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袭纯真年代》 第1章 重生1998 看着讲台上叭叭讲课的老师,我有点懵。 怎么回事? 刚才还在边境抓捕罪犯,怎么就跑到教室里来了? 我槍呢? 我摸向腰间,没摸到武装带,手伸进口袋中,什么玩意,小方块,弹匣? 不是,太小了,掏出来一看,居然是一个没开封的“大大”泡泡糖! 我左顾右盼,教室里,坐着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同学,穿着古朴的蓝白校服,都在认真听讲,后黑板上,“决战中考”四个大字,格外醒目。 这是,初三的教室? 我又看看课桌的右上角。 “中考不努力,不如回家种地”。 好傻x的座右铭。 嗯,是我“当年”刻上去的。 我转头,看同桌的美女:“喂,我是不是在做梦?” 她轻蔑地撇撇小嘴儿,小声说:“又做白日梦了吧?” 我伸手过去,掐了一把她的大腿,揉了揉,手感真实,好像不是在做梦。 “啊!”女同桌惊的站了起来。 “你叫啥名来着?”我问,看她觉得特眼熟,可名字到了嘴边,就是想不起来。 “你、你有病吧!”她脸红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恼的样子。 “干啥呢,你俩?”老师怒问。 “老师,唐奕摸我!”女同桌揉着自己大腿里侧,刁声告状。 所有同学的视线,都集中过来,两秒钟的沉寂后,教室里,爆发出养猪场似的欢呼。 “唐奕你真牛x,连班花都敢摸,她可是波哥的对象啊!”后座男生拍拍我肩膀,幸灾乐祸。 我回头看,这人我认识,李向阳,小学到高中,我俩都是同班同学。 “呜呜呜!”女同桌趴在课桌上,哭了起来。 “别哭啦,韩梅梅,唐奕会对你负责的!”旁边一个猥琐男生,阴阳怪气地说。 韩梅梅? 想起来了,那是我同桌的外号,她是英语课代表,本名,韩美丽,非但是我班的班花,也是学校公认的校花。 至于“波哥”是谁,我印象有点模糊,一时想不起来。 “唐奕,给我滚外面去!”老师在讲台上冲我咆哮。 我没理会老师,深吸一口气。 鼻腔中,灌入一股混合着汗水、饭菜、泡面、臭球鞋的味道,久违了的教室味儿。 我又抽出自己书架里的“歌本”翻看,俊秀的蓝钢笔水字。 《爱你一万年》、《吻别》、《笑脸》、《忘情水》…… 最后一首,是《相约一九九八》。 歌词空白处,贴着不少四大天王、小虎队、杨玉莹、梅燕芳等明星照片。 班级还在混乱中,我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太真切了,真的不像是在做梦。 “唐奕!” 不知何时,老师到了我面前,手拿大号木质三角板,砸向我的脑袋。 这老师,我还记得,他叫高湾,教数学的,以狠著称,经常打学生。 后发先至,我抓住他手腕,同时出脚,把他踹倒在狭窄的课桌过道里。 这是我的条件反射,但考虑到高湾的抗击打能力有限,我并未出全力,也是因为自己现在身体瘦弱,力道有限,踹完他,我失去平衡,差点坐地上。 “你敢打老师!?”高湾惊讶地看着我。 教室一片死寂,就连韩美丽都不趴桌子哭了,跟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唐奕你个傻b,这回可惹大麻烦了!”李向阳在身后小声说。 “是吗?”我回头笑笑,走过去拉起高湾,“对不起,高老师,刚才出手有点重,您没事吧?” 现在,我确定,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因为在梦境中,不可能有刚才那么结结实实的踹人脚感。 在梦里踹人,从来都是,使不上劲儿。 根据黑板右侧“距离中考还有15天”推断,现在,应该是1998年6月8号左右。 我,回到了20年前! 妈的,以前总看重生类小说,没想到,自己居然重生了…… 五分钟后,教导处,刘主任训我,训的唾沫横飞。 “刘主任,您说完了吗?”我趁他喝水时候问。 白瓷杯上,“卧凤沟乡中学”的红漆小字,看着很亲切。 “如果您说完,该我说了吧?”我笑着请示。 “噗!”教导主任吐出一条茶叶梗,“你有什么好说的?我帮你画个重点吧,打!老!师!开除!” “可是——” “闭嘴!你已经被开除了,让你家长下午过来领人!”刘主任不耐烦道。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嗯,开除,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您总得给我作为一个公民,言论自由的权利吧?” 教导主任一怔,又喝口茶水,撇嘴道:“还懂公民权利?行,你说,我看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刘主任,我踹高老师那一脚,是完全意义上的正当防卫。如果我不出那一脚,他的三角板,可就砸我脑袋上了,轻则脑震荡,重则头破血流,要是把我砸进医院,可就是刑事案件。故意伤害罪,了解一下?我帮高老师保住了饭碗,他得谢谢我才是啊。”我笑着解释道。 说完,我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高湾,这货脸都气绿了:“你——我、我打你,是因为你摸女同桌大腿,扰乱课堂秩序在先!” “没错,这个我认,也愿意接受校方的处罚。”我笑了笑,然后,伸手指向高湾,脸上的微笑,慢慢收敛起来,变成横眉冷对,死死盯着他。 这套表情,是我以前审犯人时的惯用套路,效果很好。 “但是!这并不构成你企图用三角板击打我头部这一恶劣行为的先决条件!我摸了一下韩美丽,顶多构成x骚扰,而且,我未成年,按未成年保护法规定,对我进行批评教育即可。” “可你!高湾,你是成年人,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你用带有棱角的木质工具,企图攻击我的头部,‘重伤’意图非常明显,而且,已经着手实施,但由于意志以外的原因,未能得逞,根据刑法,应按故意重伤(未遂)论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至于你!”我没给他们插话的机会,又将矛头调转,指向教导主任。 “刘主任,从我进这间办公室开始,你一直在片面强调高老师殴打我的‘合理性’,涉嫌利用恐吓的方式,包庇嫌疑人的犯罪行为!我也帮您画个重点吧。包!庇!罪!” 教导主任端着茶杯,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缓下语气,拍拍他肩膀:“不过,主任您别担心,包庇罪没那么重的,何况今天的事儿又不大,按照我的经验啊,您也就是拘留15天,顶多一个月,很快就会放出来。” 教导处一共五、六位老师,都被我一席言论惊到了,房间里静的吓人。 九十年代的教师队伍,法制观念还没那么强,很容易被抓到把柄,那时候的学生也比较单纯,不懂和老师据理力争,不会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沉默几秒钟后,坐在大方块电脑显示器后面的一个干事,忽然歪头过来,推了推黑框眼镜,冷笑道:“唐奕同学,你不去写小说,实在太可惜了,真能编啊!” 他是想替高老师和刘主任解围。 “编?老师,如果不信,你可以百度一下,刑法第234条,还有第310条。” 我并不是信口开河,刑法,是我们刑警的必修科目,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 干事懵逼地看着我:“什么是百度?” “你不知道百度?”我惊讶地问。 难道,这个时候,百度还没出现? “不好意思,我说错了,是谷歌,google!”我纠正道。 百度之前,我记得,都是用这个搜索引擎。 啪啪啪,朱干事打字蛮快,单调的网页界面,倒映在他的眼镜玻璃上,快速浏览。 过了会儿,刘主任轻声问:“小朱,怎么样?” 朱姓干事咽了下口水,冲刘主任点头:“他说的一字不差!” 我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红色电话听筒:“刘主任,我爸有个朋友,在县里当律师,其他的话,等他到了再谈吧,我觉得,该是时候报警了。” “哎哎,唐奕同学,”刘主任赶紧过来,按下叉簧,笑脸相对,“误会,一场误会嘛,我跟高老师,也是为了你们学生好,对你们负责嘛,对不对?” “对对,”高湾也过来赔笑,“唐奕,我跟你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吧。” 我放下电话,看着他俩的满脸诚意,点头:“好吧,马上就要中考了,我也不想惹这么大的麻烦,那,说把我开除的事儿……” “什么开除?不是说了嘛,误会,误会!行了,唐奕,你回去吧,好好上课昂!”刘主任跟送瘟神似的,把我半推半送出了教导处…… 第2章 我要挣钱 教室走廊,空空如也,已经开始上另一节课了。 我回到三年四班,趴着门,往里看,英语课,英语老师我记得,是我们班主任,叫李晓慧,刚从师范中专毕业分过来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现在还没结婚,住学校的单身教师宿舍。 “报告。”我推开门。 李晓慧看向我,眉头微皱:“唐奕,干嘛去了?” “没事,有点闹肚子。”我说,李晓慧太年轻,所以高湾没找她这个小班主任,直接把我带去了教导处。 “回去吧,快中考了,注意饮食。” “谢谢老师。”我回到座位,韩美丽惊讶地看着我,表情好像在问:你怎么还能回来? “你那儿还疼不疼?”我低头看看她大腿,小声问。 韩美丽脸刷地红了,又趴在了桌上。 李晓慧一边讲课,一边担忧地看向我这边,应该是看韩美丽,韩美丽是我班尖子生,老师都偏爱尖子生,这点无可厚非。 我冲李晓慧笑笑,示意韩美丽没事,又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小声说:“啧,老师瞅你呢,好好上课。” 韩美丽起来,眼睛有点红,幽怨地看着我。 我没理她,从书架上抽出英语课本,翻开。 呵呵,果然,当年觉得巨难无比,天书一样的初三英语书,现在看来,变得特别简单。 我在初中的时候,成绩不好不坏,也不重视学习,对“上大学”没什么概念,直到高二那年,也不知道怎么,我忽然开了窍,成绩开始突飞猛进,高考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某名牌军校,成了名副其实的“学霸”,所以,回头看现在的初三课本,才会觉得这么简单。 我又抽出数学书,这个不太行,什么二次函数、几何证明,很多公式和概念,我都给忘了,得花些时间,才能捡起来。 李晓慧带大家温习了一些语法知识后,拿出一摞试卷:“做个随堂英语测试,做完的同学,可以先下课。课代表,帮忙发下卷子。” 我起身,让韩美丽出来,等韩美丽发完卷子,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我已经做完了一半,韩美丽挤进座位,小声说:“你就瞎写吧,看老师怎么说你!” 她可能以为,我是为了先下课出去玩,才乱写的。 还真不是,这测试,实在太过简单,我有英语专业八级证书,谢谢。 “老师,写完了。”我举手。 全班的沙沙写字声,骤然停止,同学们又都看向我。 李晓慧皱眉:“拿来我看看,不及格的话,不许提前下课!” 她这话,也是说给其他同学听的,防止他们为了提前下课,糊弄答题。 我拿着试卷来到讲台前,李晓慧有标准答案,而且题量不大,对照着判,不到一分钟就判完了。 “走了啊,老师。”我笑道。 “呃……走吧。”李晓慧盯着我的试卷,略有些呆滞地说。 1998年,打印机还未普及,李晓慧的卷子,是“油印版”,自己刻板,印刷出来的题,所以不存在泄题,我这个成绩,不用怀疑。 我快步走向班级门口,因为,刚才在答题的时候,用脑过度,忽然很想抽烟,我是老烟枪,以前在单位通宵写材料,都是一根接一根的抽,习惯了。 走到门口时,有个欠儿登同学问:“老师,唐奕及格了?” 我回头看,李晓慧面无表情,用芊芊玉手,捏起我的试卷,向班级展示。 “哇塞!”坐在第一排的女同学看的最真切,“满分啊!” 在全班同学的惊骇声中,我微微一笑,随手关上教室门,深藏功与名。 还有十五分钟才下课,我贴着墙角,溜到学校门口的平房小卖部。 烟瘾,恐怕心理作用更大一些,我是上大学才开始抽烟,现在的15岁身体,对于尼古丁的依赖性为零,可我就是想抽一根。 “姐,来包白沙烟。”我对小卖部的美女说。 “小朋友,别逗了,我们不卖烟的。”美女店员笑道。 “来一包嘛,姐。”我冲她挤挤眼睛。 李向阳抽烟,他告诉过我,小卖部明着不卖烟,偷摸卖,只卖给老师,和他们那些“熟客”。 美女看看小卖部外面,确定没人后,才拉开下面的抽屉:“自己挑吧,没有白沙。” 都是些“古老”的香烟品牌,后来大多数都消失了,我挑了包“石林”,我爸抽这个,应该还行。 “多少钱?” “四块五。” “多少?”我惊讶地问,记得这可是好烟啊,怎么才四块五? “嫌贵?”美女笑道,“有便宜的,红山茶、桫椤,两块五。” 我掏出破旧的帆布钱包,打开一看,心不禁凉了半截,里面,居然只有不到三十块钱,我记得很清楚,虽然不住校,但我初中的生活费,也是我妈按月给的,现在才月初,我一个月的生活费,这么少的吗? “你到底买不买?”美女不耐烦地问。 “买,就这个了。”我掏出一张崭新的“五元大钞”递给她,是第四套人民币,钞票正面,不是毛爷爷头像,而是两个少数民族同胞。 美女找了我五毛,我说不用,拿个火机吧,美女白了我一眼,给我个塑料打火机,然后,又找给我三毛钱。 一个火机,才两毛钱? 如果我两万块,囤积十万只打火机,那么,不用说二十年后,即便是十年后,这些打火机的价值,也将翻五倍,变成一块钱,我就能净赚八万! 这可是20年前啊,物价水平很低,房价也低,京城三环以里的房价,也就几千块!社会科技、经济不发达,连百度、qq都没有,我无论是搞房地产,还是搞网络,甚至开饭店,都能发大财——1998年,火锅,主要流行在川蜀地区,还是地方饮食,谁能想到,川味火锅,后来会火遍全国! 如果我现在搞一个连锁火锅品牌的话……不行,需要本金啊! 好吧,即便不搞商业,《亮剑》电视剧,我很喜欢,看过不下三十遍了,自信能凭借记忆,把剧本给写出来,到时候,跟影视公司签个分成合同,怎么我也能赚几百万吧? 好吧,写书烧脑,写歌简单,1998年,周杰抡可还没出道…… 总之,对我而言,现在赚钱的机会,几乎遍地都是! 越想,心里越兴奋,滚轮摩擦式的火机,好久没用过这种了,我坐在小卖部门口,蹭了半天才蹭着火,哆哆嗦嗦地抽一口烟,卧槽,居然有点上头,晕乎乎的…… 随着尼古丁在血液中弥漫,我渐渐冷静下来,写歌、写书不现实,找不到伯乐,白搭,还是得靠实实在在做生意才行,可无论做什么生意,都需要第一桶金,我家里并不富裕,这第一桶金,还是蛮难搞到的…… 正琢磨着,我的生物老师(叫啥也忘了)来小卖部,我没回避,继续抽烟,他看看我,用带着关切的口吻说:“这么小年纪就抽烟啊,你循环系统还没发育好,有可能引发白血病的,趁早戒了吧。” 白血病!忽然,我想起来一件比赚钱更重要的事情…… 1998下半年,我姐的白血病治愈。 家里,因为给姐治病,我爸被迫卖了小工厂,又借了不少高利贷。 姐的病治好了,钱还得继续还,我爸只能去矿井工作,因为来钱快。 98年底,大矿难,我爸被砸死了,尸首深埋地下数百米,最终也没能找到。 那个年代的抚恤金不高,爸用生命换来的钱,依旧不够还高利贷,我妈去工厂打工,得了尘肺,舍不得花钱治疗,最后,呼吸系统衰竭,活活被憋死。 爸妈都死了,我和我姐相依为命,债主却依然不肯罢手,他们见我姐身材标致,长得漂亮,威逼利诱之下,把她嫁给了邻镇一个矿长家的傻儿子,我家的债,这才还清,我的高中、大学,也是我姐供下来的,虽说那个矿长家的傻儿子,对我姐还不错,可他却没有生育能力,甚至,连作为男人最基本的“能力”都没有,我姐一直在守活寡…… 回忆起这些,我不禁扼腕叹息,现在,父母未亡,我姐未嫁,既然,老天给我重新来过的机会,我绝对不会让悲剧,再重演一回! 挣钱,我要挣钱! 我要挣钱,给姐治病! 我要挣钱,不让爸妈去从事那么危险的工作! 我要挣钱,让他们颐养天年! 我要挣钱,给我姐一个好的归宿! 即便,暂时我挣不到钱,也得回家劝说爸妈,千万别借高利贷,那笔高利贷,滚雪球,利滚利,怎么还都还不清,是万恶的源头! 想着想着,我忽然乐了,我姐这个时候,应该还叫唐楠吧? 我爸妈结婚三年,没要上孩子,去省城检查,医生说是不孕不育,那时候的农村,可不讲究丁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村里人指指戳戳,爸妈抬不起头来,便在省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叫宋楠的小女孩,进了我们老唐家,自然改名为唐楠。 不过,第二年,我妈奇迹般地怀了孕,次年,我出生。 因此,姐比我大3岁,姐弟同姓,却并无血缘关系。 2000年,我姐出嫁的时候,小姨才把这个事情告诉我们。 1998年的我和她,都还不知道这个秘密…… 第3章 第一桶金 “呃……你带身份证了?”我问,小楠今年18岁,应该有身份证了。 “没。” “没身份证,咱俩怎么去宾馆开房?”我问。 “谁说要去跟你开房了?”小楠怼了我一粉拳,“你忘了?小姨不是给我介绍了个工作么?要不然,明天我也得进城,正好今天来了,今晚咱俩就住小姨家呗,明早我直接上班。”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小楠曾经在市里的皮鞋厂工作过一段时间,我小姨,当时是皮鞋厂的会计。 “你呢,小奕,你不回家,怎么跟爸妈解释?”小楠问我。 我想了想,说:“你给爸妈打电话,就说,我来市里参加中考培训班,名额有限,反正学校已经不怎么教课了,在这儿学半个月,效果会更好。” “这样骗爸妈,合适吗?”小楠咬了咬嘴唇,皱眉问,“小奕,感觉你今天很怪呀,到底怎么了?” “姐,你别问了,放心吧,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小楠面色狐疑,但没有继续问下去。 20年光阴逆流,我可记不住小姨家老房子的位置,好在小楠来过,知道在哪儿。 骑摩托车到了小姨家,小姨、小姨夫都去上班了,家里只有我表姐,这个可是我亲表姐,虽然身材很好,颜值也不输小楠,还是个小护士,但我不能瞎琢磨她。 小楠用老姨家电话打回家里,我妈接的电话。 小楠说,我去参加补习班了,因为报名时间截止今天中午,没来得及跟家里说,还拿了钱。 对于学习的事情,我妈向来支持,倒也没有追问,只让小楠告诉我,注意安全。 搞定了家里,我又设法查到我们学校的电话,通过办公室,找到我的班主任,用同样的理由请假。 那个年代,补习班是新鲜玩意(甚至,可能压根儿就不存在),我班主任也不太懂,说记得参加考试就行。 实现“人身自由”后,我洗了个澡,表姐给我俩做饭。 饭后,表姐带小楠出去逛街,我躺在表姐的床上,开始琢磨,该怎么挣钱呢? 空想半天,毫无头绪,因为前世我并没做过生意,大学念的警校,大四考上警察,毕业直接就上了班,朋友圈相对比较纯洁,大都是同事,没怎么接触过商业。 想的脑袋混浆浆的,我决定出门溜达溜达,找找灵感。 小姨家住的是楼房,那种老式的7层住宅楼,不过,在1998年可是很高级的,全市也没几处像样楼盘,我下楼,路过街角的小卖部,看见玻璃橱窗里整齐排列着不少香烟。 烟瘾,恐怕心理作用更大些,我上大学才开始抽烟,现在的15岁身体,对于尼古丁的依赖性为零,可我还是想抽一根。 我上了台阶,仔细看,都是些“古老”的香烟品牌,后来大多数都消失了,我挑了包“石林”,我爸“当年”抽这个,应该还行。 “叔,多少钱?” “四块五。” “多少?”我惊讶地问,记得这可是好烟啊,怎么才四块五? “嫌贵?”老板嗤笑,“有便宜的,红山茶、桫椤,两块五。” “不,嫌便宜。”我笑道,掏出一张褐色的“五元大钞”,这是第四套人民币,钞票正面,不是毛爷爷头像,而是两个少数民族同胞。 老板找给我五毛,我说拿个打火机吧,老板给我个塑料打火机,又找给我三毛钱。 我心中又一惊,一个火机,才两毛钱? 也就是说,大量批发的话,成本也就一毛钱,不用说20年后,我上大学那会儿,也就是1998年的5年之后,打火机就已经涨价到了一块钱,如果,现在我有10万本金,全部购入打火机,囤积起来,那么5年后,10万,就会变成100万! 然而,现在并没有人能看到这个商机,因为没人会觉得,小小的打火机,增值空间会这么大,我之所以能预见到,因为我“来自”20年后,知道社会的发展方向,了解大概的经济变化。 “老板,跟您打听一下,这个小区房价多少?”我指着小姨家的小区问。 “老贵了,四百多一平呢!” 卧槽,才四百多一平?我于2012年在本市买的房子,不算特别好的小区,当时的均价已超8000块,14年间翻了20倍! 我点着一支烟,坐在台阶上,思路一下子打开了,我不懂那些做生意的技巧,却可以充分利用重生这个优势,只要找准投资的方向,就能赚到钱。 现在社会的科技、经济不发达,连百度、qq都没有,我无论是搞房地产,还是搞网络,甚至开饭店,都能发大财——1998年,火锅只是四川、重庆的地方饮食,谁能想到,十年后,火锅店,会遍布全国各个角落?如果我现在搞一个连锁火锅品牌……不行,开连锁店,需要的成本太高,不太现实。 好吧,即便不搞商业,《亮剑》电视剧,我很喜欢,看过不下三十遍了,自信能凭借记忆,把剧本给写出来,到时候,跟影视公司签个分成合同,也能赚个几百万吧? 好吧,写书烧脑,写歌简单啊,1998年,周杰抡还没出道呢! 总之,对我而言,现在赚钱的机会,遍地都是! 越想越兴奋,然而,随着尼古丁在血液中弥漫,我渐渐冷静下来。 写歌、写书不太现实,找不到伯乐,白搭,还得靠做生意。 可是,无论做什么生意,都需要本金,我从家里拿的一千多块钱,上午给小楠各种检查,现在,只剩下200多块,这点钱能干什么? 不行,我得设法搞到“第一桶金”,怎么也得万八千儿的,才能投资干别的事情。 我叼着烟,漫无目的地沿街行走,边走边琢磨生财之道。 走着走着,看见前面有两伙人在吵闹,一时间,我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职业性地上去处理。 “吵什么,吵什么啊!还敢动手?信不信我抓你!”我指着一个手拿铁锹的家伙,楞起眼睛,吓唬他。 “小逼崽子,有你啥事?滚边拉儿去!”铁锹男将我推开,可能刚才抽烟抽多了,我有点迷糊,脚下发飘,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草尼玛的!” “我草你妈!” 标准的东北打架前的最后狠话,之后,两伙人开始械斗。 我清醒过来,铁锹男骂的没错啊,我现在确实是个“小逼崽子”,哪儿有资格管他们的事儿?想到这里,我赶紧爬走,蹲在墙角里看热闹,瞧他们的打扮,不是小混混,而是两伙建筑工人。 一顿乱战,暴土扬长,有个小伙被人踹到我这边,趴地上了,我扶住他,顺口问一句:“你们因为啥打仗啊?” “我们组挖到两坛子‘大钱儿’,那帮傻逼说见者有份,要分走一坛,这不就干起来了!老弟你说说,他们是不是不讲理?” 大钱儿,就是古币,铜钱。 我点头,语重心长地说:“从地下挖出的古币,应该上交国家才对呀。” “我可去你妈的吧!”小伙给了我一脚,转头又去参战,忽然,半块砖头飞来,差点砸我脑袋上,我赶紧逃离战场,跑的远远的,以免伤及无辜。 唉,这帮法盲,真是没救了。 我们这座城市,是在一座古城基础上兴建的,施工挖地基的时候,经常能挖出些古玩意来,我记得大概去年(2017)的时候,处理过一起类似案件,也是工人挖到古币,辽代的,分赃不均,打了起来,群众报警,我带几个辅警去制暴,并把所有古币没收,转交给了文物部门。 当时,我一哥们说我傻,咋不偷摸留一坛呢,那玩意可值钱了。 我说出警都有执法记录仪,没机会的——哎,等等,现在不就是个机会吗! 我指的不是眼前两伙工人争夺的古币,而是2017年我遇到的那次,当时,110转过来的报警信息上,群众说的很明确,案发地在“新华”皮鞋厂,说是拆老旧食堂,原址重建,打地基的时候,从食堂东北角,挖出几坛古币,引起了纠纷。 现在,是1998年,那几坛子辽代古币,肯定还在食堂下面埋着呢…… 第4章 故人相见 新华皮鞋厂,会不会就是“当年”小姨那个皮鞋厂? 也就是明天小楠要去上班的那个皮鞋厂? 如果是的话,就好办多了! 转身回小姨家,表姐和小楠已经逛街回来了。 “姐,你要去的那个皮鞋厂,是不是叫‘新华’皮鞋厂?” “对啊,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了么?这么快就忘了?”小楠皱眉。 呵呵,昨天,就是20年前,她20年前随口说的一句话,我上哪儿记得去? 我只记得,小楠在“市里鞋厂”打工,本市,应该只有这一个鞋厂。 “姐啊,反正没啥事,你去厂里熟悉熟悉环境呗,我陪你去。”我笑嘻嘻地怂恿小楠,这样我才能堂而皇之地进入鞋厂。 偷偷溜进去的话,被保安发现,肯定得把我赶出来。 “我前两天去过了呀,挺好的。”小楠说。 “哎呀,再去一趟么!我对皮鞋挺感兴趣的,你就当是带我参观参观,行不?”我拉着小楠的手,半撒娇地哀求道。 小楠是个“服弟魔”,对我这个弟弟的要求,向来百依百顺,不等我软磨硬泡,她便答应了。 表姐先给我小姨打了个电话,得到她允许后,我才骑摩托车带小楠过去,到了鞋厂,我一下子回忆起来,就是这里!虽然街景变化不小,但这个位置,我还记得,在太平区政府后面,鞋厂门口挂的牌子,也和若干年后一样——西城市新华皮鞋制造厂。 进了厂区,很陌生,厂内建筑还是砖石结构的平房,不像以后,都会变成彩钢板的标准厂房,但食堂还在“原位”,厂区东侧,挨着墙,几个戴着白色套袖和布帽的阿姨,坐在食堂门口洗碗。 找到小姨办公室,我跟小楠达成统一口径,还是用“补习班”的理由,和小姨解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姨带我们参观鞋厂,我借口闹肚子,自己溜了,趁洗碗阿姨们不注意,溜进食堂,来到东南角的位置。 红砖铺地,砖缝里没有水泥,用撬棍之类的工具就能掀开砖面,这是平房,下面应该也没有钢筋水泥的地基,可以直接挖土层,我记得当时那个挖到古币的坑,还蛮深的,能有将近两米,这可是个大工程。 我往外面瞅了瞅,见没人经过,我将一扇窗户的插销,拔了出来。 “喂,你谁啊?”身后有人喊。 我跑过去,捂着肚子:“阿姨,厕所在哪儿?” “找厕所你上食堂来干嘛?”阿姨皱眉,指向外面,“在西边呢!” “谢谢阿姨!”我出了食堂,一边往西走,一边回头看,那个阿姨并未去窗边,她应该没看见我刚才的小动作。 勘察完地形,我跟小楠会合,装模作样地参观一番,小楠负责质检,成品鞋出来后,她从头到尾检查一边,有问题的返工,没问题的盖个章,装盒入库,相当轻松,待遇也不错,实习期工资就有两百多块,一年后如果顺利转正,就可以成为正式工人,有编制的。 当然,这都是小姨的功劳。 回到家里,因为晚上将会有很重的体力劳动,我赶紧睡觉,养精蓄锐。 六点钟,我借口去补习班上课,离开小姨家,打听到五金市场的位置,买了洋镐和尖头锹,溜达到鞋厂东墙外,这里是一片荒地,没人,我将工具埋好,就在附瞎转悠,不时回来看看鞋厂的门卫岗亭。 晚上十点半左右,岗亭终于熄灯,里面的保安睡觉了,我又等了半小时,这才来到东墙外,挖出工具,翻墙进入皮鞋厂。 那扇窗,果然还没锁,轻轻一拉就开了,我轻手蹑脚地进了食堂,又关好窗,算好位置,用洋镐翘开地面上的红砖,下面土层比较硬,得用洋镐先刨几下,才能下铁锹,再下面,又是硬土,再刨,再挖…… 我高估了自己的力量,这个15岁的身体太弱了,拼命挖了一个多小时,才挖出个不到半米深的小坑,而且,越往下挖,越是费力,刨着刨着,忽然,手里镐把一松,镐头飞了出去,咣,把窗户玻璃给干碎了! 糟糕,这么大的声音,又是在这么安静的夜里,除非保安睡的跟死猪似的,否则,肯定能听见啊! 我赶紧跳窗出来,翻墙遁走,刚跑出十几米,一道手电光射了过来:“臭小子,别跑!” 是个女声?女保安啊? 我回头看,她追的好快,人已经蹲上了墙头,光线太亮,我看不见她的脸。 撤退的路径,我提前侦查过,只要穿过这片荒地,再跳过两米宽的小河,对面就是棚户区,里面七街八巷,岔路很多,只要进去,就能甩掉她。 然而,没等我逃入棚户区,在那条小河边,我就让女保安给追上了,她飞起一脚,把我踹进了河里。 坐在河里,我心中纳闷,没理由跑不过她啊,除非,以前这家伙是搞体育的! “呵呵,跑的还挺快,这下看你往哪儿跑!”女保安冷笑,淌河过来,拎着我的脖领子,跟抓小鸡似的,把我丢上岸。 手电光移开的瞬间,我终于看见了她的脸。 “哎?芳姐!”我惊讶道,熟人! “你认识我?”女保安疑惑。 “你别动,我好好看看!”我起身,凑近观察,还真是她,给我激动的,如果不是她摆出搏击的架势,我差点给她一个熊抱。 “你谁啊你!”周芳警惕着问我。 “我……芳姐,你别管我是谁,反正,咱俩的关系,仅次于夫妻关系!”我笑道。 “呸,小流氓,谁跟你夫妻了,我还没结婚呢!”周芳怒道。 “哈哈,估计快了吧?你对象,是不是叫王灿?” “是又怎么样?”周芳皱眉。 “呵呵,我还知道,你有个妹妹,叫周菲,现在……”我摸了一把脸上的水,遇到她,我就不慌了,表面凶巴巴而已,这个姐姐特别好,“菲菲应该在念初中,对不对?” “切,那又能说明什么?”周芳抱胸冷笑。 “说明我跟你很熟啊,芳儿姐。”我笑道。 “别贫了,我又不认识你!起来,跟我回去!”周芳居然从腰里套出一副手铐来,在我面前晃了晃。 “哎哎,芳儿姐,”我皱眉,严肃地说,“你现在只是个保安,还不是警察呢,手铐属于‘警械’,擅自使用,违法!我提醒你,可别知法犯法啊!” 显然,周芳知道这事儿,却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事儿,她表情闪过一丝慌乱,佯装镇定,心虚地说:“闭嘴!你个小偷,有什么资格说我!” “唉,你又犯错误了,”我摇头苦笑,“我只是潜入你厂,并未实施任何偷窃行为,你怎么可以给我定罪为小偷呢?小心我告你诽谤哦!我真想不明白啊,你不是刚从警校毕业么,都白学了?” “你——你到底是谁!”周芳低声道。 “呵呵,你左侧臀部,有块胎记,我没说错吧?”我坏笑道。 周芳睁大眼睛,又羞又恼,举手要打我。 我伸手阻止:“哎哎,行了,行了,不说了,我跟你回去,顺便跟你商量点正经事儿,对了,今晚是你一个人值班吗?” “是,怎么了?”周芳有点木然,下意识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那就好办,走吧,”我径自走向鞋厂方向,周芳跟在我身后,走了几步,我又想到个事儿,转回身道,“对了,芳儿姐,你男朋友王灿劈腿的事儿,你应该知道了吧?” “……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周芳的音调,已经有些紊乱,“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笑道:“我说我会算命,你信吗?” 周芳没有回话,我也没再理她,二人回到鞋厂,我引她来到食堂,指着地面上的坑:“芳儿姐,跟你直说吧,这个坑下面,有几坛辽代古币,挖出来,咱俩就能发一笔横财,有了这笔钱,你就不需要借助王灿父亲的影响力,也能还清你爸的赌债,跟王灿那边,你也不用再委曲求全,非得嫁给他了。” “你还知道我爸的事儿?”周芳皱眉。 “反正,机会摆在你面前。”我耸耸肩膀,掏出半湿的香烟,点着一根。 “你真会算命?” 算命……本来我是开玩笑的,但看周芳的表情,似乎相信了,好吧,这个理由倒是不错。 我故作神秘地点点头:“天机不可泄露,你别问了,给我个准信儿,挖不挖?” “如果下面没有古币怎么办?”周芳问。 “如果没有,我随你处置!” 周芳犹豫了一下,又看看坑里,问:“你能算出古币有多深吗?” “两米左右。” 