵妃椅上大白天的就说起情话“朕这几天都没来你这,有没有想朕?” “想,当然想,臣妾想的都茶饭不思了” 李勋呵呵笑着道“来,转过来给朕看看,瘦了没,嗯是有些瘦了” 聂祁姝顺势委屈的依偎在李勋怀里道“哼!都怪你,也不来看看人家,人家超想哭的,捶你胸口,大坏蛋!捶你胸口。”说完自己都忍不住一阵恶寒,为了不露馅还掐了自己一把,眼圈瞬间红了,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李勋抓起胸前软绵绵的小拳,送到嘴边亲吻,仿佛这样还不够,又捏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相交的舌在唇齿间嬉戏,长长的一吻,好不容易等李勋抬起头,却发现他眸中闪烁着炙热的目光,仿佛要把她拆入腹中。 等等,这还是早上呢,这剧情不对啊,不能让他发展下去了,信好这时宝盛在外面喊道,庆历司急奏,李勋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临走还在她耳边道“晚上,等着朕” 等你妹,现在腰还疼呢,只是没等她拒绝李勋就已经走远了。 第五十章 抢人 掌灯时分,李勋处理完了事情,就吩咐宝盛摆驾懿仁宫,只是李勋到了懿仁宫屁股还没坐热,咸福宫黛婕妤身边的赵公公就来了。 宝盛隔着屏风也知道皇上正和懿妃你一口我一口,柔情蜜意的用着晚膳呢,筹措着到底怎么进去禀报,这要是一说不好,懿妃准得恨上他,心里不由得把黛婕妤骂的狗血淋头,忒没道德,抢人都抢到别人宫里了,还连累他们去得罪人。 看着赵二柱那恨不得鼻孔朝天的模样,呸,跟没脑子的黛婕妤一个德行,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对啊,他可以让这个赵二柱去请皇上啊。 宝盛手中浮尘一甩,走到赵二柱面前道“赵公公,这黛婕妤肚子疼可不是小事,还得您亲自跟皇上交代明白啊” “哎呦,那杂家可就谢谢宝公公了,回头定在婕妤娘娘面前道了您的好” 宝盛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那可就承您的情,在婕妤娘娘面前多美言几句” 同样在一旁候着的松光忍不住抬头仔细看看这个赵公公,他实在好奇这么蠢的人到底长成什么样。 乾清宫大总管宝公公!那是连皇后都礼让三分的,一个小小的婕妤身边的掌事太监还大言不惭,更合况这一会儿功夫,赵二柱已经让宝盛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 “皇上,婕妤娘娘这几日一直妊娠的厉害,吃了就吐,都瘦的不成样子了,可怜肚子里的小皇子,也跟着遭罪,今日肚子又突然疼了起来,起初娘娘为了不让皇上担心,不让声张,只是到了晚上痛的更加厉害了,奴才斗胆请您快去看看吧” 聂祁姝脸色一黑,她今天要是让黛婕妤截走了皇上,用不着等到明天她就会成为后宫的笑柄,冷哼一声道“呀,那黛婕妤真是深明大义啊,知道不打扰皇上,不让皇上担心,那就应该继续深明大义下去啊,怎么到了现在又来打扰皇上”赵二柱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聂祁姝接着怼了回去“再说,皇上又不是太医去了有什么用,还是说黛婕妤以为怀了龙嗣就可以恃宠而骄,对皇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呢”这话就有些诛心了,太后都不敢这么使唤皇上,赵二柱已经满头大汗了,没想到懿妃这样不好对付。娘娘这下踢到铁板了。 这些天黛婕妤用这招成功的在不少嫔妃那里截走了皇上,有些自满了,听说皇上今日来了懿妃这里,也没客气,打算照常截人。 李勋也知道黛婕妤是故意的,只是后宫这些年子嗣并不旺盛,除了皇后的大皇子二公主,淑妃的五皇子,就是秦妃的四公主了,对了还有刚从行宫接回来的四皇子和三公主,并且四皇子和五皇子身体都不好,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所以当黛婕妤传出有孕的消息,他是很高兴的,并且对她多有纵容。 只是被聂祁姝这么一说,他要是去了就好像真的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似得,冷着脸道“不舒服就去请太医,在这里嚎什么,是不是你们这些刁奴没有照顾好婕妤!” 赵二柱立刻跪趴在地上道“皇上明察,奴才们一项小心的伺候着娘娘” “那还不快滚回去请太医”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还不解气又朝着外面道“宝盛,你是怎么当得差,去领五个板子” “是”对于宝盛来说领板子不要紧,最主要的是不能让懿妃娘娘恨上自己,以他的眼光,懿妃绝对不好惹,再说这宫里执行的小太监们谁敢真的打他,不过是拍拍灰罢了。 由于黛婕妤打岔,聂祁姝心里很不爽,晚上在床上,咬了李勋好几个牙印出来,这才作罢。 第二日,众人都知道黛婕妤在懿妃这里吃了瘪,心里拍手称好,终于有人治治她了,同时也重新审视懿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就连负责懿仁宫制衣的掌事女官都格外的恭敬,这种恭敬在看到那纯白色没有一丝杂色的白狐皮时达到了顶峰。 吕掌事年近四十服侍过两代帝王了,这后宫中的事看的再清楚不过了,这么大块没有杂色上等的北极灵狐皮,可不是凡品,北极灵狐极难捕捉,只出没在寒冷的极北之地不说,还异常狡猾,它们常常和极北之地的漫天雪白融为一体,不到近处绝对发现不了,离得近了它又会迅速逃跑,据她所知今年北燕进贡的贡品当中,只有两块这样的北极灵狐皮,一块大一块小,懿妃娘娘这块很明显是大的那个。 其它的布料就更不用说了,哪一样都是最好的上品,可见是极度受宠的。 聂祁姝决定做个狐皮对襟大衣,穿出去一定很拉风。收获一堆羡慕嫉妒恨的刀子眼。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咸福宫偏殿 黛婕妤却把自己的寝殿摔打的不成样子,赵二柱就差抱住黛婕妤的大腿,阻止她了,这些器具都是登记在册的,大量的损坏是要他们自己掏银子去内侍省补上的,娘娘摔得可都是银子啊。 “贱货,害的本宫被人笑话不说,整个后宫都在节省银子,她凭什么又是北极狐皮,又是名贵料子随便用的,本宫还怀着龙子呢,你瞧瞧给本宫用的都是什么破烂”黛婕妤说完不解恨,把手边的一堆布料掀到了地上。 “哎呦,我的娘娘,您可小点声,这可不能乱说”赵二柱担心到,毕竟丽妃就住隔壁呢。 “我乱说什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聂祁姝那个贱人以前是什么身份,一个四品武官的女儿,还是克死父母的孤女凭什么骑在我头上” 二柱无奈道“娘娘啊,您说的都对,只是我们现在还不能说出来,那边还住着别人那”说道这个黛婕妤就更生气了,她父亲好歹也是户部三品的转运盐使,让她跟一个奴才出身的丽妃同住一宫,还是偏殿。怎能咽的下这口气? 转念一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终是忍了,要是让丽妃听见了保不齐生什么幺蛾子。 第五十一章 要对付聂祁姝了! “本宫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黛婕妤恨恨道。 赵二柱提醒道“娘娘,当务之急是保护好小皇子平安降生才是!” “对,你说的对”黛婕妤一手抚摸着还平坦的小腹一边道“等到生下孩子进了位份,就能搬出这咸福宫了,到时候本宫也是一宫主位了” 按后宫的规矩,从三品的婕妤是有资格居一宫主殿的,只不过临近乾清宫的宫殿主殿都住着位分高的嫔妃,只剩下地方偏僻的宫殿,黛婕妤斟酌之后决定不去宁为凤尾不为鸡头,离乾清宫近能常常见到皇上啊。 只是运气不好和那泥腿子出身的丽妃同住了咸福宫。 黛婕妤正想着心事呢,就有小宫女进来禀报“娘娘,慧美人来了” 黛婕妤皱眉道“她来做什么,本宫和她又不熟” 二柱在一旁提醒道“娘娘,您忘了?慧美人就是懿妃的堂姐闺名聂元娘啊” “哦!原来是她啊,那就让她进来吧”这宫里没有什么秘密,早在册封聂祁姝的时候,只要有心人一打听就知道她的出身了。 聂元娘一进门就亲亲热热道“给姐姐请安,听闻姐姐有喜,一直想来恭贺,奈何姐姐这里一时门庭若市,道教妹妹不好贸然上门” 黛婕妤也呵呵笑着给她赐座,道“门庭若市可不敢当,倒是你妹妹的懿仁宫才是门庭若市呢”看到聂元娘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又道“怎么,懿妃进宫这久了妹妹还没去懿仁宫坐坐?” 只看她神色为难,吞吞吐吐,黛婕妤便挥挥手谴退了伺候的宫人。 聂元娘这才委屈道“实不相瞒,懿妃在家的时候就嚣张跋扈,没少欺负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害的我家六娘破相不说还害的我哥哥娶个母老虎回家,闹得家中整日里鸡犬不宁,我们可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黛婕妤略微一正色道“哦?照你这么说,这懿妃品行不端,心肠歹毒的狠呢“又叹了口气”只是有什么办法,本宫如今怀有身孕尚且不能撼动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能看着她继续横行霸道下去” 聂元娘暗道明明是你想对付聂祁姝,还装模做样。面上却不显,反而探身压低音量道“姐姐,嫔妾倒是有个办法灭一灭懿妃的气焰” “哦?那你快说”黛婕妤作出感兴趣的样子。 聂元娘到黛婕妤身边附耳道,一阵耳语,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黛婕妤脸上渐渐浮现出的笑意越来越盛。 到最后兴奋的开口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虽然没亲眼见到她落水,但是她大病了一场伤了身子是整个聂府都知道的” 黛婕妤想了想道“那好,东西本宫给你要来,剩下的可就要你自己去办了” “那是自然”聂元娘痛快的答应,心里却不屑,危险的事自己做,而黛婕妤只需要享受胜利的成果就行,她还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但是如今也是没有办法,靠自己是搬不到聂祁姝的。 凤翔宫 皇后听了内侍省总领太监尝谕禀报的账目大吃一惊道 “你说什么,懿妃从入宫到现在花费了万两银子了?” “是娘娘” 片刻的惊异之后迅速恢复过来道“好了,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皇后身边的奶嬷嬷忍不住道“娘娘,懿仁宫那边尤其是入冬以后,那名贵的补品跟流水似得消耗,您说这懿妃进宫不过月余,也没有诞育皇嗣的功劳,您可不能这样纵容着下去了” 皇后冷哼一声道“哼,那是本宫说的算的吗?皇上都说给她调养身子的,让本宫去做这恶人,没得引起皇上的厌烦”又道“不过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文华宫文贵妃和福宁宫淑妃那里的用度减一减吧,毕竟各地进贡的贡品一共就那么多,懿妃都用了,其他人自然就没得用了” 奶嬷嬷领会皇后的意思,皱巴巴的脸上一笑褶子更多了“是,老奴这就去告诉尝谕公公” 皇后掐起一粒晶莹的葡萄放到嘴里,一阵清甜入口,心中不屑道,后宫这些个女人,不是都聪明的明哲保身吗,都想着让别人和懿妃互掐,她倒要看看,还能忍到及时。 懿仁宫 “胡闹,你身体本来就经不住折腾,怎么能乱补,一天吃这么多样”立冬之后吴苏几来懿仁宫请脉,他现在是懿仁宫的专用御医了,地位也跟着水高船涨,在太医院有了一席之地。 只是这一诊脉发现了大问题。 “那你说我怎么补”聂祁姝眨眨眼睛盯的吴苏几有点脸红了,他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总之这雪莲不能这么吃了,辽参也不行,哪有这样把五十年份的辽参整个炖了的,不但影响药效吸收,就你这小身板,再喝几天就虚不受补留鼻血了” 聂祁姝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她又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吃,只想着让李勋有苦说不出,差点把自己吃出事来,再说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些名贵药材的味道,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东阿阿胶继续吃倒是没问题,这东西对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好,红参每天晚上三钱配上麻山药小火温炖,辽参暂时不要吃了,雪莲半月食一回就行” 说到雪莲,吴苏几心中简直在滴血。 “你真把那雪莲当茶喝了?你知不知道雪莲只生长在天山的峭壁上,整个新疆天山每年也就出产那么几十颗,还是运气好上天保佑进山的药民没有遇到暴风雪,雪崩等情况” 聂祁姝不以为意“我才不管呢,宠妃要有宠妃的样子,不用这些最好最珍贵的怎么能显示出皇上对我的宠爱呢,只有我在后宫站稳了脚跟才能帮李勋对付太后和皇后的势力,想必李勋深深明白这一点。才会这样纵容我的,红美人和叶良媛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等吴苏几说什么又继续道“没看现在洪家和叶家都老实了吗,这些药材你尽管开,我不用也要给我父亲母亲还有哥哥用呢” 吴苏几看着她无奈的笑道“好,那我都给你开些名贵的药材” 吴苏几把自上次诊脉之后回去研究的食补方子交给了千璇,并仔细嘱咐她每个药膳的做法和时辰,这才带着聂祁姝要送给国公府的东西出了懿仁宫。 