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行汉梦》 第一章 吾名刘禅 清晨,刘禅默默地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是一张稚嫩清秀的脸,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头上还扎着两个蓬松的总角。 柔柔弱弱、天真浪漫,一位风度翩翩的可爱少年。 《诗经》有云:婉兮娈兮,总角丱兮。漂亮的孩子逗人怜,扎着小小羊角辫。但此时的刘禅却对着秀丽过分的容貌并不感冒,只希望快快长大,在这多事之秋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因为,在三个月前,刘禅的躯体已被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占据! 前世过了二十多年庸庸碌碌的生活,处处受制于人,事事低声下气,空有一身历史知识,却毫无施展之处。那样的生活我再也不想过了! 既然苍天给了我这第二世的机会,那我就要任气任行、言出法随,一言生与死,做一个真正的大丈夫! 这样想着,刘禅的目光越发坚定起来。当然这只是先给自己定一个高大上的目标,真正落到脚下,路还要一步一步走,不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先把基调定下来总没有错。 深吸一口气,刘禅停下来思忖,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先完成今天的任务吧。在侍女钰颖的伺候下快速穿上衣衫,用完早膳,让钰颖将自己的配剑取来便准备出门。 剑,素有“百兵之君”的美誉,历来为文人士大夫所重。在这两汉三国的时代,不仅武官配剑,就连文官也持剑,并且文官们不仅仅拿剑作礼具,更能用剑作杀人。现在的文官不是明清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很多都是能上马治军下马治民的全才,尚武之风普遍且浓烈。 而且剑,更是一种君子精气神的体现,是故刘禅虽然年只十一,也让匠人特制了一把二尺二寸短剑。 刘禅提着配剑,出了左将军府,眼前便出现一排排衣甲持戟的武士。为首一员浓眉大眼的武将,向刘禅一抱拳,讲道:“公子,末将奉主公之命特调一屯甲士为公子护卫,现特来报到。“ 刘禅目光环视一周,大概五十名士兵,全是白耳精兵!由是衷心赞道:“皆虎贲之士也!”说着,看向这员武将,“如此,有劳陈将军了。” “不敢,事情完毕,末将就告辞了。” 陈到,刘备的亲卫队长,统帅白耳精兵,多次救刘备于危难之中。陈到在蜀汉前期,名声并不响,多隐藏在暗处,负责刘备集团的内卫工作。直到刘备死后,才代替李严镇守永安,戍卫蜀汉东部重镇多年,使魏、吴不敢东犯蜀。提及陈到,可类比赵云,二人都以忠勇著称。《三国演义》之所以没有提及陈到,就是将陈到的事迹融入到赵云的影子之中。 送走陈到后,刘禅走到一匹温顺的母马前,在兵士的帮助下爬上马,一行人随即出发。今天,刘禅要前去成都郊外的射山,在那里学习箭艺。 骑在马上,刘禅还是挺得意的,便宜老爹对自己很重视啊。出个城,就派出了整整一屯五十名白耳精兵护卫。仔细想想,也不为过呀,要知道现在的刘大耳朵早不是昔日的刘跑跑啦,如今可是地辖荆益、扩土千里的大老板了,而且自己也年近六十,当然要考虑后继之人。 现今刘备诸子,假子刘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货没戏。势利所加,改亲为雠,况非亲亲乎!说白了就是有了女朋友,谁还用那什么充气什么的道理。 其余三子,刘禅最长,年十一;至于刘永、刘理,几岁大的小屁孩,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所以刘禅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最合适的继承人,大家也理所当然的将关注的目光集中在了刘禅身上。 待刘禅诸人出了城门,早有人在城门口等候。当先一中年男子,身材高大,雍容敦雅、器宇非凡。 刘禅知道,这就是今天的箭艺老师了,东海糜竺。于是立即在马上见礼,“小子禅,拜过糜公。” 糜竺整了整衣冠,还礼道:“竺见过公子。” “糜公,长者雅士,世人之所重,请先行。”师生见礼毕,刘禅谦让道。 糜竺听了刘禅的话,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也不推辞。向刘禅稍稍欠身,便拔马而行。 一见他表情,刘禅就知道马屁拍对啦,这货很受用。要知道这世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为官之道。有的人凭才华做官;有的人凭阿谀奉承做官;还有人靠裙带关系做官;另外还有一种人凭外貌和品德做官,而糜竺就是这类人。 想当年还是在徐州的时候,刘备被吕布抄了老巢下邳,丢了老婆孩子,流落到广陵海西扎营。别人都像闻到了臭鸡蛋一样避之不及,唯有糜竺根据商人的嗅觉判断刘备终成大事,独自一人往刘备跟前拱,不仅出奴客两千、金银货币以助军资,还将自家妹子进献给刘备做夫人,到后连自己和弟弟糜芳都献给刘备鞍前马后。 甚至为了给刘备执鞭坠镫,不惜狠狠拍打曹某人的脸蛋。话说曹操曾认为糜竺素履忠贞,文武昭烈,可以当自己小弟,于是就主动提拔糜竺做嬴郡太守,连带将他弟弟也安排到彭城相的位置上。 谁想到糜竺却表示:呸!哥哪里瞧得上你这憨痴。果断带着自己弟弟去官跑路了,一路跑到刘备跟前,欢天喜地地跟着大耳去新野当寓公了。从此,糜竺成了刘备礼贤下士的招牌,人们一提到糜竺,自然是“糜公,仪容非凡,文雅忠贞,长者也。”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糜家世代从商,家学在货值、投资,政务和军略皆非其所长,所以糜竺也就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 但这并不能阻碍什么,糜竺照样身居高位、平步青云。蜀中平定后,论功叙赏,拜竺安汉将军,位在军师将军诸葛亮之右(之上,汉以右为尊),待之以上宾之礼,赏赐优宠。 射山,成都县北十五里,刘禅学箭于此。 山下一片空地,一排箭靶间隔临列,刘禅在这里学习射箭,旁边不远处便是辛勤劳作的百姓。 眼下正是春天,劳动的季节,晁错曾在《论贵粟疏》言:春耕、夏耘、秋获、冬藏……四时之间,亡日休息。 对于中国传统的农民来说,唯一的愿望,就是通过一年四季的劳作让家庭不再忍饥挨饿、逢年过节时孩子老婆能有一身新衣。然而,在乱世,这唯一的愿望,也成了一种奢望。 对于蜀中的百姓来说,明后两年的日子十分难熬,不,因该是以后的日子都是一种煎熬。 汉中之战,历时近两年之久,刘、曹双方在汉中弹丸之地陈兵十数万,你来我往,战事一度呈现焦灼之态。到最激烈时,刘备派人到成都向诸葛亮求援,杨洪劝诸葛亮不要迟疑,立刻发兵,进言曰:“汉中蜀之咽喉,存亡之机,男子当战,女子当运!”由是一度穷兵黩武! 后来,夷陵之战,刘备败北,蜀中精锐覆灭东方,蜀汉国运也从此也一蹶不振。 再后来,诸葛亮六出祁山,姜维北伐中原,皆无功而返,流尽了蜀中子弟的血与泪。 既然让我有机会改变蜀汉和蜀中百姓的命运,那我就必将竭尽全力!刘禅暗下决心。 “矢弩之情,犹如兵之法。矢,卒也;弩,将也;发者,主也。主者不正,箭矢不中……” 糜竺在向刘禅讲授箭艺的理论后,让其子糜威向刘禅演示实际操作,在麋氏父子的教授下,刘禅渐渐熟悉箭艺…… 酉时(5点),在一天的学习后,刘禅一行人终于踏上归程。刘禅在马上看向糜竺,感谢道:“《荀子》有言:君子隆师而亲友。公父子教我射艺,小子受益良多,谨拜谢!” 糜竺深深看了一眼刘禅,通过一天的相处,糜竺越发地觉得此子不凡。其言其行,完全不似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所为。至于这隆师而亲友,更是明明白白的示好之言。师即自己,友即是糜威。 人家好言相向,糜竺自然不好打脸,也笑着答道:“公子天资聪慧,敏而好学,吾与犬子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就这样,刘禅与糜竺在友好的交谈气氛中临近成都。 此时的成都城外,旌旗猎猎、炊烟缕缕,一座座营盘井然有序的排列,一队队士卒在营中巡逻。 两汉军制,西汉主要实行征兵制,男子二十岁在官府登记,三年耕一年储,二十三岁起正式服兵役。此后,男子除服徭役外,还需因战争随时应徵入伍。东汉主要采用募兵制,但征兵制也未放弃。到了东汉末年,天灾人祸,军阀混战,青壮劳力大大减少,征兵制再次登上历史舞台,成为主流。 所以此刻成都城外扎营的士卒便是来自地方郡县的戍卒!换句话说,在不久前,他们还是在田地里劳作的农夫! 在看到这些戍卒那一刻,刘禅的神情便严肃起来,因为,汉中之战的序幕已经拉开!轻松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今年是建安二十三年,就在去年十月,法正正式向刘备提出了汉中攻略,称古语云:得陇望蜀。曹操一举平定张鲁,却不因势图谋巴、蜀,而领军北还,非其智不逮而力不足也。可乘机出兵汉中,夺取汉中的好处在于:上可以出兵关中,奖尊王室,中可以蚕食雍、凉,下可以固守要害,作持久之计。而汉中离蜀中咫尺之距,于中原千里相隔,主动在我不在曹,可以倾全国之力讨之,再令关羽率偏师袭扰宛城、襄阳。则曹操东西不能相顾,左右不能相救,如此,汉中必下! 便宜老爹对法正的策略深以为然,开始积极为汉中之战准备。最明显的信号是,作为蜀郡太守的法正开始向军师将军、署左将军府事诸葛亮交接整个蜀中的政务,这表示此战,法正随军,诸葛亮留守! 第二章 家宴 刘禅入城后,便与糜竺道别,自己带着侍卫回左将军府。刘备的左将军府其实就是原来刘璋的益州牧官衙,便宜老爹干翻刘璋后,毫不客气地搬进了州牧官邸。 在汉代,官衙被称作官寺,官寺分为两部分。正厅(堂)作为主建筑,设在庭院正中,正厅前设仪门、廊庑(堂下四周的房屋);另一部分叫作官邸,是官员及其眷属居住的地方。刘焉、刘璋父子主宰益州二十余载,益州牧官衙几经翻修、扩建终于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庭院集群,亭、台、楼、榭零罗分布,镶嵌其间。厚重大大气,气势恢弘。 进入左将军府,刘禅便被仆人告知,老爹今晚在花厅举行家宴,让刘禅早去参加。这也算便宜老爹的习惯之一,由于刘备一生戎马倥偬、忙于逐鹿天下,所以与家人子嗣相处的时间很少,这举行家宴也就成了增进感情和加深亲子关系的重要活动。特别是出征之前,更是必须来一次。 但是,真是坑儿子啊!现在都酉时六刻(六点半)了,而便宜老子一般在戌时(七点)准时开宴。这让刘禅不得不疾走起来,穿过长廊,经过一间间厢房,刘禅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对,没错,回自己房间。像家宴这种比较正式、重要的家庭活动,你不先沐浴更衣,洗去一路风尘就去赴宴,那只能说骚年,你太放肆了,那是作死的节奏。 在中国,无论是哪个时代,对于政治人物或者励志成为政治人物的人来说,优良的道德素质虽然不能完全决定前途,但通常是有加分的。 在快速沐浴更衣后,刘禅便急急忙忙的向花厅跑去。花厅,四面三开,装饰考究,造型典雅,周遭多置花木、叠石。使人身置厅内便能欣赏园林景色。 紧赶慢赶,终于,刘禅还是迟到了。 刘禅一步入花厅,便看见自家便宜老爹已经跪坐在主位上,来不及多想,刘禅提着衣角,赶紧趋行至厅中,对着刘备就是一拜,再拜,说道:“儿子禅拜见父亲!敬问父亲身体无恙!”随即躬身不起。 刘备目光扫过刘禅腰间的配剑,面无表情地道:“阿斗,落座吧。” “诺。”刘禅这才起身,先是向着现在刘备的正室吴氏行礼,再回到自己的座位跪坐下。 坐下后,刘禅开始观察此次家宴赴宴的人员,环视一周后,刘禅不得不感叹刘备一脉的人丁稀少。自从黄巾之乱,刘备起兵开始,便宜老爹便化身刘跑跑,跑遍了了大半个中国,却再也未回到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涿郡涿县,与涿县的宗族也断了联系。 厅上男丁,刘氏者,算上刘封,才不过四人,其余是全吴懿、吴班及其子弟,外戚也。 对于吴氏外戚,刘禅必须保持警惕,对自己地位有真正威胁的从来不是什么刘封,而是吴氏所出的刘永。刘永,刘备嫡子,身份尊贵,背靠吴氏,仅凭这两点,未来便有着无限可能。特别是,如果刘禅的表现不能让刘备满意的话。 “主公,竺等来迟了,还望主公见谅!”刘禅到后不久,糜竺带着糜氏的子弟行色匆匆地步入厅内。 “无妨,无妨。”刘备摆摆手,和言道:“此次家宴本就是吾临时起意,子仲不算迟到,快请坐。”糜竺的妹妹糜氏,在徐州时嫁给刘备,但不幸葬身于长坂坡的乱军中,尽管如此,刘备依然承认糜家外戚的身份。如此,可见雪中送炭的珍贵。 待糜竺诸人坐下后,刘备举起酒樽,徐徐道:“诸亲戚(和妻子一样,古代的亲戚是分开理解的,亲代表亲人,戚才是现代意义上的亲戚),家宴之上请自随意、尽兴,饮胜(干杯)!” 话音一落,侍立在刘备身边的仆人便高唱道:“起乐!进舞!” 欢快的音乐声响起,两列长裙曳地的舞女踱入厅中,翩翩起舞,她们罗衣从风,长袖交横,展现出裙似飞鸾,袖如回雪的舞容舞态…… 刘备饮罢这樽酒,向身旁侍立的刘余招了招手,后者立即俯首上前。 刘备附耳道:“去请糜子仲过来。” 对于刘禅这个真正意义上的长子,刘备一直以来还是挺重视的。特别是从三个月前开始,刘禅的言谈举止、行事风格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处处透露着自信和成熟,考虑问题也颇有见解。起初,刘备对这种变化没有惊奇,有的只是愤怒,这还了得,居然有人胆敢在暗中教唆自己的儿子! 可是随着刘备不断地试探,刘备发现自己真的生了个好儿子,机智沉稳,进退有方,这是早慧呀。 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出使赵国,被誉为神童;近有天才曹冲,借船称象。刘备觉得自己的儿子恐怕并不比他们差。这可让刘备老怀安慰,偷着乐了好几天。可内心还是不确定,于是又派糜竺去观察。 须臾,糜竺便被刘余带至刘备身前, “主公,您唤我?” “哦,子仲,请坐于我身侧。”刘备指着身侧的坐席道。 待糜竺跪坐下,刘备举起酒樽,严肃道:“师者,教其不知,恤其不足。子仲教授阿斗箭艺,吾身为人父,当敬公一尊酒!请!” “诺。” 接下刘备的敬酒,糜竺直起身,身体略倾向刘备,看着刘备真诚道:“主公,竺不作虚假之词。阿斗虽不是舍妹所出,但舍妹生前最爱阿斗,竺等新野旧臣,也无不视阿斗为自家子侄,主公何必如此见外。” “子仲!”刘备闻言,也略有感动,现在刘备帐下文臣武将无数,对于一些人,就算他并不喜欢,但也不得不表现出礼贤下士的样子。但他最信任和维护的还是在新野的那一批老臣子。是他们,在自己最落魄时,也依然不离不弃;是他们,愿意默默地陪着自己在新野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度过那数年的无为时光。 “刘余,去,把阿斗叫来,我有话说。”刘备动真感情了,转身对刘余吩咐道。 刘禅与刘封共用一几案,是故刘禅就坐在刘封的旁边。而此时,刘禅便在仔细打量这位便宜兄长。 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刘封,寇氏子,母亲姓刘,是刘氏的外甥。便宜老爹到了荆州,因为当时自己还没有子嗣,就收其为养子。但没过多久,正主阿斗就降生了,这下刘封的处境就尴尬了,众人也纷纷不敢和刘封走的太近,以免刘备误会他们支持这个养子。众人的变化让刘封开始变得乖戾而敏感,心理渐渐变得不平衡,对于刘禅父子,更是存在着一种怨怼。 他怨恨刘备,怨恨没儿子就收自己为养子,有了亲儿子,就恨不得一脚将自己踹开的那张丑恶嘴脸! 更怨恨刘禅,认为是刘禅的降生才使他失去了本来属于他的那一切! 关羽不就曾因为向刘备评价假子如何如何,因而被刘封记恨,荆州关羽兵败求援,刘封就坐在岸上,眼睁睁地看着关羽覆亡,近在咫尺,却不发一兵一卒。 但感情用事的结果就是唇亡,齿寒!关羽兵败,旋即刘封就遭到降将背叛,丢掉上庸,只身狼狈逃回cd被悲伤和气愤中的刘备直接赐死。 “小公子,主上唤您过去。”刘禅与刘封皆被一个压低的男声吸引得转过头去,一看,原来是刘余。 刘余,原是糜竺家奴,糜氏嫁于刘备,他就陪嫁其中。这么多年来一直侍奉刘备家室,深得便宜老爹的信任,可谓忠仆。 刘封看着刘禅被带向刘备的的方向,心里瞬间就失衡了,咬紧了嘴唇,望向刘禅的眼中更是出现了一抹怨毒。 刘禅被刘余带至刘备跟前,便宜老爹便抓住自己手臂,对着糜竺拜托道:“子仲,吾不日就要领兵出征,阿斗就托付于你。请你教授阿斗武艺,监督其学业。如此,吾就宽心了。” 刘禅一听完老爹的话,顿时就急了,抢在糜竺之前出言道:“父亲,孩儿不愿留在cd只想随军从父亲出征。” 汉中之战结束后的短短几个月的就会陆续上演关羽水淹七军,生擒于禁、庞德,吕蒙白衣过江,关羽败走麦城等诸多影响深远的事件。如果刘禅留在cd那么他就近两年的时间内无法给刘备施加影响,对于即将到来的荆州之变也就无能为力。因为在这个交通极为不便的时代,消息的传递是延迟的。 历史上,汉中之战胜利,刘备班师回cd不久就收到了关羽水淹七军、威震华夏的消息,当时cd君臣高兴的直跳脚。但他们未意识到,这应经是几个月前的光景了。而收到消息的此时,关羽早就丢掉荆州,走在了通往败亡的路上。这就是交通闭塞,导致信息的时效性严重不足。 关羽北伐的兴盛于衰亡都在短短数月之间,以至于cd的君臣都来不及对荆州方面进行救援,关羽也只能向临近的刘封、孟达求救,然而这两个二货根本没意识到作为荆州作为蜀汉一个重要的战略支点的必要性,拒不发兵,使诸葛亮上将将军向宛洛,将军率众出秦川的宏伟设想成了空谈。 刘禅如果想改变历史,使汉室再有天下,就必须阻止这样的憾事再次发生! ”胡闹!”刘备悍然发怒,音量提高了数倍,用着一种极其严厉的目光盯着刘禅。 ”汝以为打仗是儿戏吗?且给吾留在cd善汝学业!“ 刘备不知道刘禅心中所想,所以他非常生气刘禅的不懂事。战争,其残酷性不言而喻。不说普通士卒,就连一军上将也存在阵亡的危险,万一刘禅有失怎么办。 第三章 下辩之战 更何况家眷随军对刘备来说,还有一种别样的寓意——耻辱。难但你真的以为刘备是到了46岁才有了阿斗这个儿子,错,不是,刘备早就有了儿子,不仅有儿子,他还有两个女儿,但他们和麋氏一样,都陷没在乱军中了。 身为男人,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家室,这难道不是莫大的讽刺和耻辱吗?刘禅的话无疑刺中了刘备的逆鳞,使养气功夫达到极致的老爹都发飙了。 听闻刘备的呵斥声,花厅中的歌舞为之一顿,众人也将目光凝聚在了刘禅身上。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刘禅丝毫不退缩,”父亲,您的德行一直为孩儿所景仰,孩儿也励志要做一个像您一样的大丈夫。“ 刘禅声音不大,却饱含着坚定与无畏。 ”孩儿读《荀子》,读闻鲁哀公言:‘寡人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惧也,未尝知危也。’艰难苦困,玉汝于成,孩儿深以为然,自不愿做鲁哀公之人!” “且方今天下汉室倾颓,父亲汉之宗亲枝辅,矢志报国,孩儿自当追随父亲之后。愿亲临险境,晓知军事,学成韬略,为父亲分忧,为国家尽力!“ ”此乃孩儿肺腑之言,还望父亲明察!“说完,刘禅长揖不起。 放眼世界,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无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对于刚才的表演,刘禅还是很满意滴。 听完刘禅的之言,这下,刘备不再怀疑自家儿子的不凡,相反他还很是感动,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啊! “便依你”刘备出了憋着的怒气,舒缓神情,正色道:“阿斗,此次父亲北征,允你随军一起。” 刘禅闻言,喜上眉梢,激动道:”谢父亲。“ “你高兴得太早了,且等你耐得住军旅的辛劳再欣喜不迟,在军中,可容不得你叫苦!” 见刘禅答应得容易,刘备又忍不住泼冷水道。 我插,当儿子真不容易呀,好不容易得到点认同,你就要踏谑我一遍,难道我不是亲生的? 此次家宴终,刘禅心里满满欣喜,历史经他之手后轨迹已悄然改变。 而且自今晚家宴之后,蜀中君臣不会再仅仅把他看作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他讲的话,也会有人去认真倾听,而不是直接被人评判为小孩子的无稽之谈! 经过刘禅这一出后,晚宴继续进行,不过众人已经无心晚宴,全都在消化刘禅所带来的震撼。 · 于此同时,武都郡下辩,曹洪营寨。 同样的夜晚,与刘禅的高兴相左,曹洪正处于一种烦躁、焦虑的情绪中。去年,刘备派遣吴兰、任夔率军进犯武都郡,他和曹休便被曹操派来灭火。谁知他大军一到,吴兰便化身老乌龟,深沟高垒,闭寨自守,拒不出战。曹洪盘算了一下,发现强攻的话很可能在这个不知哪个地方冒出来的二五仔面前撞得头破血流,所以他也就在下辩扎下营寨,切断吴兰的供给,和他在此相拒。 好呀,你要当乌龟就随你当吧,我断了你的供给,看你是当死乌龟还是出来和我决一死战。于是两军就在下辩各自下寨,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好几个月。谁想道,不久前刘备这货又派了张飞、马超屯军固山,作势断自己粮道。这下,曹洪就懵逼了,哥该如何是好呢。进,撞得头破血流;退,他丫的,我本来就是被派来灭火的呀。 于是,曹洪等着看好戏的好心情瞬间就转变了。在帐中不停地走来走去,冥思苦想着策略。 曹休掀开帐帷,从帐外进入帐中,便瞧见自己这位族叔正在犯难,说实话,自己这位族叔勇烈有余,而谋略不足。 故此次出征,主公让自己以骑都尉参洪军事,并晓谕自己说:“汝虽参军,其实帅也。”好在族叔也挺懂事,不贪权,听闻主公此令后就放权给自己,这点让曹休非常满意。 想着,曹休走近曹洪,问道:“子廉,可还在为张飞危及粮道之事忧虑?”他与曹洪,虽然辈分为叔侄,但年龄只相差几岁,故互以表字相称。 曹洪看见曹休到来,非常欣喜,曹休自幼多急智、善谋略,孟德当年更是谓左右曰:“此吾家千里驹也。” 所以此时曹休来见他,胸中想必已了决断。 于是曹洪急迫问道:“文烈,何以教我?” 曹休闻言,向前踱了几步,再回首看着曹洪,徐徐道:“子廉,张飞若想要断我粮道,就应该安排伏兵暗中偷袭,就像当年官渡之战,主公派轻骑奇袭袁绍乌巢那样。而如今,他却大张旗鼓地入驻固山,作出声势,这难道不很可以疑吗?” 说道疑字,曹休拖长了声调。 曹洪跟随曹操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也不是军事小白,很快反应过来道:“文烈,你是说,张飞这厮是在虚张声势!” “然也。” 曹休点头,自信道:”依吾之见,张飞之所以虚张声势是因为其兵力不足。前翻,张飞虽然击破张俊乂(张郃),但飞辖兵只有万人,也有折损,故猜其兵力不足。虚张声势,只是为了飞吴兰减轻压力,使我军军心动摇,不敢轻举妄动。 说着,曹休撇撇嘴,不屑道:“张飞者,莽夫也,其计粗浅不堪!吾已识破,子廉,我们应该乘张飞兵力不足时一举击溃吴兰,吴兰破,张飞独木难支,必将退走。 ”善!“ 曹洪领军多年,该有的魄力和决断都有。听完曹休之言,大为赞同,对亲兵道:”传令全军,五更饱食士卒,天明出军,不惜一切,击破吴兰军!“ · 日出东方,天色微明。吴兰营寨的望楼上,昨夜换岗的哨兵都有了丝丝倦意,这么多天来,两军一直相安无事,都快闲出个鸟来了。哨兵打了个哈欠,突然,他发现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排排模糊的身影。顿时,瞪大了眼睛,赶紧提醒身边的同袍。 ”敌袭!鸣金!“(古时有鸣金收兵一说,而这”金“就是代指锣。) 咚咚咚,咚咚咚……锣声急促、持续的响起,整个营寨瞬间就沸腾了起来,士卒们迅速穿戴好,持着兵器从自己的营帐中冲出,登上寨墙,严阵以待。不一会儿,吴兰也带着任夔登上寨门前的阙楼,瞭望敌情。 ”将军,敌军之人数似不下两万啊。“ ”嗯。“吴兰微微颔首,表情十分凝重,道:”来者不善啊。“ 遥方的地平线上,涌现出无数的曹军士兵,他们翻过山梁,踏过水洼,越过草地,缓慢但坚定的走来。 整齐豪迈的步伐使大地都发出一声一声的颤抖,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赳赳武夫,国之干臣! 当先一排排全副武装的重甲武士,他们左手持盾,右手持戟,面无惧色,挺身而来。 在他们身后是一列列轻甲弩手,他们双手持弩,腰胯短剑,身背箭筒,容颜肃穆。 在大军的两翼则是分布骑兵,拱卫中军。 大军止步!大军止步! 在前锋重卒将要进入蜀军弓弩射程时,曹洪下达了此战第一个命令,随着命令层层下发,全军各屯屯长也相继高竖右臂,示意全屯止步。左右两翼骑兵尽皆取出马弓,将箭壶背在背上,竖手以待。他们最多骑射一轮,一般不参与攻坚,而是拱卫中军。 待大军止步后,曹洪解下腰间配剑,交给曹休道:”此战,吾交由骑都尉曹休指挥,诸将士自我以下,皆听其指挥,有不尊号令着,斩!战斗交由曹休指挥,这是曹操提前就安排好了的,曹洪更多的是挂个主帅名号。 “末将必不复将军厚望!”曹休双手接过配剑,面向全军下令道:“擂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振奋人心鼓声的敲响了,曹军士兵却纹丝不动。曹休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微笑,张飞的计谋他早就看穿了,但为何他忍到昨日才说,因为他在等待,等待着从关中特调来的一部(部是军事编制)强弩部队。强弩,射程、威力都比一般弓弩大得多,也就是说曹军的弩箭能射到蜀军,蜀军却不能还击。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握拳,高举右手,命令道:“强弩准备!” 命令下达,弩手脚踏机括,开始为弩箭上弦。 这时,蜀军也发现了不对劲,雷铜更是大叫道:“将军,他们有蹶张士,那是强弩!” 所谓蹶张士,顾名思义,就是用脚踏机括上弦的人。 雷铜话音刚落,一箭矢形成的箭雨便扑面而来,吴兰赶忙下令:“举盾掩护,躲避起来,身子不要露在外面。” 虽然天下大乱,但蜀中的人口和经济依然无法和中原相比,故蜀军士卒,少有着甲,更多的是一身轻衣。不少士卒还未来得及躲避就被射了各透心凉。 任夔躲在盾牌下面,用力啐了一口唾沫,恨恨道:“娘的,射吧,且看你能射多时。“ 曹军的强弩部队并不是全部齐射,而是整个部分为三部分,前一部分射击,中间的部分准备,后面的部分上弦,这样轮流射击,类似后世明军神的三段击。就这样蜀军完全被曹军火力压制,不能动弹。 ”前面只是开始,接来下才是过真招的时候。“曹休默默道,又下令:”全军,进攻!“ 令一下,前一刻还巍然不动的曹军,便如泄洪般散开,步卒们举着简易的云梯开始向寨墙下快速运动。 吴兰一看,顿时急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下令道:”不能让他们靠近寨墙,弓弩手,放箭! 听到命令,蜀军的弓弩手不得不离开盾牌、掩体,探出头放箭,但很快他们便被强弩射中,倒地身亡,到后面,能起身放箭的人越来越少。 而曹军步卒,在强弩部队的掩护下也很快靠近寨墙,搭建云梯向上攀爬。强弩部队在步卒到达寨墙下后,也停止发弩,以免误伤友军。此战曹军进攻,也采用了,攻城的办法,围三缺一。吴兰军寨前后两门,攻三面而缺后门。 第四章 发兵汉中 吴兰见墙下密密麻麻的曹军士兵开始攀爬,一把扔掉盾牌,高声喊道:“将士们,建功杀贼,报效刘公,当在今日,随吾杀敌!”言毕,一刀砍死一个从墙外刚露出头的曹军士兵,又回头对任夔道:“你我分守诸墙,互相为援奥。” 就这样,两军在这三面并不高伟的寨墙上殊死拼杀,鲜血染红了寨墙,寨墙的控制也几度易手,但到了饷午,在寨墙上站立的依然是蜀军。 眼看好几次曹军都已经登上寨墙,却还是被赶了下来,曹休脸上挂不住,深出一口气,紧握着双拳向曹洪保证道:“午饭之后,末将亲自率军进攻,不下,愿从军法!” 午饭之后,曹休率领亲兵也加入到进攻的行列,将帅的表现激励了士卒,吴兰营寨开始变得遥遥欲坠。蜀军的抗争虽然顽强,但毕竟他们的人数只是曹军一半,装备也没曹军精良,终于,营寨陷落了。 吴兰不停的在砍杀,他身边的亲兵已所剩无几了,其余的不是战死就是派去增援了,他四周登上寨墙的曹军越来越多。突然,任夔的亲兵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吴兰心里顿时一怔。 “将军,东墙,东墙失守了,曹休亲自带人攻了上来,任校尉,任校尉也战死了!” 吴兰瞬时觉得天旋地转,败了?只见四下的曹军,不断的向自己涌来,难道今日便是我丧命之时,不,我不要死在这儿。吴兰双目赤红,失声裂肺地道:“撤,撤,去后门!” 言罢,不再管战局,转身带着亲兵向寨内跑去…… 营寨之下,曹洪正在北面观察战局,突然,有士卒来报:“报,将军,曹都尉已登上东墙,敌寨已被我军攻下。“ ”善,此战,文烈当叙首功!“曹洪闻报,抚掌叫好。 · · 固山,张飞军寨。 一队溃卒,正朝着军寨而来。在离军寨百步时,哨卒发出警箭,喝道:”来者止步!“ 溃卒停下脚步,慌张道:“请禀告张将军,我等是吴兰将军麾下士兵,吴兰将军被曹军击破,败亡了。” 张飞听报吴兰被击破,对马超道:”孟起,吴兰已被击破,我等在这里驻扎已失去意义,退回巴西吧。“ 马超点点头,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 · 家宴后的几日,刘禅依旧去向糜竺学习箭艺,不过只学习半日就打道回府,每次回到cd刘禅便发现战争的脚步愈发逼近。 城外一座座新建的营盘出现在原野之上,各地的戍卒源源不断的向cd集结;城中的武库被打开,堆砌如山的武器被发放到士卒手中;一车车满载的粮食不断的从府库中被运出;街道上,有司的官员、披甲的士卒也是不停地来来往往。一种大战前的紧张气氛在cd城中弥漫。 左将军府,刘禅的房间。 今天是刘禅难得的轻松日子,不用早起,不用骑马骑的两股生疼,也不用去学习箭艺。 因为,便宜老爹已经带着帐下文武进驻了军营,大军明日便要出发,今日,是最后的安逸。 刘禅从早上开始就慵懒地躺在榻上,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就只呆呆地看着自己贴身侍女那忙碌的身影。 怎么说呢,十六七岁的年纪,乌黑浓密的秀发梳着反绾髻,瓜子般的脸蛋吹弹可破,白皙修长的脖颈,纤细苗条的身姿,整个人无处不散发着少女的美丽。 注视良久,刘禅轻声道:“《诗经》有云:‘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钰颖其如?” ”啊,公子,您唤婢子吗?“钰颖正弯腰替刘禅收拾着出征的衣物、用具,闻言停下收拾,望着刘禅,细声问道。声音清脆悦耳,如黄鹂之音。许是她心情不错,脸上更泛起一丝浅笑。 刘禅看着那清秀的容颜,突然勾起了前世的种种回忆,单身狗的无奈,嘴上说着不屑,心里却羡慕着那些成双成对的情侣,颇有些落寞与伤感。注视着着那唯美的容颜,刘禅认真道:”钰颖,尔,笑靥如花。“ 钰颖嘤咛一声,转过头去,皎洁的脸上出现一抹红晕,”公子。“ 刘禅深吸一口气,赤着脚从榻上跳下来走到钰颖面前,凝视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花季少女,凝声道:”钰颖,待你长发及腰,嫁我可好?“ 言罢,刘禅不待钰颖言语,一把拿过自己的东西和配剑,迅速夺门而出。不穿鞋履,不整衣衫。 光脚走在庭中的甬道上,高声唱到:”夜酒半洲渡,独恋荆棘簇,已是荇水更深处,消现影与雾。 无意矛飞溯,雨漫青山树,恰水成云天行驻,落寞无言路。愿苍天保佑我苦男儿!” 两世为人,这却是刘禅第一次向女生告白。刘禅也不明白是否爱上了这个侍女,他只是突然间情绪起伏很大,很想发泄一下。 钰颖鼻子一抽,跑了出来,倚着门框,痴痴地望向刘禅远去的方向。低声自语:”奴家自幼孤苦,天何见幸奴?“ · · 《管子》有言: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当年便宜老爹像丧家犬一样被四处乱赶时哪顾得上其他,不像今时,过了些年暴发户日子,开始注重面子了,搞起了征伐之礼。 汉建安二十三年夏四月甲子,cd郊外,旗戟如林,数万将士肃立在平原之上,鸦雀无声,披甲执锐的武将、冠带儒服的文士簇拥着刘备观礼。 呜~~呜~~咚~~咚~~呜~~呜~~ 低沉而绵长的号角声响起,中间间杂着咚咚的擂鼓声。司仪登台,高声唱名:“礼者一,出师祭礼!类祭!” 言毕,便见士卒用柴燔燎牲畜、币等,把即将征伐的事情报告上帝,表示恭行天罚,以上帝的名义去惩罚敌人。 而后,司仪唱名:“礼者二,出师祭礼!宜社!” 宜社,社即是土地神,征伐敌人是为了保护国土,所以谓之“宜”。于是士卒便在坎中埋下玉币牲犊以为礼。 再唱名:“礼者三,出师祭礼,祭神!” 祭神,不是祭祀神仙,而是祭祀军神蚩尤。祭祀时要杀牲,士兵用生血涂军旗、战鼓,记作衅旗鼓。祭神之后又是祃祭,祭祀兵器,祭祀道路之神。 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司仪也提高声量,道:“礼者六,誓师之礼!明示!“ 誓师就是将出征的目的与意义告诉将士,揭露敌人的罪恶,强调纪律和作风,也就是一次战前教育和动员。只见便宜老爹在万众瞩目下登台,宣读誓文:”今天下倾覆,曹逆行凶,使天子蒙尘,皇嗣遭难。备不才……“ 征伐之礼结束,在诸葛亮、许靖一班留守之臣的目送下,大军开拔,五万大军如一条长龙行进在官道上,渐行渐远。 · · 大军出发后,不到三天刘禅就认怂了,两股之间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刘禅恨不得从马上跳下去。于是乎刘禅就跑去弱弱的向老爹请示了下。 老爹听后,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道:“去后军,坐粮车上。” 刘禅赶紧跑去后军,找了辆略为干净的粮车跳了上去,身后跟着的一曲(500名)白耳精兵便团团将粮车围住。这可吓到了运粮的大兄弟,我靠,着什么情况? 后军主要是押送粮草的士卒、辅兵,以及随军的工匠。刘禅在车上观望了一下情况,突然绝察到一道冷冽的目光。拍了拍额头,我去,怎么把那个二货忘了,刘封当然就是这道目光的主人。此次出征,刘备派刘封这厮压阵后军,督运粮草。 话说这货和孟达的一生就是在诠释如何作死,汉中之战胜利,二人奉命去攻取上庸,实际上也就是一次长途拉练,此时曹操在汉中经历失败,襄阳、宛城方面又被关羽逮住胖揍,许昌一日三惊,曹操都想迁都避其锋芒。所以曹军对于上庸已是鞭长莫及,果然蜀军一到,上庸诸城立降。 攻下上庸后,刘封这货仗着自己年轻力壮,更是刘备的假子,开始可劲儿欺负孟达,连孟达的鼓吹都占为己有。孟达是一肚子怨恨,敢怒不敢言呀。等着关羽的求援信到来,刘封又招呼孟达聚在一起商量,孟达就给刘封挖了个坑让他跳进去。向刘封说,将军你不要去哪,关羽那厮的良心是大大滴坏,他一直瞧不起您这养子,嘲讽您是螟蛉之子呀。 刘封听闻,怒火一下就蒙蔽了双眼,坚决回绝来使,拒不发兵。等到关羽兵败,孟达立刻就跑去投降了曹军,成了带路党,把刘封灰头土脸地赶回了cd。刘备一恨刘封不救关羽,二怕桀骜难驯的这厮日后危害刘禅,于是一杯毒酒送他上路。再说孟达投降曹魏后,朝中与自己相好的桓阶、夏侯尚相继去世,孟达开始担心自己在曹魏中的地位。诶,正好碰上诸葛亮北伐,这逗逼便派人告诉诸葛亮,说,宝宝心里苦,还是蜀汉爸爸好,要做蜀军北伐的带路党。不想,计划被泄露,被司马懿抓住,砍了脑袋传首京师,结束了作死的一生。 对于刘封,刘禅其实还是有些同情的,但谁叫这货思想不正、性格狭隘,如果他想作死,那有就不怪刘禅出手了。就刘封,在刘禅眼中还不够看! · · 第五章 填坑的法正 大军不断前行,穿过cd平原,向北进入广汉郡境内,到达郡治雒县时广汉太守射坚早已带着郡丞、功曹等大小属官、士族豪门于城外恭候多时了。 说起这雒县,便宜老爹可是记忆犹新哪。当年老爹入蜀之战,一路势如破竹、高歌猛进,蜀中无数臣子顿时吓尿,争着为便宜老爹带路。可就是在这小小的雒县,便宜老爹被张任、刘循阻挡了足足一年,可要不小看这一年,庞统就是在这年率军进攻雒县的过程中被流失击中,不幸嗝屁,连庞统这种文官都亲自上阵指挥攻城,由此可见当时战斗之激烈和守军抵抗之顽强! 更何况因为雒城的坚守,使得整个蜀中之战的结束时间向后顺延了一年,蜀中遭受战争破坏的程度加深,恢复社会秩序和百姓正常生活生产的时间延后。总之,像这种城池攻坚战它的影响并不是局限在当时,对于以后的时期它都有着或大或小的影响。 到达雒县后,广汉太守射坚便屁颠屁颠地跟在刘备屁股后面,言称已在官衙备好宴席,请便宜老爹及诸位将校、文臣移步城中。被老爹以大军过境,不便扰民为由婉拒了。这厮也不气馁,再说派人将酒水食物送至营中,这下便宜老爹没在拒绝,反而下令,大军今日就在雒县扎营休息,准备开个趴体。 然而天不随人愿,傍晚时分,大军从远处的昏暗中迎来一位红翎急使。他一边向军营疾驰而来,一路高喊:“巴西军报,十万火急!巴西军报,十万火急!” 须臾,这份军报便送到了刘备手中,虽然军报上就一句话——吴兰军入武都,尽没。但刘备以胜利者姿态重回雒县的好心情还是被破坏了,变得格外恼怒。刘备恼怒的并不是吴兰战败,胜败乃兵家常事,他恼怒的是赢下汉中之战的难度更大,因为在武都的曹洪、曹休随时都能兵临汉中,给夏侯渊部施以援手。 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是太大了,曹操随随便便派出一支人马就是两三三万,而自己要东拼西凑才能和他偏师抗衡。 时局不利啊! 不过没过多久,刘备便平复了心情,这么多年来刘备一直输多赢少,但他最大的收获就是锻炼了一个强大的内心,他知道,别的无所谓,他只需要赢下那关键性的一仗就行了。 于是他侧身对陈到道:“击鼓,召集众将官于中军大帐议事!” “诺!”后者闻言,躬身领命而出。 刘备中军大帐,便宜老爹坐在上首,文臣武将分列两边,刘禅也被叫来观摩军议,就侍立在刘备身后。 帐中诸人已知道吴兰兵败的事情,所以尽皆正襟危坐,不少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气氛已是有些严肃。但也有人在暗中观察刘禅,心里暗想,这丫就是那晚大出风头的长公子。 刘备轻咳一声,开口道:“吴兰不幸兵败,武都的曹洪军势与汉中互为犄角,若再强攻汉中,恐我后军不保。就眼下之态势,诸公可有两全之策?” 其实呢,对于如何处理武都的曹洪,刘备已有了决断,但作为上位者是不能轻易的向臣子亮出底牌的。只能让他们先说,冒冒失失地说出自己想法,却比不上他们的计策,岂不是脸上无光。再说,对于某些惹人恨的政策或命令,最好是臣下先提出来,这样君上才有迂回的余地。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作为老板的刘备提出了问题,下面的员工就开始绞尽脑汁了。 讨虏将军黄忠身居武官前列,细细想着,觉得不能再向武都派兵了,派的人多,则攻取汉中的战力不足,派的人少,等同于自杀,不能让将士们枉死。 这样想着,黄忠立即出列拜道:“主公,某以为我军势弱,曹军势大。不应再分兵武都,而应握成拳头,蓄力一击,取下汉中,再对付曹洪军势。” 刘备看着自己帐下勇如廉颇的老将军,那雪白的须发,那皱纹遍布的脸庞,还有那大义凛然的神情。他相信老将军讲这话绝对没有私心,因为老将军是绝嗣的,他唯一的儿子黄叙早就早夭。就算他功拜列侯,封邑万户,也不过为他人做嫁衣,他的无双血脉早已断绝!他之所以在自己帐下领军作战,拼死拼活,不过是为了报答自己当年的知遇之恩罢了。 对于老将军的高义,刘备从未怀疑,但,黄忠所言并不是他想听到的。 于是刘备不置可否,只讲道:“汉升之言有理。” 看见黄忠吃瘪,不少人就明白了,老板这丫的意思是不能对武都的曹洪、曹休不管不顾,那么该怎么应对这二人呢? “父亲!”突然,帐中响起了一个年轻的声音。 听见这一声父亲,刘禅瞬间觉得菊花一紧,不是我说滴。啊,好家伙,你居然跳了出来。 近来刘禅不断出风头,刘封心里痒得不行,他感觉要再不在便宜老爹面前露露脸,刷波存在感,可能这个世界都会忘记刘备还有他这个养子了。 于是逮着这个机会,他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道:“父亲,武都之曹洪犹如鱼刺卡喉,使我大军无措,不可不除。依儿子愚见,可于汉中大布疑兵,迷惑夏侯渊、张郃,再转道击破曹洪,如此,我军尴尬之态势将不复存在。” 众人听完刘封一言,不少人觉得眼前一亮,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咦,这个计策不错.” “嗯,公子封之言,老成谋国!“ ”此过桥之梯,吾深以为然。” 刘封站在帐中,听闻众人的称赞,将头一偏,脸上挤满了得意,斜眼瞥了一下刘禅。 便宜老爹礼贤下士,对于帐下文武自然是时刻敬而爱之,但对于自己儿子,他就不想也不需要装了。 刘封讲完,刘备未作任何评价,径直望向如今自己帐下红得发紫的大臣——法正,道:“孝直,吾之肱骨,多有奇谋,汝以为刘封之言如何?” 要说当下便宜老爹手下最红、最受器重的大臣,问一百个人,九十九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答道:“是法正这厮。”入蜀之战,法正多出奇谋,居功甚伟,更兼其久在地方,长于政务。是故便宜老爹对其甚为倚重,以正为蜀郡太守、扬武将军,外统都畿,内为谋主。于是法正这货就嘚瑟起来了,一饭之德,睚眦之怨,无不复报。大街上随便打仇人耳刮子都是轻的,惹急了他直接抽出剑来劈死。 法正作为刘备的心腹,高居文官之首,深知自家主公的尿性。你提出个想法,他要是不停地和你探讨,那恭喜你,说道这丫心坎上了;如果你说完后,他跟你顾左右言他,那就不好意思,你白费口舌了。 还有,如果刘备把你叫到身前,开门见山的告诉你,他要你去如何如何,那么这件事一定不难,相反,说不定还有好处。然而,如果他亲自来到你跟前,虚心的向你咨询某事该怎么办的时候,那你作为臣子,就需要自觉做好为刘备背锅、填坑的准备了。 法正见刘备点将自己,就知道自己被拿来填坑了,内心很是蛋疼。但确实,他对刘封的脑洞大开也不敢苟同。 法正出班,对刘备行礼,又朝刘封拱拱手,道:“似才公子之言,请恕在下不能苟同。” 表达完自己的不赞同,法正抖抖衣袖,又继续讲道:“此番主公兴师出川为的是攻略汉中,所以,汉中才是根本。武都曹洪不过细枝末节罢了,舍弃汉中,转向武都,无疑舍本逐末,此智者之不取也!且真按公子所想去做,等击破曹洪,远在邺城的曹操必已早得到主公率大军出川的消息,定亲领雄师督都汉中,那时,先机已失,强敌已至,则汉中不复为主公所望!” 法正畅谈自己所想,讲至投入时,他挥舞着双手,道:“到那时,我等只有退回蜀中,望南郑叹了!更何况大军出蜀,征集士卒,耽误农时;大军行动,消耗钱粮,府库无存。公子以为此等皆儿戏乎!” 法正知道,他这一番言论一出,势必深深得罪刘封,但这又如何。他法孝直,七尺丈夫纵横天下,从不惧得罪人! 第六章 腹黑的刘备 法正反驳完刘封,并未到此为止,而是别有深意的看了刘备一眼,提出了解决曹洪军势的办法。 只听他讲道:”某以为,武都曹军绝不可放任自流,而应尽量掣肘。主公可派一支人偏师再入武都,攻袭县邑,掠夺粮草,使敌境不得安宁。这样就牵制了曹洪军势,使我军进攻汉中,再无顾虑。“ 法正的话音一落下,帐中不少人就频频点头,一副好有道理的样子。而另一些人则是恍然大悟,汗,差点被刘封那货带到沟里。本公居然会说出那些赞同他的话,啊,不是俺们智商不够,而是刘封这货太坏。嗯,一定是这样。 这是****裸地打我的脸呀! 刘封铁青着脸,双手都在颤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如果能吃人的话,法正已被吃了拉,拉了吃,千百遍,如初恋。 刘备却顾不上刘封的愤怒,他还要演完剩下的戏呢,只见他起身击掌叫好:”孝直之言,甚合吾心,吾其从之!“ 对于法正能猜出自己的心思,刘备毫不意外,因为凭法正的智慧,他一定想的到这唯一的解决办法。虽然,法正用美好的词汇包织了这个办法,但终究掩盖不了它残忍的实质——送人去死!用人命换时间! 刘备毫不怀疑,那支派向武都的偏师生机渺然。他们能不能坚持到自己击破夏侯渊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就算他们坚持到了那一天,然并卵,那只能加重他们的不幸。在得到夏侯渊败亡的消息后,发狂的曹洪、曹休一定会将他们深吞活剥! 所以,刘备导演了一场戏,来掩盖这个真相,而法正就是他心中最好的主演! 但没想到,刘封跳了出来,使这出戏更加完美,这倒是意外之喜。演完这出戏,不管其他人作何想,反正他刘备相信派人确实是去牵制的,不是去送死的! 于是刘备站在主位前,按住配剑,喝道:“诸将官听令! 众人听闻刘备下令,赶紧整理仪表,躬身领命,铠甲的摩擦使帐中一时悉悉索索的声音。 