周芳心一横:“行,万一挖不到,你就把你这个小神棍送派出所!” “随便。” 两人开挖,一直挖到凌晨四点多钟,还是不见古币的踪影,我正怀疑,是不是位置出现了偏差,忽然,周芳一镐头轮下去,当,瓷器破裂的声音! “别刨了,我用手!”我蹲下去,小心翼翼将周围的土拨开,一坛,两坛、三坛…… “……神了,你小子!” 第5章 合作伙伴 我累的大汗淋漓,抱着一个坛子,坐在地上,将坛口撬开,里面的古币,满满当当,都是铜钱,目测有上千枚,一共五坛,差不多五千枚的样子。 周芳还有体力,负责将大坑回填,又铺上红砖,用笤帚扫干净地表,恢复如初。 “芳儿姐,几点了?”我问。 周芳看看表:“快五点了。” “你几点交班?” “八点。” 我想了想,怕被提前来上班的工人发现,便说:“这样吧,我先把东西带走,等你下班后,再去找我,咱俩一起分了它。” 周芳皱眉,欲言又止。 “怎么,你怕我独吞?”我问。 “谅你也不敢,”周芳撇撇嘴,“你不是知道,我爸是干什么的吗?” “周大局长嘛。”我笑道,他爸叫周宝德,是我们的老局长,一把手,而周芳,大概两年之后,也会顺利考入刑警队。 再过五、六年,我入刑侦二队的时候,周芳将会是刑侦二队队长,我的顶头上司,也是我生活中的红颜知己,两人虽然相差6岁,却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亦师亦友,可她早就跟王灿那个渣男煤二代结了婚,周芳便把她的亲妹妹周菲,介绍给我做女朋友。 周菲长得跟姐姐很像,可性格上却差很多,我跟菲菲断断续续处了七年,最终也没能走到一起,分手后,菲菲未嫁,我也没娶。 而在此期间,我跟姐姐周芳的地下情,也是断断续续,忽近忽远,有过暧昧,也闹过误会,主要是周芳觉得,跟我在一起,对不起她妹妹……反正我们仨的关系,有点乱。 “在哪儿汇合?”周芳打断了我的回忆。 “你家对面的悦心茶楼。”我说,周芳家住的是西山干部楼,二层小别墅,当年日本人留下的,你别说,小日本的建筑质量真不赖,到2018年,那些小别墅还挺结实,连外立面瓷砖,都没掉下几块。 周芳已经对我的“神算”能力不觉吃惊,点头同意,因为那茶楼,是她妈妈开的。 二人将五坛古币搬出,周芳找来一台“倒骑驴”,装上古币,上盖防雨布,又装了些建筑垃圾,我骑着“倒骑驴”出鞋厂,慢悠悠地往市区走。 没敢回小姨家,我找了个小旅馆,抱着古币,补一觉,让老板娘八点半叫我。 八点半,起床,我先去商场转了一圈,再拉着古币去西山,等到了“悦心茶楼”前,已经九点多了,周芳抱着胸,站在台阶上,冷冷看着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嘿嘿,头一回见伯母,总不能空手来吧!”我下车,从倒骑驴里拿出礼物,径直拎进茶楼,芳、菲姐妹的妈妈,刘阿姨,就坐在茶楼前台,我对她自然再熟悉不过,毕竟前世,她差点成了我丈母娘。 “刘姨,您好!”我笑呵呵地迎上去,跟她握手。 “呵呵,你好。”刘阿姨的表情有点尴尬,冲我礼貌地笑了笑。 “您看着可真年轻,我一进来以为你是芳芳她姐呢!”我把从市场买的礼品双手奉上,“刘姨,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你这孩子可真会说话。”刘阿姨这回是真笑了,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双漂亮的高跟凉鞋。 “你知道我多大脚,就敢给我买鞋?”刘阿姨笑问。 “您试试嘛。” 刘阿姨坐在沙发上,试穿高跟鞋,不大不小,正正好好。 我这位准丈母娘,不像其他资深美女,喜欢化妆品、包啥的,她就喜欢高跟鞋,芳芳、菲菲或者我去外地出差时,她总会嘱咐我们给她带高跟鞋,我给她买过五、六双了,难道还会记错鞋码? “哼,溜须拍马倒是有一套!”周芳在我身后冷声说。 “哎呀,什么叫溜须拍马呀,那是人家孩子会来事儿嘛,”刘阿姨很高兴,热情招呼我坐,“孩子,还没问你叫啥。” “唐奕。” “小唐,你坐着啊,姨给你沏茶去,红茶还是绿茶?” “绿茶吧,谢谢阿姨,我先跟芳芳去包间谈点事儿,一会儿再来陪您聊天。”我说。 “行,你俩上楼吧!” 我把古币搬进茶室,和周芳来到二楼包房。 “两个方案,芳儿姐,你来选,”我直言,“第一,先平分古币,再各自出货;第二,统一出货,卖钱之后,再将钱均分。” “你有出货渠道?”周芳问。 我摇头:“没有,需要去找。” 周芳神秘一笑:“我有渠道,今天就能全部出货,而且价钱不错。” “好啊,那你负责出货好了,卖完再分钱。”我笑道,倒是省心了。 周芳摇摇手指:“出货渠道可是我找的,只分我一半钱,恐怕不合适吧?” “我靠,你居然跟我……”我皱眉,这要是放在20年后,凭我俩的亲密关系,别说分一半,即便把钱都给我,周芳都不会有什么怨言。 “好吧,你想怎么分?”我无奈笑笑,谁让我俩现在还不够亲密呢。 “三七分账,你三,我七。”周芳左手比七,右手比三,冲我笑道。 我想了想,慢慢伸手过去,抓住她的双手。 “哎,干嘛啊你!” “芳儿姐,我知道你需要钱,”我抓紧她的手,认真地说,“但我更需要钱,救命钱。” “呵呵,救命钱,你得绝症了?”周芳讪笑。 “是我姐,脑瘤,需要去美国做手术,预计费用五十万。” “五、五十万?”周芳睁大了眼睛,“把那些古币都卖了,也不够五万吧?” “你想多了,能卖两万就不错了。”我苦笑,辽代古币,并不很值钱,20年后,一枚能值七、八十块,现在的行情,估计也就值四、五块钱,五千枚,卖两万多块的样子。 “那你剩下的钱怎么凑?”周芳担心地问,“再去别处挖吗?” 我摇头:“我只能……推算出这一处古币的埋藏地,再挖就很难了,我打算用这笔钱做生意,钱生钱,慢慢攒呗,我姐病情还算稳定,留给我的时间比较充裕。” 周芳的本质,特别善良,这也是我最欣赏她的地方,听我这么一说,她便不再坚持什么三七开,平分就行。 “平分的话,你爸欠人家的赌债,能还清吗?”我又替她担心起来。 周芳家里的事儿,我都知道,她爸是我们的老局长,被骗去赌博,上了瘾,我记得输了好几万,当时,刘阿姨的茶室刚开起来,家里没钱了,债主威胁老周,说如果限期不还钱,就把这事儿给抖搂出去,本来应该打击赌博的周大局长,却参与赌博,还欠下巨债,一旦被捅破,老周的乌纱帽,肯定不保。 关键时刻,一个王姓煤老板出手相助,帮老周还了钱,当然,这忙不能白帮,王姓老板的儿子,就是王灿,一个婚前、婚后经常性劈腿的渣男,王婵娶了周芳,周芳并不幸福,可老周的把柄,一直在王家手里攥着,周芳也是无可奈何。 其实这倒也没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过呗,但周芳不能忍的是,王灿对周芳的妹妹——周菲,一直惦记,而且,有时候还公开调戏,至于他是否得手过,连我都不知道,反正我跟菲菲开始处对象的时候,菲菲说自己没有过男朋友,却已经不是处女。 当然,我跟菲菲在一起之后,王灿收敛了很多。 “不够,我爸好像欠了……三万多,将近四万的样子。”周芳瞅瞅门外,看她的表情,现在刘阿姨应该还不知道这事儿。 “要不,咱俩这回别分钱了,一起合伙,继续挣钱吧。”我建议道。 周芳犹豫了一下,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刘阿姨过来送茶。 刘阿姨走后,没等我说话,周芳点头:“行,我答应你,可做什么买卖才能快速挣到钱呢?我爸的还款期限,只有一个月了。” “这个我还没想好,”我实话实说,“当务之急,是先把这批古币卖了,拿到第一桶金。” 周芳联系好出货渠道,是个文物贩子,我俩带着古币过去,讨价还价,唇枪舌剑了半天,最后,以6.3元一枚的美丽价格成交,一共5100多枚古币,卖了3.2万元,超出预期。 我和周芳很高兴,中午下饭店,好好吃了一顿,周芳要了两瓶啤酒,我也想喝,但她说我未成年,不准我喝酒。 “呵呵,就你那酒量,一瓶倒,悠着点吧你!”我讪笑道。 “你连我酒量都知道?”周芳皱眉,看看周围,凑过来低声道,“唐奕,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说了嘛,我会算命。” “拉倒吧!”周芳撇嘴,指向不远处一个胖子食客,“那你算算,他是干什么的?” 我摇头笑道:“我只能,给我喜欢的人算命。” 周芳用筷子戳了我一下:“你个小流氓儿,敢占你姐便宜?你才多大呀?那个够长么你!” 早上我还真看了看,说实话,虽然没有发育到极致,但也不算小了,可以正常使用…… 第6章 夜宿周家 “要不你试试?”我笑道。 周芳意识到自己失态,轻咳一声:“你给我正经点,我可比你大好几岁呢!” “呵呵,那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给自己倒了杯茶,“来,芳儿姐,咱俩干一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一瓶半,周芳还是喝多了,我扶她出饭店,打车送回西山小别墅,交给刘阿姨,那三万多块钱,我先拿着。 回到表姐家,一觉睡到晚上四点多钟,起床,骑摩托车去皮鞋厂接小楠,在门口等待的时候,刚好周芳来上班,身上还带着酒气。 “不好意思啊,唐奕,我中午喝多了,”周芳腼腆道歉,“没欺负你吧?” “芳儿姐,你辞职吧,总熬夜值班,白天还哪儿有精神头做买卖?”我笑道。 周芳见四下无人,悄声问我:“你想到做什么买卖了?” 我没有正面回答:“今晚我去实地考察,明早八点,我来这儿接你。” 工人下班了,一批批往外走,周芳只得跟我分开,进了门卫岗亭。 别说,周芳穿着蓝色保安服,别有一番韵味,比井察制服更为诱人。 不多时,小楠出来,一起回小姨家,晚饭后,我又借口去补习班,溜了。 说实话,具体做什么买卖,我还没想好。 重生是重生了,可我除了具有有限的预知能力之外,并没有其他超能力,想要在短时间内牟取暴利,我的选择余地,不是很多。 我骑着摩托车在市区转悠,考察了三个小时后,我根据这个年代的情况,想到了几条生财之路。 第一,开旱冰场,1998年,旱冰场还没开始流行,可我记得很清楚,到2000年的时候,旱冰场火爆异常,全市开了将近二十家,家家爆满。 第二,开游戏厅、录像厅或者台球厅,“三厅”现在的热度很火,我骑行了几条街都有发现,客人不少,青少年居多,应该也能赚不少钱。 第三,股票和期货,我隐约记得,从99年到2001年,股票和期货市场,一直处于牛市大涨的状态,胆大的、敢投资的,基本都挣到了钱。 第四,投资房地产,这个不用解释了,房价一直在飙升,尤其是城边地区,未来十几年,会逐次拆迁,盖起高楼大厦,只要投资这些城边地区,稳赚不赔,而且还是绝对的暴利! 第五,倒卖煤炭,俗称“倒煤”,本市是一座煤矿城市,未来本市的大部分富豪,都是靠90年代末、21世纪初“倒煤”而发家的。 然而,这五种投资方式,又都有其缺陷。 开旱冰场,极有可能是本市第一家,前期推广会很难,民众得有个接受的过程,这就需要短则一个月,长则半年的时间,无论我和周芳,都等不起。 开“三厅”,肯定也能挣钱,但现在的问题是,“三厅”在本市已经开了很多,市场趋于饱和,想在成熟市场里分一杯羹,很难。 搞股票和期货,首先,我不懂这方面,而且,无论熊市还是牛市,总会有几支倒霉股,风险太大,我赌不起。 投资房地产的话,一则,房产投资见效需要时间,二则,搞房产需要大量投资,我才三万多启动资金,显然不够。 最后,只剩下“倒煤”。 然而,这个的问题更大。 煤炭交易,虽然周期短,利润率高,但需要人力,不是劳动力,而是……马仔。 刚才我去矿区,用几包香烟打听到不少关于“倒煤”行业的信息。 但凡涉足煤炭领域的“老板”,手下都会有不少弟兄,本市的煤炭市场,是“三不管”地带,僧多粥少,非常混乱,谁马仔多,谁势力大,谁牛逼,谁就能拿到“粥”——质量好的煤,煤的质量越好,销路就越好,利润空间也越大(煤,按照热量值,分很多等级,等级不同,价格不同)。 所以在矿区,各个“集团”之间的械斗,几乎是家常便饭。 富贵险中求,就是这个道理。 深思熟虑之后,我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尝试进军煤炭贸易市场。 没有雄厚的资金,没关系,可以先从小规模做起。 没有数量庞大的“马仔”,也没关系,可以尽量避开纷争,悄然进行贸易。 现在唯一的掣肘,是我缺少一位引路人,得有人告诉我:应该从哪儿买煤,应该把煤卖给谁。 我自然不认识这种人物,但我想有一个人,应该可以帮得上忙——老周,周宝德! 骑车到西山周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好在小别墅里的灯还亮着,我按下门铃,不多时,刘阿姨穿着睡衣出来。 “是小唐啊,芳芳不在家,上班去了。”刘阿姨亲切地打招呼,并开了门,看来那双高跟鞋,没有白送。 “姨,我不找芳芳,周叔在家吗?”我问。 刘阿姨一愣:“呃,在家,你找老周?” 我点头:“嗯,谈点生意上的事儿。” “生意……你想做生意?”刘阿姨乐了。 “谁啊,大半夜的。”老周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刘阿姨回头应答:“是芳芳的朋友,就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唐。” “会算命的那小孩?”老周踱步而出,好奇地看着我。 “……对,我会算一些。”我苦笑道,没想到,自己居然靠算命出了名。 “快进来吧,正好来给叔算算。”老周热情地迎了上来,扶着我胳膊,把我接入房中。 “菲菲呢?”我进门就问,很想知道前女友现在的样子,应该还是个小萝莉吧? “菲菲在楼上写作业呢,这不快中考了嘛!”刘阿姨说。 对哦,菲菲比我小一岁,却因早上学跟我同届。 寒暄几句后,老周步入正题,让我给他算算前程,算算家庭,算算财路,我都是捡好听的说,哄的老周很高兴,问我会不会下象棋?一提象棋,我心里不由得有些反胃,因为前世我都陪他下10年象棋了! 老周爱好象棋,水平一般,我得让着他,才能让他赢多负少,之所以让,是因为他那时候是我领导,现在可不同,坐在他面前,我是一位“高人”,自然得拿出高人的架势来。 第一局,我杀的老周丢盔卸甲,给他一个下马威,第二局、第三局,我故意让他,都是平局,老周看出我是在给他面子,没有因为输棋而生气,反而冲我竖起大拇指,夸我非但棋力精湛,而且谦虚懂事,很会做人,又让刘阿姨去做点夜宵,非要跟我喝点儿酒。 “小唐啊,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今晚住叔家里,咱爷俩多唠唠嗑!叔咋对你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呢!”老周递我一根中华烟,兴高采烈地说。 我心中暗笑,我的老局长啊,能不相见恨晚么,你的性格、喜好,甚至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内心想法,早就被我揣摩的一干二净…… 喝酒的时候,我才跟老周谈正事,说自己手里有点闲钱,想倒煤,让他帮忙牵个线、搭个桥什么的。 “好办,叔一句话的事儿!”老周有点喝高了,大手一挥,“这么地吧,明早,叔带你去见个人,这事儿,他就能办成,而且,保你满意。” “多谢周叔,来,敬您!”我举起白酒杯,现在已经十二点多,找人不方便,也只好等到明早,但愿老周不是跟我放空炮,话说回来,他堂堂大局长,应该有这个实力。 喝完酒,凌晨一点,老周又拉我下棋,下着下着,他在沙发上睡着了,刘阿姨拿来毛毯给他盖上,我起身告辞,刘阿姨轻声说:“小唐,你也喝了不少酒,别走了,芳芳夜班,明早才回来,你就在她屋睡一宿吧。” “呃……好吧,谢谢阿姨。”我佯装头晕,踉踉跄跄地上了楼。 楼上两个卧室,刘阿姨引我进了其中一间,是周芳的卧室,另一间的门,虚掩着,肯定是周菲的房间,关灯了,菲菲应该已经睡着,我本想偷摸看看她来着,但自己确实喝的有点多,躺在周芳床上,顿觉天旋地转,懒得起来。 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我发觉床头有人,睁眼看,一个穿着半透明睡衣的小女孩,站在床边,正好奇地打量我,不不,不能说是小女孩,应是女孩,毕竟,她已经初三,该发育的,都发育的差不多了…… 第7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你是谁呀?为什么在我姐床上?”周菲怯生生地问。 我挣扎着坐起,周菲吓一跳,后退了两步。 “菲菲,别怕,我是你……你姐的朋友。”我苦笑道,重生的事情,我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了,甚至包括小楠,我也不准备告诉她。 至于原因,我说不清,总觉得,如果这个秘密被外界知道,我会陷入某种危险之中。 “菲菲,几点了?”我问。 周菲看看墙上的挂钟:“两点半。” “嗯,你赶紧回去睡觉吧,明早还得上学呢,好好准备中考!” “……哦,好。”周菲转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门口。 望着她的曼妙身姿,我又想起个事情:“对了,菲菲,别报考重点高中,去市实验吧。” “为什么呢?”菲菲不解地问。 “因为我会去那里,没准儿咱俩能成同学。”我笑道。 菲菲眉头微皱,出门,进了自己房间,将门关上,咔哒,上了锁。 我躺在床上,回忆起跟她交往的美好,不禁百感交集,现在的周菲,宛若不落凡尘的小仙女,让人不舍得染指,毕竟还没开发出来,开发好了之后,菲菲的床上表现……水多、活好、不粘人,可给满分! 留着吧,她还是太小了。 刘阿姨贴心地在床头放了一杯水,我喝了之后,感觉好些了,脱掉外衣,躺在周芳床上,嗅着她的体香,美美地睡了一觉。 次日早上醒来,七点多,我和老周、刘阿姨一起吃饭,菲菲已经上学去了。 “小唐啊,我跟那人约九点钟见面,一会儿我司机来接咱们。”老周说。 “您的司机,是叫吴良吧?”我问。 “嚯,这你都能算出来?”老周笑道。 我摆摆手:“这个不是算的,周叔,这个吴良有问题,您以后注意点,别在他车里谈重要的事情。” 老周眉头微皱:“小吴跟我两、三年了,可是我的心腹啊,他能有什么问题?” 吴良,是“沈老三”的表弟,而沈老三,在九十年代末、二十一世纪初,本市有名的黑道大哥,涉及好几条命案,吴良就是沈老三安插在“白道”中的一枚棋子。 我市刑警队与沈老三集团,足足周旋十年,处处陷于被动,直到2008年,才将吴良这个内鬼给揪了出来,也彻底剿灭了沈老三的势力,但在此过程中,我们牺牲了好几位同志,我左肩的槍伤,也是当年被沈老三手下给打的。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扯开领口,看看自己的左肩,摸起来,似乎还有些隐隐作痛…… “周叔,列宁同志曾经说过,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您就听我的吧,这事儿,事关您的前程!” “行,我会注意的。”老周认真地说,他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因为昨晚我给他算命,说他的官运可不止于此,只要两袖清风,一心为民,不贪不占,不跑偏,最后,能做到副部级。 吃完饭,吴良来接,开着那台无比眼熟的白色桑塔纳,他是一名合格的领导司机,没有闲话,没有表情,有眼力见儿,领导上车他开门,领导掏烟他递火,甚至开车过程中,也一直利用后视镜的一角,观察后座的老周。 老周在跟我聊天,谈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偶尔低头,看了看皮鞋,老周眉头微皱,连这个小动作,都被吴良捕捉到了,他轻咳一声,吸引老周的注意后,回头笑道:“局长,‘手抠儿’里有擦鞋布。” 老周似乎对吴良的“细致入微”习以为常,应了一声,拿出擦鞋布,擦祛皮鞋上的浮尘。 “哎,周叔,您这鞋哪儿买的,挺好看。”我说,他这双皮鞋,我是没见过的。 “一朋友从法国带回来的。”老周笑道。 “多少钱?”我问。 老周摇头:“不知道,一双鞋能有多少钱,200块钱顶天了呗。” 我俯身过去,仔细看了看,没说什么。 200块钱的lv?呵呵,肯定是有人用这双奢饰品皮鞋来行贿,可惜,老周不识货。 车先去的皮鞋厂,来早了十分钟,芳芳还没下班,我趁机进了岗亭,简单跟周芳讲了一下昨晚我考察投资项目,以及后面跟她爸喝酒的事儿。 “什么,你住我家了?还睡我床!”周芳皱眉。 “我洗过澡了。” 周芳白了我一眼:“这还差不多……唐奕,你真要‘倒煤’啊?” “嗯,决定了。”我重重点头,权衡之下,实在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生意,主要是我跟周芳都着急用钱,回报周期长的稳妥项目,我们等不起。 “那好吧,反正我也不懂,都听你的。辞职报告我已经递上去了,估计明天就能办完手续。”周芳说。 “你这么信任我啊?”我点着一支烟,笑道,“不当我是小屁孩了?” 周芳摘下大盖帽,坐在床边,低头摆弄着老式的铁皮手电筒,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你这个人,特别踏实,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年少成……” “少年老成?”我猜测道。 “对对,就是这个词!”周芳抬头,撞见我的视线,又快速低下头,腼腆的就像小姑娘遇见了心仪的大哥哥,也难怪,虽然她比我大,却只有21岁,她念的警校是职高,初中直升职高,五年制。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的心智确实比较成熟,遇事冷静,逻辑清晰……” “哟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哪儿有自己夸自己的!”周芳嗤笑。 “是不是吹牛,以后你就知道了,”我拍拍她肩膀,轻松地说,“芳儿姐,只要跟我干,我不敢保证,让你成为千万富婆,但至少,不会比你当‘王家少奶奶’差。” 提到王家,周芳脸上的笑容消失,眉头又皱了起来。 换岗的保安来接班,周芳和我离开岗亭,走向老周的车,我悄然嘱咐了她一句:“车上尽量别说话,你爸还不知道咱俩的事儿呢。” “哎呀,你瞎说什么啊,咱俩哪有事儿!”周芳娇羞,怼了我一拳。 “啧,我说的是生意上的事儿!”我严肃道。 “哦……”周芳噘嘴,“知道了。” 上车,无话,二十分钟后,吴良把我们拉到隐藏在郊区的一栋豪华别墅前,别墅的建筑风格,让人捧腹,一看就是品味不高的土豪,刻意地想去模仿西方建筑,又加入了一些沾沾自喜的所谓“中国元素”混合出来的产物,搞得不伦不类,难看至极。 能造出这么“别致”的建筑,十有八九,是煤老板这种暴发户。 “哎呀,周大局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也算是一种礼貌。 可是,这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啊! 我下车,绕过车尾,看向别墅院内,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拖鞋快步走来,看见他的脸,我不觉在心中唱起了“凉凉”,老周要给我介绍的人,居然是他——王建国,王灿的父亲,将来周芳的老公公! 不过,我没有打退堂鼓,虽然王灿很渣,但他爹人还不错,虽说他一直抓着老周“赌博”的把柄,好让老周在自己的生意上多多关照,这点有些卑鄙,可究其实质,这是一种相互利用的关系,老周也从王建国那里得过不少实惠,在当时那个时代,这种互利互惠的官商关系很正常。 然而,我不想叫这段历史重演,为了让周芳脱离苦海,我必须破坏掉王、周两家的联姻,让王灿那个渣男,离芳芳、菲菲远远的! 眼前,是个机会。 王建国手里一直抓着的老周的把柄,是一段视频影像,内容是老周涉赌,而且输急眼了,还在赌桌上拔槍,要开槍打人的画面。 我之所以知道这事儿,因为有一次(大概是2010年),老周和王建国因为利益闹僵了,王建国送来警局一块u盘,以此威胁老周,里面的视频,就是上述内容。 在1998年,没有u盘,也没有其他数码设备,原始的视频资料,已经在王建国手里了,极有可能,是一卷录像带,这么重要的“罪证”,王建国肯定会把它藏在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眼前这个堡垒似的别墅。 如果,我把录像带偷走的话…… 第8章 唐奕大师 “哟,芳芳也来了呀,”王建国看见周芳,更显热情,回头招呼,“小莉啊,赶紧给王灿打电话,让他回家,他媳妇儿来了。” “王叔,你别乱喊行吗?”周芳皱眉,小声嘟囔,“我俩还没结婚呢!” “早晚都是我老王家的媳妇嘛,”王建国笑道,又看向我,“这位是?” “老王,这就是我早上给你电话说的那个小唐。”老周把我拉过去介绍。 我伸手过去:“王叔,您好,唐奕。” 这个年代,可能还不太流行握手礼,王建国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跟我握了握手。 “老王我跟你讲,”老周凑过去,小声说,“这个小唐算命可厉害了,让他也帮你算算!” 我在脑海中快速回忆关于王家的一切,还好,因为周芳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诉苦,所以,我知道的王家信息并不少,应该够用。 “是吗?”王建国似乎不太信这个,微微撇嘴,碍于老周的面子,才没有直接鄙视我,“高人,那您给算算,我王建国这辈子有几个子嗣啊?” 呵,撞枪口上了吧?这个我恰好知道。 “两个。”我平静地说。 “男孩女孩?”老周好奇地问。 “都是男孩。”我说。 “恭喜,恭喜啊,老王,”老周笑道,“这说明你老当益壮,将来,还能生个大胖小子啊!” 听老周的语气,似乎是想替我解围,因为,王灿是王家独子,老周以为我算错了,想帮我解围,才说将来王建国还会生一个的话。 “呵呵,”我摆了摆手,“不是将来,而是现在。王叔,我算的对吗?” 王建国脸色有点尴尬,喏喏地应了两声。 王建国有个情妇,不在本地,情妇也给他生了个男孩,那个私生子,年纪跟我差不多,这对母子,是若干年后(好像是2015年)王建国病危,设立遗嘱的时候,才暴露出来的,当时周芳好气啊,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小叔子,分走了不少家产。 “那个,快进屋吧,老周,我给你准备了上好的大红袍,今年的新茶!”王建国见老周和芳芳表情疑惑,赶紧转移话题,将我们迎入院内。 别墅庭院的设计还不错,苏州园林风格,亭台轩榭,小桥流水,陶然怡静,曲径通幽,肯定出自一位高明设计师之手,看到如此美景,我不由得驻足背手,流连忘返。 “哎,小唐,走啊。”老周催我。 “小唐,你是不是在观测风水?”王建国轻声问。 我一愣,风水?风水……呵呵,王建国同志,你这可是自投罗网啊,我正愁没有借口搜他的别墅呢! 我又打量一圈院子,故作深沉地说:“院子里的风水布置的很好,没什么问题。” “是吧?”王建国得意笑道,“这是我花高价,请南方的大师给布置的。” “院子虽然风水很好,可是,”我话锋一转,“刚才在百米之外,我便看见你家一道冲天戾气,不知道从哪儿射出来的,如果不是院子,那只能是别墅主体了。” 王建国眉头微皱:“戾气?哪儿有什么戾气?” “这道戾气,很厉害啊,可将主人的财路、寿路拦腰截断,”我低头,装模作样地捏了捏手指,然后,抬头看向王建国,“如果我没算错的话,王叔,您原本的寿命应在89岁无疾而终,可现在……” “现在怎样?”王建国紧张起来。 我耸耸肩:“因为戾气的影响,会折损36年。” “36年,89减36,53岁,”王建国念叨着,忽然眼睛睁得很大,“那不就是明年?明年我就53了啊!” “不不,”我淡然纠正,笑道,“我说的是周岁,应该是后年才对。” 王建国面如死灰,过来攥住我的手:“小唐,啊不,唐师父,唐大师!王叔求你了,想想办法吧!” 我紧皱眉头:“这个……很难啊。” “只要你破了那道戾气,你开个价,我绝不还口!”王建国低声道,但我察觉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色中闪过一丝怀疑,他可能是在试探我,如果我漫天要价,他就会断定我是江湖骗子,是在忽悠他。 可如果我说不要钱,要录像带的话,更会引起他的怀疑,要知道,王建国能位列本市富豪榜前十,绝非浪得虚名,他什么人没见过?只要我露出一点破绽,就会被他察觉。 不行,不能要钱,也不能提要求,还得按原计划来比较稳妥。 我面无表情地与王建国对视,不让自己的眼睛,暴露出任何内心想法,这个技巧,我们刑警有训练过,可以震慑犯罪分子,让对方慌得一逼。 果然,对视五秒钟之后,王建国就慌了,他错开眼神,尬笑两声:“呵呵,唐大师,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这算命的本事,是师父教的,”我严肃地说,拱手,朝东边拜了拜,“师父他老人家仙逝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我利用算命挣钱,说算命这事儿本身,已经是泄露天机,如果再以此获利的话,必遭天谴,正所谓,家有家法,行有行规,所以,请您尊重我的职业。” “行规?你们还有个专门的行业吗?”周芳在一旁好奇地问。 我瞪了她一眼:“当然有了,你不懂就不要乱问,好吗。” 当然没有这个行业了(天桥算命的骗子除外,他们隶属于骗子行业),是我瞎编的,师父自然也是瞎编的。 然而,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破绽,还是被王建国给抓到了,他轻笑一声:“呵,算命行业啊,倒是真没听说过,小唐,给大家讲讲呗。” 我故作镇定,从怀里掏出石林香烟,不紧不慢地点着一根,脑海中快速回忆关于这些“玄学”的知识,咔哒,随着打火机点燃香烟,我还真想起来一个。 “小唐,说啊。”王建国催道。 我抽了口烟,微微一笑:“本不想说的,既然你们这么感兴趣,我就随便讲讲好了。” 王建国自觉已经戳穿了我这个“伪神棍”的身份,扬起下巴,挑衅似的一扬手:“你倒是讲啊。” “天下奇门遁甲,术分九门,一曰道门,二曰命门,三曰风水门,四曰匠门,五曰尸门,六曰蛊门,七曰鬼门,八曰妖门,九定生死!”这是我从黑岩的一本灵异大神的小说里看来的,当时觉得很玄妙啊,这段看了好几遍,就记下来了。 我一口气说完,他们三脸懵逼,面面相觑,这个时代,还没有网络小说,他们怎么会懂这些? “你……你再讲一遍呗?”周芳皱眉。 “很简单,就是九种你们不了解的行业,一是道门,就是道士;二是命门,就是算命先生;三是风水门,看风水,找矿脉这种;四是匠门,掌握各种机关之术;五是尸门,与死尸打交道,湘西赶尸,仵作之类;六是蛊门,专门研究蛊毒、巫蛊的;七是鬼门,抓鬼、打鬼、跟阴差合作;八是妖门,降妖、收妖;九是生死门——” 我顿了顿,妈的,忘了,这个生死门,怎么解释来着? “生死门,是不是可以定人生死,改变寿命?”王建国小心翼翼地问。 我深深点头,拍拍他肩膀:“王叔,你很有玄学的潜质啊!” “那小唐,不不,唐师傅,你是哪一门的?”老周也毕恭毕敬地问。 “这九个门,并不是门派,只是九种技术,”我笑着解释道,“不是说哪个人,特定只会一种技术,我师父是九门集大成者,所以这九门,我多少都懂一些,就像昨天给您算命,周叔,就是命门的活儿,今天要破的这风水,就是风水门的事儿,而破风水的目的,就是改回王叔的寿命,这就是——” “生死门!”王建国大声接了一句,给我吓一跳。 “对,生死门。”我说。 噗通,王建国给我跪下了:“唐大师,刚才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您大人不计小心过,请您救我一命吧!” “哎哎,王叔,这可使不得,你快起来。” “您不答应救我,我就不起来!”