第五十二章 还抢! 李勋处理完今日的奏折,就去了咸福宫看望黛婕妤,走到门口没看到黛婕妤身影,只有一群奴才跪在那里迎接,蹙了蹙眉直径走到内室,却见黛婕妤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原本晶莹的眸子也没了光彩。 黛婕妤见是皇上来了挣扎着起身行礼,李勋挥手免了她的礼。 座到床边生气道“这是怎么回事,朕不过两日没来怎么就病成这个样子了?太医呢,都是干什么吃的” 黛婕妤虚弱到“皇上息怒,嫔妾不要紧,只是妊娠反应有些严重,恶心的厉害,吃不下东西而已” 李勋吩咐赵二柱“去请太医” 赵二柱面对皇上的龙威,强撑着胆子道“回皇上,今早就请邱太医看过了,受了风寒,开了雪莲桂枝汤,还让娘娘多吃些阿胶燕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内侍省的库房里已经没有这些东西了” “宝盛,怎么回事?朕现在已经穷到连燕窝这等寻常的补品都没有的地步了吗?上个月北燕才进贡的血燕,山东府的阿胶也才送进宫不久怎么会没了?” 宝盛这才明白黛婕妤打得什么主意,原来是冲着懿妃去的,可见上次的事结上梁子了 小心翼翼道“懿妃娘娘身体不好,吴太医和鲁太医给开的方子就是阿胶和雪莲这些上等补品” 李勋一听更来气“混账,她一个人能吃多少?把整个府库都搬空了?就懿妃那点食量一天三顿都吃也吃不了多少,是不是唐内侍省那些狗奴才都给贪墨了!” “咳…,回皇上文贵妃自从那次滑胎就一直用着阿胶养着,淑妃那里五皇子得了风寒,咽喉肿痛只能勉强喝进去燕窝,还有太后那里,林林总总算下来用量确实不少,再加上今年边关又起战事,宝庆府那边又遭了雪灾,皇后娘娘为表率带领后宫一众嫔妃用度减半,是以今年冬季向各府采购的贡品就减半了” 其实这些东西说是贡品,并不是各府免费提供给皇家的,是皇家通过内侍省向各个地区采买的,就说这山东府的阿胶,每年山东府选出品质最好的等着内侍省来采买。【零↑九△小↓說△網】 山东最好的阿胶就数老字号东阿阿胶最好,为了确保品质,每年出产的阿胶数量有限,往年只有太后皇后和文贵妃才有,淑妃那里都没有,今年本来采买的就少,这下除了太后那里就只有聂祁姝这里有了。 李勋听了一阵窝火,身为皇上,户部被太后和皇后的势力瓜分了,他现在连用银子都要看别人的脸色。皇后说是后宫缩减开支支援边关将士,实际上一大部分钱都进了她自己的腰包里,好为大皇子铺路。 “把朕的燕窝拿给黛婕妤” “皇上!这怎么行,嫔妾吃什么段无所谓”黛婕妤一阵惊慌。 李勋毋庸置疑的口吻道“行了,就这么定了,不准你饿到朕的小皇子” 听到李勋这样说,黛婕妤娇羞的低声道“是,嫔妾多谢皇上” 李勋握着她的手道“好好的怎么就得了风寒?手怎么这么凉?” “嫔妾一到冬天就畏冷,昨日里多点了一炉炭火,闷得慌开窗通风就着了凉,太医说炭火烧多了不利于胎儿生长” 说到这里黛婕妤仔细观察这李勋的脸色,见他并没有什么不悦继续道 “要是能借懿妃姐姐的聚热椅用用就好了” 李勋沉默了片刻吩咐宝盛“去把懿妃的聚热贵妃椅借来试试” 黛婕妤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惠心一笑,道“皇上,你对嫔妾真好” 懿仁宫 “什么?”聂祁姝突兀拔高的音调吓得宝盛心里一突,果然生气了,能不生气吗,说是借去用用,什么时候还哪,这椅子才到了懿仁宫几天,这不明摆着打懿仁宫的脸吗,哎,苦了他这个传话的。 宝盛再次斟酌着句子小心翼翼道“黛婕妤的胎像不是很好,太医说不能受寒,偏偏婕妤又是极度畏冷,所以皇上才向娘娘借椅子” 聂祁姝咬着牙道“皇上客气了,说什么借啊,这天下不都是皇上的吗?皇上想给谁用就给谁用,臣妾哪能有什么意见啊,你说是不是啊宝公公” 宝盛额头上已经出了汗珠了,还没意见呢,听您这语气意见大了,面上却只能笑呵呵的道 “娘娘说的都对” 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懿仁宫 聂祁姝压着怒火道“松光,把本宫的椅子给宝公公带着” 宝盛一听懿妃松口立刻道“谢娘娘,奴才这就告退” 千璇愤愤不平“欺人太甚,娘娘您体寒的毛病刚好一点,椅子就被这黛婕妤给抢去了,怎么办啊” 她是见过娘娘痛经的简直死去活来,太痛苦了。 聂祁姝嗤笑一声“有什么办法,我如今又生不出孩子,这个妃位还不知道能待多久呢” 掌灯时分,聂祁姝吃过了药膳,就躺下就寝了 夜里,聂祁姝做了噩梦,那些想要知道玉玺下落的人,杀了爹娘和弟弟,把她抓了起来,严刑拷问,抽打着她的肚子,问她玉玺的下落,李勋就站在旁边冷漠的看着她受刑,聂元娘和黛婕妤在一旁嘲笑她,她感觉到肚子好痛,快要死了那般痛。没有人来救她,千璇也不见了。 忽然画面一转周围的人物都消失了,有个人浑身闪着金光照亮了周围的黑暗,缓缓向她走来,他的脸上也闪着光,晃得她看不清他的容貌,他扶起自己,给自己喂了一碗药,疼痛减轻了,渐渐的她看清了他的样子是……吴苏几。 “你……”聂祁姝只觉得喉咙干涩,只说了一个字就卡住了。 “别说话,把剩下的药喝了”吴苏几拿着碗继续给她喂药。 千璇红着眼睛道“娘娘,您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说完双手合十,朝南面拜了拜,嘴里念叨着感谢老爷夫人保佑,看得出来她这一晚上没少拜。 灵竹和松光也松了一口气。 聂祁姝这才发现她躺在自己寝宫的床上,千璇灵竹她们都在,吴苏几在给她喂药,原来刚才是梦啊。 不过肚子痛好像是真的,感觉到身上的不适,聂祁姝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第五十三章 意外! 吴苏几温声道“你中了名为冰魄的毒,还好千璇发现的早,加上你一直用火山石捂着肚子,已经没事了”冰魄是北燕的一种毒,从常年积雪不化的冰川生长出的双翎花中提取的,加之聂祁姝本就湿寒入体,只需一点点冰魄就能要了聂祁姝的命。【零↑九△小↓說△網】 偏偏这冰魄遇到了终年发热的火山石效果就大减。 “殊娘,你怎么样了?”这时只见一个太监装扮的人疾步向床榻走来,进了一看,原来是项辙。 聂祁姝大惊”哥哥,你怎么也进宫了?要是让别人看见就糟了!“ “我接到消息就立刻进宫了,你放心,我这不是乔装打扮了吗?皇上今天早上就和礼部尚书一起去太庙了过几日才能回来” 说起来李勋最近也挺闹心的,子嗣不稳,南边叛乱,宝庆府雪灾,要是再有个什么起义,他就要被汪盛之逼着下罪己诏了 项辙看着聂祁姝憔悴的面色心疼道“让你受苦了” 聂祁姝声音嘶哑着道“在这后宫里这些下毒暗害,都是经常的事,我从还没入宫的时候就知道了,再说我有你们做后盾,平日里不是过得很好嘛,这次是疏忽大意了,以后肯等不会了” “都是我没保护好你,如今还要妹妹你安慰我“ 聂祁姝看到项辙自责转移话题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中毒的” 吴苏几道“是千璇发现的,还好我今日因为事情耽搁了,留在太医院没走,要不然你真危险了” 聂祁姝自嘲一笑“我一向命大” 原来聂祁姝吃了药膳就歇息了,下毒之人还在药膳里放了安睡的药物,使中毒之人就算极度疼痛也醒不过来,最后在疼痛中死去,可见下毒之人的心肠极其歹毒。 还好千璇一直睡在屏风后的小床上,听到聂祁姝呼吸急促,进来查看这才发现异常。 而且这个卢光宗也留了一手,当时他也不太确定这椅子就能到懿妃的手里,毕竟后宫有宠爱,有后台的嫔妃不少,所以他留了一块火山石,悄悄的送给了懿妃,不得不说这个卢光宗确实是个妙人。 聂祁姝这些日子都把火山石放在被子里。这才躲过一劫。 她稍微缓和一阵儿问道“查到是谁了吗?” 站在众人身后的松光不敢抬头“回娘娘,还没有” 聂祁姝道“给我查!” “是,娘娘”松光不敢有任何迟疑,懿仁宫居然出了下毒毒害主子的事,还成功了,如果查不出是谁,他这个总管也不用当了直接自尽好了。 好在能接触到聂祁姝吃食的人有限,松光那边很快就有了结果,只是结果很让人意外,居然是慧琴。 松光灵竹慧琴三人都是项家在宫中的暗桩,从他们八岁进宫起就是项家的人,培养多年忠心耿耿,所以项辙才会放心安排他们三个道聂祁姝的身边。 只是慧琴却起了别的心思,她爱上了一个侍卫,并与他暗通曲款,珠胎暗结,被聂元娘的人抓了正着,聂元娘威胁她不照做就揭发他们俩去慎刑司受酷刑,反之则会成全他们远走高飞。 慧琴这才铤而走险,答应在聂祁姝的药膳中下毒。 聂元娘又去找了黛婕妤施计要走了火山石。 计划败露慧琴自知生还无望已经服毒自杀。 只是她们千算万算,都没算出聂祁姝手中还有一块火山石,并且吴苏几能解这冰魄之毒。 弄清楚了来龙去脉项辙更加自责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你有糟了罪” “我没事,哥哥就不要自责了,我还指着你今后继续在这宫里横行霸道呢” 项辙心有余悸道“都差点没醒过来,还说没事,都是我没护住你” 聂祁姝摇摇头道“哥哥不必如此,是慧琴藏得太深了,把我们都骗过了,不过背后主使之人居然是聂元娘,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聂祁姝冷冷道“既然如此,聂家的事,就收网了吧” “好,我知道了,这就去办”宫中不能久留,确定聂祁姝没事之后项辙就走了。 聂府,福寿堂 聂老夫人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自从知道大朗中状元的消息后,头也不疼了,胸也不闷了,连走路都带劲了,整天乐呵呵的。尤其是听到别人夸奖聂大郎的时候。是时候给大朗寻一门好亲事了,至于原来那位,哼,早晚让她腾地方。 今天更是个大喜的日子,聂府宁吏部的任命批文下来了,翰林院从六品编修,瞧瞧,一入士就是从六品,多少人在这个位置上熬到不惑之年。 趁着高兴劲,大夫人组织在老夫人的福寿堂摆一桌家宴,一家人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聂府宁也很激动“祖母,这段时间让你跟着操劳担心了,都是孙儿的不是,今天我敬您” “哎,好、好、好”老夫人眉开眼笑的连着道了三声好。 聂府宁又满上一杯对着大夫人和聂修远道“爹娘,我知道这次能三元及第,您二老功不可没,孩儿定当闯出一番成就来,给父亲增光,给母亲您挣个诰命回来!” 大夫人眼圈一红,一年来所受的委屈瞬间泉涌,哽咽道“我儿长大了” 大老爷聂修远也是欣慰的看着儿子,一家人气氛正好。 却听见一丝极不和谐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 这时仆妇慌慌张张的进来道“老爷,不好了,刑部的人闯了进来,还拿着逮捕大朗的公文” “什么?” “什么?” “什么?” “什么?” 数道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皆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一定是搞错了。 没等追究,紧接着刑部的人就进来了,领头的是刑部员外郎徐忠。 一进门就道“聂大人,令郎涉嫌科举舞弊一案,本官奉旨查办,得罪了,带走!” 聂修远心里一突,强做镇静道“徐大人,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徐忠并不理会他,道“是不是误会,审了才知道,聂大人多说无益” 聂府宁慌张道“爹,这是怎么回事,爹你救救我啊” 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带走大夫人哀嚎一声“你个天杀的,我就说那个闵年宇不靠谱,偏你非要信他,如今可怎么好啊,我的大朗啊” “啪” 聂修远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了大夫人脸上 低声吼道“闭嘴,只是审问,又没有定案,刑部的人还没走出大门呢,你是不是想直接把大朗断送了姓名” 大夫人一怔,是她怒急攻心,疯魔了,这下被聂修远打醒了才惊觉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转而底底的抽泣。 老夫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神情绝望的喃喃道“完了,这下全完了” 第五十四章 求情! 聂修远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泄露的消息,他找闵年宇的事,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家里人也只是隐约知道一点,剩下知道这件事的就是涉案人员了,他们就更不会透漏出去了,这可是欺君的大罪,足以把它们发配到胶州为奴了,这还是托了大齐刑不上士大夫的福。 对了!闵年宇,会不会是闵年宇走漏了风声。 聂修远立刻起身,去西街找闵年宇。 闵年宇在西街有一套三进的宅子,他去过,知道那里,而且也暗中查过那宅子确实是李府的。 “你说什么?没有这个人?”聂修远看着开门的老仆一脸茫然的样子,心底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仆继续道“这位老爷,这里确实没有你说的闵年宇这个人那” 聂修远不相信抓着老仆的衣领吼道“怎么会,是不是你骗我!快让那小子出来,要不然我就去刑部告状,说是李尚书给透题的” “大人,你别激动啊,小老儿真的不认识你说的什么闵年宇啊,这里原本是李尚书府的一个宅子,不过今年三月份就卖给我家主人了啊,小老儿只是负责看门的” 这下聂修远才傻了眼,到了现在要是还不明白这是有人设好的一个局,他就是傻子了。 