其令:雷铜为将,率三千偏师潜入武都,袭扰敌境,为大军争夺时间。” 闻令,武官中立即转出一员武将,至帐中向刘备一拜道:“末将领命。” 刘禅侍立在便宜老爹身后,视线前方就是老爹年过半百却依旧挺拔的身躯,想起了前世听闻的一句话——皇叔枭雄之姿,大器晚成,欲鲸吞天下! 是呀!但凡能在这乱世中周旋一二,皆不是好相与之辈。君不见袁绍、公孙瓒之流早化作一捧黄土,而浪迹天下的老爹却越活越滋润。刘禅算看出来了,经历如此之多,老爹早已心如铁石,披仁德外衣,包藏枭雄之心。绝对腹黑! 刘备下达完指令,吐出口浊气,又道:“终日行军,大家想必都累了,请诸位各自回营休息吧,明日一早,大军开拔。” 众人闻言,朝刘备拱手致意,便鱼贯而出。雷铜和手下将士的命运就这样决定了,再没有人提出复议。难道没人看穿这出戏码,刘禅想绝对是有的,但在主上已定下基调的情形下,他们选择做沉默的大众,刘禅也不例外。 最后一个走出大帐的是刘禅,刘备目视着亲儿子出帐。今日的这场表演,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他教授刘禅的一场课——慈不掌兵,却不知道这个聪明伶俐的儿子学到了多少。 · · 刘禅提着配剑,漫步走回自己的军帐,离军帐不远,就发现有一个身影在自己账外徘徊,仔细一看,却是糜威。 时间拨回到出征之前,糜竺将自家儿子送到刘禅身边,说是公子要远行了,就让糜威留在公子身边继续教授箭艺吧,刘备便把他留在帐下做都尉。但刘禅明白,这是糜家站队的明显信号。对于糜家的靠拢,刘禅当然是喜闻乐见的。 人虽然生于自然,但人终究是社会动物,一个人只有在一个特定的群体范围内才能发挥出最大作用,对于政治人物,尤其如此。俗话有言:一个好汉,三个帮。言简而意赅。 所以刘禅的脸上毫不迟疑的就绽放出笑容,上前见礼。一问才知道,原来这货听说刘禅去了后军,心里想着临走前老爹告戒他追随刘禅的话语,马上就跟了过来。 刘禅这下是真心欢喜了,哥穿越这么久了,可算有小弟认我做大哥了,就顺势邀请他共进晚餐。老刘家收买人心那一套,刘禅哪能不知道,不就是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嘛。这可是家学。 翌日,天亮后刘备便催促大军出发,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刘禅感觉,老爹的心境还是乱了,不像先前的风轻云淡。 因为就算雷铜爆发小宇宙,格外给力,恐怕也撑不过数月。 果然,在之后的日子里,大军除了夜晚扎营休息之外再没有在地方郡县逗留,急于行军。 就这样,大军一路急行,终于到了巴西郡,这里,就是如今曹刘对峙的最前沿。 巴西郡治,阆中县。阆中素有“阆苑仙境,巴蜀要冲”之美誉,所以历史上,刘备派遣自己的维二手足中的张飞镇守巴西,守卫蜀中的北大门,长达七年,直至张飞被部下所杀。 是夜,巴西太守官衙中灯火通明,一副硕大的汉中地图被挂在大堂上。诸将官云集在地图下,议论纷纷。地图前,黄权正在侃侃而谈。正巧,黄权就是巴西阆中人。 入蜀之战,如果说是法正出谋划策,那么汉中之战,就是黄权参赞军机。可以说,黄权的智慧丝毫不亚于法正,甚至其忠心还高于法正。当年主动迎刘备入蜀的正是法正、张松这类人物,而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心怀抱负,渴望搅动天下风云的人。对于他们来说,老大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他们实现人生价值,建立功勋与名望。 与之相反,黄权就忠心得多了,刘璋迎刘备入蜀,黄权进谏:“左将军有骁名,今请到,欲以部曲遇之,则不满其心,欲以宾客礼待,则一国不容二君。若客有泰山之安,则主有累卵之危。可但闭境,以待河清。” 大意就是:主公啊,刘备那厮素来心怀远志,你请他来,如果把他当下属,那货肯定不服,你以同等的礼仪对待他,则一山不容二虎,置您于何地呢。如果等客人在益州安顿下来,那您这个主人就危险了。还是应该关闭边境,等着那厮自己滚蛋吧。 应该是说黄权还是颇有远见的,可惜,当时的刘璋正等着老爹帮他打张鲁呢,又怎么会听黄权的话呢 黄权在地图前讲得涛涛不绝,刘禅却丁点都没听进去,非是不想而是不能。自从刘禅到达巴西,和张飞相见后,张飞就对这个俊俏的大侄子“爱不释手”,拍拍头、揉揉脸,走哪儿带哪儿。此刻,他便将手臂环在刘禅颈上,勒得刘禅不要不要的,哪还有心力去听黄权讲什么。 关羽、张飞,皆万人敌,二人从老爹涿县起兵时便追随左右,是老爹唯二的手足兄弟,对刘备的忠心那是没的说。但二人的性格为人,却大不相同。 张飞,性格好爽、暴躁,爱君子而不爱小人。这里的小人并不是指无耻之徒,而是指那些普通士卒,无名之辈。君子,则指的那些饱学之士,智勇之人。这从张飞义释严颜,拜访刘巴中就可见一斑。 而关羽性格自负、冷傲,与张飞恰好相反,爱士卒而不爱士大夫。最重要的是,关羽是个一秒吾喷的喷子,与菲律宾的大嘴巴杜特尔特那是有一拼。先喷刘封,螟蛉之子,养之无用;再喷马超,人皆言锦马超,比我何如;喷黄忠,老兵耳,吾不屑与之同列;再喷孙权,貉子尔,吾不能灭汝耶。总之,关羽是一个进击的喷子。 张飞来自于涿郡豪门,故喜欢和上流人交往;关羽不过是河东亡命之徒,所以更喜欢到下层人民中去。二人最后悲惨的结局大半要归咎于二人两极分化的性格缺陷。 关张在刘备集团中的地位和重要性不言而喻,刘禅想要逆天改命,首先就要改变这二人的命运! 于是刘禅仰头望向了这个白面俊朗的叔父,顿时感觉自己的形象观被颠覆了,说好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呢!演义坑人呐! 第七章 老司机开车不带我 许是汉中近在咫尺的原因,刘备、张飞这群在沙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宿将,今夜都兴奋了起来。 黄权提出一个设想——封锁马鸣阁,烧毁栈道以掐断汉中曹军与许昌方面的联系。他们就围绕这个设想激烈地讨论了起来,谈至深夜,兴致依然不减。 刘禅虽然有着成人的思维,可他身子骨毕竟没长开,夜深后,上下眼皮不停打架,昏昏欲睡。便宜老爹注意到这个情况,便让人将刘禅送至张飞官邸休息。 果然还是亲爹好。 终日行军,刘禅身子疲乏得很,一挨上床榻就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被子胡乱一扯,梦周公去也。 翌日,刘禅醒来,只觉得浑身舒爽,好久未睡过囫囵觉了。但下一秒,这货懵逼了。 他看见,阳光透过窗纸射入房间,将空中的浮尘照得烨烨发光。 我插,几点了? 怎么太阳晒屁股了? 这下坏了,怎么答应老爹的,刘禅掀开被子,赶紧往身上套衣服,同时朝房外大喊:“任成!混账!为何不叫醒我?” 任成,就是老爹派给自己那曲白耳精兵的军候,昨晚就是他送自己到张飞官邸的。 喊了半天,任成没反应,糜威那小子倒是摸了进来。我插,不对,这家伙后面还跟了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妇人手中还牵着个小女孩。 小女孩不过四五岁的年纪,粉嘟嘟的脸蛋儿,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刘禅看个不停。让刘禅比较得意的是,她梳着垂髫,刘禅的总角就是她未来的发型,可算让他逮着个比他小的了。 妇人款步走至刘禅榻前,盛笑道:“阿斗,你别责怪任成,不叫醒你是令尊的命令。自古战事危险难料,你还是留在巴西吧,令尊已带大军拔营向汉中进发了,他将你托付于妾身,这些时日你便安心住在府中。衣食器物,事无巨细都可以跟婶婶讲。” 我插,刘禅瞬间满脑黑线,什么情况?老爹玩了计满天过海,麻痹,老司机开车不带我! 过好一会儿,刘禅回过神来,才看向这位面容姣好的贵妇人——夏侯氏 夏侯氏,张飞的正室夫人。 话说张飞与夏侯氏的结合也是一段狗血剧情。夏侯氏本是夏侯渊的侄女,家居谯县。十三四岁时外出拾柴,就邂逅了张飞,张飞见她相貌端庄又是良家子,便取为正妻。后来生了两个女儿,都嫁给历史上的刘禅为皇后,称为大张后、小张后。 其实对于史书上这样说,刘禅是抱着万分的怀疑的,本着性本恶的出发点,刘禅深深觉得这夏侯氏绝逼是张飞抢来的。 看来这个小萝莉多半就是小张后了,小张后一见就是个美人胚子,那大张后又该是怎样的风采呢。 不及多想,刘禅整理了下仪容,向夏侯氏见礼:“小子禅敬问婶婶万安!” “阿斗,多礼了。你还未用早膳,快洗漱完来用膳吧,婶婶已将你的早膳备好了。” 夏侯氏说完,又款步姗姗的带着小萝莉离去了。 “好耶!”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不能跟着老爹上前线,但可以留在阆中撩妹啊,想想也挺爽的。再说汉中之战,曹刘双方的条件摆在那里,老爹占据了天时、地利,最终应该还是能赢的,自己暂时还不用烦心。 这样想着,刘禅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 · 先不谈刘禅在阆中的幸福生活,且将视线转向北方的中原,去欣赏那苍莽的北国风光。 越过大河(黄河)之北,沃野千里的华北平原便出现在眼前,平原之上,耸立着一座雄伟的城池——邺城,魏都城! 自建安十八年始,天子册立曹操为魏公,加九锡、建魏国,定都邺城。使魏国拥冀州十郡,置丞相、太尉、大将军等百官。曹操开宗立业,始建魏国家、社稷,为一国之始祖。 其后建安二十一年,天子册封曹操为魏王,邑三万户,位在诸侯王上,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以天子旒冕、车服、旌旗、礼乐郊祀天地,出入得称警跸,宗庙、祖、腊皆如汉制,王子皆为列侯。曹操名为汉臣,实为皇帝。 建安二十二年,献帝又赐予曹操王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车,驾六马,设五时副车,曹操以五官中郎将曹丕为魏太子。 也就是从这段时间开始,邺城开始成为整个曹魏集团的大本营,成为整个辽阔中原的中心,而汉室的君臣却只能躲在许昌的宫室中瑟瑟发抖,向上帝祈祷阎乐之祸、安定之变不要降临在自己身上。 邺城,铜雀台。 曹操为曹彰践行毕,拉着曹彰的手从台上沿阶而下,曹操的的冕旒随着身形的晃动而不断颤动,使人看不清喜怒。 曹丕率领百官躬身跟随在曹操身后,有一肚子的不满。父王已立我为太子,为何还要重用这个黄须小儿。可恨!甚是可恨! 走在前面,曹操不用回头就知道曹丕肯定是一脸便秘的样子。说实话,曹丕,能力才华兼具,就是气量太小,外忍内残。曹操隐隐有种感觉,曹丕日后的格局可能还不如自己。想到这儿,曹操突然有些怀恋长男曹昂与早夭的曹冲。 唉! 心里默叹一声,曹操收回心思,嘱咐曹彰道:”吾儿,你我在家为父子,受命为君臣,行事需按王法,汝其戒之。“ “代郡、上谷诸郡的乌丸反叛,皆为游牧之民,逐水草而居,四时迁移,飘无定所,又恃勇好斗,尊服强者。汝此去,当抓紧时机,挟雷霆之威一举攻破其军,斩其首领。不可久战,更不可大军深入。切记!切记!” 曹操一边送曹彰下阶一边面授机宜,直到送曹彰上马,曹彰正要翻身上马,突然又回身向曹操跪下,叩首,泣道:“父王,儿臣这就去了,还望父王、母后保重玉体!” 曹操今年已经六十有六了,统一天下的希望早在赤壁之战就破灭了,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于政治和征伐已经有了厌倦。像所有老人一样,此时的他更眷恋父慈子孝的感情,喜爱含饴弄孙的生活。不然他也不会放纵曹植,重用曹彰了。 所以他轻抚着曹彰年轻且棱角分明的脸庞,动情道:“黄须儿,放心去吧。待你凯旋之日,寡人于这铜雀台上宴饮,为你洗尘!为你贺喜!” “诺!”叩首毕,曹彰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领军北去。 怔怔地看着曹彰远去的身影,曹操并不知道,他再没机会在铜雀台为黄须儿庆功了,即将到来的西征将耗尽他所剩无几的生机。 · · 老爹率大军离开巴西,望汉中进发,留下了糜威、任安和一曲白耳精兵给他,让刘禅不至于手下无人。 巴西太守张飞官邸,刘禅住在西厢房,有一明两暗三间房。明间作为客厅和平时活动的场所,暗间则是卧室,刚好他和糜威一人一间。 此刻刘禅便在明间用膳,小萝莉便在一旁支着下巴傻傻地看着他,虽然已经吃过早饭,可这小家伙还是馋得流口水。 像这样的好机会,那些萝莉控们恐怕会拿身家性命还和刘禅换吧。 和这小不点玩,三言两语下,刘禅就觉得和她搞得很熟络了。不仅知道了她的名字,甚至还知道了她的小秘密。 比如,她的名字叫彩月,她姐姐的名字叫星彩。她最害怕大狗,小时候她被自家的狗狗追着咬过,而她姐姐最害怕的是蟑螂和小虫,崇拜面如冠玉,眼若流星的锦马超,渴望嫁给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汗!貌似自己内定老婆更喜欢大叔,自己这种小鲜肉好像不是她的菜,不过刘禅表示不方,到时我大发王霸之气,她一定会倾心于我。 第八章 张星彩 眼下还是先逗逗小萝莉吧,于是刘禅笑嘻嘻道:“彩月妹妹,饿了吗,要不要哥哥喂你吃点东西呀?” 小姑凉使劲地摆了摆头,糯声道:“人家才不要呢,阿娘说了的,彩月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纳尼!陌生人,刘禅无语了,感情哥和你聊了这么久,还是个陌生人? “彩月,你真的不想吃吗,这腌果好酸爽哦。而且,阿斗哥哥也不是陌生人哦。”刘禅不放弃,继续诱惑道。 这下,小彩月连话都不说,直把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刘禅彻底无语了,麻痹,必须让她见识我的厉害,于是他用幽深低沉的语气讲道:“彩月,你知道吗,世界上有一种可怕的怪兽,他叫蛊雕。“ ”蛊雕它长着猎狗一样的躯干,雕嘴,头上有独角,会发出婴儿般尖锐的啼哭声。“ 随着刘禅的描述铺展开,小彩月陷入对蛊雕幻想中,小嘴张的老大。 刘禅见小萝莉听得聚精会神,暗自得意,继续讲道:”最恐怖的是,蛊雕最爱吃人,巨嘴一次可吞一人。它原先生活在雷泽,但随着时间的进化,早已离水而居,跑到黎云荒原,成为最可怕的怪兽。“ ”它长年处在沉睡状态,每十年醒来一次觅食,一次要吃满一百人。 “而且,” 讲道这儿,刘禅慢慢将靠近小彩月,附耳阴森森地道:“它现在已经在城外的山谷中苏醒了,它要来了,它要吃人,而我们,就是它的食物。” “啊!” 小彩月尖叫一声,瞬时僵在那里,两只眼睛里反射出惊恐。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哈哈,成功的把这个小萝莉吓哭了。 正当刘禅沾沾自喜时,从明间外步入一人,刘禅抱与彩月坐在席上,所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套着长靴的一双大长腿,往上看,纤细的腰肢上挎着一柄短剑,再往上看就是高耸的胸部,哇,好火辣的身材。 哦,呸,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侠。难道这就是大张后? 张星彩步入刘禅的房间,迎着刘禅的目光,充满英气的脸上充满不屑,道:”你就是阿斗,真是弱不禁风,就只会欺负小孩子吗?“ “姐姐,城外有蛊雕,小月儿要被吃掉了。”小彩月转身看着张星彩,哭瘪着嘴道。 恐吓人家妹妹被逮个正着,刘禅一时有些尴尬,讪讪道:“其实,其实我就只是在和彩月开个玩笑。” 刘禅一时间有些尴尬,讪讪道:“其实,其实我就只是和彩月开个玩笑。” 张星彩环抱双臂,又冷笑道:“无需否认,你方才所说,我全都听见了。父亲还曾向我夸耀你有勇有谋,年少早成,依我看来,你不过是一个滑稽稚子罢了。” 言罢,张开双臂:”小月儿,来,别怕,到姐姐这里来。“ 彩月听了她的话,便抽抽搭搭的跑向了张星彩,一把扑到她怀里。 而刘禅听了她的话,却立刻产生了一种无明的怒火,前世今生,他最讨厌的人便是这种人。自以为自己有些资本,便随意瞧不起他人,不断冷嘲热讽。麻痹我又没惹你,你就在那里不断放技能嘲讽我,是想怎的。 刘禅现在是小胳膊小腿的,瘦瘦弱弱的,但他今年才十一岁呀,什么叫做弱不禁风,她不觉得用词太过份吗! 穿越来这么久,刘禅是真的动怒了,站起身来,虽然他比张星彩矮一个头多,但他还是直勾勾地盯着这个女人,青筋暴起,双眼不带一丝感情,只有无尽的冷漠。 怪不得历史上,她嫁给刘禅,刘禅对她很冷淡,反而喜欢上她的侍女张氏,连太子刘璿都是张氏所生,张星彩最后只得郁郁而终。就她这个性格,再大度的男人也不喜欢。 张星彩见刘禅突然暴起,似要吃人的样子,心里更是厌恶,小小年纪就如此暴戾,大还得了。冷哼一声,抱着彩月离开了西厢房。 走在离开西厢房的路上,张星彩双手合在一起,置于心口,俏丽的脸上紧蹙着眉头。 怎么可以是他! 怎么能是他呢! 几年前,当她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时,父亲曾把她叫到身前,说待阿斗长大后就将她许配给阿斗。于是,在这姑娘美丽的花季中就有了个烦恼。随着她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她也有了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对于那个比她小几岁的阿斗,也就越发抗拒和讨厌。 不行,我得去通知谯郎,我不要嫁给阿斗。 · · · 当益州的刘备率大军出征后,荆州方面的关羽也开始行动,以侧应刘备方面的进攻。 荆州,原只七郡,后来增设襄阳、章陵二郡,是谓荆襄九郡。其西接巴蜀,北靠中原,东临江东,长江自境内横贯,支流众多。其土地肥沃,交通便利,为天下要冲,战略价值极高。 曾有言说,欲得江东,先得荆楚,欲得荆楚,先得巴蜀;大军自巴蜀下,借长江水势,顺流东行,江南可下。 自赤壁之战后,曹操、刘备、孙权三家分荆州,曹操占据南阳、南郡二郡,刘备占据长江以南的零陵、桂阳、武陵、长沙四郡,孙权占据江夏郡。后来,周瑜打败曹仁,夺得南郡,孙权根据鲁肃联刘抗曹的建议将南郡借给刘备,史称“借荆州”。刘备平定蜀中,孙权要求刘备归还荆州,刘备不肯,两家撕破脸,各自引兵相向。但就在此时,曹操平定汉中,刘备担心后院起火,急忙与孙权议和,分荆州江夏、长沙、桂阳东属吴,南郡、零陵、武陵西属蜀。 所以从那时起,孙刘两家已是面合心不合,联盟更是名存实亡。双方在边境枕戈以待,互加防备。 荆州,江北关羽大营。 茫茫的大江(长江)之上,一艘艘艨艟、巨舰平铺在江面上,这是关羽的水师,楼船的舰队。高挂的风帆吃满了风舒展如翼,遮离天日,楼船的重楼上满载着士卒,长戟如林。无数的舟船在楼船下不停穿梭,将命令、消息传达各楼船,将物资、军械送抵各舰。 整个场面非壮伟无以复加! 但这个世界总有煞风景的人。 “呸!” 糜芳被抬到江边,看着远去的舰队,朝江里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子方,我不过一小小裨将,关羽那厮羞辱于我,我又能如何!可他竟敢折辱与你,完全是不把令兄放在眼里呀!” 博士仁站在糜芳身旁,阴恻恻地道。 不提还好,一提糜芳的脸都忍不住痉挛起来,他怒视着博士仁,恶狠狠道:”够了,你不必在那里添油加醋地表演!我的事,不劳烦你费心!“ 言罢,糜芳撇过头去,拍拍担架,让手下抬着他离开。 看着糜芳横着离开,博士仁疯狂地笑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更是狰狞万分。他知道,他成功的在糜芳心中种下了一颗邪恶的种子,下面就是等待着种子发芽开花的日子。 关羽!你今日羞辱于我,他日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将时间转回半个时辰之前。 襄阳太守、荡寇将军,董督荆州事关羽身穿深绿色绛纱袍端坐在主位上,长子关平侍立在身后,堂下一众荆州将官济济一堂。 关羽捋了捋长须,看向一众属官,眯着眼道:“玄德已亲提大军进取汉中,命吾佯攻襄阳侧应。眼下春水正盛,我意率水师出击,借水势之力,进退自如。” 缓缓说着,关羽猛然睁大双眼,喝道:“糜芳、博士仁何在?” 班列中转出两人,行礼道:“卑职(末将)在!” “前些日,吾移文让你二人制备船只器械,如今可有备齐?” 糜芳二人闻言面面想觑,简直想跳脚,他们又不是神仙,那么短的时日怎么可能制备好。 两人相顾无言了会儿,糜芳自忖关羽不看僧面看佛面,以家兄糜竺的身份,定不会苛责自己,于是出言答道:”回禀将军,时日太紧,我等仓猝间无法集得诸般物资,烦请将军再宽限几日。“ 谁料关羽闻言大怒,拍案而起,骂道:”竖子!慢我军心,其心可憎!左右,与我将二人拖下,各鞭笞三十,以儆效尤!“ 糜芳瞬间就慌了神,啥,你要鞭笞我,我是文官,怎么受的住啊。更何况我兄长可是糜竺,我可是左将军的小舅子呀,是谁给你的勇气鞭笞我。 于是糜芳赶忙对关羽叫道:”将军,且看家兄糜子仲与左将军面,能免否?“ 听闻糜芳之言,关羽双目一紧,他又回忆起当年在河东老家时,豪门大族杀人免死,而他为义出手却被官差撵得上天无门,下地五路的窘境。 他咬牙冷冷道:”好呀。“ 糜芳听言,欣喜万分,刚要道谢就又听关羽接着道:”看玄德和子仲面上,给汝追加三十!“ 糜芳欣喜的表情瞬间凝滞了,推开上前的关羽亲卫,挣扎大叫道:”关羽,你不能这样,你做人如此不留情面,日后你回后悔的!“ 关羽不为所动,冽声道:”左右,无需出帐,就在帐中即刻行刑!“ 就这样,糜芳、博士仁就在众人的观赏下,被打了屁股。大家都是成年人,关羽这样随着性子玩,向这二人拉的仇恨无疑仅次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第九章 谯周 阎芝,巴西郡郡丞,秩比六百石,张飞领本部兵马随刘备出征后,便命他以郡丞假(代理)太守事。 东汉时,郡丞作为太守的佐官,一个郡的二把手,与太守同被誉为郡内唯二的巨头。但二者的实际地位却是天差地别,只要那个太守不是傻叉,郡丞多半都要被太守压着打。一山不容二虎,不时不时拿二把手刷波声望,怎么能展现咱对郡内的掌控力呢。当然,那种能架空上级,骑在太守脖子上拉屎拉尿的牛人另论。 显然,阎芝是没有那个能量的,所以这货就可怜了,平日里可没少受张飞大佬的气。在张飞面前,称必卑职如何如何,言必恭闻府君上意。可是把阎芝给郁闷惨了。 但是,现在而今眼目下张飞不能视事,自己成了郡内老大,虽然是暂时的,但这并不妨碍自己嘚瑟几天。 正好阎芝酷好文学,喜欢儒术,常以文会友,年轻时还是闻名桑梓的文青。为了在后进末学前抬抬身价,秀一秀胸中的三两墨,他便把假太守事后视察的第一站放在了巴西郡郡国学。 两汉实行郡国制,郡与诸侯国同为顶级行政单位。是故汉代地方官学,谓之郡国学。 汉代郡国学始于西汉景帝时期,当时的蜀郡太守文翁在成d修起郡国学之官舍,招收成d县郊子弟为学官子弟,用这些学子补郡县吏缺,当文翁出巡各县时,则选学府中优秀者向乡民传达教令。至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下令天下郡国皆立学、校官。所谓学官、校官泛指主管教育的官吏。 东汉时,郡国学继续发展。从中央到地方,都比较重视郡国学的兴建,郡国学校也从内地向四周边区扩展。班固曾在《东都赋》中盛赞郡国学校的兴盛,其言曰:”是以四海之内,学校如林,庠序盈门,献酬交错,俎豆莘莘,下舞上歌,蹈德咏仁。“ 班固此言固然有歌功颂德之意,但也客观反映了当时郡国学的盛况。 阆中城外,巴西郡郡国学,思辨亭。 阎芝着常服带着文学掾史、经师等学官端坐在亭中,正饶有兴致地等着欣赏一场激烈的辩论,辩论的题目是——四海穷困,天禄永终,汉祚尽否? 题目确实很敏感,但如今天下割据,紫薇不明,全是事实。治学讲究诚实为上,所以阎芝只是略微犹豫,并未反对。 此时的思辨亭,里里外外挤满了学生,甚至不少人倚身在亭栏上,伸长着脖子渴望一观盛会。亭中,两名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年相向而立,他们头上也束一白巾,使看上去简洁、朴素。 待一切就绪,阎芝被邀为主持,只见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辩者,明道正理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适可而止,不伤情义。“ ”二位俊才,请试辩之!“ 阎芝一声令下,辩论就开始了,二人步入亭中心,向阎芝、学官诸人行礼,再向四周众人团团一揖。最后互相见礼。 ”在下巴西西充国谯周允南,敬请指教!“身长八尺,面目和善的谯周率先介绍。 另一人回一礼,道:“区区巴西阆中程祁公弘,还望赐教!” 这时,阎芝身旁的文学掾史就开始向他介绍二人更多的信息了,他率先指向程祁,“此子,从事祭酒程畿之少子,卓尔奇精。”又指向谯周,赞赏道:“谯讳岍公之子,幼贫丧父,少读典籍,精研六经。此子学道奇才,可继卑职衣钵。” 阎芝听闻程祁之父程畿也只是微微点头,听但闻谯周之父乃是谯岍后,惊奇无比,转头看向文学掾史,急问道:”谯周其父,可是那位《尚书》学者,精通河图纬书的谯岍谯荣始?“ “然也“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此子必出吾辈之右!”阎芝深知这个年代家学的重要。既然今天谯周有资格站在那里,那么他一定是一个人才,再加上家学的加持,前途不可斗量。 辩论开始,谯周首先提出正方观点:“春秋谶曰:代汉者当高涂。周公群解曰:’当高涂者,魏也。‘故依吾愚见,汉祚将终,历数在魏。” 谯周以春秋开场,在场诸人顿时耳目一新。 “谯允南之言,恕在下不敢苟同。” “自高祖斩白蛇起义来,刘氏坐拥天下,广施仁义,威播四海,已有四百余年,岂敢断绝。吕后乱政,诸侯群起;王莽篡立,光武震怒;今曹操行凶,左将军不可制之呼?”程祁也不甘示弱,反驳道。“ 谯周轻轻一笑,避而不答,道:”吾有一言,公弘敬听。“ ”古者名官职不言曹;始自汉已来,名官尽言曹,吏言属朝,卒言属曹,此殆天意也。“ 这倒是事实,不过程祁对此不以为然,指责道:”此诡道也,非能正理,允南兄凭此言难以服众!“ ”公弘要吾说出正理,不才便试言之。“谯周抖抖衣袖,高扬右手。 ”夏商周三代之治,圣王辈出,犹不能永驻国祚。至于秦,法家暴政,二世而亡。天道轮回,兴灭献替,此天道也,汉享国四百余年可谓贵矣,何复奢望耶?“ 辩论仍在继续,虽然辨不出一个非黑即白的结果,但这并不能影响它的精彩,在场诸人都竖起耳朵,听得如痴如醉………… · · 巴西郡国学外,张星彩站在马匹前,不停地向郡国学内张望,满脸写着焦急。 谯郎啊,你为何未出来,真让奴好等呀! 原来张星彩先前曾拜托一位郡国学士子,让他替自己向谯郎传话,自己在郡国学外等他相会。不想,那位士子进入郡国学后就石沉大海,再无半点响动,谯郎也未曾出来。 此时,张星彩心爱的谯郎自然在忙着于和程祁辩论,而他拜托的那位仁兄去了思辨亭,见到这激动人心的辩论后便把那事儿忘了。 就这样,张星彩在忐忑中等待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迎来了她的谯郎。 ”彩娘!让你久等了。“谯周一出学校就看叫了张星彩,隔着老远就欢喜地打招呼。 没办法,张星彩牵着一匹骏马,一袭红衣尽显风华绝代,腰间更插着一口细剑,在配上她高挑的身姿,不想惹人注意都不行。 此时此刻,张星彩也没心情埋怨谯周为何姗姗来迟了,几乎带着哭腔道:”谯郎,父亲要把我许配给阿斗,我们该怎么办哪?“ ”阿斗?那是何人?“ 不过,敢和我谯周抢女人,定要让你好看! 谯周自幼丧父,和母亲、兄长相依为命,早就见识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他能从桑梓西充国走出来,成为巴西郡国学学生可全靠的自己! 但张星彩下一句就惊掉了他的下巴。 ”阿斗就是左将军刘伯父的公子,他大名叫刘禅,今年刚好十一岁。“ 阿西巴! 左将军! 眼下整个蜀中,谁不知道左将军就是刘备的代名词,人多称刘备为左公! 张星彩作为张飞的掌上明珠,谯周是偶然在一次箭艺比赛上认识的,起初他只是惊艳张星彩的美丽,但当他向同窗打听到张星彩是张飞的宝贝女儿后,他便动了心思。 谯周的父亲虽然是当世名士,但父亲死得太早了,父亲的名士身份并没能给他带来多少好处,他的家里依然一贫如洗。他这一路走来吃尽了苦,这使他深深明白了借势的重要性。所以今日辩论时他要身处程祁的反面,他明白这样做有风险。但富贵险中求,不这样做,怎么吸引眼球。 如果自己成了张飞的乘龙快婿,何愁仕途不顺。抱着这个念头,谯周渐渐开始出现在张星彩的视野中,频频展示他的男性之美。谯周不仅身材高大,且体魄雄健,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更是样样精通,完全符合张星彩心中的白马王子形象。 谯周一下子就捕获了张星彩的芳心,让这个妙龄的女子陷入爱情长河不可自拔。 第十章 姜维,快到我碗里来 话说谯周追求张星彩也并非完全是看重其家世,也深深被这个姑娘的美丽、爽朗所感染,颇想和她谈一场有始有终的爱情。 但!如果他的竞争对手是刘备的儿子,他就要掂量掂量了,是选择和张星彩继续谈这场恋爱,得罪刘备父子,还是放弃感情,邀好刘备。 学而优则仕,从小母亲就告诫自己要努力学习,长大后改变家境,光耀门楣。为此谯周发奋治学,十几年如一日,不敢有一丝懈怠。如今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师长爱其才,同窗敬其德,他也成为闻名乡梓的少年俊彦。而得罪了刘备父子,他在蜀中的仕途必定挫折,甚至可能永无出头之日! 十数年的拼搏,眼看离梦想越来越近,谯周绝不允许它化作黄粱美梦! 再说,刘备与张飞两家有通家之好,张飞在自己与刘禅中会作何选择,不言而喻。 但就此把张星彩拱手让人,这让谯周也不能接受,他不甘心啊! 张星彩看着自己爱郎打招呼时的欣喜转眼不在,转而满脸沉重,两手更紧握成拳,不禁更着急了,催促道:“谯郎,你到底是说话啊,我们该怎么办啊?” 两相为难的谯周嚅嗫着嘴,几次三番想做出决定,最后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张星彩见谯周十分为难的样子,怒其不争,跺了跺脚,轻咬银牙道:“谯允南,你若是不枉为八尺男儿,便做一回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 谯周自幼博学,对于司马相如这个名字当然不陌生。司马相如是先汉(西汉)景、武二帝时的词赋大家,才华横溢。然而,在巷里坊间,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关于他的故事不是他的才华,而是他诱拐良家女的趣事。 话说司马相如郁郁不得志时,好友王吉邀请他去参加一场宴会,这货在宴会上邂逅了狗大户卓王孙的寡居女儿——卓文君,司马相如当即抚琴一曲《凤求凰》,卓文君被他的才气所感动,连夜与司马相如私奔。 从此之后这段狗血剧情就成了八卦党们经久不衰的谈资。 彩娘这是欲和我私奔啊! 谯周心里一动,这似乎是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待生米做成熟饭,别人也无可奈何了。但随即谯周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张飞可不是卓王孙那个无权无势的富商,而是杀人如麻的上将,自己拐走了他的女儿,谨防遭这厮一刀砍掉头颅。想到这儿,谯周一阵胆寒。 心虚道:“彩娘,此事事关你的终生大事,咱们不能这么轻率,还是容我考虑几日吧。” 听谯周这么一说,张星彩俏丽脸上掩饰不住失望,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山无陵,江水为竭,东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谯周见张星彩不高兴,赶紧指天发誓,保证自己深爱她。 “彩娘,我之初心不变,你要相信我。三日之后就是休假日,那时我必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张星彩闻言,好受了些,掀起红衣,轻跃上马,道:“谯郎,我不负君,君亦莫负我。” 谯周点点头,自然允诺。 “三日之后,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张星彩拔马转身离去。 · · · 自从刘禅与张星彩闹了个不愉快后,他变再没有了撩妹的兴致,除了锻炼身体外,就是整天龟缩在房间里,开始规划自己的班底,将一个个名字用毛笔写竹简上。话说虽然早在百年前就发明了蔡侯纸,但显然这个时代的人更钟爱竹简,历史上纸的普及还要等到晋代。 汉中之战老爹打败阿瞒后,为了和曹操的魏王比肩。便会进位汉中王,以汉中、巴蜀、广汉、犍为为国,立宗庙、建国家社稷,所置依汉初诸侯王故典。 话说老爹这招也挺狠的,此举释放了一个非常强烈的政治信号。 汉中王!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王号!历史上第一位汉中王不是刘备,而是大名鼎鼎的汉高祖刘邦! 汉元年,项羽册立刘邦为汉王,以汉中、巴蜀为国,都汉中南郑。 历史如此惊人的相似,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老爹自比高祖,以汉室希望和大义向天下发声:大家伙听好了,我刘备才是汉室希望所在,俺一定会像俺祖先那样吊丝逆袭,干翻曹某滴。尔等心怀汉室的有志之士快来投奔我吧,哥来者不拒。 你别说,这招还挺有用。汉室毕竟享国四百余年之久,威震天下。还是有不少汉室的脑残粉自带干粮,千里迢迢的来投奔刘备。 但对于刘禅来说,最重要的只有那一句话——所置如依汉初诸侯王故典 汉初,诸侯王国都有着极大的权力,除了丞相是由朝廷委派外,他们可以任免一切王国官员,他们不仅拥有军队还有一套和朝廷一模一样的官员体制。例如,中央有太尉、有太常,他们也有,而且连职责都一样,自然,汉室有皇太子,他们也有王太子! 汉中王太子,刘禅已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熟悉历史的人都经常看见一句话——皇帝任命某某某为某某,开府仪同三司。有很多人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开府,指以自己的名义自置幕府与幕僚部属的行为,倭国的幕府也就是这个意思。三司:分为三师和三公,三师为太师、太傅、太保,三公则为太尉、司徒、司空。仪同三司就是明确了开府用什么级别的仪仗。 在汉代,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开府的,除了天子钦命之人外,唯有三公和大将军、骠骑将军、卫将军等位同三公的将军可以开幕府、配置属官。 而太子宫却是个极大的例外,就算太子宫里没有主人,太子宫的基本框架和属官也是齐备的,他们照常工作,时刻的准备着迎接太子殿下! 所以刘禅已经在开始谋划自己的属官了,太子三师肯定是他所不能决定的,最多只有推荐之权,而其他像太子家令、太子仆等几百石属官他肯定要抓在手里。他必须培植一支完全效忠自己的势力,在太子时期为他出谋划策,保驾护航;在后刘备时代,在政治上替他冲锋陷阵,支持刘禅改变政策和发布谕令。 是以刘禅看向几案上的那一堆黄澄澄的小可爱,眸子中闪过一丝火热,这是他厚着脸皮向夏侯氏借来的。看着它们,刘禅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的势力在一点一点成长,最终辅佐他君临天下! 这时,糜威的出现成功打碎了刘禅的白日梦。“公子,您唤我?” “吾有一事,托付于君,君其敢乎?”刘禅见糜威到了,起身郑重道。他确实是有件重要的事情拜托糜威,并且这件情还可能很危险,但如果糜威连这点事情都不敢去做的话,那刘禅要他何用。刘禅手下,不养废材! 糜威闻言精神一振,来了!自他追随刘禅以来,刘禅还从未给他指派什么任务,这还是第一个,对自己说,这就是一个试金石。必须完成好它! 想到此,糜威双手一拜,正声道:“但请讲,威愿效命!” “好!”刘禅点点头,指向几上的金子,道:“吾意,君持此百金至天水郡冀县,征辟一位名叫姜维的人到我麾下。姜维现在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 纳尼!糜威听了刘禅的话,有点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姜维那货是哪根葱,公子为何要我不远千里的去征辟他,去天水那可是深入敌境啊,一不小心可能就有去无回了。不过糜家的家风就是做乖宝宝,听指挥,他虽然不明就里,也勉强答道:“谨诺!愿不辱使命!。” 刘禅还是怕姜维拒绝,又嘱咐道:“君见到姜维,若他不愿就征,可对他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吾欲以国士待君,君其何如?” 这个时代的有志之士,多少有些风骨,拒绝天子征辟的都大有人在。刘禅可不敢保证,他拿出一百金,姜维就屁颠屁颠地跑来拜码头了。 不过在糜威那里,看向刘禅的表情都怪异了,什么情况,我连姜维是何人都不清楚,公子却如此看重此人。 刘禅当然知道他向糜威暴露了一些先知先绝的东西,不过嘛,身为领导人给属下一些神秘感也是不错滴嘛。 于是他催促糜威,“君还是收拾一下,即刻动身吧。另外,让任成调一队白耳精兵做你护卫。“ ”诺!“ 第十一章 游侠杨黯 糜威走了之后,刘禅也慢慢敲定了心中属官的人选。在府中憋了这么久,乘着今天天气不错,就带着任安一班护卫和小彩月去阆中城外郊游。 巴西郡境内,山峦起伏,丘陵遍布,迥异于cd的平原地貌。这里的人们将房屋建在平缓的山坡之上,三两家一聚,零星散落在蜿蜒的群山之中。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刘禅脸上,暖洋洋的,没有工业时代的霾,天空格外的蓝,美丽的云,洁白的云,千姿万态,从这边山头飘到那边山头。 刘禅欣赏着自然风光,不时还逗逗小彩月,心情大好。 信马由缰,一路前行,一路欢笑,刘禅一行人无意来到一片山坡前,翻过山坡,山坡下豁然开阔,显现一片山谷,山谷中有一座围墙环绕的院落。从山坡上俯视院落,可以清晰分辨出西边是主要院落,东边是附属院落。西边有三开间的堂屋,堂屋下两只呆头鹅拍着翅膀,昂着头,左摇右摆地巡视领地。东边有一座高耸的望楼,望楼下有水井、厨房,还有个仆人在扫地。 说道望楼,就必须得谈谈它的作用。望楼既可以储存粮食又可以瞭望敌情,在汉代,它还有一个重要的用途——求仙。汉代的人相信神仙住在高处,便修建高楼渴望在此于神仙相会。 刘禅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院落,任成不知何时来到了刘禅身后,出声道:”公子,山下这户人家必非寻常百姓。“ 废话,普通百姓修得起院落吗,更何况,普通百姓衣食都不足,哪有这份闲心去寻找虚无缥缈的神仙。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看到这座院落的那一眼,刘禅就有一种直觉——他必将在这里获益匪浅。 有意思,去下面拜访一番又何妨。 莫名一笑,刘禅侧身对任成道:”你持我之名帖,去山下院落告知主人,某遇与其一晤,不知可否?” · · · 杨恺,京兆(长安及其附近)杨氏,东汉太尉杨震之子杨奉是他族兄。遭逢董卓、李傕之乱,他与弟弟杨悌率领家人南迁避乱,遭遇流贼,历经艰险,才终于入蜀在这巴西阆中安家,繁衍生息。但等到了阆中,他四子皆死,只余下个孤孙杨黯。从此,他便决定举家避世,再不出仕。 但这唯一的孙子却不让他省心,明明他出生在蜀中,未回过关中一次,却整日以关中游侠自居,幻想着像先辈朱家、郭解一样重义信诺,不爱其躯,急士之所急。称言:”我古道热肠,纵横乡里。但有风云,一声令下,少年景从,慨然赴死,只在朝夕。“ 韩非子曰:“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如果非要给这种游侠找一个比喻的话,就是香港的古惑仔。简而言之,就是重情义,乱法纪,轻生死。他们是官府最讨厌的一群人,但自古以来,这样的人就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层出不穷。 这不,到今天为止,这个孙儿已经两个月未曾归家了,杨恺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外面是死是活。 话说杨悌见兄长烦心侄孙的事情,导致这些天来一直闷闷不乐,便在今日邀请兄长于堂上对弈一局,两人一边对弈一边闲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最近发生时事。浑然不知正有人站在山坡上欣赏自家的宅院。 杨悌捻起一枚棋子落下,抬头看了一眼杨恺,试探着道:”兄长听闻否,左将军刘公已亲率大军进军汉中,汉中不日就将战火纷飞呀。“ ”为兄略有耳闻。“杨恺点点头,不咸不淡地道。 杨悌装作没听出杨恺话中的冷淡,涎着脸皮接着道:”那依兄长之见,两军交战,孰胜孰负?“ 杨恺心里默默叹息一声,他知道这个弟弟的出仕之心依然不死,对于汉室更是有着强烈的感情,说难听点,就是汉室的脑残粉,把他卖了他还帮汉室数钱的货。他见刘备近来势力不断扩张,又是汉家苗裔,就时常将他与光武相提并论。但在杨恺眼中,董卓、刘备、曹操皆是一丘之貉。 于是他不屑道:”操、备之徒皆蟊贼耳!谁胜谁负,皆百姓、国家之不幸,我为何要关心?“ 杨悌知道战乱会对百姓不利,但他还是不解兄长的思想为何如此偏激,直身辩解道:”曹操,诚然国之蠹贼,民之害虫。然而玄德公汉室枝辅,仁义高德,汉室中兴之所望。我杨氏累受国恩,世代公卿,兄长为何如此低贱刘公?“ 听闻弟弟这一番言论,杨恺忍无可忍了,激动起来,朗声道:”不错!我京兆杨氏出自先汉(西汉)丞相杨讳敞公之后,理当忠于汉室,报效国家。“ ”但!“ 说到此,杨恺语气强烈起来,”曹操何人?刘备何人?国家丧乱彼辈乘势而起,聚众称雄,割裂河山,结党攻伐,置万民与水生火热之中。就是因为这些罔顾百姓生死的军阀,才使吾遭受中年丧子之痛!“ 说道这儿,杨恺满脸潮红,须发飞舞,一字一顿道:”春秋无义战,乱世无王军。彼辈,吾不屑谈及之!“ 看着激愤的兄长,杨悌默然了,不想这么多年过去,兄长对于四个儿子的死依然耿耿于怀。 让兄长勾起不堪回首的往事,杨悌多少有些惭愧,正要说几句宽心的话,堂下有仆人禀报:”院外有一员刘备军帐下军士,称其公子刘禅欲拜会主人。“ ”刘禅?“ “何许人也?” 两兄弟对视一眼,还是杨悌率先反应过来,急问仆人:”你可问清楚了,可是左将军刘公膝下长子刘禅?“ ”小人问得很明白,确实是刘备长公子。“那仆人答道。 ”兄长?“杨悌小声地唤了杨恺一声,然后就等待自家兄长下决断。 此刻,杨恺真是一头雾水,我与刘备无亲无故,他儿子来拜访我作甚?突然,杨恺心里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想,难道是因为黯儿? 天哪!这可如何收场!杨恺坐不住了,赶忙向仆人吩咐道:“你立刻回去,对他说:公子禅拜访老朽,老朽不甚荣幸,快请到寒舍一叙。” 杨恺是真的怕了,怕他那无法无天的乖孙在外面冲撞了刘禅,给家门惹来祸事。 而一旁的杨悌则惊呆了,下巴都掉在地上,我插,方才兄长义愤填膺的时候,对刘公可完全不是这个态度啊。怎么到了他儿子身上,就瞬间变了脸皮。这还是那个我熟悉的兄长吗? 在得到院落主人的应允后,刘禅便让大部队在山谷中休息,自己带着任成和一队士卒前去拜访。 · · 也许是巧合,更可能是天意,让我在荒山野外邂逅了朕的霍去病,那个扬名万世的男人。————汉皇帝刘禅 · · 与此同时,山谷外不远处,一伙身穿短衣、头戴斗笠的少年在行进,他们身跨包袱,腰插利刃,甚至有人还携带着弓弩。他们蓬头乌面,却精神抖擞;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爬坡上坎,他们却如履平地,飞奔似的前行。 为首少年意气风发,傲然笑道:“巴郡大盗李蒙,杀人越货,作恶无数。官府无能,力不能制,却被我巴西九彦穷追三千里,斩首荆州。男儿行,当杀人!诸君!岂不壮哉!” 其余八人听言,脸上皆露出自豪的神情,高唱道:“言必行,行必果,我辈侠士重酬诺;不畏险,不惧厄,巴西九彦与天啄!” 杨黯长啸一声,道:“义之所向,百死不悔,嘉与诸君共勉!” 喔~喔~喔~喔~ 众人吹着口哨,向杨黯回应。 · · · 杨宅,刘禅与杨恺两兄弟见礼,分宾主而坐,杨恺又让仆人进献茶水、糕点。 刘禅伸出左手,用衣袖掩面饮茶,同时暗暗打量这两兄弟。他们须发皆白,儒风雅骨,一举一动、一张一弛皆是彬彬有礼,毫不慌乱,多半是出身名门望族。更有意思的是,二人的口音异于蜀人,这证明他们是客蜀之人。 与刘禅相同,杨恺、杨悌也在观察刘禅,他们确实听闻刘备的长子年纪不大,但却没想到尚是稚子,不过观其行事作风,却丝毫不亚于成人。 后生可畏! 杨恺见刘禅此来,举止有礼、行为有度,完全不似兴师问罪的样子,也就放宽心了。心里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决意稳坐钓鱼台,且看看这小子意欲何为。 饮完茶水,刘禅打开话题,道:”听二位杨公的口音不似蜀人,敬问桑梓何处?