王建国语气果决,表情坚定,看来是真信了。 “好,我答应救你,起来吧,”我将王建国搀扶起来,又看看别墅,“我的主修专业是算命,风水的事儿,虽然有所涉猎,但称不上很精,从外面看不出来,我得进您家别墅,挨个房间看看,才能找到那道戾气的根源。” “好,我这就带您进去!”王建国说。 我摆手:“不行,得我一个人进去,万一撞见那道戾气,它察觉到我想破掉它,可能会狗急跳墙,你跟在我身边的话,容易受到伤害,你……懂我的意思吗?” 王建国擦擦额头上的汗,连连点头:“我懂,我懂,要不,我把我老婆、保姆都给叫出来?” “那最好不过了,”我说,“关闭所有门窗,拉上所有窗帘,你们在外面等我。” “好!”王建国转身进别墅安排。 看着他肥胖的背影,我偷偷舒了一口气。 可谓歪打正着,本来,我只是想拿回那卷录像带,现在看来,貌似可以利用王建国对我的完全信任,彻底破坏掉王、周两家联姻,甚至,我还可以借助王家这一跳板,打造自己商业帝国的根基…… 第9章 功成身退 “小唐,万一是个厉鬼啥的……你能行吗?”老周颇为担心地问。 “放心,周叔,我有分寸。” 周芳是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一直不信我会这种“邪术”,以为我又要故弄玄虚,只是冲我撇撇嘴,没说什么。 别墅各个窗口的窗帘,一一拉上,不多时,王建国带着老婆和小保姆出来,冲我点点头:“唐大师,可以了。” 我看向王建国的手腕:“老王,把你表借我用一下。” “好嘞。”王建国摘下他的大金表,帮我扣在手腕上,有点大,晃晃悠悠的。 “老周,对一下表,”我转向周宝德,严肃地说,“如果我半小时之后,还没出来的话,就说明我出事了,但在这半小时之内,任何人不得进入别墅。” “行,小唐,你小心点。”老周叮嘱道。 进了别墅,我回手关门,反锁。 面积挺大,我决定先进行重点查勘,一楼的客厅、厨房、保姆房首先排除掉,录像带不太可能藏在这里,先去二楼搜卧室,又去三楼搜书房,我的手法还是很专业的,搜的很快,搜完复原,不留痕迹,而且,没有遗落的地方,可惜没找到。 难道不在别墅里,而是在公司办公室之内? 从犯罪心理学角度分析,应该不会,任何时候,都是家里最安全,除非,这不是王建国唯一的家——但回忆里的信息告诉我,王建国一直到去世,都住在这里。 搜完重点区域,我又开始在非重点区域搜查,挨个房间查找,甚至连厨房米缸、马桶水箱都没有放过,但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只剩下保姆房没有搜查了,总不至于藏这里吧? 我看看大金表,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早知道这么费劲,我说需要一个小时多好? 唉,太高估自己实力了,硬着头皮搜吧! 开门进保姆房,一股幽香,扑面而来,刚才好像听见王建国喊保姆叫“小莉”,长得还是蛮漂亮的,就是穿着、发型有些土气,应该是个农村姑娘。 我从衣柜开始,逆时针搜查过去,搜到床尾,依旧没什么发现,倒是看见床单上,有几处淡黄色的圆点痕迹,这明显是男人的精斑,不知道是王建国的,还是王灿的,呵呵,有点意思。 搜了一圈,还是没有,我放弃了,看来,录像带真的不在这里。 我坐在小莉的床上,掏出一支烟,刚要点着,忽然,脚底下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我低头看,有一块地板的缝隙,看来比其他要深一些,貌似可以活动,我踩住地板的一头,使另一边翘起少许,用指甲抠进缝隙,小心翼翼地掀开地板,下面居然是一个暗格! 暗格中,果然躺着一卷黑色录像带! 挺有办法啊,居然藏在了这里! 这块木板的主体,是在床底下,而在我彻底搜查保姆间之前,床底下,放有两个行李箱,里面装的是小莉的衣物,也即是说,如果不是我移开了行李箱、恰好坐在了床边这个位置,而且,因为我人小腿短,双腿悬空,脚尖后探,脚尖又恰好点到了木板上,是不会触发这个秘密的,因为用肉眼,根本看不出来。 不行,不能这样拿走,会被发现的,再说了,我要这个录像带又没什么用,只要把它被毁掉即可。 善于搜集证据的唐大警官,自然也擅长毁灭证据! 我将录像带放回原位,盖上地板,放上行李箱,然后,掏出打火机,将小莉的床单、被褥点燃,扔在床底下,很快,行李箱(老式竹制品)也被点燃,房间里燃起大火,这么高的温度,隔着一层地板,虽然不至于将录像带烧成灰烬,但也足以烤烂里面的胶片,让其不能播放。 为了进一步掩饰,我又将火引到了隔壁厨房,并用菜刀,在自己左臂上划了三道,然后,我打开煤气阀门,调至最大,跑出别墅,回手关上门。 “怎么啦,唐大师,屋子怎么冒烟啦?”王建国焦急地问。 “快撤!撤离院子,要炸了!去外面,快!快!”我拉着周菲,飞奔出别墅院子,躲在了汽车后面,老周、王建国他们跟着跑出来,也都蹲在车后,懵逼地看着我。 我喘着粗气,向他们展示我受伤的左臂:“是个妖精!” “妖精?什么妖啊?”王建国惊恐地问,刚才我对自己下手有点狠,胳膊上的三道刀伤,已经翻出肉来了,鲜血汩汩往外流淌,没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不做的真一点,会被王建国这个老狐狸怀疑。 “是个老狐狸!”我咬牙切齿地说,“我斗不过它,幸亏师父教过我封妖之术,我把它封在了厨房里,不过,我法力有限,只能封住它两分钟!” “啊,那怎么办啊!”周芳看着我的伤口,甚至连她都相信了,因为这三道刀痕平行,乍一看上去,还真像是被什么凶猛食肉动物给抓伤的。 我跟神灵附体似的抽抽了一下,看向王建国,改变音调,阴冷地说:“莫要慌张,这老狐狸,属性为金,五行者,相生相克,火克金,故而,我点了把火,打开煤气,待会爆炸,烧死这厮!” 五行理论和这种半文不白的台词,我自然也都是跟网络小说里学的,这帮写网文的也是厉害,明明是胡编乱造,可让人看着就跟真事儿似的,用他们的行话讲,叫“有代入感”。 大概在2014年的时候吧,我们刑警队配合治安办的同志们扫黄,抓了一个本市的网络写手,叫夏树,好像因为作品涉黄,后来复查发现,他写的其实不算太黄,教育了两天,也就给放了。 那个作者就会写这些玄幻、灵异的东西,我跟他聊过几句,问他们都是从哪儿搞来的素材,他轻蔑一笑,说:唐警官,哪儿有那么多素材啊,就踏马四个字:瞎几把写! 感谢这帮瞎几把写的作者,让我在大脑中,被动储存了不少瞎几把编的知识,回到20年前,足够用来忽悠大部分人。 “烧死这厮!” 当我凶神恶煞地发出最后一个音“厮”的时候,确实声嘶力竭,浑身颤抖,主要是手臂太疼了,喊出来能舒服点! 说来凑巧,我的“厮”刚收音,院内便传来“轰”的一声,炸了! 我起身,看向别墅,一楼的几个窗口都被炸开,里面冒出滚滚黑烟,夹杂着少许火焰。 王建国的媳妇被爆炸吓得坐在了地上,又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用手拍地:“哎呀,咱家的存折、金条还在屋里头呢!” “打119吧,火势不大,应该还来得及。”我说,房间里实木装饰不多,可燃物也不多,火不会蔓延的那么快。 王建国不关心金银细软,他紧张地盯着别墅,小心翼翼地问我:“唐大师,你确定把那东西给烧死了?” 我微微眯眼,掐算了两下,狞笑道:“如此大火,必然灰飞烟灭!” 王建国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芳芳,”我转向周芳,低声道,“送我去医院。” 周芳皱眉,看看我的伤口:“你们这个行业的人受伤了,也要去医院的吗?” 我白了她一眼:“我只是会一些道术,又不是刀枪不入!” “对啊,”老周这才反应过来,“吴良,赶紧送小唐去医院!” “局长,你不走吗?”吴良问。 “我留在这儿指挥调度!”老周叉腰,掏出手机,直接给市消防支队打电话,“我是市警局周宝德,告诉你们赵政委,马上派一个区队来黄家沟……” 后面我没听见,上车了,周芳脱了自己的鞋,脱了长袜,准备帮我止血,却把袜子缠在了我的上臂。 “啧,”我皱眉,“我是静脉出血,你缠上面干嘛?缠手腕!你在警校没学过急救常识吗?” 我虽然下刀较重,伤口很深,却刻意避开了手臂动脉的位置。 “啊?是吗?”周芳懵逼地说,“学过,可是忘了……” “真是猪队友……”我摇头苦笑,无意中瞥见车窗外,一台黑色轿车,疾驰而过,那时候的车窗,都没有车膜,我看见驾驶室里的人,正是王灿,他也看见了我和周芳,匆匆一瞥,双方并没有交流,王灿表情焦急,应该是他看见了爆炸的黑烟,着急回家。 “芳芳,你准备怎么感谢我?”我笑道。 “为什么要感谢你?” “因为……”我看了看倒车镜一角,吴良锐利的右眼,正盯着我,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到了医院,吴良认识医院里的人,没办手续,直接送我去手术室,处理伤口,止血、缝合,再上药,缠上纱布和绷带。 “唐师傅,大夫说得住几天院,需要我帮你通知家人吗?”吴良问我,他知道我没手机,打电话不方便。 “不用了,吴哥,谢谢你。” “那我先走了,对了,医药费我已经付过了。”吴良笑道。 “哎,那怎么行!” 吴良诡秘一笑:“写的是我名字,可以报销的!” 我点头,秒懂。 在这个年代,无论医院还是警局,管理都不够规范,只要有单据就能报销,甚至还可以虚开票据,超额报销,把钱装进自己口袋,腐败啊…… 周芳留下来陪我,吴良走后,周芳关上单间病房的门,悄声问我:“唐奕,他们家真的有狐狸精啊?” “你猜呢?” 周芳撇嘴:“反正,我不太信这个……” “不信就对了。”我笑道,将事情经过简单讲了讲。 不过,我把事件的始作俑者指向了老周,说是老周昨晚告诉我,王建国家里有一卷老周涉赌的录像带,我和老周便连夜制定出这个计划,唱了一出双簧,成功销毁证据。 周芳听完,拍案叫绝:“真精彩!唐奕,你不去干警察,可惜了呢!” “我还小嘛!” “我看你的心智啊,比我都成熟!” “那是因为你,有一颗萌萌的少女心嘛。”我用20年才会流行的小情话来撩她。 撩到了,周芳脸红,小声说:“如果早点遇见你……” “你说什么?” “没什么,”周芳抬起头来,正色道,“对了,唐奕,下一步你怎么准备办?” “不是说了么,倒煤,我准备……” 我将自己的想法,和周芳讲了讲,她根据市里的实际情况,补充了几点意见,不愧是局长的女儿,见多识广,很有建设性。 两人聊着聊着,我忽然有了便意(玩火尿炕),去厕所,因为左臂挂在胸前,只能用右手,可我现在的这条腰带,是那种比较古老的帆布腰带,需要双手同时操作才能解得开,我只得探头出来,喊周芳:“那个,芳姐,你能进来帮我个忙吗?” 第10章 马钰大军师 “啊?怎么啦?”周芳走了过来。 我苦笑,指向腰带:“单手解不开。” 我能单手解芳、菲姐妹罩罩后面的钩带,但自己的这条裤带,确实解不开。 “这么笨呀!”周芳皱眉,蹲下来帮我解,可她双手解了半天,也没有成功。 我夹紧腿,不断催她,有点憋不住了! “哎呀,别催了你!”周芳忽地起身,跑向病床旁边,拉开抽屉,拿出一把剪刀来。 “喂,你干嘛!”我惊恐道,捂住要害,“不能剪啊,我还得用呢!” “又不是剪你那个,慌什么!”周芳冷笑,咔嚓,干净利索地将我的腰带剪断,因为刚才的缠拧挣扎,里面的短裤早就松脱,腰带一断,跟裤子一起脱落下去。 周芳拿着剪刀,惊讶地看着那里:“哇,人小‘鬼’大啊你!” 其实没那么大,主要是被憋的! 我转过身去,哗啦啦,顿觉舒爽,完事儿后,刚要提裤子,周芳主动过来帮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过程中,她用手背碰了好几下,嘴角还勾起一抹邪笑。 “是不是比王灿的大?”我笑问。 周芳抬眼看我,皱眉:“我哪儿知道他的多大?” “怎么,你们还没……那个过?”我惊讶地问,如果没记错,这个时候,他俩处对象应该有一年多了吧? “没有!”周芳骄娇地说,“他想干来着,我不让,说等结婚后才可以,他又打不过我,哼哼!” 我心中窃喜,意外收获啊这属于,破初次夜之水密桃的机会,给我留着呢! 但我并没有表现出惊喜,回到病床躺好,可能因为失血有点多,感觉浑身无力,躺了一会,困意袭来。 “芳儿姐,我睡会。” “行,你睡吧,我去给你买点住院用的东西。”周芳起身,离开病房。 我合上眼,渐渐睡着,不知过了多久,我闻到一股香蕉味,睁眼看,一个美女正坐在我床边,嘤嘤红唇,吮吃着一根香蕉,表情很陶醉的样子,不是周芳。 “表姐?你怎么在这儿?”我惊讶地问。 表姐一口咬断香蕉,冲我笑笑,指了指自己头顶的护士帽:“我在这儿上班。” 哦,对,表姐是个护士,我差点给忘了。 “小奕你怎么弄的?听刘大夫说,伤口很深,像是刀伤!?你跟人打架了?”表姐把剩下半根香蕉喂给我,皱眉问。 “呃……”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病房门口传来周芳的声音:“不是刀伤,不小心摔倒,被地上的钉子给划伤的。” “对,就是这样。”我说。 表姐看看周芳,冲我挤眉弄眼,低声问:“好漂亮,你女朋友啊?” “把女去掉。”我笑道。 表姐脸色失落,挑了挑眉毛:“我还寻思你搞对象了呢!” “您是哪位?”周芳刚进来,没听见我刚才叫她表姐。 我给她们二人相互介绍,正好另一个护士过来叫表姐,表姐起身离开,我嘱咐她,别告诉小楠,也别告诉小姨,免得她们担心。 “行,今晚夜班,我正好能在这儿陪你。”表姐挥手告别,打开病房的门,差点和外面要进来的人撞在一起。 “看着点呀,你!”表姐皱眉,小白鞋好像被对方给踩到了。 “哎呀,对不起,护士小姐,您先请!”对方客客气气地给表姐让路。 是王建国,后面还跟着一个陌生人,穿着条纹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不是王灿。 斯文男手里拎着一个小皮箱,我心中一动,该不会是王建国为了感谢我,送来几十万人民币吧? “唐大师,不好意思啊,我一直在处理家里的火灾,才忙活完,连午饭都没吃,就赶紧过来看您了!”王建国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已经出门的表姐,疑惑地回头看,不过被斯文男关上了病房的门,只好离开。 “您不用过来的,”我在周芳的搀扶下坐起,“不严重,大夫说,明、后天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那就好,”王建国给了斯文男一个眼色,斯文男上前,把小皮箱放在床尾,打开,展示给我看,果然是罗列整齐的青色钞票,都是“百号”,横2纵8,两层,一共36万。 “呵呵,”我笑道,“王叔,你的意思是,我帮你捡回来36年寿命,一年,奖励我一万,对吗?” 之前我不是给他算命来着么,说他只能活53岁,少活36岁,当然,我是胡乱说的。 王建国微微一怔,看向斯文男:“小马,你看见没?这就是大师啊!只搭一眼,就把咱们的心思都给看透了!” “王总所言极是,唐大师,您真厉害!”斯文男向我竖起大拇指,皮笑肉不笑地说,他不是在恭维我,而是在恭维王建国,看这俩人之间说话的称呼和语气,我推测,这个斯文男,应该是王建国公司里的手下,部门经理,或者机要秘书之类。 我摆摆手,笑道:“王叔,我不是说过么,帮你办事,我不能收钱的,这是行规。” “唐大师,您这不是受伤了嘛,”斯文男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有点娘娘腔地说,“我们王总这钱,是给您的医疗费和营养费而已。” 我还是摇头:“不行,坚决不收,你们要是再坚持,我可生气了!” 斯文男还要说什么,王建国制止了他,冲我笑道:“大师就是大师啊!境界高,不是我们这种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对吧,唐大师?” “不不,不是这样,谁不爱钱呢?”我赶紧解释,忙当然不能白帮了,“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也喜欢钱,无奈被师父限制,不能收您这钱……可您如果实在想感谢我的话——” “哦?唐大师请讲!”王建国往我这边凑了凑。 王建国肯定是想报答我,因为到了他这个地位的人,如果被人帮助,不感谢回去的话,传出去会被人笑话,这多少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在里面,就像某地发生了地震,有钱的企业家、明星就得捐款,并不都是发自内心,如果你不捐的话,便会遭到老百姓的唾弃,也会被同行耻笑。 “王叔,我手头上有点积蓄,不多,想倒煤,可是没有人引荐,不熟悉路子,之所以让周局带我去拜访您,也正是这个目的,听说您是咱们市的倒煤大户,我想跟王叔取取经。”我直接说了自己的目的。 王建国微微一笑:“其实老周在电话里,已经跟我讲过了,所以我才把小马带来,他是我们公司煤炭销售部的经理,你有什么事,直接找他,他能办的,肯定给你办,他不能办的,你再来找我!不是你王叔吹牛,在西城地面儿上,还没有你王叔办不成的事儿!” “哎呀,那就多谢王叔了!”我想跟他握手,出右手,但还是牵动了左臂,疼得我直皱眉。 “小唐啊,你快好好躺着,别抻着伤口,王叔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先走了啊!”王建国转向斯文男,“小马,你先跟小唐谈谈,随时联系,一定要尽全力帮他,你要是能把他带上道儿,我升你为咱们集团的副总经理!” “真的啊,多谢王总!”斯文男面露欣喜。 “我走了啊,小唐。” “哎,钱。”我指向床尾,再次表明自己莫须有的“行规”。 “对对。”王建国合上皮箱,想了想,又交给小马,耳语两句,便出去了。 “小马……你叫什么?”我问,以后,他可就是我的“师父”了,至少短时间内如此。 “马钰。” 第11章 隆中对 小马坐在椅子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金属盒子,什么玩意? 他晃了晃金属盒子,按下一个开关,从里面弹出一根烟。 我想起来了,是香烟盒,在我的记忆中,这东西确实流行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被淘汰了,因为这种香烟盒没有商标,对方看不出你到底抽的是中华还是白沙,抽中华的人,烟装盒子里,就没办法装逼了,抽白沙的人,也怕被人识破自己用盒子来掩盖“廉价烟”,那样更丢人! “唐大师,来一根?” “病房里不让抽烟。”周芳淡淡地说,刚才王建国进来,周芳一直站在旁边,没说一句话,因为她知道真实情况,心里有鬼,不敢说话,怕说漏了。 好在王建国也没跟她说话,只是进门的时候,冲芳芳点了一下头。 马钰看看周芳,半开玩笑道:“好吧,听少奶奶的。” “不许叫我少奶奶!”周芳皱眉。 “那叫什么?”马钰调笑着问。 “我没有名字吗?哼!”周芳有点来气了。 “好吧,周少奶……啊不,周小姐,这总行了吧?” 我发现,眼前的马钰,跟之前王建国在场的时候截然不同,刚才他的表现,非常职业,身上透着一股标准的都市白领的气质,现在,她却表现的很活泼,娘娘腔却依旧,而且,貌似更严重了。 周芳白了马钰一眼,去给我倒水。 “马钰,你……是男同志吗?”我试探着问,这个马钰长得……确实有点太过于女性化(除了头发,头发是寸头,标准的男性发型),连声音都很尖,有点像是个伪娘,连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一股柔美之气,所以我还是问一下比较好,万一人家真是女的呢? 马钰笑了:“唐大师不是会算命么,难道您看不出来我是男是女?” 我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他西装的胸口,几乎是纯平的,我又看看他白嫩的脖颈,却没有喉结,到底是男是女,我有点蒙圈了。 正犹豫,要不要随便蒙一个,周芳过去,搂了马钰肩膀一下:“哎呀,你别逗他了,他都受伤了,哪儿还有精力看你这个!” 虽然周芳的语言里,没有任何的提示性内容,但她搂马钰的动作,亲切而自然,分明是在给我暗示,这是个女孩! 我没有直接回答,那样显得本大师多没水平啊! “唐大师,您猜猜嘛!”马钰像撩了一下很短的头发,微微张嘴,给我抛了个媚眼,演技太烂,她是想“反向”误导我,让我猜错她的性别。 我拿起腔调,摇头晃脑地念起诗来:“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我已辨你是雄雌。” 出自南北朝的《木兰辞》。 马钰听明白了,弯起眼睛,笑问:“那您看,我到底是脚扑朔,还是眼迷离呢?” “迷离之眼,你是个女孩。”我这时才说出答案,彰显本大师的文化底蕴! “哈哈哈,”马钰拍手笑道,“您还真蛮厉害,刚才我故意搔首弄姿的,也没能骗得过您哈!” 说完,马钰伸手去后耳,低头鼓捣了几下,忽然将自己的头发给撕了下来!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假发,假发是短发,里面则是一头乌黑亮丽的直发,马钰甩开头发,又摘下眼镜,发型果然很重要啊,这回再看,就是完完全全的女性了,还是个美女。 “女生在职场上混,太难了,不是被性别歧视,就是被占便宜,”马钰叹息道,“女扮男装,还能好一点儿!” “嗯,潜规则。”我说。 “什么叫潜规则?”马钰和周芳同时问。 “呃……”我想了想,这个年代,应该还没有这个词儿,便岔开了话题,“没什么,对了,马钰,刚才王总跟你说什么了?” 马钰眯起眼睛,恢复女性形态之后,她的表情不再做作,笑起来,眼睛超级好看,弯弯的。 “王总说,这三十多万先放我这儿,帮你打点各个衙门口的时候用。” “还得打点?”我皱眉。 “呵呵,唐大师,你以为倒煤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吗?”马钰轻笑,大概给我讲了讲倒煤需要去审批的手续,很复杂,得跑好几个部门,手续不全,就会被抓,即便侥幸不被抓,也会让倒煤的“同行”找到借口,专门收拾你这个不守规矩的家伙。 “不过你不用担心,唐大师,我人脉还行,一个礼拜就能帮你把手续办下来。”马钰挺了挺胸,自信道。 “如果你把我当成自己人的话,就别叫我唐大师了,”我笑道,“我叫唐奕。” “呃……好吧,那我叫您唐总?”马钰试探着问。 “也别叫唐总,叫我名字就可以。”我说。 马钰点头,冲我甜甜地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我的平易近人,让她感觉很舒服。 “你多大?”我问。 “28虚岁。” “上过大学?”我又问。 “嗯,同济大学毕业。” “名校啊,厉害,厉害,怪不得年纪轻轻爬上这么高的位置,”我笑道,很快又皱眉,“小钰姐,我还是有一事不明。” “请问吧。” 我将视线,移到她的西服胸部:“你里面用什么裹住的?怎么这么平,不会勒得慌吗?” 马钰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低头看看自己领口,才明白,下意识地捂住,红着脸说:“哎呀,你问这个干吗!我长得小不行吗?” “我就是单纯地好奇。”我笑道。 “看着年纪不大,你可一点都不单纯。”马钰娇羞皱眉,嗔怪道。 “那你算说对了,”周芳像是找到了同袍兄弟,抱着胸说,“这小子可色了,昨天还跟我说……” 我轻咳了一声,让周芳闭嘴,她现在还是王灿的未婚妻呢,而这个马钰,虽然给我的感觉不错,可她毕竟是王家的人,不能让她知道我和周芳的亲密关系。 周芳冰雪聪明,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改口说:“小钰姐,你放心吧,他也就是嘴上花花儿,不敢来真的,你俩先聊着,我去给你们买点喝点,唐奕,你喝什么?” “可乐。”我说。 “你呢,小钰姐?” “随便,什么都行。” 周芳出去后,马钰又跟我讲了讲倒煤生意的大概流程,倒是不难,从煤场进货,用火车或者货车拉走,基本都是送去外地,有的给发电厂,有的给大型企业烧锅炉,有的给钢铁企业,冶炼金属之用,也有给化工企业的,提炼煤制气,进行二次生产。 总之,这两年全国经济高速增长,煤炭的市场需求很大,基本处于供不应求状态,只要上了道儿,就能挣钱。 “唐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准备投多少钱来做倒煤生意?”马钰说完流程后,试探着问我。 我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万?” 我噗地乐了:“我哪儿有这么多钱。” “那是,三十万?” “三万。”我说,剩下两千,作为流动资金使用。 “三万,唐奕,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马钰一脸惊讶,“你知道三万块,才能买多少煤吗?” 我摇头,不清楚现在的煤价。 “连一台翻斗车都装不满,这生意怎么做?”马钰耸耸肩膀,“你快别逗我了,跟姐讲真话吧,你有多少钱?” “我手里只有三万块,”我严肃地说,“你不要告诉我,三万块不能倒煤。这个生意,我做定了。” 马钰看向脚边的钱箱子。 “不行,”我直接断了她的念想,“这里面的钱,不能用来投资,本金就三万。” 马钰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说:“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就只能铤而走险倒‘黑煤’了。” “黑煤?什么意思?” 第12章 改邪归正 “所谓‘黑煤’,就是从不正规渠道出来的煤,因为没有手续,无法走账,不能销售给正规的大企业,只能卖给个人小企业。”马钰解释道。 “我没听太懂,什么叫不正规渠道?是偷吗?”我问。 马钰摇头:“不是咱们去偷,而是煤矿集团的内部人员,靠打通关系,趁半夜里偷摸弄出来的煤,价格不高,但是量比较小,真正倒煤的大老板,是不会感兴趣的,因为万一被抓包的话,会吊销营业执照,犯不上。” “也就是……内部人员偷运出来公家的煤,自己卖掉,中饱私囊?” 马钰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我又问:“煤的质量怎么样?” “质量不错,基本上都是一等无烟煤。” 我考虑了一会儿,动心了:“你有渠道吗?” 马钰慢慢点头:“有是有,但我得提醒你,如果被发现的话……” “大不了吊销执照嘛!”我笑道。 “不不,不止是执照的问题,被煤管局发现,肯定吊销执照,还有可能关你几天,但这算是轻的,如果被矿区的混混给抓住,你就得花钱来摆平了,花的钱,会比你挣的钱多!” “混混,”我撇了撇嘴,“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抓住的。” “你哪儿来的自信?靠算命吗?”马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真信我会算命?”我反问她。 马钰是聪明人,没有回答,她起身走向窗边,看向楼下,幽声道:“唐奕,你知道吗?是我主动申请过来帮你的,但愿这步棋,我没有走错……” 我正要问马钰,为什么会主动投靠我时,病房门开了,医生给我换药,我们便暂停了对话,不多时,周芳回来,马钰告辞,给我留了一个电话,让我出院之后,给她打电话,她先去帮我跑手续,因为我没有身份证,公司将挂靠在我表姐名下,我让马钰直接去找表姐拿身份证。 马钰离开后,我马上将周芳叫过来,悄声道:“跟踪,你在警校学过吧?” “你让我跟踪小钰姐?为什么?”周芳不解地问,“感觉她人挺好的啊。” “我也感觉她不错,但是,人心叵测啊姐姐,去吧,万无一失才好。”我说,如果马钰是王建国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那么,当她离开医院之后,肯定会跟王建国打电话汇报情况。 周芳点头,出了病房,一个多小时之后才回来。 “怎么样?”我问。 周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轻笑道:“你多虑了,唐奕。” “她给王建国打电话了吗?” “没有。”周芳开始跟我讲述跟踪过程,马钰出医院之后,打电话约了个女性朋友,吃饭,逛街,去新玛特买了两件新内衣,又去洗桑拿,周芳一直跟踪到桑拿更衣室才回来。 听完周芳的描述,我这才放心下来,吃了午饭,躺在床上休息。 下午两点多钟,周宝德过来探望,吴良也来了,手里拎着些水果、罐头、营养品,不过放下东西后,周宝德让吴良和周芳,都去了走廊,要跟我单独对话。 “周叔,有什要说的吗?”我笑问。 老周笑眯眯地递我一根烟:“你小子可以啊,智勇双全,居然用煤气炸别墅,你就不怕被炸死在里面吗?” “降妖除魔,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嘛!” “呵呵,你会算命,这个我信,”老周点着烟,抽了一口,“但你说什么狐狸精,我可不信,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离开现场吗?” “难道,咱爷俩的目的是一样的?”我试探着问。 老周用手指,虚空点了点我,笑道:“录像带的事儿,芳芳告诉你的吧?” “对。”我胡编道,这样也好,省得将来他们父女之间相互猜忌,都默认是对方告诉我的信息。 “你为什么要帮我?”老周认真地问,眼色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之意。 我自己点着香烟,不紧不慢地说:“如果我说是为了您女儿,您不会怪我吧?” 老周眯起眼睛:“你……喜欢菲菲?” 我眨了眨眼:“不是妹妹,是姐姐啊!” 他是怎么看出我喜欢周菲的?我跟菲菲才见过一面,还是在老周不知道的情况下。 “你喜欢芳芳?”老周睁大了小眼睛,“她比你大六岁呢!” “我知道。” 老周紧抽了两口烟,沉默半晌,才继续说:“你应该也知道,芳芳有婚约了。” “王灿外面的情人很多,周叔,您忍心看到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纨绔子弟吗?她不会幸福的,”我顿了顿,观察周宝德的表情,显然,他知道王灿的人品,听了我的话,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我便继续说,“王家想攀附周家,无非是王建国想利用您的身份,让自己家族的实力进一步稳固、壮大,如果您想更进一步,必须甩开王家,撇清自己才行。” “为什么?”老周问。 “您这个级别,再往上升,想更进一步的话,得是省里考察、核准,对吧?” 老周点头:“没错,归省里管。” “您和王建国如果结为亲家,上面知道王建国的身份,还敢用您?”我笑道。 老周忽然乐了:“小唐啊,你怎么对这些事儿看的这么明白?也是算出来的?” 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好歹,我在红色名利场浸淫十来年,35岁便升到了大队长的位置,省里14个兄弟市里面,我是最年轻的,这些事儿,我耳濡目染,门儿清的很。 我认为,老周现在才44周岁,前程大好,应该走正道,而不是歪门邪道。 我35就懂的道理,44的老周自然也明白,两人抽完烟,老周把剩下的烟盒,放在了我桌上,抽了一下鼻子:“给你吧,家里还有两条,回头让芳芳带给你,以后我不能抽中华了!” 这是和王建国撇清界限的第一步,以示自己的清正廉洁。 “现在证据销毁了,王家的婚事,您准备怎么处理?”我又问。 “可赌债还没还清……”老周皱眉。 “这个您放心,期限是一个月吧?到时候,肯定帮您还上!”我说。 “我听说,你跟芳芳正合伙做生意?做什么生意,需要叔帮忙吗?”老周问。 我摆摆手:“叔,我俩的生意,您千万别插手,最好连一句话都不过问,这样对您有好处。” “好,我懂。”