看着人去楼空的的宅子,气急攻心之下犯了癔症,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 聂府宁被下了刑部大牢,官位前途都没了,聂修远之前为了凑够银子给闵年宇保三元极第借的高利贷纷纷上门追讨。 老夫人看着原本欣欣向荣的聂家转眼就破败下去,恨到“作孽啊” 大儿子午时出去的没过两个时辰就让人给抬回来的,问了随行的心腹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下老夫人也知道是有人在害他们了,而跟他们有着深仇大恨又能买通吏部设这么大局的只有聂祁姝了,她背后可是镇国公府! 看到大夫人只会哭,半点当家宗妇的气势也没有,更是气的心口疼,“别在这里哭丧了,大朗和修远还没死呢,起来!穿戴好随我进宫去见元娘” 大夫人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棵浮萍,立刻惊喜的抬头道“对,对,还有元娘,让她去求皇上” “蠢妇,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异想天开,皇上赐的那三元第地的牌坊还立在聂家门口呢,如今出了大朗作弊的事,这是欺君!” 大夫人面色一白“那我们进宫做什么?” 老夫人头痛道“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四娘做的,她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局等着我们跳” 大夫人这下炸了锅,气冲冲道“是那个贱人!原来是她,我凭什么去求她” “啪”老夫人这是第一次打大夫人 接着冷冷道“你要是不想让大朗和修远死,就和我乖乖进宫去求她!” 老夫人递了觐见的牌子,第二日和大夫人一起进宫 得到家人进宫的消息,聂元娘早早的就在福宁殿门口等着,淑妃知道聂家递了进宫的牌子,身为福宁宫主位少不得要来拜见她,一大早就躲到太后那里了,聂家大朗犯得可是欺君的死罪,更何况皇上最恨这等欺上瞒下的事情,她可不想触那晦气。【零↑九△小↓說△網】 聂元娘远远的看到祖母,顿时像有了主心骨,立刻上前拉住老夫人的手道了声“祖母”便未语泪先流。 老夫人看着憔悴不堪的孙女,叹了口气道“家里的事你都知道了,是四娘做的,带我去懿仁宫,我要见她” “祖母!”聂元娘嘴角微动,终是没有说出那些话,祖母和母亲还不知道自己对聂祁姝下手的事,可恨就差那么一点点,聂祁姝就永远消失了。 反正现在慧琴也死了,死无对证,聂祁姝也查不到她头上,毕竟这宫中想让她死的人有的是。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如今只能希望她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家” 懿仁宫 今日聂祁姝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没办法她被人下了毒嘛,没好利索啊不能去给皇后请安。 话说那天傍晚李勋回宫就听说聂祁姝中毒差点死掉的消息大发雷霆,命大理寺少卿速查此事。毕竟现在不是和镇国公府闹翻的时候,聂祁姝不能有什么意外,何况,平心而论抛开别的不说,他还是很喜欢聂祁姝的。 听闻聂元娘带着大夫人和聂老夫人前来觐见,聂祁姝轻蔑一笑,道“稀客,不过本宫这会儿没空见她们,让她们等着吧” 聂祁姝慢条斯理的起床梳洗,用了早膳,看了一会儿《中庸》,是颜菲给她解闷的,还送了很多其他的书。 这才慢悠悠的对松光说“让她们进来吧” 在外室等待的三人,拖千璇的“照顾”等了一上午连一滴水都没喝到。 听到聂祁姝要见她们了,咽了咽干燥的喉咙,向懿仁宫的大殿走去。 老夫人走在最前面,进来第一眼便看到金碧辉煌的宫殿上坐着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涵烟芙蓉髻上凤钗步摇熠熠生辉,水绿色的牡丹花胜镶嵌与鬓角,额头绘着玫粉色的樱彩,一席梅红茜色的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更衬出她的高贵典雅,再也不是那个任意摆布的聂府四娘子了。 大夫人和聂元娘也怔在那里,一时间被主位上的聂祁姝晃得睁不开眼,听到老夫人跪拜的声音才惊觉回神,跟着一起跪拜。 “给懿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聂元娘伏在地上的眼睛里充满了妒火和仇恨,那是本该是于自己的荣耀,却被聂祁姝这个害了她全家的女人夺去了,怎能不恨。为什么!为什么又被她逃过一劫! 坐在主位上的聂祁姝略带嘲讽的看着她们,也不说起,任由她们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跪着。 只是慢吞吞的道着“您三位真是稀客啊,怎么想到来本宫的懿仁宫坐坐呢,说实话本宫可不太欢迎你们”不用看也知道此刻跪着的三人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聂祁姝才不会照顾她们的情绪继续道“不过,看到你们低声下气的跪着,本宫这心里啊还是很爽的!” 说完还一阵呵呵的笑,气的三人恨不得当场拂袖而去,可现实残酷,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低头。 第五十五章 问出真相 老夫人脸色难看,筹措了一会儿艰难的开口道“懿妃娘娘,以前的事都是我们不对,是我们的错,您心里有气只管冲着我们来,只是求您放大朗和修远一条生路” 听到老夫人求情,聂祁姝只觉得心中积压的愤恨和委屈,如决堤的洪水涌了出来 冷笑数声“放他们一条生路?真是可笑,当初你们何曾放我一条生路!我在生死间苦苦挣扎的时候,你们想过放我一条生路吗?” “还有我弟弟是怎么死的!他还那么小,你们放过他一条生路吗?” 想到弟弟的死,聂祁姝心中更加决绝道“我告诉你们,我不但不会放你们生路,我还要赶尽杀绝!” 目光转向聂元娘道“慧美人毒害本宫,来人,把她押到大理寺诏狱等候宣判!” 聂元娘这下慌慌张张道“我没有,你血口喷人,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 聂祁姝根本不听她说什么,对着宫人冷冷道“还等什么,本宫的话不好使吗?” 大夫人这下急了,大理寺是什么地方,那是专门关押获罪的嫔妃和皇亲国戚的地方 大夫人不顾礼法的尖叫着“懿妃你不能这样做,你有什么证据说是元娘做的” “证据?”聂祁姝笑了,哈哈大笑的那种笑,笑的流出了眼泪 千璇在一旁担心道“娘娘......” 聂祁姝收起了大笑,转而妩媚一笑,道“不是大夫人你说,不需要证据吗?当日在聂府,你对我说,在你的地盘你说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需要证据,这些不都是你说的吗?今天我就把原话都奉还给你,在我的地方,不需要证据,本宫说是她就是她做的!带走!” 大夫人如疯了般扑向她道“聂祁姝,你这个毒妇,害我一双儿女,害我家破人亡” 只不过没走出几步就被一边守着的嬷嬷拉住了 聂祁姝不想继续和她费口舌,道“笑话!是你们害的我家破人亡才是!把这个满口污言秽语的蠢妇给我一同带到大理寺” “聂祁姝,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被拖出去的大夫人依然恶毒的诅咒着她,聂祁姝却浑不在意转而看向老夫人。 优雅的重新做到椅子上道“怎么样?祖母现在要不要说说玉玺的事啊” 老夫人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聂祁姝见她不说话道“既然不想说,那就请回吧,这才刚刚开始呢,好戏还在后头,您可要挺住,看到最后才是啊” 忽然老夫人抬头“四娘,你也是聂家的儿女,你不能这样赶尽杀绝。 聂祁姝一副无辜的样子“赶尽杀绝?我有吗?我只不过是把你们当初给我的,还给你们而已” 老夫人看着她艰难道“若是我都说了你能不能放了大朗他们” 聂祁姝不耐烦的摆弄着指甲道“你现在没有权利和本宫讲条件” 老夫人从一脸的不甘转而落败,良久颓废道“都是你祖父惹得祸,造孽啊!” “此事涉及到皇室密辛,在我心中埋藏了多年。当年当年先皇驾崩,传国玉玺丢失,新皇即位后命庆历司密查,那时候你母亲刚嫁到我们家两年。 “你祖父和庆历司当时的统领魏延是好友,一次魏延办案回京,本来是进宫禀报查案结果的,奈何那天太晚宫门已经关闭了,又恰巧遇到你祖父,两人相遇少不得要吃酒叙旧,那魏延喝多了,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告诉你父亲他负责的玉玺丢失一案有了眉目,只要找到的玉玺皇上肯定会封他至少县侯的爵位。 “你祖父一听动了贪念,那可是侯爷啊,要是我们家先一步拿到了玉玺,以后就能位列公卿之家了,你祖父接着灌了魏延一壶酒,套出了玉玺的下落。 “原来先皇驾崩之前曾招老镇国公项霁进宫,并且自那之后玉玺就不见了,皇上怀疑玉玺被老国公带出了宫,谁知老国公得知先皇驾崩的消息进宫,却因伤心过度突发心疾死在了宫里” “具体的他也没说清楚,只是说了玉玺在老国公手里,老国公临死前又给了表妹,他的表妹就是你的外祖母,你父亲一听这玉玺很可能就在自己家,当即作出决断,暗害了魏延,因怕这件事被别人知晓,不敢声张自己一个人悄悄追查玉玺的下落。 “可能是亏心事做多了,几年后你祖父也去世了,临终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希望能找出玉玺,使聂家从今以后能位列公卿世家之列,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说到这里老夫人忽然抬头道“不过老身在这里以聂家的列祖列宗发誓,你母亲和你弟弟的死绝对不是我们做的,当时我们只是有意拖延一下想让你交出你母亲的所有东西,但是看你的样子丝毫不知道玉玺的事,就去给府忱请了大夫,只是当时齐大夫真的不在,其他的大夫也都被城中的大户韩家请去诊治他们的少夫人了。 “这些不用你说,我自会去查的”她还没有从老夫人道出的秘密中反应过来。 一时间只觉得脑袋乱哄哄的,这里面牵扯的太多了,看来还要和项辙见一面才行。 关键是老夫人也不清楚老国公到底是怎么把玉玺给了外祖母的,外祖母又把东西放到哪里了呢?这么多年她确实没有听到母亲关于这件事的任何线索。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聂祁姝忽然想到,暂时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此事。 老夫人道“修远和顾氏只知道玉玺在你们手里,关于这消息是怎么得来的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毕竟你祖父当年杀了庆历司统领,使皇上蒙在鼓里这么多年,足以是牵连聂家的大罪了” “那好,继续藏着这个秘密,也许还能救聂修远,和聂府宁一命”聂祁姝道“千璇,帮我送老夫人出去!” “是,娘娘!” 打发走了老夫人,立刻吩咐松光让宋公公带话给项辙在宫外接应,当晚扮作懿仁宫给项辙与颜菲送小定贺礼的宫女去了国公府。 第五十六章 得到消息的项辙已经等在门口了,看到她来立刻上前道“怎的出来的这样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父亲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了”说着便引她向国公爷的书房走去。 聂祁姝也疾步跟上项辙道“的确是大事,今日聂老夫人进宫向我求情,我在她嘴里问出了关于玉玺的秘密” 项辙脚步一顿,面色惊讶,随之凝重道“进屋说,父亲已经在书房等我们了” 进到书房,果然看到国公爷在主位上一手端着茶盅 此时屋内只有他们三个 镇国公项旭雄简单的道了声“都坐” 聂祁姝也不拖沓随即坐下问道“父亲,您知道老国公是怎么去世的吗?” 镇国公面上惊讶,显然没有料到她怎么突然问这个“得知先皇驾崩突发心疾,你问这个做什么” 聂祁姝面色凝重道“我想知道当时是怎么一回事” 镇国公回忆着当时的事缓缓道“当时我和唐宁带着辙儿在陕西任上,并不在家,听父亲身边的心腹说是接到宫中先皇病危的消息急忙赶往宫中,谁知还是没来得及见先皇最后一面先皇就驾崩了,父亲激动伤心之下突发心疾竟也没能走出皇宫,三皇子即位后和太后还恩封父亲为太师,以亲王礼下葬” 聂祁姝蹙了蹙眉道“这么说,老国公是在宫中没的?” 镇国公道“没错,有什么不对吗?” 聂祁姝摇摇头道“据聂老夫人说皇上驾崩之前曾宣老国公进宫之后传国玉玺就没了,我觉得很可能是李勋和太后认为是先皇把传国玉玺给了老国公,让镇国公府保十三皇子李琛继位,只是没想到先皇突然驾崩,之后他们逼问老国公玉玺下落,害的老国公身死宫中,甚至先皇也是他们狗急跳墙害死的” 项辙听了聂祁姝的推测不可置信看向镇国公道“怎么会,祖父他……是被害死的?” 只见项旭雄沉吟片刻道“当年我也怀疑过你祖父的死,并且当我从陕西赶回来的时候甚至秘密派人检查确切的死因,结果确实是突发心疾,此事也就作罢了” 聂祁姝继续追问“那以前国公府的老人呢,问问他们老国公在先皇驾崩之前有没有进宫,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东西?之后这东西又到了那里,我想这些总会有老国公的心腹之人知道的” 经聂祁姝这一提醒项辙想到“祖父生前最信任的总管郑爷爷呢?” 