“ 第十二章 杨宅1 刘禅态度友好,礼节周到,本想要开启一次愉快的对话,但杨恺却耷拉着眼皮,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杨悌陪坐在杨恺身旁,见兄长对公子禅的话充耳不闻,便感觉自家兄长的牛脾气又犯了,我那个去,盛情邀请人家来的是你,请来了置之不理的也是你,兄长啊,您这是要演哪一出啊? 怕刘禅尴尬久了,杨悌也顾不上失礼了,不等兄长说话,笑着向刘禅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兄弟原是京兆人氏,家居长安槐里。因避董桌、李傕乱,背井离乡,这才来到蜀中定居下来。” 刘禅看二杨苍老的面相,皆是半只脚踏入棺材的样子,但二者对自己的态度却一据一恭,大为不同。看来这里面大有文章啊,既然杨恺你要对哥使脸色,那哥就陪你玩玩,探一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刘禅挺直了上身,直接将杨恺视作空气,目不斜视地与杨悌交谈。 作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关切地向杨悌问道:“京兆杨氏,源自弘农杨氏,公既是长安人士,敢问杨公可是子明公的后人?” 刘禅一个杨公出口,就惹得杨恺抽了抽嘴角,是儿无礼!他作为杨悌的兄长,位尊一筹,世人在同时面对他们兄弟时,只称他作杨公,而以表字称呼他弟弟。 刘禅明知故为,就是想恶心一下杨恺,管他大杨与小杨,哥就认这个杨。 杨悌听闻刘禅谈及自己祖先的表字,哪还多想,立即满脸肃穆,答道:“子明正是家祖的字,不肖子孙落难到如今这种地步,真是有辱祖宗英明,让公子见笑了!” 表现演技,刘禅从来不怂,他微微躬身向杨悌致意,真切道:“天下大乱,人人自危,此非杨公之过。更何况孔子有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且古人又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杨公能逃离魔窟,为子明公延续血脉,已是无憾列祖列宗了。” 在这个家天下的时代,人们常说家国,而不是国家,这表示古人眼中,家重于国。而且作为炎黄子孙的普世价值观,敬天法祖的观念深入人心,与陌生人会谈,你从恭维人家祖先开始,往往能迅速拉近距离。 刘禅以杨悌祖先杨敞作切入点,马上就博得了杨悌的好感,来而不往非礼也。杨悌也适时地回赞刘禅的祖先,“公子身为孝景皇帝之子中山靖王之后,天潢贵胄,贵不可言,当深知汉室如今的艰难啊!” 杨悌这里和刘禅谈的火热,浑然忘了身旁还有个装木头人的兄长。杨恺看着这个谈得眉飞色舞的弟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平时在家里和我唱唱反调也就罢了,怎么外人面前,你胳膊肘往外拐得更起劲呀! 杨恺咬了咬嘴唇,再无法压抑心中的不爽,酸溜溜道:“公子父子纵然是汉室宗亲,但令尊所做所为,只为扩张自身势力,却从未替许昌的陛下考量。既然有这个能耐出兵汉中,为何不从荆襄发兵中原,营救天子公卿?“ “某窃以为汝父,不过刘氏曹操而已。” 虽然憋不住开口了,但杨恺还是昂着头,拿鼻孔看刘禅,企图表现他拒刘禅千里之外的态度并未改变。 呵呵~ 你丫倒是继续装呀,耐不住寂寞了吧。 其实吧,在杨恺说出这番话后,刘禅就原谅了他倨傲的态度了。像杨恺这类人,出生世家门阀,含着金汤匙长大。那些混迹政坛的家族精英可能还会在现实的墙壁上碰碰撞撞,但像他们这些并未出仕的家族子弟,没吃多少挫折,对现实的残酷体会不深。 把这体现在思想上,说好听点就是有点单纯、小可爱,说粗点就是容易犯二。麻痹,许昌的汉天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货无人君之德,也就是个吉祥物。你就是拼了老命,牺牲个几万人把他救出来,他就能兴复汉室?就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开玩笑! 乱世出英雄,英雄造时势。他能比从乱军丛中,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爹更牛逼?打死刘禅刘禅也不信! 所以刘禅也就懒得回应杨恺了,只是微笑不语。 · · · 刘禅在杨宅作客,杨黯与巴西九彦正趴身在山坡上观察山谷中的情况。杨黯等人栖身在坡顶草丛中,脑袋微微高出坡沿,居高临下,他们的目光深深被山谷中那支部队吸引。 这是一支怎样的精锐之师呀! 山谷中的部队,约莫数百人,高大威猛。一身雪白亮丽的铠甲,反射着阳光,让山谷田野间的植物都闪耀着光辉。在他们背上,显露出两截纤细修长的刀身,长而粗糙的刀柄在上,刀柄之上有显眼的金属环首。 环首刀!天哪!是环首刀啊!杨黯诸人血脉喷张了! 历史上,汉军正是有了这种利器,进而在强大国力的支持下吊打匈奴,脚踢南越,使汉天子成为天下共主,使中国成为天朝上国。外王内霸! 还不止于此,这些武士还人手持一戟,戟身光滑,似泛着深邃的金属光芒,毫无疑问,这不是普通的铁戟,而是百炼钢打造的戟。更让他们惊艳的是,在这些武士的头盔上,高耸着由白色旄牛尾制作的帽缨。 白毦!白毦! 杨黯沉醉了,毫不吝啬地赞叹道:”大丈夫当挟此精锐扫平天下,封狼居胥,同冠军侯比肩!“ 杨黯身旁趴着郭秋,他嘴里叼着一根青草,虽然也很欣赏这群武士,却没杨黯那么沉迷,而是略有担心地问道:”黯兄,这些人是谁的士卒?“ ”谁的士卒?“ 这还用问吗,现在整个蜀中,能拥有军队的除了左将军刘备还有谁? 咦!不对呀,刘备的士卒为何会出现在我家院落外?难道他是来征辟祖父的?可我祖父虽然是京兆杨氏子弟,但他从未出仕做官过呀! 杨黯想了半饷,仍然百思不解,索性不想了,对诸人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且回家探个究竟!“ 刘禅将大部分白毦精兵和小彩月留在院落外,让他们自己休息,虽然是在休息,但白毦兵们仍保持着幼时在丛林中狩猎的警觉。 杨黯一行人从坡顶上下来,立刻就被机警的一个屯长发觉了,见这几个少年都携带武器,他赶忙通知左右袍泽,并低声喝道:”有情况!戒备!“ 这名屯长话音一落,那些还坐在地上休息的白毦兵立刻起身,双手持戟摆出战斗姿势,向杨黯一行人压迫而来。 见这些武士摆出战斗阵型,杨黯的同伴害怕了,也纷纷拔出兵器,甚至有人还从背上取下了弩。杨黯赶紧伸出手制止,冷静道:”别轻举妄动,家里如此平静,他们应该没有恶意,且前去问个明白。“ 杨黯诸人高举双手,示意并无恶意,与白毦兵越靠越进。这时,他又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这些士卒高鼻深目、古铜肤色,耳鼻带环,绝非汉人。 · · 这边,杨恺终于说话了,杨悌就不好再开口了,一副欲言不能的憋屈样,而偏偏刘禅又不说话了,只摆出蜜汁微笑。这下就好玩了,三人高坐堂上,皆没开口,但神情各异。侍立一旁的任成是大为不解啊,我的个乖乖隆地洞,公子他们这是在干啥呢,莫非高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后,打破僵局的一群人出现了。一队白毦精兵”护卫“着杨黯诸人来到堂下。同时一名白毦兵来到刘禅身边,附耳低声说着如此如此。 两个月音讯全无,自己整日为他提心吊胆,杨恺见到自己的独孙本来心情很激动,但发现自己孙儿灰头土脸,更被刘禅士的卒押着进来。看向刘禅的目光很是不善,指着杨黯道:”公子这是何意?“ 第十三章 杨宅2 听闻白毦兵的报告后,刘禅就是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在杨黯诸人道明身份,说明他们带着武器是为了铲除害民贼之后,白毦兵们为自己安全考量仍然不依不饶,非要收缴他们的武器并且”陪同“他们一起进来。于是,就上演了方才那一幕。 此时此刻,刘禅的心里还真是暖暖的,白毦兵的忠诚与骁勇震撼人的心灵呀。 白毦精兵,西方上兵! 顾名思义在精不在多,总共五部(部是军事编制)一万多人,由将军陈到统率。每部置部校尉一人,秩比两千石,置军司马一人,秩比千石。兵源来自賨叟青羌,通俗点说就是源自西南少数民族。他们骁勇善战,本是部族中不可多得的勇士。 当年老爹派人到西南夷募兵,与他们部族长老歃血而盟,盟定为君征战,永不相叛!所以,这些白毦兵在离开亲人,走出丛林后遵从盟约,一直为蜀汉政权南征北战,流血牺牲。数次救刘备于危难之中,刘备伐吴失败,被陆逊撵得四下逃窜,要是没有他们舍命断后,蜀汉能不能存在都是一个问题! 这是一群可歌可泣的少数民族勇士! 是以刘禅马上起身辩护:”黯公子一行人带着武器,我的侍卫护主心切了。这才导致了一场误会,他们并非有意冒犯黯公子。“ 毕竟刘禅还在人家家里做客,该给面子还是要给,而白毦亲卫是为自己安全负责,刘禅不会虚伪地拿他们去顶缸,便亲自躬身向杨恺告罪,一拜,再拜。 “哼!” 杨恺见自己孙子没惹什么祸事,冷哼一声,马上又恢复了那副欠扁的神情,质问自己的孙子:“整整两月不归家,是儿!又到何处去鬼混了?” “祖父,您先别着急,那些事,晚些时候孙儿再禀告您。”杨黯向自己祖父、叔祖行毕礼,就转身直视着刘禅。 他已经清楚,那些骁勇侍卫就是白毦精兵,更清楚拜访自己祖父的不是刘备,而是身前这个比自己年少几岁的刘禅! 杨黯表情严肃,身体竖立,双手抱拳,左手在上,手心向下,从胸前向外平推,俯身约30度向刘禅见礼,口称:“京兆杨黯伯云拜见公子禅!” 刘禅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果然是老牌世家,这是时揖,平辈之礼,标准的周礼! 礼仪是华夏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有章服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称之夏!自周公摄政,制定典章制度和礼仪制度以来,揖礼便通行天下。但经过战国秦末的黑暗年代后,礼崩乐坏,所谓的汉礼也不过是捡起了周礼的一些芝麻,并不完善。世人对这各种揖礼也就傻傻分不清了,要不是刘禅前世酷好历史,有个一知半解,此下还是一脸懵逼呢。 刘禅不敢怠慢,赶紧标准地回礼,口称:“涿郡刘禅敬拜黯公子!” 古人二十而冠,但往往在十七八岁时家中长辈便会赐下表字,而刘禅显然还不够拥有表字的年龄。 杨黯见刘禅及时回礼,心生好感,开门见山地问出了心中疑惑:“请问,公子侍卫所披铠甲是什么甲?” “此铠见日之光,天下大明,故曰:明光铠。”刘禅一边回答一边端详着杨黯一行人,这一端详就让刘禅的爱才之心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杨黯九人身段笔直,目光炯炯有神,脸上更是透露出远超常人的成熟和坚毅。好一群热血男儿! 刘禅培植势力,首选的并不是那些成名已久的大臣,虽然他们既有能力又有阅历,但在宦海沉浮中翻滚已久的他们不再天真,不会轻易的向某人表现忠心,就算要表忠心,老爹才是他们认可的选项! 而像糜威这些年轻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是从龙之士,陪着刘禅从最初的开始走来,和刘禅一荣俱荣,有着较深的感情。他们深知只要自己不作死、不玩火,待刘禅的时代一到来,他们就将走向三公九卿的岗位,成为新君心腹,辅佐他执宰天下! 杨黯见到白毦精兵已是心神荡漾,对年少早成的刘禅也是惺惺相惜,也不怕冒昧,直接问道:“黯敢请公子之志向?” “煌煌乎炎汉,高祖肇基,定鼎长安,历时两百有余;光武中兴,都于洛阳,至今亦有两百余年。禅不才,当持三尺剑扫除诸逆,添为汉祖,使汉室再有天下!”刘禅没有迟疑,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自己的志向。这也是穿越后他第一次——向他人明白无误地表达自己的野望! 杨黯听闻刘禅的志向,细细地品味他话中的信息,突然,他向嗅到了血腥味的饿狼,激动不已! 天啊!他想做皇帝! 他才十一岁,便有这个野心! 什么是汉祖?开基立业谓之祖,守成护业谓之宗。刘邦以布衣定鼎江山,始使刘氏王天下,尊为汉太祖高皇帝;王莽废汉自立,刘秀怒而兴兵,使刘氏再王天下,被尊为汉世祖光武皇帝。除此之外,汉代皇帝中再无庙号为某祖之人。刘禅想添为汉祖,就要兴复汉室,平定天下! 这个公子禅真敢想啊! 在场能听懂刘禅话中含义的人全震惊了,这个时间段里他们还从未想过,有人能取代许昌的汉天子,成为皇帝。不得不说,曹操这个枭雄对于汉室还是有功绩的。就像他说的,若非我曹孟德,天下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在曹丕篡汉前,虽然汉天子确实是个吉祥物,但他确是天下人公认的唯一皇帝。 所以杨恺更是像看着什么可怕梦魇似的看向刘禅,几乎颤抖着吼道:“是儿!狗胆!” “身为臣下,竟敢奢望君位!我杨家不欢迎你!带着你的侍卫,给老夫滚!”太可怕了,刘禅所说,完全违背了杨恺从小接受的忠孝良悌的教育。 这下,刘禅傻眼了,有点太语出惊人了。 巨汗!怎么忘了这货是个卫道士,居然一不小心就点爆了他的怒点。真尴尬,本来还想和杨黯聊个痛快呢。 被下逐客令了,这场拜访要虎头蛇尾了。麻痹,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上结尾吧。 只见刘禅淡淡一笑,快速对杨黯道:“我与君一见如故,今当离别,赠君一言!” “男儿仗剑行千里,千里一路斩胡羯。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说完,刘禅向杨氏兄弟一一行礼,感谢按他们的款待。最后越过杨黯诸人,带着白毦兵,头也不回地出了杨宅。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鱼饵已下,愿者上钩。 顺着来路,伴着花香,离开杨宅后,刘禅便带着任安、小彩月一行踏上了归途。 · · · 距离刘禅的拜访已过去一个时辰了,在向祖父如实禀报自己这些天的作为后,杨黯被下令禁足了。 杨黯嘴角一扯,对他来说,禁足如喝水,禁闭如吃饭。然并卵,外甥打灯笼——照旧。此刻他靠身在望楼围墙上,正鸟瞰着院外的农田发呆。 说实话,经历今天之事,他动心了。游侠算什么,只能纵横乡间,大丈夫就当从军,建功立业,踏灭万国,擒敌国之王献俘太庙! 刘禅的话语仍旧在耳,他的心像被猫抓过似的痒得不行。 嗯,没错,郭秋怀里就抱着一只乌黑亮丽的猫,这货坐在望楼的角落里,正专心致志地替黑猫抓虱子。嘴里还不停地嘀咕:“捏死一个,又一个,嗯,再来,好爽啊!” 杨黯回头望了他一眼,一个激灵,他确实被这黑猫挠过。皱了皱眉头,出身世家的他永远也不明白郭秋为何总喜欢养一下猫狗之类的动物,更别提替他们捉虱子。哎,算了,懒得管这混球的怪癖。 转了转了眼珠,杨黯对这个头号小弟问出了在嘴中含了很久的问题:“秋秋,公子禅的理想是当皇帝,你知道大哥的理想吗?” 唉,对自己这个大哥,郭秋就两个字——奇葩。杨黯无疑是一个很有主见和想法的人,但他又具有世家子弟的通病——天真。冒似这货去荆州的途中,就和自己说过他的愿望就是率军亲手终结这个乱世,让世上的孩子不像他一样,因为战乱而年幼失怙。 眼下这货又问自己一遍,郭秋就知道,这次大哥就不是说说而已了,是要付诸行动了。但平定天下是你说去做就能办到的吗? 更何况,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不过,自己这条命本就是大哥救的,若非他,早就让人打死街头了,便是还给他又如何。于是郭秋抬起头,很配合地摆出好奇宝宝的样子。 “愿闻其详。” 第十四章 黑木崖 “克定祸乱,荡平天下,使鳏、寡、孤、独、幼皆有所养,此吾之志也!”杨黯,挥舞着拳头,慷慨激昂。 说着,几步跨至郭秋身前,道:“公子禅为刘备长子,胸怀大志,年少早慧,我欲前往投奔,你看如何?” 大哥在身前手舞足蹈的表演,郭秋作为小弟,还能干什么,当时是巴巴掌不停地鼓啦。 但是,对于大哥提出去追随刘禅,郭秋的头脑却一点也没发热,而是劝阻道:“一马不鞴双鞍,忠臣不事二主。公子禅不过一个稚子,事关大哥前途命运,切不可轻率啊!” “秋秋,勿复多虑,男儿行事当机立断。你看刘禅的行事为人,那哪里是一个十一岁的孩童,分明是深谙事理的滑头,此子非同寻常啊。” “再说锦上添花远比不上雪中送炭珍贵,不在刘禅显露山水前投奔,后面人家势大才凑上去,那有什么价值。只有与主上在微末时共事过方才算其手足心腹。” 说到此,杨黯摸了摸郭秋乱糟糟的头发,和声道:“秋,你真以为大哥没有深思熟虑,一拍脑袋就决定吗?” 是呀,大哥何其英雄。纵横乡里,惩恶锄奸,纵然有时带点天真,但这并不能否认他是一时人杰啊!虽然这次我们要做的事情的难度很大,但那又如何!好男儿做了便做了,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何惧区区性命! 想着,郭秋从地上爬起来,咬牙道:“大哥,我们都听你的!” “好兄弟!” 杨黯抱着郭秋臂膀,讲道:“这次大哥便来场豪赌,玩个大的!” 他严肃的看着郭秋,道:“凌空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杨黯话音未落,郭秋就激动得满脸潮红,大哥这是要大集结呀!这次玩得就老大了,真他娘刺激! 郭秋重重一点头,道:“好!大哥,我这就去叫醒另外歇息的八个弟兄,去各乡各里通知,让所有人今晚在黑木崖集合。“ 要嘛不做,要做便做绝,这是杨黯的信条。 · · 半夜时分,星辉漫天,不知名的青蛙在田间欢快地歌唱。 杨黯在家里留书一卷(竹简),便带着个卧房装器具的箱笥悄悄摸摸地来到院墙下,将箱笥放在墙下,两手一撑,两腿一借力便爬上了院墙。跳下去一个翻滚,杨黯便来到了院外。 他面对院落重重三叩首,两行清泪不禁留了下来,默念道:”自古忠孝不两全,不孝子杨黯这就去了,不封侯不回乡!诸亲保重!“ 念完,杨黯起身,跑向了那无尽黑暗中,再未回望一眼。 黑木崖,在一座陡峭的山峰上,崖上有树木树身漆黑,故名黑木崖。杨黯他们看着地势险峻,能居高望远,便在崖上修建木屋,作为平日聚会据点。 此刻黑木崖上,火把高举,人声鼎沸,只不过这里的人尽是十七八岁、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这些人聚集在这木屋大厅中,颇有点绿林好汉虎啸山林的样子。但细细观察,他们当中有形形色色不同的人物,有身穿兽皮,手执猎弓的猎人,有敦厚老实的农家子,有锦缎丝绸的富商子弟,有吊儿郎当的泼皮,甚至还有儒冠文服的郡国学学生。真是不可思议呀! 他们相互讨论、攀谈,迫切想知道今晚大集结在这儿的原由。突然,有人喊道:”大哥来了!大哥来了!“ 这吵闹的大厅才渐渐安静下来,杨黯分开人群,走到大厅中心,向众人团团一揖。 杨黯看着大厅济济一堂的人,也是心生自豪。他杨黯纵横乡里,一呼百应,可不是说说而已!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是废物,有的人箭艺出众,有的人种田是一把好手,有的人家中巨富,有的人破晓鸡鸣狗盗之术。总而言之,他们皆是不易之辈。 众人也向杨黯还礼,这就更能分辨他们的不同了,有的抱拳,有的作揖,有的微微躬身。 待众人乱糟糟的行礼毕,杨黯开口了:“这是我们第二次集结令,我知道,你们很疑惑今天来这里做什么。而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我们是去干一件大事,干一件天大的事!干成了荣华富贵,名留万世;干败了,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杨黯说完这些,就像一滴油落入了沸水中,碰!大家激烈地讨论起来。 “大哥到底带我们去干啥啊,难道是去端了阆中的狗大户曲氏?”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依某看,是去抄了阆中的郡守府!” “错错错,你们眼界太小,大哥是耐不住寂寞,要去找嫂子啦!” 切!一片欷歔声 郭秋适时站了出来,喝道:“肃静,听大哥把话讲完!” 待人群再次安静下来,杨黯冷声道:“家中独子者,出列!” 没有一人出列! “嘿,建娃,你是独子,你他娘地快出列呀。”一个泼皮向前伸着脑袋道。 “俺……俺家里……还……有妹子呢,你……你……才是独子,你……全家……家都是独子。”名叫建娃的农家子是结巴,把头一偏,吞吞吐吐地道。 这时,杨黯又道:“胆小怕死和不愿随同者出列!” 依然没有人出列,众人更是众人纹丝不动! “好!” “我杨黯手下的游侠没有孬种!”杨黯大叫一身好,开始讲出今晚集结的目的,“你们知道左将军刘备有个最大的儿子,叫刘禅吗?” “知道。” “不知道。” 把手一扬,杨黯继续道:“我不管你们先前知道还是不知道,我要讲的是——今晚我就要带你们去投奔公子禅了!辅佐他兴复汉室!” “哦!!!”众人恍然大悟。 泼皮最先跳出来,嬉皮笑脸道:“大哥,那什么公禅有什么好的,咱们要去投奔他?” 杨黯笑着看着这个泼皮,问道:“我当大哥,你服么?” “服啊,怎么不服?不服的死全家!”这泼皮瞬间瞪大了眼睛,怀疑大哥怎么提出这样白痴的问题。 “那公子禅当我大哥,我服他。” “哦!!!”众人又恍然大悟,表示都听大哥的。 这不就得了,杨黯也是好气。 这时,那个郡国学学生又跳了出来,这货虽然冠带文服,但天生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那是比泼皮还泼皮啊,人们也就叫他贼眉了。一见他,杨黯就被逗乐了,笑道:“贼眉,你跳出来作甚呀?” 贼眉弓着腰,转了转眼珠子,神秘兮兮地对杨黯道:“大哥,咱们去投奔人家,应该有个投名状啊。” “投名状?不错,确实该有一个,你说说,拿什么作投名状?” 贼眉得到认同,吞了吞口水,道:“前日,咱们巴西郡国学有一场辩论,那谯周仗着有点才气,竟然敢说汉室将亡,天命在魏。大哥不是要辅佐刘禅兴复汉室吗,不如把这货抓来去献给公子禅吧。” 对呀,杨黯击掌附和,拍了下贼眉脑袋,道:“不错嘛,关键时候就属你小子激灵。” 现在杨黯已经是准刘备阵营的人了,谯周竟然敢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好狗胆! 说着,杨黯就向大伙招呼着,:“走,即刻动身,抓了那厮去见公子!” 茫茫黑夜中,火把如龙,几十个热血男儿在前行,他们高唱着:“言必行,行必果,我辈侠士重酬诺;不畏险,不惧厄,巴西九彦与天啄!” 是的,最初杨黯手下只有郭秋八人,后来队伍壮大,但他们却依然叫巴西九彦,因为三、九在古代除本意外还代指多数。 打着火把,巴西九彦们爬过山峰,穿过谷地,雄赳赳,气昂昂的走来了。目标:巴西郡郡国学! 第十五章 王霸之气 郡国学同官府一样,五日一休沐,今日刚好是休沐日,也是谯周与张星彩约定的日子。 谯周这货起了个大早,精心梳洗一番,最后再裹上皂巾,便兴冲冲地出门了。这三天他思前想后,翻来覆去,觉得不能私奔,私奔不仅将使他以往岁月的努力化为泡影,重回一无所有的日子,还有被猛张飞一刀剁掉小机机的隐患。 于是这货三天里踱来踱去,冥思苦想,差点被苦恼成精神病。万幸,他最终想出来一套绝美说辞和办法。于是他决定,今天去告知张星彩,让她安安心,不要一言不合就私奔嘛。 他的办法是,在张飞一班师回巴西,就让张星彩向张飞进言说:“阿斗如今才十一二岁,离他长大成人尚有几年,自古红颜易老多薄命,父亲忍心荒废女儿这二八年华吗?”然后,张星彩马上带着谯周双膝跪在像张飞身前,表明她们生死与共的爱情,进而请求张飞允许他们成婚。 按照谯周的剧本,到时候,重情多重的张飞左看看俊朗飘逸的狗胆女婿,右看看哭成泪人的俏丽女儿,于心不忍呀,大腿一拍,心一横,道:“准了!” “想想就好爽!”谯周心里乐呵呵的,大步流星地望阆中城走去。 郡国学校不远处的枣树下,郭秋环臂斜身靠着树,右脚叉在左脚边,遥摆的不行。最奇葩的是,这货嘴里还衔着根不知道哪只鸡屁股上偷来的毛。 贼眉躬身在郭秋旁边,猥琐的脸上满是崇拜,秋哥这才是标准的混混姿势呀,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的空间嘛! 郭秋拔出嘴中的鸡毛,不解地看向贼眉,“我说兄弟,你怎么么老是弓着身子,不累吗?” 贼眉眼珠子转溜一圈,挠了挠头,茫然道:“秋哥,我也不知道为何我要弓着身子啊。” 切! “哎,哎,秋哥,那小子出现了。”突然,贼眉扯了扯郭秋的臂膀,指向谯周道。 顺着贼眉手指的方向,郭秋看了过去,然后邪邪道:“好一个俊朗的后生!” 此话一出,身旁某人菊花一紧,瞬间夹紧了双腿。 “我插,你想什么呢?快去通知大哥,飞猪出笼!”郭秋拍了拍贼眉,没好气道。 同时,郭秋左右观望了下,抄着手尾随了上去。 谯周兴高彩烈地走在官道上,只觉得太阳爸爸也在和自己微笑。腋下夹着一卷司马相如的《子虚赋》,这可是他费了老大劲儿才从郡国学馆藏原本临摹下来的,就着今日,献给自己心爱的彩娘。 走着走着,他发现行人都停下来看他,目光中折射出惊恐,嗯?哪里有不对吗? 正要回身看看时,只觉得视线内一片漆黑,咦!他双手触摸到了麻织品的粗糙,这是麻布! 下一刻,谯周便失去了知觉。 嘿嘿~ 憨厚强壮的农家子举着跟合腰粗的木棒,站在麻布口袋笼罩住的谯周旁,痴痴地笑了出来。 泼皮似时地跑了过来,敲敲木棒,一副哥也想给他一发的表情,“建娃,看不出来,你这憨痴还挺强的嘛。” 嘿嘿~ 而一旁的行人,惊恐之余还在发表弹幕:”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儿,今日惨遭贼人之手啊。“请原谅天朝上国人民自古而来的看稀奇的好奇心吧。 杨黯蹙着眉头,大手一挥,对那些行人道:“看什么看,不准看,巴西九彦行事,闲杂人等回避。” 众行人闻言,如释重负,皆作鸟兽散。 而这时,贼眉又玩上了兴致,拍打着没有反应的谯周,道:”叫你装逼,叫你比我帅。叫你装逼,叫你比我帅“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行了行了,别玩了!把这厮绑起来,头留在外面,别憋死了。“ 与众小弟相比,杨黯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我们是游侠,但今天确实客串了一回强盗。 贼眉见没得玩了,小眼珠子又一转,笑嘻嘻地跑到杨黯身前,道:”大哥,大哥,可不能就这样把谯周抬进城去,那样太引人注目了。虽说咱们巴西九彦谁都不怕,可咱们不能给公子引来麻烦不是。“ ”废话,你以为我会大大咧咧地把这厮直接抬进去。“杨黯心情不太好。 贼眉不以为恼,继续讲道:”大哥,我觉得咱们可以用粪车把这货拉进去,臭气熏天,这样谁也不会注意啦。“ 所得死呢! 杨黯该怎样形容这货呢,面带猪像,心中嘹亮?搜肠剐肚,满肚子坏水儿?突然,杨黯想起了泼皮的名言,一本正经地对贼眉道:”你真是青沟子娃儿哪!“ · · · 今日,刘禅闲来无事,翻看《史记》,读自吕后本纪末时,即便是刘禅两世为人,也不禁心中战栗,手冒冷汗。不得不感叹一句——汉初的王公大臣战斗力爆表啊! 上面记载了吕后死后,周勃、陈平等人发动政变成功,诸吕氏全族。他们迎立代王刘恒,派人入宫污蔑少帝及其兄弟非惠帝子,全部杀于别宅之中,名曰清宫!惠帝本有子,由是无嗣! 是啊,一个皇帝如果不能掌握与他地位相匹配的权势,那么,屑小便要乘势而动了。皇帝杀了依旧葬在荒郊野外,百姓指其墓曰:”是前日所杀天子也!“ 政治何其残酷!刘禅下定决心,他的嗣君绝不选废材! ”启禀公子,府外有一群人求见,为首者自称杨黯杨伯云。“此时,一名张府仆人来到明间向刘禅禀报。 听报,刘禅脸都笑烂了,哪里还顾得上想其他,拔腿就跑向了外间,嘴里边还大叫:”王霸之气!王霸之气!哥有了王霸之气!“ 独留下在风中凌乱、懵逼的张府仆人。 待刘禅跑出府门外,面前出现黑压压一大群人,刘禅也是震惊了。嗯,不对,怎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像似屎尿的味道? 杨黯见刘禅亲自迎了出来,也是心生感动,当即纳头便拜,口言:”不才杨黯,昨日听闻公子一席话,感触良深,为公子胸怀大志所折服,今特率一众兄弟前来投奔公子,以效犬马之劳,还望公子接纳我等。“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刘禅也顾不上臭味了,难得的装逼时刻啊! 只见刘禅,深情地望着杨黯,缓步走至他身前。双手将他扶起,动情道:”我得伯云,如鱼得水。“ 随即刘禅又向众人虚扶道:”诸位,请起,快快请起!“ 众人起身后,杨黯又对郭秋道:”去,把谯周那厮提上来。“ 谯周? 刘禅疑惑了,这是玩的哪出啊?对于历史上的谯周,刘禅知道,骨子里的投降派嘛。和湾湾的岩里正男(李登辉)一样,是当时社会名流。谯周在蜀汉后期,位至九卿,门下弟子无数,影响力遍布朝野,但这货却是坚定的投降派和机会主义者。 诸葛亮在世,吊打群臣,无有不服。谯周这时跳出来,给诸葛亮当小弟,主管教育工作。诸葛亮死后,后主下诏不许人奔丧,这货预料到了,老早就去了,出了波大风头。 到了姜维时代,没人威压群臣,这货跳出来大肆反驳北伐。虽然,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但那时的蜀汉,真如诸葛亮言:北伐亦亡,不伐亦亡。 后面,邓艾君临cd,姜维尚有大军在,这货力劝后主投降,后主同意了,于是蜀汉灭亡。 所以,对于谯周,刘禅是不太喜欢的。但也不太讨厌,毕竟蜀魏吴都是中国一部分,他所做的事也并非不能容忍。 须臾,刘禅眼前变出现了一人,准确的说是一坨。谯周整个人除了脑袋外全被套在口袋里,梳好的头发也被弄散,更惨的是,他脸庞和蓬乱的须发上遍布粪汁。 刘禅站在面前,一股恶臭便铺面而来。 第十六章 兴复汉室,何谓汉室? “公子,此人巴西郡国学学生谯周,身为左将军治下之民,却不思匡扶汉室、报效国家。反而妄言汉祚将移,天命在魏。真乃士人中的败类,蜀人中的耻辱!” “呸” 似乎光说已不能表达郭秋的不耻与愤怒,他一脚将谯周踢翻在地,往他身上喷了口浓痰。 “汝,为何说天命在魏?” 没管郭秋,刘禅蹲着身直视谯周的双眸,丝毫不避他身上浓厚的臭味。 经过在粪车上的一路颠簸,谯周早已清醒无比,知道自己面前这张清秀稚嫩的脸便是刘禅。他此刻,胸中有万丈的怒火在燃烧,他以为杨黯诸人的绑架是刘禅授意,为的就是让自己失去张星彩,他的妄言也只是刘禅整治自己的借口。 今日之耻,终生之痛!君子报仇,十年非晚! 谯周咬的牙齿嘣嘣作响,把头面向地砖,不屑看刘禅,身体因愤怒而战栗不止。 “齐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谯周很慢很慢地说出这句话,每个字都像是从牙齿间蹦出来的 几乎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暴戾面,而谯周这句话深深激怒了刘禅,刘禅的眼中泛出幽光。 这句话出自汉武帝刘彻之口,当时以此作为讨伐匈奴的理论依据。这里的九世之仇,指国仇!但我和你谯周有什么仇怨?你要将话说如此狠绝,要向我复仇?就算有仇也只是私怨,言九世之仇,你不配! 刘禅的目光化作无尽冷漠,语气阴冷道:“狗屎。” 刘禅话说的很轻,很快,很不屑。 谯周将头偏了回来,吃惊的望向刘禅,他不信,他不信具有涵养的公子刘禅会说去这样的粗鄙之言。但下一刻,他狂笑了出来,“好!你要问为什么,今日我便告诉是儿,非人亡汉室,实乃天理也!” “自桓灵来,阉竖弄权,禁锢党人,朝政腐败。地方官府横征暴敛,百姓民不聊生,天下有志之人纷纷揭竿而起。如此朝廷,如此汉室,若其不亡,” 谯周越说越发激动,整个人在麻袋里拱来拱去,如曲鳝扳沙,最后更是吼叫道:“则天地崩,日月灭,大海倒卷内陆,使山河永无复明之日!” 此言一出,全场骇然,人们纷纷将视线加注在刘禅身上。刘禅缓缓起身,他知道,他今日若不能正面回应并打倒谯周的观点,就将引发一场严重的信任危机。世人会思考,既然汉室那么可恶那么坏,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追随刘备父子兴复汉室呢?这是自找苦吃呀! 但刘禅并未急切,而是缓缓踱着步,目光一一从杨黯、郭秋的脸上扫过,他看得出他们心里还有迟疑、担心。是呀,若得人心如此简单,那你就视天下群雄如傻逼了。 最终刘禅停住脚步,以一种沧桑悠远的语气讲道:“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所以倾颓也。”这是诸葛亮的话语,简单却直指问题中心。 “汝眼中的汉室,是桓灵时期昏聩的汉室,我父亲诸人心中的汉室,乃是先汉、光武时期强大的汉室!” “此二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高祖、吕后,使天下休养生息,河清海晏。文景之治,” “文景之治,府库充盈,钱粮无数。” “天授武帝,奋三世之余烈,北却匈奴,封狼居胥;南服南越,复我国土;西收西域,壮我版图,东剿朝鲜、乌丸,天下臣服!” “至于后世,陈汤敢言:‘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说到此,刘禅呜咽了,眼中流出泪来,嘲讽地俯视谯周,“伟哉!壮哉!汉,它建立了一个国家前所未有的尊严 它给了一个族群挺立千秋的自信,它的国号成了一个民族永远的名字!” 我与家父等文人志士,日思夜想,痛哭流涕,无不想立刻扶大厦之倾,挽狂澜之倒。 说着,刘禅仰天深吸一口气,指着谯周骂道:“竖子!狗胆!谁与你勇气,说出如此言语耶?” “诡辩,诡辩!”谯周这时也无话可说了,只是重复地呢喃。 “刘禅!”一个突兀尖锐的女声出现。 府门外出现如此大的阵仗,阖府的人都被惊动,夏侯氏也早被仆人告知,随即张星彩便扶着夏侯氏从府中出来。 一出府门,张星彩就看见自家谯郎凄惨地倒在地砖上,脸上、发上带着粪便,正被刘禅骂得狗血淋头。 张星彩发开母亲的手,快步跑至谯周身边,颤声道:“谯郎,你怎么了?” 谯周并未回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望着刘禅,似要把这幅面相铭记在心。 见谯周不搭理自己,张星彩幽怨地盯着刘禅,道:“你好歹毒!小小年纪,心狠手辣,卑鄙无耻。” 听了她的话,刘禅明白了,她是把杨黯一行人干的绑票算到自己头上了。不过对此,刘禅并不想解释,小弟替大哥背锅是常事,在某些时候大哥也是需要给小弟抗事情的。 张星彩见刘禅亦是沉默,以为他默许了,当即怒上心头,急速翻身拔出细剑,刺向刘禅的脖颈,扬言:“今日,我便为民除害!”张星彩心想的是杀死刘禅后,她再自裁谢罪。 出乎意料之外,没人想得到张星彩会出手,刘禅也未想到! 正在这危急关头,一只宽大的手伸了出来,握住了剑刃,锋利的剑刃带着加速度立刻划破他的皮肤,献血滴答。是杨黯! “君辱臣死!”这个阆中游侠的扛把子皱着眉,只说了四个字。 夏侯氏这时也下了一大跳,急忙呵斥道:“星彩,休要胡来,弃剑!弃剑!” 对于杨黯的表现,刘禅很是欣慰和感激,他对张星彩开口了,语气平淡至极,甚比陌生人。 “我父亲、长辈以及令尊皆以复兴汉室为己任,而谯周妄言它论,羞辱我父亲、长辈不知死活,妄改天命。主辱臣死,何况父子耶!” 张星彩这时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过头了,闻言面色松动了些,松开了剑柄。杨黯连忙把剑弃于地上,另一只手扶持着鲜血溢出的手,因疼痛嘴里不断发出嗬嗬声。 张星彩虽然弃剑了,但嘴里仍不饶人,道:“这就是你羞辱谯郎的理由吗?狭隘之徒!” 再没去管他,刘禅对杨黯道:“君且去包扎一下吧,止住血。” “大丈夫死且不避,何惧此痛!” 既然这货要装个逼,刘禅也没多劝,反正不会让他流血而死不是,而转身向夏侯氏行大礼,言:“这些时日多亏了婶婶照顾,刘禅感激不尽!只是自今日之事,刘禅留在府上已多有不便,即不再叨扰了。至于所借婶婶一百金,日后禅会遣人奉上。就此告辞,望望婶婶保重!” 说完,刘禅不再管谯周,大步离去,穿过街道,经过民巷,去阆中城外。 “阿斗!阿斗!”夏侯氏连声留人,然而无用。 刘禅离去,杨黯也叫道:“走,我们走,随公子走!” 众人三步化作两步,很快就追上刘禅。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若使我不得开心颜,我必使你泪流得满面! 就在杨黯众人觉得今天的投名状很失败,他们很尴尬时,刘禅开口道:“伯云,派人持我名帖告知郡丞阎芝:除谯周学籍,施髡刑,流放永昌郡,欲赦不赦,永不录用!”张星彩是张飞的女儿,凭这一点,刘禅就不会拿她怎样,所以他把所有的怨气全发泄在了谯周身上。 吸! 杨黯诸人深吸一口气,他们这才感受到刘禅的狠辣与果决。身为上位者,如果只是一味怀柔地善的对待下属,是迎不来尊重的,恩威并施才是王道。 · · · 刘禅离开张府,住进了任成的军营中,他与他的士卒一直是扎营在阆中城外的。刘禅宿居张府时,任成等并未时刻贴身保护,因为张飞的家兵足以护卫刘禅周全。谁想到出了张星彩一事,任成大为自责,从此与刘禅形影不离。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流逝。刘禅听说谯周已被官差押送去永昌,张星彩被其母夏侯氏严令禁足,那日发生的故事被八卦党改成狗血三角恋,流传与市井之中。他还听说自己释法的何谓汉室被士人们赞同,连杨恺听后都放弃了寻回孙子的念头。 自搬进营中后,刘禅每日与杨黯等练武射箭,强健体魄。很充实,也很快意,因为刘禅的平易近人,和杨黯、郭秋等人很快达成一片。 第十七章 阳平关 天水郡冀县 糜威带着一干白毦兵,化身蜀中商客,悄悄潜入敌境。历时一个多月,他们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终点。 刚到冀县,来不及歇息,糜威便差人四下打听姜维的消息,还别说,这一打听就得到了线索。因为,姜维虽然年少,却早已声名昭显,乡民赞之曰天水麒麟儿。 人们嘴上说着不服,但内心难以否认——这世上总有些生而优胜的人,他们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天选之子!姜维,便是其中一员。 姜维其父姜囧,昔为天水郡功曹,人如其名,囧到极点了,遇上了羌、戎叛乱,不幸死国事了。姜囧一战死,姜家的顶梁柱就塌了,乡里的吃瓜群众都等着看姜家败落的笑话,谁想老子英雄儿好汉,姜维十二岁毅然从军,为父报仇。后授官中郎,狠狠打了吃瓜群众的脸。 糜威根据访谈得来的线索,按图索骥,终于摸上了,不是,终于找上门。在一户并不显眼的人家前,停下脚步,抬头望望那落满灰尘的门楣,这里便是姜维的家吗。 父亲战死后,朝廷虽然授予了他中郎官职,不过这褒扬性质大于实际性质。父亲以往的人脉和交际都断绝了,是以姜维家里眼下境况不至于贫穷,亦不算富庶。不过姜维与母亲相依为命,远离凡世喧嚣,倒也落得清静。 姜维酷好大儒郑玄的学说,郑玄作为学术大家,自然是有真才实学的。 郑玄加注的《公羊春秋传》是姜维最爱之书,纵然看过许多遍,姜维仍然兴趣盎然,他读书时喜欢用手指触摸每一个字,细细品味其中的韵味,沉浸其中时,常常废寝忘食。其中,姜维最爱公羊春秋的大一统,拨乱反正,为后王立法。 此时,姜维闲来无事,便又拾起《公羊传》细细品读,母亲便在屋里收拾,日子平和而安详。 咚~咚~咚~ 几声突兀的敲门声响起。 “伯约,你去看看,是何人敲门。”姜母停下手,对姜维道。 姜维放下竹简,起身向屋门走去,嘴里嘀咕着:“谁能来敲门?说不定是哪家的毛孩子恶作剧吧” 变故和危难最能考验一段感情,包括但不限于爱情、友情。父亲生前,他的那些下属时常带着礼物到姜家拜访,一副你我两家通家之好的样子;父亲不幸战死,这些人立马换了面皮,不仅不再来拜访,连同姜维说话都好像是他们极大的施舍一样。这令姜维相当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姜维打开屋门,望向外间的第一眼便心生警惕,不禁喝问:“尔等何人?” 屋外,糜威一行人风尘仆仆,一看就像是远来之人。另外,对于糜威身后的一排壮士,自幼随父亲熟悉营伍的姜维,哪还看不出那是一对精锐士卒。更合况,看他们面相就知非是汉人,这就更让人生疑了。 糜威向姜维一揖,道:“某来自蜀中,受主人之命,有要事告知阁下。并无恶意,还请让某进屋一叙。” 姜维还在思考,里间的姜母已经发话了,“伯约,既是有客人来访,还不快请他们进来?” 姜维侍母至孝,母亲已经发话,哪还敢阻难,回了一礼,束手让开屋门,道:“既如此,请进。” 糜威入屋后向姜母侄执子侄礼,口言:“晚辈糜威敬问伯母无恙!” “哦,令尊何人?可与亡父有故?”姜母见糜威执子侄礼,大为好奇。 “非也,家父讳竺,与姜公并无旧交。不过,不久后在下便将与令公子共事,故以子侄礼拜见伯母。” 蜀中?其父讳竺?糜威,糜竺! 姜维反应过来,毫不客气道:“汝父子效忠刘备,却来我家作甚!以为我不敢报官耶?” “还信口雌黄说什么我要与汝共事,真是荒谬至极。” 糜威闻言并未反驳,而是拍拍手掌,立即便有一名便装的白毦兵双手捧来一托盘。糜威微微一笑,伸手掀开托盘上的遮盖,一盘被码得整整齐齐的黄金显现在眼前。 一盘黄澄澄的小可爱出现在身前,即便是姜维也沉迷了,不过他很快稳住了心神,不解的看向糜威:“汝这是何意?”不过比方才,面色已好了许多。 问遍人世间,谁不喜欢黄澄澄的小可爱,谁不希望它们源源不断地跳进自家腰包。百姓没钱,肚子不饱;国家没钱,江山要倒。比如,不幸的崇祯皇帝,国库叮当响得吓跑耗子,军饷都发不出来,而王公大臣手里富得流油。最后把自己真玩成吊死了,文青误国啊。 闲话不多说,糜竺见金弹攻势略有成效,赶忙加把力。从贴身衣服里取出一封帛书,郑重地朝姜维双手奉上,言:“在下奉我家公子刘禅之命,以百金征召君加入其麾下,不知尊意可否?” 征召我!!! 自父亲逝世后,家里带来的骤变使姜维立志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他需要认同来证明自己具有才华,能成就一番事业。项羽有言:“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到时,我衣锦还乡,再狠狠羞辱二三子! 想着,姜维猛然看向糜威,“敢问公子禅今兮何岁?” “公子年方十一,少君五岁。” “公子好意,维心领了。然而家母尚在,尽孝需当时,某不能远行。”姜维以为多大呢,不想是个稚子,唉。 糜威心里好笑,你这逼明明都心动了,却拿母亲来搪塞我,还不使嫌公子年轻过了头。 “我家公子虽然年幼,然而年少早成。临行之际,嘱托我告知与君:‘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吾欲以国士待君,君其何如?’” 此乃孟子之言! 姜维沉默了,彻底心动了,但他不知道母亲的意思,他确实是至孝之人,内心不容母亲伤心。 屋中沉默了一会儿,姜母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哎。” 又问姜维道:“吾儿,你想去吗?” “良田百顷,不在一亩,但有远志,不在当归也。只是,只是…………”姜维话说一半,再难出口。 “虎父岂容犬子,汝父战死沙场,何其英雄。伯约,既然那刘禅公子如此看重你,你便去吧。我知道你担忧为娘,娘便与你一同入蜀!” “母亲!” · · · 汉建安二十三年秋七月,战事从这里开启。 《南汉记》载:蜀有三关:阳平、江关、白水。 《隋书》言阳平:西控川蜀,北通秦陇。 阳平关南倚鸡公山,北濒嘉陵江,地势极为险要。南可入川,北通略阳,西至陇南,东达汉中。阳平关外,汉江相流。 汉江,又称汉水,长江最大的支流,常与长江、淮河、黄河并列,合称江淮河汉。 沿着汉水蜿蜒地河脉,溯源而上,来到其上游。放眼望去,茂密的原始森林覆盖在山峦上,沟壑纵横,在这里,还有一个宽深的大峡谷。 而刘备的大军便扎营在这峡谷中,与阳平关的张郃相拒!刘备军次汉水上游,便于取水,更能控制水源。 刘备率领法正、黄权、张飞等一干文臣武将,悄然来到阳平关远处的一座山峰上,远眺敌情。 望着巍然耸立的阳平关,刘备慨然长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古人诚不欺我!” “主公,超当年率军关右,曾兵临函谷关,其城北带河,南依山,周回五里余四十步,高二丈。论雄伟远甚此关。”马超在刘备身后,出声道。 不得不说,刘备的礼贤下士不是吹的,听闻马超这么说,并未生气,而是笑言道:“待吾北出关中时,让卿为先锋,使孟起有机会亲登函谷关。” 不得不说,岁月的历练是不可忽视的,雄关漫道在眼前,英雄却无惧。 第十八章 刘曹孙 阳平关下,刘备将麾下大军分为五部分,分别由张飞、黄忠、马超等统帅,轮番上阵,强攻关口。将士虽然卖命,然而收效甚微。 黄昏,刘备军中的鸣金声终于响起,正在猛烈进攻的蜀军闻声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地的尸体,还有那鲜血染红的关墙。 西风拂来,残阳如血,壮我男儿血。 张郃按剑处身于阳平关的箭楼中,脸上挂着嘲弄的冷笑,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一片视野开阔的山顶上。那山顶之上,有一面数丈高的赤色大纛在风中飘荡,那里是蜀军的中心!是刘备的所在! 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标榜自己是汉室子孙呀!