老周点头。 “赌债的事儿您也甭管了,我和芳芳不但会帮你还钱,还会把这件事,彻底从您的履历表中抹掉。”我又说。 “小唐,你真有这个本事?”老周乐了,看看桌上的中华烟,心有不舍地又点着了一根。 “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的本事?”我也笑,“对了,再给您一条线索,我已查出,您的司机吴良,是沈老三的表弟,是沈老三安排在局里的内线,希望您可以利用好这个线索,将计就计,尽快缉拿沈老三,把包玉明、赵井春、吴克那几个案子破掉,只要打掉沈老三集团,您的再进一步,就有戏了!” “包玉明、赵井春,吴克?你怎么都知道?”老周惊讶地问,“也是芳芳告诉你的?” “这事儿,恐怕芳芳现在还不知道吧?”我笑道,“您就别问了,就当是我算命算出来的,祝您马到成功!” 这三人均为本地的流氓地痞头子,在沈老三集团发展壮大的过程中,三人和沈先后冲突,都被沈老三给干掉了,死的远不止这三个人,最惨的是吴克,被五口灭门。 当年,我为了抓沈老三,日夜整理卷宗,整理所有关于沈老三涉案的线索,并熟记于心,至今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 因为击毙了沈老三,我从副队长擢升为队长,现在,这个立功机会,留给老周好了,谁让我看上芳和菲了呢,人家辛辛苦苦把俩女儿养大,我总不能白占便宜,坐享其成,一点好处都不给老周,对吧…… 第13章 刘珊珊 老周走后,周芳回来,很好奇我和她爸到底谈什么,谈了一个小时。 “没什么,”我笑道,“你爸基本同意解除你和王灿的婚约了。” “他解除有什么用?”周芳皱眉,“王灿吃着外面的,还惦记着锅里的,我都跟他提好几次分手了,他就是不答应嘛,还是用我爸涉赌的事情来威胁我!” “确实,这个事情搞不定,就一直会是王灿的把柄,你暂时不要提分手的事情。现在,物证已经销毁,等把赌资还上,再让他们封口,我想,到时候王灿会明白你们周家的意思,不会再纠缠你。” “但愿吧……” “这段时间你去查一查,你爸欠钱人的背景,越详细越好。”我又说。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周芳抿嘴一笑:“我回去了,谁帮你嘘嘘啊?” “……我表姐不是在嘛……” “嘻嘻,脸红什么你呀?”周芳勾了勾我的下巴,起身,“行吧,那我先回厂里,辞职手续还得办一下,晚上再来看你。” “回去睡觉,明早再过来。”我说。 “你就别管啦。” 周芳走后,我从床上下来,躺了半天,腰酸背痛的,腿又没伤,不影响自由活动。 我溜达出病房,穿着病号服,去楼下小花园散步,顺便抽支烟,观看两个病友大爷下棋,天空多云,骄阳不辣,微风拂面,温度适宜,这是我重生以来,难得的休息时光。 在外面呆着半个多小时,天空变得阴沉,发闷,要下雨了,大爷收起象棋,表姐也从窗口叫我,正要回房,医院门口传来汽车轰鸣,一台黑色奥迪驶入院内。 是一台奥迪100,长得和现代的奥迪不像,方头方脑的,更像是老款桑塔纳,这车我认识,王灿的车。 他来干嘛?该不会是来看我吧? 我站着没动,王灿也没发现小花园里的我,直接开车到医院楼前,熄火下车,戴上墨镜。 保安跑了过去,指着地上的网格线,轻声提醒:“同志,这是给救护车预留的区域,禁止停车的。” 王灿瞥了保安一眼,没吱声,直接朝门口走去。 “哎哎,同志,”保安追过去,“这儿不能停车!” “你是不是瞎?”王灿回头,指着周围的空地,不耐烦地说,“周围难道没有停救护车的地方吗?” “可这里是救护车的停车位……”保安虽然嘴上有点怂,手上却不相让,死死拉住王灿的胳膊,非要让他挪车。 王灿挣脱半天,才将保安甩开,厌恶地拂了拂袖子:“你知道我这身西服多少钱吗?拽坏了你赔得起么你!” “那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停在这里!”保安坚持道。 楼上很多窗口都在看热闹,王灿向上扫视了一眼,可能也觉得理亏,只好上车,象征性地挪了半个车位,下车后,又甩了保安一句:“你信不信?明天我就让你从这儿滚蛋!” 保安也弱弱地怼王灿一句“我就是滚蛋了,也不能让你停这儿。” 王灿冷哼,死死瞪了保安一眼,这才进了医院大门。 我走过去,拍拍保安肩膀:“哥们,做的不错,不畏强权,有礼有节。” 保安苦笑:“谢谢你,兄弟。” “如果你真的被医院辞退,不要紧,跟我干吧,正好我新公司缺人。” “真的?” 我点头:“我在321病房,明天你带个简历给我看看。” 保安皱眉:“你……你才多大啊?有自己的公司?” “正成立中,反正话我给你机会了,来不来看你。”我笑道,又拍拍他肩膀,进了大楼。 后脚刚迈进门,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呵呵,王灿的副驾驶车窗没关…… 我远远地跟着王灿,上了三楼,他并未停下,又上了四楼,并不是来探望我的,我好奇地跟去四楼,藏在楼梯口,等王灿进了一间病房,我才拐入走廊,跟了上去。 408病房,也是个单间,我隔着门上的小玻璃望进去,病床上躺着一个女孩,王灿走过去,首先在女孩额头上亲了一下,才坐在旁边,两人聊了起来,门的隔音不错,我听不清二人的对话,倒是那女孩的情绪,很是兴高采烈,她长得既漂亮又清纯,看年纪,好像是个大学生。 但两人只聊了几分钟,王灿便看了看手表,起身告辞,女孩一脸哀怨,王灿从手包里拿出一沓钱,丢在床上,女孩很生气,将钱扔在地上,吼了一句,这句我听见了。 “我不要你的钱,就想让你多陪陪我!” 王灿冷漠地看看地上的钱,竟没有安慰女孩,拉上手包拉链,径直向门口走来。 我赶紧闪身,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头转向一边,王灿出来,皮鞋哒哒,快步远去。 我来到窗口,看向楼下,不多时,王灿出现,看见自己副驾驶车窗没关,发泄似的踹了车轱辘一脚,上了车,扬长而去。 我倒是很感兴趣这个女孩跟王灿,具体是什么关系,反正闲着没事,便又回到了408病房门口,抬起右手。 女孩坐在床上正哭泣,听见有人敲门,赶紧擦掉脸上的泪痕:“请进。” 我推门而去,女孩瞅瞅我,眉头微皱:“你是……” “你好,我叫唐奕。” “我不认识你呀。” “没关系,我认识你,你是灿哥的女朋友吧?”我笑道,看了一眼她床位的病历卡:刘珊珊,人工流产,术后恢复。 “你是王灿的朋友?”刘珊珊问。 我点头:“很好的朋友,他刚才去我病房了,说你生气了,让我过来安慰安慰你。” 说完,我单手捡起地上的钱,整理好,放在了桌上,王灿可真抠,才给了她五百块钱。 “谢谢你。”刘珊珊腼腆地说。 可能,是我天生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加上年纪小,又会聊天,让刘珊珊对我轻信,打开心扉,主动跟我讲述她和王灿的过往。 不出我所料,她果然是个西城大学的学生,今年大二,经济管理专业,一年前在学校的文艺晚会上认识王灿,当时王灿作为赞助商出场,王灿相中了作为主持人的刘珊珊,展开热烈的追求,很快就把刘珊珊追到了手,还在校外给刘珊珊租了个房间,一到周末,便会来和刘珊珊约会。 王灿不喜欢戴套,每次都是内设,这已经是刘珊珊短短一年时间内,做的第二次人流。 “你不是本地人吧?”我问,听口音不像。 “嗯,我江南的。” “怪不得长得这么婉约可爱。”我笑道。 刘珊珊微微脸红,抿嘴低头:“谢谢你,唐奕,谢谢你肯听我讲这么多,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 “那我说一句让你扎心的话,你想不想听?” 刘珊珊抬头,皱眉:“什么叫扎心?” “就是让你伤心的话。”我解释道,这个年代,即便在东北,貌似也没有“扎心”这个词儿,老铁倒是已经有了。 “是……关于王灿的吗?” 我点头,沉吟片刻,开口道:“我灿哥不止你一个女朋友,更不准备跟你结婚。” “什么?”刘珊珊瞪大眼睛,“不可能!他说只对我一个人好的!他说会跟我结婚的呀!” 我起身,走向门口,用背影对着她:“好好养病,出院后,离开他吧,他不值得你去爱。” “你骗人!我不信!”刘珊珊声嘶力竭地吼道。 我回头看着她:“如果你爸看见你现在这副样子,会很失望的。” “唐奕,你给我回来!” 我没理她,出了病房,刚走出两步,刘珊珊居然追了出来! “哎,你怎么出来了!”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刘珊珊话说了一半,忽然眼睛翻白,扶着墙,倒了下去。 我赶紧单手将她扶住,大声喊护士。 一个护士和另一个病友帮忙,把刘珊珊抬回病床,我看见姗姗的裤子,被血浸红了一片…… 第14章 轨迹改变 我觉得有点自责,本来是好心,想挽救一个落入虎口的无知少女,没想到刺激到了刘珊珊的痛处,还搞出了血。 不幸中的万幸,经过一番抢救,刘珊珊醒了过来,出血情况也有所好转,大夫以为我是病人家属(妈的,看不见老子也穿着病号服吗?),嘱咐我,一定看好刘珊珊,绝对卧床静养24小时,不能再让她下床活动。 “好的,谢谢大夫,您忙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我给医生鞠了一躬。 表姐问讯上来,问我怎么回事,我没过多解释,只说是个朋友,表姐说她来负责,让我回病房,自己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我回到三楼,不多时,周芳回来了,我跟她讲了刘珊珊的事儿,周芳默默听完,轻声说:“我知道这个女孩。” “啊?你们见过面?”我问。 “见过,呵呵,”周芳苦笑,“上周末,王灿开车带我去新玛特看订婚戒指,路过西城大学,王灿说去办点事,让我等他,我一猜他准没好事儿,下车跟踪他来着,结果发现,那小子跑去小区里,跟这个刘珊珊约会,不过,二十分钟就出来了。” “二十分钟?”我笑道,“时间这么短,能力这么差的吗?” 周芳挑了挑眉毛:“成天乱搞,整的阳伟早泻了呗——王灿回来,我质问他干嘛去了,他说去跟个生意伙伴见面,我直接戳穿了他的谎言,王灿倒是没有否认,只是笑笑,说你不让我干,还不许我干别人了?” 我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这逻辑,无懈可击!” 脸皮也太厚了! “你将来不会这样吧?”周芳忽然轻描淡写地问我。 “怎样?”我一脸懵逼。 “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还惦记着树上挂着的。” 回想起前世和芳菲姐妹的纠葛,我苦笑道:“应该不会。” 其实她俩,都知道我和另一个的关系,周芳是因为王灿对她不好,在我这里找安慰,而妹妹周菲对姐姐感情深,对这种事情看得也比较开,觉得无所谓,三人心照不宣,一直相安无事。 “呵,男人!”周芳撇嘴,起身离去。 “你去干嘛?”我问。 “上楼,帮你劝劝那个姗姗。” “你别再刺激到她。”我皱眉。 “放心吧,你唐奕看上的女人,我怎么敢刺激人家呢!”周芳调笑道。 “……什么叫我看上的……” 半小时后,我将要睡着的时候,周芳下来了,说刘珊珊的情绪已经稳定,答应出院之后,就会和王灿分手。 “而且,我还套出来一个重要情报。”周芳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情报?” 周芳关上了窗户,悄声对我说:“王灿吸du……” “啊?”我倍感惊讶,“真的假的?” 在我的印象中,王灿一直很健康,不像是个瘾君子。 “不仅吸,他还参与贩du,以此牟取暴利!” 我眯起眼睛:“你想趁此机会,彻底搞垮王家?” 周芳耸了耸肩:“我搞他们家干嘛!只要王灿不继续纠缠我就行了,我爸不是有把柄抓在他手里么,现在,他也有把柄抓在我手里了!” “你有什么证据吗?”我问。 “刘珊珊的住处,就是王灿吸du的一个据点,他把姗姗都给带坏了!”周芳气愤地说。 “这个王八蛋!”我捶了一下床板,很快冷静下来,“芳芳,这事儿,你能处理吗?” 周芳点头:“今晚我就去跟王灿,姗姗说了,王灿每个周六,都会去她住处吸一顿。” “注意安全。” 周芳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放心吧。” 肯定是刘珊珊给她的住处的钥匙。 “哎,等等,”我又叫住周芳,“你认识戒du所的人吗?” 周芳白了我一眼:“已经帮姗姗安排好啦,周一让她过去。” 我点头,周芳还是那个周芳,虽然她欠缺决断能力,考虑事情却很周全,很少会遗漏什么,这不是后天能力,而是天生性格。 到晚饭的时候,我饿了,出去找表姐,她不在护士站里,我没带钱,只能等她回来,一直到六点钟,表姐才过来,居然把小楠也给带来了,正好赶上医生给我换药,小楠看见我的伤口,哭了半天。 “大夫,他这得几天能出院啊?”表姐问医生。 “年轻人皮子合,长得快,两、三天就能拆纱布出院了,就是注意一点,别沾水。” “好,多谢医生。” 表姐和小楠,一直陪我到半夜,表姐去查房,她走后,小楠逼问我,这两天我到底干嘛去了,还威胁我,如果我不讲实话,她就告诉爸妈,说我撒谎,根本没参加补习班,要把我接回农村去。 小楠一直絮絮叨叨,给我折磨的,困得头晕脑胀,意志力渐渐薄弱,没把住嘴,把实话讲了出来:“哎呀,姐你别管了,我是从二十年后回来的,知道你会生病,所以得给你攒钱治病!” 小楠听完,愣住了:“二十年后?” 我尴尬地笑笑:“开玩笑,我开玩笑呢!” “二十年后……你是时空旅行者吗?”小楠瞪大眼睛问,98年,应该还没有“穿越”这个词儿,不过时空旅行的概念,早就有了,常见于外国的科幻小说,电影里也有过,如《古今大战秦俑情》,但我估计,小楠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一部动画片——哆啦a梦,里面的机器猫,就是来自22世纪的“时空旅行者”。 “我说了,开玩笑的!”我皱眉,翻身背对她,闭上了眼睛。 还是不想让她知道。 小楠不再问了,沉默半响,才轻声道:“我的病,治好需要多少钱?” 我没有回答,假装睡着。 “小奕,姐不想连累你,更不能耽误你,你快点回去念书吧,你是咱们家的希望!” 我转头回来,皱眉道:“希望?你告诉我,什么叫希望?” “希望就是……就是你好好念书,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将来落户在城里,再把爸妈接进城,咱俩一起伺候爸妈。”小楠满眼憧憬地说。 “考大学、找工作的目的是什么?”我笑问。 “目的……挣钱养家呗。” “让咱爸妈进城,得有什么?”我又问。 “……房子啊。” “用什么买房子?” “用钱呗。” 我从病床上坐起,单手扶着小楠肩膀,认真地问:“所以,你说,希望是什么?” 小楠被我带沟里去了,眼神有点慌乱,撅起小嘴儿辩解:“反、反正,咱爸说过,金钱不是万能的!” “金钱不是万能的,呵呵……”我摇头苦笑,那是你还没进入二十一世纪,“姐,我觉得这句话,是穷人的自我安慰,是自欺欺人。虽然金钱不完全等于幸福,金钱也不完全是万能的,但是残酷的现实告诉我:金钱能有效地解决99.9%的事情!有钱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小奕你说的不对!”小楠皱眉,“金钱不能买到健康,不能买到亲人、爱人,不能买到失去的肢体,不能买到空气和水!” “你说的太快了,再说一遍。”我笑道,小楠这一套词儿,我有点印象,好像初中某个语文老师给我们讲过。 小楠重复了一遍后,我挨个给她分析:“健康,金钱可以买到,只要你有钱,就能在现代的医疗技术下,治愈一切可治愈的疾病,实现长命百岁;亲人,爱人,你肯定听过一句话: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事无人问。只要你有钱,身边就不会缺少亲人和爱人;失去的肢体,以现在的科学技术,或许无法再生,但在二十年后,连头颅都可以成功移植,区区肢体,又算的了什么?对了,换头手术,五百万美金!你说买不到空气和水?墨尔本、维也纳、温哥华,世界宜居城市前三,那里的水和空气,都是全球顶级,只要有钱,移民过去不就行了?最后一点,即便这些东西,有钱人买不到,难道说,穷人就能买得到吗?” “你刚才说,二十年后可以进行换头手术?”小楠倒是很会抓重点,“你……真的来自二十年后?” “这不是重点,”我打了个岔,“重点是,只要有钱,我就能从阎王爷手里把你的命给抢回来!有了足够的钱,我还去念哪门子的书,没有意义!所以啊,姐,你就别管我了,我有分寸的。” 念书这事儿,我认真考虑过,虽然现在自己15岁,但我在前世,已经接受过完整的大学教育,没有必要再重复一遍,那完全是浪费时间。 小楠说不过我,哀怨皱眉:“好好好,都听你的行了吧!” “姐对我最好了!”我摸了摸她的脸,“对了,还有个事情,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告诉你。” “啥事儿?” “姐,你觉得……你跟爸妈长得像吗?”我试探着问。 我自己的长相,基本上随我爸,一看就是父子俩。 小楠歪头想了想:“好像……有点不太像。” “知道为什么吗?” 小楠摇头,我刚要告诉她不是爸妈亲生的,表姐忽然快步进了病房,她好像在门外听见了什么,将小楠拉开,拉去走廊里,很快又单独回来,低声对我说:“小奕,你要敢告诉小楠她不是亲生的,我就捏死你!”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小楠都成年了,也该知道这些了吧? 表姐往门口瞅了一眼,用更低的声音说:“下午我大姨(她大姨就是我妈)来电话了,说小楠的亲生父母,从南方找过来了,原来,小楠当年是被拐卖的!我大姨说,不想让小楠离开,就骗那对夫妻说,小楠已经死了!” “这……这样好吗?”我惊讶道,还有这事儿?我前世怎么不知道? 虽然,我重生会改变一些事情,但我觉得小楠亲生父母从南方来寻女儿的事儿,不在我重生改变事件的轨迹上,也就是说,前一世他们也来过,只是被我爸妈给忽悠走了,小楠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亲生父母来寻过她。 “你咋这么不懂事呢!”表姐狠狠掐我一把,“如果小楠被带走了,上哪儿给你找这么漂亮的媳妇去啊?” 看着表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不由得目瞪口呆。 原来,在我爸妈心里,居然一直把小楠当做……童养媳? 第15章 小楠的身世 这时,小楠又进来了,懵逼地看着我和表姐。 表姐回头瞅瞅小楠,转回来,以正常音量跟我说:“这事儿别再提了,知道吗?不然我大姨会生气的!” 我点头,表姐帮我换了新纱布,又在我胳膊肘下,垫了一块u形塑料板,重新挂在脖子上,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碰到伤口。 表姐走后,小楠过来,问我刚才和表姐讲什么了? “没什么,姐,我困了,睡了啊。”我笑道。 “往边上点,给我点儿地方,我也困了。”小楠说,我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让出一半床的位置,小楠熄灯,过来坐在床边,合衣躺上床,两人背对着背,就像小时候那样。 躺了十几分钟,我听见小楠呼吸变得规律而沉重,睡着了,我慢慢坐起,帮她盖好被子,自己下床,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恬静的侧脸,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她实情…… 后来,我靠在沙发上睡着,直到小楠叫我,才醒过来,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 “饿了吧?小奕,我去给你买早饭,想吃什么?”小楠迷糊着眼睛问。 “豆浆油条。” “好嘞。” 我来到窗口,看着小楠步履匆匆地出了医院大门,走去不远处的早餐摊位,买了三份,回来后,小楠把表姐叫来,姐仨儿一起吃,我手不方便,两个姐姐左一口、右一口地喂我,让我感觉很是温馨。 吃完饭,表姐下班回家,我让小楠也回去,她不肯走,说要一直陪着我,表姐临走前,甩给我一个眼色,再次警告我不许乱讲话,我点头,让她放心。 “小奕,昨晚没睡好吧?要不要再睡会儿?”小楠扶我回到病床上,轻声问。 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犹豫了足足两个小时,还是决定,将实情告诉小楠。 小楠听完,小嘴儿微张:“这、这不可能!我在咱家户口本上看见过自己名字啊!” “你的户口是后上的。”我笑道。 “不、不,我还是不信!我要给咱妈打电话!”小楠起身,慌张地左右寻找,病房里哪儿有电话,得去走廊里的ic卡话机,可她没有卡,我正要劝小楠先冷静冷静,周芳拿着一个小盒子进来了。 “你是……”小楠皱眉。 “周芳,我生意合作伙伴,”我介绍道,“芳芳,这是我姐,小楠。” “你好。”周芳过来和小楠握手。 我看见周芳小盒子上的图案,问她:“里面是手机吗?” “对呀,我爸之前用过的,八成新呢,给你先用吧,联系方便。”周芳拆开盒子,拿出手机,诺基亚8110,我用过,大学时候的第一部手机,老古董了。 “唐奕,你还没用过手机吧?来,我教你怎么用——”周芳把手机递给我,我单手接过,熟练地划开盖子,长按开机,简单的开机动画后,黑白屏显示出来,我输入家里电话号,虽然很久没打过,也还记得,8175668,按绿键拨了过去。 “你会用手机?”周芳惊讶道,在这个年代,手机还未普及,通讯工具主要是bp机+固定电话,有钱人才用得上手机。 我撇撇嘴,将手机交给小楠,她估计还没见过手机,赶紧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放在耳边:“喂?喂?怎么没声音——啊,妈,我是小楠!” 小楠自报家门后,懵逼地看着我。 “直接问吧。”我说。 小楠抿嘴点头,咽了一下口水,轻声问:“妈,我问你个事儿……嗯,我、我是您亲生的吗……不是谁跟我说的,我就是问问……不在,小姨在家呢,我在医院……没有,我没事,是小奕……” 我赶紧摆手,别把我住院的事儿供出来啊! “小奕也没事,我俩过来找表姐,嗯,对……行,妈,那我挂了啊。”小楠说完,把手机倒扣在了桌上,可能她以为和座机一样,这样就是挂电话了。 “妈咋说的?”我挂掉手机,问她。 小楠扬了扬下巴,骄傲地说:“妈说了,别听外面的风言风语,我是她亲生的。” “呵呵……你上次的化验单,还记得结果吗?”我笑问。 “那么多结果,我哪儿记得。”小楠皱眉。 “你的血型。” 小楠想了想:“想起来了,是‘阿波’型。” 周芳噗嗤一乐:“那叫ab型。” 小楠没学过英语,只认识拼音,不怪她。 我从床头抽出我昨天输血的化验单:“我是o型血,咱爸妈也都是o型血。” 小楠不懂:“啥意思啊?” 周芳念过警校,自然懂得血型知识,她轻声道:“父母都是o型血,生的孩子也只能是o型血。” 小楠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我把化验单递给小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医生,随便哪个医生都会告诉你答案,如果再不信,医院对面有个教辅书店,你去找初中二年级生物下册,输血与血型的那一章,里面也有介绍。” 小楠面色狐疑,从我手里抽走化验单,跑了出去。 “原来你俩不是亲生姐弟啊。”周芳看着小楠的背影说。 “嗯,不是,我不想再瞒她了,”我说,“对了,王灿的事儿,查的怎么样?” 周芳打了个响指:“搞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藏在刘珊珊家衣柜里,用录像机把王灿吸du的过程给录下来了,又带走了一部分du品,可以作为罪证,只要我想,随时都能抓他!” “干得漂亮!”我笑道,“不过现在还不着急,留着吧,关键时候再用。” 周芳点头:“哦,对了,马钰早上给我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我尝试握了握左手的拳头,不怎么疼了,表姐给我那个u形槽很管用。 “今天下午吧,她有事吗?”我问。 “你直接问她呗,”周芳笑道,“我、我爸妈、马钰的手机号,都存你手机里了。” “菲菲的呢?”我问。 周芳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该不会又惦记上我妹妹了吧?她才上初中,哪儿来的手机!” “我就问问嘛,你别紧张,我会等她念完——”我话说了一半,赶紧闭嘴,妈的,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你小子!果然对我妹妹有想法!看我不打死你!”周芳笑骂着,捶了我几粉拳,我趁势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揽入怀中,四目相对,我在她的眼神里,读到了一种渴望,一种21岁女孩儿的雌性荷尔蒙呼之欲出的渴望…… 可惜,大夫忽然来查房,把我们的好意境给破坏掉了,连嘴都还没亲上呢! 等查房完毕,周芳变得腼腆了起来,坐得离我远远的,低着头说:“咱们俩是不是进展的太快了?” “还好啊,已经认识三天了嘛。”我说。 周芳抬头看我,忽然皱眉:“奇了怪了,我怎么会喜欢一个比我小这么多的男生呢?” “呵呵,你这是在向我表白吗?”我笑问。 周芳脸红:“才没有!我就是……” 咣当,门被大力推开,小楠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问到了吗?”周芳说。 小楠没理周芳,径直走到我面前,将化验单甩在我身上:“小奕,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五年之后。”我用极小的声音,配合着唇语说。 小楠微微一怔,愠色稍缓,坐在床边,沉默了几秒钟,又问我:“小奕,你能联系上我亲生父母吗?在不让咱妈知道的情况下。” “你会跟他们走吗?”我反问。 “不会!”小楠坚定地说,“我是你们唐家养大的,我一辈子都是咱爸妈的闺女!” “也未必是闺女呀,当儿媳妇也行的。”周芳开个玩笑,可能是想调解气氛,却被小楠给瞪了一眼,好在周芳气量大,没有生气,只是吐了吐舌头。 我想了想:“芳芳,这事儿还得你去办。” “呵呵,你当我是你秘书啊?办这办那的!”周芳撇嘴。 “我这不是受伤了嘛,芳儿姐,帮个忙吧,啊!”我恳求道。 小楠态度也马上转变,跟周芳道歉。 周芳摆摆手:“没事,小楠,我理解你的心情,说吧唐奕,怎么帮你?” “你通过你爸的关系,和卧凤沟乡派出所联系一下,小楠的爸妈,应该会在那里登记过。”我说。 “为什么?”周芳问。 因为我想起来一件事。 本来,小楠的名字,确实在我家户口本上,不过,在我爸去世那年,我拿家里户口本去派出所办理注销,意外发现,小楠的那一页,也被盖上了注销的印章,死亡时间是在1990年,我问户籍民警,这是什么意思?户籍民警支支吾吾地说,搞错了,又给我改了回来。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我爸妈当年和户籍合谋搞的鬼,目的就是为了让小楠的亲生爸妈相信,小楠已经死亡。 你想啊,人家爸妈千里迢迢来寻找女儿,养父母说死了,亲生爸妈当然不信了,我爸妈肯定提前做了准备,把小楠户口注销,改成“死亡”状态,瞒天过海,打发走了她的亲生父母。 而在此过程中,小楠的亲生父母去我们的派出所查询,就得登记身份信息,人家派出所还得查查他们呢! 但这个我不能跟她俩解释,再次涉及到了“重生”的优势。 “别管,你去办就行了。”我对周芳说。 周芳拿出自己的手机,拨出个号码:“喂,小王吧,你值班呀?我是谁?我芳芳啊,王哥,你帮我个忙……” 一切如我所料,果然查到了两个江南省户籍的人,一男一女,年龄也对的上,那个男的,还留了手机号码,而且,尾号是8888。 周芳和我,自然都明白这个手机号代表着什么,相视一笑,周芳马上打了过去! 小楠的亲生父亲,十有八九,是个有钱的南方大老板…… 第16章 龙凤呈祥 铃响好久,周芳的表情,从兴奋,到平静,到失望,再到不耐烦,就在她即将挂掉电话的时候,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喂,您好,是林先生吗……我是西城市局的,对对,在卧凤沟乡派出所找到了您留的联系方式,您是在寻找女儿吗……嗯,”周芳说到这里,瞅瞅我和小楠,话锋一转,“林先生,您别着急,我这里有一条线索,或许对您找女儿有所帮助……嗯,我姓周……有可能,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您去卧凤沟要找的那个唐楠,和您的女儿,并不是一个人……” “对,这只是我的想法,我的线索,是关于另一个被拐卖的女孩的,无论年龄、样貌,都和您失踪的女儿有点像……不,不,她不在我身边,但我可以帮你们连线,见个面……好,好,您还在市区,对吧……那就在西山的悦心茶楼见面吧,您打个车,司机应该能知道,找不到您再给我打电话……嗯,行。” 周芳看了看表:“中午11点,好的,到时候见。” 周芳挂了电话,小楠赶紧问:“怎么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不是帮你们联系见面了么?” 我向周芳竖起大拇指:“处理的非常好!” 刚才周芳打电话过程中,故意把小楠的身世,和我们唐家剖离开来,这样,我爸妈就不至于背负“骗人”的责任,现在,我还不知道这个尾号“8888”的林先生的底细,万一他是位南方权贵,又是个小心眼的主儿,知道真相后,迁怒于我的父母,并实施打击报复,就连老周都未必能拦得下来。 我把这个道理跟小楠解释了一遍,请她谅解,小楠连连点头:“我懂,我懂,小奕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卖咱爸妈的!” “几点了?”我问周芳。 “七点半。” “正好,医院换班,趁乱带我出院吧。”我说。 “那怎么行,你还伤着呢!”周芳皱眉。 “胳膊的伤,在哪儿养不是一样?得好好准备、准备这次会面。”我认真地说。 十分钟后,我穿着便服,和小楠溜出医院,上了门口的出租车。 “开车,新玛特商场。”副驾驶的周芳说。 得给小楠置办一身行头,把她伪装成城里姑娘,才不会被林先生想到她跟我们唐家的关系。 买了一身连衣裙,配上高跟鞋,又做了个时尚的大波浪发型,顺便让美容师给化了个淡妆,等小楠从化妆间里出来,我差点惊掉下巴。 “卧槽,怎么变这么漂亮了?ps、美颜也没这么高的技术啊!” “啥是ps、美颜?”周芳问。 “呃……是一种高科技。”我搪塞道,和用黑白屏手机的人说这些,解释不清。 小楠腼腆一笑:“真的好看吗?” “好看!比她都好看!”我指着周芳说,她昨晚应该是回过家,早上也化了淡妆。 周芳撇嘴:“一听说不是亲生的,你就动歪心思了,是吧?” 我皱眉:“芳芳,合着在你眼里,我是韦小宝啊?见一个爱一个?你是不是觉得我比王灿还花心?” “那怎么能一样?王灿是个混蛋,你可不是!” “他是什么蛋啊?”小楠笑问,一笑,更好看了。 “他呀,他就是个山药蛋!贼土的那种!”周芳挑了挑眉毛,我看看自己衣服,确实有点土,还是从农村家里穿来的,廉价感十足。 “人靠衣装马靠鞍,”我笑道,“给我半小时,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潮男!” “潮男,我看你是潮虫还差不多!”周芳嗤笑道。 我进了商场,卸掉胳膊上的u形板,给自己购置了一套正装,四百多块,肉疼死我了,但为了形象,忍忍吧,这套正装,非但今天用得上,将来做生意的时候,跟形形色色人员打交道,也能派的上用场,就当是给自己投资了。 