国公爷道“你祖父死后办过了丧礼,就告老还乡回了祖籍山东了,那段时间三皇子刚刚继位乱的很,我也没有时间去管这些琐事,索性就应了,给了足够的仪程现在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要是活着也有七十多岁了吧” 此时事关重大,国公爷郑重对项辙道“事不宜迟,辙儿你马上亲自去一趟山东,问清楚当年的事” 朝堂之上,大业十五年的这场科举舞弊案很快的蔓延开来,经过刑部的彻查和取证发现此次舞弊涉及吏部礼部等六位官员,其中吏部尚书也是牵扯其中。涉案官员全部免职贬为庶人,永不录用。 一时间各方势力为了争抢吏部尚书的位置打破了头脑。聂祁姝自然也收到了李琛的消息,想办法让户部侍郎彭志接任。 彭志不是任何一方的人,且为人硬朗不善交际,只认死理,目前看来只有他接任吏部尚书的位置,不会引起李勋的抵触。 让聂祁姝头疼的是,他一个户部侍郎,怎么才能没有障碍地转到吏部呢。贸然行动肯定是不行,李勋又不是傻子,被他发现就完了。看来要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再说后宫这边,以雷霆之势收拾了下毒的聂元娘,吓得黛婕妤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这回是真的受惊得了风寒,整个人瞬间的消瘦下去。 在听到聂元娘以谋害懿妃的罪名,被刺死的消息时,黛婕妤再也坐不住了。 连着好几次想把椅子送回懿仁宫,却被聂祁姝拒绝了。 她只是笑眯眯的说道“既然是为婕妤腹中的龙嗣,又是皇上亲自开的口,怎么能要回来呢,到显得本宫小家子气,你说是不是啊黛婕妤” 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可是没有半点暖意 开玩笑!她的东西岂能说要走就要走,说还回来就还回来的。 其实依着聂祁姝有仇必报的脾气,这个黛婕妤作为此次害她的帮凶,聂祁姝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只是一来她怀着身孕李勋那边看得比较紧,二来现在后宫几乎所有女人都盯着黛婕妤的肚子呢,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聂祁姝现在还不想惹那个麻烦上身。说不定到时候不用她动手,黛婕妤就保不住小命了。 没过几天趁着李勋再次过来看她的时候主动说起了老夫人进宫的事,毕竟三个大活人进她的懿仁宫,想瞒过众人是不可能的,倒不如她先开口。 “老夫人来求臣妾向皇上求情,如果可以臣妾斗胆请皇上给聂家留一点血脉,我毕竟姓聂,要是聂家就此断了香火,父亲地下有知定不会原谅我的”说着眼圈一红。其实是她又掐了自己一下,她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慈悲为怀,以德报怨什么的她做不来。 这世间有时候死是一件很痛快的决绝办法,聂家这些人,就算母亲与弟弟不是她们害死的,他们也是帮凶,再说大夫人和聂府宁好几次想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呢。 留着他们的命贬为庶人,甚至因为欠债卖身为奴,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比死还难受。 时间很快到了腊月初八,聂祁姝吃了一口御赐的早已经凉透的腊八粥,就没了胃口,御赐腊八粥是宫中的惯例,每年除了宫妃,还有与皇家亲近的功勋,皇上得力的大臣,都会得到皇上御赐的腊八粥,以表示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只不过这味道远没有自己家做的好吃罢了。但毕竟是圣恩,就是再难吃,在收到御赐腊八粥的朝臣家里,都是感激涕零的吃下去的。 第五十七章 消息 聂祁姝坐在暖阁临窗的炕上,手里拿着一块帕子,上面绣的是不知什么的一坨,对就是一坨,完全看不出轮廓,母亲在世时宠着她,她不愿意学刺绣也不勉强,母亲去世后,聂家又对她不上心,谁会管她会不会刺绣的。 倒是一旁的千璇,转手间飞针走线,一直寒梅已经秀出了大半,栩栩如生。 聂祁姝叹口气自己在绣活上确实没什么天分。 掌灯时分,松光一脸严肃的进来禀报,说国公府传来消息项辙回来了,聂祁姝立刻放下手中的丝帕手绢问道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然而却正如松光的表情那样,项辙带回来的是个不好的消息。 郑老管家死了,不是正常死亡,是被人谋杀的,虽然事情做得非常隐秘,但还是漏了马脚,被项辙发现了。 那日他们在国公府书房商量好之后,项辙隔天就上路了,左右因为他要成亲的事,五城兵马司给他放了假。 一行人轻车从简马不停蹄,按照老郑管家的祖籍山东聊城寻了过去,当年老郑管家只是一人一马车,低调的离开国公府的,老管家这一生没有成婚,无儿无女,老家只有一个比他小十岁的堂弟守着祖上的几亩薄田。 他回去后,堂弟在他的资助下渐渐过得富裕些,也有了百亩良田,三个儿子都在夫子那里读书,只是老管家从来没说过,以前在权倾一时的国公府当差,其他人也就根本不知道。 所以当项辙他们,即使到了聊城,也花费了些时日才从打听到的信息里,判断那个从京城回来投奔弟弟的老人就是老管家,只不过他们到底晚了一步,去到时正赶上郑家人发丧。 按理说年纪大了,生老病死也正常,但项辙总觉得事有蹊跷,偏偏在他们寻来的时候生病离世,不得不让人怀疑,于是趁着夜里灵堂无人的时候,悄悄查看了老管家的遗体,果然不是生病,是中毒。 项辙暗道不好,莫不是李勋知道了什么?不敢耽误,立刻带人回来,向宫中的聂祁姝报信。 松光只是带来了老管家遇害的消息,其他的不方便传信,聂祁姝也只能干着急。 老管家遇害,说明项辙的行动已经被发现了,那么不想让他们知道当年真相的,就只有害死老国公嫌疑的李勋了 糟了!难道她那日从老夫人嘴里问出的事,已经被李勋知道了? 不,不会 聂祁姝随即否决了这个想法。 要是知道了,那不是应该把所有可能知道玉玺下落的人都抓起来,查出玉玺的下落吗?而且最应该抓的就是她,毕竟老夫人说玉玺在她母亲手里。 而不是简单的杀人灭口,让项辙他们查不到当年老国公的死因。 聂祁姝陷入沉思,偏偏在他们查到一点线索的时候,老管家被害了,不是李勋又能是谁呢? 还好夜里梁王李琛来了 见到他的时候聂祁姝瞪大了眼睛以为看错了,上次项辙进宫是因为皇上不在,他又扮作太监又有松光打掩护,才得以进到懿仁宫 而李琛,就这样一身玄色衣袍的进到了她的懿仁宫! 只看他玉树临风,伴着和煦的声音道“深夜到访,实在是有急事,冒犯娘娘了” 回过神来的聂祁姝嘴角一弯,道“王爷哪里的话,只是没看出来王爷好身手啊” 此刻宫门早已落匙,要想进宫只能翻过十米高的宫墙,更别说要躲过宫内宫外巡逻的侍卫了。 李琛不以为意的笑道“我母后怎么说也当了近三十年的皇后,我悄悄进宫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聂祁姝请他坐下道“那王爷说说,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她请李琛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李琛端起茶道“如今项辙被盯上了,不能来见你” “可是为了老管家被杀一事?” 李琛正色道“没错!是我们大意了,国公爷原本想着让项辙去不出差错,没想到他的的身份太现眼,现在看来应该是李勋发现了什么” 想了想又道“也许正是因为当年玉玺可能就在老国公手里,所以他才会一直盯着国公府,伺机除之后快,奈何当时局势混乱,南疆又起了叛乱,使他暂时不能对国公府下手,等到时机成熟了,国公府已经不是随便可以撼动的了” 聂祁姝看向他道“这么说,当年一定是李勋下手害死了老国公了?” “应该没错!”李琛接着又道“你要小心了,他既然能查到国公府的动向,说明也能查到玉玺可能在你外祖母和母亲手里” “放心,想必他也不能确认,毕竟连我的不知道的事,他不会冒着对上国公府的风险把我怎么样的,反而会更加宠爱我,想要探出玉玺的下落” 李琛相信她能应付的来,便放心道“那你自己小心” “我知道了” 说过了这些话,李琛就从懿仁宫消失了,仿佛他从来没有来到过一样,要不是桌子上那杯留有余温的茶,聂祁姝真的要怀疑自己做梦了。 其实倒是李琛多虑了,老管家确实是李勋的人杀的,不过却不是李勋知道了聂老夫人与聂祁姝的谈话。 原来确实如李琛说的那样,李勋知道玉玺可能就在国公府,就一直派人盯着,这次项辙前脚秘密离京,后面就有庆历司的人跟上,这次出动的是最善隐匿的庆历司司尉白契,怪不得项辙也没发现 到了聊城,项辙并没有顺利找到老管家,无奈只能扮作认亲的,打听老管家的下落,却被白契发现端倪,捷足先登杀了老管家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年的事,老国公就是在他的逼问下,才突发心疾死的。 但是很遗憾老国公至死也没有说出玉玺到底在哪儿,当时先皇突驾崩,三皇子李勋登基,又传出三皇子谋朝篡位的消息,李勋自顾不暇,并没有对国公府的人彻查,就让老管家捡了漏洞顺利的回到老家。 他这次也是顺着项辙才找到了老管家 决不能让项家的人查出真相,他当机立断,在问出玉玺的下落之后,直接下毒害死老管家。 第五十八章 试探 与此同时,回到京城的白契立刻向李勋回禀了这个查了十几年的秘密 李勋不可置信的从龙椅上站起来惊呼道“找到了?” “回皇上,臣暗中追随项辙,发现他是在查老国公的死因,便一路跟踪,先一步找到老管家” “当年老国公从先皇的御书房回去后确实带着东西,但是他却不知道老国公回来之后把东西放在了那里,当年我们也是趁着如今的国公爷没回来的时候把国公府翻得底朝天,并没有玉玺,可见老国公是把东西送到别处藏起来了” 李勋心里知道,当时项旭雄并不在京城,他又命人时刻关注国公府的动向,东西是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远在陕西的项旭雄手中。【零↑九△小↓說△網】 李勋陷入沉思,白契却继续道“老国公在京城倒是还有个表妹,只是远房亲戚,并不联系,并且当年我们就查过并没有异常” 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来,道“哦,也是懿妃娘娘的外祖母” “懿妃?”李勋端着茶的手一顿,有些惊讶。 当年发现传国玉玺丢失一事,他就将整个京城翻了个遍,尤其是老国公,和与国公府有关系的所有人。 很遗憾没有任何线索,但是不管怎么说,玉玺事不会凭空消失的 这件事就像一颗不安分的炸弹,随时可能动摇他的皇位。 而他不容许任何不稳定的因素存在 也许当年真的是漏掉了什么 “朕知道了”随后挥了挥手,白契就退下了。 既然老国公确实从宫中带出去了东西,那么就还要从国公府查起。 “宝盛” “奴才在!” “摆驾懿仁宫!” 而此时的聂祁姝还在想着昨天的事,乍一听闻李勋摆驾懿仁宫,惊异一瞬之后迅速恢复正常 心下却暗道:这么快就来了吗? 她今日身着蜜蕊色如意云纹棉裙,一席乌黑柔顺的长发,简单的挽个簪子,因为没好利索,不能到外面吹冷风,就在内室迎接圣驾。 看见李勋之后,像只快活的小鸟般兴高采烈的迎上去“三郎!你怎么这么久不来看我” 李勋宠溺一笑,牵住她的手道“朕不过两天没来而以,看你这样是好利索了?” “当然没有,我如今还喝着吴太医开的药呢” 有委屈这个时候不说难道要装大度说自己没事了? 不不不,这可不是她走的路线 果然听到李勋内疚道“慧美人的事,让你受委屈了,朕保证从今以后会保护好你,再不让这等事情发生!” 虽然知道这男人说的话不能信,不过聂祁姝还是一脸欢喜着道 “那三郎,可要说话算数,臣妾可把整颗心都放在你这了” 聂祁姝抬头,水汪汪的杏眼亮晶晶的望着他,看的李勋心中一热 聂祁姝只到他胸口,在女子中这身高算是不高不矮刚刚好,屋子中的气氛渐渐暧昧,伺候的宫人早就识相的退出去了 李勋俯身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聂祁姝娇媚一笑,双手攀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 如此热情大胆的举动,是李勋在其他嫔妃那里从来没有遇到的 不过这感觉真不错,李勋一只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种手抚上她纤细玲珑的腰身,享受着她的清甜 渐渐的李勋得手就探进了她的衣襟,仿佛这样还不够,一把抱起聂祁姝,走向龙凤雕花的黄花梨木大床。 一阵翻云覆雨之后,李勋抚摸着聂祁姝光滑细嫩的脊背,并不觉得餍足,但是没办法,她才刚好,经受不住他的狂风骤雨 但他可不单单是来享受美人恩的 “姝儿,你可有什么小字” 聂祁姝本来就娇弱,被他一折腾现在只觉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当下一咬舌尖,这才清醒了许多 接着伤心道“三郎也知道,臣妾命苦,自幼失母,父亲战死,这些年在聂家不过是勉强度日而已,就连我母亲的嫁妆,甚至我们三房所有东西都进了聂家大房的口袋,连个念想都没有,更别说这小字了” “那朕给你取一个”李勋看向她倾国倾城的容貌脱口而出“回眸一笑百媚生,六朝粉黛无颜色,就叫媚娘可好” “媚娘”聂祁姝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然后深情的望着李勋道“真好!” 李勋翻身面向她,一时间两个人脸对着脸近在咫尺,感受到聂祁姝鼻尖传来的微凉,李勋的大手覆上她仙姿玉色的脸庞 轻声道“媚娘,以后你有朕了,好好调养身子,给朕生个小皇子” 望着他真切的面容,聂祁姝心中有一瞬的松动,那个女子不希望有个天神一般的男人,为自己撑起整个世界。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也不能免俗。 