按五德终始说,汉室属火德,尚红色,故而刘备大纛色红! 张郃很自信,两万军士在此,恃险而守,更兼有床弩、滚木等防守利器,且看你如何破我。 刘备静静的肃立在山顶上,注视着自己的将士无功而回,面上看不出喜怒。 “主公,阳平关隘夹于两峰之间,自成天险。且关长仅百余丈,两端又设有箭楼,攻击面太窄,我大军每波进攻人数不能超过五千人以上,使敌军防守毫无压力。再加之关下地势并不开阔,投石、冲车等利器难以施展。光是一味强攻,恐难以奏效啊。”法正随侍在旁,在总结数日强攻不利后,劝谏道。 刘备听言颔首,无奈道:“孝直之言,我也知晓。只是阳平为汉中门户,汉中最险无如阳平。若能拿下此关,汉中的大门便向我们打开了。” 转身离去,刘备留下一句话语:“且先强攻一段时日再说吧。” 法正默默叹息一声,不再言语,他能理解刘备对攻破阳平关寄予厚望。因为,前翻派陈式去占据马鸣阁,烧火栈道失败了,许昌和汉中的音讯没有隔绝。曹操,要来了! 跟上刘备的脚步,法正心里祈祷,希望能攻破它吧。 · · · 许都,许昌,郊外。 自从曹操建立魏国,定都邺城后,曹操便越发地不想来到这座城池。 因为在城中他亲自督建的宫殿中,有一位汉天子,与他同着冕服,戴十有二旒。 不愿王见王!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对于许劭评价自己的这句话,曹操觉得很中肯。在自己年少热血的时候,每每读至苏武牧羊,卫青出塞等英雄事迹时,无不拍案惊奇,神采激昂。励志建功立业,报效国家。 然而 岁月使人苍老,时光催人成熟,过去的终究是过去。曹操只知道如今我为王,魏王! “臣御史大夫歆敬拜大王足下!” “大王治兵讨伐刘备逆贼,天子制曰:可。”魏国御史大夫华歆跪拜在曹操卤簿前,俯首道。 “寡人西征刘备,卿留守后方,当善保太子。” 曹操着甲配剑,竖立于戎车上,对华歆嘱托道。华歆,他给曹丕配置的国之重臣! 华歆顿首,道:“尊王命,谨诺!” 曹操的视线从华歆身后的百官公卿脸上扫过,这里面有汉朝廷的公卿,也有自己魏国的百官。但自己若有不臣之举,他们都再不会为汉室挺身而出。或许,在张角喊出那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时,汉室的国运便已断绝! 想到这儿,曹操也是有些自豪,自己亲手终结了那个自己崇拜的皇朝。他按剑下令:“大军,开拔!” 一声令下,马匹拉着的戎车缓缓而动,曹操站立在茵席上,从众臣身前经过。 众人只见,由金玉、翠羽、珠络、锦绣装扮的窗栏车身富丽堂皇,车箱上插有矛、、旌旗、羽析,威风凛凛。车厢中还挂有胄、甲、弩之物。最后,更是由甲士执缰,中坚将军许褚驾车。 戎车之前,导从举朱幡、彩旗为开道,后面甲士持斧钺壮威,戎车之后,属车三十六乘,尚书毛玠、常林、侍中刘晔、杜袭等百僚谋士参乘。再之后便是由中护军将领统帅的禁军护卫。整个卤簿三百余人,浩浩荡荡,肃穆威严。 身为曹魏大文青兼大喷曹植见此盛容,按捺不住小激动,赞叹道:“父王壮哉,赫赫天子容也!” 贾诩身离曹植不远,听见了他那句僭越之语,心里哀叹:戎车,天子征伐之车!曹操,你连汉室仅剩的尊严也要践踏一遍吗! 世人以为他贾诩出身凉州董卓集团,就理所应当地认为他眼中毫无汉室,却不知道当年在长安时,若没有自己周旋,陛下早化作李傕刀下之亡魂,哪还能东还洛阳。他贾诩是从桓灵时代走来的老人,曾有幸见识过后汉最后的荣光。其道不孤,荀彧同志。 然而荀彧不过稍稍反对了曹操建魏国,便被逼死了,论与曹操关系亲近,他可比不上荀彧呀!还是明哲保身吧。 · · · 东吴,陆口行营。 自鲁肃逝世后,吕蒙便继任大都督一职,率领东吴大军驻防陆口,守卫东吴的西大门。大都督并不是正式的官职,百官表中并没它,它只是权宜之职,吕蒙真正的官职是左护军、虎威将军。 荆州,俗称荆楚,身处江东的上游。水师可沿长江顺流直下,半月到江东。可以说荆州就是江东的睾完命脉,荆州一有异动,整个江东都要抖三抖。故置大都督,领大军护卫西疆,周瑜如是,鲁肃如是。 到吕蒙,他是第三任,不过他不止守护西大门,他还有一个任务——伺机夺取荆州,使东吴尽长江之极,拥江南全境!没办法,荆州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拿下荆州不仅能把睾完放在自己裤裆里,不用担心有人捏爆它,还能极大增强东吴实力。 眼下,吕蒙正在帐中读兵法,忽然账外军士禀报:“大都督,南郡的细作回来了。” 吕蒙闻言,猛然抬头,道:“传进来!” 随即,账外进来一商贾,朝吕蒙作揖,道:“将军,前些时日,关羽已率领水军进攻襄阳了。” “这个我早知晓,我想知道的是,他南郡、公安的士卒调动了吗?” “没有,不光这两地没有调动,连他大营本部的步卒都为调动,他只率领了水军进攻。”细作答的很快,显然早已了然于心。 “哦,看来关羽对我们还防得挺严啊!” “不,这只是一方面,他应该只是佯攻,不然不会不带上步卒。”吕蒙摸着下颌,思索道。 “是的,是因为刘备进攻汉中,令关羽牵制。对了,将军,还有个消息,关羽因故鞭笞了糜芳、博士仁,后来又多次发文指责他们办事不力。” “这倒算是个好消息。嗯,你先回去,再探。看看,能不能和这二人接触一下。” “诺!”细作躬身领命,转身大步出帐。 吕蒙待细作离去,起身来到地图前,看了半饷,阴笑道:“关羽呀关羽,就怕你不动,动了必然就会有破绽,咱们走着瞧。” 随即,吕蒙又回取出一快干净的帛锦身修书,提笔写道:“末将左护军、虎威将军蒙敬拜吴侯足下,今关羽…………” 第十九章 走马岭之战 阳平关下,蜀军维持了长达半年的高强度攻势,甚至一度刘备将自己的大纛移驻关下,亲自督战,然并卵,任凭你如何蹂躏,阳平巍然不动。 不得不说,一代名将夏侯渊还是有两把刷子,他调拨有度、分手有方,将整个关隘守得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在付出万余人伤亡后,蜀军停止进攻,阳平关前的两军呈现僵持之态势。并且,迫于无奈,刘备使使回cd,令诸葛亮再征发戍卒与增派粮草、物质。夏侯渊把仗打到这一步,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 但是,刘备已不是昔日那个兵微将寡的刘跑跑啦,如今他手下不仅有大批战略、战术眼光极高的谋士,还有一群具有发散性思维的武将。这里面前者法正、黄权为代表,后者黄忠、魏延作表率。 在僵持的日子里,黄权和魏延便一起,四处探查,这一查,便让他们查到了大事情!一个曹军的漏洞被发现了! 时间转过一年,来到建安二十四年正月,建安二十四年,三国史上举足轻重的一年! 刘备中军大帐 一副详尽地阳平关地图平铺在地毯上,这幅淡黄色的古朴地图上标明了每一座山峰,每一条河流,极尽详备。 刘备众人围蹲在地图前,神色非同以往,喜上眉梢。 “主公,这些时日,某派遣斥候化身樵夫、猎户四下探访,终于尽得阳平地理。”黄权点了点地图,开口道。 紧接着,他用手指指着一座底下有蝇头小字的山峰道:“如果说汉中之险在于阳平,那么阳平之险在于定军山。秦岭、阳平关、定军山与汉水共同组建了阳平防线,挡我大军于汉中之外。” “秦岭、汉水天堑、自然之险,难以跨过,而定军山便是我军之机会。”说着,黄权抬头看向魏延。 魏延,在荆州时以部曲追随刘备,骁勇善战,是军中的青生代,未来的将星之光。 魏延明白黄权的示意,向刘备一抱拳,道:“主公,某曾带亲兵去定军山附近查探,山上并无曹军,山下的走马岭堡垒倒是有张郃在守卫。” “主公,权的策略便是跳过阳平关,集中兵力猛攻张郃,张郃为敌之上将,夏侯渊必然不能不管。到时无论敌军作何举动,主动权都将来到我们手上。”黄权接过魏延的话,道出了心中所想。 南方的冬季虽然好过北方,但也并不好过。 刘备对着双手哈出一口热气,赞赏道:“善!夏侯渊坐守阳平,我们在那里只能撞得头破血流。而转攻张郃,夏侯只能被动行动,整盘棋便盘活了。” “此良计也,可行。” “诸公可有异议?”刘备又询问了一遍众人的意见。 “吾等深以为然!” “既无异议,我即亲率大军渡过沔水,进击定军山!” 四世三公的袁绍起点就拿了一手好牌,然而袁绍好谋无断,好牌都能输个干净。刘备白身起家,乏谋而善断,最终割据一方。你不善于谋划,不要紧,有的是人擅长此道,只要在正确的策划来到你面前你能抓住它便行。 · · · 张郃率五千人驻守走马岭堡垒,为定军山屏障。 此刻,垛口的狼烟滚滚而上,直冲天际。 示警!示警! 张郃立身垛口,不顾狼烟刺激眼鼻,双手死死地抓住墙垛,望着前方漫山遍野的蜀军,以及中军那面赤红色的大纛。 出乎意料之外!刘备竟然绕开了阳平关! 大军逼近堡垒,刘备的大纛突然向前一压,阵中同时起了激昂的战鼓声,蜀军便如同决了堤的洪水,向堡垒涌来。连一点试探也不展开,这是誓在必取! 在阳平被堵了那么久,刘备全军上下可狠狠憋了一股窝囊气。 蜀军涌向堡垒,并不是乱无章法地乱冲,相反,他们举止有方,冲锋迅速。一对对辅兵们赤身上裸,奋力的拉动着云梯车,向堡垒前进,另一些辅兵推动着攻城槌直奔堡门而来,而那些力大身强的战兵则持盾橹为他们和弓弩手防护。 蜀军每分每秒都在向堡垒靠拢,曹军在堡垒上严阵以待,他们呼吸急促,静静地等待,等待短兵相接那一刻。 终于,蜀军前锋进入了曹军的射程,弓弩手上前齐射,抛射! 箭矢被射向空中,达到最大高度,再挟带着巨大势能落下,落向蜀军。纵然,蜀军的冲锋阵型很散,但如此广大的覆盖型打击还是使蜀军遭受了一场箭雨。 噗嗤~噗嗤~ 不断有人被射中倒下,即使是身处盾橹之下,依然不能完全幸免于难。辅兵不断的倒下,又由另外一批辅兵接替,他们必须吧器械送达指定位置。 冒着箭矢前进,每前进一步,都有一名或不止一名蜀军将士倒下,在这条鲜血开拓的路上,云梯车就位了。在辅兵们地操控下,云梯的梯身上下俯仰,用人力将它倚架于垒壁上,再使顶端的钩状物钩援壁缘。 “哦!”一声欢呼,云梯车攀上了堡垒,不容迟疑,附近的士兵赶紧爬梯而上。 张郃见云梯车靠壁,汗毛都竖了起来,急吼道:“斩断钩子!破坏云梯!” 这时,曹军一个胆大的军司马站了出来,他拔刀奋力斩断钩子,大叫一声,使出吃奶的劲儿推开云梯车。 “轰!” 云梯摔落堡下,云梯上的蜀军纵然不死,也是半身不遂。 曹军将士见状心里一松,张郃更是喊道:“休管其它,先破坏云梯车!” 有了曹军军司马的表率,曹军士兵都振作起来,纷纷开始破坏蜀军的云梯车。然而,正当他们努力时,整个堡垒都颤抖了一下。 攻城槌!是攻城槌! 堡垒下,魏延带着披甲重卒,亲自指挥士兵撞击堡门。 嘿哟!嘿哟! 伴随着号子声,重达千斤的攻城槌一次又一次地撞在堡门上,撞击带来的颤抖使堡垒的灰、土块都掉落下来,砸得魏延他们灰头土脸。不过这货也是拼命,背上铠甲插几根箭羽,仍在嘶声大吼:“狗娘养的,就这点气力,使劲儿啊,给老子撞破它!!” 身在堡垒上,张郃不禁悔不该当初,因为蜀军一连半年都在进攻阳平关,他便把堡垒囤积的滚石、火油与檑木等支援了阳平,自己又没及时补充,以至于现在完全拿攻城槌没办法。 哎,张郃长叹一声。人数本就劣势,这堡垒更是无险可倚,这走马岭堡垒怕是守不住了。 果然,在经过连番撞击的大门,早就摇摇晃晃,魏延也加入推槌行列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嘭! 堡门被撞开,魏延看见了负责抵住堡门的曹军士兵脸上的表情——恐惧!这厮狞笑一声,得意道:“崽儿们,随吾杀敌!” 哦~哦~哦~哦~ 见堡门被撞开,在场的蜀军士卒,无论战兵、辅兵,将校、小兵,尽皆欢呼起来,士气瞬间max。就是刘备、法正诸人,也是喜于言表啊,破局了。 · · · 定军山,并非指一座山。它是十二座山峰的总称。自石山子至元山子,号称“十二连峰”。主峰定军山为最高处,海拔833米,在山南还有一个个天然锅底形的大洼,周长1.5千里,可屯万兵,称仰天洼。 夏侯渊在阳平关一望见走马岭狼烟起,就知道张郃形势不妙,留郭淮、杜袭守阳平,自己赶忙点起一半人马来救张郃。这不,路还没走一半,就看见张郃这货像打蔫了的茄子一样,带着一帮残兵败将慢吞吞走来。 张郃丢盔卸甲,蓬头露面,望见夏侯渊,满脸羞愧得单膝下跪,“将军,末将无能,丧师辱国了。” 张郃虽然和夏侯渊同为将军,但夏侯渊位居征西将军,重号将军;他不过荡寇将军,杂号将军。这体现在地位上,那就是班主任和科任老师的区别,大红笔握在夏侯手中。 夏侯渊虽然位高张郃,却不敢对张郃傲慢相对,五子良将的威名可不是吹的。他亲手扶起张郃,宽心道:“俊乂,刘备士卒非逊于我军,公兵少势微,败了也是自然,无须过多自责。” 见夏侯渊真诚谅解,张郃大为感动,掷地有声道:“将军大度,使郃有戴罪立功的机会,末将感明肺腑。不然,郃只有以发覆面,死也羞见祖宗了!” 夏侯渊握着张郃的手,诚恳道:“俊乂言重了,刘备攻破走马岭,进军定军山,我汉中有累卵之危呀。” “我意就在仰天洼扎营,阻挡刘备占据定军山,公以为如何?” “全凭将军做主!”败军当责,夏侯渊没有一刀砍掉他就算很给面子了,张郃还能违逆上意。 · · · 破局从走马岭开始,汉中之战的焦点从阳平关来到了定军山,放弃牢固的关隘来到山上扎营,不能说是夏侯渊的愚蠢,实在是他太看重整个阳平防线了,太想把刘备阻挡在汉中之外了。夏侯所不明白的是,刘备是倾全国之力来攻取汉中,他守住一点以待曹操援军就行了,他却妄想凭一个战区的兵力阻敌国门之外,他必须为他的天真付出代价! 第二十章 黑夜,是最好的面纱 话说刘备挟大军击破张郃军后,便将营寨从湿漉漉的峡谷中迁出,扎在了定军山下。这可让蜀军的大小将士高兴得咧开了嘴,没办法,峡谷中虽然宽广得可以跑马,但湿气太重,特别是大晴天太阳一晒,呵呵,洗桑拿吧。 据说,某位将军有一方佳人相赠的贴身丝巾,一天这货拿出来装装逼,洗净拧干,晾在衣杆上就出去打仗了,但回来就煞笔了,丝巾湿得掉色了。当然,这也可能是这位将军的下属给他开了一个善意(故意)的玩笑。总之,那湿气是不好受。 而且,特么不要以为到这儿就完了,峡谷两侧还有可爱的猿猴兄弟让你品尝“两侧猿声啼不住”的快感呢。某日某夜,一名来自犍为郡的戍卒,在经历白日的劳累后渐入梦乡,在梦中与情人欢度春宵。话说这兄弟正待枪出如龙,大展雄风之时,突兀,凄厉的猿鸣响起。事后,据小道消息得知,这货不举了。 是夜,定军山,刘备军营寨。 一推推篝火出现在营地各处,士卒们以屯为单位,被各自屯长集合起来,开个胜利趴体。胜利之后,举行庆祝无疑更能提升军队的士气和凝聚力。 火头军营地,一口口大锅立了起来,肥油的猪肉被切成块仍进锅里,再撒些许白菜、盐,肉香四溢,一锅美美的白菜炖猪肉便要出锅了。 吸! 黄忠军的甲部校尉来到火头军刚闻到肉香,便狠狠吞了口唾沫。这厮赶紧几步跑到最近的锅里,也顾不上烫,用筷子挑了坨肥肉便往嘴里塞。火头军只有一曲,为首是一名军候,大腹便便,肥头大耳。但军中和他相好的人都戏称他胖将军,编制为军嘛,自然是将军统帅啦。 正巧,这甲部校尉便是胖将军的好基友,两人好得穿一条裤子都嫌累。胖将军见他来了,笑骂道:“吃个球,在吃把你这厮做成干粮。” “今个儿主公来福利啦?”甲部校尉嘴上一边问,手中的筷子却一点也不客气。 胖将军拍拍甲部校尉肩膀,坏笑道:“你知道的,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嘛。” “哈哈哈!!”二人会意而笑。 笑完,胖将军又拍拍校尉胸膛,正色道:“告诉兄弟们,今天有肉吃,肉汤、米饭管够!” “好!”校尉大笑一声,拍拍屁股离去。 回到甲部,眉开眼笑的校尉一把把自己的军司马从地上拉起来,道:“老子今天高兴,快给我向乙部拉歌!” 官大一级压死人,军司马苦着脸,只好开嗓子拉歌:“甲部全体都有!” 只见他发力喊道:“乙部嘛!” 甲部两千余人齐喊:“来一个!” “乙部嘛!” “来一个!” “让你来!”军司马 “你就来!”甲部全体 “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军司马 “小绵羊!”甲部全体 “像什么?”军司马 “小绵羊!”甲部全体 “哦哦哦哦~~~”甲部欢呼 “嘘嘘嘘~~~”乙部反击,欷歔声。今夜,蜀军士卒的盛会。 刘备中军大帐 士卒们在庆功,帐中的高层却要开会。刘备竖手站在帐中,默默等待着什么。终于,帐帘被掀开,外间进来一人,是黄权。黄权进帐,向刘备点点头,表示警戒部队安排好了。刘备可不是蠢蛋,不会大意,他可不希望士兵庆功庆着庆着就被人一锅端了。 “刘封,你向大伙儿讲讲粮草的支度情况。”人到齐后,刘备开口。 刘封闻言,出列汇报:“自大军出蜀,已有八月,消耗黍米若干。眼下,若每日三食,则可维持两月;每日两顿,则可坚持三月。”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其实,刘备派这个假子统筹后军、押送粮草本就是一种信任的表现。无奈刘封三观不正,看啥啥不顺眼。 唔,刘备表示知晓,示意刘封退下。 刘备尚在沉吟,大帐中已经沸腾了——大军的粮草不多了,补给却还未送来,诸葛亮在干什么,他是要让我等喝西北风吗?甚至有粗鲁的已经开始骂娘了。 要知道,虽然这个时候诸葛亮也是刘备集团重臣、核心,但地位可以和他比肩甚至高过他的还有不少。诸如法正 关羽、张飞之类。此时离诸葛亮达到“礼出于朕,政由葛氏”的声望顶峰还远得很,那要等到刘备托孤去世,他以丞相身份稳住蜀汉大局才行。 见大家伙开始怀疑诸葛亮了,刘备赶忙为其担保。为上者,最忌用人复疑。 “吾相信孔明,军中必不会断粮,诸公放宽心吧。”既然将整个后方交给了他,刘备便不会动摇诸葛亮的威信,况且,对于诸葛亮总理万机的才华,他深信不疑。 老大都亲自背书保证了,作为小弟就是太浑也不能死咬着不放吧,众人也就嘴下留情啦。 众人住嘴了,刘备的目光不停在帐中游荡,他毫不担心粮草问题,反倒很关心眼下的战局。虽然今天破了局,但整个阳平防线还是在曹军手中,今日战果也就相当于只撬掉了汉中大门的一块门板而已。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和我想到一样吗,转悠着,目光便来到了法正身上。 刚好,法正就出列了。 刘备心里暗喜,果然还是孝直知我呀。刘备与法正的关系,旁人难以理解,但刘备却很清楚。论关系远近,他和张飞、关羽是兄弟,可以托付性命;和法正、诸葛亮是知己,可以托付大事;和黄忠、黄权、赵云、陈到等等是朋党,可以托付重任。 不过,刘备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基佬了,怎么老是和法正尿在一个壶里。 法正出班,标准动作,甩甩衣袖,拜道:“主公,粮草之事自然由军师将军承担,若有差池,直接问罪,何须赘言。某窃以为眼下之急还是击破夏侯渊,打开阳平防线的缺口,使我军有进入汉中的机会。” 小心肝里说不出来的酸爽,要不是众人面前,刘备真想说一句——你他娘真懂我呀! 众人却感不到酸爽,而是感到,你麻痹战斗力也太彪悍了吧。诸葛亮,陪老大从新野走来的老臣子,汉室的理智粉,非三顾不出山,一出惊人,搞成三分天下。老大都舍不得对他把话说重了,你就敢问罪于他!! 真是巨吊! 刘备拍了拍手掌,“孝直何以教我?” “主公,依吾之计…………” · · · 仰天洼,夏侯渊部军寨,整个军寨傍山而建,西面、北面背靠定军山从峰,为天险,无需防守。故夏侯渊亲守南面,委托张郃守东面。 还是那句话,能走到这一步的人没有蠢蛋,夏侯守定军山而不守阳平关是为了守卫汉中,如果放弃定军山,只守阳平关的话,整个阳平防线就缺了个口子,而刘备就能从这个口子进入汉中。不是说刘备一进入汉中,就得到了汉中,而是说他就有了指染汉中的机会。 不用想,夏侯渊都知道他要干什么,以定军山为基地,蚕食汉中,掠夺人口! 蚕食夏侯倒太不怕,他怕的是掠夺人口!经历黄巾起义、汉末乱战,神州人口锐减,有大片大片的土地被抛荒。所以如今,人口就是国力,人口就是希望,人口就是一切! 而现在整个蜀中,也就是益州十余郡的人口是多少? 百万余!连一百五十万都不到!而汉中一郡之地,就有四十万!整个蜀中的三分之一! 所以,这就是夏侯渊不敢放弃定军山的原因! 夏侯渊军寨东面,张郃部。 没错,又是拿这厮开刀,既然已经打击了人家一次,不妨就打击到死吧。走马岭败北后,夏侯渊又分派给了他一些士兵,让他守卫东围。 夜,漆黑的夜,朗月在空,也像息灯。 东围前,拒马遍布,哨所林立,火把照亮了东围前的情形。那是一道道横跨在拒马前的壕沟,壕沟下,尖锐而坚固的树枝或树干组成的鹿角成为美丽的陷阱。 借着黑夜的掩护,一伙轻衣死士悄悄地摸了上来。 愿上帝保佑我们! 第二十一章 激战 死囚不是天生的战士,却是最好的死士! 你只需要一个简简单单的承诺——战后存活者免死,就能激发他们无限的求生欲望。 让他们为之癫狂!让他们悍不畏死!让他们用生命与鲜血铺就前进的道路! 例如,秦末二世赦骊山数十万刑徒,以少府章邯为将,东出关中大破关东义军。 这些轻衣死士们弓着腰,步子迈得很快,但下脚却很轻,尽量不发出丁点儿声响。他们没有武器,没有铠甲,甚至没有冬衣,因为那些东西会成为影响他们速度的累赘,或是成为他们反抗的资本。 他们,只需要将肩上的沙袋填进壕沟便好了! 或许有人会觉得很残忍,但事实是,这些人都很感激,甚至很珍惜,对于被剥夺生命的囚犯而言,这是唯一的希望! 虽然,很渺茫,但聊胜于无! 轻衣死士们猫着腰,快速靠近曹军的壕沟之后,立马将沙袋丢进壕沟,再回身去抗下一袋,他们的任务便是填满壕沟,为后续进攻的大军扫清障碍。 刘备大军潜伏于密林之中,每个人神情严肃,不苟言笑。弩手默默地抚摸自己的弩机,机括不润滑的地方早就打上了机油;弓手更是不停的拨弦,调试状态;白毦兵们则靠在盾牌上,拿衣袖将环首刀擦拭得雪白光亮。 对于一名合格的士兵而言,他们手中的杀人武器就是他们最亲密的伙伴,是他们杀敌立功的保证。 刘备带着一班文武,藏身在林口,通过轻衣死士的推进深度,判断他们的工作进度,“第一道壕沟填满了!”半饷,刘备低声道。 法正在一旁点点头,附和道:“前面几道壕沟敌军不易察觉,后面就难了,恐怕每近一步都殊为不易。” “哼,到最后还是要靠咱们武人肉搏见红。”张飞也知道,轻衣死士是不可能干完全部工作的。“ 轻衣们抓紧时间,不停的填坑作业,终于推进到了第三条壕沟。然而,他们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夜色深沉,寒气渐浓。张郃在帐中饮了两觞热酒,身子在酒精的刺激下渐渐暖和起来。前翻吃了个败仗,他终究放心不下,披挂起身,带着亲兵出来巡营。此时,各部将士大都已经酣睡,只有辕门后的望楼、哨所上还有十数名哨卒在警戒,营中不时还有几屯巡逻的士卒经过。 一切都是如此的安详,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张郃很满意。 不一会儿,张郃便来到了辕门前。冬日的寒夜是如此的寒冷,他的亲兵校尉跺了跺脚,劝阻道:“将军,夜深了,咱们还是回帐吧…………” 然而下一刻,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自家将军突兀地举起了手,示意他住嘴。 就在刚才,张郃似乎隐隐约约听见了军寨外传来丝丝声响,凭借多年打仗的直觉,他知道,出状况了!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他的右手已悄然搭上了剑柄,并给亲兵队长递了个眼色。亲兵队长也是神色微变,右手按剑,又向身后的两名亲兵打了个手势,二人会意,立马举起挂在腰间的号角。 张郃又快步登上望楼,随手夺过一名哨卒的火把,奋力向下一扔。借着火把坠落的痕迹,张郃和他的士卒们看到,望楼下不远处有密密麻麻的人,穿着单衣,瑟瑟发抖地来往壕沟之间,那些壕沟竟然已被他们填满了三条! 好胆! 与此同时,辕门下,低沉悠远的号角声直冲天际。 霎时间,曹军的营地仿佛沉睡的怪兽一般苏醒,被号角声惊醒的曹军士卒们纷纷翻身着甲,拿着一朵朵火把、武器冲出了营帐。整个大营沸腾了起来,那些璀璨的火把将夜空照亮得通红! 号角声不仅唤醒了沉睡的曹军士卒,也提醒了正在作业的轻衣死士,被发觉了!但他们非但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反而是更加疯狂,再没有顾忌,狂跑着来返于沙袋堆和壕沟边。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其它的路了。 噔噔噔~ 登墙的一批批弓弩手时将木梯踩得噔噔作响,拉满弦,放!装箭,发弩!射! 箭簇集合成箭雨,化作死神的镰刀,像割麦子一样无情地收割轻衣死士们的生命,轻衣一批一批地倒下,壕沟层层的填满,他们的尸身和血水混合后永远地凝固在东围百步前。 · · 被发觉了! 在东围中响起短促的号角的瞬间,刘备君臣便明白——一场恶战开始了。 法正更是直言道:“主公,进兵吧!” 刘备闻言颔首,拔出配剑,厉声道:“点亮火把!全军出击!” 咚~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寂寥的密林中响起震耳欲聋的鼓声,飞禽从林中冲天而起,杂乱的鸣叫暴露它们的惶恐。 盘旋在天空中,在飞鸟圆细的小眼睛中,蜀军如蚁群一样从林中冲出,延展开三个方向,如同三把尖刀狠狠扎向东围张郃部。 此波进攻,刘备足足投入了三万人的生力军进行战斗,包括白毦军也投入了战斗,而他现在还保有战斗力的部队才堪堪四万多人,像张飞、马魏延等大将无不全部率军冲锋,此战,不许失败! · · 南围,夏侯渊营。 “亲兵!发生了何事?”夏侯渊被远边嘈杂的喊杀声吵醒,出于警惕,立刻起身着甲。 这时,亲兵慌慌忙忙地跑进账,惊恐道:“将军,东围,东围打起来了。” 东围! 夏侯渊心里一怔,刘备竟敢夜战!“快!你去集合部队!我先登望楼看看。” 拿起榻边的配剑,夏侯就冲出了营帐。 一爬上望楼,夏侯立刻打了个冷颤,东围的火光已经照亮了天际,即使在这里,东围的喊杀声夜清晰可闻。更让夏侯胆寒的是,可以望见蜀军已突破辕门,前锋直插营中! 来不及迟疑,他立刻下令:“令益州刺史赵颙率两部(4000)兵马,即刻前去救援张郃!” 左右有人认为不妥,劝谏道:“将军,我南围便只有四部兵马,调去两部,南围兵力不足,就有危险了。” “愚蠢!” “东围战况如此激烈,明显刘备已将主力全投入到了东围中,况且吾亲自坐镇南围,怕什么?” 夏侯虎目一瞪,喝问道。 这下,没人再敢反驳了。 南围打开寨门,赵颙匆匆点起两部兵马,直奔东围而去。 · · 东围,确实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张郃本只有五千人马,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先期的壕沟几乎被填平,东围的围墙只是阻挡了蜀军片刻。而后,他们便如狼入羊群,扑了进来。要不是东围地形只有这么大,蜀军将士的攻击面不能全部展开,他张郃已化作了刀下亡魂。 但形势同样不容乐观,张郃的部队被打乱了,他失去了对各部各曲的指挥,士兵各自为战,一盘散沙。这是相当不妙的情况,他的亲卫队长已经胆寒到极点了,颤声对自己道:“将军,全打乱了,到处是蜀军,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咱们撤吧,这东围守不住了!” 下一刻,这个亲兵队长就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居然飞了起来,咦?那是谁的尸身没了头颅?随后,他的意思便被无尽的黑暗湮没。 张郃一刀砍下他的头颅,眼睛眯成一条缝,冷冷道:“言退者死!” 四周的士卒尽皆惊恐,竟然齐齐后退了一步。 不管他们,张郃自顾自下令道:“打起将旗,吹号,命令各部向我靠拢! 援军马上就到了,顶住! 援军一定就在路上,顶住! 大丈夫有死无生!死战不退!顶住! 张郃身靠八百精锐亲卫,奋力拼杀,收拢溃卒,步步为营,节节抵抗。 第二十二章 张郃!黄忠! 此战,张郃作为上将亲冒矢石,忘命搏斗,五百身材高大的亲卫舍身相随,到这一步已是无愧于魏王了! 张郃此时目眦欲裂,双目隐隐泛着嗜杀的血红,已然进入癫狂状态。 “杀!杀!杀!” 他仰天长啸,嘶吼道:“赳赳武夫,国之干城!陷阵之志,有死无生!”这是当年高顺陷阵营的誓词,今日,张郃将它用在了自己身上! 张郃锁定一名蜀将,眸子里衍射出令人窒息的凶光,将手里长戟一扬,喝道:“贼将休走,吃某一戟!” 那蜀将被张郃须发乱舞、扬戟而来的狂恣吓倒,回身便走。 张郃又岂肯放过贼将,长戟在手,奋力一掷。在刺耳的尖啸声中,重大二十斤的长戟狠狠刺中蜀将的后背,带着惯性,戟的分支甚至嵌入了蜀将肉身!中戟之后,蜀将身形一滞,直接倒地而死。 一戟之威,竟至于厮!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曹军见主将如此,士气暴涨,喊声连连。 “将军,将军,卑职奉夏侯征西之命,率两部兵马前来支援!”赵颙骑在马上,终于找到了张郃。 赵颙官职益州刺史,然而益州在刘备手里,所以这是个空衔,并没有什么卵用。以至赵颙一州刺史、封疆大吏却处处低人一等。 张郃见赵颙骑着马,在那里对自己呼喊,真是佩服这厮的勇气。赶忙前去一把将他扯下马,喝道:“你疯了!营中全是蜀军,骑马无异于找死,你当刘备的弓弩手是吃素的?” 赵颙被张郃一把从马上扯下来,本就宽大的铠甲立刻松松垮垮,他哭丧着脸道:“将军,卑职甚少带兵打仗,哪里清楚这些。不过依卑职愚见,咱们还是撤吧,这,这里实在太凶险了。” “撤?!” 张郃不屑地吐出这个字眼,复而狞笑道:“大王惠我巨恩,吾岂能辜负!撤一次便够了,推锋猛进,战不旋踵才是某之归宿!” 说完,张郃不顾一切,厉声下令:“吹号,进攻!” · · 崎岖蜿蜒的山路上,黄忠正带着一万大军向前急进。这里面的士卒中,有不少都是当年在刘表帐下就随自己浴血拼杀的老兵,他们战斗经验丰富,战斗意志更是无比顽强。 黄忠轻轻抚摸了下自己的老伙伴——一把六石弓和赤血刀,今夜,某便要扬名立万、流芳百世! 东围地形狭窄,只有那么大,刘备与法正诸人预测,如果将三万人投入进攻东围的战斗,都可能有部分士卒不能与敌军短兵相接。那么投入更多的兵力也毫无用处,只能呆在外围拿着兵器看戏,当吃瓜群众。 所以,在法正建议下,刘备决定向东围、南围两面发起进攻。东围虽然是主战场,但那里刘备是中心、大脑,众将再吊也只能奉命行事。而南围就不一样了,独领一军毫无制掣。好男儿谁不希望无拘无束,所以张飞、黄忠、马超等当世名将为争南围都打出狗脑子来了。 最后,由黄忠打波同情牌荣获此任,老将军是这样说的:“忠早年为独子恶疾长年奔波,终未留得他的性命,真是痛心疾首呀。后来投效主公建功立业,某内心才稍解。” “忠已年老,不求血嗣延香火,但求沙场留英名!”老将军话说道这儿,已是老泪纵横,掩面而泣。众人一瞧,吓!哪还敢和老将军争,您上吧,我们不上啦。 想到此,老将军也不得羞涩一笑,太可怕了,自己演技何时变得炉火纯青了。 黄忠率军一路急行,终于在最短的时间来到南围。山路凹凸难行,众人又急于奔命,此刻都是累到顶点,就顺着南围远处的草丛躺了下来,嘴巴张老大,不停地喘粗气。 黄忠年老,身体素质下降,也是气喘嘘嘘,不过他还是一脚脚地将自己的士卒踢了起来,“狗崽子们,就这样躺下去,也不怕着凉!” 边走边踢,一脚踢在自己亲兵校尉赵束屁股上,催促道:“臭小子,还不滚起来,让将士们鼓噪!” 啥?鼓噪? “将军,小的没听错吧?不歇息一下,就让兄弟们准备进攻?”赵束一骨碌从草地上爬起来,不解地问道。 黄忠狡黠一笑,“鼓噪是进攻的准备,但鼓噪不一定非要进攻呀。” “啊?”这是什么意思。 · · 南围,夏侯渊置身望楼上,眼见耳闻东围激烈的战况,再经由猎猎的寒风吹拂,不禁豪气万丈,倾佩道:“大丈夫当如张俊乂,催封猛进,战不旋踵!” 突然,夏侯渊将头微微一偏,竖耳细听。没错,是战鼓声和喊杀声! 但任凭夏侯极目远视,茫茫四下一片沉寂,只是闻声不见人。怎么回事? “左右,召集部队戒备!”夏侯渊不明所以,但戒备总是没有错的。 两刻钟后鼓噪声停,仍然并无状况,夏侯渊自以为明悟,向左右轻蔑道:“蜀人疑兵之计耳!” 随即下令部队,放松戒备,回营休息。冬季的寒冷让人难以忍受,如果没有挡风的帐篷、温暖的炭火,身披铁甲的士卒可能都度不过一个晚上! 果然,而后黄忠他们数次鼓噪,却都只是虚张声势并没有实际行动。曹军士兵尽皆松懈下来,在暖暖洋的炭火旁,甚至有人直接靠在袍泽身上,进入梦乡。 鼓噪声再一次响起,认为和前翻几次一样,夏侯渊和他的士卒不以为意,淡淡一笑置之。 然而,这一次,夏侯就想错了。 黄忠率领蜀军发起了迅猛的冲锋! 老将宝刀未老,一马当先地冲了过来,张弓搭箭,两点寒芒在暗夜中飞奔而出。 噗嗤~噗嗤~ 辕门上的两名曹军应声而倒,一头栽了下去。 “贼子安敢戏我!”夏侯渊怒发冲冠,悍然拔出宝剑,对左右道:“集结部队,随吾杀贼!” 黄忠率师冲锋,心中确留意整个大局,老早便发现了身居高处的夏侯渊。随即又是弯弓一箭,只是这一箭与方才那两箭截然不同,只听箭矢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便知晓其威力非同小可。 夏侯渊不敢大意,赶忙双手挥剑格挡,只听“锵”的一声闷响,一枝足有拇指粗的三菱箭矢已经深深插入地下,竟然深没及羽。 夏侯骇然了!敌将竟然如此骁勇!如此骁勇的人,能使心高气傲的他折服的人不是没有,他叫作吕布!没想到,今天又碰见了个。 不得不说夏侯渊太骄傲了,张郃好歹还布置了壕沟、鹿角,他却只在寨前摆了几个拒马! 黄忠身先士卒,带领士卒冲至寨门前,大手一招,一队力大无穷的猛士凑上前来,同时甩出手中的飞爪,锋利的飞爪一经勾住栅栏,上百名蜀军便齐齐拉着爪绳使力,轰然一声中栅栏倒了下来,把其前面的拒马都砸了个稀烂! “喔!” 蜀军将士热烈欢呼一声,以荆州旧部为冲锋刀刃,大众士卒为刀身,追随着黄忠的脚步冲入寨中。一万大军如潮水般席卷进南围,南围危急! 老将黄忠一人当先,弃掉大弓,拿出赤血宝刀,推锋前进。 曹军重装甲士迎了上来,一刀砍飞! 曹军轻衣死士持剑冲了上来,横腰斩断! 黄忠所至,无一回合之敌,如入无人之境! 杀杀杀!!! 鲜血染红了老将军的须发,敌军尽倒在皓首银发脚下!还有谁?!! 终于,夏侯渊来到老将军的面前。 · · · 哒哒哒~哒哒哒~ 从巴西前往汉中的官道上,数十名位身手矫捷的骑士在策马奔腾,不,准确的说有一名骑手是整个人被绑在马背上的。 嗯,是的,没有猜错,那位绑趴在马上的少年就是——公子刘禅!无奈,人太小骑不稳,这样急速奔腾的话转眼刘禅就被甩飞了。 刘禅趴在马背上,与自己的麾下之士同行,心里无法抑制地衍生出自豪感。默念着那一个个名字:杨黯、姜维、糜威、郭秋、贼眉江合………… 这些是自己的谋臣,自己的心腹! 至于看丢了自己的任安,嗯,还是让他哭晕在厕所吧。 第二十三章 汉中新态势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刘禅想逆改沧桑,再造汉室,就不能放过任何能加强老爹实力的机会。要给老爹的势力不停加血加蓝,让日后自己接手的蜀汉有一个更为良好的局面。毕竟,区区蜀中相比于整个广阔的中原来说,不过沧海一粟。 历史上,诸葛亮、姜维数度北伐,有几次失败的原由都是十分尴尬滴——大军没粮了。蜀中多山少人,唯一的粮仓只有cd平原,而中原拥有广阔的土地与较大的人口基数,粮食产量数倍于蜀中。于是乎,魏军可以持久,蜀军只能速战。汉中之战,曹操只做了区域性动员,而刘备却动用了举国之力,这便是最好的例证。 老爹不带刘禅玩,刘禅却不能吃瓜看戏,他要带着一帮麾下之士弥补历史上那个遗憾——老爹进攻汉中,得其地而不得其民! 历史上自曹操得到汉中起,便开始组织移民,自三辅之乱以来大量百姓举家入川,有大批人因为张鲁行政公平而留在了汉中。面对北方十室九空的局面,曹操自然要移一部分人回去,率先移走的就是张鲁宗族以及部分追随他的五斗米教徒。这是第一次移民。 第二次也是最大的一次,几乎移走了汉中郡全部的人口。到了后面,因为没有劳动人口,汉中成为蜀汉纯粹的军事基地,完全无法输出粮食和赋税,以至于北伐都要从蜀中调运粮食。 汉中郡,四十万人口,这是多大的一块蛋糕呀,还能全让曹操运走了?为了增强国力,刘禅势必要冲上去去狠咬几口。刘禅可是穿越者,自带先知buff。 什么五斗米教的嘛,有时也是不错的,定能为我所用。 · · · 东围,张郃奋不顾身,舍命向前,率领部下一头扎进了蜀军的汪洋大海中。他已经不知道奋战了多久,也不知道斩首了多少敌军,更不知道自己身上增添了多少伤口。他只知道不停的杀,不停的挥戟,不停的向前冲锋! 即使,遇上了那个曾经在巴西打败自己的张翼德,也不怂,就是怼!他的本意是战死沙场,没想到上帝却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居然,徒步冲出了蜀军的包围! 但是,他环顾四周,只剩百余追随了,而且个个带伤,神色狼狈。 啊!!! 张郃长啸一声,又欲冲杀回去。既然不能挡住刘备,那便以战死来报效大王吧! 然而,张郃还未冲出去就被一位亲兵死死拉住,”将军,咱们只剩一百多人了!“ ”而且,而且南围好像也出事了。“ 南围吗? 张郃向南围一望,果然,大火冲天。 那不是火光,那是军营在熊熊燃烧!南围也完了吗? 张郃突然感觉自己的力量瞬间被抽走,深深的疲劳感涌上心头。败了吗,败得如此彻底。 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荆轲刺秦何其悲壮! 张郃悲从心来,弃戟拔剑,就欲自刎谢罪。亲兵们见状大惊,赶忙一起把张郃拉住,先前的那个亲兵更是不解问道:”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嘴角一抽,张郃悲凉道:”文死谏,武死战而已。“ 那亲兵一把将张郃的配剑掷到地上,真切道:”魏王可以没有在下,却不能没有将军。将军何自轻生耶?“ 说着他牵来袍泽找来的马,悲声道:”请将军上马,退去阳平关吧。大事尚可为呀!“ ”张郃小儿,往哪里逃,吃俺一矛!“ 让张郃逃过一劫,张飞脸上挂不住,连忙率军追来。 见此,那亲兵悲惨一笑,”将军,某这就去为您挡住追兵。请记住啊,在下河间郡乐成县人。“ ”有种的,且随我来!“言毕,那亲兵头也不会的冲了出去。有了他带头,剩下的亲兵也纷纷与张郃诀别,随后又便冲了上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张郃眼中流出两行热泪,翻身上马,只身向远处而去。 · · · 阳平关 此刻,两面关墙,关内营房,全是蜀军。他们在欢呼,他们在雀跃,那个阻挡住他们如此久的阳平关,今日就被他们踩在脚下。 定军山之战后,汉中曹军全线溃败,夏侯渊被黄忠阵斩刀下。三军失帅,郭淮、杜袭异常胆寒,连夜放弃阳平关,渡过汉水扎营,极尽防守之态。渡过汉水后,郭淮、杜袭又推举张郃暂且挂帅,统领全军。 曹军失利,蜀军胜利。还未论功行赏,黄忠便被刘备赐予了千金,锦缎百匹。令众人羡红了眼睛,纷纷请战,请求追击曹军再立功勋。 刘备听后也是有点激动,谁不喜欢乘胜追击呢,但出于谨慎他还是询问了手下两大谋士的意见。 法正听闻刘备的想法后装逼一笑,表示反对继续进攻。 问黄权,黄权就方正得多了,他也表示反对,而且还说出了原由:主公五万大军出川,加之张飞部共计六万余人,经这连番作战来,折损三万,剩下的三万士卒也是人疲马乏。而曹操率领的新锐大军不日就将达到汉中,主公诚难与之争锋,固守阳平,攻略近处才是正理。待蜀中补给与援军到来,再作打算。 刘备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便停止了进军,驻守阳平关,隔着汉水与张郃、郭淮等相拒,并派人去附近攻取附近的勉县,迁移人口。 战势一时又陷入了僵局。 第二十四章 到达汉中 梓潼县,此刻的梓潼县城已然成了一个巨大的前进基地。城外的空地上,堆积着数不清的粮食、草料,来来往往的民夫不停地搬运着物资,有司的官员则在清点酱、食盐与腌菜等军用佐料。 赵云一天不停地来往官仓与空地之间,掌握物资囤积的情况,查漏补缺。 “赵将军,军用物资差不多都齐备了,将军明日就可出发前往汉中了。” 杨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如释重负地跑到赵云身前讲道。 赵云也是心里一喜,道:“这些时日,筹集、调拨主公大军所需物资真个是劳烦大人了。云感激不尽。“ “子龙哪里话。” “为主公,为前线效力是吾等荣幸与本分啊。” 忙完工作,杨洪虽然很累,但内心十分满足。法正随刘备出征,这蜀郡太守一职不就空出来了嘛,就在不久前,诸葛亮就发文刘备请求任命杨洪为蜀郡太守。刘备以诸葛亮留守后方,总领全局,不可能不让诸葛亮选几个用得趁手的人,是故刘备允许的可能性非常大。 是以在加官进爵的刺激下,杨洪的工作热情是格外的高,将诸葛亮交给他的任务完成的漂漂亮亮的。在三个月内就征集了两万戍卒与数万石粮食,翌日,赵云便要带着戍卒将这些粮食押送去汉中了。 · · · 长安,未央宫 长乐未央,长乐未央,长久的安乐永远没有尽头。 这座代表着汉室辉煌与荣耀的宫殿,那椒房殿、那宣室殿,啊。未央宫阙饱经战火,新莽时期,赤眉军攻入长安,火烧未央。光武中兴,曾有一定规模修葺未央宫,灵帝之后又遭逢董卓、李傕为乱,祸及三辅,未央宫再次承受战火。曹操北定中原后,曹操又让前军师、司隶校尉钟繇一定程度地修复了未央宫。 此刻,曹操便在未央宫中大会群臣。 乐师奏《文王》、《武曲》。 曹操举着酒觞,环顾四周,颇有一种自顾最雄的感觉,不禁诗性大发。漫步酝酿,正待再次写出《短歌行》那样的千古名篇时 报!报!前线急报! 一名军士来到殿中,单膝下跪,禀报道:“禀报大王,逆贼刘备大破我军,阵斩夏侯渊将军。张郃已率领残部退守汉水了。” 什么? 曹操大吃一惊,连手中的酒觞也掉在了地上,“什么?” “你说什么?妙才,妙才他战死了?” 夏侯渊,曹操从小的好基友,他们一起扛过枪,一起做过牢,一起嫖过娼,那是多么深厚的感情呐。更别说自他成势之后,夏侯氏、曹氏互为姻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要是让夏侯渊地老婆也就是自己老婆卞氏的妹妹小卞氏知道了,那还不天天跑自己家里哭啊。 如今这个老兄弟就先自己一步去了,曹操一时难以接受。懵在了那儿。 钟繇见到这个状况,连忙出列劝导:“大王,现在不是哀悼夏侯将军的时候,如今之急是挡住刘备啊。” “嗯。” 多年的沧桑也锻炼了曹操,他反应过来,道:“卿赶忙组织人手将汉中的百姓迁移到关中、凉州这边,不要让刘备有机可乘。” “臣省得,领命。”钟繇赶忙躬身领命。 曹操随即又对侍卫身旁的许褚道:“传令大军,准备出发,我要去打败刘备这逆贼,为夏侯妙才报仇!” 说完,曹操也没心情管殿中的群臣了,大步流星地走出殿外,夏侯渊的死让他很伤心,他现在很需要找点慰藉。 灞桥的长柳或许是个不错的好去处。 · · · 阳平关 刘备派张飞取下勉县后,便来到勉县安民,召集县里的三老豪杰,向他们晓谕大军来到汉中并无恶意,百姓但可放心居住、耕种,军士若有扰民严惩不贷!最后,送出礼包——减免勉县赋税两年! 不得不说老爹邀买人心的本事还是不错的,不然有没有那么多人哭着喊着追随他。勉县百姓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把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放了回去,表示俺们也没有其它想法,就想安生安生地过日子·。就是原本有跑路想法的民众也回家去了。 安民完毕,刘备便骑着马儿回阳平关。 此刻,刘禅一行人刚到阳平关下,叫开关门,众人入关。一进入关内刘禅就被张飞从马上逮了下来,披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你小子倒是挺能耐的啊?” “也不怕路远,硬是带人来了这儿,留在巴西跟着你婶婶多好,非要跑到这儿吃苦受罪。” 面对张飞的训斥,刘禅表示硬抗毫无压力,因为这路长途跋涉,他身上的灰都厚成墙了,护甲魔抗不低呀。 刘禅无奈,出言道:“翼德叔父,能否让小子沐浴之后您在说教啊?” 哈哈哈! 张飞大笑几声,道:“混小子,快滚去洗澡吧。俺不说你了,小心你父亲回来你还是没好果子吃。” 刘禅逃脱了,厚颜一笑:“父亲回来再说吧。”说完就带着糜威一干人等去洗澡了。 当姜维、杨黯走过张飞身边时,张飞神情一变,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们几眼。 等刘禅诸人洗完澡,又吃了点东西,老爹终于踏着夕阳的余晖回来了。一回来,便听人禀他那个宝贝儿子来前线了,这还得了!他还反了不成! 立刻派人把刘禅叫道身前,怒道:“好小子!竟敢违逆父命!” “吾不是让你留在阆中吗?你跑到这儿添什么乱?” 日哦,为什么便宜老爹在人前人后总不是一个样,属下面前的老爹是多么和蔼可亲、虚心纳谏哪,儿子面前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昏君。 刘禅别无奈何,赶紧向老爹行礼,其他不说,态度首先要端正嘛。口言:“父亲出蜀之时,周群是否曾言:‘当得其地,不得其民也。若出偏军,必不利,当戒慎之!’?” 没错,刘备出征时是有个叫周群的星象家来自己面前聒噪这个,不过对那些刘备是不在意的,方士之言罢了。 听闻刘禅问及,刘备淡淡道:“是有那么一回事。不过,这又如何?” 第二十五章 “父亲,孩儿以为此言非虚啊。” “胡说!” “为父前些日子才在定军山打了个大胜仗,夏侯授首,张郃逃窜。怎么会如同周群所言呢?”刘备偏着头,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父亲自比于曹操如何?”刘禅并未纠结定军山之战的胜利,实力占优,要是这都打不赢,那老爹也是太辣鸡了。 闻这句话,刘备不说话了,良久才道:“孟德天纵之姿,吾不若也。” “父亲自度大军能胜曹操大军否?”刘禅再是一问。 “孟德用兵如神,大军锐利,吾又不如也。”刘备叹了口气,这次没有迟疑。 “既然如此,父亲何以认为能在汉中既得地又得人呢?”对于老爹一口一个孟德,刘禅真是无语了,不就是有个“天下英雄唯公与超耳”吗,你就要和他惺惺相惜一辈子。 “是儿!子不言父过,你就是这样逼迫父亲的吗?”刘备被逼的哑口无言,惹急了直接开挂,摆出老子是你爹的架势。 汗!碰上这么个爱耍赖的老爹,刘禅也是无语了,弱弱地说:“父亲可愿和儿子打个赌?” “额,打个赌?” 刘备来了兴趣,道:“你要和我打什么赌?” “派斥候查探,如若曹操来到汉中后组织转移百姓,则证明孩儿猜对了,父亲就不能怪罪孩儿擅自来到汉中的事情,并且任由孩儿在汉中活动。如若曹操来了后没有转移百姓,则孩儿愿赌服输任凭父亲责罚。” “好,为父平生甚少和人打赌,今日便和你赌一局!这件事就这样吧。”刘备大手一摆,表示毫无畏惧,尽管放马过来。 “对了,任安没有随你来汉中,那些随你来到汉中的人是什么人士?” 哈哈,老爹惊奇了吧。刘禅面露自信,傲娇道:“他们是孩儿自己招纳的麾下之士。” “哦?”刘备眯上了眼睛,看来这个儿子倒真的有点本事啊。 在解决刘禅擅自来到汉中的事后,父子俩毕竟许久未见了,便开始聊起了家常。听闻刘禅谈及谯周、张星彩、杨黯诸事时,刘备也是多有感慨,多有告戒告谕的同时刘备也感觉自己儿子是个惹祸精。 怎么感觉他到哪里哪里就要起火安呀。 · · · 武都 曹休满身疲惫地走入军帐,卸下盔甲,狠狠地灌了一壶水,才对曹洪道:“子廉,雷铜已被我击杀,那个先前逃走的吴兰误入了阴平的氐族的领地,被他们首领强端杀了。这下武都平定了。” 曹休满脸轻松,曹洪却一脸悲伤,眼角的湿润了,略带感伤地对曹休道:“文烈,夏侯妙才他,他在定军山战死了。” 什么? 曹休也是万万没想到,那个虎步关右的夏侯妙才就这样逝去了,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坠落大地,他是那么的神勇,那么的善战。如今,却也陨落了。 曹休呀毕竟没有曹洪与夏侯渊那种并肩奋战的袍泽之谊,当即说道:“子廉,我们立即发兵汉中吧。为夏侯妙才报仇。” 拿衣袖擦拭了下眼角,曹洪道:“文烈,孟德已派人给我们下达了命令。我军不去汉中,而是迁移武都的百姓,不留一人给刘备。” 啊! 曹休很吃惊,脑袋里转了转,他明白了,惊叫道:“子廉,大王这是要放弃汉中啊!” “孟德正是此意。没办法,汉中离中原太远,离益州太近,咱们鞭长莫及。而且现在西北羌人、东北游牧和孙权都不安分啊。“曹洪点了点头说道。 “那好吧。”曹休也知道,放弃汉中是合理之举。 建安二十四年三月,曹操统领大军从长安出斜谷,来到汉中,进抵阳平关。刘备守关不战。 阳平关上,刘备骚包地看着关下无可奈何地对法正说:“曹公虽来无能为也,汉中必为我所有。” 阳平关下,曹操疑惑的问左右:“刘备身旁何人哪?” 或答道:“此乃法正,现为刘备心腹谋士,多献奇谋,或言其比郭奉孝。” 郭奉孝,正是那位鬼才给自己规划了无限蓝图,若赤壁之战时奉孝还尚在,必不使我遭逢那场惨败。 恍然后,曹操对左右说道:“寡人当子玄德必不能至此,原来旁人之谋也。” “既然玄德不来与寡人相战,那就回营吧,加快转移百姓的步伐吧。”望了望,阳平关的关墙,曹操登车回营。 曹刘大军在阳平关前相持了几日,阳平关官衙 黄权向刘备禀报道:“主公,据探子来报,曹操以大军在关下与我军相拒,另外分派人马到汉中各县迁移百姓。以军士押送,整里整乡的转移呀。” “果然啊。”刘备闻言起身,自言自语道。 “什么果然啊?”黄权确实一头雾水。 刘备拉着黄权,砸吧了下嘴,道:“先不忙与公分说,快去叫阿斗过来。” 阿斗?这和公子有何关系? 刘备不耐烦了,则是直接将黄权向外推,“公衡还是快去将刘禅叫来吧。” 片刻,刘禅被黄权带来了刘备身前。刘禅见是黄权亲自来叫自己,心里已猜到了大概。心里乐滋滋的,考虑是不是给老爹一些台阶下。 来到官衙,刘备直言不讳道:“阿斗,这次打赌,为父输了。只是现下王事紧急,你敢和父亲打赌,想比心中已经有些办法了吧?” 刘禅向刘备和黄权行礼,道:“父亲,孩儿确实已胸有成竹。” “哦,计将安出?”刘备好奇心上来了。 “父亲可听曾闻五斗米教?”刘禅眼睛亮晶晶的,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被人认可啊。 “为父略有耳闻,张鲁不就是五斗米教的吗。” “没错。” “所谓五斗米教,本名天师道。天师道由道教创始人祖天师张道陵所创立,并著写《老子想尔注》,其孙张鲁继承先志继续发展。据传当时在巴蜀一带,原有巴人信奉原始巫教,大规模的淫祀而害民。而这些祀奉鬼妖(学名为:妖邪)的法教巫师聚众敛财,无恶不作。张天师携王长、赵升二位弟前来除恶,随收获信众。” 第二十六章 “所以汉中的百姓很多信奉天师教,为其香火信徒。儿子的计策便是利用信徒对于宗教的虔诚与信任来让他们归顺我军治下。” “具体如何实施?”刘备有点将信将疑。 “如何实施孩儿暂且保密,就请父亲直接观察效果吧。”刘禅眉梢一扬,很是自信。 刘备沉思片刻,允诺了,“观你信心满满,为父愿玉成此事。但有所需,可向陈到开口。” “喏!”刘禅领命而去。 ………………………… 汉中郡,沔阳县 此时此刻,几乎整个沔阳县的士绅富商、庶民百姓都被曹军军士用刀戟驱赶、武力恐吓下离开房屋,远去桑梓而集中到县城,沔阳县城方圆千里俨然成为一个巨大的集中营。而千里外围,曹军骑士骑在高头大马上,全力寻找任何敢于反抗逃跑的庶民,他们骑枪锋利的枪尖上泛着冰冷的幽光。 这里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百姓携带的坛坛罐罐、农具家什成堆的堆砌在道路上;人们四处地呼喊,寻找迁徙途中失散的亲人;孩童们则被这乱象吓得不知所措,只会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无数的士卒和官吏穿梭其间,大声地呵斥百姓们遵守秩序,不得喧哗。 勉县县令吴光与手下一帮县丞、县尉都很无语,时间真的太紧迫了,从他们接到消息到开始组织百姓迁移只有短短的数日时间,一切有组织有纪律的工作都来不及展开,甚至他们连与乡里三老豪杰沟通、疏导的机会都没有就必须带着全副武装的甲士上门。 中国人自古乡土难离,现如今,成千上万的百姓在武力胁迫下强制迁移,他与他的同僚们承担的压力可想而之。目前为止,他已经失去了两位狱掾和十数位狱掾了,他们是被愤怒的百姓活活拳殴脚踢致死,甚至他们死了,暴躁的百姓还将尸身吊在树上以示愤慨。 在中国,百姓是最能承受逆来顺受也是最能起来反抗暴政的一批人,商纣王前霸后昏,残命天下,是故纣曾贵为天子,其死不过匹夫。 然而,不是全体百姓连成一片高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反抗是悲惨的,曹军士卒毫不犹豫地进行了武力镇压。 “曹都尉,本县百姓已经全部集结在此。请都尉组织开拔。”吴光来到曹休身前,讨好地看着这个英武不凡的魏国宗室。 曹休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傲慢道:“既然如此,我便亲自压阵第一波” 第二十七章 始建国 曹休确实是有傲气的资本,身为曹氏族人,少负英明,又添为骑都尉于武都大破吴兰、雷铜。骑都尉,曹操便是在此任上剿灭黄巾贼荣立战功的,曹休如今又使这本就带有传奇色彩的骑都尉更放光彩。 显而易见,回师之后曹休的仕途必将更上一层楼。最最重要的是,曹休是魏太子曹丕的挚友,二人一同长大,情同手足,在曹操百年后曹休必将登上权势之山的顶峰,成为宗室亲族中的擎天柱,曹氏王座的保护人,犹如今天的夏侯惇、曹仁、曹洪等。 是以曹休在曹洪等先辈重臣面前还能收敛一下,但在吴光等低阶县官面前就毫不保留地展露出曹氏集团核心的傲慢。 曹休可以傲慢,吴光却不得不低下头颅,展现出谦卑姿态。遑论曹休曹氏宗族的身份,仅是都尉这个仅次于将军的高阶武官官职便是其可望不可及的大山。 他深深地埋下头颅,拜道“卑职恭敬地祝贺都尉您成功。” 将马鞭一扬,曹休大步离去,吴光的耳边飘来四字——借公吉言。 ………………………… 汉中郡成固县通往勉县的山路小道上,杂草林木的绿叶青葱掩护,下大批百姓拖儿带女的逃命,他们抛弃一切负重什物仅装上些许贴身细软,追随着刘禅逃入勉县等蜀军控制区域。难以否认,在这个皇帝都会不问苍生问鬼神的时代,宗教信仰的力量是巨大的,固而刘禅只使了些许手段便让百姓抛家带口地难迁。 在曹操破张鲁前,汉中一直是实行政教同一的宗教统治,张鲁改汉中郡为汉宁郡,既任汉宁太守又当天师教的教主。封绝道路,隔离四方,任凭天下动荡,英雄豪杰争霸四方,哥自稳坐江山看你浪。在那小小的南郑城中玩得不亦乐乎。后来曹某人一统北方,赤壁败北,在不复望东西两雄——刘大耳与孙碧眼。而是搞起了曹魏建国,忙着篡夺汉家江山,等到西凉马超、韩遂进犯关中曹操才发现汉中的张鲁不尊王命,已经自个儿玩了十几年的单机了,这还了得! 曹操眉毛一挑,当即带着十万大军打得张鲁出城投降,复改汉宁为汉中。出于政治稳定的考虑,曹操又迁走张鲁宗族和五斗米教骨干,再而禁止汉中军民信奉天师教,将其打为淫祀。对此,汉中百姓可是有一肚子怨言,奈何曹操拳头大,苦逼群众们只能将信教活动转入地下,暗中进行。但是,偷偷摸摸地搞肯定没正大光明地来的爽呀,是以在刘禅像他们同意信教自由后,在一些曹军还未来得及组织迁移的县中,不少百姓逃了出来,跟随刘禅南去。 在一个高岗山,贼眉江合跳上跳下,不停催促百姓加快步伐,嘴里一叠声地喊:“跟上,快跟上!” 刘禅拄着根拐杖,艰难地行走在崎岖山路上,杨黯随身在一旁,他伸出手指点点前面一座雄伟的山峰,道:“公子,翻过那座鸡鸣山再走六七里山路了,就进入勉县境内了。” 唔 刘禅很是宽慰,艰途就要画上句号了啊。亲身经历一遍后刘禅才体会到什么叫做“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真不好走。就拿这山路来说,其起伏平缓不定,忽高忽低,爬坡上坎;再加上坑坑洼洼,茂林群峰,九转曲回直把人整的欲仙欲死。 走了几步,刘禅侧身对杨黯道:“这几日拼死拼活,等到了勉县后咱们就轻松哪。” 杨黯摇了摇头,他没有刘禅那么乐观,“到达勉县后,咱们恐怕更忙了,百姓的安置、粮食等等诸问题都是复杂而紧迫重要的问题。” “此等事还是让父亲与一帮谋臣去烦心吧,相信我,他们做了多年地方官对于庶务那是再熟悉不过了。”哈哈一笑,刘禅丝毫不担心这些。 ………………………… 阳平关,官衙 “孝直,曹操立魏国,孙权割据江东,天下三分之势愈发明显了。汉中之役后,我们应当着手建国正名了。”刘备跪坐在几案前,语气说不出的复杂,有一丝激动,更夹杂着些些伤感。 咳咳……法正脸色灰暗,面露病态,“主公,确实到了这一步了,待此战结束后,正愿率群臣上表天子,为主公加王号,比曹操例。”终于到了这一步了,法正深知建国的重要性。无论中国西方,政治上的第一法则都是明正言顺。 现时下,刘备与下属的关系其实是一种病态、不健康的关系,名义上刘备为左将军、荆益两州牧、宜城亭侯,代天子守牧地方为朝廷之臣,法正、关羽等等为其下属官员,他们与刘备只是上下级关系同属朝廷官员,并没有主上与臣下的效忠与被效忠的义务。换句话说,他们包括刘备的效忠对象是统一的——汉天子。如果他们哪天心情不好,不再鸟刘备的命令,那也只能算是违逆上官远谈不上谋反不臣等大是大非的问题上。 然而事实是,他们称之为刘备“主公”,这就表示他们的效忠对象是刘备。这就很尴尬了,你做着汉朝廷的官,却奉汉室的大臣为主,简直是纲常倒置、伦理混乱。 而仿照曹操称王建国的好处就是定下君臣名分大义,使文武军民的思想不再混乱,将他们的效忠集中到刘备上来。恩出于上,唯名与器不假于人。那时他们的主上只是刘备,刘备的主上才是汉天子,而且他们只能称呼刘备为“大王”、“王上”,对刘备必须自称“卑臣”、“臣下”,这是宗法制度确立的威严。 “你先和大伙通通气,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至于准备事宜就交由黄权去办吧。”说完,刘备又不忘叮嘱道:“从开春起,你的身体便不是很好,孝直啊,切莫太劳累了。” “主公,某明白。”法正吐出口浊气,对于刘备的关心还是挺感动的,但,自家身体自家知呀。 天下三分越加明显,许昌汉室的命运已经可以遇见了。 第二十八章 金印与冕服 太阳已经下山,西方的天空仍然燃烧着一片橘红,那是晚霞。霞光从明澈的天镜下挥洒大地,洒落的金光,于万事万物的披上一层唯美的画衣。 落日余晖,飞鸟迷航。在樵夫、猎人斩草开道下,刘禅领着一帮百姓徐徐归来,派郭秋、姜维前去报信。于勉县留守的粮草辎重的黄权闻报,旋即带人出城相迎。 黄权看着漫山遍野的百姓,一副风尘掩面的样子,内心呢除了惊奇就是赞叹,公子有大慧呀。任何时候,嘴炮满天的人并不少见,但真正能耐下性子放下身段俯身做事的人只有一半,而能将事情美美地办好的人又少一半。 几步迎上去,黄权与刘禅见礼:“权拜见公子!” 刘禅还礼,脸上露出笑容,“今小子为黄公您带来了个大麻烦,还望黄公切莫怪罪。” 哈哈哈……黄权爽朗一笑,诚恳道:“公子区区少年却心忧国事,某深为感染。这些百姓的安置工作便交由我与下属佐吏吧,一路劳苦,请公子诸人入舍休息。” 揉了揉眼眶,刘禅确实疲惫,答曰:“黄公盛意,恭敬不如从命。” 进入勉县官舍,刘禅正拖下鞋履准备休息,猛一拍额头想起要紧的事——汉中之役如今的情势如何。在敌占区忙活了半月有余,刘禅对战役的了解还停留在黄忠击破夏侯渊的时候。换来糜威,让这小子去问问老爹的大军打到哪儿了。糜威去了半饷,刘禅坐在榻上昏昏欲睡,费了好大毅力才止住瞌睡。 终于,等回了糜威的好消息,眯着眼睛看见这货活蹦乱跳的跑进来,好家伙,局势应该是对己方有利。头往后扬,躺在榻上任凭糜威如何呼叫,再不省人事。 原来在刘禅离开阳平关去鼓动汉中百姓南逃后两日,赵云便率领援军补给到达。之后,老将黄忠连带着赵云奇袭天荡山,烧了曹军本分粮草,使曹操大为恼火却又只能徒呼奈何。再经历建安二十二年冬的疫疠和二十三年整整一年的刀兵之后,不光蜀中难以承受,尚未恢复原气的中原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再加上,荆襄的关羽一个劲儿在那儿跳上跳下,对于襄阳的进攻力度越来越大,曹操的心里很不安。 围绕整个汉中展开的战役,曹操发兵近二十万,动用民夫数十万,人吃马嚼他们每天消耗的粮草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这对于官府和百姓来说是何其巨大的压力。在西部开战,动员青壮,这使得汉中、关中的田地在建安二十四年的产出其实是很有限的。所以,曹操决定退兵了,他不敢承受在关中破产后两线作战的压力,不要忘了,江东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孙权。 与曹操拼个你死我活碧眼儿肯定不取,但如果痛打落水狗呢?曹操不敢否定这个可能。 ………………………… 阳平关下,几日间曹军的大营都静悄悄的,让关上的蜀军大为狐疑。最后派了几个蜀军斥候前去查探,小心翼翼进了大营,寒风吹过一地白雪。曹军早就趁夜撤走了。这样刘备君臣如释重负,僵持了如此之久,曹操终究还是退了。 刘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是他戎马数十年来第一次战胜曹操,心里却涌不出欣喜,满满的感伤。曹操老了,老得出入都得乘王驾,脸上的皱纹干巴巴的像枯木树干,昏暗的脸庞肌肉松弛,生机寥寥。大河滚滚东流去,英雄终将末路,曹操如此,自己亦不能免俗。 让刘备稍稍宽慰的是,有子刘禅可以承己志。 曹军退去后,刘备也无心前去南郑,百姓尽皆被移走,那空荡荡的城池有何意义。他只是派出人马前去占领汉中与关中相连的关隘险处,并将南逃的百姓迁回南郑。这些安民庶政交由黄权便好,他无需多费心。眼下,他更关心建国事宜。 勉县的工坊内,成群的工匠、裁缝正在建造官印、官服以及汉中王的车马舆服。匠人们心灵手巧,一颗颗铜官印、一条条绶带和一套套官服被赶制出来。 勉县县衙,一间别室内,一张宽大的几案呈现在他面前,于上别无他物。只有一颗金印,一套冕服。 刘备轻轻拾起这颗拳头大小的金印,翻开阴面,几个小篆大字映入眼帘——汉中王印! 感受着手中金质的沉重感,用手指细细抚摸刻字的凹凸不平,刘备有一种极其深切的自豪感涌上心头。他的身上流着高皇帝的血脉,他的祖上是开创文景之治的孝景皇帝,天潢贵胄,帝室后裔,贵不可言,可事实上他只是没落的皇族罢了。无人问津,冷嘲热讽才是现实。 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次失败与落魄,他终于凭借着自己的执着与仁义容纳一方土地,招纳一群无双国士。不久之后,他还将身披王袍,登上王座,比肩诸侯王。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今时今日,我刘备不负我祖! 慢慢抚摸冕服,那上面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他的目光深深被这套华丽的祭服卷入,他仿佛看见,那里面有他的江山,他的臣民,他的青春,他的梦想,他的儿时十几年………… 第二十九章 汉中王殿下 再次翻开那张古朴沧桑的堪舆,自西到东,cd、长安、洛阳还有建业,一座座雄城跃然纸上,这一次把目光投向荆州,樊城! 樊城,襄阳的护垒,襄阳的犄角。 黑沉沉的天空中乌云翻滚,沉闷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紧紧压迫着大地上的生命,压迫得城墙上的曹军士卒喘不过气来。 廖化突然接到关羽的传唤,并不意外,在水陆两栖围攻樊城两月无果后肯定要做出一些改变。进入营帐,关羽正坐在墩子上,埋着头,对于进入帐中的廖化完全没有感觉。 “君侯,您唤我?” 没有回音,廖化默默的肃立了片刻之后,又问道:“将军,您有什么吩咐吗?” 这回关羽才发觉似的,“元俭,你来了。” 站起身来,关羽枣红色的脸上不显波澜,语气却显得凝重:“强攻两月,蚁附、地道、投石各种方式用了个遍,樊城的曹军却堪堪守了下来。有一次,甚至将士们已经占据了城楼一角,最后却被曹仁率来的援军赶了下来。” “还是兵力不足啊!” 词锋一转,关羽幽幽的语句又传来:“昨日传来消息,黄忠于汉中定军山大破曹军,斩首夏侯渊不说,又同赵云在天荡山奇袭曹军,火烧粮草,真是屡建奇功呀。” “那君侯的意思是……”廖化隐隐猜到了什么。 “我意调南郡、公安的大半士卒前来参战,加大攻城力度。” 廖化着急了,劝谏道:”这两处的士卒主要防备东吴进犯,君侯将他们抽调走恐被吴人所乘。“ 关羽捋了捋长须,嘴角悄悄上扬,并不答话,只是将手向几案上一指。 顺着关羽手指所指的方向,廖化疑惑地望了过去,几案中央摆放的两份帛书格外显眼。迟疑了一下,廖化过去拿起帛书细细品读。两封帛书,一封吕蒙所书,说他因病去职离任,由后辈陆逊接任大都督一职,年轻人行事孟浪,还望关羽不吝关照。另一封为吴主孙权所修,表示愿和西蜀重归旧好再结秦晋之欢,言称他有一子愿求关公一女两家联姻。 缓缓合拢帛书,廖化心里在消化所接触到的信息,同时也很是震惊,这还是当年湘水划界后东吴首次如此友好的书信。很快他明白了关羽的意思。在关羽看来,东吴方面释放的信息都是示好示弱的言论,显然还是不愿放弃孙刘联盟,在双方明争暗斗几年后孙权终于肯定了刘备在荆州西部的支配地位。 标志性动作便是撤回能征善战的吕蒙,取而代之的是默默无闻的陆逊! 不过,廖化还是有些警惕,东吴的表现是真心还是居心叵测,不得而知。 看出廖化的狐疑,关羽摆摆手,朗声道:”吴人中也只周公瑾、鲁子敬为风流人杰,其余不足谈论。元俭勿忧,还是即刻出发去征调援军吧。“ 廖化也知道眼下襄樊战局到了最紧张的时刻,不容多想,躬身领命。 ”诺!“ …………………… 从汉建安二十四年夏七月开始的造王活动轰轰烈烈的开展开,到这年秋天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时维建安二十四年秋,群臣上表汉帝曰:“平西将军都亭侯臣马超、左将军领长史镇军将军臣许靖、营司马臣庞羲、议曹从事中郎军议中郎将臣射援、军师将军臣诸葛亮、荡寇将军汉寿亭侯臣关羽、征虏将军新亭侯臣张飞、征西将军臣黄忠、镇远将军臣赖恭、扬武将军臣法正、兴业将军臣李严等一百二十人上言曰: 昔唐尧至圣而四凶在朝,周成仁贤,而四国作难,高后称制而诸吕窃命,孝昭幼冲,而上官逆谋,皆凭世宠,藉履国权,穷凶极乱,社稷几危。非大舜、周公、朱虚、博陆,则不能流放禽讨,安危定倾。伏惟陛下诞姿圣德,统理万邦,而遭厄运不造之艰。董卓首难,荡覆京畿,曹操阶祸,窃执天衡;皇后太子,鸠杀见害,剥乱天下,残毁民物。久令陛下蒙尘忧厄,幽处虚邑。人神无主,遏绝王命,厌昧皇极,欲盗神器。左将军领司隶校尉豫、荆、益三州牧宜城亭侯备,受朝爵秩,念在输力,以殉国难。睹其机兆,赫然愤发,与车骑将军董承同谋诛操,将安国家,克宁旧都。会承机事不密,令操游魂得遂长恶,残泯海内。臣等每惧王室大有阎乐之祸,小有定安之变,夙夜惴惴,战栗累息。昔在《虞书》,敦序九族,周监二代,封建同姓,《诗》著其义,历载长久。汉兴之初,割裂疆土,尊王子弟,是以卒折诸吕之难,而成大宗之基。臣等以备肺腑枝叶,宗子藩翰,心存国…………” 在群臣上表的同时刘备也上表天子,曰:“臣以具臣之才,荷上将之任…………”刘备在表中说并非是自己欲自立称王,而是国事艰难,曹逆横凶,自己为了靖宁天下不得不身居高位以号令群雄。 建安二十四年秋九月丙亥,汉中郡沔阳县 县城三十里外的一片开阔地,设立了坛场,坛下士卒林立,分布陈列在坛场周围,一条鲜红的地毯从坛场延伸出老远,通向远方。 咚~咚咚~咚咚咚 三通鼓毕,法正、张飞分别率领着文武群臣从地毯两边分列而来,文官进贤冠,武官武冠穿戴着簇新的官服,腰间皆着配剑。待队伍前端缓缓行至坛下止步,再统一转身面向而立,表情肃穆,神情庄重。 咚咚声响起,又是三通鼓毕。 哒哒哒,一辆华丽高贵的马车徐徐的驶来,天子驾六,诸侯驾五。五匹通体雪白的宝马拉车,车上华盖下端坐着盛装出现的刘备。身着冕服,上面用金丝秀满了十二纹章,气势非凡;头上戴着冕冠,十条五彩丝绳连结成祖缨从冕广下垂下,祖缨上穿挂着白玉珠,前延后垂,王之冕旒。 王驾之后还有两副副车,驾四,刘禅便侍立在右边的副车上。在今天这个盛大日子,刘禅虽然贵为王长子,却身无名职,不得不凭借王驾扈从的身份出席,看着前方纹丝不动的老爹,刘禅打心底认为老爹现在的心情是爽歪歪,这个年近六十的老男人是今天的主角,他的身上绽放无限的光芒。 在王驾安车行到红毯前,主车不动,扈从侍卫下车,躬身列队红毯上,之后侍从扶老爹下车。在老爹的率领下迈步向坛场进发。 待老爹登坛,群臣陪位,黄权出班宣读奏表,请求老爹加王号,比汉初诸侯王列。老爹谦让者三,最终允诺正王位。 于是张飞进,跪呈玺绶,刘禅于阶下代王受之。 而后群臣匍匐阶下,行大礼跪拜,山呼:“卑臣拜见大王!” 老爹身做王座,脸隐藏在冕旒后,微微张口答曰:“诸卿平身。”立即便有坛上的谒者高声宣达王命:诸卿平身! 张飞身居前列,瞧着御座上的老大哥,眼眶微微湿润,心里的味道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但他毫不怀疑今日后君臣大义恐怕要盖过兄弟情深了。这一拜,底定名份;这一拜,君臣两边,他很难再痛痛快快地叫一声玄德了;这一拜,拜别了往日,拜来了新的时代………… 第三十章 等待中的刘禅 不辞辛劳的驿卒快马前往许昌,他们所带走的除了刘备的表文外还有左将军、宜城亭侯的印信。称王建国之后,奉还印信,改用王命这是自然而然的选择。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刘备称王未必没有其野心作祟,但同样也是现实情况的写照。汉中之役全军将士用命,就连民夫厨子也是立下功绩的,更何况上层将领。刘备手下官职最高者——马超,身居平西将军高位,是以刘备已经陷入赏无可赏的境地了。刘备仅仅是左将军而已,连大将军都不是,他能赏马超什么?车骑将军?卫将军?还是也来个左将军? 是以要刘备进一大步,群臣们才好跟进一小步。 在简单的甚至粗糙的即位仪式后,刘备又与黄权、法正又开始紧张的对封赏名单和职位进行评议与选定,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才是健康的为上之道。及时的封赏和责罚都能刺激下属的神经,让他们明白是非,紧跟着上层的脚步上来。在底定大臣名爵时,在最重要的关羽一环,刘备与黄权发生了争议。 “大王,关云长我国大将,都督荆州全局十来年,劳苦功高。历来位出所有人之右,今天让他与诸人同列,臣窃以为不妥啊。”黄权看了一眼脸色白的瘆人的法正,见他无意开口,明白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刘备坐于上首,严肃道:“诚然,云长为寡人肱骨,情同手足,然而此役云长之功不过牵制曹军罢了。怎比得上汉升、翼德诸人提袍上阵、亡命冲锋呢?” “为君者当明辨公正,所以依寡人之见,授予云长前将军一职已然足矣。” “只是,关云长素来倨傲不羁,若授其此职,恐关将军内心不平,妨害大局啊。”黄权看似退步,实则仍持己见。 咳咳……法正坐于一旁,不断拿手巾掩住口鼻,咳嗽几声。刘备关切的看向法正,似乎即位仪式上受了风寒,病情更加严重了,一众医官又束手无策,让刘备的心始终沉甸甸的。 刘备自然明白黄权的话里,但他作为君上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关羽,在刘备集团体系中一直是个超然的存在,从来都是镇守一方,总督军政民事的大将。如徐州时镇守下邳,而如今董督荆州。虽然关羽忠心不容怀疑,但,终究他的权利实在太大了,性格却执拗而骄傲,为了双方都好,为了日后格局,刘备决定稍稍打压一下他。 当然此打压,并不是真正的打压,而是只压低一下他的官职,却不限制他的权利。甚至,刘备心中都有一种打算,在未来某个时间节点将关羽调回cd休息一段时间,再替他加骠骑将军或车骑将军衔。那时,在叫上张飞,当杜鹃花开遍锦官城后,他们弟兄三人相邀踏青,再叙兄弟情谊。 所以刘备直接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摆摆手,“卿莫再劝,寡人主意已定,就这样办吧。” “诺。”君上非要如此,黄权也是无可奈何。 这时,法正出言了。 “既然按大王谕令行事……还,还请王上使能言善辩者为使……授予关羽官职。阐释吾王……明义,不使忠臣寒心。”法正的嗓音低沉沙哑,说话断断续续,胸腔中更是发出轰轰胸闷声。 嗯……刘备点点头,法正不出言则矣,一出言必然能说到自己心坎上。他以清晰明了的语句告诉二人,“寡人将以犍为人费诗为使,持节加云长前将军、假节钺。” “其余诸人的官爵也要加快议定,雨露均沾,勿使有功之人错漏。” “谨遵大王旨意!”二人领命而去。 像这么大的封赏工程,紧靠两个人只怕整到猴年马月也弄不出个所以然来,因此二人手下都是有一大批佐吏官帮助评议,他们只是在涉及重臣大将的封赏时才来请示刘备,一般人等的名爵直接由二人拟定。 二人出了刘备驻跸的官邸,返道办公的署衙。事实上,刘备如今就驻跸在沔阳县令的官邸,前衙便是一班大臣办公的地方。 行走在过道上,二人踩得木质地板哒哒作响,黄权望望四周,又看看法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黄公,可是有事?”法正瞧出了黄权的迟疑,直言相问。 “太子,国之根本。主上既然已经定鼎王位,为何不早立太子,以安人心,使天下之人知大王继嗣?”黄权瞧见四下无人,直接将疑惑写到脸上。 “讳莫如深,讳莫如深,公衡慎言呀。”法正嘴上说着忌讳,眼睛却雪亮亮的,明显来了兴趣。 “家天下,家天下,此乃大王家事,外臣不可擅言妄论。” “请恕在下不敢苟同,册立嗣君,巩固国本这是先王之道。拥有良善的嗣君,国家因此而安康,社稷宗庙因此而延续,怎么能因为敏感忌讳而懦弱不言呢。” 咳咳咳……哈哈…… 法正笑得剧烈咳嗽,佩服道:“黄公堂堂君子,某不如也。” “然而依我看,黄公是杞人忧天了。诸公子中,大王必已心有所属,公拭目以待吧。” 黄权闻言,想到公子刘禅,也露出笑容,“关心则乱呀。” …………………………………… 自从老爹称王开国后,便整天缩在小房子里和法正、黄权研究手下群僚的加官晋爵事宜,完全忘掉了还有个好儿子在一旁翘首以盼呢。 刘禅手拿一卷《左转》,依靠窗边,无心读书,欣赏着窗外的瑟瑟秋景。金秋时节,落英缤纷,带着一丝落寞的美感。尽管两世为人,刘禅依然摆脱不了得失心的羁绊。已经四天过去了,却还是未收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刘禅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房间内,姜维在几案前细细专研《公羊春秋》,最近这货又爱上了《孙子兵法》和《六韬》,相比其他人姜维依然沉着冷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真是气人!” 哗的一声,门被推拉开,郭秋气愤的声音飘入室内。 “一个小吏都竟敢羞辱我们,真是岂有此理。”刘禅闻声回头一望,却是外出的杨黯、郭秋回来了。 二人在外间拖下鞋履,裹着套袜步入室内,郭秋一路愤愤不平的跑到刘禅面前。 “公子,您给评评理,今天我和大哥去逛街,满街都是受到赏赐在疯狂消费的士卒,我们受不了拥挤,就去县衙了解一下沔阳的版籍(户籍和领土)和风土人情,却被一员小小的县吏拦在门外,非要我们出示符印或文书,我们目前还是白身,哪里来的印信。” 这时,一直埋头读书的姜维也抬起头,将视线投向这边。 “我们又告诉他我等是公子刘禅属下,为大王效命,他却板着个脸,用鼻孔看人,说非官府之人不得查取公文。” “我们好说歹说,他就是不放我们进去,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面对一脸怒容的郭秋,刘禅满脸平静,听他把话说完,杨黯则是凑上前来拉了拉郭秋的臂腕,示意他少说几句。 听完郭秋的遭遇,刘禅也只能叹气,遑说杨黯、郭秋等人身无官职,就连他们的老板刘禅也是大大的白身,空顶着个公子禅的名号。 老爹呀老爹,你到底是在闹哪样?此刻,刘禅的心情很烦躁。 第三十一章 初建东宫 面对着郭秋类似质问的要求评理,刘禅能说什么,无言以对。 之后,重臣们加官进爵的消息陆续传来。擢关羽前将军、假节钺;拜张飞右将军、假节钺;马超为左将军、假节;黄忠为后将军,赐爵关内侯。这样,四人成为了新出炉的汉中国名位最高的四位将军。又任命法正为尚书令,以黄权为益州治中从事,左将军府改组大司马府,诸葛亮署大司马府事。其余诸人、大小将士皆有封赏,就连刘封也得了个杂号将军。 一天天过去,依然,没有关于刘禅地位的消息,度日如年,刘禅心急如焚。这中,不光巴西九彦们满腹牢骚,就连姜维看向刘禅的目光都带着躲闪和怀疑。刘禅理解,杨黯、姜维诸人投奔自己,自己就必须对他们的选择负责,带给他们光明的前途。 如果说对于这件事情刘禅仍能按捺住内心的渴望去忍耐,那么荆州的状况则会更让人心急,建安二十四年的冬天,它的寒冷,会冷得让人心寒。 在煎熬十二天后,刘禅得到了被宣召的消息。 在陈到的带领下,刘禅见到了容光焕发的老爹。 “儿臣叩见父王,愿父王玉体安康。” “起来吧。”平淡的嗓音中传递出一股威严。 刘禅起身,恭敬的束手而立。 “禅,汝,吾之长子,吾之继嗣。你可明白?” 刘禅抬起头,仰视着老爹的目光,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透露着从未有过的慈祥,更包含了一种鼓励和殷切的期盼。 “为父出身在涿县的楼桑村,家贫早孤,但我却从未想过要在那小小的村庄里苟且一生,我不甘于贫穷,我不甘于苦困!于是我游学四方,师从卢植,渴望改变命运。” “然而命途多舛,为父流亡天下二十余年方有一片基业,这是何其漫长的等待呀。” 刘备抱住刘禅的双肩,感伤道:“夺取天下高祖用九年,世祖用时十四年,为父却不知多少年。所以,你要学会等待,忍受等待。” “若我有生之年,不能心复汉室剿灭曹魏,你当继承父志,完成未尽之业。那时,迁我坟茔,改我陵寝葬我于涿县高山之上。” “太子禅!切记!切记!勿违吾愿!” 刘禅闻言心中一颤,跪拜道:“儿子谨遵父命!” ……………………………… 次日,黄权持节来到刘禅下榻之处,宣达王命:兹册立公子禅为王太子。 刘禅沐浴更衣,恭谨领命。 再过三日,汉中王升阶高御座,群臣按班陪位。刘备当着众臣之面赐予刘禅太子印信、太子剑、太子冕服,钦命开府建宫,招纳贤士,以汉嘉、徒县、严道、旄牛四县为太子食邑。最后刘备赐下戒语:“小子禅,勿忘国仇,戒骄戒躁,敬天法祖,善心善行!” 于是,刘禅更衣,着冕服与群臣见礼。 群臣高呼:“拜见太子!” 刘禅还礼。 身居高台,刘禅俯瞰群臣,猎猎秋风吹拂,不禁豪情万丈。而群臣则是在感叹,感叹这位非常的太子。按照他们的预料,太子之位属于刘禅这不意外,他们原本认为就算册立太子不过也是赐予名号罢了,没有实权,却未想到刘备会赐予太子食邑,拥有配置属官、招纳贤士的权利。他们这样想,并不奇怪,刘禅毕竟才十二岁,年龄尚幼嘛。在心里阴暗点,联系到太子势大危急王权上,也会作这样考虑嘛。 却未想到刘备给予了这个儿子极大的信任和鼓励。拥有这四县作食邑,刘禅就拥有了这四县的赋税,说明白点就是有了钱。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干什么不要钱。有了钱,刘禅就可以捣鼓各种东西,招纳人才,做各种实验,为日后治理国家积累经验。更重要的是,有了独立的资金来源,刘禅才能正常的维持太子宫的运作,至少不用看少府脸色。 是夜,刘禅大宴下属 刘禅端坐上首,佩带玺绶,面露微笑,身前的几案上摆满酒食。糜威、杨黯、姜维、郭秋等人也分列而坐,身前的几案也都呈有美食酒菜。不过相比刘禅的心喜轻松,他们则是颇为期待和紧张,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刘禅的几案,只因为其上有一盒码得整整齐齐的符印,官员的印信! 绝察到众人殷切热烈的目光,刘禅心中暗爽,唯名与器不假于人,从今天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举起酒樽,刘禅站起身来,讲道:“诸君不辞辛劳,愿跟随我为王前驱,以兴复汉室为己任,某不胜感激!” “饮胜!”众人早早起身,与刘禅敬酒,满饮此樽。 放下酒樽,刘禅又讲道:“功必赏,过必罚。今日论功行赏。” “糜威何在?” 糜威闻言,精神一振,抖抖衣袖前来,躬身行礼:“臣拜见太子!”与他人不同,糜威身上还是有个低阶武官官衔的。 刘禅从盒中拿出一枚官印,严肃道:“吾以卿为太子家令,总领太子宫一切事物,卿其勉之!” “愿不负使命!”糜威双手恭敬地接过官印,内心很是激动。这虽然只是秩比几百石的小官,但其分量和喻意却大得无边。 众人看着糜威接收官职,眼热得很,不过他们也是清楚糜威从龙最早,其父更是汉中王座上宾客,非同一般。 “杨黯!”糜威之后,刘禅唤出杨黯的名字。 又拿出一枚官印,刘禅对身前强健的公子哥道:“以君为太子卫率,掌门卫武装,护卫吾前!”杨黯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官印,答道:“愿效死命!” 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世上又有多少人逃得掉它们的纷扰。看着前面两人拥有了官职,心满意足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余下诸人是心痒痒得不行,心里一个劲个的想马上轮到自己。 “下一个,郭秋,我以君为我太子仆,掌车马出行。”郭秋嘿嘿一笑,凑上前来。 “领命!” 到这里,沉稳如姜维也是做不住了,刘禅先前给他们打了招呼的——并不是所有太子属官刘禅都能自行安排的,要留下相当一部分待回师城都后安排勋贵之后。是以一个萝卜一个坑,先到先得,后到就没了。 “江合,以你为太子厨,掌太子宫膳食吃饮。”连贼眉鼠眼的江河都捞到了个官做,整么还未轮到自己。 在担惊受怕一阵后,终于轮到姜维,被叫上前,只听刘禅清脆的嗓音讲道:“以君为太子中盾,掌太子宫周围徼巡之事。” 心中的大石头落下,姜维拜谢:“臣谢过太子!” 第三十二章 部署 到姜维这儿,授予东宫官职就要告一段落了,很显然,只有最出众或在刘禅心中分量较重的人才能陪侍东宫。不过,刘禅也并不是将剩下的人拒之门外。 “以上五人为吾之心腹骨肉,我授予他们可以用我之旗号招纳一定下属、党羽的权利,所招纳人员向太子宫报备,核实后发放薪金。” 刘禅话语一出,下面就炸了锅,人们叽叽咋咋地不停讨论,这是明显地鼓励他们拉帮结派、抱团取暖呀。很明显,现在太子宫的五巨头就是那五人了,剩下没分到官职的都只能跟着五巨头混,但是这里面便搞出问题来了,剩下的人中不是巴西九彦就是杨黯的小弟,而太子又明白无误地告诉大家那个“一定”。 于是乎,心思活络的人便开始动起弯弯肠子来啦,大哥手下小弟众多,我在这里捱,要啥时候才出得了头啊。反观,那什么姜维、糜威都是一个人傻呼呼地杵在那里当光杆司令,热灶人多咱们可以去烧冷灶呀。一些脸皮够厚的家伙已经先行一步,凑到二人跟前套近乎啦。就算一些脸皮薄的人,一时在老大哥跟前拉不下脸,很快也发现了新去处。这不还有秋哥和贼眉那小子嘛,往这两人麾下投奔,众人可毫无压力,本来就是老兄弟嘛,难道大哥还能怪罪我? 小伙子们动作很快,堂下诸人很快形成五只泾渭分明的队伍。 刘禅微微一笑,很是满意。拉帮结派,山头林立刘禅不怕,一党独大才是他所不愿意看见的。 再次,刘禅缓缓举杯,遥敬诸人——饮胜! 今晚,灯火通明,美食的盛宴,且来他个一醉放休。 …………………………………… 官邸设施齐全、佣人齐备,虽然安逸但刘备还是习惯于军营的环境,简陋而严竖、纪律,在底定名爵后又搬回了大营之中。当然还有一个解释就是王驾即将回师cd一回到大营,回到熟悉的环境,老爹就立刻召集诸将,计划攻取和汉中相邻的上庸、魏郡诸地。刘禅以太子身份观摩国事。 上庸、魏郡诸郡北临汉中,西和蜀中,南临荆州,东接襄樊算是一块四战之地,其地势又多山险峻。就汉中国来说,国土内凹,填上上庸诸郡就能使整个国土连结一片,既开疆复土又巩固国防。而对曹魏来说,那是块凸出去的飞地,三面皆是敌境,易攻难守,只能放弃。 是以所有人对于上庸诸郡的进攻难度都心知肚明,简直是扔在地上只需要捡起来就能得到的军功。看着诸将火辣辣的渴望,刘禅毫不怀疑他们所有的幻想都是瞎想,因为自己不得挺身而出。 果然,老爹说道:“对于攻伐上庸方面的将领,寡人已有圣断。寡人的意见是让年轻的后辈领兵,提携后进,锻炼一下他们的能力。” 哦……… 经老爹这么一说,大家就明白了,这确实是现在刘备集团的一个尴尬地境。老一辈的将领:关羽、张飞、马超、黄忠、赵云虽然都是当世名将,但他们的弊端也很明显——都是有着不小的年龄了。而新生代的将领中出众的不过一个魏延而已,再过十年刘备军军事人才上就将面临一个青黄不接的局面,是以现在有加紧培养新生代将领的必要。 “前些时日寡人已下令宜都太守孟达率本部兵马挥师房陵郡,恐其单独不能胜任,今以刘封为主将率军一军前去支援,配合进攻上庸诸郡。” 刘封? 众人心头浮现出一个性格刚猛,气力过人的男子汉形象。原本以大王为册立公子禅为太子后便后冷藏这个义子,却没想到刘封再次得到重用。大王还真是心胸宽广呀。 就连刘封也是一时懵住,他也未曾想到他还会受到重用,还是经旁人提醒才缓过神来,慌忙起身,“儿臣领命。” 遑论其它,大家对于刘封的军事能力还是肯定的,他虽然年轻但历经赤壁之战后的荆州攻略、入蜀之战以及不久前的汉中之战,可谓是久经战阵,经验丰富,是以大家并不反对。 “大军不日即将回师cd寡人欲以魏延为镇远将军、汉中太守都督汉中,防患边境。” 魏延? 如果说刚才重用刘封大家虽然略微吃惊,却并不反感,但突然蹦出来个魏延独当一面,成为一方大将,这就让很多人不能忍呢。他吗魏延算老几,凭啥不是我呢?这其中最不满的便是张飞,在这之前,他满怀信心地向别人保证,镇守汉中的大将一定是自己等等,谁想到临到头你却给我看这个! 两只虎目瞪圆了,万分不解地盯着老大哥。老爹迎着怀疑的目光,坦然面对,待注意到张飞的满心不满时心头一软,道:“此事吾意已决,不容置喙。另外进军上庸,刘封为主将,张苞副之。” 大家眼看张飞都无法使刘备改变心意,只能略微补偿,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怀疑与不满,接受刘备的安排。 刘禅直直肃立在老爹右侧,静静地见证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一切还是按照既定的轨迹,稍微的一丝改变只是张苞这个未知因素。整场廷议,刘禅未开口一句,只是默默地看,默默地听。身为太子,即是君臣,在老爹未授予他议政之权时,他别无奈何只得观政。 但刘禅没有抱怨,而是用心地去感受老爹的御下之术,说会分散心神,只听不说才能明悟内涵。事实证明,老爹的领导艺术是相当精湛的。刘封和魏延这两个角色在这一刻所安排的工作都是尽其才能的。 历史上刘封攻略上庸,一路高歌,逼降申耽;魏延镇守汉中十余年,之后又屡次随诸葛亮北伐,功绩显著。 第三十三章 去往何处 一队又一队,满副武装的士卒渐渐远去,他们成群结队,他们淹没广阔的原野,身影开始模糊,最后消失在山梁后头。 刘禅目送着投东南方向而去的将士,心情复杂。但凡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的人必有高于常人的地方,观便曹操、孙权与老爹等人在用人来说,无不是心胸广阔如海的人。 对刘封的特殊身份来说,为一军之主将,率师攻城掠地,独挡一面,很难说这不是一种极大的信任。 但没功夫去思考刘封的事情,刘禅脑海中很清楚,是时候和老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荆州的问题了。 “你是说荆州不久将发生巨变,应该加强荆州的部署与防备?”刘备抬头,好笑地看着刘禅,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儿。 “父王,荆州的局势已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了,居安思危,祸事只在旦夕之间呀。” “哦,愿闻其详。”嘴上说如此,刘备继续拿起公文的动作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以为然。 “荆州,东吴咽喉,彼辈于赤壁之战前就垂涎觊觎良久,迫于连刘抗曹的宗旨才束手让父王拿下作立身之基。如今父王先夺西川再下东川,定鼎王爵,声势威望如中天之日。而曹魏战败失地,东吴寸土未得,他们必然心存怨气。昨日官兵今日贼寇,昨日贼寇今日官兵,父王以为他们不敢吗?” 刘禅话说到此,刘备猛然凝神,双目一紧,用深沉的目光示意刘禅说下去。 刘禅深吸一口气,继续讲道:“关将军董督荆州、假节钺,有临机专断之权。他一直配合汉中方面在襄樊前线袭扰曹军,如若曹魏示弱放开一道口子咬住荆州军主力,东吴再乘机袭扰后方,如此荆州危矣。” “我与东吴结盟,其安敢负我?” “国家之间,没有不变的情谊,只有永恒的利益。” “云长久知兵事,岂会大意,冒失进军。” “关将军心高气傲,如若曹军卖个破绽,未必不会挥兵大进。加之现今他名位与黄忠诸人同列,骄傲如斯必然渴望再立功勋来为自己正名!” 刘备不自觉的握紧双拳,沉默了一会儿,体会刘禅话中的信息,曾短暂的有过一丝警惕,但很快连续性胜利带来的刺激与骄傲使他双眼被蒙蔽。 “禅,不错,你的设想警醒了寡人。寡人会檄文云长退兵固守,谨慎防备。”赞许的目光投向刘禅。 “…………”刘禅很费解,老爹还是没理解现在荆州局势与问题的严重性哪。 连吴抗曹这是诸葛亮隆中提出的立国之策,占据荆州,攻略西川,两路北伐,一路向关中,一路向宛洛。遥相呼应,最终会师于中原。在这之中,益州重于荆州,益州拥有天险可以固守,是为国之根基,而荆州不过是一个进兵基地罢了。但这并不是说荆州不重要,相反,没有荆州这块进兵基地那蜀中的群山险路不仅会挡住敌人同样也会锁死自己! 然而不幸的是,在刘备夺取益州之后,国家的战略方针便渐渐偏离了这条道路,不断开疆扩土的老爹罔顾东吴的感受,一再回绝孙权归还荆州的请求,以至两家联盟的裂痕越来越大。然而就是这样,老爹还天真的不对东吴的关系做出抉择,仍旧以为或视而不见两家矛盾可能带来的隐患。 真是天真可笑呀! “父王,还请您…………”正当刘禅准备再次出言时…… “启禀大王,镇远将军、领汉中太守魏延账外求见!”陈到浑厚的嗓音传来。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刘备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定下结论,“文长前来陛辞了,你先回去收拾准备一下,不日便随寡人回师cd阿斗,你的学业可耽搁太久了!”刘备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哎!” 刘禅长叹一声出账,帐帷外狼眼鹰目、威风凛凛的魏延等候觐见。 “魏延将军。” “臣延拜见太子!” 刘禅目送这员虎将进帐,眉目之中闪过一丝欣赏,此世他敢保证魏文长再也不会死于内乱,死于小人之手啦! ………………………… 是夜,秋高气爽,凉风习*********这么晚了,您这是去哪儿。”任安疑惑的看着一身穿着单薄内衣的刘禅,一肚子疑惑。刘禅建立东宫,这货和他手下的一曲白毦兵又被大发过来护卫太子了。 “我要去外间小解。” “帐中不是有便壶吗?太子何必舍近求远?” 刘禅脖子一梗,瞪了他一眼,“我喜欢,我愿意!”说完,刘禅自顾自地朝大营中的便舍走去。 来到便舍,刘禅却丝毫没有小解的打算,对着茫茫黑夜,夜枭般的怪叫几声。 马上,许多个身影便从黑暗中涌现出来,借着依稀的星光火光,不难辨识出那些脸庞轮廓的主人,那显然是新近的太子宫属官:杨黯、郭秋、糜威、姜维等人。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印信、包袱、钱粮,还有马匹,每人双马都准备好了!”身为太子家令的糜威出言回答。 “好!”刘禅面色潮红,像是从沸水中捞出来一般,他兴奋的声音带着颤抖:“好,事不宜迟,我们连夜出发。” “诺!” 营门,哒哒哒………数十骑打着火把快马向营门奔来 “何人连夜出营?”值班戍卫的军司马见有人夜里出营,大声喝道! “吾乃王太子刘禅,有要事出营,快快开门放行。” 太子? 军司马疑惑万分,太子这是要去做什么?不过太子的要事与己何干?也没多想,公事公办道:“烦请符印、口令?” 刘禅一边糜威出示汉中王太子印这方金印,一边张口答道:“国运其何!回令?” “武于戈止!”军司马见符印、口令无误,立马下令手下开门放行。 营门洞开,刘禅一行人催马而出,径直望东南而去。 望着远去的身影,军司马思虑片刻,觉得还是必须将消息上报。今夜战备值班的将领是牙门将向宠,向宠闻报,大吃一惊,连忙前去向刘备报告。在快步前往中军大帐的路上,他隐隐觉得这个喜欢折腾的太子恐怕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了。至于后面刘禅捅破了天际,这就是向宠今晚如何都没想到的了。 第三十四章 建宫 刘备大半夜的被吵醒,听向宠报告太子刘禅半夜出走,瞬间头大,待他一把爬起来跑到刘禅帐篷,掀开帐帘,里面空空如也,那真是怒出心头起,火在脑门上烧啊。 刘禅的突然离去也不完全算是不辞而别,在他的帐中端端正正地躺着一封他临走留下的帛书,刘备翻阅帛书,书上的每个字都像尖锐的针刺激着它的神经,怒不可遏的汉中王将帛书掷于地上,狠狠道:“臭小子,他倒是走的轻松,说什么拯救危难中的荆州,他有那能耐吗?” “捅出篓子来,还不是得寡人出面给他擦屁股。” 嘴上说得不客气,可刘备心里却不敢怠慢,在当今三足鼎立的复杂局势下,他每前进一步都需要在泥泞中挣扎,他渐渐力不从心了,将来心腹汉室这千钧重的担子免不了落在刘禅身上,太子不容有失呀。 情绪一转,对时刻紧跟在身边的陈到道:“明日,召集众卿议事,回师cd的计划恐怕要改改呐。” …………………………………… cd,大司马府 从前的左将军府而今的大司马府,新瓶装旧酒,改头不换面,而诸葛亮依旧署理府事。 刘备加王号建国家的消息早就传回cd了,cd城中顿时议论纷纷,一时间八卦党们像问道血腥的苍蝇一样不停地来回翻滚这个消息。 对于,市井酒肆之中的看法诸葛亮只是笑一下,也就仅仅是笑一下而已。他最关心的是益州的世家大族们心中怎么想,因为,整个益州十数郡的太守、郡丞、督邮还有下级的县令、县长全部都是他们的子弟门徒。他们要是心中有鬼,朝秦暮楚,那整个汉中国立刻就要地动山摇。 谈到益州大族,又要说起刘备帐下群臣的组成,分为原从集团、荆州集团、益州集团。 原从集团:关羽、张飞、赵云、糜威、简雍陈到等。 荆州集团:诸葛亮、马良、马谡、黄忠等。 益州集团:法正、黄权、吴懿、等等。 他们按时间先后投靠老爹帐下,为蜀汉的建立都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他们远非铁板一块,在不违背各自利益为前提,勉强谈得上是团结一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山头林立,在水面相互倾轧并非不可看见。 这益州集团就是益州的士族豪! 而汉中战役,受到封赏的大部分都是原从集团和荆州集团的人,益州集团的晋阶之臣不过法正、黄权寥寥数人,诸葛亮觉得有必要请益州集团的大佬来喝喝茶,谈谈心,了解一下他们心中的想法。 于是乎便有了诸葛亮与吴懿相会一大司马府一幕,吴懿注视着眼前这个器宇非凡,令人赏心悦目的男子,过而立之年的他正是身处男人一生中最美的年华,激励充沛。 诸葛亮微微一笑,开口道:“汉中王殿下已在汉中即王位,使使册封令妹为王后,吴公一门国戚,贵不可言呐。” 吴懿微微躬身答谢:“承蒙大王厚爱,舍妹才能添为国母。我吴氏一门自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尽心效忠殿下。”吴懿他明白,妹妹成为王后这是一种荣欣,也是一种考验,只因为王太子不是王后所出。 “吴公不避谦虚。亮今天请公来,就是想和公谈谈大王的宫室的问题。” “孔明的意思是……” “大王已然身居王位,比肩诸侯,那王室在居在左将军府便不合时宜了,我意为大王和太子营建宫室。” “确实,王宫、太子宫都需要营建。” “吴公为外戚,亲密之臣,最适合此任。宫室的修建就请吴公主持吧。” 吴懿起身一拜,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吴懿明白将修建宫室的重任交给他,本身就是信任的体现,诸葛亮此举是想要通过他向益州集团发生,汉中王没有忘记你们。 于是乎,cd城北,一场规模浩大的工程便开始了,殿、阙、亭台、门楼渐渐的浮现他们的轮廓,显现出高贵气派的形象,壮丽辉煌。它将是汉中王殿下的寝宫,亦会是蜀汉的皇宫。其名:爽嶝。 第三十五章 遇险 刘禅离开沔阳大营后,一路望西南而行,进入西城郡内,为了避免被老爹派人追上一路专捡小路、辟径处走,虽然安全性大大提高,可这速度嘛自然而然的就慢了下来来。 在安阳县东的一面山崖下,从汉中奔流来的汉水水势一阻,在这儿衍生出一条溪流,在溪边的鹅卵石上,刘禅一行人停下来歇息,一边恢复体力和补充淡水,一边派人打探刘封进军的消息。 这一路下来大伙儿钻林子、淌河流,翻山越岭搞得每个人都疲乏得很。没办法,这个时代的交通情况也就官道像个样子,就是官道也通常是灰土成天、黄沙漫漫,更莫论其他。 清洁了一下身体,等回来了带着消息的姜维、江合二人。 “太子,臣从安阳县城打听到消息,刘封的大军已攻下西城、上庸两郡,上庸太守申耽举众降,大王加申耽为征北将军、员乡侯,领上庸太守如故。” 说到此,一路跑回来的姜维气喘嘘嘘。刘禅并不着急,将水袋递给他,示意江合继续说。 “还令其弟申仪为西城太守、建信将军。另外,大王还下令迁申氏妻儿宗族入成d,以为人质。”江合接着姜维的话继续说道。 申耽!申仪! 这两兄弟便是汉末地方豪强的杰出代表,他们广据土地,满腹学识,聚众以千家计是地方上的风云人物,老爹想要将这片土地完全纳入汉中国的体系中,仅仅把他们的妻儿老小捏在手里是没用的,要真正消化这片·新扩之地需会处事、有手腕的行政大臣来解决,显然刘封不是这样的人物。 哎,他知道现在不是处理上庸问题的时机,他此行也志不在此。 “再歇息半个时辰,而后通知大家,我们出发,前往上庸。” “太子,臣很困惑,为何咱们一定要偷偷跑去荆州?” “非但臣确实不明白,大家也很困惑。” “不明白?”刘禅笑了,笑得高深莫测。“江合,相信我,此行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它一定是一个刺激的旅程。” 半个时辰后,刘禅一行人继续前行,一路他们都悄悄密密、行事低调,微服出行。一路长途跋涉,来到上庸郡境,历经竹溪县、建始县达到武陵县。 武陵县董旋乡 跨步,跳跃,绕过障碍,姜维提着配剑,面色阴沉的来到刘禅身边,低语道:“太子,我和江合去前面探查,有情况。” “什么情况?” “前面有一座大山,绵延起伏,连结数峰,山势险峻。更令人生疑的是,山上有人结寨而居,我看见人影晃动。” “什么人?”刘禅感觉心中不妙。 “不确定,可能是猎户、采药人,也可能,可能是山贼与匪寇!” “能绕开这座山吗?”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刘禅现在都不想招惹麻烦。 “先前已经问过樵夫了,方圆数里,仅此通往东边。” 唔~ 刘禅尚在沉吟间,思考是派人去斡旋借道还是走远方绕道,就在这时,四面八方一阵嘈杂声打断了他的思忖。 怎么回事? 刘禅紧紧地注视着从后面跑到前面来的杨黯,这个巴西九彦的扛把子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慌张,三尺剑更是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太子,有贼人!人数不下数百,已经把咱们包围了!” 刘禅双目一滞,不用杨黯说,他也看见了,四下的树林中不断涌现出人影,他们穿着粗鄙,头绑布巾,拿着刀剑杀气腾腾地冲上来了,张牙舞爪,激烈的喊杀声压迫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太子!要不咱们表明身份吧,料这群毛贼也不敢害您!” 在这危急紧要的关头,众人齐齐看向刘禅。刘禅虽然也是心悸得不行,但他明白慌乱并不能化险为夷,当即拔出太子剑,沉声道:“我身为汉中王太子,岂能身陷贼人之手。为玉碎不为瓦全,诸君,随吾杀将出去!” 随即,刘禅又拜托杨黯道:“君武艺高强,突围时持我印信到武陵县城求援吧。” “可是……您……” “没有什么可不可是了,我等的性命便拜托与君了!” 看似话长,不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纷纷给拔出兵器,不少人也取下背上的轻弩,打开机括,装填弩箭,刘禅更是直接被江合背了起来。 “太子,咱们人少,难以力敌。探路时发现西边有座孤峰,只有一条道上去,咱们可以去那儿坚守。”姜维这时临机一闪,提出个路子。 “好!” 刘禅赞许的看了姜维一眼,不愧是兵法大家。“咱们就去那儿坚守,其他的就拜托伯云了!” 于是乎众人弩机开道,姜维、糜威、郭秋等紧紧护住刘禅向西边杀去。 王雄鸣挑着一杆长刀,恶狠狠地率领众人扑在刘禅诸人后面,两眼泛着冰冷嗜血的幽光,“休放走了那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 山贼们追得厉害,眼看要挨上了却总是差半步,追了半饷,人没追到却追到了包围的西围。 王雄鸣将长刀触底,张嘴开骂:“妈了个巴子,老二,老子让你从西边围过来,你他娘就让他们冲出去了!” 名唤老二的山贼一身樵夫打扮,甚至其腰间现在还别着一把斧头,只是其肩头还插着一支雁翎箭簇。深吸一口气,道:“大当家的,他们逃不了,前面是千丈高的左孤峰!” “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有一条漏网之鱼。” 王雄鸣嘿嘿冷笑两声,露出两排白白森森的牙齿:“山那边那个小公子才是大鱼,那只小虾米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 · 杨黯,怀里揣着金印,手里提着剑,在杂草丛生的山林里穿行。他的衣衫上浸满了猩红的鲜血,有自己的更有山贼的。他的脸庞不断被长满倒刺的荆棘划开,脚下的茂密的草丛羁绊着他的脚步,他没有空余的精力埋怨刘禅的胡闹,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去武陵县搬来救兵,那么太子危矣。 第三十六章 困境 武陵县董旋乡,左孤峰 天色伴着太阳沉落大地开始阴郁,王雄鸣的情绪也随着时间的流失而囿于烦闷,作为武陵县黑道上的扛把子,自认为绿林好汉中的大佬,他花费了两个时辰组织数波进攻却依然未能拿下左孤峰,甚至到现在为止,他的小弟们还未摸到过那位公子哥儿的衣衫。 “他奶奶个雄!” “老二!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哪?”王雄鸣两手一摊,两眼瞪得铜铃一般。 老二眼珠子一转,看看王雄鸣,迟疑了下才凑到他跟前,没回答王雄鸣,就把王雄鸣往僻静处拉。 “干啥呀?”王雄鸣极不情愿的被拉到一颗大树下。 也不赘言,老二大手一番,一枚小巧的铜印摊在手中,印鼻是一尾鲤鱼,鲤鱼上还有带着丝线的穿孔。 王雄鸣内心震动,惊得张开嘴巴,慢慢的拿起的铜印似千钧重,沉声问道:“哪儿来的?” “大当家的,这是弟兄们追杀那伙人儿捡到的。从这铜印看,老鼠吃上猫,咱们在太岁头上动土了。”说着,老二翻转铜印,露出刻字的阴面。 王雄鸣瞧见刻字,猛然吸一口冷气,却又摇了摇头。他年少时曾以采药打猎为生,用药材和猎物作为束修向方士学过几个字,此时自然认得那四个字——太子家令!贼抓上了官! “这是个什么官职?”老二猜到它是枚官印,却不认识上面的文字。 王雄鸣紧锁眉头,仔细回想他从方士荒诞奇谈中获取的官位信息,拍了拍脑袋,王雄鸣高叫道:“他奶奶个熊,老子想起来啦,这好像是太子的一个属官。” 太子?什么太子? 汉中王太子!!!二人心中一怔,都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出了诧异。 不得不说,目前时刻是刘备人生中声望的顶峰,就连日后他在成d称帝、再造炎汉时也比不了,眼下正是刘备势力的直线上升期,击败曹操,扩土汉中、上庸,俨然汉室的希望与救星。是以就连这群猫在山中的强盗也被灌输了汉中王的鼎鼎大名,也知道了刘备立了个小太子。 “莫非左孤峰那个少年是刘备的儿子?” 王雄鸣点点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八九不离十了。” “大哥,我们竟然围了刘备的儿子!点子扎手,咱们还是撤吧。”老二显然是心怯了。 “撤?” “哼!”王雄鸣眼中露出凶光,咬牙道:“老子刀口舔血这么多年总算逮到个大鱼了,整么可能放手呢。” “老二!你说要是咱们活捉了刘备的儿子去见魏王,咱们能捞到什么赏赐呢?” “对呀!”老二也反应过来了,兴奋道:“如果能抓住他,咱们就立大功了,大哥您必须是赏千金,封万户啊,就连小弟我们幸许也能捞个将军做做。” “可是,可是咱们攻不上去呀?” “咱们是攻不上去,但咱们可以困死他,山上没水没粮,看他们能撑到几时。” 老二谄媚地笑,“果然还是大当家的高明,实在是高!” “好了,别他娘在那里傻笑了,通知弟兄们,快进入晚上了,打起火把来,盯紧些,不要让他伙人有空子可钻!” “诺!大当家的您就瞧好吧!” 左孤峰上,刘禅等人虽然凭借落石和弩箭守住了上山之路,但自家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许多人都受伤挂彩,乃至于死掉,特别是糜威,他为了保护刘禅背上被狠狠地砍了一刀,划开一寸深的伤口,皮肉翻卷,流血不止,已经昏迷了。此次出行,刘禅他们只是带了一些外伤药,而糜威的伤势显然不是区区外伤药能治疗的。他迫切需要消毒、清洗伤口,缝合上药,但目前的形势没有这条件。 更可怕的是,他们带着干粮,山上没有却没有水。紧靠水囊里的水,他们撑死能坚持三天,三天之后,不用山贼上来他们自己就倒下去了。 习习晚风扫过刘禅,将他的心吹得冰凉冰凉,或许他选择自己前往荆州营救就是一个笑话和错误,但在刘备不相信的情况下他能眼睁睁地看着荆州落入敌手,看着关羽身死不救吗。今夜,山顶上的星辉闪耀大地,刘禅的心境却乱如麻团,他在苦恼,他在悔恨,注定无眠。 第三十七章 申遗 申遗,上庸豪族之子,他谓之申耽族兄。也正因为这个显耀身份他才能身居武陵县县长之职。 汉制,县辖万户及以上设县令,万户以下设县长。武陵县便是一个下辖百姓三千七百户的小县,县虽小其意义却非凡,武陵县可是作为上庸郡郡治上庸县的卫星县而存在的。 更何况刘封与孟达合军上庸,太守申耽举郡降,上庸城头变幻大王旗,那五千申家兵也只得乖乖地撤出郡治,给刘封的军队挪窝。处于稳定人心的考虑,刘备尚未对如何处理这支私军做出指示。于是刘封大袖一甩,把他们赶到不远的武陵县安家了。作为申氏族长的申耽随即责令申遗统帅此军,提供营地、划拨粮草。 因此申遗也就一跃而起成为掌军管民的军政长官。于是乎申遗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现在汉中王的势力坐大,隐隐有中兴汉室之势。无论是处于立牌坊还是现实的考虑,刘备统治上庸、西城诸郡都绕不开申氏这个地头蛇,自己族兄申耽、申仪德高望重、积威已深很难控制,日后的下场不是明升暗降就是异地为官。上庸本土派的未来,应当是自己这些声明未显的人手里。 所以申遗同志近日抓耳挠腮,一心想和北边的汉中王殿下搭上关系,却苦于没有门路。 然而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我们县长大人刚想打会儿盹,就有人递枕头来啦。 这日,申遗正百无聊奈地在公堂上翻阅县里的卷宗,砰的一声,竹简被申遗重重搁在案上。骚包的县长大人抬头四十五度,慨然长叹:英雄长被案牍累,潜龙腾渊路无门!痛惜!哀哉! “大,大大大人!”本县总揆众事的功曹史大人提着下摆,小腿飞速转换,几乎是一溜烟儿地跑进了公堂。 申遗偏过头来,很不满意功曹史的表现,呵斥道:“本县是怎么教导你们的,遇事要沉稳大气,不要惊风火扯的。要沉得住气!” “大人,不好了,太子来了,太子到咱们武陵县了。“ “太子?哪个太子?”整个上庸郡在不久还是曹魏辖地,申遗差点以为曹丕来了。 “汉中王太子刘禅呐!” 啥,申遗闻言官帽顿时一斜,哪里还沉得住气,一个大耳刮子抡圆了就甩在了功曹史大人脸上,“你个狗东西,王太子来了,还不迎进来。快,大开仪门,本官这就去迎接。” 可怜的功曹史大人挨了一耳光,一手捂着脸一手拦住县长,苦道:“大人呐,您别急,太子来是来了,但是一时半会儿他也来不到啊。” “怎么回事?” “下官一时也说不明白,还是让个明白人来给您说吧。”功曹史向后头一招手。一个也狼狈到了极点的人走上前来。 申遗上下打量了这个人,束发的幞头不知去向,蓬头露面,身上的锦袍也被划得破破烂烂的,一支折的断树干支撑他前行。不过县长大人并不关心这些,他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杨黯手中的那一方印玺。 整个印玺纯金的质地,正正方方,印上的印鼻则是一条盘身的螭龙,到处散放着金属的光泽。此乃汉中王太子印! 此时的杨黯全身疲乏得很,骨头架子遥遥欲坠,但他还咬牙吊着最后口气。 “县尊明鉴,吾乃太子卫率杨黯,现今太子被山贼包围在距县城西一百里的孤峰峰,危在旦夕,还望县尊大人速速组织人马前去救援呐。”说完,杨黯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申遗面前。 什么? 申遗下巴跌倒地上,看看杨黯,又拾起太子印瞅瞅,一时还未弄明白刘禅为何突兀的出现在了武陵县,他不是应该在汉中吗。 功曹史这时凑了上来,“大人,我已验过这印玺是真的。” “如此,太子果然在咱们武陵县境内。”申遗目光闪烁,内心在谋划着什么。 “大人,应该无误了。如果太子在咱们境内见害,您可脱不了干系呀,还是早做决断吧。” 申遗面色一沉,像似做下决断:“你,立刻去调拨人手,全军马上出击,本县随即亲率兵马前去营救!” “诺!那个……大人,咱们向不向上庸县方向禀明情况。” “当然要,不过要在本县出兵之后。”现在上庸、西城、房陵三郡已成为汉中国国土,申遗身为汉中国官吏当然要向殿下靠拢,所以他不容许他人指染营救刘禅的功劳。再说,时间紧迫,上庸县的族兄、刘封也来不及作出反应了。 第三十八章 得救 功曹史匆匆点齐兵马后,申遗连本县的县丞、县尉都没有告知,拿上配剑径直就出了城郭投西边而去,一副时不待我的样子。 申遗骑上快马望左孤峰而去,不断地挥舞马鞭加速,他始终猜不透刘禅为何会出现在武陵县,但他明白如果刘禅于自己治下有失,那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这次行动,机遇与风险并存。 董旋乡,左孤峰 眼瞅着两天过去了,左孤峰立在那儿额自巍然不动,山上的草木繁盛,底下的人也瞧不见山上的情况。王雄鸣估摸着山上的人那股子硬气也松了,山顶条件恶劣,那些人生理和心理恐怕已经不堪重负,早成了最强战五渣。 因此王雄鸣又组织了一波一百余人的进攻,然而,山顶上不断射下的箭雨和飞滚而出的落石教会了山贼们做人,山上的人从未选择放弃。 再次抛下一地的尸体时,“他奶奶个熊!” “这帮人还硬是顽强。” “大哥,您莫慌。山上没有水,他们水囊里的水支撑不了几天的。” “老二,大哥有个心事儿,想和你摆一下。” 老二咋咋眼睛,大当家还是头回这样和气用一种商量的口吻同自己谈话。老二心里一暖,奉承着扶王雄鸣坐下,弯着腰:“大哥,您说吧,大伙儿都听你的。” “老二,无论成败,我打算干完这一票后就收手了。” “什么?”“大哥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曹刘孙三家消灭其他割据势力,分天下三国,官府的威权正在逐步恢复到黄巾之乱前,官府对地方的控制力越来越强。米吃光了就该吃糠了,下面就是剿灭我们这些三贼路匪了。” 挠挠头,老二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还是您有远见哪。” 嘿嘿~ “老子好歹还是跟着方士识过几天字,大是大非的问题我还是能瞧个明白。”王雄鸣对此倒是毫不谦虚。 “大哥您一直聪明,那您琢磨着咱们要多久才能抓住刘备的太子?” “依老子看……”“不对!我终于明白为何那伙人为何放着东南北不走,翩翩来西边的左孤峰哪,他们是有所恃。漏网之鱼是去搬救兵的!” 相比与震惊那伙人有援军,老二更吃惊王雄鸣能预见到这个情况。“大哥,这……这您是咋预测到的?” “屁话?” “老子哪有那么厉害,老巢的烽火点燃了!” 王雄鸣坐于视野开阔处,老二点后哈腰的陪话在旁,还没看见山贼老巢云夷山主峰上滚滚浓烟升起,大朵的火花在清冷的空气中晃动。 经王雄鸣提醒,老二也偏头去望,果然云夷山上的火光乍现。老二这是知道的,云夷山主峰海拔极高,视野开阔,若是有大批外人进山,山顶上就会点燃烽火示警。 “那大当家的,我们现在怎么办哪?”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这云夷山是咱们老巢,闭着眼睛咱们都不会迷路。” “钻了深山老林,外人连咱们影子都摸不到。怕球!通知兄弟们,风紧扯呼!”王雄鸣说完抄起腰刀就去集合喽啰们,老二跺跺脚,无奈地跟了上去。 申遗一路急行,催促部队,人跑到耳畔生风,马走的马背生津。可等到了左孤峰前,举目四望,莫说山贼,就连一个人影的没有。申遗就感觉自己使了好大一股劲儿却打在棉花上。 “大人,山贼很机敏,在咱们来之前就跑了。”功曹史骑马在旁说道。 哼,申遗眼睛没瞎,自然看得见。没去理他,唤来自己的心腹仆人,道:“前面便是左孤峰,你登上去看看山上情形如何?太子是否安然无恙?” “诺!小人领命。” 左孤峰上,刘禅诸人早已瞧见山贼退走,远遁山林,但怀疑是欲擒故纵之计并未下山。直到申遗派其仆人上山。 “幸得贵主人申公率军来救,刘禅才幸免于难。救命之恩,禅感激不尽。”刘禅见到申遗的仆人,内心激动不已,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满足感。 “太子哪里话,我家主人感蒙大王号召,弃暗投明为汉中国臣,理当尽王命。” “现在我部下负伤,人马劳顿,就不赘言了。烦请尊仆带路,前往武陵修养使我众人恢复身体。” “我家大人已经备好了马车、酒食、药品,请太子移步。” 刘禅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嗓子里直冒烟儿,嘶声道:“有劳了。”刘禅现在心乱如麻、身心俱疲,亟待修整,已经无法考虑荆州之事了。 ……………………………… 上庸郡,上庸县副军将军府 上庸既是郡名,也是郡治所在县的县名。自上庸归附汉中国后,申耽虽仍为太守但为了展现臣服姿态,迁出了原太守府,让刘封改为副军将军府。 今日,刘封邀请申耽过府一叙。 令仆人奉茶,刘封似笑非笑,道:“大人想必得报太子禅在武陵县遇险吧。” “是,我族弟申遗已领兵前去。我想,我与将军还是应该派人前去接应。毕竟事关太子,兹事体大。” “我这个弟弟,年纪不大,捣蛋却很是厉害。申公还是别费心了,再说,上庸县派人过去于事无补。” 申耽瞧着刘封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试探道:“将军,您身为太子兄长,难道连姿态都不做一下吗?” “不用!” 哦,申遗明白了什么,坐直了身体淡淡道:“我也有个消息,不知将军知道否?” “讲!” “大王的王驾离开汉中后并未经由巴中入川,而是改道东行,如今已到西城郡了。” “什么?!!”刘封一骨碌从席上立起来。 第三十九章 骄傲的关云长 刘封的内心被震撼了,一种极大的恐惧油然而生,王驾东行这种大事申耽没理由撒谎,那这说明什么? 说明申氏一族对整个上庸、西城诸郡拥有极大的掌控力,他们由故吏门客、仆从家人编织的巨大网络深入境内每一处角落,一有风吹草动,他们敏感的触手能感知最细微的变动。 刘封右手的拳头松了又紧,这么重要的消息他尚未接到通知,申耽就已经清楚明了。 申耽瞧着刘封满脸震惊不已,心里舒坦,揶揄道:“依我愚见,将军还是派人去武陵一趟,再不济也是一种积极的姿态不是。” 刘封心里陡然升出一种无力感,摆摆手:“我久在军旅,不通俗事世故,此些事就有劳申公去办。” 其实吧对于刘封申耽起初还是挺客气的,刘封率师入城,申耽可是给足了面子。既是安排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又是花钱张灯结彩,申耽更是率领群僚士绅倒履相迎。可谁想这刘封却不上道,反而蹬鼻子上脸了。先是一脚将自家三百多号人踹出太守官邸,跟着又四处插手上庸政事,可劲儿地倒腾。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他真以为申家是好糊弄的? “大王王驾东来,身为臣子,也当做好接驾工作。不知将军有何高见?” 刘封本以为领兵出征,为一方大将时就是他逃脱刘备羁绊,天空海阔任鸟飞的机会。这也是刘备当初耳提面命嘱托了他做好上庸的归顺事宜,这也是他对插足上庸政事这么上心的原因。他也想乘机拿下上庸、西城作为自己的基本盘。 帝王之位,九五之尊。吾权天授,言出法随,动合阴阳,刘封对于成d未必没有觊觎一二。退一步说,掌握一地军事民政,内可自恃而立,外可以此作为资财邀买进身之阶,比如事不可为之时投魏降吴。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时,谁想莫名其妙的冒出个刘禅乱插一杠,整个态势随之改变。刘禅毫不怀疑,养父刘备到来上庸县之日就是整个上庸彻底归顺之时。对于自家父王的手腕,刘封清楚的很——自己的愿望要落空了………… 一想到这儿,刘封心如死灰,慢慢跪坐回垫上,道:“封最近身体稍感不适,恐有微恙。这接驾事宜全劳烦申公了。”刘封心烦意乱直接推说生病。 见刘封蔫得像霜打了的茄子,申耽不禁怀疑起他和刘备的关系来,似乎这刘备、刘封和刘禅父子三人有什么龌蹉。 “好说,好说。”但他嘴上却如是说道。 “申公,我要休息了,您请自便吧。” 申耽闻言知道刘封下逐客令了,起身拜别,眼神里满是嘲弄,只不过他将头埋得很深,很深………… …………………………………………………………………… 荆州樊城,关羽大营 军帐之外,战鼓隆隆,文武将校分班林立,关羽手持宝剑身披锐甲肃立在众人之前。整个班列纹丝不动,鸦雀无声地直挺挺立着,似在等待着什么。 “报!大王使者离大营还有两里!”一名令骑驰来。 “再探!”关羽将食指轻轻敲击剑柄,面若寒霜。他已经知道刘备加冕汉中王的喜讯,更明白自己即将获得的名位。而且,就在今天,就在王使当面,表明他的态度。 “报!王使离大营仅余五百步!”两炷香后,令骑再次飞奔而来。 “再探!” 又是一段时间,令骑却没有复来,也不用来了。关羽已经瞧见了王命节杖上的白牦牛尾,那柄象征汉中王殿下王权的节杖,它被握在一位年轻的文官手里。这个文官关羽不认识,但关于知道他不是荆州人。 费诗在众侍卫地簇拥下,一步一抬节,不疾不缓地踏步而来。 待来到关羽等荆州众臣身前,费诗停下脚步,清清嗓子,庄严道:“宣达王命,诸卿听令!” 文如王甫、伊籍、马良之列,武如关平、廖化、傅彤之流无不深深低下头颅,恭敬地跪伏于地敬听王命。 这是一个皇权天授的时代,汉皇帝受命于天,王亦受命于天,于汉天子。刘备身为汉室苗裔,宗亲子孙,他的王位合法性、效力性都是曹操的魏王无法比拟的。 是以群臣俯首,在象征汉中王殿下本尊的费诗面前,彰显臣服姿态。不,并非所有人,还有一个例外,关羽! 关羽就这么大咧咧地站在费诗面前,不跪也不拜,一双丹凤眼安静地平视费诗,如同火山爆发之前的最后宁静。 “君侯,王节之前如孤亲临。不可怠慢更不允许放肆!” “汝是何人?”关羽眉毛一挑,问道。 “吾乃大王使者,犍为费诗。” “你说你是玄德的使者,那好那我问你,黄忠老兵、马超降人,彼辈历来居我之下,可而今却与我同列?” “你说!这是何道理?” 第四十章 费诗的表演 “汉中之役,黄、马二位将军舍生忘死,立下彪炳战功,圣王按军功行赏。君侯以为大王赏错了?”费诗虽然年轻,但也不是被吓大的,声音依然透露出一股不容冒犯的威严。 “哦?你说军功,关某不才钦命镇守荆襄十年,从未出现过失。” “再说了,玄德尚未出川时我就率领水军扰袭江陵水道,到如今自率领水陆两师猛攻樊城,难道这不是军功吗?” “君侯自然是劳苦功高、功绩斐然,可不也没拿下一城一地,这与开疆扩土的大功不能同日而语。” 关羽闻言陡然变了脸色,勃然大怒,蔑笑道:“黄口小儿,我的生凭不是你能论手谈足的!” 费诗是一个正直敢言的人,但也不欠缺纵横家的智慧,他深知自己此行的使命,必须挑破关羽心中那根刺才能说服关羽接受任命。 费诗没有生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您知道萧何、曹参和韩信、陈平吗?” 嗯?虽然明知费诗谈到这二人势必要引出典故,但心高气傲的关羽还是给费诗递上了梯子。“关某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萧何、曹参自幼和高祖有交情,而陈平和韩信则是较后才逃命归附的,但论及他们官爵次序的时候,韩信先封齐王,后徙楚王,为一方诸侯,而萧何、曹参只是列侯。却也没听说二人有什么怨言。” “这就好像现在的情况,黄忠、马超将军因为一时的功劳被大王授予较高的官职,但论心底了大王和谁更亲近,当然是您。您才是大王的手足,大王和您就像一个整体,忧乐同享,福祸共当。不然镇守荆州的应该是黄忠,汉中立下大功的才是将军您。” 唔…………随着费诗话语的出口,关羽的锐利的神色渐渐柔和下来。就他心里来说,愤于同黄忠、马超同列是问题展现出来的表象,他内心还有真正难绕的一道坎——江山是兄弟们一起打下了来的,凭什么就让你坐? 是的,没错,他与刘备、张飞互为手足,情同兄弟,大家一起这么多年走过来,筚路蓝缕,从无到有。这诺大的基业不仅是刘备的,这其中也是有他关羽的无数心血在里面。人都是自私的,难道他就不能为自己想想吗? 所以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他对于接受刘备封建国家后授予的正式官职存在抗拒心理。那不仅仅是官职,更是一种纽带和束缚,一受官职,永为君臣!不过关羽也只是抗拒,并未真想怎样,心里憋着一股气,如同小气的女人那样,你哄哄他就行了。真有不臣之心,当年在许昌的时候他就不会走了。 “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但仅凭这点还不能说服关某。” 费诗会心一笑,心底像明镜似的,关羽的态度已经软化了,大堤的缺口只差一寸。于是他继续劝说道:“也只不过是一个奉命行事的使者,如果您不肯接受任命,我这就马上回去,只是为您这样感到惋惜,恐怕您以后要后悔的。” 费诗这话一说出,关平低下的头颅震了一下,暗暗惊异这个约莫三十出头使者的厉害。不骄不躁,拿出汉初萧何、韩信的例子暗喻父亲建立大业者绝不只重用一种人。而最后更是柔中带刚,暗示关羽他是奉命而来,是来通知父亲的,不是来和父亲商量的,如果反对可尽情赶走他。 可是父亲真的敢那么做吗?那是和大王决裂,那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父亲无论从实际还是本心来看都不会那样做的。 …………… 费诗的话说完之后,关羽默然了,最终这个高傲的男人还是低首了。关羽松开剑柄旁的手,拜伏于地,口称:“臣羽敬闻吾王圣命!” 费诗看了一言跪在身前的关云长,脸上浮现满意的神情,从袖中抽出一封诏书,展开宣读: “令曰:兹加关羽前将军衔,领襄阳太守、汉寿亭侯,董督荆州事如故。” “卑臣领命!”关羽再叩首,起身双手从费诗手中接过帛书。身体一起一伏之间须发扰乱脸庞,眼神迷离,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久久未有言语………… 还是身为长子的关平反应过来,伸手延请费诗:“尊使一路辛苦,还请入帐略饮一杯茶水,消去一路风尘。” “如此恭敬不如诚命了”费诗展颜一笑,他的使命终于完成了。 第四十一章 历史的车轮依旧滚滚向前 人走茶凉,费诗已离去多时了,关羽仍旧跪坐垫上久久无语。 帐中文武不论大小尽皆肃立一旁,屏气敛息,静候关羽这位荆州无冕之王的命令。遍观百僚,人影绰绰,若是东吴的奸细在这里定会暴吸一口冷气,要是东皇太一神降下一道神雷将这些汉中国贼子劈死,那么吴侯一定会抱着脚跳三圈,快活得活不成。就在这个并不宽敞的军帐中,整个汉中国的荆州大员尽皆齐聚在这里。 他们有南郡太守糜芳、武陵太守巩志、零陵太守廖立、荆州议曹从事王甫、左将军从事中郎伊籍、荆州从事马良等,还有将军博士仁、将军冯习、将军廖化等等。他们身居要职,允文允武,是汉中国掌控荆州的基石,基石闪失,说是天翻地覆也不为过。 此刻他们聚集一堂,迎接王使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原由是商讨如今的荆州局势。在曹操派遣名将于禁率领七军七万人马驰援襄樊战局后,是继续进攻扩大战火,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在这可能改变历史的滚滚车轮面前,骄横如关羽也不禁手心冒汗,深恐一步差错就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需要众人集思广益后再行决定。 不过万事万物都是在瞬息万变中的,前一刻你可能想撒尿,后一刻也许你还是抱定主意不变,但前一刻你想饮一壶热酒,或许下一刻你愿意选择尝尝冷酒的通凉。 关羽轻轻的抚拢长须,宽厚的腰背隐隐颤抖不止,我们新晋的前将军在兴奋和快活中轻松下了决断。这场会议的走向已丝毫不重要了,汉寿亭侯已经决定了一切。 将配剑搁在几案上,提醒诸人会议开始了,关羽拿起一卷竹简,开口了:“今个儿大伙都在,我们就来议一议眼下战局,收到探子来报——于禁率领七军,星夜从许昌出发,驰援曹仁。” “大伙儿都说说,下一步咱们该如何进军,都畅所欲言。” 好家伙,君侯都不说怎么办,直接讲怎么进攻,这是铁了心想打下去呀。王甫一听,旋即按捺不住,出班劝谏:“自前岁已来,我荆州大军一直转战襄樊,士兵早已疲惫再不堪驱使,百姓的负担也是极重,几乎家家有白事。再说,我军本就是支援汉中作战,今天大王已克汉中,卑职虽愚钝,却也知孤军在外长久必失!” 关羽惊讶地看着王甫跳出来,与旁人不同,王甫是他的议曹从事,分司州政,也是关羽少数能看对眼的士大夫文人,二人勉强能尿到一个壶里。这不禁让关二爷哭笑不得,老子前脚定下大政方针,你他娘就猴急忙忙地跳出来反对。作为一个锅里抡勺子的弟兄,能不这样赤裸裸的打脸行不? 好在今天与会的人多,总还是有那么些个狼心狗肺的二五仔。博士仁整理了下头盔的束带,离班道:“王从事谬已,曹仁苦守的樊城好似只差捅破窗户纸的最后一层力,荆州的状况从未这样好过。” 光说似乎已经不能表达博士仁的急公恶私,他郑重向关羽一拜,抑扬顿挫道:“秋收的季节即将到来,大大的功勋就在眼前,咱们只要上前捡起来就行了,君侯没有道理弃之不顾啊!” 王甫怒了,按剑指着博士仁对关羽道:“君侯,他这种疑心颇重,见利忘义的小人不可以相信!他们只顾忌自己的官职权位,却置大王霸业于不顾啊!” 王甫同样也是深深一拜:“生死之地,存亡之道,君侯身负汉中王殿下重托,不可不察呀!” 一口一个汉中王殿下,一口一个大王,王国山,你现在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关羽高坐堂上,未曾开口,可幽冷的目光却反映他对王甫已经很不满了。 这时,又有一个揶揄的声音冒了出来,“王从事,我们虽然没有您那么清高,却也知道为王前驱的道理。眼下只要击破于禁军,拿下樊城就指日可待。试问,开疆扩土的怎么不是为大王的霸业着想呢?” 王甫回头,确实糜芳,南郡太守,汉中王的小舅子。糜芳没有看王甫,而是将视线投向博士仁,他清楚那货不是什么好鸟,自从那件事后一直和东吴眉来眼去。呵呵,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糜芳只要关羽去死,去身败名裂就好了。 “糜太守此言不对……”关平 “都已经打了如此久了,怎么能不打出个结果扭头便走呢…………”赵累 帐中诸人,分为两派,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起来,只见人们手足并用、唾沫横飞,一片混乱景象。 见大帐中火药味十足,隐隐有失控的局势,怕是要上演全武行了。高坐的关羽不能无动于衷了,厉声呵斥道:“够了!” 混乱的场面一滞,将军、士大夫们整整自己的盔甲、衣冠,快速回到自己的班列,个个一脸正经,仿佛刚才粗鲁的言行是第三人而为。 “我绝不允许半途而废!我绝不允许将士们的鲜血白流!明日拂晓,出击!”关羽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立下决断,同时,关羽的内心深处也有一种声音在呐喊:我绝不允许黄忠那些人与我比肩,与我同列!我要建立让世人瞩目的巨大功勋! 位高者下定决心,诸人无论是欣喜还是痛苦,都要收拾心情,躬身受命:“谨诺!” ………………………………………… 次日拂晓,天高麻麻亮的时候,关羽骑上战马,诸将尾随,带领着五万荆州军出现在樊城外的原野上。在军候、军司马的呵斥下缓缓列阵。刀盾兵、骑兵、弓兵、弩兵乃至车兵快速移动,达到站位,今日他们要组建一个攻守兼备的阵型去樊城脚下向于禁的七万大军挑战。 泼天的云墨色下,关羽立马土坯上,看着自己的士卒如蜂涌般云集,内心生出豪气万丈。我有大军在手,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刘禅的计划 再说刘禅诸人获救前往上庸县后,申耽发现事情变得越发的有趣了,当天刘封推脱有病在身只派了个亲兵前来迎接,这从兄长关爱弟弟,或者臣下尊敬君上来说都是说不通的。要知道后者的意义还大于前者,刘禅既为太子,是汉中国储备的君主,刘封此举是大不敬。 更让申仪意想不到的是,刘禅既没有丝毫恼怒,也没有询问兄长的病情,再感谢申仪等上庸郡官的迎接后,一股脑地搬进了上庸郡驿。随后便是延请郡治内的名医、医士为糜威等负伤之人疗伤,而后又马不停蹄地约见张苞、孟达、申耽、申仪、申遗等人谈话,独独没有约见刘封。 谈话的内容不曾被外人所知,但据上庸驿看门的驿卒讲,这些个如今上庸郡内的大人物、军队民生的调度者在进入驿内前一秒还是不苟言笑、赫赫君子,可等到他们出来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挤满了笑容,包都包不住。连驿卒都暗暗替这些大人物捏一把冷汗,那笑容可别把脸挤烂喽。 别人与刘禅的会晤申耽不得而知,但他自己却被这个年少得过分的太子所描绘的美好蛋糕吸引的不行。其实刘禅也没多说,仅仅一句话就将申仪折服了。 “听说申公思恋在蜀妻儿宗族,禅不忍见亲亲疏离,愿表奏父王徙申公入蜀为太守。” 在旁人看来,申耽既没升官又没发财只是换个地方做太守,本该没有什么可喜可贺的。但这于申耽而言便是最好的恩赐,申耽是经历过黄巾乱世的老人了,目睹了乱世人不如狗、天下破烂不堪的世面。几十年人生旅程走过,对于功名利禄他已经看得淡了,反倒对于亲人家族难以割舍。 比如在原来的历史中,孟达反水做了曹魏的带路党,他的弟弟申仪在高官厚禄面前毫不迟疑的降而复叛,申耽顾忌到成d的宗人不忍反叛。事后曹丕对申仪加官进爵,将申耽虚置并且迁往南阳安置。所以,刘禅对申耽的这句话不是乱讲的,是合乎其心理的。 再说众人虽然猜不到刘禅和每个人的会谈内容,但凭借多年宦海的嗅觉,还是嗅到了这个新到的汉中王太子很明显与刘封不对路嘛。甚至一些深谙政治斗争之道的小伙伴早已洞察一切,王太子的行为明显是抱团结一大撮打击一小撮嘛,咱们大家都是太子的团结对象,而那刘封就是将要被打倒的反对派。 对此,整个上庸官场是喜闻乐见的,他们和刘封又没太大交集,反而因为这个刘将军到处揽权破坏了固有阶级的利益,从而结下梁子。不少吃瓜群众们已经排排坐,吃果果,等着上演官斗戏了。拿这群人的话来说,管球,刀又不是砍在老子身上,看完戏再说! 因此,整个上庸县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刘封虽然得到了刘禅不停约见官员,四处跳上跳下的消息,但政治神经迟钝的他并没多想,而是在副军将军府安心“养起病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虎豹骑 樊城 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黄沙漫漫的官道旁,一座古旧的长亭耸立在路边,精美的汉漆脱落,露出饱经沧桑朽木。长亭边有一颗老槐树,扭曲而苍老的树干死死偏向长亭。战乱的时日已经太久了,久到年久失修的长亭无人打理,只得与槐树相度风雨的流年。倏的,槐树的灌丛中中猛地冲出几道漆黑身影,它们快速凌空而起,喙中发出呱呱的叫声。乌鸦飞到空中盘旋不休,呱呱地叫喊,声音中透露出紧张和不安。 离乌鸦骤然跃起未过多久,大批的曹军士兵涌现在原野上,他们曾群结队、步伐铿锵,当先一面镶边魏字旗迎风招展。于禁骑马胯剑置身于中军,亲卫在他身后一副双马战车上持护他的黑色大纛,身边一部虎豹骑紧紧相围,保护着他步向战场。 庞德压阵前军,留在于禁身边的副将是朱灵,他落后于禁半个马头。 于禁骑着高头大马,双目一扫,无边无际接连天地,全是他无边无际的七万大军。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于禁心情大好,骚包的颂出了《采薇》的名句。 “于公好雅兴呀。” “不,朱将军,你错了。这不是雅兴而是自信,关羽就是那猃狁夷狄,不堪一击。”于禁手扬马鞭点点身边的铁骑,昂然道:“朱将军你看,他们是虎豹骑,他们是魏王最精锐的骑兵。荆樊一马平川,用他们破敌指日可待。” 朱灵一望,心中也是颇有兴奋。“虎豹骑统领为曹纯,以往能有虎豹骑相随作战的人,无不是诸曹夏侯,今天魏王派遣虎豹骑协助将军作战,看来大王对将军寄予厚望。” 于禁将右手举起展开,手指缓缓握拳:“必不负魏王重托!” 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敲响了,于禁和关羽各自率领的军队到达战场,两支军队在原野上对垒。就在昨日,关羽差人向于禁发下战书,于禁欣然允诺,于是便有了今日之战。 军旗飞舞,战甲锵锵。于禁在中军下马登上望车,用手搭起凉棚远眺。看见对面的汉中国军摆出一个中规中矩的阵型,重甲步兵在前,在后一排是戟兵,其后是弩手和弓箭手,两翼则是轻骑兵,车兵则是在最后。 “哼!”于禁下了望车叫来军官团中的一名骑兵校尉,“曹校尉,你去陪他们玩玩,试探一下。” “诺!”这名曹姓校尉轰然允诺,翻身上马,厉声吼道:“本部,随我来!” 曹校尉一马飞奔出阵,紧接着铁骑滚滚一部虎豹骑跟了出来。哒哒哒……马匹在技艺精湛的骑手的驾驭下,麻溜地转个弯,来到阵前。伏下身体,骑手将身体重心降低,慢慢提速,直冲关羽大阵而来。突突突……突突突……虎豹骑渐渐逼近,他们左手取出马弓,右手从箭壶取出箭矢,张弓搭箭。随着滋滋声弓弦越拉越紧,几斤满弓。 眼见敌骑愈逼愈近,全身披挂的廖化立即下令:“举盾!”一声令下,重步兵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橹盾,连结成片将前方和上方的空旷遮得严严实实。 咻咻咻,两千只利箭带着凌冽的风呼啸而来,嘭嘭嘭,箭簇裹挟着巨大势能当空砸下,砸在橹盾上嘭嘭作响。其间也夹杂着声声闷哼,那是汉中国军的倒霉蛋被利箭透过盾墙的缝隙射中。一轮箭雨过后,魏军虎豹骑又是扭转马头,在眼看快奔入汉中国军弓弩射程中时向本阵靠去,最后打个华丽的呼哨,回到阵中。 冯习执掌弓弩部队,吃了敌骑转回本阵的灰土扬尘,吐了口唾沫,恨恨道:“娘的,滑的像群兔子!” 曹校尉回归本阵,来到中军翻身下马,向于禁拜道:“将军,卑下不辱使命!” “好!”于禁拍拍手掌,回身上马,对朱灵下令:“传我将令:大纛前压!全军发起攻击,攻破它!” 第四十四章 于禁VS关羽(一) 于禁一声令下,象征主帅的大纛霎时微微前压,数十名背插令旗的骑士瞬间冲出,他们狂奔向四面八方,将主将的谕令告布每一个人。 轰隆隆……轰隆隆…… 关羽置身远处,瞧见对面的魏军犹如一个巨大的机器缓慢启动开来,各部队之间的间距急速拉大,分离开来,而下一刻魏军就如同溃了堤的洪水翻卷而来。激烈的鼓噪声震透天云,每一个人都在冲锋,都在面色狰狞地扑向汉中国军阵型,无论步兵、车兵、或是骑兵,甚至于禁的中军都被他们裹挟着发起了冲锋。