西服、领带、皮鞋配好,看着镜子,我还是觉得差点什么……是发型!我现在是“四大天王”式的中分发型,贼土!出商场,我随便进了一家理发店,老板问我,想剪啥样的头? “渐变短发。”我躺在洗头池上说。 “啥叫渐变短发?”老板皱眉。 “就是,”我连说带比划,“左右鬓角,还有后面,剪的特别短,贴着头皮,直接推上去就行,头顶部位留着不动,随便做个发型,最好的向后背,在耳朵以上的部位,跟头顶之间,形成渐变……听懂了吗?” 老板摇头,一脸懵逼。 这可是2018年最流行的男生发型,不止小青年,很多中年男子,也都留这种发型,显得干练而又精神。 “是我讲的不够明白么?”我皱眉问。 老板找来纸笔,无奈笑道:“老弟呀,你的要求太特殊,我实在无法理解,只要你能画出来,我就能给你剪出来。” 好在我有美术基础(群众来局里报案,往往都是我根据报案人的描述,为犯罪嫌疑人画素描),很简单,画个人头,两侧刀削,直上直下,头顶随便做个造型,往后背几道,搞定。 “这……这能好看吗?”老板拿着“图纸”,表示疑惑。 “哎呀,你就照我画的剪吧,剪坏了不赖你。” 咔咔咔,大刀阔斧一顿剪,很快就完成了,我又指导老板在我左侧头发很薄的地方,用推子画出一道斜杠,简直完美!最后,我抹上一点发蜡,做个造型,突然发现,镜子中年轻的自己,居然和“快撩吧,兄弟”里那个郑凯长得有九分神似! “多少钱?”我问。 老板没吱声,手托下巴,仔细看着我的发型。 “瞅啥啊,多少钱。” 老板微微一笑:“兄弟,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小李,把相机拿来,给这个兄弟拍两张照片挂墙上——对了,兄弟,你这个叫啥发型来着?” “……渐变短发。”我哭笑不得,看来是要让我给他当代言人。 本以为,只是理发店老板跟我审美相同,毕竟在这个时代,这种发型太另类了,不能代表大众审美,熟料,从我出了理发店,到和小楠她们汇合,短短几百米的路上,至少有二十个人问我这个头在哪儿剪的,有男有女,男的要自己剪,女的要给自己老公剪…… 小楠和周芳,也被这个发型给惊道了,纷纷夸好看! 我们出美容院,打车去悦心茶楼,路过那家理发店,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店里伙计举着我的照片,站在门口高声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同志们,最新潮流男士发型,闪亮你的眼!” 来到悦心茶楼,上午十点半,林氏夫妇还未到,我跟小楠又对了一遍台词,让小楠说,当年的养父母,是一对儿上了年纪的老夫妻,领养小楠,拿她当孙女,老夫妻前两年去世,现在小楠独自生活,不过老爷爷在临终前,给小楠安排好了工作,在新华皮鞋厂上班,经济上没有问题。 我和小楠上了二楼包间,芳芳在一楼等,十点五十,我听见楼下传来发动机轰鸣,与此同时,周芳打电话给我:“到了。” “几个人?”我问。 “三个,像是一家三口。” 我打开窗户朝下看去,是一台黑色的奔驰轿车,江南省牌照,从车上下来三个人,一对儿中年夫妇,还有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刚好,那个男孩扬头,看见了我,四目相对,我几乎马上断定,这就是小楠的家人,不知道是姐弟还是兄妹,这俩人,无论五官、样貌还是气质,都太像了,极有可能,他们是龙凤双胞胎…… 第17章 三亿贷款 “让我看看!”小楠抱着我的胳膊,急切地往这边挤。 “嘶,疼!”我低声喊道,她抓到了我的伤口。 “啊……对不起,小奕,我不是故意的。” “淡定点,”我扶小楠坐好,轻声说,“姐,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你不要过于激动,话,想好了再说,决定,想好了在做,懂吗?” 小楠抿嘴点头:“我说过,不会跟他们回去的。” 我捏捏小楠的手:“决定权在你。” 铛铛,上楼梯的脚步声,我和小楠起身,来到包间门口迎接。 “林先生,林太太,这边请。”周芳在前面引领,带着林家人出现。 中年男一看见小楠,立马张嘴瞪眼,快步走过来,抓住小楠肩膀:“岚岚!真的是你吗?” “叔叔,叔叔,”我拉住林先生的胳膊,“您先别激动,都把她给抓疼了!” “哦,对不起,对不起!”林先生赶紧松手,一行浊泪,流淌下来。 林家的基因很强大,小楠不但跟那个男孩长得很像,和林先生更是神似,一看就是父女关系。 后面的林太太,早就哭成泪人,被那个男孩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稳。 而旁边的周芳,见此场景,眼眶湿润,傻傻地站着,也有点不知所措。 我只好充当中间人,招呼大家入包间:“叔叔,阿姨,咱们进来谈吧。” 确实不需要dna检测,林太太说,“岚岚”的心口窝上,有一块粉色的胎记,半月形,在左边的位置,我转过脸去,以示礼貌,不用看,早就知道,小时候我和小楠一起睡觉,我还总亲她的那里,一吸,就会出现另一个半月形的“胎记”。 小楠窸窸窣窣解开衣襟,验明正身后,林太太又开始嚎啕大哭。 这时候,周芳缓过来了,按照我们的原定计划,建议双方“介绍”一下自己,小楠先介绍,说的都是我告诉她的那些,得知女儿这些年,并没怎么受过苦的消息后,林家人的状态,明显好了不少,由林先生作自我介绍。 林先生叫林国栋,太太姓王,18年前,生下一对儿龙凤胎,哥哥起名叫“林峯”,妹妹起名为“林岚”,在林岚一岁那年,被人贩子拐走,本来人贩子提前踩好了点,打算拐卖林峯这个男孩,因为男孩值钱,女孩基本没人要,但因为兄妹俩长得很像,人贩子作案那天,搞错了,把林岚抱走,此后,林岚一直下落不明,而林家人也从未放弃过寻找。 黄天不负有心人,前段时间,林先生来东北出差,习惯性地去当地的孤儿院碰碰运气,他讲了自己女儿的特征(主要是胸口的那个胎记)之后,院长说,好像有点印象,查阅资料,找到了当年领养“小楠”的唐家夫妇,于是,就有了后面的故事。 “冒昧问一下,林先生,您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插了一句。 林先生很绅士地一笑,从怀里掏出名片递过来,我双手接过,名头一大堆,全国任大戴表,省正邪伟员,江南商会商务副会长,江南通讯器材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林国栋。 果然是位富商,看来,小楠的病,不用我操心了! “这位小老弟,还没问你怎么称呼?”林国栋问我。 “叫我小奕就行,我跟小楠姐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我可没有说谎,只是隐去了我是“唐家人”的事实。 周芳笑道:“小奕可是一直在帮小楠,哦不,帮林岚找她的亲生父母呢!” 林国栋满意地点点头:“谢谢你,小奕,也谢谢你,周警官。” “通讯器材……”我又看了看名片,“具体是生产什么产品呢?” 林国栋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看向我的腰间:“你有bp机吗?” 我摇头,我特么都没用过bp机那玩意,只是见过。 “你呢,周警官?” “我也没有,”周芳拿出自己手机,放在桌上,“我们警队都用这个。” “哦,是队里发的吧。”林国栋说。 周芳瞅瞅我,我挤了一下眼睛,周芳点头:“是的,林先生。” “呵呵,”林国栋微微一笑,“现在,无论南方北方,大部分人,都在使用bp机,对吧?” “没错。”我说。 “不是我跟你们吹牛,就在你们城市,100个使用bp机的人里,至少有20人,用的我们公司的产品,我们江南厂的bp机,是除摩托罗拉之外,在华夏市场占有率最高的品牌!” “哇,这么厉害啊!”周芳由衷地赞叹道。 我的心里,一阵打鼓,隐隐有种不详的感觉,试探着问了一句:“林叔,您的公司,只做bp机吗?” “原来也做其他产品,后来发现啊,这个bp机市场供不应求,我便把其他生产线都给卖了,又从银行贷款三个亿,引进了国外最先进的bp机生产技术,这不嘛,才两个月,公司利润就达到了——” “等等,林叔!”我打断了他,皱眉道,“你是说,你贷款三个亿,都投入bp机生产了?那你的固定资产是多少?” “三个亿啊,我全都抵押给银行了,”林国栋得意地说,“其实我的资产啊,也就值一个亿,我跟银行领导关系好嘛,他们信任我老林的为人,也觉得bp机市场前途一片光明,领导说了,要大胆在我身上赌一把,让我放手去干!” 林国栋说的唾沫横飞,我却听得心里拔凉。 完了,这扯不扯,本以为帮小楠找到一个富豪老爹,没想到,居然是个“负豪”! 我拿起周芳的手机,按亮屏幕,冲林国栋苦笑道:“林叔,您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手机会取代bp机,成为主流的通讯工具?” “呵呵,你这个手机多少钱?”林国栋问。 “五千多。”周芳回答。 “那你在警队,一个月工资多少钱?” “大概……三百块。” “一个bp机多少钱?”林国栋又问。 “国产的,五、六百吧?”周芳猜测道,估计她也没用过。 “呵呵,你这手机是警队发的,如果换做普通老百姓,谁会舍得用将近两年的工资,去买一部手机?太不现实了!我跟你们讲,现在国家正大力普及公共电话体系,就连农村的家家户户,都通上固定电话了,一部固定电话,再加上一部bp机,那就是一部手机嘛!打个公共电话才几分钱,bp机一个月的月租费用也才几块钱嘛……”林国栋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生意经。 我双手托腮,懒散地听着林董事长的高论,诚然,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说服力很强,不过,我知道一个基本事实,就是从我高二那年开始,手机像台风过境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短短两年时间之内,就基本取代掉了bp机,哔哔的“传呼时代”,从此一去不复返。 那场变革,发生在1999年,也就是明年! 即便林国栋的bp机厂,能坚持到最后,也就是坚持到2001年,这三年之内取得的利润,肯定不足以偿还三个亿的贷款,这个江南通讯器材厂,会深陷泥潭,不可避免地倒闭掉,永远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届时,林国栋能做的,只能是申请破产,任家道中落。 满桌的人,除了我,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听着林国栋振奋人心的演讲,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讲了足有十分钟,林国栋终于停了下来。 “林叔,您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我笑道,“但我这个晚辈,想斗胆给您提个建议。” “哦?给我提建议?好,你说说,我听听。”林国栋饶有兴趣道,潜台词是:你个小孩儿,能提什么建议? “西方有句谚语——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做生意,也应该是这个道理,我建议您呐,在每个财政季度,设法从公司转移出来一笔财产,最好,变成黄金储备,跟公司和您账上的个人资产区分开来,算是私藏,这样,万一将来市场出现剧烈变动,您也会有资本东山再起!” 林国栋眯起眼睛,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公司将来会倒闭?” “叔叔,小奕他不是那个意思!”小楠以为林国栋生气了,赶紧替我辩解。 “岚岚,你怎么还叫我叔啊?”林国栋根本没拿我的话当回事,转头冲小楠慈爱地笑道。 “呃……”小楠腼腆了半天,低声叫道,“爸、妈,哥……” 可给林家人高兴坏了,林太太又哭了一场……很快,到了中午,林国栋提出,要请我们吃饭。 我和周芳婉拒了老林的邀请,让他们一家四口团聚,临别时,那个林峯悄悄问我:“哥,你的头发在哪儿剪的?” “我长得有那么老吗?”我笑道,“我比你小,峯哥!” “哦,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岚岚的男朋友……” 我一怔,他怎么会这么想? “没错,他是岚岚的男朋友啊。”周芳接了一句,声音很大,林国栋夫妇和小楠都听见了,林国栋瞅瞅我,礼貌地笑笑,倒也没多说什么。 小楠一脸懵逼地看着我和周芳,但很快,她就被林太太拉出了包间。 四人离开后,我皱眉问周芳:“你刚才为什么说我是小楠的男朋友?” 周芳抱着胸,得意道:“这话是给小楠听的嘛,可以为她留在你身边,增加一份筹码!” “你这有点画蛇添足、适得其反了。”我摇头苦笑,但愿,别因为这句话坏事儿。 林国栋贷款了那么多,一旦市场出问题,最先不干的将是银行,逼林国栋破产,分分钟的事情,虽然区区五十万治疗款,对林国栋不算什么,可我担心小楠发病的时候,他真拿不出钱来怎么办? 算了,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小楠的病,还是我来攒钱治吧,谁让她是我姐。 可惜了,本以为能遇到一个超级大靠山,没想到却是一座冰山,一座即将被历史巨轮碾压成碎末的冰山……真是让人唏嘘。 刘阿姨叫我和周芳回家吃午饭,今天是礼拜日,菲菲也在家,跟我们一起吃的,但她没在饭桌上和我说话,也没怎么看我,吃完饭就回楼上学习去了。 饭后,我和芳芳在她卧室里坐了会儿,我抱了她一下,用的左手,并未觉得手臂不适,看来没什么大问题。 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多钟,小楠才回到悦心茶楼,一个人回来的,我赶紧过去,小楠的眼睛,哭的跟桃似的。 “怎么样,他们走了?”我问。 小楠摇头:“没有,住在迎宾馆了。” “什么意思?” 小楠抬眼看我,小声说:“小奕,对不起……” “……你要跟他们回去?”我皱眉问。 小楠抿嘴,点了点头:“对不起……” 我长叹了口气:“好吧,我说过,决定权在你,你走可以,但得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 “第一,回南方后,一定要每星期定期去查病,”我指了指脑袋,“脑瘤!” “我真会得这个病?” “真的,你忘了?我可是时空旅行者。”我笑道,这事儿说出来,估计也就小楠能相信,信了才好。 “嗯嗯!”小楠重重点头,“我会的,第二件呢?” “明天回家,看看爸妈再走,告个别吧!” 小楠眼睛又湿了:“我对不起咱爸妈……” “别哭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我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对了,让周芳陪你回去。” “为什么?”小楠不解地问。 “那你就别管了。”我笑道。 之所以让周芳跟回去,我是想让我爸妈放心,他们的儿子,不会因为小楠离开,就找不到媳妇儿,相反,还能找个不比小楠差的媳妇,西城警局一把手的千金,够分量了吧? 至于爸妈对小楠的亲情割舍,只能让他们接受这个现实了,毕竟,这个结局对于小楠来说,才是最公平的…… 第18章 光明集团 目送黑色奔驰消失在地平线,周芳搂着我肩膀说:“唐奕,没想到你还挺豁达的,这要是我,肯定不会放小楠走。”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信吗?” 周芳看看我,微微一笑:“我在你眼里,看到了一种自信。” “什么自信?” “‘欲擒故纵’的自信。” 我轻叹了口气,也只能用这个词来聊以自慰了。 刘阿姨留我吃晚饭,我开玩笑说不了,您家的菜太油腻,我吃不惯,回到小姨家,表姐正洗澡,我敲了半天门她才听见,我跟她主动承认了将小楠送走的事情,表姐听完,倒也没说什么,她替我顶缸,明天跟小楠、周芳一起回老家,跟我爸妈解释。 小姨和小姨夫下班回来之前,我带着三万多巨款溜了出去,我小姨嘴可刁了,肯定会因为小楠的事儿数落我。 今晚,以及明天,我将自己行动。 我掏出手机,给马钰打电话,问她吃饭了没有。 “还没,你在哪儿,老板?”马钰问。 “一起吃吧,我请你。” “算啦,”马钰笑道,“那你三万块钱,留着投资好了,我请你,长征饭店,知道吗?” “知道,待会儿见。”我挂了电话,长征饭店是本市老字号,几经易手,到2018年也没有倒闭,我跟同事们去过几次。 打车去长征饭店,马钰已经到了,依旧是男装,她点了四个小菜,两瓶冰镇老“梅雪”啤酒,梅雪是本市传统的啤酒品牌,我小时候见过,但没喝过,后来,被雪花集团给并购了。 今天头一回喝“梅雪”,感觉味道要比雪花强不少,不亚于青岛的高端啤酒,这么好的啤酒,为什么竞争不过雪花呢?应该是体制问题吧,我知道梅雪是国企,现在是98年,国企大规模改制已经开始,看看将来,我有没有能力和机会,把这个啤酒品牌保留下来。 “老板,你看什么呢?”马钰见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啤酒瓶,不解地问。 “我想收购梅雪啤酒厂。” “老板你可真是志向远大哇,”马钰笑道,“就冲这点,老板,小钰跟你表个态吧,跟你一辈子了!” “谢谢。”我和马钰碰杯,只喝了半杯,现在这副稚嫩的身体,对于酒精的承受能力,还是比较有限的,得悠着点,上回跟老周就喝多了。 “对了,手续的事儿,跑的怎么样了?”我问。 “今天周日啊,老板,有关部门都不上班,我怎么跑?”马钰笑道。 “也对,嗯,不急……”我说,其实心里还是挺着急的,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放火烧了王建国家别墅之后,这两天,我总觉得心神不宁。 “不过我已经跟那些部门的领导都打过招呼了,”马钰又说,“周一,也就是明天,我直接过去,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就能把手续给跑下来,老板,公司法人有了,用你表姐的名字,公司名称,还需要你定夺一下。” “公司名称……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我反问马钰。 马钰摇头:“你是老板,这个肯定得你来定啊,公司名,直接反映投资人的意志,很重要的。” “咱们是什么类型的公司?”我问。 “工贸,某某工贸有限责任公司,这是工商注册的名称,对外,也可称之为xx集团。”马钰很懂这方面的业务,张口既答。 我想了想,不宜使用那些未来“成名已久”的称呼,比如阿里爸爸、疼讯、恒大等,至于原因,我不清楚,只是直觉告诉我,重生之后,要尽可能的低调,即便,将来发家致富,我也会选择成为隐形富豪,以投资为主,减少抛头露面的机会。 这种感觉,类似于花“偷来的钱”的那种心虚,因为重生,我手里掌握的资源,是别人不具备的,这种资源跟“偷”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所以,还是低调点吧,公司名称,也是越低调越好。 “光明集团,怎么样?”我说。 马钰差点把嘴里的啤酒喷出来:“老板,我看你认真琢磨了半天,怎么会想出个这么土的名字?” “小钰,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我笑问,马钰摇头。 “唐奕的奕字,就是光明的意思。”我手指沾啤酒,把“奕”写在桌上。 “原来是这个‘奕’啊,我还以为是义勇军的义呢,老板,你爸妈真有文化!你不说,我都不认识这个字。” 吃完饭,天色还早,我和马钰沿江溜达了一会,谈一谈对于未来公司发展方向的构想,马钰的意见,居然跟我高度吻合,她觉得做煤炭生意,虽然是暴利,却并非长久之计,煤炭资源的枯竭,和小楠的脑瘤一样,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生,马钰更看重的,是公司未来的核心竞争力。 “我们不但要有自己的主打产业,还要施行多种经营的战略,投资新型产业,以资本撬动资本,在盈利的同时,提升咱们在某个行业中的话语权,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失败。” 我点点头:“小钰,你的想法很超前,看来我遇见贵人了。” “老板,明明是小钰遇见了你,你才是我的贵人嘛!”马钰娇笑,下意识地挽住我的胳膊晃了晃。 江边无人,她才敢卸下伪装,露出作为女孩婉约的一面。 “未必是贵人,确认过眼神,遇见对的人。”我笑道。 “呵呵,还挺押韵,老板你真有才,出口成章呢。” “是歌词。”我说。 “歌词?”马钰皱眉,“我怎么没听过?” “呃……想听吗?我给你唱,怎么样?”我停下脚步,心情不错,忽然想高歌一曲。 “好呀。” 马钰拉着我坐在长椅上,听我给她唱林骏杰的《醉赤壁》,马钰听得很认真,我唱的也还行(有点天赋,小学合唱队我是队长),听完,马钰沉默良久,问我:“老板,这是谁的歌?” 我想了想,现在林骏杰应该还是个孩子,说了她也不知道,就装了个比:“我自己写的。” “哇,自己写的,好厉害!真好听,老板,你再唱一遍吧。” 我又给马钰唱了一遍,唱完后,马钰再次拍手,笑道:“老板,你有这种才华,还做什么生意呀,直接出道去当歌星吧,一准儿能火!” 我摆摆手:“我不太喜欢抛头露面,闷声发大财比较好。” “我倒是有个演员梦,看来这辈子很难实现了。”马钰叹息道。 “你演技可以的,”我笑道,“男女之间,自由切换,无论体态、神态、眼神,甚至嗓音都能变换,我觉得你很有潜力!” “真的?” 我点头,认真地说:“小钰,如果你能帮我把公司拉扯起来,步入正轨,我就帮你实现演员梦。” “真的啊!”马钰兴奋了,紧紧抓住我的手。 “将来,影视公司会挣大钱的,你不但要自己演戏,我还希望,能成为艺人公司的老板,利用演员来为你挣钱……”我叭叭叭地给马钰讲了好多关于娱乐圈的事情,当然,都是“我对未来娱乐圈的一些想法”,平时下班没事儿干,我也喜欢刷刷微博,看看娱乐新闻,多少知道点儿内幕。 两人高谈阔论,一直到天色渐黑,江边蚊子多了起来,给我咬了两个包。 “回去吧,明天会很忙,”我起身,“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啦,老板,我家就在附近,”马钰借着少许醉意,轻声在我耳边喃呢,“要不,你去我家坐会儿?我一个人住。” 第19章 开门大吉 “好啊。”我没想太多,两人步行约五分钟,进了一个比较老旧的筒子楼小区。 马钰家住三楼,准确地说,这是她租住的房子,大概五十多平米,小而整洁,陈设简单,如果不是一开门就能闻到的女孩特有的香气,光看房间,并不能看出主人的性别。 “随便坐吧,老板,我去给你弄点水果。” 我坐在竹布结构的老式沙发上,用遥控器打开了桌上的21寸康佳电视,居然是彩色的,就是画质太渣了,只能凑合着看,电视正在播放新闻联播,南方提前进入了汛期,官兵正抗洪救灾。 对哦,98年,大洪水,赵大山在1999年的春晚上,会和宋单单、小崔合作一个小品《昨天今天明天》,里面有个作诗环节,赵大山的台词,我还记得很清楚:“九八、九八不得了,粮食大丰收,洪水被赶跑,百姓安居乐业,齐夸挡的领导,国外比较乱套,成天勾心斗角,今天内阁下台,明天首相被炒,闹完金融危机,又要弹劾领导……” 按照春晚的套路,现在才六月份,这个剧本,应该还没出来吧? 我突发奇想,如果我现在把这个小品剧本凭借记忆写出来,邮给赵大山的话……不行,不行,说好了不抛头露面的,我就别抢这个风头了。 “老板,吃点水果吧,解酒。”马钰把果盘放在桌上,我瞥了她一眼,惊讶地发现,她居然换装,脱掉了假发,长发披肩,身上的西服,变成了一套粉色的短款睡裙,她的领口有点宽松,我坐直身子俯视,能看得见里面,果然不大,美中不足啊。 马钰没有发现我在看她,坐在我旁边,翘起二郎腿,捏起一颗葡萄,用嘴唇撕开皮,将葡萄放在唇齿之间含着,忽然转向我:“你看我干吗?” “没有,有点不认识你了。”我笑道,视线又转移到她的腿上,纤纤玉腿,又长又直,一双小脚,玲珑剔透,很精致,大概只有37码(马钰身高170左右),我又看向门口她刚刚脱掉的男士皮鞋,那双鞋,怎么也有41码。 “你脚这么小,穿那么大的鞋,合脚吗?”我不禁问,白天我跟她去跑手续,她走起路来,可是虎虎生风。 马钰轻笑,吃掉葡萄,起身去门口拿来一只皮鞋,把手伸进去,从里面掏出一个纸团,已经被脚趾顶出了五个倾斜的小坑。 “前面顶住,鞋带系紧点,就没事咯!”马钰得意地说。 “你还真有办法,”我笑道,“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多吗?” 马钰点头:“有几个。” “准备什么时候彻底变回女儿身?”我问。 “那得看老板你啦!”马钰坐回沙发,给了我一个彻彻底底的女孩的笑容,这应该也是她彻彻底底的本来面目,两颗小虎牙,两个小酒窝,明眸皓齿,坚挺的鼻梁,又帅又萌,举手投足之间,既温文尔雅,楚楚动人,又时刻透着一种洒脱和干练。 这种中性美,让我甚至有点怀疑,马钰会不会是个双性人? 别待会儿掏出来,比我还大! 马钰见我一直盯着她的身体看,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笑了笑,移开视线,看向电视,我也转头过来,继续看新闻联播。 “老板,你正治觉悟挺高啊,喜欢看这个?”马钰没话找话地问。 “不是,随便看看。”我说,这不是央视,本省地方台。 马钰拿起遥控器,切换频道,调到了中央五套:“老板,看这个吧,我蛮喜欢体育的,你呢?” “我也是。”我说,电视里正转播一场足球场,不是直播,这个年代直播还很少。 画面不太清楚,看不清屏幕角落的小字,但我认得这身队服,巴西队,对手并不认识。 看了几秒钟,镜头拉近,给了巴西队九号光头球员一个特写,我仔细一看,卧槽,这不是罗纳尔多吗!不是c罗,而是那个“外星人”罗纳尔多,我儿时的偶像! 等等!1998年!98世界杯啊!go,go,go,哦雷哦雷哦雷那个! 我凑近屏幕,仔细看屏幕角落的字,没错,第十六届法国世界杯足球赛,揭幕战,巴西对苏格兰,这应该是昨晚踢的比赛,今天是录播,目前比分还是零比零。 好巧,我重生之前,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马上开始。 我是个资深足球迷,98世界杯,前后历时一个月,小组赛时,我在准备中考,没看着,十六强之后的赛事,因为中考结束,我在家里场场不落地看了,那是我第一次通过电视看世界杯,很多经典比赛,至今依然历历在目。 这场揭幕战我没看到,但在当时,我班有同学订体育报纸,我清楚地记得,揭幕战的比分,巴西2:1苏格兰。 虽然因为自己的重生,肯定会改变一些这个时代的事情,比如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但我相信,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我的重生并不会影响到远在法国的两只足球队比赛的结果。 “小钰,你赌球吗?”我问。 “赌球?什么叫赌球?”马钰一脸懵逼。 “你家附近,有没有足彩投注站?就是足球彩票。”我换了个问法。 “足彩?”马钰皱眉,“只有体彩吧?” 体彩?我心里一凉,完了,完了! 我忽略了一个问题,我国第一次开放足彩,应该是在2001年,那时候我都上大学了,头一回听说这东西,买了一注意甲联赛,还中了十块钱呢。 但在1998年,还没有足彩,虽然有体育彩票,可当时的体育彩票里,并没有关于世界杯球赛的内容。 也就是说,没有庄家,那我赢谁去啊? 看来这种捞偏门的好事儿,注定与我无缘,还是老老实实挣钱吧。 “怎么了,老板?” “没事,”我苦笑,“继续看吧,要不要赌一下比分?” “你昨晚看这场球了?”马钰问。 “没有,我都不知道世界杯开幕了。”我实话实说。 马钰诡异一笑:“好吧,赌一把,我赌巴西赢!” “……输赢太好猜了,咱们赌比分。” “也行,反正我也没看,你先说。” “我猜,巴西2:1。”我说。 “我猜5:0,这届巴西超强的!”马钰自信道,看来她真是没看。 “输了怎么办?”我笑问。 “输了喝酒呀,”马钰起身,去冰箱里拿出几瓶啤酒,“猜错一个球,喝一瓶,咋样?” “没问题。” 两人兴致勃勃地看球,一直看到最后,果然是2:1,巴西胜,马钰哀怨地搂着我胳膊:“你肯定看过了!不算!” “哎哎,愿赌服输,咱们是商人,商人得讲诚信嘛!”我贱贱地笑道。 马钰作为男生一面的豪爽之气又冒了出来,挺起小胸,一扬下巴:“喝就喝,谁怕谁!” 咕嘟嘟,马钰连喝了四瓶,喝完之后,直接就躺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任我怎么叫都不醒…… 本来我跟她上楼,是想趁机发生点暧昧什么的,没想到她直接躺了,看着她的娇躯,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我跟马钰目前只是生意关系,如果掺杂了感情因素进去,会出问题的。 当年我跟周芳刚好上的时候,她还是我上司,经常会因为两人的特殊关系,影响到上下级之前命令的传达与执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那样不合适。 我把马钰拖回卧室,给她盖好被子,在床边放了一杯水,顺便看了看,并不是大吊萌妹。 又等了半小时,她还是没醒,我便独自离开,回了小姨家。 到底,还是没能逃过小姨的一番数落…… 次日早上,马钰给我打电话,建议我跟她一起去跑各个部门,混个脸熟,将来好办事,我说可以,骑着摩托车去接她,马钰又换回了男装,对于昨晚的事情,只字未提。 我带着马钰,从早上跑到晚上,机关的办事效率有点低,尽管马钰都提前联系好了,办起来还是颇费周章。 晚上,周芳和表姐回来了,说小楠和林国栋一家,已经回了南方,小楠没让我送,说她会很快回来。 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我妈接的,可能是想开了吧,并没有责备我,只说让我好好学习。 第二天、第三天,我和马钰继续跑手续,终于在周三下班前,把营业执照、煤炭经销许可都给办了下来。 “搞定!”马钰拿着执照,打了个响指,转向我说,“老板,给你个惊喜!要不要?” “什么惊喜?”我问。 “咱们的第一笔生意,就在今晚……”马钰神秘兮兮地说。 第20章 暴利行业 “这么快就联系好了?”我惊讶道。 “两手准备,双线进行,”马钰得意道,“怎么样,老板,你是不是得请我喝顿酒?” 确实到了晚饭时间,但我现在可没心思喝酒,这不同于前两天,为了几坛辽代古币跟古董贩子讨价还价,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生意,兴奋,激动,憧憬,还有点紧张。 “具体说说,怎么弄?”我急切地问,“从哪儿买煤,卖给谁——先等等,找地儿再谈。” 我和马钰正站在某局门口,人不少,我载着马钰,骑回她的住处,这才开始听她讲。 马钰是昨天晚上才谈妥这比生意的,货源来自一个叫“宏达”的煤场,出售煤的人,是该煤场的保卫科干事,姓赵,当然,是私运出来的,马钰已经和赵干事谈好了价格,每吨120元。 “现在市场价是150元,便宜了30,咱们有三万,可以采购250吨。” “250吨,这么多啊?”我惊讶道,主要是没想到现在的煤炭,会这么便宜,“怎么解决运输问题?” “雇拉煤车啊,250吨并不多,拉煤车的标准载重量是45吨,但多装5吨,一点问题都没有,不会溢出,所以只需要5台车就够。”马钰果然很懂行,连这些细节都明白。 “运去哪儿?”我又问。 “金州发电厂。” 我点头,金州和西城紧挨着,路程应该不远。 “一百多公里?”我问。 “124公里。”马钰精确地说。 “运输费用多少?”我又问。 马钰闭上眼睛,像是在心算,几秒钟后,睁开眼:“每车往返的话,840元。” “发电厂那边的采购价格是多少?”我最后问,这个数据出来,就能算最终的利润了。 马钰喝了口水,轻笑道:“这个需要咱们去谈,正常价格的话,应该是220到250元每吨。” 我拿过纸笔,计算了一下,即便算最便宜的220元每吨,每吨差价100元,250吨就是25000元,减去运输成本:840乘以5,净利润为20800元! 我的天,投资3万,一夜之间,就能变成5万,接近7成的利润! 怪不得那些倒煤的都发了大财,简直太暴利了! “哎,等等,不对,”我皱眉,“咱们可只有三万块,都采购煤炭了,用什么来支付运输费用?” “笨啊你,等电厂那边结账之后,再支付给他们不就行了?”马钰跟老师教小学生似的,戳了我脑袋一下,“如果想把生意做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学会,用别人的钱来赚钱!” 我想了想,点点头,是这个道理,赵干事那边,因为是偷煤来卖,他肯定不会赊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拉煤车这边不同,他们只负责运输,没有风险,我们又是正规的公司,可以先欠着,事后给钱。 “车找好了吗?”我问。 马钰点头:“五台车,凌晨一点开始交易。” “需要我准备什么?” 马钰摇头:“不需要,第一次,我带着你,你看着就行,感觉有什么问题的话,你也别吱声,我来解决。” “要不要带上周芳?她是我的合伙人。”我问。 马钰想了想:“我不建议带她,她是周局的女儿,万一出什么事情,把她卷进去,周局那边就不好运作了。” “你的意思是说,让周芳在幕后站台,一旦我出问题,她好想办法去捞我?” “没错,”马钰笑道,“老板你可真是个天才,一点就透!” “不不,还得跟马老师多学习!”我拱手行礼,开玩笑道。 “我去买菜,你跟你的合伙人通报一下情况吧。”马钰挑了挑眉毛,进卧室,换了女装出来,出去购物。 我给周芳打电话,说了这个事情,周芳也很高兴,嚷着要跟我一起干,我给她讲道理,让她帮我保驾护航,毕竟是不是完全正道的买卖,马钰说过,倒黑煤不怕有关部门来查,而是怕矿区的地痞流氓来搞事情。 “好吧,唐奕,你自己小心点,一旦出事,马上给我打电话,可别自己硬来,知道吗?”周芳嘱咐道。 “放心,我有分寸。” “对了,唐奕,跟你讲个事儿。” “说呗。”我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看有没有世界杯。 “中午王灿约我吃饭来着,我寻思不能暴露啊,就去了。” 我马上关掉电视,认真听周芳讲述。 “吃饭倒没什么,关键,他一直冲我笑,笑得我心里有点发毛,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啊?” 我想了想,问周芳:“刘珊珊那边,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不知道啊。” “你抽空去看看,如果你暴露,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刘珊珊把你给卖了。”我肯定地说,以周芳的专业身手,不至于在跟踪、偷拍的时候被王灿发现。 “我明白了,这就去医院。” 半小时后,周芳打来电话:“刘珊珊上午出院了,我没她的联系方式,去她家找,也是人去楼空。” 我心里一紧,可别因为这个女大学生坏了事儿,但转念一想,也坏不了什么事儿,大不了被王灿发现,把他吸du的录像带给他呗,反正现在王家对于老周,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我安慰了几句周芳,让她再跟王灿接触的时候,小心行事,尽量别露马脚。 “好的。” 马钰做好了饭,两人吃晚饭,没有喝酒,饭后,我没走,直接在马钰家沙发上睡了,马钰睡卧室,定的晚上十二点的闹钟,这两天太累了,今晚得养足精神。 12点,我被闹铃叫醒,马钰已经醒了,换上男装,戴上假发,二人骑摩托车出发,十五分钟后,来到矿区。 前几天的白天,我来过矿区,很热闹,至少二十多家大、小煤场,这还不是西城唯一的矿区,虽然现在是半夜,也有部分煤场在通宵作业,昏黄的矿灯中,尘烟弥漫,机器在地上、地下轰鸣,环境杂乱不堪。 我们来到“宏达”煤场的后门,宏达并未进行夜间生产,场区里很安静,借着星光,能看见里面一座座堆积如山的煤炭,都是钱呐! “车队呢?”我问马钰,一个人没有。 “没到时间呢,等着吧。”马钰下车,摘下头盔,坐在旁边的一张破椅子上,我将摩托车停在路边,跟她并肩而坐,在黑暗中静静等待。 一直等到零点四十五分,通往煤场的路上,忽然嘈杂起来,来了不少拉煤车,看灯光,至少二十多台的样子。 “还有别人来买卖?”我问马钰,我们只雇了五台车。 “当然啦,咱们只是小买卖,人家才是大买卖!”马钰笑着起身,拍拍裤子下的尘土。 这时,矿区里面也传来柴油发动机的声响,侧门被打开,借着灯光,我看见里面列着好几台黄色的挖掘机,不是普通工地里的挖掘机,要大的多,感觉能有两层楼那么高,挖掘机斗也大的出奇,应该是专门用来挖煤的(不是从地下挖煤,而是把煤炭从地面转移到拉煤车中,装车用的挖掘机)。 我又看向煤场外,车队驶进大门,停在了场内,队形很乱,却有秩序,跟随车队一起过来的,还有几台私家车。 “跟我来。”马钰拉着我,进了煤场,走向一个亮着灯的简易工棚,那些坐私家车来的人,也都往这边走,马钰我俩第一个进了工棚,里面乌烟瘴气,四个中年人正在打麻将,旁边还有两个观战的。 “赵哥,我来了。”马钰冲其中一个打麻将的中年男笑道。 那个家伙连马钰看都没看一眼,叼着烟,眯着眼,瞅了瞅牌桌上已经打出去的麻将,捡出一张“五条”,放在桌边。 “多谢赵哥!”马钰拿起“五条”,拉着我出工棚,排在我们后面的一个男子,冷眼看看我们,也进了工棚。 “啥意思啊?”我不解地问。 “一条代表五十吨,五条就是250吨,这是赵干事给咱们的配额,之前谈好了的。”马钰悄声道。 “卧槽,还有信物?搞得跟拍电影似的,”我笑忍不住道,“那要是一万吨怎么办?把桌上的‘条牌’都给咱们?” 马钰白了我一眼:“‘条’是最小的单位!代表50吨;一个‘饼’代表一百吨;一个‘萬’,代表500吨!” 原来如此!怪不得赵干事都不拿正眼看我们,原来是我们的数量太少。 马钰带着我来到挖掘机那边,她爬上去,把“五条”给了挖掘机驾驶员,然后指了指远处的几台车,挖掘机驾驶员点头,开过去,因为斗很大,一斗铲下去,差不多有10吨的样子,不到十分钟,就把我们的五台车给装满了。 “上车!”马钰带我上了其中一台拉煤车,开出煤场,顺利开出矿区,往南驶去。 拉煤车满载,速度不快,快到凌晨四点的时候,我们才到达金州发电厂,而前面,还有不少拉煤车在排队,等排到我们,已经快五点钟了。 马钰悄声嘱咐我:“待会儿你别吱声啊,我去跟他们谈价格。” “明白。” 二人下车,走向地称(称重用的,车可以直接开上去),那里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拿着一个本夹子,负责记录,另一个戴眼镜的男子,背手站着,表情冷漠。 “电厂采购科的王科长,”马钰小声跟我介绍,旋即迎了上去,跟眼镜男握手,“王哥,好久不见。” “哎呀,小马,你怎么亲自来了?”眼镜男对马钰倒是很热情,估计之前没少打过交道。 “不是我们公司的煤,这是我一朋友,姓唐。”马钰将我引荐给王科长。 虽然马钰不让我说话,但这个时候,总得寒暄两句吧? “王哥你好,小弟唐奕,以后请多多关照。”我说。 王科长看我的时候,表情又恢复冷漠,只点了点头,没跟我说话。 “王哥,给个好价儿呗!”马钰掏出香烟,递给王科长和记录员。 王科长接过香烟,我赶紧掏出火机,给他点着,王科长瞅瞅我们的“车队”:“几车?” “5车,250吨。”我说。 马钰瞪了我一眼,又笑脸转向王科长:“煤虽然不多,但质量好啊,都是一等无烟煤。” 我说错话了吗? 王科长点点头:“行,看在你小马的面子上,230。” “我的王哥啊,”马钰笑着皱眉,搂着王科长肩膀,“我的面子就值10块钱呐?怎么也得给250吧?” “最近煤价低,你应该知道,”王科长笑道,“240,不能再高了。” “行,240就——” “哎,等等。”我喊了一句,马钰回头,又瞪了我一眼,让我闭嘴。 我没听她的,走过去,悄声问王科长:“王哥,老弟不太懂行,问您个事儿,您别见笑。” 王科长瞅瞅马钰,又看向我,淡淡地说:“问吧。” “您采购的保底价是多少?”我问。 “你什么意思?”王科长皱眉。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的采购价格,跟您向公司上报的采购价格,不是一个价儿吧?”我笑道。 “啧!你瞎说什么呢!回车里呆着去!”马钰生气了,狠狠踢了我一脚。 但王科长并没吱声,眯起眼睛,似在听我继续说下去。 “王哥,我这5车煤,确实是一等无烟煤,如果向公司报账300的话,是不是也在正常额度内?”我笑道。 王科长撇嘴:“300?省城都没这个价,最多280。” “好,那就280,多出的50,算我孝敬您的,以后,咱们长期合作!”我伸出右手,王科长表情凝滞了足有五秒钟,才笑逐颜开,和我握手。 “小高,记上,一等无烟煤,280一吨,一共300吨。”王科长转向那个记录员,记录员点头,刷刷刷写了一行,在后面盖了个章。 “多谢。”我带着马钰步行过地称,去另一边等待。 “你这是什么操作?我怎么没看明白呢?”马钰不解地问。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我笑道。 很快,过完了地秤,财务人员结账,280一吨,300吨,给了我84000元,我数出15000,在马钰的掩护下,塞进两个空烟盒中,转回去找王科长:“王哥,谢谢你,这两盒烟您拿着。”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王科长接过烟盒,揣进了自己口袋…… 第21章 双笔做账 “期待下次和王哥的继续合作。”我跟王科长握手。 “好……对了,你叫什么来着?”王科长问。 “唐奕。” 王科长点头,握着我的手,又颠了颠,终于给我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5台拉煤车倾泻完毕,我和马钰上车,因为有司机在,她也没问什么。 回程空载,很快,六点半便到了矿区。 “你家有热水吗?想洗个澡。”我问马钰,浑身都是煤粉尘,脏死了。 马钰点头,狐疑地看着我:“现在能告诉我,你跟王科长的交易,到底是咋回事了吗?” “回家再说吧!”我笑道。 两人骑摩托车回了她家,我先洗澡,我洗完了她洗,我一边看着毛玻璃上马钰的倩影,一边在纸上写下几组算式,五分钟后,马钰裹着浴巾出来,身姿曼妙,娇艳欲滴。 “看什么啊,又不是没看过。”马钰白了我一眼,用毛巾擦着头发,坐在我身边,大腿相触,触觉凉软,我差点那个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马钰指着纸上问。 “嗯,给你讲一下交易过程,”我把纸推过去,用铅笔点着算式,“如果按照你谈好的价格,是每吨240元,250吨,就是6万元。” “对啊,刨除车队费用4200,还有成本3万,净赚25800,”马钰说,“你的算法,我可没看懂,这300吨是怎么来的?咱不是250吨吗?” 我微微一笑:“我的算法,每吨230元。” “王哥不是给了你280的价么?” “中间50的差价,是我给他的好处费,”我解释道,“作为回报,他帮我虚报了50吨,变成300吨,这样一来,咱们的利润就是——总价230乘以300吨等于69000元,减去车队4200、成本3万,净赚34800,比你的多赚了9000元。” “还额外给王科长创造了15000的‘利润’!”马钰点头笑道,“原来是这个账呀,不愧是老板,降价出售,还能获得更高的利润,好厉害!但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断定,只要你给王科长好处,他就会帮你提价,而且,又虚报50吨的数额呢?” “因为我看见了那个记录员的账目本……” 马钰和王科长讨价还价的时候,我发现,那个记录员已经开始记录了。 内容是:西城,唐老板,5车250吨,单价240元\\吨。 我注意到,他给我记录的时候,用两支笔书写,前面的货源、出售方,都是用钢笔书写,最后两栏,重量和单价,用的却是铅笔。 可上面已经完成交易的记录,都是钢笔字,而且,他们最后一栏的单价,大多都是260、265、270的价格,只有一个是250,是最低的。 马钰说过,现在电厂收购价,稳定在220到250之间,为什么账目本上的价格会这么高? 我再仔细看,发现了其中猫腻,最后一列价格表的钢笔字附近,都有用橡皮擦过的痕迹,这说明什么?说明之前用铅笔写上去的,不是这个价格! 举个例子,王科长跟上一家谈,谈到240元每吨,用铅笔记上,等人走之后,记录员擦掉铅笔字,用钢笔把价格改成260,这样一来,中间的20元每吨的差价,就可以落入王科长的口袋! 既然,作为铅笔字的价格可以修改,那么,同样铅笔字记录的吨数,是不是也可以修改? 抱着这个假设,我赌了一把,结果,赌成了,宏达的煤,确实质量好,所以王科长给改成了最高价280,我们只要230,中间50的差价归王科长。 王科长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孝敬”这么多的意思,作为对我们的补偿,他让记录员把5车250吨,改成了6车300吨,投桃报李,互利互惠,各得其所! “原来如此……”马钰听完,连连点头,“我之前送过很多次煤,都没有发现记录本上的秘密,你第一次就识破了,太厉害了!” 我摆摆手,笑道:“歪打正着,碰巧看出来了而已。” 其实,我是没有这个眼力的,很多人即便看见账本,也未必能看出什么端倪来,我之所以能看出,是因为我查过一个类似的案子,那次,是我们刑警配合地方检察院的同志,去查一个贪腐份子,因为犯罪嫌疑人可能持槍,我们刑警负责为检察院同志提供保护。 检察院那帮同志,都是身经百战,火眼金睛,他们发现了一个账本,上面有铅笔改成钢笔字的痕迹,竟通过技术手段,把已经擦掉的铅笔字,都给还原了出来,整个过程,我都看在眼里,这才知道,原来还有“双笔做账”的招数。 马钰又赞许了我两句,而后问:“老板,下步准备怎么办,用这64800,继续倒煤吗?” “留两万,用剩下的四万多继续赚。”我说。 “为什么?” “求稳。”我说,我挣钱的短期目的有两个,一是帮老周还赌资,大概5万,二是给小楠攒钱治病,需要50万,在第一笔孤注一掷后,我就得开始攒钱计划了,每次挣到钱,留下一部分,这样,积少成多,即便哪次生意全亏了,也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没跟马钰解释原因,她想了想,点头:“你是老板,我听你的。” 此后几天,我和马钰昼伏夜出,一直游走在矿区和金州电厂之间,重复着送煤的工作。 周一早上,在马钰家洗完澡,我坐下来盘点,现在手头的现金,已经从3万元,翻到了40万,其中15万存下来,剩下的25万,可以继续运作。 “如果每次都全部投进去的话,现在,应该能赚60多万了啊。”马钰无不遗憾地说。 我笑笑,没说什么,把15万封存,剩下25万,交给了马钰。 好几天没见周芳了,白天闲着没事,我去周芳家,给了她五万,并口述了账目情况。 “你俩可太厉害了!”周芳赞叹道,“这才几天,就挣了这么多钱!” “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我摇头,“昨晚运煤的时候,差点被小混混给劫住,幸亏头车司机反应快,老马识途,抄了近路才躲过去。” “高回报自然就有高风险嘛,但你也别太担心,万一出事,我会把你捞出来的!”周芳说。 “先把你爸的事儿解决,他上班去了吧?”我问。 周芳点头:“这事儿不宜他出面,咱俩去呗。” 我想了想:“叫上冯队长。” “谁?” “局里现在的刑井队副队长,是不是叫冯兵?”我问。 “不是啊,冯兵不是副队长,是二组的组长。”周芳说。 “那是我记错了,明年他会提副队的。”我笑道。 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冯兵很快就会被提为副队长,然后,他调去县区任职,过不了几年,又会调到省汀,到2018年的时候,人家已经是省里的处长了,冯兵的能力很强,他在城边子长大,英雄出草莽,冯兵对付起地痞流氓来,很有一套。 周芳给老周打电话,说钱到位了,需要借冯兵用一用,老周笑问:“谁出的主意啊,可真会挑人!” “唐奕呗!”周芳骄傲地说。 十五分钟后,冯兵开着普通牌照的警车(局里的便衣车)来接我们,我重新认识了一遍“冯哥”,三人去地下赌庄,全程由冯兵负责跟老板协调,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最后达成协议,老周的赌债偿清,从此两不相干,如果将来,老周涉赌的消息流出,不管是从什么渠道流出—— “老子就带人把你场子给砸个稀巴烂,”冯兵最后放出狠话,还拔出槍拍在了桌上,“我冯老二说到做到!” 赌庄老板,外号“宋老虎”,他可不是个善茬,此前的协调过程中,他一直在跟冯兵针尖对麦芒,但宋老虎听见“冯老二”这个名号,忽然呆住了,咽了下口水,才问:“同志,冒昧打听一下,站前冯老大,是你什么人?” 冯兵微微一笑,收起槍:“是我哥,亲哥。” 宋老虎马上怂了,满口答应,笑呵呵地送我们出来,还送给我们一些塑料筹码,邀请我们有空过来玩,这些筹码,可以直接换钱。 临上车的时候,我想起个事情,回头问宋老虎:“宋叔,你们这儿可以赌球吗?” “啥球啊?” “世界杯。” “可以啊,我们自己不坐庄,省城有庄家,我们可以代理,怎么,小老弟有兴趣?”宋老板被冯兵给震慑住了,所以,对我这个“小兄弟”很很客气。 “你这里有详细的玩儿法介绍吗?”我问。 宋老虎挠了挠秃头:“没那么复杂,就一个玩儿法,赌最后谁能夺冠。” 跟我估计的差不多,赌球在1998年的华夏,还是个新鲜玩意,没有成熟经验可借鉴,什么胜负平、比分、让球啥的,搞不出那么多花样,多半是省城的庄家闲着没事,想拓展自己的业务,才跟风世界杯,弄出这么个简单的赌局。 “法国夺冠赔率是多少?”我问。 “这个我得回去查查。” “不用了,宋叔,现在下注,还来得及吧?”我笑问。 “来得及啊,决赛开始之前,都来得及,只不过赔率是一直变化的。” 这个合情合理,赔率不变,就没法玩了。 “谢谢宋叔,我看好今年的法国队,如果您相信我的话,就赌法国夺冠,会赚上一比哦。”我上车,给了宋老虎一个发财的机会。 宋老虎笑笑,没说什么,叼着烟,和我们挥手告别…… 第22章 产业转型 抹掉老周的污点,我的后盾就稳了,可以不用担心一些介于法内、法外之间的灰色地带的事情,华夏不是绝对的法治社会,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下个目标,攒够五十万,给小楠存进银行里,再往后,我就可以放开手脚,自由发挥,不求大富大贵,但求重来的这一生,活的有滋有味,潇潇洒洒,不留遗憾! 中午,老周为了“表示”,请我吃饭,地点设在了单位食堂,他们领导有个小雅间。 我参加工作的时候,已经搬到了新办公楼,现在这个是老警局,我还真没来过。 来早了,饭没做好,冯兵和周芳带着我,四处参观。 “怎么样,老弟,喜欢这里吗?将来,有没有兴趣考井察啊?”冯兵问我。 “以后再说吧,我还小呢。”我笑道。 这时,后院传来乒乒的槍声。 “有人在练槍?”我问。 “嗯,来了一批新人,训练呢。” 我给周芳使了个眼色,周芳秒懂,嗲声嗲气地求冯兵,说想打两槍。 冯兵架不住“局座千金”的哀求,只得就范。 “走吧,唐奕,一起玩玩。”周芳叫我。 “我就不去了吧?不合适。”我假意推脱,我是纯平民,而且未成年,确实不合适,但我也确实是手痒了。 周芳又开始哀求冯兵:“冯哥,带他一起嘛!” 冯兵犯了难,皱眉道:“这得请示周局。” “还用请示吗?人家刚帮了我爸一个大忙,打几槍能怎么的?咱局里还花不起那个子蛋钱啊?哎呀,冯哥,你就带我们玩玩嘛!”周芳娇嗔。 冯兵没磨的没法,只得点头,但跟我约法三章,第一,必须听指挥,不让做的动作禁止做;第二,不许紧张,可别听见槍响一紧张,瞎几把开火;第三,不许对外说这个事情,违反纪律的。 “我记住了,谢谢冯哥。” 到了后院的封闭射击场,这个射击场很简陋,靶场的长度只有十米,一共四个射击位,没有耳包,槍手都是用棉花塞的耳朵,不像后来新建的射击场,靶场距离可调,十个射击位,电子计环数,射手戴耳包。 刚好这一波新人训练结束,把槍交给了管理员,冯兵过去,跟管理员耳语了几句,管理员点头,给了他两只手槍和几个弹匣。 “小奕,我给你讲讲射击要领,”冯兵直接帮我上好弹夹,交在我手里,“手臂平伸,右手握槍,左手托腕,三点一线——” 呯、呯! 冯兵正讲着,周芳那边已经开始射击,很快打光了8发子蛋,退弹匣,换上新的,动作行云流水,看来周芳经常来这里玩儿。 “你试试吧。”冯兵扶着我的手肘,帮我举起槍。 “保险没开呢。”我说。 “啊?”冯兵一愣,打开了保险,“你还知道保险?” “嗯,杂志上看过,我是武器迷。”我说,这是五四,俗称黑星,二战时候的老槍,华夏井查早就不用这个了,只是用来训练新人。 “左手托住手腕,刚讲的就忘了?”冯兵笑道。 “冯哥,他左手有伤。”周芳在一边说。 “这样啊,那就不能打了。”冯兵无奈道。 “没关系,我单手试试,这槍还行,没想象中那么重。”我说,确实挺重的,单手握着,有点拿不稳,我现在的胳膊太细了。 “行吧,别勉强,可以开火了。”冯兵后退一步。 我深吸一口气,抬高槍口,让准星慢慢落下,至于靶心,稳稳地开了第一槍。 “卧槽,可以啊!”周芳惊道,“居然打中了!” 好大的后坐力,震的手腕疼!我换了个站姿,侧身,稳定了一下,连续开火,将剩下的七颗子蛋打光。 “不错不错,”周芳拍手,“好像都上靶了呢!” “看看能有多少环。”冯兵绕动把手,将周芳射击位的活动靶纸拉回来,八颗子蛋中了七发,冯兵数了数,一共48环。 “怎么样,冯哥,我这水平能进你们队里不?”周芳得意地问。 “呵呵,还差点,我们队里的及格线可是50环。” “切,”周芳撇嘴,“看看唐奕的。” 冯兵拉回我的靶纸,上面,只有一个洞。 “哈哈,才中了一槍,唐奕你也太逊了吧!”周芳嘲讽道。 “新手嘛,能上靶一槍就不错了,”冯兵安慰我道,又看看靶纸,“何况还打中了十环……哎,等等!” 冯兵将靶纸摘下,仔细看了看,转头向我,惊讶地问:“我靠!你、你怎么做到的?” 我耸耸肩:“按照你教我的呗,三点一线。” 说完,我摘掉耳朵里的棉花:“走吧,走吧,该吃饭了。” “你等会,”冯兵拉住了我,换上一个新弹匣,将五四递给我,“再试试。” “不了,冯哥,我手腕都肿了!”我苦笑,再试,就真暴露了。 出了射击场,冯兵还在追问我,是不是在哪儿练过,我不得已,说了“实话”。 “我爷爷曾经有一把‘土槍’,小时候我经常玩,后来被正府给没收了。” “我就说嘛,第一次摸槍,怎么可能打这么准!”冯兵释然。 “你俩在说什么呢?他不就蒙中一个十环嘛,这就算准了?”周芳问。 “傻丫头,啥十环啊!”冯兵摸了周芳脑袋一下,“唐奕八槍,都打在了同一个地方,所以才只有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弹洞,是八十环!咱们局里,只有你爸当年曾打出过八十环!” 冯兵这倒是实话,在我入职的第三年,第一次打出满环,记录员告诉我,说我打破了尘封二十多年的记录,而上个满环记录,就是老周在年轻时候创造的。 食堂吃饭的时候,冯兵和周芳达成默契,没有告诉老周我打槍的事儿,毕竟是违反纪律,老周对我表示感谢,不但让食堂加了菜,还开了几瓶啤酒,小小地庆祝了一下——这个年代机关中午是可以饮酒的,不像后来管控的那么严格。 吃完饭,我回了马钰的住处,这几天,因为工作关系,我一直睡她家沙发来着,但两人之间,除了第一天晚上有过一点点亲密接触,这些日子都是正常交往,并无越轨之处。 我拿钥匙开门,马钰还在卧室补觉,穿着背心短裤,趴在床上,她听见动静,起来了,我说你继续睡吧,晚上还得工作。 “今晚不用啊,”马钰鸭子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中午我接到了矿区那边的电话,这几天矿务局查的严,他们不敢卖私煤了,等这阵风过去了再说吧。” 我点头,正好,可以修整修整,这种倒黑煤的买卖,不能一直干下去,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现在,我手头上已经有了25万的资金,或许可以转型做其他了,利用这几天时间,尝试一下。 之前,在选生财之道的时候,我做过考察,录像厅、游戏厅、台球厅、舞厅、歌厅、旱冰场之类,我还是觉得旱冰场最有搞头,经过这些天的熟悉,我可以确定,目前本市还没有旱冰场,我可以抢占市场先机。 “你再睡会儿,下午跟我出去考察项目。”我说。 “我睡饱了,”马钰揉揉眼睛,双脚顺下床,踩进拖鞋中,“考察啥项目?” “旱冰,你玩过吗?” 马钰一脸懵逼:“啥是旱冰?” “溜冰,玩过吧?”我又问,东北的每个城市,在冬天都有溜冰活动,溜冰对场地要求不高,河面、湖面都能玩,即便没有现成的冰面,夜里往水泥地上洒水,次日早上起来,也能形成冰面。 马钰点头:“这个玩过。” “旱冰,就是把冰刀换成轮子,这样一来,夏天也可以滑,就像是反季节蔬菜似的,肯定能火。” 马钰想了想:“听起来有点搞头哦,你带我去看看呗!” “你省城有认识的人吗?” 马钰点头:“有一些,怎么了?” “给他们打电话,问一问,省城哪儿有旱冰场,咱俩去考察,西城没有旱冰场。”我说。 马钰打了五个电话,终于问到一家,我和马钰骑摩托车出发,用了三个多小时,才风尘仆仆地骑到省城,找到那家旱冰场,果然是生意火爆,门口排着长队,每个人限玩半小时,而且很贵,五块钱玩一次! 我来考察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找到旱冰鞋的批发来源,场地问题不大,主要是鞋的问题,一开始,老板不愿意告诉我,以为我是竞争对手,我明确告诉他,我们是西城的,在西城开旱冰场,不会跟他抢生意,又送给他一条中华烟,老板这才告诉我,原来省城就有旱冰鞋生产厂商。 我又和马钰去找厂家,可惜去晚了,人家下班了,我和马钰就近住下,次日早上再去拜访,以100元每双的价格,购入各种号码的旱冰鞋500双,花了五万块。 “为什么买这么多?”马钰不解地问,“我看昨天那个旱冰场,挺大的规模,还不到一百双鞋呢,咱们能开比他更大的?” “不能,咱们要开,100双鞋也够了。” “那你买500双干嘛?”马钰问。 “储存呗,准备垄断西城市场,不给跟风者机会!”我得意笑道,“旱冰生意肯定会火,等我们第一家开起来,很快就会有跟风者来竞争,我们得在旱冰最热的前半年,尽可能多开旱冰场,最少,也要5家,等到全市开到20家左右,客流被分散开,挣钱速度就会慢很多,到时候,咱们回笼资金,转行再做其他买卖。” 马钰不禁对我竖起大拇指:“老板!你果然有一套!” 第23章 求贤若渴 鞋厂没有存货,订单生产,是那种翻毛皮靴的双排老式旱冰鞋,而不是现代的单排轮,双排轮的旱冰鞋有个先天不足,就是稳定性不够,对场地要求极高,一个坑坑包包,都能让你摔倒,所以,只能在旱冰场内玩儿,速度也快不起来,单排旱冰鞋因为“力矩”很长,不会轻易摔倒,可以用来刷街。 不过,凡事有利弊,双排轮虽然不稳,却更显灵活,能做出很多炫酷动作来,这点正是旱冰流行初期,我所需要的东西,一双好看、好用的旱冰鞋,穿在一个会玩儿的人脚下,再配上动感的bgm(背景音乐),要比广告宣传单更有效果。 “小钰,给你个任务,”我把一双37码的样鞋交给马钰,“中午之前,学会它!” “半天啊!” “你不是会溜冰么?”我笑道。 “能一样吗?”小钰皱眉。 “差不多,一会儿咱回昨天那家旱冰场,让那个小帅哥教你。”我说,昨天在旱冰场看见有个小帅哥滑的特别棒,好像是旱冰场的教练。 跟厂长签完合同,因为都是手工安装的旱冰鞋,制作速度比较慢,得一周之后才能发货,500双,量较大,厂长答应用货车免费给我们送过去。 搞定旱冰鞋,我骑摩托车带小钰回了昨天那家旱冰场,又买给老板一条中华烟,一来表示感谢,二来—— “老哥,我看你们这个小帅哥滑的挺6的哈!”我指着场地内那个小青年,上身体恤衫,下身牛仔裤,两条大长腿,动作舒展、轻灵,正滑、倒滑、跳步的技术都已经炉火纯青。 “呵呵,两条烟就想挖我墙角?”老板讪笑。 “不不,老哥你误会了,”我赶紧解释,“我不是挖你墙角,就是想让这位小帅哥教教我们。” “想挖你们也挖不走,”老板挑了挑眉毛,“那是我外甥!” 我给了马钰一个眼色:靠你了! 无论怎样,马钰我俩,都不可能达到小帅哥的高度,滑旱冰,包括滑冰,有个先天要求,那就是两条细、长、直的腿,不管帅哥还是妹子,想滑的好看,这是必然要求,我的腿就不用说了,细,但不够长,马钰倒是还行,作为“男生”,达标,但作为女生,她的腿还是不够细长,这东西是天生的,后天无法修炼。 而且,看这个小帅哥的动作熟练程度,怎么着也得练过半年,先天优势,加上后天努力,才会练成这么优美的滑姿。 所以,我们的目的,不是让他教会我们,而是直接把他挖到西城,作为我们的总教练,再从西城本地挑选一些大长腿的帅哥、靓妹,让他教会,作为我的教练团队。 我相信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办,哪怕是旱冰场老板的亲生儿子,我也有信心挖走他! 上午人不多,我和马钰把小帅哥给承包了,因为三人都是“男孩子”,很快便打成一片。 我旱冰滑的还可以,虽然不会那么多技巧,基本的前行、后倒,绕行障碍还是会的,马钰运动细胞不错,又有溜冰基础,学的也很快,马钰擅长沟通,边学边聊,很快就从小帅哥身上,套出不少情报,大多是一些关于旱冰场经营的细节,包括音乐的挑选,场地的设置,顾客群体构成等等,这些对于将来马钰经营旱冰场,至关重要。 我关注的不是这些,我是老板,不是经理,我只负责决策,至于向下,管好“人”就可以了。 小帅哥叫王帅,24岁,美容美发学校毕业(好像男发型师和旱冰教练这两个职业,都是细长直的腿),开了个理发店,因经营不善,黄了,就来舅舅的旱冰场帮忙。 天赋,就是天赋,王帅并不是学了半年,只学了四个月,就已经这么厉害,上个月,他还参加了全国花样旱冰大赛,获得了第四名的成绩。 “哇,全国第四,太厉害了!”马钰有点花痴,两只小手拍了拍,差点暴露出女性形态。 “咳。”我轻咳一声,马钰很快又恢复过来。 很快,时间到了中午,我提出请王帅吃饭,以示感谢,下午我们就得回西城了,王帅欣然应允。 很多话,没法在旱冰场里说,等到了饭店,我才委婉地提出,想邀请王帅去给我们当总教练的想法。 然而,王帅拒绝,嫌西城太远。 “你在这边的工资是多少?我们支付你双倍,而且,每周给你三天假期,周一到周三,并且,报销往返路费。”马钰进入了人力资源师的“勾引”模式。 王帅苦笑:“马哥,不是钱的问题,我吧……” 我见他脸色有点变红,立刻猜到了。 “是不是对象在省城,你舍不得?”我笑问。 王帅腼腆地说:“也谈不上是对象吧,人家是事业单位,哪儿看得上我这个无业游民呐,我就是单恋人家……” “怎么认识的?”我问。 “她常来我们这儿滑旱冰,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呗。”王帅笑道。 “嗯,姓名、单位、联系方式。”马钰掏出纸笔。 “你们要干啥?绑票吗?”王帅紧张地问。 “哪个单位的?”我问。 “浑南区警局。” “家是省城的吗?”我又问。 “不是,龙江的。” “如果……”我想了想,“如果我把她调到西城,你要不要跟我过去?” “唐奕你开什么玩笑,人家是事业单位啊,你能调的动?”王帅撇嘴摇头。 