随后一个机灵,使她清醒了过来,不得不说李勋实在太会说情话了,要不是聂祁姝进宫另有目的,想必此刻已经死心塌地的爱着他了吧。 聂祁姝心中冷哼,别说她现在生不出孩子,就是有了身孕,李勋也有千百种方法,让她生不出来。 谁敢保证她有了皇子之后,项家会向李琛那样刺杀他,扶持小皇子登基,别看太后和皇后的母家崩腾的很欢,要是国公府真正全力一搏,他们两家还真不是对手。 但此刻聂祁姝只装作羞涩一笑,把头埋在李勋的怀里。 幸福的说好! “你哥哥的婚事,朕请钦天监看了几个好日子,到时候你请郡主进宫来商量一下看看用哪个日子好” “嗯,媚娘替哥哥谢皇上” 大家都是聪明人,李勋想知道玉玺的事,那她就透露一点把目光引到聂家,反正她也不知道玉玺到底在哪 李勋果然判了聂家流放,抄家的时候除了刑部的官员,还有庆历司的人。 李勋也明白玉玺不可能就在明面上这么放着,要不突然找了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说不定当年被老国公藏在了什么东西里。 只可惜聂修远为了筹钱给聂府宁保三元极第,花光了家底,值钱的东西都当了出去,害的庆历司一件件的去找。这些都是后话。 第五十九章 谋杀皇上? 然而当聂祁姝还在想着怎样才能从李勋这里探查到玉玺真相的时候,又一桩大麻烦接踵而至。 一场大雪过后就到小年了,宫内过年的气氛也愈加浓重,皇后在朝熙台那边设宴,宫中嫔妃与皇上都会出席,聂祁姝身子乏得很,不想凑这个热闹,便找个借口推脱了。 千璇则是一脸惋惜,多好的机会啊,娘娘进宫这么久还有低等的小嫔妃没有见过呢 朝熙台那边因为有皇上的出席,热闹了许久,过了三更天整个皇宫才算安静下来,聂祁姝因着这几日天气不好,寒疾发作,膝盖隐痛,睡得很不踏实,在床上翻来覆去 所以当寝殿里出现个黑影的的时候,聂祁姝一下子就发现了。 “谁!” 聂祁姝刚想喊人却听那人道“娘娘,是我,薄星!” 聂祁姝迅速披上外袍,越过屏风一掀帘子,果然是薄星 “你怎么来了?”说话间发现屏风后的千璇一动不动,惊到“千璇?” 薄星抬手揖礼道“娘娘不用担心,只是中了迷魂香,天亮就醒了” 聂祁姝一皱眉头,不悦道“深更半夜的你潜入懿仁宫做什么?我看皇宫的防御也不怎么样嘛,看你们一个个来去自如,都快被你们穿成筛子了” 薄星一时无语,其他人怎么来的他不知道,但他是谁,江湖上的大盗他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再说这皇宫他又不是第一次来,当初为了给母亲治病,他可没少从皇上的府库中偷......啊不......是借些上好的药材 只是此次来确实是有大事! “娘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出大事了,国公府最近被庆历司盯得紧,脱不开身,所以名我进宫跟你密报,梁王被大理寺抓了!” “你说什么?”聂祁姝心中一突,首先想到的是梁王上次偷偷进宫的事,难道被发现了? 随即立刻问道“什么罪名?” “谋杀皇上!” “皇上不是好好的吗?”聂祁姝不解,要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宫中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薄星解释道“是娘娘与皇上一起遇刺那回!” 聂祁姝蹙了蹙眉道“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三个多月之前了吧” 薄星也很不理解皇上此举是何用意,好在他只是个传话的 “所以世子爷让我赶快进宫通知您好有所准备,要是皇上借这次机会除去王爷,下一个就是我们了,何况我们现在与王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知道了”聂祁姝摆摆手继续道 “宫中不宜久留,你快衬天亮之前回去告诉哥哥,我会想办法的,到时候还请他配合” “是,娘娘!”趁着夜色,薄星与外面的黑夜融为一体,渐行渐远。 薄星走后,聂祁姝陷入沉思,到底为什么,过了三个月之后才说是梁王刺杀皇上谋反呢,是李勋发现了什么还是另有原因? 如果是李勋有意陷害,那么一开始的时候就不会放过梁王,怎么会拖到三个月之后? 当初她是提醒过梁王的,可见梁王也是做了准备,使李勋不能诬陷到他头上,如今又是出了什么岔子? 看薄星的样子,应该是梁王一出事,项辙就派他进宫传递消息了,具体的事还要等项辙进一步的查探才知道 只是国公府如今被庆历司盯着,不知道还能不能施展开手段。 好在,如今有汪盛之在,李琛不会那么快被定罪,希望汪大人能尽量多拖延些时间。 聂祁姝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李勋。 腊月二十六封印之后,李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朝堂之上那帮以汪盛之为首的清流,从梁王被抓开始就没有消停过。 马上要到春节封了印,修朝八日才算耳根清净。 今日在凤翔宫请过安之后,几位宫中有头有脸的嫔妃都被邀请到慈宁宫与太后和皇上用膳 人一多圆桌子就坐不下,当下采用汉制分食而坐,太后与皇上皇后据正前方主位,其她嫔妃每人前面一个小桌子,跪地而坐,宫女落后半个身位一旁伺候。 “今日既是家宴,尔等不用拘束,哀家这慈宁宫难得热闹,等会儿用过膳,十娘留下陪陪哀家说说话”十娘是淑妃方莹的小字。 只听淑妃微笑着道“是,臣妾也想同母后说说话呢” 皇后的脸色噌的一下就难看了,太后这不明摆着打她的脸吗?她才是正经的儿媳妇,一国之母,奈何这老巫婆每次都装作不知道一样,处处扶持着淑妃跟她作对。 但也不过是一瞬就恢复过来了,立刻换上一副笑盈盈的面孔,道“母后待淑妃妹妹可真好,叫臣妾们好生羡慕” 太后笑呵呵道“哀家还不是怕你们都心心念着皇上,不愿意陪我这个老太婆,只好拽着自己的侄女了” 嗯?太后这一席话虽然是如玩笑般笑呵呵的说出来的,聂祁姝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思 这是在说皇上有日子没去福宁宫,淑妃只好陪着她这个老太婆了? “那里,能陪母后说说话,尽尽孝心臣妾们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皇后也如春风拂面般柔和的微笑,边说着边看向聂祁姝这边 这是打算看热闹了? “是这样吗?哀家瞧着懿妃这孩子甚得眼缘,不如明天就陪陪哀家礼佛吧”太后看向聂祁姝,依然是那样慈祥。 聂祁姝心中一阵恼火,前有黛婕妤那孩子做借口到她那里截人,这次又是太后暗中敲打,有能耐自己留住爷们啊,到她这来撒什么气。 李勋有一丝恼意掠过眼底,恰恰被聂祁姝发现了 拖李琛的福她知道皇上与太后面和心不合,既然太后主动惹上她,那她就不客气了 随即惊喜道“母后,臣妾受宠若惊呢,能陪母后礼佛真是妾身前世修来的福气,就是妾身粗鄙不知礼数,怕到时候失礼佛祖怪罪”老巫婆我可是警告过你,我粗鄙不识礼数了,到时候发生什么是,我可不敢保证。 李勋审视的目光看向她,到底知不知道太后是在打压你啊,还如此高兴。 第六十章 哪个女子没有两幅面孔? 太后微一抬头,有些居高临下的目光,和嘴角泛着冷意的笑“无妨,哀家教你” 同样坐在殿中的丽妃秦妃德妃已经对聂祁姝泛起同情心了,太后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沉浮了三十年,她们这些人当初可是没少吃苦头,战战兢兢,唯恐哪里惹得太后不快,是以淑妃进宫的时候才会纷纷避其锋芒,让这淑妃独宠了好些年。 李勋看了一眼依然一脸天真的聂祁姝,仿佛真的不知道她的独宠已经惹得太后不快,要收拾他了 “母后懿妃她因上次救驾,留下了寒疾,每日还需补药养着,礼佛的事还是缓一缓吧” 这下一直不动声色的文贵妃,抬头看了李勋一眼,仿佛要看出点什么似得,随后又恢复往常的风轻云淡,仿佛她只是个旁观者看着这殿中发生的一切。 太后也颇有深意的望了李勋一眼,随即微笑道“哦?既然如此哀家也就不勉强了” 其实她就在等着李勋开口呢,到底不是亲生的,翅膀硬了以后越来越有自己的注意 有了这次求情,在朝堂上就要还上这个人情,这次科举舞弊案空出来的位置,吏部尚书不一定能落入方家手里,但至少一个侍郎的位置是少不了的 他刚才还怕李勋不开口呢 “臣妾愧对母后的疼爱了,说起那次遇袭都是皇上吉人天相臣妾不敢居功”说着又叹口气”哎,就没想到会是梁王做的” 太后刚从想着要那个子侄出任侍郎的思绪中回来,听到聂祁姝说起此事,不禁感叹道“是啊,人都有贪欲,经受不住皇位的诱惑也是常事” 聂祁姝一派天真的睁大眼睛,奇怪道“那梁王还真是傻,陛下可是有两个健康的皇子的,就算他得手了,也毫无用处啊” 一时间大家都看向她,偏偏她天真的语气,论起这件事来没有丝毫的不妥 “好了今日是家宴不谈那些糟心的事”太后颇为不耐烦,一想到那个先皇的宝贝心肝嫡子,她就心情不好。她跟德仁皇后斗了一辈子要不是最后关头......罢了想这些做什么反正他马上就要死了。 实际上其他人也是不明白梁王此举的用意 说起来皇上出事梁王可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就算他有汪盛之也没用 到时候大皇子身为元后嫡子,五皇子又有太后支持,无论哪一个继任皇位都名正言顺,这皇位怎么的也轮不到梁王来做, 李勋又何尝不知梁王现在还不会如此,当一切证据都指向他时,李勋就明白是有人陷害梁王,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能让梁王这颗心腹大患从此消失,自己为什么不顺水推洲呢 只不过查不到真凶委实让人恼火 今天听聂祁姝这么一说,他仿佛漏掉了什么,自己死了谁能获得最大的好处? 是大皇子和五皇子! 果然啊,已经到了等不及要谋害他的地步了吗? 聂祁姝不在说话了,以李勋的精明,只需稍稍一提,在他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行, 接下来就是让这颗种子发芽了 还要找出证据,让汪盛之在大殿之上捅出来,以防李勋就算知道不是李琛动的手,也要借此机会除掉李琛,也绝后患。 聂祁姝只觉得太后看向她的目光冷了冷,仔细一看还是那副慈祥开心的模样,仿佛今日的家宴她老人家是真的高兴似得 是她多心了吧,或许从她怀疑上太后那刻起,就怎么看都不对了 席上又恢复了和谐的气氛,说说笑笑愉快的结束了大业十五年冬慈宁宫的家宴,准备迈入大业十六年 文贵妃乘着御撵回到宫中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床安寝,大宫女玉娥望着自家主子坐在那里出神,小心翼翼开口道 “娘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文贵妃无奈一笑,宫中女人能有什么心事,是在问她是不是在想皇上吧,今夜李勋又去了懿仁宫 自从懿妃进宫她这个昔日的宠妃就如昨日黄花般被遗忘了 “不是,最近父亲可有消息?” “老爷说娘娘在宫中不易,这次吏部空出的位置家里自会争取,让您不用担心,万事都有您的叔伯兄长们呢” 她是皇上在潜邸时的老人儿了,家世也一般,出自江南文氏一族的旁支,父亲不过是个七品县令,好在她很受宠,李勋恩泽文氏一族,父亲升迁,兄弟入士,他们这一只才在族中立足。 想到这里,文贵妃嘴角苦笑了一下,一开始是真的宠爱她,后来是愧疚吧,这么多年偌大的文华宫冷冷清清,就是做了贵妃又能怎样? 想到李勋今日的举动,岂会不明白让太后在后宫中让步,李勋就得在朝堂上让步 这么多年她自问还是了解李勋的,好不容易夺回手中的权利,他很少作出这样的让步 哪怕是那次那么严重的事,他不是也没有同太后妥协吗 父亲正是因为看出这一点才让她不要插手任何朝堂上的事,因为李勋最讨厌这样的女人 今日却为懿妃破了例,文贵妃闭上眼睛缓解酸涩疲劳不再去想那其中的细枝末节,轻声道“知道了,下去吧” 翌日虽说太后不用聂祁姝陪着礼佛了,但还是准许她到慈宁宫陪着太后打个络子,说会儿话。 “母后,您说那次刺杀真的是梁王做的吗”聂祁姝摆弄着手中来自潮州的贡品蒲扇,漫不经心的说着,这些各色的蒲扇太后说赏她几个。 而后不等太后说什么有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要是皇上真的出了事,大皇子和五皇子那个能继位” 太后眼中迸射出凌厉的眼神,脸色一沉,手中的紫檀佛珠串向旁边的矮几上重重一拍 道“大胆,懿妃你这是在咒皇上出事吗?” 聂祁姝不以为意,把玩着一把描金仕女图的蒲扇,头都没抬一下道“臣妾在说大皇子和五皇子的事怎的就扯上我诅咒皇上了?” 说罢扔下手中的蒲扇撇撇嘴,仿佛对这扇子的花样很不喜欢,又拾起一把淡青色富贵牡丹的花样,嗯,这个才适合自己的身份 太后怒道“你这是在跟哀家说话吗!” 聂祁姝不解道“这殿中还有别人吗?” 第六十一章 太后一口气堵在胸口,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无礼的人,即便当年的德仁皇后都不曾这样跟她说过话,懿妃这小贱蹄子真是反了 “你竟敢跟哀家这样说话,真是反了!”周遭伺候的宫女面对太后的雷霆之怒全部低头跪下 聂祁姝噗嗤一笑看向太后道“臣妾心直口快,只是随口一说,太后娘娘怎的就动怒了?” 眼看着太后的脸以由青变紫却并不停下口中的话“也不知道,臣妾到底什么什么时候得罪太后娘娘了,让娘娘如此不喜,臣妾昨个儿不是说了吗,自己粗鄙又不懂礼数,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还请您见谅” 嘴里说着请太后见谅,实际上她依然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倒是太后气的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尖道“真是反了,给哀家跪下,今儿个就教教你什么是规矩,钱嬷嬷......” “太后可是杀鸡儆猴,打压国公府吗?”