不过,关羽看得出来,对面的魏军不是一窝蜂地乱冲,冲锋的途中他们每支部队队形都保持得很紧密,骑兵更是控制速度,让马匹一直小跑却不冲刺。 关羽的内心一扯,感觉被狠狠羞辱了,是他向于禁下达的战书,发起的挑战。可两军对阵,于禁的大军直接向自己发起了猛烈冲锋,足足七万人没有留一只预备队,甚至他像个赌红了眼的赌徒将自己都压上了赌桌!他的自信心真是可以! 一掀衣袍,关羽噔噔下了望车,对护卫左右的关平下令:“命令前方重装武卒抗住压力,弓弩部队借机消灭敌有生力量。骑兵拱卫大军左右两翼,不得后退!” “诺!”关平记清命令,马上就去派人下达。 廖化身披重甲,负责指挥方阵最前方的重装武卒,瞧见对面步兵舍命的望己军冲锋,硬是百思不得其解。“个直娘贼,按照常理都是骑兵着甲用骑枪冲击方阵,对面一大波步卒往老子跟前拱球啊?”廖化虽然是黄巾出身,可混了这么多年的军旅江湖,也是明白对面这是作死之道——麻痹两军还隔着老远呢,你哼哧哼哧地跑过来还能有力气拼杀吗?再说了,你当己方弓弩部队是摆设是吧。 廖化想的是对面主帅脑子让驴踢了,可冯习心里却是乐滋滋的,对面步兵如此庞大规模的集群冲锋对于弓弩部队来说就是活靶子,不用瞄准,逮着往天射一箭,落下来都能穿好多人。 “弓弩准备!”听到命令,弓箭手和弩手们开始准备,弓箭手卸下箭壶,将箭壶里的箭整齐排列地插在面前的沙地上,弩手们虽然无需这样做却也要将箭壶里的箭成捆似码在身前,顺便打开弩的机括。 杀!杀!杀呀! 时间一点一滴地在流逝,魏军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甚至廖化都可以听清他们的喊杀声了,他内心焦急万分却未回头一眼。他深知战争的要领,你别无选择,唯有相信你手中的武器和你身边的袍泽。他紧紧了手中的长刀,静静地等待。 同样,冯习也在安静地等待,他全身的感知散发到极致,默算着与魏军的距离,五百步、四百步、四百五十步………… “拉满弦!”突然,冯习高扬右手,举起令旗。随即长弓张弓,弩箭上膛。 “放!”冯习语音刚落,成千上万支箭矢便扑向了空中,射向正对而来的魏军士兵。 傅彤统领着汉中国荆州水军,此刻他的楼船部队便停靠在离樊城不远处的襄城渡。因此,他有幸目睹了这一盛大而惨烈的场面。魏军的步卒组成三个锋矢阵型,快速的朝己军笔直的队列插来,而己军后排陡然升起一片箭雨构成的弹幕,华丽的落向魏军。整个魏军的冲锋对性顿时一滞,无数的魏军步卒倒在了利箭之下,甚至锋矢的尖刃被之折断! 不过魏军的冲锋势头虽然略有停顿,却并未停止,后面的士兵不断推嚷着前面的士兵向前,向前。终于,两军短兵相接,拼杀肉搏,一时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关羽在中军指挥大局,他对于前方重装武卒能抗住压力深信不疑,他现在非常想知道于禁罔顾一切的总攻为的是什么?堂堂之阵、皇皇之兵,他真的能在堂堂正正的阵列战中击破自己的大军? 要知道,就刚才的几波弓弩部队的打击起码已经造成了魏军三个校尉部的伤亡,并且己方的弓弩部队仍然在持续地对魏军造成强有力的伤害,于禁他的自恃点在哪里? 关羽将自己的角色代换成于禁,开始思考我是他会怎么做,终于,关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两翼…………(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于禁VS关羽(二) 原来如此! 大彻大悟,关羽这一刻彻底绝察了于禁的意图,魏军破敌的关键在于骑兵,自春秋末期以来地位急剧上升的步卒竟然在此战唱了配角,于禁真是剑走偏锋! 事实证明了关羽的判断,两个校尉部的虎豹骑以及三个校尉部的正规骑兵分成两波向关羽两翼的骑兵发起进攻,其中虎豹骑作为中坚力量一马当先。 他们疾如风,烈如火,风驰电掣,宛若一股旋风向荆州骑兵刮来。李晔骑在马背上,灵活的躲闪敌军射来的箭矢,呼啸的风从他耳畔吹过,四周的景象飞闪着倒退,而他的血脉却暖暖沸腾起来。都说北人善马,南人善船,右北平出生的他对于这话自幼奉为圭臬。北方平原,汉胡杂处,马是最亲密的伙伴,让他常常在梦中神志湛然、飞行绝迹。 李晔伸出舌头卷了一下干裂的唇角,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建安十三年的那个九月,那时年轻力盛的他刚刚成为一名虎豹骑骑兵,有幸在魏王地率领下追击刘备,那是如此紧张又刺激的狩猎游戏。魏王亲自带领他们昼夜行军三百余里,最后在当阳县长坂坡追上刘备,杀得刘备狼狈逃串,只身率领张飞数十人遁入山中,丢弃了妻儿辎重以及大队人马。 南人什么的,驾驾船在江海湖泊荡漾几圈就好了,骑兵这种高技术含量的工作还是北人来胜任吧。 很难说是幸运还是不幸,置身船上,作为南人的傅彤第一次观看到了骑兵集群冲锋交战的场面,但他的心情却丝毫提不上兴奋。失望和痛心汇集在脑海,对于己方的骑兵阵线,怎么说了,纸糊的?一触即溃? 魏军骑兵在英雄的虎豹骑的激励下,化身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直指透入荆州骑兵内部。虎豹骑骑手们控制战马狠狠地撞了进来,毫不停滞,骑士们裹挟马力,挥舞着马刀犹如来自地狱的黑暗骑士,无情地收割荆州骑兵的生命。马蹄踏过,鲜血迸出,生命冥灭。 诚然,荆州骑兵展现了力拔山兮气盖世般的顽强抵抗,但自关羽组建他们以来便少经战事,并且他们的精锐力量早在十年前就被诸葛亮带去了蜀中,与其说他们是骑兵,不如称之为骑在马上的步兵。 将为兵之魂,兵为将之胆。冲刺,劈砍,曹魏优秀的骑兵在西凉猛将庞德地率领下势如破竹。穿插,包围,魏军骑兵不断消灭荆州骑兵的有生力量,荆州骑兵苦苦挣扎却于事无补。 于禁虽然随同七军一起进攻,但他不会傻傻地真冲上前线找关羽肉搏,此刻他依然处于全军最安全的位置。看着己方骑兵呈现压倒性优势,表示智珠在握。按照他的计划,消灭关羽的骑兵之后,两波骑兵向中间合围,到那时关羽大军便会露出最柔软的腹部,那些着轻甲的弓兵、弩兵就成了刀板上的鱼肉,等着挨宰了。 面对如此棘手的局面,关平已经急得跺脚了,咱们二爷依然不方。捋了捋美髯,深邃明亮的眸子里平淡无奇,骑在马上发号施令:“命令后方车兵卸下战马,将战车连结成阵,其中留两道缺口。弓弩手先行撤之车阵之中,我的中军其后,重装武卒最后! 车兵在春秋末期随着战场规模和形式的改变,已渐渐退出历史舞台,从以前像征强国千乘之国的主力兵种逐步发展为礼仪部队,成为辅助兵种。笨重的战车除了展现皇家赫赫威仪,就用来针对骑兵,这就是关羽此战带了大批车兵的原由。还是那句话,都混到这个地步了,少有傻白甜。 “父亲!那咱们的骑兵呢?”关平心生不妙,问出了疑惑。 “嗯?”关羽闻声侧身看了一眼关平,面若寒霜,冷言道:“骑兵断后!” 关平眼眶红了,扭过头去回避关羽不带情感的目光,他明白这所谓的断后就是放弃骑兵,用他们的鲜血为大军铺就退路。这就是战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合格的将领在这个时候都不会去计算生命的宝贵,在他们眼中只有一个个冰冷的数字。 命令下达,令旗挥舞。在关羽军阵的最后面出现一副热火朝天的场面,车兵们匆匆跳下战车,卸下挽具,牵走战马,连结战车,开始摆出一个乌龟大阵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幸上庸 上庸郡上庸县 此刻,上庸县离郭三十里的官道旁,乌泱泱地站了的一大群人,他们穿戴整齐,神情恭敬,默默矗立在官道边,像在等候着什么,官道四周早被甲士戒严。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可等待中的人们却不敢表露丝毫的焦躁。每个人都没有说话,唯有马匹在冷风中不爽地打着响鼻。 刘禅年岁最幼,地位却最尊崇,所以排列最靠前,刘封的站位仅次于他,这倒不是他的身位尊贵,只是因为他是便宜老爹的儿子罢了。很难想象,这位久缠病榻的便宜兄长几乎是一夜之间病愈的,前一天还病愈深重,后一日就从榻上蹦了起来,刘禅的内心实在忍不住腹诽这位副军将军是生病小能手。生了半个月病,大病初愈就能精神抖擞的立在这儿,满面的红光以及粗了一圈的腰围无不显示着年轻的将军生病生得多么“痛苦”与“难受”。 越生病越健康吗,呵呵………… 太阳倾斜,时间一如既往地流逝,在众人苦等了约莫两个半时辰之后汉中国君王,真正的大人物,带着他的卤簿仪仗出场了。 “嘿!来了!来了!”突然,人群中有人低声叫喊。 经他一提醒,众人顺着官道望去,果然一排整齐列队的骑士并行而来。他们衣甲闪亮,气势威武,头盔上面顶着洁白的白毦。哒哒哒,骑士们纵马以一种不疾不缓的速度通过官道。再之后,是持戈束甲的精锐步卒,同样他们头顶也是一片白晃晃的白毦。 看着军队整齐的步伐、不苟言笑的神情,这充满男性阳刚之美的视觉冲击给申耽、申遗等上庸郡县官员的内心带来不小的震撼。一种从内心的深处升腾上来的声音开始呐喊:赳赳王师,国之兵士,此诚不可与之争锋! 西城、上庸三郡山地丘陵纵横,土地贫瘠,是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甚至就连黄巾起义,人家都没瞧上这块地方。因此自汉末纷乱以来,上庸诸郡就成了完全自治状态,远离战火纷扰竟成了一方乐土。这些地方在本土实力派人物的治理下,谁强抗谁旗,与世无争,已经很久未曾见识大军了,更何况是近卫虎贲——白毦精兵! 白毦兵过道,迅速立定在官道两边,一时戟光剑影,旌旗飞扬,他们那挺拔魁梧的身姿成为无需勾勒的仪仗标兵。 再之后,鲜艳明动的色彩点亮了迎候众人的眼球,大量的身着彩衣随员、导从举持的朱幡、彩旗、斧钺映入眼帘,各种礼器目不暇接。 咚………咚咚……呜……呜……咚………… 鼓号齐鸣的声音响起,刘禅的心中莫名打怵,鼓号一响,便宜老爹闪亮登场。 刘禅等人随即跪伏于地,口称:“儿臣太子禅、儿臣副军将军封、臣征北将军、上庸太守、员乡侯耽…………恭迎吾王,大王圣安!” 刘备乘坐四马安车缓缓驶来,马车驶离众人十步时堪堪停住。陈到立刻拉开车门,扶出了玉带王冠的汉中王。刘备在搀扶下下了安车的同时,黄权、赵云、申仪等也立刻下副车躬身随行。 “寡人无虞,诸卿平身!”刘备开口,声音一如往前,威严且中气十足。 从地上起身,刘禅遍识诸人,没有发现张飞、法正熟悉的身影。 刘备向诸人走来,直接无视刘禅、刘封,来到申耽面前:“申公主政上庸多年,贤达之名响彻两川,寡人早闻先生大名,今日终得一会,孤心甚慰。” 申耽对深深刘备深深一拜:“贱名竟入大王尊耳,卑臣不胜诚惶诚恐、顿首顿足。” 哈哈一笑,刘备道:“申公过于拘谨了。” 申耽态度依旧恭敬,请道:“大王临幸上庸,臣与上庸军民不胜荣幸。请大王入上庸县城,让臣下略尽臣礼。” “让申公费心了。”两颊咧开,刘备的笑容更盛了:“费祎!” 卤簿队列后面闪出一名年轻的文官,拜道:“臣在!” “拟诏:赐上庸军民牛百头,酒千石,以为乡民飨食。” “诺!”费祎 申耽闻诏,又是深深一拜,谢道:“臣替上庸军民拜谢吾王圣恩!” 费祎!刘禅眼睛亮了,蜀汉四大名臣呐,能力才干、政治道德都是没的说,哥还未去找你,你自己倒出现在我面前了,却不知道他现在在便宜老爹面前身居何职。 第四十七章 戏幕揭开 上庸县副军将军府,刘备驾幸上庸后以刘封的府邸为驻跸之所。 是夜 一张几案,几团座垫,在两列明烛照耀下书箱隔层中被黄绫包裹的竹简烨烨发亮,这是一间陈设陈设简单的书房。房间周遭都是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仆役、卫士全都没有,房内只余刘备、刘禅父子两人。 刘禅垂首跪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双膝的触感尽是阴冷,他却不敢有丝毫妄动。从出城迎接,到入城升宴犒劳诸官,再到带着他步入这个房间屏退左右,刘备未开口同他讲一个字,面上更没有给过好脸色。 他这次擅自行动,险些置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确实惹恼了便宜老子。 不过让刘禅稍稍安心的正是这个态度,既然便宜老爹未曾对他当众发怒,那证明老爹对他还是没有失望,他这次闯的祸可以挽救。如果是当众批评指责刘禅的种种不是,那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属于吃枣药丸的行列。良性政治斗争讲究将相不辱,上层人物交锋一般都是在桌子底下动拳脚,桌面上还是一团和气、彬彬有礼,这使得失败方也能有个体面的下场,胜利者也不会赶尽杀绝。 例如米国总统交接,无论前任总统多么作死、犯贱,干尽了狗屁倒灶的破事儿,现任总统都强忍锤人的冲动,面带微笑地礼送人家下台,不用有身后顾虑。而且,说不定哪天某家报社又意外地拍到了这货在阳光下快乐奔跑还没被鸡粪的群众打死的身影,这就是将相不辱,它保证了上层统治阶级内部的团结,避免内耗和争斗。 你反观半岛棒子玩皿煮政治,那就玩成四不像,前任总统不是流亡外国,就是遭枪杀,另外的自杀的自杀、蹲监狱的蹲监狱,连全身心奉献国民的朴妹妹都惨遭弹劾下台。真是呜呼哀哉! 所以,刘禅凭借他尊贵非凡的身份,些许过失都是闭门处理的。如果哪天便宜老爹站在群臣面前,严厉地斥责他的所做所为,那等同于在向大伙宣告:喂!尔等听清了,这个太子老子已经不满很久了,你们快点去搜集他十恶不赦的罪证出来,然后集中火力弹劾他吧,劳资要废了他! 是以刘禅虽然稍稍心慌,但大体还是稳得住。父子两相持沉默了半响,刘备开口了,语气平缓:“糜威的伤势如何了?” “回禀父王,经医士医治,糜威性命已无大碍,待再修养一段时日即能恢复如初。” 听说糜威安全了,刘备漫步走到刘禅跟前,居高临下地审视自己的儿子,语气陡然一变,森严起来:“刘禅!你需要给寡人一个满意的解释!” “父王明鉴,儿臣夜间作梦,一白头翁入梦,其告知儿臣曰:‘荆州有事,汝可速去。’儿臣梦醒,心神恍惚,情急之下做了糊涂事,还请父王原谅。” 荆州?又是荆州! 费诗出使回来之后,向自己历呈了荆州状况,提到荆州方面关羽心高气横,率军长久在外,东吴方面态度琢磨不透,如果事变后果不堪设想。刘备觉得不能再拖了,必须和东吴方面关于荆州意向达成一致,而这件事非自己亲自出面不可。 “行了!寡人既然已经来了上庸,多走一步回公安看看又何妨。”刘备面色稍霁,对刘禅拿高祖诓骗自己的事就当没听见。 “至于你,既然那么想去荆州,便随寡人一起前往吧。但是你必须禁足三月,不离寡人左右!” “儿臣谢父王宽恕!”刘禅猜得没错,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心里不免一喜,俯身拜,再拜。 “刘禅!绝不允许有下次!”刘备话说得不重,刘禅却感觉得到其中的份量。 微微低首,道:“谨诺!” 事情完结,刘禅躬身退出房间准备回房歇息,刚走到甬道上,伴着昏暗的长灯灯光,刘禅瞧见一个修长的身影走来。待身影近了,一看却是费祎。 费祎捧着一堆竹简,瞧见刘禅,赶忙躬身道:“臣拜祎见太子!” “这么晚了,费卿还有事?” “这是征北将军、上庸太守、员乡侯申耽,西城太守申仪,房陵太守孟达,都尉张苞,武陵县长申遗等联名奏疏,我必须连夜进呈大王。” “哦,是这样。” 刘禅双眉一挑,眼中露出狡黠的精光,饶有兴致地问道:“我想好奇地问一句,卿现居何职?” 费诧祎异的看了刘禅一眼,猜测这位年轻的太子意欲何为,嘴上却毫不停留:“蒙大王错爱,卑臣添为尚书郎,佐弼大王下达诏令文书。” 哦,刘禅秒懂,日后举足轻重的费祎初步崭露头角了,自西汉中期以来权柄从三公移向尚书台,凡是尚书台的郎官都属于预备重臣,是重点培养的行列。 “既然费卿还有要事,那我就先走一步,不打扰了。” 费诗闪身让行,微微躬身:“太子请。” 刘禅颔首示意,从费祎身前走过,嘴角一弯,联名奏疏,好戏开场了………… 第四十八章 控告 晚夜愈渐深沉,明亮的火烛将房间照耀成白昼,刘备看着竹简上的文字,面色渐渐变得铁青。 竹简上的内容全是对他的假子的联名弹劾,几乎整个上庸地方官场的头面人物都在上面署了自己的名字,久历波澜的刘备立刻怀疑这是场蓄意已久地针对刘封的政治行动,但其上控告刘封的内容却使他无法释怀。 奏章中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罗列了十余个罪名,抛开那些生拉硬扯、牵强附会的事情,真正让刘备怒不可遏、心生警惕的只有三件事,但就这三件事便说明刘封多有不满、心存异志。 第一件事:刘封征服上庸后,挟大胜之威将军队的部校尉、军司马以及更下一级的军候换了个遍,全部安插上他的亲兵心腹。甚至除了他从汉中带了的一万军队,连孟达从宜都带来的郡兵都不放过,强行插手了宜都郡兵的人事。 要知道,刘备虽然为汉中国大王,这片土地上的最高统治者,但汉中国的军队并不是全由他直接掌控。因为长久战乱以及国家草创,像张飞、黄忠、马超等都是有自己的亲兵部曲,甚至像关羽这种大拿直接指挥荆州的水陆两师五万余人,刘备的命令在那里只能下达到将军一级。而刘封此次出征所率领的军队恰巧是刘备的本部兵马,刘封居然费尽心思想将刘备的军队私人化! 老子这里正废寝忘食地准备将军队国家化,建立完备的军事机制,尔居然偷偷地在后面挖墙脚! 你想做咩?造反咩? 第二件事:虽然刘封出征时刘备曾向他面授机宜,拿下上庸后尽量将上庸的各种大权捏在手里,但按照刘备的设想是暗中控制,施加影响。可谁曾想,刘封这混账直接将上庸太守衙门的府库搬空了充作军资,以至于整个上庸衙门的俸禄都发不下来。申耽只能一面向刘封打报告申请,一边找亲弟弟西城太守申仪挪借一点,撑着局面。将领直接控制地方,这是军阀乱世的开端,所以刘备深恶痛绝。 作为矢志勘平祸乱的人,即使,被人安上扛着红旗反红旗的嫌疑刘备也必须予以反对和打击。 第三件事:见死不救 因为刘封是假子,是以立太子时刘备从未考虑过他。但这并不意味着做父亲的歧视他,他的待遇身份一如刘禅、刘永、刘理同。阿斗遇险,身为长兄的刘封居然毫不在乎、袖手旁观,待阿斗脱险来到上庸县,刘封也是不闻不问反而推说有病。 真是,真是“其心可诛!”越想刘备越气愤,终于怒而出声。 对于竹简上的内容,费祎早已心知肚明,虽说作为郎官未得大王允许擅自读阅奏章是件不礼貌的事,但开玩笑,作为立志成为中枢成为中流砥柱的人物,不仅仅要熟悉政务、地方情形还要深谙政治之道。在激烈的政治斗争中保护自己,甚至设法在这些攻讦中谋求最大收益。 例如,眼前的一幕就很让费祎很投入,面臣僚潮水般地攻击刘封,大王会如何抉择呢? “文伟!” 听到刘备唤自己的表字,费祎赶忙应答:“微臣在。” “夜深了,你去歇息吧,另外,去将陈到叫来。” “诺,臣告退。”躬身退出,费祎轻轻合上门,便去请陈到。 目送费祎离去,刘备猛然醒悟,申耽、申仪、孟达、张苞这些人为何会串联起来,仅仅因为刘封犯了众怒是说不通的。这些人派系、年龄、官阶都不同,要达到“异口同声”的效果必须有一个人在其中穿针引线。有趣,唯一的推论是——这又是自己好儿子的一大手笔。 陈到快速来到刘备身前,道:“大王,您唤臣?” 刘备朝陈到招了招手,给他递了个靠过来的眼神,陈到立刻附耳过来。“这些事情,你,连夜替寡人去查证一下…………” 如果是刘禅的手笔,刘备不但不会怪罪反而会乐见其成。自后汉中叶以来,汉家的皇帝一代不如一代,先遭外戚骑在脖子上拉屎,又遭宦官骗的团团转,居然对着太监叫爹,丢尽了汉家天子的威仪。一个颇有手段、腹黑得不行的君王总好过一个傻白甜君主,不会大权旁落,任人揉搓。(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处置刘封 翌日 虽然身处上庸,黄忠依旧习惯早起,简单洗漱后就去了院中。深秋萧瑟,老将军只披了层单薄内衣,摆开架势,便要打一通拳。等到一通拳打完,黄忠已然汗流浃背,不过老将军却感觉通体舒泰、神清气爽。拿毛巾擦擦汉,老将军正要沐浴一番,忽有仆人来报:“将军,大王使使传令,急召将军觐见!” 咦?这大清早的,早膳还未用,大王就如此紧急地召见,想必出了什么大事。 黄忠心里一沉,答复道:“去转告使者,烦请稍待,容某沐浴更衣。” 在使者的带领下,黄忠穿过回廊,绕过亭台终于来到了刘备下塌的房间。到了甬道上,黄忠向使者一样趋行起来,快要临近君王休憩的房间了,趋行是最基本的尊敬。 腿脚在快速转换、移动,可黄忠的眼睛却没有忙碌,往前粗略一扫,他就笃定有事情发生,而且事情还不小。此刻,刘备下榻的房间为已经聚集了一小批文臣武将了。显然,这么早他们来这儿不是陪刘备用早膳的,而是奉命觐见。再定眼一瞧,来的人都有申耽、孟达、刘封、张苞、申遗………… 走到阶下,立马有侍从前来告知:“大王有令,黄将军到了立马入见。” “诺,臣遵命。”黄忠不敢怠慢,赶紧去剑卸履觐见。让黄忠微微惊讶的是,孟达不声不响地跟在了自己屁股后面,看样子他是要和自己一同入见了。进入房间内,黄忠、孟达瞧见刘备直身跪坐在主位上,陈到按剑立侍在旁,费祎竖手站在另一旁,二人没敢再多看立刻拜伏于地,口言:“臣忠(达)拜见大王!” “二位爱卿平身。” “谢大王!” “今日寡人之所以紧急召见二位,是寡人有紧要的任务交给二位卿家。”见两人一脸茫然,刘备也不卖关子,拍拍手对费祎道:“宣布命令吧。” “诺!”费祎对刘备微微躬身,然后肃然道:“以后将军、关内侯黄忠为上庸太守,董督西城、上庸、房陵三郡军事,房陵太守孟达副之。” 变化是来的如此之快,以至于它来临时往往让人触不及防,黄忠作梦也没料到,只过了一个晚上他就带球连过两人,直接抢了刘封、申耽的饭碗。不知倒下的那二位同仁如何作死,恶了大王,丢了官职。出于好奇和不解,黄忠弱弱地问了一句:“那…………那副军将军和申义举呢?” “汉升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至于他们二人,寡人另有任用。”刘备不咸不淡地态度暗示黄忠莫要深究。 “如此,臣等遵命。”黄忠、孟达见刘备说完就闭口不谈了,明白这是下逐客令了,再拜,道:“臣等告退。” 出了房间,黄忠这个旁观者还是云里雾里,一脸懵逼时身为当局者的孟达心里却搁明镜儿似的,弹劾奏效了,刘封要栽了。孟达阴阴一笑,刘封,叫你夺我的鼓吹! 黄忠、孟达之后,刘备又马不停歇地召见了申耽,会见申耽态度就和蔼多了,刘备笑着对他讲:“义举呀,寡人听阿斗说你很思恋在蜀中的家人,亲亲至爱,人伦大理。寡人决意徙你到梓潼郡为太守,让你们合家团聚,共叙天伦之乐。” 说着,刘备笑容更盛了:“这不,寡人先前已经任命黄汉升接替你的位子,你尽管放心去吧。” 费祎侍立在旁,心里情不自禁地赞叹,不愧是老刘家的子孙,这帝王权术玩得可是炉火纯青。费祎算是明白了,这改变一个小小的召见顺序就能到达自己的目的。把这个顺序换一下,如果先召见的是申耽,万一申耽提出反对意见呢。你刘备大军一到,人家就义举了,你吃相却难看得要命,过了河立马要拆桥,这传出去它也不好听。 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先把事情定下来,申耽就没有了退路,言出法随,君父的命令可不是能随意更改的。 可这就让申耽满脸便秘了,我去干什么啊我去,怎么还放心去呢,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郁闷中…………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也无可奈何,只得领命而去。但难免这心里满满是苦涩,从今天起,这上庸的天申家再也遮不住了………… 看着申耽出来,又注视着申遗和张苞进去,房间外除了自己已经没有待召的人了,刘封渐渐陷入焦躁之中,就算是政治神经再迟钝他也已经觉察到了不妙,今天的事情多半他有关。难道事发了?恐惧一下笼罩刘封,对于自己当初不计后果的妄为心里第一次产生了深深悔意。 “令张苞为上庸郡武陵县县长,以都尉官参赞黄忠军务事。”关于这个任命的目的,刘备一是想牢牢控制上庸的核心区域,二是让张苞在军中混混资历,为日后迁升埋下伏笔。 “原武陵县县长申遗擢梓潼郡主簿,限期赴任。”至于申遗就完全是为了给张苞腾屁股,顺带升了他的官,让他滚去和他族兄为伴。 张苞、申遗出了房间,张苞对申遗道:“申主簿,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咱们就去把交接办了?” 申遗有意落后张苞半步,媚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张都尉,咱们还是先去用完早膳吧。” “当然。”说完,张苞便昂首挺胸地走上甬道。申遗摇摇头,叹了口气,瞧那神气的,谁让人家有个好老子呢。 等到张苞、申遗出来刘封终于被宣了进去,此刻他早已满头大汗,战战兢兢,甚至还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儿臣……儿臣封拜见父……父王,愿父王安康。” 刘备没有理他,而是转过头对费祎道:“这里无需卿了,费卿且去忙。” 费祎明白,父子不合虽然可以人尽皆知,但刘备终究不愿昭示在外臣明白。“如此,臣告退。” 等费祎离去,刘备才正眼瞧刘封,越瞧越是气,咻地狠狠将竹简扔在刘封面前:“逆子!看你干的好事!” 刘封被吓了一跳,慌忙捡起地上的竹简,看了几个字便大喊大叫起来:“父王,您要明察秋毫啊,这是他们污蔑儿臣的手段,儿臣是冤枉的。这是欲加之罪呀!!父王!” “冤枉?哼!”刘备勃然大怒,“狗屁的冤枉!寡人已派叔至(陈到)连夜查实,事事属实,证据确凿。你,还敢诡辩?!!” “父王,是您当初说要儿臣把上庸握在自己手里的呀,儿臣做这些都是为了您,一定是阿斗,一定是阿斗挑拨他们弹劾我。” 说道这里刘封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连扑带爬地滚到刘备面前:“父亲您不知道,阿斗一向瞧不起儿子,他是想迫害儿臣啊。求父王做主啊!父王!” 刘备看着死死抱住自己大腿的刘封,刘封脸上鼻涕眼泪混成一团,糊状恶心的东西满脸都是,他想不到往日血气方刚、英武不凡的假子也有今天这副丑态。厌恶地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陈到见状赶忙将刘封拉开。 “刘封目无君父,滥用职权,剥夺一切官职,遣送回成d禁足思过!” “不!父王!您不能这样做!不!!” “不!” 再一挥手,刘封被陈到拉了出去。 第五十章 于禁VS关羽(三) 离关羽的命令过去了约莫一刻钟,战车连结成阵,弓弩手们全部后撤,从容地退到了乌龟大阵中,紧随其后的是中军。前军的重装武卒也第一时间接到了命令,但他们被魏军的步兵集群纠缠住,深陷泥潭而不能自拔。眼看骑兵伤亡不断扩大,也知道还能撑多久。 “父亲!让我去吧!”看着袍泽战友流血牺牲,关平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关羽看向儿子,同意道:“好,你率领我的五百亲卫,即刻去掩护廖化将军后撤!” “诺!”关羽大声回应,对父亲身后的亲卫一招手便翻身上马,而后绝尘而去,身后五百勇士死死追随。 他们是关羽的部曲亲信,他们是关羽的亲兵,他们是关氏的家臣。他们的血脉与关氏的荣辱息息相关,日后垂垂老矣之时,将荣养他们的是关氏而不是国家!他们心中存留着春秋战国侠士重诺的火种——情与义,重千斤,主上旦有所令,臣下朝夕赴死! 廖化挥舞着双刃重剑,吃力的砍杀眼前的魏军士卒,突然一阵凌冽疾风袭来,廖化头皮发麻赶紧侧身回挡,一只长戟转瞬从斜下刺来,戟锋离他脸颊两寸时才堪堪止住。双手用劲儿,拨开来戟,顺力将双刃剑送入这个魏军士兵腹中,只见那个魏兵身形明显一顿,猩红的鲜血从口中、腹中流泻出来,眼看活不成了。 廖化抽出重剑,环视战场,伴随着关羽撤退的命令整个重装武卒的阵列全线崩溃。收到命令,有的重步兵立马朝中军靠拢,而有的重步兵却被敌军死死咬住,每撤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整个重步兵的防线也被割裂,士兵被分割、包围。 自古大军交战,撤退一方多要壮士断腕,甚至一不小心这撤退就演变成大溃败,终究不死也要脱层皮。廖化双目赤红,心里再滴血,战到现在,他能直接指挥的就剩下汇集在他将旗下的三千人马了。并且,他的眼前人影绰绰,潮水般的魏军将士不断涌现。 “看准那面将旗,休放走了!给我活捉了那员敌军大将!”不幸中再添不幸,深陷囫囵的廖化被庞德盯上了,鹰目鹞子眼中射出慑人的冷光。 顾目四望,廖化心情跌落谷底,无力感充斥心头。“彼苍者天,今日便是我的死期吗?” 正当廖化暗自神伤之时,突然有小校喜道:“将军,你看,小君侯来救咱们了。” 抬头一望,果然有一员绿袍小将带了一只人马冲开魏军的人海,朝这里过来。援军突显,生存的机会就在眼前,廖化重拾信心,紧了紧手中重剑,振奋嘶吼:“诸公,顶住,顶住啊!小君侯带人来营救咱们了,大伙随某杀将出去!”话音一落,廖化便挥剑杀了出去,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和关平汇合。 不停的挥剑,不停的前进,不停的有袍泽倒下,一步杀一人,血染红了廖化的须发,使他宛如从地狱里降临的疯魔。杀到癫狂,怒到忧伤。直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出现,才唤醒了沉溺杀戮的廖化,使他苏醒。 “廖化将军,快,快上马。”血目仰望,却是关平,绿袍白马,英姿飒爽。 知道现在是紧要关头,多余的话只能戕害大家的性命,投出一道感激的眼神,廖化即爬上亲卫所让的马匹,而那名亲卫也不怯懦,撕开衣襟,紧随廖化拖刀步战! 两只队伍汇合一道,不要命地像车阵奔去。沿途所过,敌军剑戟像秸秆一样纷纷折断,在求生欲望的刺激下,肾上腺素激增,大伙儿发挥出非比寻常的气力和意志,手中的冷兵器无情的碾碎阻挡他们的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势不可当! 兵法有云:穷寇莫追,哀兵必胜,归兵莫掩。 极度渴望建立功勋的庞德显然忘记了兵家戒语,眼瞧廖化归阵有望,心里火起,领着亲兵护卫就追杀过来。 虽然庞德不惜马力,但先机已失,如果他早一步亲自下海或许还能撵上一两条大鱼,可事实是他只截留了小部份荆州军重卒,关平、廖化带着大部分将士还是安全的撤回了车阵之中。 一脱离险境,廖化和他的部下瞬间像被抽走了力气一样,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甚至不少人还抽泣起来。凭心而来,这一仗他们打得毫无问题,他们在前方拼死挡住了魏军的集群冲锋。他们的阵线没有被敌人突破,却因后方一的道撤退的命令而崩溃。这找谁去说理去?欲哭无泪是他们眼下的内心写照。 关羽瞧见这一幕也是心有戚戚,可转瞬他又硬了心肠。他不会承认这是他立功心切的表现,更不会去反思不作周密部署与思考就仓猝出战。他只想讲,两军交战,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望着廖化脱身远去,庞德很不甘心地挥舞拳头,刚想下令部队继续进攻,就被中军大纛响起的鸣金声阻止。军令如山不可违,狠咬牙,齿缝间蹦出个字:“撤!!” 第五十一章 于禁VS关羽(四) “将军,我军已经歼灭了敌军骑兵,为何不扩大战果?为何在此时鸣金收兵?”庞德跳下战马,将马鞭随意扔给军士,自己来到于禁身前讨个说法,一时情急,竟然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味道。 于禁坐在马背上,听了庞德的话,拉下脸盯着庞德的铠甲看了两眼,闷声提醒:“庞将军,请注意你的语气,你是在同本将军讲话!” “将军见谅,末将不是有意为之,只是情急之下难免冲动。”庞德翻然醒悟,这个人面前不是他放肆的地方。 收回目光,于禁缓和了语气,让庞德明白二人的主次就行了,没必要拿捏太过。 “庞将军,方才我军已经全歼了关羽骑兵,而关羽也乘此时机收缩阵型,布置了战车大阵。” 于禁又瞄了一眼前方,将士们慢悠悠地走回本阵,除了风尘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疲惫“而且我军上下已经精疲力竭,再打下去,攻破敌军车阵的概率几乎为零。” “保住樊城是魏王赋予我的使命,经过此战关羽嚣张的态势完全被遏制,目的已经达到。更何况,”于禁拿手指点点远处的襄城渡,大雾弥漫的江口,楼船的轮廓于飘渺中若隐若现,如同一头头噬人猛兽在蛰伏等待狩猎的时机。 “一旦久攻车阵不破,熬到晚上,你能保证荆州水军不上岸。那时,他们将成为茫茫黑夜中最可怕的敌人!” 啊! 经于禁这一般指点,庞德才清醒过来,千算万算庞德压根儿没将水师视作关键时刻能投入战斗的力量。 其实这也不怪庞德,他一辈子身处西凉,大陆深处,对于水师的作战手段和方式一知半解。在他固有的印象中,还以为水师只是在江水河道中划划船、放放箭而已呢。 “还是上将军英明,统筹大局,算无遗漏。”庞德拜服,顺带一句马匹送上。 于禁脸上不无得意,但偏偏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臭模样:“本将身负大王厚望,岂能不对七万将士负责,不对襄樊战局负责!” “今日胜了关羽一筹,传令大军回营之后,赐酒肉飨食士卒。”战果不错,于禁的心情也不错,顺带让士卒们也乐呵乐呵。 ……………………………………………… 关羽大营 魏军收兵回营后,关羽也率部回到了老营。今日一战是他们主动向魏军挑战,却遭遇了打败,整个骑兵部队被全歼不说,重装步卒也被打残,短时间内他们是指望不上了。 更令人沮丧的是在他们撤军回营的途中,天空落起了瓢泼大雨,哗啦啦的雨水扑天而下,淋得全军从将军到士卒落魄不已。这就更令人失望了,仿佛荆州上空的天空也在嘲弄这群子弟兵。 骑在马上,关羽拒绝了亲卫请他登车的请求,亲卫的意思是在战车上撑起盾牌为关羽遮蔽风雨。关羽不想那样做,在士气低落的时候,他认为更应该和将士们在一起。 关羽伸出手掌,雨水哒哒在他掌中汇集,很快就溢满顺着掌边流下。长年镇守荆州,关羽对这里的气候了如指掌,知道眼下正是襄樊秋雨时节,不请而至的大雨比比皆是。 盯着掌中不断溢满的雨水,关羽的心渐渐火热起来。 “关平!” “父亲,您叫我。”关平带着斗笠,闻声拍马来到关羽身边。 “你立刻派遣伺候前去侦查于禁大营的位置,和附近的地理环境。” “不!还是你亲自带人去,要越详细越好。另外,要快!” “诺!”原本关平以为今日一战会对心高气盛的父亲造成不小打击,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不弃不馁,大将风度。关平接到命令,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立刻去执行。 秋雨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第五十二章 悲催的雄鸣兄 依照关羽的意思,关平亲自去斥候部队挑选了几名机警老练,善于记录天文地理的斥候。被选中的人,论个人勇武恐怕并不拔尖,但要论到奇门异术、鸡鸣狗盗那绝对无人能出其所右。 所以军中一直流传着关于他们的传说。 江河湖泊是他们的汤池地,山峦丘陵是他们的围猎场,六军中锋利而易折的弯刀,黑夜中最令人胆寒的鬼魅魍魉,精锐的夜不收! 关平带着六名斥候每人双马,借着朦胧雨雾的掩护,消失在官道弯处。 罾口川、鏖战岗、余家岗、团山铺是四处地势较高的地方,在它们中间有一块广阔的洼地,于禁的七万大军就驻扎在这片洼地之中。 上天是偏私的至高神,它造就了身世不同而衍生出命运不同的事实,但同时是最公正的裁决之链,并不会因为你是魏军它就不淋雨洗刷你。在荆州军满怀怨怼地在泥泞中跋涉时,魏军,照淋不误。 “他奶奶个熊!这直娘贼的大雨要下到啥时候!” 用铁铲粗鲁地将稀泥甩到簸箕里,刘雄鸣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雄鸣兄的心情糟糕透顶,很郁闷。 在抢劫刘禅未果后,刘雄鸣果断地带领弟兄们跑路了,差点干翻刘备的儿子,这汉中国肯定待不下去了呗。凭着当年行游方士给他灌输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观念,他立誓干出一翻惊天动地的事业,于是,他决定去许昌投奔魏王曹操。 然后他把大伙儿聚在一起,告诉他们自己要去投效魏王,愿意跟自己走的跟着来,不愿意的自寻出路。众喽罗听罢他的话,你瞅瞅我,我瞧瞧你,心情真是如日了狗一般舒爽。事到如今,董旋乡哪里还有容身之地,唯有跟着刘雄鸣一条道走到黑。 固而在一个秋意萧瑟的早晨,刘雄鸣带着手下一众喽啰收拾细软,背井离乡,远遁北方。还别说,刘雄鸣傻人傻福,这一路跌跌撞撞,竟然不知不觉地潜入魏境,一下子到了南阳。若不是恰巧碰上了于禁的大军,说不定还真让他跑到许昌去了。 但很不幸,他碰上了于禁驰援樊城的部队,还别说这雄鸣兄还是有点本事的,他带人一路突突猛进,一直行进到离于禁大军十里时才被魏军的斥候游骑发现。 然后,然后雄鸣兄就杯具了………… 人数不下两千的虎背熊腰的魏军大兵顷刻间将刘雄鸣和他的小弟们团团围住,魏军士兵们操着天南地北的各种口音呵斥雄鸣兄等不要做无所谓的反抗!放下武器投降! 在周围纷乱嘈杂的声讨声中,在如潮似浪的唾沫飞溅中,或许是长途远走的疲惫难以舒缓,也许是下意思的自我防卫,更有可能中二病犯发,雄鸣兄竟然在全副武装的魏军士卒前亮剑了,是的,没错,狭路相逢他拔出了剑! 虽然,下一秒雄鸣兄就闪电般扔掉了剑,并且作出一脸懵逼的傻样,但,你麻痹确实是拔剑啦!这么多双眼睛都目睹了耶! 想做咩?逗老子玩吗? 再下一秒,气的跳脚的魏军大兵们群殴了这位左孤峰的大当家,雄鸣也兄曾多次想要讲出自己是去报效魏王的伟大行动,但每每话到嘴边,他就会遭受无数双魏军大脚板的亲切爱抚。 事后魏军士卒将事情上禀庞德,庞德听了,鼻孔里哼出不屑,表示:“些许蟊贼而已,还想见到魏王!” “正好辅兵中欠缺人手,于这群流贼挑选强壮者充为辅兵,余者尽皆交由地府官府处置。” 所以从那一天起,连魏王面都未曾谋的刘雄鸣,便已经为魏王效力了,光荣地成为了魏军中的一名…………辅兵………… 大雨磅礴,将整个营地冲刷得泥1泞不堪,雨停后刘雄鸣被什长赶去清除淤泥,扫除道路。“他奶奶个熊!” 把簸箕里的烂泥倒在车板上,随手甩开簸箕,弯下腰,刘雄鸣将板车的套绳拴在自己身上,埋下头一步浅一步深地将车拉向俞家岗。他要将板车上的烂泥倒在那里。 等爬上余家岗,刘雄鸣已累得够呛,两眼直翻白。松开套绳,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刘雄鸣望了望四周,准备在这里歇歇脚。 “别动!想活命的话就别吱声!”伴着一个冷冷的嗓音,一把雪亮的匕首抵住了雄鸣兄的咽喉。 刘雄鸣骇然,靠,老子刚才看附近不是没人吗,活见鬼了! 不过他却不敢怠慢,赶忙举起双手,讨好谦卑道:“不知是哪路好汉爷,小的刘雄鸣敬问好汉爷无恙。” 没有人答他的话,一支强有力的臂腕从他后颈攀上来,下一刻,刘雄鸣感觉自己被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拖拽而去………… 他奶奶个熊!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敢绑当兵的!这是刘雄鸣被劫走时最后的感叹。 余家岗五里外的山林中,关平神色古怪,他已经知道了魏军营地的确切位置,甚至还知道一部分魏军的布防情况,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位一年脸媚笑的仁兄所赐。在此之前,关平从未想过一个人的表情能够如此迅速而丰富的转换………… 第五十三章 雄鸣兄的自救 首先,知道自己等人是汉中国的斥候后,刘雄鸣的眼睛立刻折射出惊恐,膝盖一下子就软下来,嘴里不停嚷着什么:“好汉、英雄,小人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行行好,放过我吧。” “我都跑得够远了,没必要从上庸远道而来搞我吧!” 看着面前跪倒在地,哭丧着脸,满嘴胡话的刘雄鸣,关平眉头一蹙,心里感觉莫名其妙。微微偏头,朝身边的斥候递了个眼神。 身旁一个四官端正,身材结实的汉子会意上前一步,狠狠地揪住刘雄鸣的衣襟,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接着,二话不说,抽出右手。他手掌宽厚,手指很长,但却不敢说纤细,指缝间布满老茧,那是长年摸动兵器留下的痕迹。 这个斥候神色清冷,瞳孔中不带一丝波澜,他盯着刘雄鸣。 刘雄鸣被他单手扯住身体,迎上那淡漠的目光,一种寒意从脚底板直往上冒,感觉下一秒这个清冷的汉子就可能乍然暴起将他撕成碎片。 啪啪啪,手掌反复甩在刘雄鸣脸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火辣辣的阵痛从脸上蔓延开,刘雄鸣疼得直抽冷气,可这名斥候却神色不变,反复不是在扇耳光,只是在打一个沙袋。 “不要在我面前装傻,那只会使你增添无所谓的痛苦。”这名斥候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冰山一样寒冷,另外嗓音略微有点沙哑。“告诉我,魏军营地的布防和结构,于禁在什么位置?其他将领在什么位置?” “不要试图欺骗我,那样你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 刘雄鸣咽了一口口水,快速地揣摩这个斥候话中的含义。首先,他们虽然是汉中国的斥候,这里却是樊城地界,他们抓住自己也为的是魏军大营的情报。 这么说……很可能他们不是刘备或者刘禅派来的人! 刘雄鸣心中升起一种大难不死的激动,怎么说,就好像你去医院体检,医生一脸遗憾地拿着体检报告满怀同情地告诉你患了艾滋病,晴天霹雳,你的心如死灰。可马上医生又尴尬的告诉你——他拿错报告了。那时你的心情是不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刘雄鸣分析完后,眼神里闪过一份灵动,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两只手激动地摆:“说!小人这就说!”刘雄鸣弓着身子,耸拉着双手,尽量让自己展现出讨好、顺从的姿态。 方正不知道什么是哈巴狗,不过恐怕知道了他还是不苟言笑,因为刘雄鸣滑稽的表现没有在方正古井不波的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不瞒给位好汉,小的是不久前才加入魏军的一名辅兵,驻地大营并非小人这等身份能随意窥探的…………不过……小人的军帐靠近俞家岗,位于大营东面靠近马厩、便舍。因此,于禁将……于禁应该远离东边。至于其余的将领的位置……小的只是名微不足道的辅兵,哪儿知道那些大人物的位置。” 听了刘雄鸣的话,讲老实话,关平并不是很满意,这些情报无足轻重,意义无限接近于零。不过扫一眼刘雄鸣身上破破烂烂的军服,关平就明白从这个小人物身上获得的东西绝对有限。 对刘雄鸣失去了兴趣,关平神色冷漠的看了眼方正,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看见关平的手势,刘雄鸣瞬间变了颜色,赔笑转换成恐惧,身体不住地后退:“别,别呀,好汉,军爷,有话好好说嘛!” 方正无动于衷,持着匕首步步逼近,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杀机。 刘雄鸣大脑一片空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两股战战,紧张害怕得不行。 他奶奶个熊!难道老子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只娘贼!我还没当上将军呢,就这么去了?!我不想死呀!! 求生的欲望从来未有如此强烈,刘雄鸣的大脑飞速运转,在脑海里捕捉可能的生机。他不是没想过殊死一搏,可看这些人的作风、素质再加上数量,很显然自己远非敌手。这里离大营又有一段距离,恐怕叫破喉咙也没人能听见。 他奶奶个熊!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咋办………… 灵光一闪,刘雄鸣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虽然……或许……也许……大概会…………管他娘的,先渡过这一遭再说。 几十年后,每当刘雄鸣回忆起今日这一刻,眼神中都会浮现古怪,其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好笑,就好像他睡了别人的女人,被女人男人的兄弟逮住,那个头上绿油油的男人还一把拉住自己兄弟:“嗨,兄弟,别打他,多大点事,是我让他睡的。” 同时那时候刘雄鸣还会坏笑着调侃关平地讲:“你小子,那个时候不会想到今天吧…………” 当然,现在雄鸣兄是没功夫思考几十年后是个什么光景的,眼瞧匕尖的带着冷冽的寒芒快速逼来,雄鸣兄快速大声喊道:“诸位好汉,我乃王太子刘禅之臣,尔等不能杀我!!” 匕尖在离刘雄鸣脖子三尺时堪堪卡住,方正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惊讶,不过他很快平复下来,将视线转向关平——怎么办? 关平眼角肌肉抖动,投向刘雄鸣眼神中带有毫不掩饰的不信,咬咬嘴唇:“如何证明?” 催人性命的夺命匕首止住,刘雄鸣一脸劫后的轻松,拍拍胸口,刚才真是命悬一线呀。第一次,雄鸣兄对于抢劫刘禅这件事有了正面看法,而不是一味的埋怨和后悔。 