我看向马钰:“马哥,有问题吗?” “没问题,只要您打两个电话,剩下的事儿我来办。”马钰帮衬着我装比。 我掏出手机,直接打给老周,问是否存在这种跨市调转的可能性。 “调倒是可以,反正都是警局系统的,可人家能来吗?从省城到西城,属于降职使用啊。”老周笑道,确实如此,省城是副省级城市,比西城高半个行政级别。 “那就给她升一级呗,从事业单位变成行政编,我估计她能来,而且她家是龙江的,不管在省城还是在西城上班,对她都没什么区别。”我说。 “她答应就行,怎么的,小唐,你去省城,帮我们警局搜罗人才去了?”老周笑问,他已不拿我当外人了,无论从单位角度还是家里角度。 “如果是个草包,您要吗?”我开玩笑道。 “要,只要你小唐举荐的人,我就要!这个江月,还是科员吧?来吧,我给她个副科!”老周豪爽地说。 “多谢周叔,回头我把那个同志的资料发您短信上。” “好。” 这个年代的警局队伍,还不是“逢进必考”,可以运作的成分很大,有人或者有钱,都有机会,更何况,江月本身就是警局的事业单位,更好操作。 挂了电话,我再看王帅,他张着嘴,表情木然,好半天才说:“你、你们到底什么人呐?” 我看看时间,刚好中午十二点,警局也该午休了,便让王帅把那个女孩约出来,王帅给女孩打传呼,女孩很快回复,问约她干啥。 我拿过电话:“江月同志,我是王帅的朋友,问你个事儿,转成行政编,并直接提副科,有没有兴趣?” “啊?你开什么玩笑呢?”江月显然不信。 “我们西城警局正在广纳人才,通过王帅,了解到你这位同志业务能力很强,正治素养很高,所以决定调你来我们西城,当然,这得征求你本人的意见。”我压着嗓音,官腔官调地说。 “……你是骗子吧?”江月很警觉。 “怎么样你才信?”我笑问。 “除非,你让西城警局的老大亲自打电话给我!我这儿可是能查到他手机号的,所以你别想骗我。” “让周宝德同志亲自给你打电话?”我假装生气,“江月同志,你这未必有些过分了!” “呵呵,露怯了吧?我就说你是骗子!再见!” 江月把电话挂了。 “咋整?”王帅惊恐地问,可能觉得因为这事儿,江月以后就不理他了。 没办法,我求贤若渴,只能,再麻烦老周一次了。 “喂,周叔啊,还得麻烦您……” 五分钟后,江月打回电话,连声跟我道歉。 “没关系,江月同志,周宝德同志没有训斥你吧?”我笑问。 “没有没有,老周同志还是很热情的,是我错了,对不起啊,唐奕首长!” “那你是答应了?”我憋着笑问,居然叫我‘首长’,老周是怎么跟她说的? “当然答应啊,解决行政编,还给副科,我又是外地的,在哪儿都一样,肯定去你们西城呀!” “那就好,”我看向王帅,“江月同志,你得记得,这都是因为王帅同志举荐,你才有这个机会的。” “我知道,我会去感谢他的。”江月笑道,从笑声里,我并不能听出她对王帅的态度,所以还得再问问。 “江月同志,你觉得王帅这个同志怎么样?”我问。 “挺好的啊,人长得帅,心地善良,教养也好,可就是……” “就是什么?学历低,还是工作不好?” “学历不重要,主要是他工作有点一般,唐奕首长,我说话直,您别介意哈。”江月笑道。 “王帅现在,是我们西城市光明集团文化体育事务部的部长,五险一金,工资待遇是你的两倍,江月同志,这工作,我觉得还不错嘛。”我笑道。 “啊……”王帅听到自己这个颇为响亮的名头,一脸懵逼。 我把电话给了王帅,剩下的,他们自己谈就行了。 我去上个厕所,旱冰场的冰淇淋,好像有点不干净…… 第24章 东窗事发 等我蹲完厕所出来,发现马钰正和王帅签合同。 “你哪儿搞来的合同?”我低声问马钰。 马钰指向饭店对面的文印社:“喏,现做的。” “……你效率可真高。”我不禁赞叹道,她确实是个做职业经理的人才。 “唐老板,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啊,回去准备准备。”王帅起身,兴奋地跟我握手告别。 “好,再见。”我说。 王帅走出几步,又转回来,腼腆地说:“唐老板,跟您打听个事儿……您的发型,是在哪儿做的?” “呵呵,到了西城,我带你去那家理发店。”我笑道,这几天问我发型的人还真不少。 “好的,唐老板,西城见!” 送走王帅,我和马钰吃完饭,骑摩托车回返西城,98年,省城和西城之间,还没有高速公路,我们走的是省道,虽然是柏油路,但因为左右两边的岔路都还是土道,被车轮带上来的黄土,将柏油路弄的乱七八糟,等我俩回到西城,身上全都是土。 到马钰家,上楼,她掏钥匙开门。 “嗯?”马钰愣住了。 “怎么了?”我问。 “门锁好像被弄开过,你看。”马钰指着锁孔。 我蹲下来,仔细查看,还真是,铜质锁孔的边缘,有几道被铁丝刮过的新痕迹。 “钱你藏哪儿了?”我赶紧问,“该不会是遭贼了吧!” “放心,给贼一天的时间,他也找不到!”马钰得意笑道。 开了门,我先进去,顺手抄起门口的金属手电筒,挨个房间查看,确定没人,才让马钰进来。 房间里并没有翻动过的痕迹,马钰从床底下的夹层中取出箱子,几十万现金,也都在里面。 “可能是贼想撬锁,但没撬开,”我分析道,“明天换个锁吧,你这是老式的锁,很容易开的。” 马钰点头,舒了口气:“可吓死我了!” 一个小插曲而已,气氛很快恢复如常,马钰进了洗手间,漱掉嘴里的泥水,对着镜子愤然道:“老板!等咱挣大钱了,先修条高速公路!” “修高速?呵,你知道修一公里的高速公路,要多少钱吗?”我靠在洗手间门口笑问。 “多少钱,几万块?” 我心算了一下,2018年的时候,修一公里高速,大概需要8000万到1亿,现在的话—— “至少1000万。”我说。 “那么贵啊……那还是算了。”马钰吐了吐舌头,卸掉男妆,脱掉外衣,准备洗澡。 我帮她关上门,退出洗手间。 修高速,肯定赔钱,都是国家在干这种工程,但如果是修普通的公路,通过正府招标,还是很有赚头的,前世,我认识一个西城大老板,他也是靠倒煤起家,发财后转型,开始搞路桥工程,借着“村村通”公路的国家政策,承揽了不少项目,赚的远比倒煤时候还多。 修路和地产开发,都属于建筑业,但房地产需要卖出房子之后,才能回笼资金,会经历一个很长的周期,在此期间,一旦资金链断裂,地产公司就有可能破产。 修路不同,修路是给正府修的,修完,验收通过即可拿钱,不存回笼资金的风险,很稳。 如果将来有机会做大,涉足建筑业,我必须两条腿走路,一方面顺应时代,开发房地产,另一方面,修路筑桥,和正府做生意,还是那句话,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胡乱想着,马钰洗完澡出来,换我进去洗,正在冲澡,马钰敲门,我关了淋浴器:“怎么了?” “你电话,周芳。”马钰将门打开一道小缝,探头进来,居然还趁机偷瞄了我一眼。 “歪,芳芳。”我瞪了马钰一眼,将门关上,看什么啊,骨瘦如柴的,等我练出点肌肉再看! “唐奕,你们回来了?” “嗯,刚到。” “那个……刚才王灿又给我打电话了。”周芳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紧张兮兮的。 “打就打呗,他不是你‘男朋友’嘛。”我被水眯眼睛了,找毛巾,没找到,顺手拽下晾衣杆上的一个什么东西,擦了把脸,定睛一看,居然是马钰的内酷,我赶紧又放了回去。 “我感觉王灿这两天,有点不对劲啊。”周芳说。 “怎么不对劲了?”我问。 “嗯……说不太好,他在电话里跟我说,刚从卧凤沟回来,你家不是卧凤沟的吗?” 我心里一惊,难道,王灿去找我爸妈麻烦了? “你等会——”我说。 “不用,”周芳打断了我,“我给你家电话了,王灿没去你家。” “那他去卧凤沟干嘛?”我问,周芳的心思还是比较细的。 “不清楚,他没跟我说,我怕暴露,也没有深问。” 我又摘下马钰的内酷,擦了擦头发,坐在马桶上,思考了一会儿才说:“芳芳,没什么可担心的,现在你爸已经安全了,咱手上还有王灿‘违法’的证据,如果王灿敢有什么不良企图,就把他弄进去!” ————————————————— “呵呵,把我弄进去?”王灿坐在沙发上,俯身下去,鼻子从左至右快速划过。 “嘶——啊——”王灿瘫在沙发里,眼色迷离的看着天花板,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妈的唐奕,看咱俩谁先把谁弄进去!” 上午,唐奕和马钰正在省城学旱冰的时候,王灿开车去了卧凤沟乡,他是去摸唐奕底细的,结果跟他预料的差不多,这个小崽子,根本就是个招摇撞骗的货色,他哪儿有什么师父,哪儿学过什么九门之术,全是扯淡! 那天,家里着火之后,王灿就开始怀疑,是老周在装神弄鬼,因为那一卷老周涉赌的录像带,就是王灿藏在保姆房间的地板下的,而且,事后王灿通过关系,和消防队打听,得知别墅的起火点,恰恰就在保姆间,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 再加上今天去了唐奕老家调查,王灿几乎可以断定,别墅着火事件,就是老周和唐奕合伙儿演的一出戏,这出戏,不但烧了老周涉赌的证据,让王家失去了制约老周的把柄,还把100多万造价的别墅烧了个稀巴烂。 这都不要紧,最关键的是,大火蔓延到了二楼王灿的卧室,把王灿刚从银三角弄回来的价值2000多万的“货”,全部烧成灰烬! 这个仇,王灿非报不可! 不过现在,老周已经彻底和那次涉赌事件撇清了关系,王灿去找过宋老虎,想让他作证,证明周宝德曾参与赌博,宋老虎又不是傻子,他哪儿敢得罪周宝德啊,即便周宝德被整进去了,无法威胁到宋老虎,可还有冯兵呢,这家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可他却是冯老大的弟弟,谁敢惹“站前冯老大”? 站前冯老大,西城道上响当当的人物,八十年代,曾经靠两把菜刀称霸全市,是西城骨灰级的老棍子,现在冯老大虽然弃黑从商,手下的兄弟也数以百计,谁敢惹他? 没办法对付老周了,王灿只能将怒火全泻到唐奕身上,更何况,唐奕最近跟周芳打得火热,王灿不是蠢货,他早就察觉出来了,周芳好像是对唐奕这小子动了心。 烧货之仇,夺妻之恨,王灿决定加倍地报复给唐奕! 但是这个事儿,王灿并没有告诉王建国,因为王建国不知道儿子做那个“买卖”,如果被老爹知道,王灿怕自己被打断腿,因为王建国明确说过,王家的买卖绝不许沾那东西,这是王家家规。 王灿怕告诉王建国的话,东窗事发,便决定自己行动,报私仇,而不是利用马钰(因为马钰是王建国的人),王灿相信,凭自己的能力本事,想弄一个唐奕,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一开始,王灿想在唐奕“倒黑煤”这个领域找机会下手,设法摆唐奕一道,可王灿没想到,唐奕年纪不大,心思却异常缜密,王灿找了矿区的地痞流氓,堵了唐奕好几次,都被唐奕给巧妙地化解掉了。 王灿觉得,这并非唐奕厉害,而是因为马钰的存在,想搞唐奕,得从马钰这个“军师“身上入手,于是,王灿又想到一个办法,就是趁马钰和唐奕出门,派人潜入马钰家中,在客厅、卧室、洗手间,分别装上微型窃听器,又在马钰家对面楼中,租了个房间,派手下24小时监视,只要马钰家里有人,王灿手下便开始录音监听,并把录音内容,及时传给王灿…… 第25章 小隐隐于野 洗完澡,我换上衣服出来:“小钰,走吧,咱们去选旱冰场地。” “室内还是室外?”马钰坐在沙发里,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一边喝奶一边问。 是我告诉她的,喝啥补啥。 “室外吧,你看哪儿合适?”我说。 室外旱冰场,虽然环境一般,但宣传效果要比室内更好,我可没那么多钱用来打广告。 马钰想了想:“人民公园,怎么样?” “去看看。” 二人出门,摩托车有气无力地斜戳在楼下,经过这趟省城之旅,我爸这台摩托车的前后减震器,损伤严重,基本失去了减震功能,后半程,我和马钰基本是靠双腿肌肉撑着摩托车的脚踏板,才没有被颠成脑震荡。 “钰啊,现在桑塔纳轿车多少钱一台?”我强行踹着了摩托车。 “十七、八万吧,怎么,想买车了?”马钰跨坐在我身后,一双玉臂环上我的腰,下巴垫在了我的肩膀上,她现在是女装,动作可以随意点。 “这么贵?”我皱眉,从90年代往后,轿车一直是在降价的,这个我知道,只是不知道降价幅度会这么大,我记得2012年桑塔纳(普桑)停产的时候,才6万多,没想到98年的时候将近20万。 “可以买个捷达,十万左右,二手更便宜,六、七万。”马钰似乎很懂车。 “等有钱再说吧。”我挂挡起步,载着马钰奔赴人民公园。 人民公园是西城市最大的公园,位于市区核心位置,里面有游乐场、动物园、植物园,马钰想到的地方,就在游乐场摩天轮附近,有一大片草地,属于游乐场的拓展区域,还没开发出来。 我们找到公园管理人员,说要租赁这块场地,搞旱冰场,管理人员才不管我们干什么,按照面积出租,每平米一年租金25块钱,那块空地有2000平方米,我本来只想要1000平方左右,可又担心旁边的场地被他人租去,也搞旱冰,跟我们形成竞争关系,于是一狠心,把2000平的场地都给租了下来,一共5万块。 当然了,租下来未必全抖建设,我还是先建1000平米(25米乘40米,足够大了),另外半个场地,作为土地储备、二期项目,当然,如果有人想天价从我这里转租,也是可以考虑的(滑稽)。 马钰已经实地考察过旱冰场,知道该怎么建设,其实很简单。 一、将土地平整一下,铺一层砖,再砸成水泥地; 二、盖三间简易小房,一间是鞋库,一间售票\\换鞋室,一间dj室,负责放音乐、卖饮料之类; 三、场地四周,置铁丝围栏,场地边缘,设几个大遮阳伞,下面是座位,可供休息; 四、场地某块区域,设立新手区,有扶手,有教练。 我把具体的工作交给马钰,她人脉广,认识施工队。 “一周,搞的定吗?”我问。 “没问题。”马钰打了包票。 “矿区那边,得多久才能继续做?”我悄声问,不是有矿务局巡查么,我们还是躲开敏感期比较好。 “据说得半个月之后。” 我点头,也不急在这一时。 “钰啊,我想回一趟老家。” “怎么,想家啦?”马钰笑问。 “不是,家里、学校,有些事情还得处理一下。” “学校?你不是辍学了吗?”马钰惊讶地问。 “你才辍学了,我还得参加中考呢,”我笑道,“走了啊,你自己注意安全。” “好,老板再见!” 原本,我是打算辍学来着,因为再学一遍,感觉没什么意义,客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 低调,是我重生后的标签,我的原则,尽量不抛头露面,现在我和马钰的配合已经形成默契,她了解我的商业套路,我也知道了她的能力,外面的生意,马钰基本都能搞的定,大多数时候,并不需要我亲自出马。 作为一个15岁的“祖国花朵”,我就这么整天社会上晃?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所以,我还是应该继续上学,其目的,不是为了念书,而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身份,这样,更方便隐藏自己。 古人云: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我是什么隐?重生之隐,穿越之隐,是最需要隐藏的人,便隐在学校里好了,这里应该最安全。 我看看时间,下午四点半,回家应该能赶上晚饭,得先给摩托车加油,运气不太好,在距离加油站100的地方,油尽熄火,我只能推着沉重的摩托车过去,加完油,一口气骑回卧凤沟乡。 到了家门口,正看见我爸开柴油三轮车出来,这还是我重生以来,头回看见他(上次回家接小楠,爸妈都不在家),二十年未见,我爸还是我印象中的那个样子,谁让他死的早呢,我没见过他中年之后的模样。 今年他应该40岁,嗯,长得随我了,和35岁的我蛮像的。 “唐奕,你不好好参加辅导班,怎么回来了?”我爸停车,皱眉问。 “辅导班?什么辅导班?”我一愣。 “你不是说你在市里报了个辅导班吗?” “啊……对,”我差点忘了,“爸,那个叫……叫补习班,不叫辅导班,老师去省城了,给我们放了两天假。” 我爸不懂,但还是装做很懂的样子,点了点头。 “爸你干啥去?”我问。 “去厂里。” “……啥厂啊?”我试探着问,只记得小时候家里开过一个村办小厂,但不记得是什么厂了。 我爸乐了:“你是不是学习学傻了啊?咱家砖厂!” “哦……我妈呢?”我问。 “在厂里呢,正好,你帮我把门锁上,跟我一起去吧。” “我去干嘛?爸,你不会想让我搬砖吧?”我皱眉问,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你跟个猴似的,能搬几块啊?去厂里替换你妈,看着工棚就行。” 我把摩托车推进院,回头锁上门,上了三轮车,突突突突地跟我爸穿过小村,来到东山脚下,是一个规模很小、很小的砖厂,因为东山是一座红土包,可以就地取材,用红土烧制成砖。 下车,我爸去工棚里把我妈叫了出来,年轻时候的我妈,长得还是很漂亮的,看得我有点激动,毕竟那么长时间没见了,但我强行压制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跟我妈聊了几句,问及小楠,我妈也没有责怪我,还夸我做得对,是他们太自私了。 “对了,小奕,那个芳芳,你咋没带回来?” “带她回来干嘛。”我不解地问。 “她不是你对象吗?” “……我开玩笑的。”我苦笑道,前几天在电话里,我确实跟我妈这么说的。 “人家芳芳都承认了,你咋还变卦了呢?”我妈皱眉道,“你俩不是黄了吧?” “啊?”我一惊,“她承认了?” “对呀,你不是已经见过她父母,俩人确定关系了么?” 我缓缓点头,没想到周芳为了安慰我妈,这么拼,把自己都给搭上了。 “是不是黄了?”我妈又问。 “没有,没有,处的挺好的,你放心吧妈。”我讪笑道。 “那就好,妈回家给你做饭去,想吃啥?”我妈笑了,看来对周芳还挺满意,主要可能是对周芳的家庭挺满意。 “手擀面!”我脱口而出,十几年没吃着这一口了,甚是怀念! 我在厂里转了转,算上我爸,一共才四个工人,另外三个看着眼熟,应该是本村人。 “爸,你们这是加班呢?”我问。 “对啊,从东梁镇接了个活儿,两万块呢!”我爸一边干活,一边兴奋地说。 “是两万块钱,还是两万块砖?”我问。 我爸白了我一眼:“两万块钱?钱哪儿那么好挣啊,两万块砖!” “一块砖售价多少,利润多少?”我问。 “问这干啥!离远点,别碰着你!”我爸嫌弃道。 “告诉我嘛,我好奇。”我不依不饶地问。 “一块砖1.3元,利润2毛钱,”旁边一个叔叔笑道,“咋的,你想帮你爹卖砖啊?” “我就问问。”我离开制砖现场,回到工棚,掏出手机,打给马钰。 “钰啊,你算算旱冰场那儿需要多少砖。” “老板,这点小事儿你就不用操心啦!”马钰好像正在吃东西,含混地说。 “不是,我家就是开砖厂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解释道。 “这样啊,”马钰咕噜了一声,“我算算,一会儿打给你。” 三分钟后,马钰回电,告诉我铺设场地,需要35000块砖,造那三间房子,需要25000块,围栏基座需要10000块,一共7万块砖。 “价格呢?”我又问。 “市场价一毛三,好点儿的一毛四。” “算一毛五,行吗?”我笑问。 马钰当然懂我的意思:“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呗!” 这些是要入我们“光明”公司账目的,所以,也不能太任性,毕竟股东里还有周芳。 一毛五的话,一块砖的利润就是4毛钱,7万块砖,利润2.8万。 就算是我重生,给爸妈的见面礼吧…… 第26章 青春期的暗恋 “别让我家人知道我做买卖的事儿。”我嘱咐马钰。 “明白!” 打完电话,我回厂区找我爸。 “爸,有个订单,7万块砖,三天后交货,能烧出来吗?”我直接问。 我爸正在做砖坯,他停下来,瞅瞅我,继续做砖坯。 “爸——” “一点忙都帮不上,瞎捣什么乱啊!”我爸不耐烦地说。 我无奈掏出手机,打给马钰。 “哎?你这‘大哥大’哪儿来的?”我爸惊讶地问。 “爸,这叫手机,等会儿,通了——”我将手机贴在耳边,“马经理,我爸不信我给他拉了个订单,您亲自跟他说说吧。” “好啊,对了,你爸姓啥?”马钰问。 “……你说呢?”我把手机递给我爸,他赶紧用衣襟擦干净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放在耳边。 马钰那边讲什么我听不见,就看见我爸一直在嗯、嗯地点头,脸上的皱纹,慢慢散开,堆起笑容,最后他才说:“放心,马经理!三天后,您派车过来拉砖吧!7万块!我一定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哎,好好——唐奕,给,马经理找你!” 我接过电话:“还找我干嘛?” “啧,对人家马经理客气点啊!”我爸小声数落我道。 我强颜欢笑,裂开嘴,对电话那头毕恭毕敬地说:“谢谢马经理!” “哈哈哈,老板,你爸可真逗,对了,跟你说个事儿,你不是想买桑塔纳吗?我有个哥们想卖,94年的车,8成新,自家用的,没磕碰过。” “多少钱?”我问。 “9万。” “呵呵,抢钱得了!”我撇嘴道。 “他资金周转不开了,着急卖,我砍价砍到了五万八,老板,买不买?” “9万,你砍到五万八?”我惊讶道,“你可真能趁火打劫……该不会是问题车吧?” “放心,我检车线上也有认识的朋友,交易的时候,可以带人过去验车。” 五万八,4年的准新车,说实话,我真动心了,90年代的车,可不像现在,基本都是国产货,94年生产的桑塔纳,虽然也是国产,但零部件绝大部分都是德国进口的,国内只负责组装,质量杠杠的,再开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老板,过了这个村儿可没这个店儿了啊。”马钰进一步怂恿我,她这几天一直跟我坐摩托车,也是深受其害,颠的差点没得痔疮! 我考虑了五秒钟,下定决心:“买!” “嘻嘻,老板,我爱死你了!木~~啊!”马钰亲了我一口,把电话挂了,好像这车是给她买的似的。 我这趟回来,并没带多少钱,钱都在马钰手里,让她去交易即可,对她,我放心。 打完电话,我爸皱眉看着我,轻声问:“你跟这个马经理,啥关系啊?” “呃……”我眼珠转了转,“是这样的,爸,前两天过马路的时候,我救过她一命,这个马经理吧,她是个富二代,为了感谢我,送了我一部手机,还说,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随时找她。” “啥叫富二代?”我爸又问。 “富二代就是……爸,你将来有钱了,变成富翁,我作为你的下一代,就是富二代了。”我笑着解释道,这也是个才流行几年的新词儿。 我爸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哎呀,咱厂里人手不够,三天烧不出这么多砖来,我还得去雇几个人来!那个,老三啊,你看着点,我回村里去一趟,把二虎、赵四他们都给招呼过来!” 我在工棚里无聊,玩儿了一会儿手机里的贪食蛇,不一会儿功夫,我堂哥过来了,说替我,让我回家吃饭。 到了家里,妈妈的手擀面刚盛出来,我吃了四碗,撑坏了! “小奕啊,你在家呆几天?”我妈慈爱地看着我,笑呵呵地问。 “明晚走。”我又盛了半碗,想把碗里剩下的卤子给顺下去,别浪费。 “明天你上学去吧,我听向阳说,明天你们学校拍毕业照,你不得拍吗?” “是吗?哦,那我去看看。”我说。 还有这事儿?仔细想了想,印象有点模糊,好像在中考之前,确实拍过一次毕业合影,我还跟李向阳还单独照了一张,但照片,从未到过我手里,不知道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错误,我还交过五块钱呢! 吃完饭,我抱着鼓溜溜的小肚子,在村里闲逛,农村晚上没有路灯,对面见着人也很难认出来,也没啥人溜达,我闲逛到小卖部,烟瘾犯了,买了包石林,坐在台阶上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农村的夜,安静,空气清新,抬眼望,深蓝的天空中,星星密集的令人发指,那些已经在城市上空消失已久的星座,又挂满夜空。 正辨认星座,忽听东边有人喊我:“唐奕?” 我转头看过去,我在明处,她在暗处,看不太清,等她走近才看见,是我班韩美丽,就是我刚重生回课堂,被我掐大腿的那个女生,我跟韩美丽同村,不过她住村东头,我住村西头,除了上、下学,基本碰不到面。 我从台阶上起身,跟她笑着招手,韩美丽今晚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梳着条大辫子,额前留着一层薄薄的刘海,这是那个年代很流行的女生发型。 人如其名,美丽,又清纯可人,韩美丽是我初中三年暗恋的对象,那种暗恋,很淡,不至于朝思暮想,但也免不了上课分神,偷看她两眼,但我从未告诉过她,上高中之后,我们渐渐失去联系,我也就慢慢把这“半个初恋”给忘了。 如今,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她,我仿佛又找回了当年的感觉,小心脏砰砰直跳呢! “唐奕,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韩美丽担心地问我,“马上就中考了,你成绩那么好,难道不准备考了吗?” “我……我成绩很好吗?”我笑着问,对于自己的初中成绩,早没什么印象了。 “上次模拟考试,你不是考全班第十嘛,老师都说了,你使使劲,兴许能考上高中呢!”韩美丽认真地说。 九十年代东北的农村教育质量不行,升学率很低,一个班40多个学生,能有10人考上高中就不错了,剩下的,如果想继续念书,就得自费,自费很贵的,五千起价,对普通家庭而言,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印象中,当年中考,我好像是班里第十名,正好,市实验高中那年给了我们十个定向指标,我属于压线进的实验,到了高中之后,我开窍了,成绩突飞猛进,高考的时候,考了600分整,上了华夏公氨大学。 “我会参加中考的,最近我在市里补习班上课,”我解释道,“你来买啥?” “家里来客人了,我爸让我买两瓶白酒,”韩美丽上了台阶,俯身探头,冲小窗里面喊,“李大爷,拿两瓶二锅头。” 韩美丽现在的个头,比我还高一些,她一俯身,皮股就翘了起来,形状圆润,手感我就不知道了。 “美丽,波哥是谁啊?”我忽然想起来,重生那天,李向阳警告过我,说韩美丽是“波哥”的女人,可这个“波哥”到底是谁,我始终没能想起来。 “波哥?”韩美丽也楞了一下,“高奈波吧?” 啊,原来是他,我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高奈波,是我们这届比较著名的一个混子,他从初一就开始打架,但一直是扮演被打的角色,被其他班,还有初二、初三的学长们打,但此人天生嚣张跋扈,从不服输,属于屡败屡战型。 我们这届一共五个班,等我们升初三,学长们都毕业了,同届其他几个班的混子,成绩还行的,退出江湖准备中考;成绩彻底没救了的,均被校方劝退,以免影响其他人。 高奈波仗着自己老爸是副香长,才没被劝退,可以在学校继续混下去,作为三年组唯一扛把子,成功制霸卧凤沟乡中学!连社会上的人,都知道这货,人送外号高衙内,风光一时无两。 对了,高奈波还是高湾老师的侄子,高湾,就是被我踹了一脚的那个数学老师。 “你是高奈波对象?”我笑问。 韩美丽脸红了:“哪有啦!我可没答应过他!” 说完,韩美丽扭头便走。 “美丽,等一下。”我叫住了她。 “干嘛?” “好好准备考试,我在市实验等你!”我认真地说。 “我可考不上!”韩美丽苦笑。 “你能行的,相信自己,加油!”我冲她笑着挥了挥拳头。 当年,韩美丽确实没考上,不过好像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家条件一般,也没有自费,就不念了,后来我听李向阳说,韩美丽去了南方打工,从此杳无音讯。 韩美丽也冲我挥了挥小拳头:“嗯!一起加油!” 目送韩美丽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之后,我回到家里,找到初中课本翻看,毕竟自己是高考600分的“学霸”,初中课本上的知识,不是很难,看一遍基本就能想起来,只是在做题的时候,尤其是做数学题的时候,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很多“技巧”性的东西,被我忘得一干二净。 不行啊,这样哪儿考得上高中?我可不想掏那5000冤枉钱。 我沉下心来,翻开数学练习册,一道题一道题认真地看下去…… 一直看到凌晨三点多钟,我实在扛不住了,白炽灯太伤眼,已经开始流眼泪,我躺在炕上,想休息会儿,没想到头一沾枕头就再也起不来,一觉睡到了天明。 不好,要迟到了,吃了个馒头,我吭哧吭哧地骑着自己当年那台老旧的凤凰牌26自行车去上学,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 第一节是英语课,我班主任老师的课,初中英语对我而言没什么难度,完全跟得上老师的思路,听着听着,我居然困了,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我赶紧趴在课桌上补觉。 忽然,教室门口有人喊我。 “唐奕!谁他妈是唐奕!给我滚出来!” 第27章 守坑待兔 唐奕进教室的时候,正好八点钟。 与此同时,王灿离开陈翔处长的办公室,和他握手告别:“陈哥,靠你了!” 陈翔的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再度问了王灿一句:“兄弟,有把握吧?可别出什么纰漏,再把我给折进去!还有,姓唐那小子,如果不上套儿怎么办?” “放心吧,陈哥!兄弟怎么会害你呢?我早就安排好了,肯定万无一失!面对这么大的诱惑,那小子肯定上套!你只要正常执法就行。英雄,你做!小人,我来!”王灿自信地拍了拍胸脯。 陈翔点点头:“好吧,但今晚你可别出面,我怕有人知道咱哥俩儿的关系!” 这时,走廊里有人经过,王灿点头不语,拍了拍陈翔肩膀,转身离去。 关上门,上锁,陈翔看着办公桌上的一箱石林香烟,手心全是汗。 石林香烟,本身并不值钱,一箱50条,一条45元,一箱也才2000多块钱,批发更便宜,可王灿送来的这一箱烟,沉重异常,是王灿司机搬上来的,盒里可不是香烟,而是百元大钞,1条烟里能装2.5万,50条,就是125万! 用烟装钱,这是矿务集团系统内的惯例玩儿法,陈翔不是没收过,但也只是一条、两条地收,最多一次收了4条,但像王灿这种成箱儿送的,陈翔别说是见,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125万!在当时,可以在北京买4套大户型!绝对是一笔巨款! 可王灿这家伙,却只是想用这125万,让陈翔出手,去收拾一个叫唐奕的小子? 陈翔不能理解,到底这个唐奕和王灿有什么过节?惹得王灿下如此血本,要将唐奕搞进间狱。 陈翔倒是没问,他作为西城矿务集团的稽查处长,打击倒黑煤,确是他的本职工作,再者说,如果能打掉唐奕这个倒卖黑煤的非法团伙,对于下步陈翔调任副区长,能更添一份有力筹码。 这种名利双收的好事儿,陈翔实在没理由拒绝。 然而,陈翔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王灿知道唐奕未成年,如果只是非法倒煤的话,并不能关唐奕多长时间,顶多六个月就得放人,王灿是想让唐奕进去之后,就没法再出来,万劫不复! 所以,这笔巨款,可不止是让陈翔去执法那么简单。 125万里面,还包括陈翔的医药费,甚至,是丧葬费。 陈翔对此,浑然不知,他把钱藏好,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喂,你好,请问是王氏集团的马钰经理吗?” ——————————————— 上了两节课,语文和英语,我跟起来完全没问题,因为这两门课程,都属于“升级打怪”,只要是学过高中语文、英语的人,回头再做初中的语文、英语题目,几乎是碾压。 