聂祁姝此刻方才站起来,打断她的话“妾身自问刚才的话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何况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又怎么会诅咒皇上?太后这突如其来的诬陷可是怎么回事?” “你不过是镇国公过继的而已,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皇亲贵胄了!”太后已经彻底不淡定了,聂祁姝竟敢拿国公府威胁她! “太后娘娘怎么这么大火气呀,我确实不是镇国公的亲生女儿,可我既然代表国公府进了宫,就是国公府的脸面”陪同聂祁姝一起来的灵竹看着自家主子依然不知死活的开口刺激着太后,急的都要哭了,娘娘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太后也终于绷不住怒火吼道“钱嬷嬷,给哀家掌她的嘴,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面子!” “谁敢动我!”聂祁姝大喊一声,看她平时娇娇弱弱的,没想到此刻却如此的有气势,惊得钱嬷嬷一顿脚,不知是上前好还是不上前好 聂祁姝微微一笑,神色明媚又柔和,仿佛刚才那个浑身散发着凌厉之气的女子根本没有存在过“太后娘娘,好大的威风啊,莫不是还以为昌宁候府还是当年的方半朝么?” 说道方家,太后就如被踩了尾巴的猫“钱嬷嬷给我打,怕什么,哀家还没死呢!” 聂祁姝退后几步,掐算着时间,皇上应该到了 果然,外面响起内侍的通禀“皇上驾到” 李勋迈着宽大的步子,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金色的波涛下,衣袖北风带的高高飘起,俊逸的脸庞带着天神般的威仪进了慈宁宫,完全看不出已过了而立的年纪。 聂祁姝此时已转身面向太后,眼圈一红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的落下,好不委屈。 跪在地上梨花带雨般哭道“母后,为何要这般冤枉臣妾,臣妾从来没有做过伤害皇上的事” “难道就是因为皇上对臣妾颇为宠爱,这才遭到淑妃娘娘和太后的不喜吗” 李勋抬脚进来恰巧听到这两句话,他微微一皱眉的功夫,聂祁姝已经扑倒他跟前继续抽噎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太后娘娘为什么要这样诬陷臣妾......”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母后对懿妃动手了? “懿妃,你还敢恶人先告状”太后被她突如其来的转折瞠目结舌,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臣妾没有,娘娘,求您放过臣妾吧,臣妾知错了一定好好在懿仁宫禁足反省,不见皇上就是了” 李勋一挑眉,看样子不像是太后要害懿妃啊,以她的精明定会做的滴水不漏,就如对付文氏那样,不动声色,哪会这般气急败坏。 这明显是被眼前这个哭的惹人怜爱的小狐狸给气的! “别哭了,你先起来,朕会查清楚了,不会冤枉你的” 聂祁姝暗道,做戏做全套,这个时候怎能轻易的起身?何况她明明看到李勋眼中一闪而逝的亮光 所以在李勋伸手扶他的时候,顺势倒在了李勋怀里“哭晕”过去了 “媚娘!媚娘!”李勋焦急的叫了几声没反应,立刻对身后的宝盛道“快去请太医!” 自己则抱着聂祁姝就大步走出慈宁宫 也不看身后脸都气的发紫的太后 李勋早就想对付太后了,不仅仅是因为她们方家把持朝政多年,还因为她的生母宜采女 那个到现在他都不能名正言顺册封谥号的亲生母亲 这厢回到懿仁宫,吴苏几早已经等在门口了,李勋把她放在榻上招来吴苏几诊脉 吴苏几一搭脉,再看聂祁姝那虽然闭着的眼睛却眼皮微动,当下岂会不明白她这是装的,小丫头片子,害他还以为真出事了,急忙带着小跑来候诊。 前几日千璇去告诉他,娘娘有件事请他帮忙。 就是今天的事吧 吴苏几理了理情绪道“回皇上,娘娘这是闭翘于心,加之身娇体弱,恐怕会引起寒疾复发,有性命之忧!” 聂祁姝心中暗道,没想到这吴苏几说起谎话来一本正经,脸不红心不跳的。 李勋不解“怎么会这样?不是每日都吃着药膳,已经压制住了吗?” 吴苏几收起腕枕,开始写方子“娘娘这次情绪波动导致肝脾郁结,加上近日并没与好好使用药膳才会如此” 李勋看向懿仁宫的大宫女灵竹“懿妃这些日子都没吃药膳吗?” “回皇上,我家娘娘自从被黛婕妤要去了椅子之后,身子就有些不好还引起了胃寒,一吃东西就吐......已经好久都没正常的吃过一顿饭了” 李勋不悦道“为何不早说” 吴苏几拿着开好的方子打断他道“皇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娘娘的病可经不起折腾了,需要生长在琼州的太阳之花做药引” 听到太阳之花,李勋神色复杂,迟疑片刻道“好,朕去取” 李勋是在朝会休息的时候接到聂祁姝在慈宁宫遭到太后毒手的消息赶过去的,此时他又回到朝堂之上,因为太阳之花也在那里 此时懿仁宫寝殿中只剩下自己人了,吴苏几看向聂祁姝道“娘娘不要装了,人都走了” 第六十二章 争吵 此时懿仁宫寝殿中只剩下自己人了,吴苏几这才看向聂祁姝道“娘娘不要装了,人都走了” 聂祁姝噌的一下做起来道“你都看出来了还说什么要太阳之花做药引啊”又好奇道“太阳之花是什么?” 吴苏几笑道“我这些日子都在翻阅师门古籍,发现你的病情确实需要生长在琼州的太阳之花方可好转,只不过此花只生于终年炎热的琼州,三十年一开花,且开在正午时分,过了午时立刻凋谢,要想采摘只能等下一个三十年了,极其珍贵。 “我本来已经打算上书皇上派人到琼州寻找,却无意间知道了昌宁候家有此神药,不用白不用啊,娘娘既然是皇上的宠妃,那就让他想办法去跟昌宁候要呗” 聂祁姝此时已经乐开了花,兴奋道“你真是我的福星,本来还担心没有借口让父亲闹起来,没想到你一出现全解决了,我的病真的能治?” 吴苏几耳朵又有点红了,方才那一句,你真是我的福星让他受宠若惊“彻底治好不敢说,恢复后还是会比常人体寒一些” 聂祁姝感慨道“那样已经很好了,我这两日因着天气不好,膝盖已经痛了好几天” “你还真是容易满足”吴苏几又想起聂祁姝为何无缘无故装病,脱口而出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聂祁姝轻声叹息道“梁王被诬陷是上次刺杀的主谋,我怀疑是太后做的,虽然皇上死了,大皇子身为嫡子继位名正言顺,不过我记得项辙说过,太后当年能顺利的过继李勋,是因为害死李勋生母的事她也脱不了干系,皇上又是这般的记仇,你说,太后会留一个仇人等他羽翼渐丰来找自己报仇吗?”尤其是近些年方家势力已经大不如从前,李勋也渐渐掌控了朝局。 吴苏几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道“既然如此可有证据?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聂祁姝听了眉眼弯弯的笑道“你今天这一出配合的甚好,已经帮了我大忙了,想必现在朝堂上已经吵翻天了吧” ............................. 勤政殿确实如聂祁姝想的那般已经快打起来了,镇国公已经摘了官帽要去太庙跟先帝哭诉了 李勋从懿仁宫出来后直接到勤政殿找昌宁候买太阳之花了,昌宁候除了侯爷的爵位,还担着御林军统领一职,所以每日都出早朝,镇国公本来在家养病,近日南疆又起叛乱是以李勋招他进宫,谈谈对南疆作战的看法。毕竟他是当年领兵去南疆平叛的辅国大将军。 本来这些是没什么的,奈何昌宁候对这太阳之花的用处早已安排好了,太阳之花还有一个神奇的功效就是驻颜不老,前一刻昌宁候还在想着是给太后姐姐用了,进而讨好太后多多帮衬方家子侄位居高位,还是给淑妃女儿用了,好留住皇上封自己的外孙为太子 下一刻皇上就开口要买去,恰巧近日听来侯府诊脉的李太医说,太医院的吴太医正在找这个药,做药引为懿妃治病,当下就犹豫了,脑中怎么不着痕迹的拒绝皇上。 “怎么?昌宁候有难处?”李勋低沉威严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实不相瞒,是朕的懿妃等着太阳之花救命呢” 镇国公一个激灵闪过,惊讶道“皇上,老臣的女儿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有性命之忧?” “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呃......”李勋确实不知道怎么说,且不说他还没有查清太后和懿妃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太后真的冤枉懿妃,难道还能在这里当着文武百官说不成? 镇国公铁青着脸“不是等这救命吗?”又看向昌宁候“侯爷可是有什么难处?莫不是花了大价钱才得此神药?不管多少钱你尽管开口,只要能就老夫的女儿都不成问题” 昌宁候很是不悦,这株太阳之花是他几经周折从一个南下的药材商人那换来的镇店之宝,那是用钱能衡量的吗,再说他很缺钱吗,镇国公说的跟暴发户似得,忒俗 当下露出个假笑,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是这株太阳之花已经被我找大药师制成了成品药丸......” “荒唐”镇国公怒道“制成药丸做什么用,莫不是侯爷不想救小女,怕她跟淑妃娘娘争宠,故意找的借口吧?” 昌宁候脸色顿时无比难看“国公爷,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你为何不拿出要来?老夫已经表现出十足的诚意来买呢” “你......” 李勋终于看不过去了,两个超品公爵如市井泼妇般吵架成何体统“好了,不要吵了,朕......”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一个懿仁宫的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来”太后要废了懿妃娘娘妃位” 镇国公一听,多年领兵打仗的暴脾气就上来了“好啊,你们方家一个在宫中陷害冤枉,一个在宫外百般刁难,都要治小女于死地,是何居心?可是欺负老夫年纪大了,不顶用了?” 转而又对李勋跪道“皇上,今天必须给老臣一个说法!我们国公府追随大齐太祖皇帝开国至今世代忠良,征战沙场,原本兴旺的三百多人的项氏一族,如今只剩下老臣这一脉单传,今日却让这外戚如此欺负,可还有什么天理!” 昌宁候听了气的不得了“国公爷,你这明明是血口喷人,无缘无故的太后怎么会治懿妃的罪,定是她自己犯错” “你放屁!” “都给朕闭嘴!朕会查清楚不会诬陷懿妃的” 汪盛之冷眼旁观,心下不明这镇国公整什么幺蛾子,为何在这个时候针对方家? 卢光宗则是担心懿妃到底出了什么事,好不容易靠上的大树不能就这么倒了啊。 镇国公一甩袖子,哼道“最好如此,否则老臣就去太庙长跪不起,向李家的太祖太宗说说如今这大齐已经被外戚一手遮天了!” “你、你、你......”昌宁候已经彻底语无伦次了 众大臣皆是不可思议的望着镇国公,不愧是驰骋沙场半生的国公爷,吵起架来就是有底气! 第六十三章 让步 此时慈宁宫随着皇上的再次到来而紧张起来,颇有些剑拔弩张。 “你说什么什么,要哀家就此算了,还要给她药丸治病?!”太后眉毛一竖,厉声质问着李勋 李勋抬手请安之后,这才慢悠悠的道“母后,儿臣也是没有办法,镇国公吵着要朕给个说法,不然就去太庙质问太祖太宗为何外戚专权干政,到时候朕恐怕连方家所有的官职都保不住了,毕竟您也知道,太祖当年为避前朝贵妃之乱,立下规定后宫不得干政外戚不得专权。” “皇上这是何意,威胁哀家吗”太后铁青着脸,冲皇上嚷道。 李勋依旧面无表情道“儿臣不敢,如今朝堂之上有一个汪盛之已经够了,再加上个镇国公” 太后冷哼一声道“希望你这样做,能在这皇位上做的安稳” 镇国公岂是好相与的,别到时候压下了方家,却纵容了比方家还难缠的镇国公 没想到李勋直接道“朕座这个皇位确实不容易,还望您能体谅!” 一开始有太后把持朝政,再后来皇后也为大皇子谋划起来,镇国公功勋越来越大,梁王也渐渐崭露头角在朝堂之上有了一席之地,他这个皇位做的难道很容易、很安稳吗? “皇上难道忘了你是怎么登上皇位的吗?是谁把你从一个宫女生出的庶子扶上龙椅的!” 李勋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攥着拳头!他当然不会忘,他怎么会忘了母亲是怎么死的,还以为他不知道当年的事吗? 随即又松开了,嘴角渐渐浮上微笑 罢了,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差这点时间吗? “自然是不会忘的,儿臣心中无比感激母后,所以从今以后您就好好在慈宁宫中颐养天年吧,儿臣告退” 李勋这是夺了她手中最后的权利,折了方家的翅膀。 太后听了,不可置信的向后踉跄几步,他怎么敢,他竟敢...... 懿仁宫里,吴苏几看着已经被做成药丸的太阳之花,经过大药师的加工炮制,驻颜的功效是增加了,治疗寒疾的作用却大大折扣了 吴苏几轻叹一口气,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凑合着用了。 先用无根水送服了太阳之花做成的药丸,待到药效开始发挥,加以金针刺穴释放体内寒气,聂祁姝此刻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待拔出金针后,立刻服下吴苏几煎好的药。 “好了,这下至少能保你三五年之内不受寒疾侵扰”吴苏几整理着金针对聂祁姝道 千璇心直口快道“才三五年啊,那以后我家娘娘可怎么办” 吴苏几无奈道“本来是可保十几年不发作的,谁知那昌宁候动作如此之快,太阳之花已经被做成了药丸” 聂祁姝笑着,缓缓道“三五年,已经很好了” 确实,她在这宫中谋权,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说不定等不到三五年就死了。 “放心我会想办法的,一点一点,直到彻底解了你这寒疾”吴苏几看着她红润的脸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脑海中全是关于她的一切,她的样子,她的性格,她的声音,她的病情,占据了他整个世界。 当他从师门古籍中知道太阳之花的时候,他不知觉爆发出的兴奋,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一定是找到了能治疗如此顽疾的方法,他才这样高兴的,毕竟对于一个医者来说,能治疗别人治不好的疑难杂症才能彰显医术卓绝。 但,真的是那样吗? 面对心中冒出来的疑问,他又不确定了 算了不想了,还要完成她交代的事情呢,他目前还没有想到什么办法能在不伤害身体的情况下假孕,要抓紧时间才是。 “好啊,那我余生的健康可就指着吴大神医了”聂祁姝咯咯笑着 镇国公府,书房 “父亲,妹妹怎样,没事吧” “没事,这次配合的很好,让太后吃了大亏,刚刚宫里传来消息,皇上拟任国子监祭酒韩放为户部右侍郎,文禹景为吏部尚书,就连昌宁候的御林军统领一职也给撸了,换上了皇上自己的人,庆历司的副统领阚榷” 项辙半是调侃办事认真道“早就该换了,御林军直接保护着皇城安全,却被方家把持那么久,皇上还真沉得住气” 接着道“不过文禹景不是文贵妃的大伯吗?皇上不怕再养出一个方家?” 镇国公抿了一口茶道“那倒是不用担心,文家根基还浅,且文贵妃无子,恐怕以后李勋也不会让她有,扶植起文禹景主要是用来对付汪盛之的,而且吏部管着所有官员的升迁呢,皇上早就想握到自己手中了” 又道“就算是没有我们帮忙对付太后,他自己也会想办法的,只不过有了殊娘,他省了很多麻烦” 项辙神色并不轻松“只是王爷的事就算是太后做的,我们没有证据一样是救不出王爷,皇上对王爷被陷害定是乐见其成” 这下镇国公也沉默不语了,证据,主要是证据 可惜嫁祸之人做的天衣无缝,梁王殿下真是百口莫辩啊 大理寺,李琛被押解进来已经有几日了,大理寺的牢房并不似刑部和衙门的牢房昏暗,阴冷脏乱,用一排排的铁栏杆隔开一间间的牢房。 大理寺是专门用来治理有罪的皇族或嫔妃,所谓牢房就是一间干净的屋子,外面有人把守,一日三餐按时送到 李琛安静的坐在临窗的茶几上,一杯雨前龙井还冒着丝丝热气,忽略里面的茶叶和苦涩的味道,也还是不错的 雨前龙井并不算是好茶,江浙一带有的是,价格便宜,不过算是就这样,眼前的这杯雨前龙井还是掺杂了柳树叶子,大齐的官场已经腐败到已经到如此地步了吗? 李勋相信不是有人故意要给他难堪,一杯茶而已,难堪不到哪去,那就只能是上边拨的款项被贪墨了,只能拿这柳树叶子冒充 随即又自嘲一笑,都被关到大理寺等着判死刑了,还忧国忧民! 从窗户看出去,外面的长廊下已经挂了红灯笼,要过年了,在大理寺的牢房里过年还是头一回,要珍惜这种机会呢。 第六十三章 李勋晚上又宿在了懿仁宫,不过也只能这样单纯的抱着她睡觉,聂祁姝身体刚刚恢复一些,还需要将养些日子。 今日的事让他即意外又满意,这么多年方家就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头上,如果没有聂祁姝他也迟早会将方家打废了,不过绝不会像今日这般容易,看来当初册封聂祁姝进宫为妃是正确的 “你知道吗?我今天好害怕,我怕太后会让我从此以后都见不到你,怕我会失去你,就像母亲离开我的时候,那般害怕无助”聂祁姝也抱着他,软软诺诺的声音从李勋的胸口传来。 聂祁姝的无助彷徨让李勋想到了生母离开他的那会儿 母亲本来身体健康,那一日却大口吐着鲜血,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告诉他,她是病了,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查,好好的活下去。 他也是那样的无助彷徨,还有不甘! 他的心大概是那个时候冷的吧,那个时候才明白生在皇家在这个漩涡里,并不是你不去害人,不去争,就会独善其身的。 看看看怀中的小人儿,她那个时候和自己一样吧,一样的感受,母亲骤然离世,父亲远在边境作战,聂家又对她那样刻薄寡恩。 想到这里,油然而生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愫,正是因为他经历过所以才能体会她的感受,当下紧紧的搂住聂祁姝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那声音轻而有力,是在安慰着怀中的聂祁姝,又仿佛是说给他自己 “朕再也不会让你受此委屈了” 是这样吗?可是你可知道我父母就是因你们皇家而死?聂祁姝眼角躺下了一滴泪。 终究是错的时间错的人,注定不可能有什么爱情了,明明二八芳华,心中却如枯槁老妇般翻不起丝毫涟漪。 聂祁姝没有回答李勋,只是缩了缩身子,她突然觉得真冷,从心底散发出的冷意席卷整个身体。 李勋只当她是依赖他,便抱紧了她,在她额头上吻了吻道“睡吧” 一夜无话 慈宁宫中淑妃怀中的五皇子,已经睡着了,今日李勋走后太后就病了,皇后和几位嫔妃前来侍疾,都被太后赶了回去,只留淑妃在这伺候,皇后等人早就习惯了,来此侍疾也不过是例行公事。 到了掌灯时分,五皇子吵着要母妃,淑妃无奈只能让人把五皇子带来。 “这个懿妃留不得了”太后半卧在榻上,眉宇间一片冰冷 “母后可有什么办法?”淑妃说着把怀中的五皇子递给嬷嬷,带着去慈宁宫偏殿睡觉。 “是哀家低估了她,以为她不过是有几分姿色,又对皇上有着救命之恩,现在看来恐怕是皇上安排好的” 又道“哼,哀家也真是没看出来皇上还有这分魄力,跟镇国公搅和在一起了,他就不怕养虎为患,我方家不过是当几个京官,镇国公可是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 淑妃缓缓道“也许皇上并没有和镇国公结盟呢?我瞧着倒是不像,皇上现在根本不让镇国公参与朝政的” 太后摆摆手道“不管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懿妃都得死!好让皇上和镇国公知道,我这个老太婆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是,儿臣知道了,那我们何时动手?” 太后对淑妃一阵耳语,外面冬日的寒夜,寂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皇上的旨意这么快就下来了?”此时凤翔宫中的皇后也没有休息,她有些惊讶,随即又高兴起来,真是太好了,今日懿妃与太后掐起来她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没想到懿妃居然压倒性的剩了太后 仔细又一想,这懿妃委实厉害,就连叱咤后宫三十年的太后都在她手里吃了亏,万一哪一天懿妃对上她,她岂不是要遭殃? 此事还要跟父亲商量商量,最好能握住懿妃致命的把柄,到时候等懿妃对付完了淑妃和太后,再一举拿下她。 至于文贵妃,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怕什么,她的皇儿既是嫡子又是长子且已成年,还怕了文贵妃这个有宠无子的女人不成。 想到这里皇后的嘴角不自觉的笑了 翌日清晨 天还没有大亮,东方才开始发白,黑色的天空渐渐在褪色,空气里还充满着夜的香气,懿仁宫的地龙烧的很旺,整个寝殿都暖洋洋的,聂祁姝起来的时候,李勋已经在外面打过了一套拳,正在舞剑 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强身健体对一个极度自律的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千璇服侍着聂祁姝起床,梳洗过后发髻只是简单的挽个簪,去了小厨房 “哎呦,娘娘您怎么亲自来了,可是有什么特意要嘱咐奴才的?”灶上的史公公满脸堆着笑上前说道 忽略他的姓氏,史公公在御膳房的厨艺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过因为这名字在御膳房没少被排挤,皇上能吃是“史”做的饭吗? 当然不能,所以史公公花了半辈子的积蓄给内侍省总管塞了好处,希望能调到哪个娘娘的宫中,凭着他的本事,还怕混不下去吗? “没有,皇上的早膳你们正常做就是了,我来煮碗面”聂祁姝说着已经挽好袖子去拿围裙了 于是灶上一众人等均是让出了位置,史公公一脸担忧,看着娘娘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擀面杖都拿不稳,在家里也定是个娇滴滴的千金,恐怕这是第一回进膳房这种地方吧,也不知道作出的东西能不能吃,这可是要给皇上吃的哟。 不一会儿还算齐整的面条下锅,在清水里煮沸,捞出来浇上煨了一晚上的老鸭高汤,撒上青翠碧绿的青菜丝,这寒冬腊月只有京郊的温泉山庄才会出产青菜。 一碗香浓的汤面就出锅了,李勋此时也晨练结束,净面洗手来到内室,看着聂祁姝正笑盈盈的坐在桌前等他用早膳 自己面前多了一碗令人食欲大增的汤面,疑惑的抬头,这不像是御厨的手法,他们一向注重华丽,眼前的这碗面朴实无华,倒有些……家常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和母亲一起居住在皇宫东北角的延晖阁,那里与冷宫只有一墙之隔 “怎……怎么了?三郎不喜欢我做的面吗?”许是想起了那段时间的遭遇,脸色并不好看,面前的小姑娘忐忑的问道。 李勋微微一笑“是你做的?我很喜欢” 只见眼前的小姑娘露出开心的笑脸,一双眼睛似秋水莹莹 第六十五章 大年夜 李勋尝了一口,感觉味道鲜美,汤浓面弹令人胃口大开。 “没想到媚娘还有这手艺,我很喜欢”李勋心情大好 宝盛微一抬眼瞧了瞧皇上,从来不把情绪挂嘴边的皇上,今日说了两次很喜欢,懿妃果然不简单啊 吃过了早膳,李勋则干脆让宝盛把他今日要写的福字,拿到懿仁宫来,按例皇上每年都会写几个福字赠给身边的重臣 李勋的福字在大红的纸张上一气呵成,聂祁姝在一边红袖添香 “三郎的字苍劲有力,龙飞凤舞,果然是品字如见人”她笑盈盈的说着 “媚娘可是在夸我好看?”李勋饶有意味的看着她说道 聂祁姝目光深邃的看着李勋道“那是当然,三郎在我心中自然是最好看的!” 李勋哈哈大笑,心情大好,较往年相比今年的福字多写了两张,分别赐给了卢光宗和太医院的吴苏几,这两个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都跟懿妃有关系,一时间懿妃的风头大胜,压倒了昔日的宠妃文贵妃,大有宠冠后宫之势 至于卢光宗进献的那把椅子,早在昨晚李勋就命宝盛去咸福宫要回来了 当然也给黛婕妤进了昭仪的位分来补偿,回想起昨晚,聂祁姝看着椅子,呵,以为把椅子还给她,她就会原谅黛婕妤吗?与聂元娘合谋毒害她的事情,她会忘望吗?还有李勋不治一治他,还当她没脾气吗 当着李勋的面吩咐松光道“去,把这椅子劈了拿到柴房烧火,别人用过的东西,还拿回来给本宫用,本宫嫌弃的很” 李勋无奈道“媚娘,你不要生气了,她怀着朕的孩子,朕总要担待些” “那还拿回来做什么?”聂祁姝噘着嘴,像个孩子被抢了心爱的东西般 李勋耐心道“是朕不好,要走了椅子害你中了冰魄受苦,劈了就劈了吧,朕用金丝楠木给你做一把新的” 好不容易哄好了她,这才抱着她在床上说话 ........................... 时间终于迈入大业十五年的最后一夜 大年夜,乾元殿 今日宫中在乾元殿设宴款待百官,乾元殿宽敞明亮,是宫中最大的宫殿之一,四周长长的回廊环绕,回廊的里侧假山林立,寒梅开放,清香扑鼻,好大的手笔,这是少见的室内花园,在向里走去,寒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排排金桔已经结了金黄的果子。 呼延瑾瑜随着内侍的引导,进入了乾元殿的回廊中 “你下去吧,本官自己进去就可”他冲身后的内侍摆摆手道 “是”小太监应声退下 屏退了引路的小太监,他沿着长廊向里面走去,欣赏着一路的风景建筑 心中叹道,大齐不愧是中原大国富庶无比,入眼处到处是一片富丽堂皇。 “东西拿来了吗?”他走着,突然听到一处假山后面传来一阵低语,停住了脚步 “拿来了,放到她的燕窝中,保证她肠子全部腐烂,腹痛至死”另一道生音回答道。 这些人可真歹毒,不知道是什么仇恨要下此毒手,也不知道是谁要倒霉了,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大齐自己内部的事,呼延瑾瑜摇了摇头准备抬脚就走。 “你这要能行吗?别忘了她背后还有个医术高超的吴太医呢”最开始的那道声音质疑道 那人回道“放心,娘娘怎么会没有准备,这个燕窝里的断肠草加上懿妃今日饮用果酒里的碜之芽正好相冲,到时候她只会腹痛难忍暴毙而亡,却看不出任何毒性,更别说解毒了,顺便嫁祸到黛昭仪身上,反正她们之间也有仇,正好除掉黛昭仪肚子里的那块肉” 呼延瑾瑜脚步一顿,原来他们要害懿妃。他岂会不知懿妃是谁。 自从那日在街上遇到聂祁姝后,他就时刻关注着她,得知她进宫为妃之后一阵心痛,最是无情帝王家,大齐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她很可能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香消玉损。 