他小心翻开衣襟,用力撕破衣服内的夹层,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方鲤鱼铜印,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徐徐地翻转铜印,使关平他们能清晰瞧见阴面的四个小篆刻字——太子家令!!! 这明显是糜威在董旋乡丢失的那枚官印!!! 关平诸人眼珠子滚到地上,彻底懵逼了,这麻痹就像警察去扫黄打黑,却发现角落里始终有个男人面朝墙壁,遮遮掩掩,等你不耐烦地去把他拧出来,转过来一张委屈、羞赧的脸,脸上挤满了讨好的笑,竟然是顶头上司——局长大人!! 第五十四章 于禁VS关羽(五) 关平神色怪异地盯着刘雄鸣,叹了口气,难以想象——官印是真的。这就奇怪了,太子家令,太子宫的总管,好端端的东宫属臣怎么跑到了魏军当中,还混得要多惨有多惨,居然成了轻微的辅兵! 是以,关平虽然没有让方正继续动手,但审视的目光中依然充满狐疑:“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的。” 刘雄鸣砸吧砸吧眼睛,目光炯炯地看向众人,同时还伸手抹平了胸前衣襟的褶皱。咳咳,雄鸣兄清清嗓子,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点,同时竭力表现出一种属于太子家令应该俱备的涵养。 “诸公,且听在下娓娓道来…………!”话未多说,刘雄鸣咻地一缩脑袋,他发现关平正用一种嘲弄的味道注视自己,他腰间的钢刀已然抽出半分。 瞄了两眼雪白光亮的刀身,雄鸣兄换回谦卑的口吻,飞快地、杂七杂八地叙述了他悲惨的遭遇,以及他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高风亮节。 按照雄鸣兄说的版本,王太子刘禅出走汉中,他尽职尽责地劝阻,然而太子一意孤行罔顾忠良的逆耳良言,终于在行差踏错的路途上越行越远。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之下他陪同太子上路了。一路上风餐露宿,风雨交加,他时时刻刻护佑在太子身旁,然而终难逃厄运,于董旋乡遭遇山贼。慌乱危急之中,他与太子等人失散,后来又迷失了方向,竟然跌跌撞撞地进入魏境! 并且,被魏军征发为辅兵,为大军做苦役。 “被魏军裹挟后,在下无时无刻不想重返汉营”讲到这儿,刘雄鸣深出一口气,“这不,在下刚想乘此倒泥的机会出逃,转角便遇到了诸位好汉。”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打了一家人呀!”刘雄鸣面上满含深情看向这些“自己人”,眼珠子乱转,心里不禁暗叹自己演技如神。 听了刘雄鸣的辩解,关平依然分不清,这是朋友,还是敌人。他也收到消息汉中王册立公子禅为王太子,但对于太子的属官臣僚就全不知情。对于从这个魏军中冒出来的太子家令,更是闻所未闻。 在身份尚未确定前,关平也不好冒然杀人,且先将这厮绑回去,听候父亲大人发落。这样想着,关平手又猝然回力,抽出的钢刀锵的一声再次收回刀鞘之中。 一盏茶不到,这片山林中冲出十几骑,这对人马径直冲上官道,而后绝尘而去。 ………………………………………………………… 关羽大营 中军大帐里,卸下铠甲的关羽站在一副发黄的地图前,捋着胡须,深邃的双眸沉浸在地图中。脑海里幻灯片式的闪过那一个个代表地理的名字,汉水、唐河、白河、小清河、普沱沟、黄龙沟、………… 这是一幅年代久远的襄樊地图,它将襄樊一带的地势形胜描绘得相当清楚细致,细致到每一条小河,每一座山岗。它很好的诠释了襄樊的地形:山岗洼地,起伏绵延,河流如渔网般纵横交错。这里是一片肥沃的土地,也是水涝频繁的土地。 “将军!小君侯归来了。”正当关羽看得入神,忽有亲卫进帐禀报。 “传他进来。”眼睛恢复灵动,关羽眉目一扫,两眼绽放出精光。 关平步入帐内,躬身行礼:“儿子拜见父亲大人!” 关羽上下打量关平,见他全身无恙,微笑着拍了拍它肩膀:“让你打探的消息怎么样了?” “父亲,儿子打探到于禁将大营扎在罾口川、鏖战岗、余家岗到团山铺一带…………”关平心里一暖,飞快答道。 关平一面陈诉情报,关羽一边用大拇指将每个地点在地图上摁一下,待到关平将情报讲完。关羽枣红色的脸上竟然浮现一层铁青,关平明白,那不是生气!而是战机来临时的激动! 果不其然,关羽眼神中泛着激动的闪光,拿手指依罾口川、鏖战岗、余家岗和团山铺画了个圈,齿缝里飘出几个冷冷的字:“此乃取死之道也!” 第五十五章 水淹七军(一) 这句话,关羽的语气讲得很淡漠,关平却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点窃喜的味道,没错,是窃喜。 在上一场战事失利后,虽然关羽成功地带领了大部分军队安全归营,但死伤惨重,士气也骤降,荆州军一往直前的势头生生被遏制。 从建安二十三年开始支援汉中作战,荆州军本是偏师,可荆州方面的战局一再升级。从襄阳到宛城、宛城向樊城,战火不断扩大,曹刘双方投入的兵力上限一次次被打破,最后更是出现了赤壁之战后荆州最大规模的大兵团会战——近十万人集结在原野上拼死搏杀。 老实讲,关平怕了,胆怯了,特别是上次战斗失败后,他害怕自己父亲遭受更大的失败。万一,父亲把荆州军打光了,打残了,那父亲拿什么守住荆州四郡的土地?怎么向成d的汉中王交待? 这样的不祥之事让关平心惊胆颤,而且,关平敢确保以自己父亲刚愎自用的性格,他不会收手,在没有一个令他满意的结果之前,战争仍将继续。 联系父亲命令查探于禁大营方位的关系,这窃喜应该是父亲发现了敌军营地的破绽,可关平却一点提不起喜悦的劲儿,打了这么久,身心都累了。 “关平?” “关平?” “嗯?父亲。”关平收敛心神,抬目望着关羽。 “你辛苦了,先去休息吧,两个时辰之后来中军大帐议事。”关羽见关平居然在自己面前走神,以为他是一路奔波劳累所致。 “嗯…………”关平闻言没有立即退下,略微沉吟道:“启禀父亲,还有件事…………” 随后关平便将关于刘雄鸣的事情完完本本的告诉关羽。 关羽一听也是难以置信,世上居然有如此离奇魔幻的经历,不过区区太子家令,位高权重的关羽也没放心上,随口一句:“这里是前线大营,身份可疑的人必须清除。且将他押送去江陵看押,另外发文尚书台求证是否有太子家令刘雄鸣一人。” 就这样,刚到关羽大营的雄鸣兄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顺便窥探一波,又被一队五十名士兵押往江陵,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雄鸣兄眼中,总算逃过一劫,暂时不用死翘翘了。况且江陵县的牢房总好过警备森严的军营,或是寻机逃走,或是在那里凭借他之智慧,打开一番局面! 这样想着,雄鸣兄脸上开始荡漾起舒畅的微笑,从此以后,天空海阔任鸟飞呐! …………………………………………………………………………………… 两个时辰之后,关羽宽敞的大帐渐渐拥挤起来,各路将领陆续步入帐中,发现关羽并不在帐中后,丈夫们雄浑粗壮的嗓音立刻响彻这顶帐篷。刚开始们,将军、校尉们还有些克制,只谈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可在有心人将话题引到目前战局上后,各种声音就借机冒出来了。 “上一仗,吾等在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发动了一场不不对等的会战。” “依某看,汉中之战已经结束,咱们早该退兵,退回江北。” “诸公也莫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襄樊一带河流遍布,到处是我水师的用武之地。” 讨论的气氛一起来,诸将、校便缠七杂八的开口,他们从上一战失利谈到如何突破眼前困局,再到指挥是否存在失误,唾沫飞扬,嘈嘈闹闹的语句不绝于耳。 在视察和慰问完伤兵后,关羽赶回大帐议事,才走到帐帘前里面杂乱无章的声音不断往耳朵里钻,关羽制止了身边关平想要唱名的举动。 站在账外竖耳细听,其间隐隐约约听见“退兵”、“指挥不当”、“急功近利”的词句,关羽脸上不显波纹,内心却在震动,他很不愿承认——他在部下中的威信动摇了! 呼出口一气,瞟了一眼身旁的关平,关平会意,为关羽掀开帐帘后朗声唱到:“前将军到!” 第五十六章 水淹七军(二) 随着关平的唱名声,军帐内的喧哗像喉咙被掐住一样止住,整个大帐霎时鸦雀无声。 关羽按剑大步跨入帐中,面色阴沉,恰如二月的寒冬。健步走到主位前,关羽转过身,面对着诸将。 诸将按班站立,整理衣甲束带,躬身抱拳道:“卑下等拜见君侯!” 关羽半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一帮部下,而没有按往常那样让众人坐下。他不开口,哪有人敢轻举妄动,气氛陡然凝重起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身前的这个伟岸男人,是镇守荆州十年的大将,公安的无冕之王! 沉默了半响,关羽开口,声音很低沉:“刚才我在账外洗耳恭听了一会儿,诸位的‘高见’关某也有所耳闻。” 走动几步,关羽身上的甲胄披风发出“夸夸”的声音,他接着道:“我听出来了你们的意思,你们是打累了,打怕了,不想打了呀。” “君侯…………”被安上一顶怯战的帽子,方才大谈退兵的将校坐不住了,刚要辩解,关羽扬了扬蒲扇般的大手,压根儿不给他们出声的机会:“别否认,是汉子一口唾沫一颗钉!既然你们厌战了,累了,好…………我成全你们!!” 啊?!! 诸将瞬时惊呆,难道君侯同意退兵了?就连关平也是眼神一亮,期待地望着父亲的背影。 关羽却根本没有下文,而是另开话题:“傅彤!你说说,你们水师的意见呢?歇了这么久,该不会你们也一个劲儿地喊退兵吧!”其言下之意就是水师绝不能喊退,而且轮到水师从事交战了。 听见关羽的话,傅彤出班一拜:“末将唯君侯之命是从。” 平心而论,傅彤也不认为继续交战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他的路已经被堵死了,这已经是最好的措辞了。不过傅彤也耍了个花招,他没直说愿意战斗,而是说俺听你的命令,你让俺打俺就打,你让我撤我就撤。 关羽右手捏拳,指节因过分用力而呈现青色,傅彤,没有顺着他的话讲!关羽笑了,笑的很机械:“傅将军之言我很满意,既然岸上的人不愿用命了…………那,我就用水师和于禁的大军交战!” 什么??!!! 这一刻,大帐中的人除了关羽全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水师算上橹手、船员顶了天四千余人,关羽要拿这四千多人去和于禁大军死磕,恕我直言,您这是在玩火,纯粹找死! 面对众人脸上掩都掩饰不住和狐疑,关羽没有解释,自顾自道:“岸上的人可以不打仗,但必须去给我挖河塞沟!” 接下来,关羽便向诸将详细告知了他的部署:廖化率一万人去挖开汉水河道,将汉水引入低洼的古河道,并在汉水上游筑坝蓄洪;张南率三千人去唐河、白河、小清河上游拦闸蓄水;冯习同样率师三千前往普沱沟、黄龙沟、黑龙沟拦闸蓄水;关平、傅彤前去准备船只、雨具。 众人听闻关羽的计划,脑筋飞速转动,在荆襄为将多年,要是现在他们还不明白关羽的意图的话,那就是白痴!众人吞吞了口水,异口同声地道:“水攻!!” 关羽眉目闪过一丝傲色,爽快道:“不错!” 随即又指了指大帐左侧悬挂的襄樊地图,道:“据星象家言,襄樊近日有长达十日余的大雨,诸公,擦亮你们的双眼,拭目以待吧!” 众将校听闻关羽之言,心里也是一动,便急急忙忙地跑向地图,端详了一会儿,他们就完全明白了关羽的意图。 “此计甚妙!” “妙不可言呀妙不可言!” “那时,于禁的大军就成了瓮中之鳖,无路可逃了!” 了解了关羽的全盘计划后,赞扬之声就立刻充斥在这个空间内,也不能怪将校们墙头草、翻脸快。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们总是习惯于信服强者,关羽固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他在军事方面的才华不容否认。 ………………………………………… 大雨,倾盆大雨,阴沉的乌云在天空中不停地倾泻水珠,连续几天几夜都没有停歇。所以,曹刘双方的军队都没了交战的兴致,于禁的大军忙着清理大营谷的积水、淤泥,积水已经达到小腿深,明显这里不再适合宿营,左将军于禁已经下令,将大军分为四部,分别驻扎在罾口川、鏖战岗、余家岗、团山铺的高处。 于禁戴着斗笠,穿着蓑衣,一脚浅一脚深地带人视察营地。大雨如织,绵绵细线蒙蔽了于禁的视线,脚踏之处尽是一片滑腻,抬脚时泥土的粘性产生巨大吸力。 于禁是泰山钜平(山东泰安南)人,很不习惯南方的大雨泥淖,心里一股莫名的烦躁。 身后跟着庞德也很不适应,蹙蹙眉头,出言道:“左将军,这鬼地方的天气真怪,大雨一连下个几天几夜都不带歇气儿,要不咱们先退回樊城吧。” “关羽的大营有什么响动?他退兵了吗?”于禁不置可否,反而对庞德问了个问题。 庞德无奈,只得回答于禁的问题:“关羽并未退兵,说道动静,那倒是有点古怪。” “哦?说说怎么个古怪法?”于禁突然来了兴趣,回头瞥了庞德一眼。 “据咱们的斥候来报,关羽的大营整天都有上万人的数量进出。他们带着兵器、雨具,清晨出营,黄昏才回,一年几天,皆是如此。” 于禁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嘀咕了句:“竟有此事。”想了想,却猜不透,只得叮嘱道:“命令斥候,严密监视,设法跟上看看他们到底在捣鼓什么!” “诺!”庞德轰然允诺。 “另外,”于禁拍了拍庞德肩膀,淡淡地说:“关羽不退兵,我也不退!”说完,于禁不管庞德,自己往前走去。 庞德眼中浮现于禁远去的影像,深吸一口气,压下火,快步跟上去。 这个左将军名位甚高,却远高不过他骨子里那道傲劲儿。 第五十七章 汉水!汉水! 算到今日,大雨已经连续下了八天八夜,阴晦沉闷的云层一直笼罩着大地。大雨磅礴,打得河水浑浊不堪,河中到处是枯草树枝旋成的漩涡,标准的洪水景象。 可汉水的水位却没像往年汛期那样急速上涨,反而汉水往昔早已干涸的三条旧河道却慢慢湿润起来,浑水在低矮的故河道汪汪汇集,渐渐逼近河岸。 此刻,曾经帐篷林立的关羽大营驻营地,已没有了往日气象,地上除了大大小小的火灶,就是无数根木桩,显然………这里已经废弃了。 大江(长江)外,一道道巍峨威武的楼船身影,三层船楼上尽是士卒,不过,他们的手中并未持戟握剑,他们全是弓兵以及弩手,因为今日之战并非跳船或者接弦的战斗! 巍峨身影之下,一艘艘平铺江面的艨艟,它们是具有良好防护的进攻性快艇。艨艟全身以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开掣棹孔,左右前后有弩窗矛穴,敌不得进,矢石不能败,是一种攻守兼备的快艇。艨艟上载满士卒,他们将承担突破敌阵,歼灭顽敌的重任。 一艘高大的楼船上升起关羽的将旗,这便是旗舰了。 关羽按剑肃立在舰艏,良久,没有回头,声音却飘向后面:“离巳时(9点)还有多久?” 侍立在关羽身后的侍卫长方正闻言,回头瞧了一眼安设在船上的日晷,闷声答道:“启禀君侯,还有三刻(45分钟)。”方正,最精锐的斥候,同是也是关羽最信任的亲卫。 “嗯。”关羽微颔首,继续静静地等待。 巳时,是一个约定好的时刻,也是向魏军发起致命一击的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方正冷冷的嗓音再次响起:“启禀君侯,巳时整,到了!” 关羽暴吸一口冷气,面色呈现潮红,“锵”的一声拔出配剑,命令道:“下令!水师出击!” “前将军令:水师出击!”方正大声地重复关羽的命令。 随后关羽的命令被一层层传达,直到舰顶的旗语兵耳中,得令后他猛然挥舞令旗,将旗舰的命令下发给各舰、各船。 前一秒,还在沉睡的楼船舰队立马苏醒,水兵们将舰板踩得噔登作响,鼓声、号角声如约响起。转舵,升帆,船碇(船锚)被收起,舰队缓慢启动,庞大的水师向汉水通入大江(长江)的河口驶去。 与此同时,汉水上游 “将军,巳时!已到!”一名士兵来到廖化身前,躬身禀报。 廖化心里一动,时机终于来了,他的身体甚至在隐隐战栗,大自然的神威将再次展现在人类面前,人类也必定会颤抖。 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廖化几乎是使尽全身力气吼道:“开坝!放水!” “开坝!放水!” 简单的四个字被不断重复,每个人都在大声喊出它,既告诉同伴也是告诉自己。这四个字不仅仅是那么轻,相反,他重于千钧。汉水一放,农田变沼泽,千里为水国。 两刻钟后,早已聚积了巨大势能的汉水,终于没有了压制他的枷锁,它像一头出闸的狂龙誓要冲破阻挠它的一切。它翻滚,咆哮,裹挟一切停留在它道路上的东西。终于,它重新回到了三条故河道的怀抱,在这里,它以一种骇人的速动急剧扩张它的体积,几乎是轻而易举,它爬上了低矮的旧河道河岸。 汉水,上岸了! 岸上,汉水更加不可收拾,马上以一种狂暴的姿态席卷一切农田、村庄和山岗,它的轨迹与目标是融入血液里的清晰——沿着旧河道,通向俞家岗。冲向团山铺! 这样的情形不止在汉水上游上演,同样的剧情也在普沱沟、黄龙沟、唐河、白河等地方连续出现,猛烈的山洪冲出沟壑,一股股洪流赶来与汉水合流,越合流越膨涨………… ……………………………………………… 庞德步履匆匆的行走在营道上,他神色慌张,衣衫也不整齐,甚至连武士的象征——他的配剑也没有佩带。就在刚才,他收到了斥候侦查的最新消息,就是这个消息,让正躺在榻上浏览兵书的他惊悸得跳下床! 这几天一直以来频频进出大营的荆州军,他们…………他们在汉水上游蓄洪,他们要水淹七军! 庞德差不多是跌跌撞撞地一把推开帐前的军士,冲进了中军大帐。 看着面前的惊恐不已、疯疯癫癫的庞德,于禁心里先是不洗,而后醒悟,一定发生了非同寻常的大事,不然庞德不至于此。 “庞将军?发生了何事?”一种不祥之感油然心生,于禁沉声问道。 “左将军…………”庞德哭丧着脸,苦笑着将事情告诉于禁。 “什么?!!”于禁陡然大叫一声,整个人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然后张牙舞爪地叫嚷道:“快!快下令撤军!该死,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 “左将军…………恐怕……已经晚了。”庞德语气很苦,很苦。 第五十八章 败势已定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也似乎是为了印证庞德的话,原本静如止水的魏军大营渐渐沸腾起来,紊乱的脚步声、人马嘶鸣声一下子充斥外间。 于禁、庞德身处帐内,已经能明显地感觉到外面的混乱,大地甚至都在隐隐颤动。 “左将军!左将军!洪水…………洪水来了!”一名校尉神色慌张地闯入帐内。 于禁与庞德四目相对,眼睛里射出惊恐,不幸的消息被验证了。 不过于禁好歹久经战阵,勉强稳定心神,语气微颤,对庞德道:“走……先出去……出去瞧瞧再说。” 庞德、于禁连带着那名校尉一齐来到账外,身边全是嗡嗡乱撞的兵卒,他们胡乱奔走,口中胡言乱语,俨然一副处身世界末日的模样。 不过,他们也没心情去呵斥几近崩溃的士卒了,遥远的视野之中,一股数里宽、十丈高的洪流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席卷而来。 迁出谷底后,于禁将大军分为四部,除了朱灵率领伤兵、辅兵携带辎重粮草安营在罾口川外,其余主力分驻在鏖战岗、余家岗和团山铺,而于禁和庞德就率领中军驻于团山铺。 在真正目睹洪水出现后,于禁就明白自己遭遇了人生中的滑铁卢,此战败了,败得彻底。但他心里仍存留一丝希望,一丝绝境中的梦想,因为团山铺、余家岗等高地少说也有百米多高,洪水走了这么远的路,水势递减,却是连山腰都淹不了的! 但情况也不容乐观,于禁估计,洪水约莫一刻钟不到就会冲到团山铺下。所以,就他而言,他现在想走,绝对是逃不掉的!身在高处尚还不虞水患,如果他下了团山铺逃命,那葬身鱼腹绝对是他唯一的去路! 再确定洪水不会立刻摧毁自己的大军后,于禁开始做应对部署,首先他飞快对那名校尉道:“汝即刻前去命令朱灵将军,命他率领部队放弃辎重、粮草以及步卒,立刻向樊城撤退,向曹洪将军请求援军!” “请求水军增援!”罾口川地处四高地之背,离洪水最远,却离樊城最近。庞德明白,既然关羽祭出了水攻这一计,他肯定还有后手,但如果他能在这里坚持到曹洪率师救援,那幸许还有些许生机。 而后他又看向庞德:“庞将军,现在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咱们只有万众一心才能拼出条生路!” “左将军,末将明白,但请吩咐吧!”庞德以前虽然对于禁有些不耻,但关键时候于禁的表现还是有几分大将风度的。 “庞将军你立刻去召集团山铺的校尉、军司马,让他们约束手下士兵!”于禁眉毛一番,果决道: “再有胡言乱语中,斩!” “再有疯跑乱撞者,斩!” “凡有不尊号令者,斩!” 庞德心里点头,这无疑是消除混乱重新恢复对军队掌控,深深朝于禁一拜,“末将领命!” 庞德领命而去,走了两步突然回首一问:“左将军,那鏖战岗、余家岗的部队怎么办?” 于禁闻言,身形居然战栗了一下,一两秒后才苦涩地讲:“传令那些部校尉、军司马,让他们自己作出选择………便宜……便宜行事。” “诺。”庞德重新迈开步子,可步履却十分沉重。于禁的意思,他怎么不明白,什么叫“自己选择”,什么叫“便宜行事”,不就是放任不管吗? 待洪水冲至这里,相隔较远的三处高地必然失去联系,而将三处的军队集结一处场地却又不够,不然当初也不会兵分四处扎营了。 可是……庞德发出一声叹息,可有两万人呐,就这样让他们自生自灭了?一种自责和羞愧无来由的占据庞德心尖,他悔恨当初,如果当时小心一些,或者多了解一些襄樊地境的水文天理,或者多思考下荆州军的动作………… 可现实,没有如果,苦果必定自己苦尝。 第五十九章 水淹七军(三) 待庞德前去弹压部队后,军队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秩序,各军侯、什长带领自己的部下汇集到部校尉、军司马麾下,虽然那一张张神情恍惚的脸上依然布满恐惧,但总算将军队在哗变的悬崖边缘硬扯了回来。 然而,半个时辰,部队仅仅勉强安静了半个时辰,喧闹不稳的情况又再次上演! 而且这一次,于禁也坐不住了,尽管他脸上的表情很强硬,极力做出硬朗的样子,但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的忧虑还是多少出卖了一点他的心绪。 因为,遥远的天际之下,一大群大大小小的黑点出现了,他们悬浮在洪水之上飘飘荡荡,但魏军能清晰地绝察到双方的距离不断在拉近! 显然!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关羽很乐意做,他带着他的水军来了,来收获瓮中的鱼鳖! “准备!御敌!”于禁大吼一声,吩咐部下们准备战斗。但他的声音却是显得中气不足,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的战争,魏军在士气和战力都处于绝对的劣势。 准备作战的命令被下达,魏军士卒们垂头丧气地握着武器,目光涣散的注视着乘船驾舟冲向他们的荆州军,敌人就在眼前,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提不上气力前去交战。 相反,荆州水师方面却气势高涨,他们摇橹划桨顺着奔涌的洪水冲向敌阵,其中混杂着冲锋的口号,魏军士兵不用瞧都能感觉到荆州军兴奋的样子! “发令,令傅彤、关平率领楼船二十艘,艨艟两百前去剿灭鏖战岗、余家岗的魏军!”敌军已然再望,关羽如实下令。 方正闻言,自去安排旗语兵发令,时刻护卫关羽关平自然当仁不让,不过此战关平被打发去了傅彤船上,由是方正才顶替了上来。 命令下达不一会儿,舰队的阵列中转出一部分呢舰船,向西片而去。 关羽却径直率领楼船、艨艟冲到团山铺来,水师刚刚抵近,万箭齐放,箭簇遮天蔽日地向魏军挤来,魏军慌忙拿起盾牌抵挡,立马一阵箭矢砸在盾牌上的沉闷声。 虽然有盾牌抵挡,不过魏军中还是不断发有人惨叫连连,而且每次中箭,不是一人受伤毙命,而是多人连带惨遭厄运。 床弩!楼船上有床弩! 庞德瞬间反应过来,“咻”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庞德顿感不妙,下意识地侧开身子,一支比拇指还出的雁翎箭矢飞射而来,他身后的两名魏卒躲闪不及直接被箭矢挂了个一箭双雕,连串两人! 咻!咻咻咻! 荆州军驾着船,并未上岸肉搏,而是不断放箭,箭矢像不要钱似的使劲儿朝魏军脑袋上倾泻而来,虽然有盾牌,但魏军的阵型太紧凑了,人口密度非常之大。原本团山铺的魏军是驻扎在团山铺上下的,可洪水来了,全部都挤到了团山铺顶部,这就尴尬了——荆州军都不用瞄准,直接朝顶上射就行了。 一片箭雨下来,总能砸到几个倒霉蛋。再加上魏军又不是人手一张盾牌,所以……呵呵,如果在算上犀利穿透极强的床弩的话……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是的,屠杀,荆州军分散在水面上,魏军的弓弩手当然没有坐以待毙,他们反击了,而且表现得很英勇,但泰半是徒劳。荆州军太散了,魏军十支箭未必能中一箭。 时间流逝,庞德不知道这是敌军的多少次覆盖性弓弩打击,反正从他们发起攻击的那一刻箭雨便没停过,反正前期每一波箭雨便要死一波兄弟,庞德就曾眼瞧着身边的亲兵被猛烈的箭矢射成蜂窝,如果,如果自己没有后撤的话那也将是自己的下场吧。眼瞧着身边的袍泽被无情的屠杀,并且这种命运随时可能降临到自己身上,不少人疯了,他们冲出掩护,发狂似的冲进洪水中,却连一个浪花都为翻起就不见影踪。 是呀,他们没有船,连敌军的衣袖都沾不到。 到了后来,庞德发现了,任凭荆州军再怎么射也死不了人,因为……因为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他们腾出了大量的防具和空间,以至于剩余的魏军可以人手一盾龟缩在角落最里面瑟瑟发抖! 终于,箭雨停了,大概是荆州军也觉得再这样射下去也是浪费武器,“咚咚”鼓声传开,艨艟上的甲士停船登岸………… 下一刻,庞德的视线中出现叠影,眼皮也重起来,头一栽,昏了过去………… ********************************************************** 几天后,洪水退去。 樊城的曹仁、朱灵收到斥候回报:“全军覆没!立义将军庞德宁死不降、英勇就义,左将军于禁降敌。” “啊?!!” 听着斥候的回禀,饶是早有预感,他也不禁心惊肉跳。从龙甚早,深受魏王厚恩加提携的于禁居然降敌了!不过,他也没工夫多想,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曹仁微微紧张地抽出一份帛书,不假思索即提笔写道:“魏王殿下容禀: 臣征南将军仁顿首顿足,冒死已告大王。前襄樊示警,大王遣于禁七军星夜救援,今战事蹉跎,庞德授首,于禁投敌。臣惶恐,恐负王之重托,今关贼施威,臣无可奈何唯死战以报大王…………” 第六十章 庞德和于禁 “将军从兄庞柔(堂兄)仕于蜀,吾深感将军威武刚毅,请降。”关羽问庞德 “我魏王带甲百万,富有中原,其麾下将领安可降区区大耳之贼!某庞德宁愿做魏王之鬼,也不为贼人之将!关羽默然,力斩庞德。” “将军愿降否?”关羽问于禁 于禁跪伏于地,惧怕不已,“败军之将,还望关将军宽恕性命!”关羽再次沉默………… 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透结尾。这句两千年后的话,正恰以来形容关羽大胜后的心境。 于禁在团山铺遭遇惨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唯一超脱关羽掌控的是于禁投降,很难想象,于禁竟然会投降! 他可不是一些小鱼小虾之内的小角色,五子良将之一,从最初艰苦岁月中和曹操一起披荆斩棘过来的重臣,不说比汉之萧何、曹参,比个樊哙、周勃还是绰绰有余的。 更何况,于禁的身份背景更是不同于一般人,凡是真正熟悉曹操和于禁关系的人,谈及于禁都会联想起于禁故去的恩主——鲍信! 鲍信,曹操的至友,在平定崤山以东的黄巾中力救曹操而死,临死将他的部将于禁引荐给曹操。由是于禁开始成为曹魏集团一颗闪亮的将星,历任陷阵都尉、迁偏将军、虎威将军等职,录前后功益寿亭侯。他官职节节升高,最后以左将军职假节钺,连征南将军曹仁也位屈其下。 升迁一块,赏赐之隆,实属罕见。这固然因为于禁才能非凡、战功彪炳,但未尝没有曹操怜恩于禁背后的鲍信的关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演义中将曹操描绘成一位无情奸雄模样却是有失公允。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换成是你你会为一个自私狭隘,为了目的不择手段随时会拿你命填坑的主君效命吗?这样的主君身边会汇集大量的良将谋臣吗? 开玩笑!曹操可不是一出身就坐拥广袤地盘,魏国的国土可都是他一刀一枪玩命打下来的,如果他不是一个值得托付和信任的主上,将士会为他卖命? 与演义相反,曹操很看重感情,无论是君臣之义还是家人之情。当年曹昂战死,曹昂嫡母丁氏指着曹操大骂:“你害死我儿子,从此我没什么可留恋的!”其后丁夫人怒而归乡,后来曹操到丁夫人家乡去寻她,抚摸丁夫人的背说:‘我们一起坐车回家,好不好?’可丁夫人默不作声,曹操走到前门问,‘跟我回去,好不好?’丁夫人依旧默不作声,二人关系从此断绝。 这也才有了曹丕、曹植生母卞氏的事。 还有,鲍信战死后,建安十七年,曹操追思其前绩,上表封鲍信之子鲍邵为新都亭侯,征召鲍信之子鲍勋担任丞相掾。这些事迹说明,人呐,终究是感情动物,真正能超脱情丝,断绝人欲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以己度人,曹操待于禁不可谓不薄,在信奉士为知己者死的年代,于禁的投诚实在让人有点接受不了。特别是,在英勇就义的庞德面前,于禁的苟且和庞德的不屈构成鲜明对比。 仗义没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平时如何如何讲得再好,到了临死关头,才见分晓谁是真正的勇士,谁是隐藏的懦夫。 第六十一章 历史关头的满宠 水淹七军后,庞德就义,于禁投降,整个襄樊地区攻守之态势再次易主。将派遣士卒将于禁押往江陵安置后,关羽再次率领大军卷土重来,小小樊城重新面临大军压境之紧迫态势。 又一次,樊城里的魏军陷入绝境,并且这次的情形比上次还要糟糕。 樊城被层层围住,曹仁的部队经过几次与关羽交战也仅剩六千余人,更可怕的是樊城城墙也因水淹多处崩坏,加之城内粮草告罄,将士士气低落,局面危在旦夕。 夜,漆黑的夜,空气中冷风不断飘零,荆州已经进入初冬。 曹仁立身垛口,心如寒水,这面城墙下不远处,就是荆州军绵延数里的大营。时值半夜,漆黑的墨色笼罩一切,能视度不超过五米,但曹仁脑海中还是能立体呈现荆州军士卒成群,营帐林立的盛景。闭着眼睛,曹仁也知道那里休憩了六倍于己军的敌国大军。 他们,只待天明! “伯宁,真的不可以弃守吗?”曹仁抿抿嘴,凝声问道。 “若城破,宠愿与将军共赴死,以报魏王。”满宠与曹仁并肩立在墙垛,声音清冷。 曹仁闻言心生一叹,他何尝不明白自己早已没有退路了,特别是前面才出了个降敌左将军,若是身为征南将军和宗室的他再弃城逃跑的话,整个曹魏的脸都会被他们丢光。即使侥幸回到邺城,也只能以死谢罪,死时更要以发覆面,羞于见地下曹氏诸祖。 见曹仁默不作声了,满宠于心不忍,劝导道:“山水来去快,关羽必定不能下樊城。” “如若弃城逃跑,不仅将军难免战败之责,整个汉水以南的国土也非国家所有了。君请在坚持等待。” “坚持等待,这么说,魏王还会派援军来?”曹仁抓住关键词字,飞快问道。 满宠笑了,眼睛很有神,很亮,闪动着一种智慧的星光。“将军还不明白吗,荆州之战打倒现在早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除非打到有一方败亡,战争是不会完结的。” “更何况,依据某的猜测……”黑夜中,满宠望了望东吴方向,“那边恐怕早就按捺不住,磨皮擦痒了吧。”最后,满宠更是把手一挥,笃定道:“荆州这潭浑水,说深也不深,只需要两个人搅便够了!” 曹仁暴吸一口冷气,“你是……你是说东吴那边也会也会插手战局?” “早晚的事。” 啊!!? 一拍大腿,曹仁惊叫道:“快!那咱们得赶紧通知魏王!休要中了东吴的偷袭!” 听了曹仁的论断,满宠无语了,他必须承认曹仁调兵遣将、战场厮杀是一把好手,可这战略眼光就实在有点不敢恭维了。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曹仁是位战略战术全才,魏王也不用自己来帮他偕守樊城。 耐下性子,满宠出言解释:“季汉分崩,天下魏蜀吴三足鼎立,哪一方不想吞并另外两方独霸天下。现今刘备、关羽势大,挟连胜之威不断攻城掠地,而东吴自从赤壁之战后得土甚少,岂会眼巴巴地看着刘备坐大。” “哦……”曹仁也反应过来:“更何况孙刘两方因为荆州分赃问题龌蹉不断,甚至几度兵戎相见,这两家子早就是面和心不合了。” 曹仁说到此也是心里一喜,冰冷的心都热了几分,“如此说来,东吴那边多半要对关羽下黑手。” 嗯,满宠微微颔首,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乘着曹仁处在兴头上,满宠立马道出他的计划:“现今情况紧急,宠请将军与全体将士盟誓,盟约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决不后退!” “好!”曹仁拍拍手掌,也生出几分豪气来,“事不宜迟,今晚正好。” 曹仁挺直身体,作出将军的威严,正色道:“马上通知各将军、校尉、长史、司马、军侯以及屯长立刻到城内校场集结,本将军有要事宣布!” “诺!”满宠对曹仁一拜,恭声领命。曹仁虽然敬重满宠,可说到底满宠不过是参知军事罢了,主将身份、官职官阶他都比满宠大多了,该有的礼节不可废。 建安二十四年,九月,满宠溺白马与众将士盟誓,以必死之心迎战,魏军于是重新振作。 第六十二章 洛阳曹操行宫 自汉中退兵后,曹操的銮驾一路东行,没有在郡县停留,最终驾幸洛阳。 这一路的舟马劳顿,给曹操本就年迈的躯体凭增负担,该死的头风病乘机在路途上再次发作,于是曹操走到洛阳便打死也不走了,按他的话讲:“到洛阳了,又到洛阳了,斑驳的城墙,古老的村庄,容寡人再好好看看……看看……” 行宫中,曹操半卧在榻上,头上缠着头巾,枯黄的脸上灰暗无色,除了那一双永远深邃的双眸,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半生半死的气息。 床榻前的两张坐席上跪坐着两名文臣,坐于上首的乃是丞相府主薄蒋济,蒋济下首的是太子中庶子司马懿。 曹操眉头微皱,情绪低落,两眼涣散的驻留于殿宇上,半晌才悠悠开口:“几上的急报,二位想必看了,不知作感何想…………哎……关羽,真让人头疼。” 曹操说完话,蒋济同司马懿目光交错,通过几上的奏报,二人已了解到前线于禁投降,七军覆灭,曹仁被围樊城的消息。前线的情势确实是刻不容缓。 略微沉吟,蒋济率先发言:“未知丞相尊意如何?” 曹操为汉室丞相、魏王,名义上蒋济身居丞相主簿,做的是汉朝的官,而非魏国之臣。 又是半晌,曹操才勉强开口,“关羽兵锋锐利,难已抵挡,天子在许离襄樊较近,不如迁来洛阳。”曹操嗓音低缓,眼帘似闭非闭,语气中更是难得的流出一丝丝萧瑟的味道。 司马懿看着榻上老态龙钟的曹操,内中难免生出一声感慨,岁月催人老,魏王已老,十二年他还能作出龟虽寿,在繁华之上看尽苍凉,却又满怀希望。可如今,锐气尽失,恐怕满脑子都是如何平稳地,安全地终老,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能将一个完完整整的魏国交到曹丕手中。 第六十三章 魏吴联合 初平六年,曹操迎天子都许,天子改明年为建安元年。 建安,建业安民,司马懿眼中,这个携带着安平寓意的年号更像是属于魏王。开年就是建安二十五年,轰轰烈烈的建安时代恐怕要落下帷幕了。 曹即将登上权力顶峰,凭借自己与曹丕密切的关系,司马懿觉得自己的时代来临了。 瞟了眼身旁蒋济,司马懿与他关系不错,所以直接越过他反驳曹操:“大王,卑臣窃以为不可!” “哦,卿有何想法?”曹操视线从殿宇转移到司马懿身上,目中带着鼓励,鼓励司马懿接下去说。 “臣认为,关羽威震华夏,以一支偏师搅动天下风云,已为魏吴所不容!” “所以,”司马懿挺起身,面向曹操斩钉截铁道:“臣以为当联合东吴,共取关羽!” 司马懿一言既出,蒋济听得心惊,赤壁之战后魏吴一直处于敌对状态,而吴蜀联盟,如今竟要上演“昨日官兵今日贼寇,昨日贼寇今日官兵”!蒋济一时间脑筋有点转不过弯。 而曹操的目中则闪过毫不掩饰的赞赏,司马懿是曹丕的太子中庶子,可自己要求他陪侍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司马懿被磨砺得更加精致。天纵之才,所言不虚。 不过转瞬之间曹操又显露失落,嗣子曹丕虽有中上之姿,可离司马懿还是差太远。 “仲达所言甚合吾意,寡人当命有司依照处理,你们二人自去吧。” 蒋济、司马懿闻言起身,至殿中向曹操行礼告退。二人面对曹操后退几步,退到殿口,正要转身离去,曹操的声音又从榻上传来:“仲达仍居太子中庶子一职否?” 司马懿身形一顿,再回身,恭敬道:“然,卑臣现居此职。” 曹操听了若有所思,点点头,僵在那里。 司马懿躬身等待了一会儿,以为曹操没有下文了准备起身,曹操的声音又了飘过来,司马懿只好停住保持原样。 “今日起,仲达你徙任丞相军司马,主持屯田来解决粮食缺乏的问题。” “啊?”司马懿心里一揪,不过他还是很恭敬地一拜,“臣领命。” 走出殿中,与巷道上等候的蒋济汇合,司马懿抬头,被飞檐屋角遮拦的天空豁然开朗,明日当空,微暖,于是他嘴角悄悄牵起一个弧度。 欲扬先抑吗,今日将我调离太子曹丕,还是任区区军司马类的小官,待日后曹丕即位再将我提拔重用,于是我顺理成章地感恩新君,连滚带爬地滚到新君面前誓死效忠。 真是可笑啊,所谓的帝王心术,这就是个,玩弄人心的东西。 **************************** 建业吴侯府邸 东吴大都督,那位拖言抱病猫在宅邸数月的吕蒙此刻出现在孙权面前,精神抖擞,目光炯炯,哪有丁儿点生病的样子。 孙权同样面色激奋地看向吕蒙,凝声道:“子明!曹操来使相约同我们共击关羽,瓜分荆州!” “主公,末将也以为时机已经成熟,现今关羽大军在外,公安、江陵的守备空虚,当立即发兵奇袭关羽,使我东吴尽长江之极!“ 孙权握紧拳头,高兴道:“好,好,子明立刻潜回陆口行营,安排奇袭事宜。”孙权又走到吕蒙身前,按着他的肩道:“子明先去,吾当亲率大军为将军后援!” 吕蒙心里一热,他知道奇袭荆州自己麾下兵马已经足够,主公此举是为了保护他的计划不出变故以及防止西边关羽的援军。当他即深深一拜,动情道:“如此,末将告退,主公请自珍重!” 第六十四章 吊逼的雄鸣兄 却说关羽率军再围樊城,发动将士轮番攻城,冬风凌冽,寒阳如血,抱必死之心的魏军顽强地抗住了荆州军的进攻,樊城城墙就像寒风中的孤峰,屹立不倒。 关羽身处望车上,视线越过樊城破烂的城墙,他分明看见城内的魏军早已弹尽粮绝,精疲力尽,可他们选择继续坚持战斗,不死不休! 拍拍望车的凭栏,关羽语气不善地道:“传令大军,不惜一切代价猛攻樊城,今夜,必须在樊城生火过夜!” 理想再丰满也照不亮骨干的现实,郾城的前部传来消息,曹仁的援军来了…………徐晃、赵俨率军佯筑长堑,示以将切断郾城荆州军后路,郾城荆州军害怕被围,已经从郾城退兵。 而徐晃乘机两面连营,渐向围城蜀军逼近,徐晃军营距关羽所围仅三丈。 关羽没有迟疑,立刻下令停止攻城,大军收拢集结,严阵以待。 然而关羽所不知道的是,徐晃所带来的魏军只是匆匆征集起来的农夫民壮,其战斗力……准确的说他们根本未形成战斗力! 如果,如果关羽继续进攻樊城的话,整个三国历史恐怕都会改写,但历史没有如果。关羽做出了一位合格将领应选之策,你想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从来就是颠不破的真理。 关羽谨慎的抉择使他与樊城失之交臂。 ……………………………………………………………… 南郡郡治,江陵县 “他奶奶个熊,来,张三石,喝!”刘雄鸣豪气满怀,冲张磊做了个“干”的姿势,将海碗中的酒一口吞下。拿袖口胡乱抹去酒渍,又伸手到碟中扭下一条鸡腿,狠狠地咬上一口,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三石张,来,吃!” 张磊看着身前大快朵颐的所谓“太子家令”,哭笑不得,脸上只能泛起丝丝苦笑,就这涵养还是太子家令,在张磊看来,如此粗鄙不堪之人…………恐怕乡野村夫才符合其身份吧。 不过,张磊只能将这样的腹诽埋在心里,埋得很深,很深………… 因为,这位莫名其妙的“太子家令”是南郡太守糜公的座上宾,糜芳对这位东宫属臣甚为看重,勒令南郡郡丞张磊好好招待刘雄鸣,务必要让太子家令刘君尽兴,让他知晓糜太守”赤·裸·裸“的善意。 不得不说,糜芳还真是一朵奇葩,关羽的意思是把刘雄鸣押来江陵看管,待查明身份再作处置。可糜芳一听闻刘雄鸣的自吹自擂——当然是关于他在太子刘禅面前如何如何简在”帝“心,深受看重的事,立马激动不已,生出结交之心。 在糜芳看来,虽然他已经暗中同东吴那边搭上线,但汉中国这边的路子也不能断嘛,万一……汉室要是兴复了呢?两边下注才算稳妥,鸡蛋不能总放在一个篮子里。 抱歉!抱歉! 说实话,写汉行汉梦是我第一次写书,新手嘛,没啥经验,随便写了几章就发网上了,也没有存稿之内的,当时都没听说需要存稿这回事。 写军事历史小说,构思很重要,也需要去查大量的资料…………还很可能查不到…… 而我当时准备明的显不够,关于那个时代的武器装备、、人物和战争形势很多都不清楚,这些东西你可以想象,但必须是在实际的基础上。 我本来是想一边写一边去查资料的,但我过于高估自己的实力了,我又每天要保持更新,要去上大学,还要查资料,很明显我没有忙得过来。嗯…………所以…………后来从汉中之战开始吧断了一段时间,然后接着写……不过后来心不在了……感觉自己写得挺水的。 总之,咳咳……很遗憾的告诉大家,本书太监了,我知道太监和太贱只一字之差,但是原谅臣妾确实做不到啊,继续写的意义无限接近于零………… 毕竟,我来写书也是怀着一番憧憬的………… 嗯,下面给大家介绍一下下一本的书吧……别打我……下一本我真的好好写,准备三四个月,等写够三十万字再发表,以示诚意。 以下新书一点开头: 晚夜,天上阴云密布 暗沉沉的苍穹下,狂风怒号,大雨瓢泼 “喀喇!” 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大地,马蹄哒哒,一队骑士出现在向北的官道弯处,骑士们全身黑甲气势森严,当先一骑背后一面红翎随风呼啸,鲜艳而狰狞。 建兴五年夏五月,成1都县,蜀汉皇宫 建威殿外,淅淅沥沥的大雨像急骤的鼓点,狠狠敲击在殿内众人的心上,太监、宫女们一个个神经紧绷,屏气凝神,恭恭谨谨的侍立在旁,不敢发出丁点儿响动。 空气似乎凝结了,殿内的气氛异常压抑和紧张。 头戴风皇冠,身着华服的皇太后吴氏焦急万分地在殿内踱着步,一双杏眼大睁,眉宇间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威压。哪里还有前翻深居简出、不闻世事的温顺妇人形象。 她于殿中来回踱着步,猛然一回头,眸子里射出精芒,喝问道:“大臣们呢,大臣们都到了吗?” 番外2:如何保益州 作者:豫西刀客 来源:知乎 吴蜀关于荆州的矛盾自然是不可调和的,从防守上来试想一下,怎么防住东吴。荆州地形分为两部分,南荆州和北荆州,刘表原势力在北荆州,襄阳江陵一带,南荆州一直是矛盾不错,很难搞。刘备一统后,驻地是在公安,地处汉江和长江交叉口处,跟江陵很近。这一时期的核心防务在江陵。关羽既要兼顾江北的南郡部分地盘,防曹,还要防长江以南和吴接壤的大面积国境。如果时间算在取益州之后,有个很重要的事件,割三郡。趁着刘备攻蜀元气大损,曹操又来进攻,东吴吕蒙已经在武力取荆州了,进攻方向是长江以南,刘备亲自带兵来争,但是苦于益州不稳,曹操取了汉中扬言要进攻,只得议和让了湘江以东的长沙,零陵,桂阳三郡。失去长沙后,刘备已陷入被动。这时就已经要多加防备东吴全取荆州,单单关羽一个人来防守是不够,可以再加派一员大将。比如黄忠,黄忠久在长沙,对南荆州比较熟悉,也算有点名气,能起到很好的镇守作用。派黄忠在长沙对岸另辟新城,设成重兵防守,以备吴军过湘江侵袭。或者派张飞驻守公安,让关羽调到南荆州,哥俩肯定能守好。当然这样一来益州的进攻力量就弱了,如果能重用下马超马岱庞柔等降将,北伐让他们打先锋,实际上还是很有好处的。即使在攻下汉中,荆州南北两面受到夹击也可以坚持一年半载,这时再从益州派兵支援也来得及。关羽之败也在任人不明,糜芳士仁快速投降东吴,导致长江以南尽失,自己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否则若能固守,关羽回救也来得及,起码最后可以保守江陵。要知道江陵是关羽周瑜合力打了一年才打下来的,固守是块硬骨头。有了这块宝地,收拾曹,孙,早晚都是占有先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