果然让他预料对了,今日还碰上了要害她的人 那边黑暗里的人说完了话,就要离去,呼延瑾瑜一个闪身飞跃到回廊的顶部木梁上 其实方才两个人的声音很微弱,李回廊这边也很远,他之所以能听见,是因为武功深厚之人,五官敏捷,要是换做常人是丁点也听不到的 不一会儿,从金桔树林里出来了两个人,借着回廊里的宫灯,看清楚了,一个是四十多岁的嬷嬷,一个是年轻的宫女,等她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前方拐弯的地方,才从梁上跳下来。 刚才偷听当误了一些时间,殿中文武百官快到齐了,他立刻加快脚步赶过去。 临安公最先看到他“哎呦,燕雲候怎么现在才到,莫不是在我大齐华丽的皇宫里迷了路?”语气中讽刺意味十足 呼延瑾瑜不卑不亢抬手行礼道“方才是欣赏了乾元殿中的景色,有些耽搁了” 老匹夫一项会攀高踩低,浑然忘了当年是谁怕的要死,要送公主去北燕和亲的 随着内侍高呼皇上驾到!打断了临安公继续讽刺呼延瑾瑜的话,文武百官一齐觐见,后宫中二品妃位以上的除了文贵妃偶感风寒,没有来,其她的悉数到齐,还有刚刚进位的黛昭仪。 众位嫔妃皆是盛装出出席,平时也就算了,今日可是有外臣在场,虽然外臣他们坐在大殿左右两边离殿中主位很远,但着装什么的也是关乎到脸面的事。 聂祁姝穿着那身北极狐的大衣,纯白色的灵狐皮衬出她光洁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优雅的飞天髻上环佩叮当,进殿之后解了外面的北极狐大衣,露出一席玫红色月牙凤尾罗裙,宛如九重天上的瑶池仙子,清丽脱俗,不食人间烟火。 聂祁姝本来的位置是在四妃之下的,不过作为皇上的新宠,李勋在入席的时候就牵着她的手走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与他同坐 皇后只是贤惠大方的笑笑,太后冷冷的向他们看了一眼也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也就是秋后的蚂蚱了,看你能崩腾倒几时 第六十六章 识破 等主位上的皇上落座,众位大臣也纷纷做到自己的位置上 聂祁姝觉得自从她进殿起就有一道目光黏在她的身上,她向下四周看了一圈,是他! 北燕质子燕雲候呼延瑾瑜,他此时正与聂祁姝的目光对上,聂祁姝以为她会躲开,没想到他不但目光不移,还微微一点头向她示意,甚至,他,他这是在做什么,举杯相邀吗? 他们很熟吗?聂祁姝不解,虽说也有出手相救的情谊,但是现在她是皇上的宠妃,他作为外臣,且还是敌国的质子是不是应该避避嫌? 聂祁姝移开了目光,罢了反正她现在在后宫,以后也见不到他,等亲自谢过了他的搭救之恩就两不相欠了 收回目光就见黛昭仪那里一阵忙乱,原来是她孕吐 黛昭仪娇羞着回道“臣妾自从有了身孕开始,就喜欢吃些酸的,臣妾喝点酸梅汤就好了” 她的声音并不算大,只是离得近的大臣也能听到一点,呼延瑾瑜随着她的声音向殿中主位看去,骤然瞳孔一缩,黛昭仪上首的淑妃身后那个四十几岁的嬷嬷,不就是刚才在回廊里见到的那个吗。 内心更加焦灼,她......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吗? 思量间只见聂祁姝手一滑刚端起的茶杯就整个洒在了衣裙上 柔声道“皇上,臣妾失礼,这就去后殿换身衣服” 李勋温情的说道“不碍事,快去快回” 今日聂祁姝只带了灵竹出来,千璇因为跟着她一起泡过冰水,冬天的时候也是特别怕冷,从懿仁宫到乾元殿有一段距离,她可以座轿撵,千璇却不行,就留了她在家看家。 灵竹服侍着她到后殿,遣散了其他宫娥,只留灵竹在身边服侍 聂祁姝刚刚换好了一身藕荷色的棉裙,从后殿的内室中出来就偶遇到了呼延瑾瑜 他抬手恭敬行礼“参见娘娘!” “侯爷,好巧啊”又对灵竹道“本宫有话和侯爷说,你去一旁守着” “娘娘,知道我要来?”虽是疑问,面上却带着笑,一点也不惊讶。 聂祁姝也微笑着“不是侯爷举杯相邀的吗?天香居的事多谢侯爷出手相救,侯爷如此急着见我,可是有什么难处要本宫帮忙?” 呼延瑾瑜摇头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何况镇国公府已经谢过我了” “那侯爷今日此举是.......?”聂祁姝到有些后悔出来见他了,但刚才那情况,她要是不出来,呼延瑾瑜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更加出格的事。 呼延瑾瑜低声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长话短说,今日宴上不吃燕窝,不喝果酒,至于娘娘信不信,全凭娘娘自己决定”说罢便转身离去。 “是谁?”聂祁姝平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没有惊慌,没有质疑。 他停住脚步并没有回身,道“可能是淑妃或者太后” 或许是聂祁姝表现的太过平常,他忍不住回头道“你不怕我骗你?”毕竟他们只有一面之缘 “我有什么好骗的,骗我与你也不会有半点好处”聂祁姝回道“本宫知道了,多谢侯爷” 她越过呼延瑾瑜带着等在远处的灵竹一起出了后殿重新在李勋身边落座 见到她回来李勋道“媚娘,这是长沙府进贡的果酒,只此一份,口感绵软香醇”说着竟亲自给她到了一杯 聂祁姝嫣然一笑“果酒啊,是不是很好喝?” “口感不错,而且没什么度数,很适合女人和孩子喝”李勋被她的笑,惊艳的有些移不开眼。 移不开眼就好好看看吧,反正这是自己的女人,看看怎么了,李勋就这样望着她。 “那臣妾可不敢独享,臣妾今日就借花献福,给五皇子尝尝吧” 淑妃笑盈盈的说道“这怎么好,既是为懿妃妹妹准备的,怎么能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心意,而且五皇子还小不能饮酒” “这样啊,真是可惜,那臣妾就不客气了”说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嗯,确实绵软醇香,酸甜可口”又看向黛昭仪“可惜昭仪妹妹怀着孩子,也不能饮酒,这可比那酸梅汤好喝多了” “不过吴太医说臣妾吃的药需要忌口,不能多喝,还是赏给其她姐妹们吧” 太后心中冷笑不用多喝,加上燕窝里的断肠草一口就能要你的命 “娘娘您的燕窝”上膳的宫女端上来的钧窑莲花白瓷碗中,红色的燕窝晶莹如玉,点缀着几颗饱满的枸杞子,使这几日被孕吐折磨的黛昭仪看了食欲大增,可惜这血燕只产自喀喇沁草原,数量稀少,怎么也轮不到她来享用。 五皇子也眼巴巴的瞅着这碗燕窝,甜甜的特别好吃,因为后宫用度递减,他已经好些日子没吃到了 “五皇子想吃吗?”聂祁姝柔声开口 五皇子沉浸在对燕窝美味的回忆中,没来得及想别的,就先点头了 “那就赏给五皇子吃吧,臣妾没什么胃口” “皇上不可”刚才的果酒大家喝了不会有事,可这燕窝不一样,里面的断肠草是直接致命的原因,酒里的蜀葵只不过能把断肠草中毒的症状消除。 “有何不可?”聂祁姝紧接着道 淑妃惊觉刚才失态了,解释道“臣妾是说,懿妃妹妹身体还没恢复好,更加需要这些补品,瑜儿他...是小孩子不能吃太多” 聂祁姝很大方的道“无妨,本宫已经好了很多,五皇子既然想吃,就让他吃嘛,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不用,懿妃妹妹……” “好了“太后打断了淑妃的语无伦次道”既然懿妃有心,那就给瑜儿端过去吧,曹嬷嬷你去” 只见懿妃身边的老嬷嬷上前来屈膝行礼,端走了聂祁姝面前的那碗燕窝,淑妃紧紧的盯着她手中的碗,桌子下的手紧紧的抓住衣裙。 就在曹嬷嬷要走到五皇子身前时哎呦一声,脚下一歪,摔倒在地上,手中的燕窝自然也是撒了一地,淑妃这才不着痕迹的松口气 “老奴愚笨,请主子们恕罪”曹嬷嬷打碎了碗,立刻起来跪着请罪。 “去内侍省领五个板子”太后抢在皇上前面开口 “是,老奴遵命” 第六十七章 黛昭仪 只见聂祁姝不慌不忙道“没关系,本宫这里还有一碗,快给五皇子端过去”这下淑妃傻了眼,聂祁姝心中大笑,她从呼延瑾瑜那里知道淑妃要害她之后,就吩咐灵竹去告诉御膳房端两份燕窝来。 “姐姐,懿妃娘娘的燕窝不是端过去了吗,怎么还做了一份”御膳房的小宫女不解的问道上膳的宫女 那上膳宫女答道“懿妃娘娘今日要了两份燕窝,不和你说了,我得赶快给送过去” “哎,姐姐,你等一下,刚才御膳房的刘公公找你呢,你快去看一下吧”小宫女拉住她说道。 上膳的宫女面色犹豫,懿妃的事耽搁不得,可刘公公身为御膳房总管太监,她也得罪不起啊。 那小宫女看出她的担忧接着道“也不会耽误很长时间,懿妃娘娘的燕窝不是刚端上去一碗吗?不会这么快吃完的” “那好吧,我去看看”只见那小宫女趁着上膳宫女到了御膳房不注意的时候,向那盅燕窝里拈了一下手指。 而后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因为懿妃要两份燕窝是临时通知的,后来的那一份就晚了一些端过来,刚才众人都被曹嬷嬷摔倒吸引了目光,并没有注意到。 她早在呼延瑾瑜提醒她的时候就知道,太后他们下的毒是需要两样东西同时食用才会出问题,这也确实符合太后谨慎的作风。 但是好险,幸亏是果酒先上的,要是先吃了燕窝可就着了太后的道了。不过聂祁姝并不知道这些。 “懿妃妹妹”淑妃脸色难看道“你还是自己吃了吧,这血燕极其珍贵,对你身体恢复甚有帮助,你看刚才已经浪费了一碗了” 聂祁姝摆弄着指甲,不以为意道“给五皇子吃怎么就是浪费了呢,五皇子可是皇上最小的孩子,什么山珍海味也用得,去给五皇子端过去” “懿妃……”淑妃的声音中夹杂着不耐烦,显然已经失去耐心。 “都不要挣了”太后打断了淑妃的话“戴昭仪也怀着龙嗣,说起来她肚子里的才是皇上最小的孩子,既然懿妃有心,那就赏给黛昭仪吧” “母后说的也有道理,那就赏给黛昭仪吧”聂祁姝不在坚持,她知道今日已经触及太后的底线了,太后是绝不会容许五皇子出什么事情的。 “唉呀,那怎么好意思”被突然点到名字的黛昭仪有些受宠若惊,随即又有些洋洋得意,看,怀有龙嗣就是不一样。 淑妃生怕黛昭仪推辞了,立刻道“即是母后赏的,你就接了吧” “是,臣妾谢母后,谢娘娘” 李勋到不在意,一碗燕窝而已,与整个大年夜的晚宴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 殿上又恢复愉快的气氛,乐师们已经奏起音乐,席间觥筹交错。 “哎呀,昭仪妹妹的脸色怎么有点苍白啊”聂祁姝惊讶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向黛昭仪看去。 “许是乾元殿有点凉”黛昭仪确实感觉有点不舒服。 李勋见状吩咐到“既如此,那就先回去休息吧” 聂祁姝心道,黛昭仪要倒霉了,果然,宴席还没散去就得知黛昭仪腹痛难忍,小产的消息。 黛昭仪也是自作自受,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时刻想与其她嫔妃挣一挣宠,加之李勋虽然把椅子送还给了聂祁姝,但是也升了她的位分做补偿,使她觉得在皇上心里是有位置的,以为聂祁姝不敢动她。 正好太后开口把燕窝赏给她,聂祁姝就顺水推舟。 没想到太后事后果然给黛昭仪补上了另一样毒药,使她腹痛流产,导致最后血崩,有了蜀葵中和断肠草的症状,太医愣是没查出来是中毒。 黛昭仪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过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李勋的后宫这么多年子嗣单薄,恐怕和太后脱不了关系 李勋大概也知道些,一来面对方家的势力,没有办法,二来对于后宫这些争斗,大多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与他的大业无关都不会出手的。 只是这次到底是他疏忽大意了 暗夜中,李勋一个人站在窗前望着夜空的星宿,黛昭仪是被害的毋庸置疑,绝不会是太医给出的受惊小产,但是面对戴家的人还是要这么说。 而且懿妃今日的表现也有些反常,还有太后和淑妃,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反常,问题很可能出在那碗燕窝上。可恨没有任何证据。 还有懿妃对此事到底知道多少?李勋脑海中的这些思绪不断在脑中闪过。 良久,轻声开口道“朕知道,黛昭仪性子张扬,胸无点墨,很容易得罪人,这孩子还是没能保住,没想到最后连人也没了” “皇上节哀”宝盛说着“龙体要紧” “罢了,人没了,戴家还要给个说法,看看他们家有没有什么适龄的女子,接进宫来”又道“江南的盐道还得仰仗戴世国” 与北燕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如今南疆又死灰复燃,国库已经没有银子了,江南的赋税加了又加,整个大齐的运作基本靠着盐铁这两样。 翌日,李勋追封黛昭仪为妃,入景陵。 大年初一 懿仁宫一派喜气洋洋,早上梳洗过后,松光就领着其他宫人进来给她拜年,聂祁姝很大方的吩咐灵竹与千璇赏了每个人丰厚的红包 早膳是史公公亲自做的,冒着红油的咸蛋,清脆爽口的小菜,各色的的粥有十几样,米糕,饼之类的也有很多种。 聂祁姝今儿个高兴,干脆让懿仁宫的小厨房多做些,每人都赏一份 相比于懿仁宫的欢声笑语,慈宁宫里就有些愁云惨淡 “真是废物,看看你昨晚的表现,哪有平时的一点精明,她让瑜儿喝,瑜儿就一定要喝吗?” 淑妃跪在太后娘娘面前道“母后,都是我的错是我关心则乱,差点着了懿妃的道” “你呀你,当初哀家就是看你聪明,能担起方家的大任才让你进宫的,当初什么阵仗没见识过,文贵妃那样得宠,皇后嫡子聪明伶俐,不是都没能阻挡你在后宫站稳脚跟吗?怎么如今一个懿妃就让你慌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