两节课之后是间操,我有点慌,广播体操,高中的还能想起来一些,初中的,我完全忘了! 幸亏其他同学做的也都有气无力,我照葫芦画瓢,好歹蒙混过关。 做完间操,第三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体育老师过来,说出去集合照相,这好像和当年的时间点一样,我借用韩美丽的小镜子照一照,其他还好,就是自己这个发型,有点太过另类,别的男同学,基本都是普通的寸头,或者“四大天王”式的中分。 在教室外列队,照相,摄影师在前面指挥。 “左边的男同学往中间去一点,离女生那么远干嘛?肩并肩!” 嗡,腰间的手机震动,我掏出看了一眼,是马钰。 我怕她有急事,便按下接听键,侧头放在耳边:“怎么了?” “老板,有大生意啊!”马钰兴奋道。 “着急吗?我现在有点事儿。”我说。 “咋不着急呢,你赶紧回市里,得你出面!” “呃……行,我马上——” 咔,闪光灯亮了,等我放下手机,同学们已经开始散去,这就照完了? 妈蛋的,我还没准备好呢!该不会把我打电话的样子给照上去了吧! 真败兴! 集体合完影,老师给我们十五分钟,单独拍照留念,这回我没和李向阳合影,而是绅士地问韩美丽:咱俩能照一张吗? 韩美丽楞了一下,彼时校风纯良,男女授受不亲,很少有男女生单独合影的。 “这样不太好吧……”韩美丽羞涩道,但她似乎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便顺手逮住另外一个女同学,“哎,陆蕊,一起拍个照呗。” “好呀!”这个陆蕊,我很有印象,因为她当年跟我一样也考进了实验中学,我、陆蕊、李向阳,高中三年一直在一个班里,想到这儿,我把李向阳也拉过来,四人合影。 照完后,我怕又像“上次”那样,最后照片神秘消失,便嘱咐李向阳,过两天去照相馆(卧凤沟乡就一个照相馆,这位摄影师就是照相馆老板)看看,别把照片弄丢了。 “怎么,你又要走啊?”韩美丽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皱眉道。 “嗯,我还得回市里的补习班,咱们中考见,拜拜!” 出了学校,我赶紧给马钰回电:“什么大生意?” “还是煤,2万吨!一吨利润至少100块钱,2万吨就是200万的利润啊!” “……2万吨煤,本金至少240万,咱哪儿有那么多钱,你没睡醒吧?”我皱眉道。 “嘻嘻,老板,这单生意,咱不需要本金!”马钰神秘笑道。 “为什么?” “因为我跟卖家谈好了,卖家本来是不同意的,我说,我们是给金州发电厂送煤,渠道稳妥,当日结清,正好,那个卖家认识王科长,就给他打了个电话,王科长一听说是你唐奕要做这单生意,对你可是赞赏有加啊,还帮你打了包票,卖家就答应了呗!” 原来如此。 这就是放长线,钓大鱼。 马钰曾问过我,为什么给王科长那么多的回扣,感觉不值当。 我忽悠她说,是为了长远利益,这是老板思维。 其实,是因为我保守,主要是为了巩固金州电厂这个销售渠道,才会花重金来砸王科长,求稳。 其次,才是我寻思着以后,王科长可能会帮上什么忙,是一种人脉投资。 没想到,人脉投资这么快就收到了回报,而且,还是这么大的回报,200万! 注意,这200万,可是净利润,已经把给王科长的好处费刨除掉了。 “需要我做什么?”我问。 “卖家说认识我,知道我是王建国的人,我也明说了,说我现在给你打工,做这笔生意的是你唐奕,而不是王建国。卖家希望跟你见个面,你才是东家嘛。”马钰说。 “即便他不想见我,我还想见见他呢,”我笑道,得看看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几点,在哪儿?” “我怕你赶不回来,定的下午两点,在悦心茶楼,你的地盘!”马钰笑道。 我低头看看身上的校服,西装落家里了,而且很脏,清洗肯定来不及,还得买一身新的。 “你车买了吗?”我问。 “嘻嘻,今早提回来的,正在咱家楼下停着呢!” “去市里客运站接我。”我说。 “好。” 我来到乡里的客运站,11点有一班公共汽车,直通市区,40分钟的车程。 到了市里客运站,我刚下车,就看见马钰站在一台白色桑塔纳旁边,冲我挥手。 “老板,咋样?五万八,值吧?” 我绕着车看了一圈,还行,挺新的。 “老板去哪儿?”马钰坐进驾驶室,打着火问我。 “商场,买身衣服。” “好嘞。”马钰起步,嗡,咔,灭火了。 “不好意思啊,手有点生。”马钰苦笑,重新启动,挂挡,慢慢松离合,车开始蠕动起来,马钰长舒一口气,好像没熄火,就已经很成功了似的。 我坐在副驾驶,无奈地看着一台台摩托车、自行车,甚至是步行的行人,从车边超过。 “钰啊,快点呗。”我催道。 “已经很快了!”马钰皱眉,胸趴在方向盘上,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路况。 我叹了口气,摇下车窗,点了一根烟,等我抽完,马钰才前进了大概两百米,中间经过交通岗,还熄火了一次。 我实在忍受不了马钰的拙劣车技,拍了拍她的肩膀:“靠边停车吧!” “……你要打车走啊?”马钰心虚地说,她也知道自己开的太肉。 “停车吧。” 马钰停车,我下车,绕到左边,敲了敲车窗:“你下来。” “干嘛?你要开?”马钰皱眉。 “下车吧,痛快的!”我皱眉说,这是我认识马钰以来,第一次对她感到不耐烦。 男装的马钰,办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可她毕竟是个女的,一旦上车,就变成了女司机。 女司机这个神奇的物种,有时候,不能用常理,来解释她们的思维和行为…… 马钰解开安全带,不甘心地下车,嘴里嘟囔着:“你会开么你!” 我上车,看着副驾驶的马钰:“把安全带系上,抓紧门把手。” “干嘛,怕撞车啊?” “怕你晕车!”我白了她一眼,放手刹,跺离合,挂挡,左转向,油门到底,弹射起步,桑塔纳虽然只有1.8的排量,区区100马力,但这车很轻,而且,最大扭矩爆发点较低,适合短距离加速。 发动机轰鸣,轮胎尖叫,车如脱缰野马般冲了出去,吓得马钰妈呀一声,这是我唯一听见的她的动静,此后,一直到五公里外的商场,马钰都没有再叫过。 倒车入位,拉手刹,熄火,拔钥匙。 “我去买西服,你在车里——”我话还没说完,马钰便开门下车,跑向路边的下水井盖,蹲下去,哇哇开吐……等我买完西服套装回来,马钰还蹲在那里,我把衣服扔进车里,买了瓶矿泉水,过去照看她。 马钰吐得泪眼模糊,漱了漱口,虚弱地站起,哀怨地看着我:“你跟谁学的开车?” “我爸。” “你家有车?”马钰疑惑问道。 “拖拉机。” “靠!怪不得这么猛!下次慢点行不行?” 我憋着笑,点头,主要是因为在这个年代,马路上的车很少,又没有测速监控,可以随便飙车。 在商场吃完午饭,马钰总算缓了过来,1点半,我们到了悦心茶楼,周芳已经准备好了雅间,泡好茗茶。 一点五十五分,楼下传来停车声,来的居然是一台出租车。 可能,有钱人都比较低调吧…… 第28章 画蛇添足 我出门迎接,马钰给双方介绍,这位卖家叫陈翔,年纪看上去不大,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双方寒暄,落座洽谈,期间,陈翔一直在笑眯眯地看我,似乎对我这个“东家”很感兴趣,会谈顺利,也就十分钟,便敲定这笔生意。 依旧是倒“黑煤”,2万吨,今晚12点交易,地点有些偏,在东梁镇一个叫“顺发”的煤矿,离市区10公里左右。 洽谈结束,送走陈翔,我问马钰:“这个姓陈的,是当官的吧?” “你认识他?” 我对这个陈翔有点印象,感觉在哪个机关里见过他,好像,还是个大官。 当然,不是这一世,而是前世,至少,也是10年后的事情。 不管了,挣钱要紧,如果能顺利拿下这200万,50万留给小楠治病,剩下150万,加上我们手头的钱,足以转型,做“合法”的煤炭贸易,也可以投资其他领域,总之,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地“倒黑煤”了,毕竟这个违法,时刻有风险跟着。 新车挂名在“光明”公司,周芳作为股东,自然也有她的份,周芳会开车,想试试车,我就让周芳送我和马钰回家,顺便一起商量商量,落实一下晚上交易的细节,尽量做到滴水不漏。 到了马钰家,三人坐在沙发上,把各种能想到的意外都想到了,并且制定了相应的应对措施。 “晚上我跟着不?”周芳问。 “还是别跟着了,你负责帮我托底,”我想了想说,“对了,芳芳,今晚的交易规模太大,又是在东梁镇,你提前跟冯哥联系一下,万一出事,你们好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周芳点头:“放心,东梁镇派粗所的一把手,叫赵德柱,是我爸的老下属,他肯定能在第一时间赶过去。” “赵德柱?”我不禁笑道,“希望真能‘罩得住’吧。” 周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起身道:“我去给你拿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问。 周芳诡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半小时后,周芳回来,抱着一个高跟鞋盒。 “这是啥?”马钰不解地问。 周芳打开鞋盒,里面的东西用布缠着,我看见轮廓,一眼就认出来了! “靠!你疯了啊?拿这个干吗?”我皱眉道。 “啥啊,到底?”马钰问。 “槍,黑星!”周芳解开白布,把黑星放在桌上,此外,还有个弹匣。 马钰也被吓了一跳:“你、你从局里偷的?” “什么叫偷呀,我跟疤哥借的!” “疤哥是谁?”我问。 “就是训练场那个管理员啊,你不是见过他么?”周芳说。 啊,想起来了,那天冯兵带我和周芳去打槍,管理槍械的那个同志,脸上有一道疤,应该就是“疤哥”。 “我不带,你拿回去吧。”我说。 “带着吧,唐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周芳说。 “就是有万一,我也不能开槍打人啊!” “啧,谁让你打人了!”周芳皱眉,“你不会朝天放两槍啊!槍一响,谁还敢对你怎么样?” “倒也是这个道理,”马钰点头,“老板,安全第一!” 我犹豫了一会,拿起黑星,带着它,心里确实更有底。 再者说,现在是90年代么,社会治安远没有20年后那么好,黑星这种东西,在民间的数量还是很大的,我记得自己刚入职不久,大概2007年的时候,局里搞过一次全市范围的排查整顿活动,光是黑星,就收缴了十来把。 有备无患吧,万一劫道的小流氓有,而我没有,岂不是会受制于人? 周芳走后,我和马钰依旧在白天睡觉,为晚上储备精力。 虽然,缺觉缺的厉害,但可能是因为过于兴奋的缘故,我在沙发上躺了半天也没睡着。 快下午四点的时候,马钰穿着真丝睡裙从卧室出来,见我坐在沙发上抽烟,她揉揉眼睛说:“睡不着啊?要不你来床上睡吧。” 我以为她不睡了,点头,掐灭香烟,进了她卧室,躺在床上,可没过多久,马钰又回来了,趴在我旁边。 “嗯?你还睡?”我问,“干嘛去了刚才?” “……上个厕所。”马钰迷迷糊糊地说。 靠!跟她在一个床上,我还能睡得着么? 刚想起身离开,马钰的一条胳膊搭过来,压在我胸口上,我屏住呼吸,犹豫了几秒钟,她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别乱想,睡吧。”马钰含混地说。 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啊? 我懵逼地看着马钰的侧脸,她现在是长发的女生状态,侧脸很美,弯弯的睫毛,微张的粉红小嘴,28岁的她,皮肤保养的极好,看上去和23、4岁的小姑娘差不多,水嫩水嫩的。 忽然,马钰睁开一只眼,看向我这边,我赶紧转头,挪开视线。 “想吗?”马钰小声问。 “什么?”我若无其事地转回来。 马钰的胳膊,慢慢向下移动,划过我的胸口,我的…… “嘻嘻,人小‘鬼’大了哦!” 我身体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这几天,我一直和马钰“同居”,但我们从未越界,我睡沙发她睡床,连洗澡我都没偷看过她,更别说是这么亲密的接触了,她忽然变得这样开放,我有点不适应。 “想吗?”马钰缩回手,又问。 我感觉脸有点热,用蚊子似的声音,说了个“嗯”字。 “想的话,”马钰翻身,变成平躺,“今晚事成之后,我就给你!” “……好。”我暗暗舒了口气,幸亏不是现在,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现在的能力,是否胜任那个事儿,因为我还记得跟周芳在前世的第一次(也是我的第一次),不到两分钟就不行了,贼特么尴尬。 作为一名司机,我的技术还在,因为在驾驶室里的各种骚操作,都记在我的脑海中。 但作为那个方面的“老司机”,我光记住姿势和技巧可不够,那个技术,得通过实战才能慢慢磨炼出来。 “睡吧!”马钰拍拍我的脸,转身过去,后背对着我,又往床边挪了挪,跟我保持距离,免得我冲动。 我深吸几口气,让刚才差点炸了的心态放平,又数了半天“水饺”,终于睡着…… ———————————— “靠!以为能听见马钰浪叫呢!”王灿按掉录音机,一脸扫兴,旋即,他又对旁边自己的手下银笑,“妈的,这小搔货,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事成之后,老子让你们几个玩玩这个‘二刈子’,看看够不够味儿!” 二刈子,东北方言,形容不男不女的人,多指过于女性化的男性,现代词儿叫“伪娘”,王灿虽然听了不少录音,可至今仍认为,马钰是个男的! 有人敲门,王灿手下过去开门,进来一个穿运动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左侧脸颊有一道旧疤。 “疤哥,搞定了?”王灿问。 男子点头,用戴着白手套的手,从兜里掏出一把黑星。 王灿皱眉道:“你不是说那小子槍法很准吗?小心点,别玩火自焚!” 男子再次点头。 王灿给了手下一个眼色,手下会意,从桌下掏出一个小皮箱,递给男子,男子打开箱子一条缝,四排,单层,一共4万,纸币的头像,不是四大伟人,而是富兰克林。 4万美金! 老疤不露声色,把箱子里的四沓钱拿出,分别装进自己的风衣口袋,又将箱子还给了王灿的手下。 王灿微微一笑,对老疤的这个小动作,很是满意。 提个箱子从王灿办公室走出去,太扎眼了。 本来,王灿的计划中,并没有黑星嫁祸这一手,没想到,周芳好心办坏事,画蛇添足地给了唐奕一把黑星,还被王灿给窃听到了,这无疑给了王灿一个更好的陷害唐奕的机会。 要知道,用刀攮人,和用黑星打人,可完全是两个概念…… 第29章 一切都很美好 心乱,神乱,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睡着睡着,我忽然闻到一股香味,睁开眼,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马钰不在床上,香味是从客厅传来的,马钰的床下面有弹簧,我一起身,便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 “醒了啊,来吃东西!”马钰在外面叫道。 我穿上拖鞋,无意中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小件,外衣裤全不见了! 左右寻找,在床头柜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马钰什么时候帮我脱的?除了脱衣服,她是不是还做其他事情了?我穿好衣服,又仔细看了看床单,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痕迹。 我出了卧室,马钰正坐在沙发上大快朵颐,桌上放着好几个餐盒,还有塑料袋包装。 “你叫的美团啊?”我问。 马钰叼着一块排骨,懵逼地看着我:“啥是美团?” “……哦,没事,”我睡蒙了,“外卖吧?” “外卖?谁给我送外上来啊,”马钰白了我一眼,“姐姐亲自下楼给你买回来的,赶紧趁热乎吃吧!” 这个年代,没有美团,没有饿了吗,没有顺丰,也没有圆通,虽然都是商机,但这些快递业务,都是伴随着互联网经济才发展来的,现在还不能盲目投资,即便要投资,我也得去杭洲,找马芸爸爸,或者去深阵,找麻花藤老哥才行,因为我本身不懂互联网,不依靠技术大拿,根本搞不起来。 “想什么呢?”马钰问我。 “下一步的投资打算。”我说。 “不是开旱冰场吗?今天已经开始施工了。” “旱冰场之后呢?”我笑问。 “之后,开录像厅咋样?我觉得那个很有前途啊!” “……顶多三年,录像厅全得黄。” “为什么?”马钰不解地问。 “因为大家都会用电脑看电影,没人去录像厅了。”我说,网络最初的十年,盗版现象很严重,也没人管,网上什么电影都能看,不像现在,版权抓的严,大家被迫去电影院,才能第一时间看电影,这也造就了一个个票房奇迹。 说到底,还是互联网的问题! 现在是98年,已经有了互联网,只是还没普及,接下来的几年,互联网经济的发展速度,甚至比房地产还要快,如果我错过这个黄金浪潮,以后可就没机会了,蕾军说过,只要站在风口,猪也能飞起来!换言之,如果错过这个风口,即便是鹰,也难翱翔,因为满天都是猪,哪儿还有鹰展翅的空间? 决定了,用倒煤完成原始积累后,一搞房地产,二搞互联网,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不会不要紧,学呗! 吃完饭,九点半,时间还早,我看了会电视,正好有世界杯,已经是小组赛第三轮了,解说员有介绍,进入16强的队伍,跟我记忆中的差不多,马钰闲着没事,也跟我一起看。 “你看得懂吗?”我笑问。 “咋看不懂,我还踢过呢!老板,你觉得这届谁能夺冠?”马钰盘腿,问我。 “我看好法国。”我说。 “我看巴西差不多。” “呵呵,你可是输过一局!”我笑道。 马钰挑了挑眉毛:“那次不算!再堵一把,如果巴西夺冠,怎么说?” “随你便。” “好,巴西夺冠的话,你就得给我一个名分,我不想这么男装下去了。” “……什么名分?”我皱眉,连周芳我都没敢给她名分,怎么给你? “正式加入你的光明集团啊,”马钰认真地说,“我为你任劳任怨,做牛做马,你不得给我个总经理当当啊?” “呵呵,”我干笑两声,原来是这个,“我以为,你已经是我的总经理了呢!” “答不答应?”马钰皱眉,硬气地撒娇。 “好,那如果法国夺冠,怎么说?”我问(98的冠军是法国)。 “那我就……”马钰抿嘴坏笑,“我就给你当个小妾吧,永远跟你,而且不和别人争宠的那种,你要不要?” 我伸出手掌:“一言为定!” 钰和我击掌:“一言为定!” 前程似锦,红颜作伴,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 十点半,球赛结束,我们也准备出发,刚要从沙发上起身,周芳忽然打来一个电话。 “怎么了?”我紧张地问,该不会临时有变吧? 不会,有变,对方应该打给马钰才对。 “王灿又约我了。”周芳哀怨地说。 “这么晚约你干嘛?”我皱眉。 “说他一个朋友过生日,在sos酒吧包场庆祝,让我过去给他充充场面,唐奕,我要不要去呀?” 正常的应酬,去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个时间段儿…… “去吧,别让他起什么疑心。”我说。 现在,还不能和王家撕破脸,如果摊牌的话,便需要理由,就得戳穿王灿是个劈腿渣男的本质,会遭到王灿嫉恨;另外,摊牌也会从侧面暴露我“绿了”王灿的事实,十有八九,还是会遭到王灿的打击报复。 所以,在我们发展壮大之前,最好和王家和平相处。 等完成今晚这笔大单生意,我觉得,就可以让周芳和王帅摊牌了,即便王建国一气之下将马钰撤回,我和周芳这边,也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可以独立经营下去。 “我有点害怕呢……”周芳说。 “怕什么,王灿还能吃了你不成?”我笑道。 我对周芳放心,主要是因为她身手特别好,三、五个壮汉,基本无法近她的身。 “那好吧,听你的,你也要小心点儿。”周芳说完,挂了电话。 我将手机放在茶几上,手一滑,手机掉了,我下意识地用脚去接,结果适得其反,把手机给踢进了茶几下面。 “靠!”我骂了一声,附身下去掏手机,位置太深,没掏着。 “给。”马钰把笤帚递给我,我用笤帚杆在茶几下扒拉,很快将手机给掏了出来,同时掏出来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马钰爱安静,接回笤帚,顺手将杂物扫到一起,收进撮子里。 “哎,等会!”我好像看见个发光的东西,好奇地凑过去,从撮子里捡出那玩意,是个长方形的塑料\\金属物体,有点像usb插头,上面有个小孔。 “啥玩意啊?”马钰问。 “应该是个坏的u盘,刚才我好像看见它发光了。”我皱眉道,还挺新的。 马钰从我手里拿过,仔细端详一阵:“哪儿发光了?你看花眼了吧?” “嗯,就是个破u盘,扔了吧。”我说。 马钰将u盘扔进垃圾桶,自言自语道:“可能是之前租住的人掉的,是个女工程师。” 我点头,应该是这样。 换衣服,我将黑星别在后腰,用西服下摆盖住,照照镜子,并不能看出来。 下楼,二人开车奔赴东梁镇,正巧路过sos酒吧,我看见了王灿的奥迪车,还有其他几台不错的车,王灿的圈子嘛,非富即贵。 夜路基本没车,10公里,很快到达,11点一刻。 我们来早了,顺发煤矿一片漆黑,大门内外,看不见任何人影,我们现在有车,不用坐在路边等,我将桑塔纳靠边,熄灯熄火,打开车窗,点着一支烟,安静等待。 “老板,给我一根。”马钰在副驾驶说。 马钰虽抽烟,但很少抽,基本都是应酬需要,今天是她头一次主动要烟抽。 我直接把嘴里的那根给了她,马钰也没在意,放在唇边,深吸一口,缓缓吐出。 “怎么了?”我问,看她的神情,有点不对劲。 “不知道,心慌,莫名其妙的心慌。”马钰盯着黑暗夜色道。 “你是兴奋吧?”我笑道。 干完今晚这一票,非但周芳可以脱离王灿,马钰也能离开王建国。 跟着我,马钰可以拥有极大的自主权,大展其才华。 “也许吧。”马钰将座椅后调,脱了鞋,将双脚搭在手套箱上。 “你的小脚,容易暴露身份。”我皱眉。 “哦,对,大意了。”马钰苦笑,赶紧又穿上内镶软垫的男士皮鞋。 继续等待,十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一道车灯舔过桑塔纳的窗户,旋即,传来拉煤车的轰鸣。 “是咱们的车队吗?”我问。 马钰回头看了看:“好像不是。” “今晚有几伙人?”我又问。 “算咱们,一共两伙人。” 我点头,两伙刚刚好,人太多,乱套,只有我们一伙,不安全。 车队驶近,顺发煤矿的大门终于打开,而我们的车队也到了,他们是红色车身,我们的是黄色,很好区分,两队数百台拉煤车,浩浩荡荡地进入厂区,就两伙儿人,不用领麻将了,里面的挖掘机,直接开始装车,场面热闹,又井然有序。 “那个陈翔呢?”我问马钰,只看见煤矿的工作人员,并未看见他。 马钰摇头:“不知道,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我想了想:“不用,可能人家都安排好了,不想亲自出面。” 车太多,二十多台挖掘机齐上阵,装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装完。 “搞定,走!”马钰我俩上了桑塔纳,跟在我们的车队后面,出了煤矿。 刚走出十几米远,前方车队停了下来,一台接一台,刹车气泵的“呲呲”泄气声,此起彼伏。 “怎么了?”我问。 马钰也是一脸懵逼,忽然,她手机响了,马钰赶紧接听,我俩紧挨着,我能听见电话里的声音:“马经理!快撤!稽查处的!” 第30章 致命死局 “靠!”马钰大骂一声,看向我,“快走啊!” “往哪儿走!”我皱眉,这个破地方,前面是我方车队,后面是另一伙儿的车队,左右两侧,全是高高的煤矸山,“咱们的车被困住了!” “下车走!”马钰当机立断,她比我更明白,失去这2万吨煤不要紧,因为我们根本没付钱,只要人不被抓就行,至于陈翔那边,他也只能认倒霉了,这事儿可不赖我们! 我熄火下车,前面开始骚乱,借着大车灯光,我看见一队穿着草绿色制服的人,正兵分两路,从大车左右两边往这边跑,无人停顿,显然,他们的目标不是大车司机们! “过不去,往回走!”我拉住马钰,折身向后。 后面那伙人的车队司机,纷纷下车,其中一个拉住我:“哎哎,老板,咋回事?” “稽查处的,你们不用动,你们老板呢?”我问,司机都是雇来的,他们并不违法。 “妈的,从后头包过来了!”后面又跑来两个人,边跑边喊,我定睛一看,刚才在煤场里见过,两个穿西服的,一老一少,应该是那一伙人的头头。 “兄弟,跑啊!”他俩跑过来,超过我,继续往前面,没跑几步,便停了下来,因为前面的稽查队已经很近了。 “三叔,我们被包围了,咋整啊?”年轻西装男惊恐地问。 “慌什么?抄家伙,干!”年长的西装男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哨子,就是体育老师上课用的那种,嘟嘟嘟,急促地吹了起来。 随着哨声响起,后面的百十来台大车上,司机和跟车的副驾驶都下来了,手拿各种武器,一起往这边跑,原来这伙人不但雇了司机,还雇了打手,可能是为了防备小流氓,可是面对矿务集团的稽查处,他们也敢动手吗? 马钰拽了拽我袖子,轻声问:“老板,咱们怎么办?” 我们雇的可只是大车司机,人家不可能帮我们打架。 “先等等。”我说。 “三叔”他们这伙越聚越多,不少手拿钢管的人,铛铛铛地敲着大车的后斗铁皮,声势浩大,气势嚣张,前后包抄过来的稽查队,愣是不敢上前,在距离人群三十多米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大概数了数,稽查队也来了不少,足有七、八十人,这明显不是常规巡逻,而是有备而来! 是冲我来的,还是冲这个“三叔”来的? 我拉着马钰,藏在了“三叔”的队伍里,静观其变。 稽查队那边,调整好阵型之后,开始缓缓向前推进,他们应该知道矿区很乱,所以全副武装,左手防暴盾牌,右手塑钢警棍,头戴钢盔,我看见有些队员的腰间,还有类似手雷的东西,肯定不是真手雷,应该是催泪瓦斯。 稽查队的盾牌大阵,把“三叔”这边的人也给吓够呛,一直在叫嚣,缺没人敢上前,反而开始向后缩退,稽查队逼近到距离这边十米远的位置,再度停下,队伍分开一个口子,站出来一个人,他没拿盾牌,也没拎警棍,只带着一顶头盔。 我仔细一看,卧槽!怎么是他? “陈翔?”马钰也认了出来。 “你他妈谁啊?”一个前排工友扯着破锣嗓子问。 “矿务集团,稽查处长,陈翔,”陈翔扫视一圈,冷声道,“唐奕呢?” 稽查处长?!果然是冲着我来的,妈的,钓渔执法,太卑鄙了! 我正琢磨逃跑的办法,不远处的“三叔”忽然捡起一块煤矸石,丢向陈翔那边,大喊道:“唐你妈的奕啊!兄弟们,干他!” 这位“三叔”的手头还挺准,咣当,煤矸石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陈翔的头盔上,吓得他赶紧退回稽查队阵营中,“三叔”这边的人马,开始冲锋,稽查队那边,想必平日里训练有素,阵型丝毫不乱,顶住“三叔”人马第一波冲锋后,双方械斗,打成一团。 我回头看,后面也打了起来,狭窄的地带,人员密集,又有大车堵着,还是没地方跑。 “咋整啊?”马钰着急地问。 “再等等吧!”我下意识摸了摸后腰,黑星还在。 “三叔”这边的杂牌军,叫的挺欢,战斗力却很渣,也就半分钟功夫,就被稽查队给打散了,纷纷器械,向两边的煤矸石山上爬去。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爬山逃走不就行了! 我拉着马钰,跟随“三叔”的手下,往左边的煤矸石山爬,脚下的煤矸石有些松散,爬上去一米,滑下来半米,爬的很是艰难。 上了十几米之后,我回头往下看,几个稽查队员,在陈翔的带领下,也追了上来,他们穿的是军用黄胶鞋,防滑力很强,而且还用警棍戳着煤矸石当拐杖,爬得很快,眼见着一个稽查队员追上一个“三叔”的手下,一棍子打在他脚踝上,那个手下“啊”地一声,倒地,顺着煤矸石山滚了下去。 我和马钰穿的都是皮鞋,本来就很滑,这样下去,不等到半山腰,就得被他们追上! 我捡起一块煤矸石,愤怒地向陈翔丢过去:“去你妈的!” 没砸着,但陈翔还是躲在了队员身后,指着我喊道:“就是穿西服那小子,抓住他!” “快走啊!”马钰拉我。 我甩开马钰的手,从后腰里掏出黑星,打开保险,指向天空,放了一槍。 呯!呯! 怎么是两声?连续的两声,间隔非常短,另一声枪响,好像是从身后山顶传来的。 我回头看看,黑乎乎的山顶,什么都看不见,可能是回音? 我没多想,转回头来,将枪口指向陈翔,想警告他,再追我就不客气了! 可当我把视线落向陈翔之时,却发现,他已经倒地,滚向山脚下! 什么情况?我懵逼地看了看自己还在冒烟的槍口,不可能啊,我明明是朝天放的槍,子弹怎么会打在山腰的陈翔身上? 山下的稽查队员,包括“三叔”的手下们,听见槍响,纷纷停止械斗,都看向躺在山脚下的陈翔,几个稽查队员跑过去,叫了两声“处长”,没有得到回应。 “老板,你、你杀人了?”马钰颤抖着说,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没有!”我歇斯底里地吼道,心里慌得一笔,难道,刚才是我走火了? “唐奕!”山顶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是东梁镇派粗所长,赵德柱!放下武器!赶紧投降!” 我回头看向山顶,几道手电筒光射了下来,是三个大盖帽!手里,拿着三把槍! 我的黑星里还有7发子蛋,我有信心在被他们击中之前,将山顶的人悉数放倒,但那样做的话,我岂不是更说不清楚了? “老板,投降吧,你捅大篓子了!”马钰小心翼翼地劝我。 我将黑星挂在食指上,慢慢举起双手。 “把槍扔了!”上顶的大盖帽又喊道。 我将黑星丢在脚下,有个稽查队员,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将槍踢到山脚下,被另一个稽查队员没收了,山顶的三个大盖帽这才下来,其中一个留络腮胡子的,就是刚才喊话的那个赵德柱,等等,赵德柱?他不是老周的人吗? 不及我多想,赵德柱让我转过身去,我刚一转身,忽听马钰一声尖叫,我的后脑勺,被猛地一砸(应该是槍托),眼前发黑,意识渐渐模糊,我扑倒了在煤矸石山上…… ————————————- 两分钟后,西城市sos酒吧包厢内,一群年轻人正在狂欢,王灿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只有一个汉字“八”,王灿不动声色地进了洗手间,锁上门,坐在马桶上,接听电话。 “搞定了。” “陈,伤了,还是死了?”王灿问。 “距离太远,我说不准,要不我去医院盯着?” “不用,容易暴露。疤哥,你先躲一段时间,回头我再好好感谢你!” 老疤冷笑一声,挂了电话。 王灿又拨出一个号码:“三叔,那小子怎么样了?” “被老赵一槍托子打晕,抓走了!” “马钰呢?”王灿又问。 “也被老赵带走了。” “三叔,我不方便跟老赵联系,你帮我多看着点那边的动向。” “嗯,知道……王灿呐,我还是有点担心。” “呵,担心什么?” “担心周宝德啊,他在西城的人脉,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三叔说。 “放心吧,三叔,”王灿自信笑道,“所有相关部门,包括上头,我都已经打点好了!这次,准叫唐奕翻不了身!” “那,我跟那个刘珊珊的录像带……”三叔小心翼翼地问。 “三叔,明天你来我这儿,我当着你的面把它烧了,你看行不行?”王灿轻笑道。 “好、好!”三叔高兴地挂了电话。 王灿翘起二郎腿,长长舒了口气,狞笑道:“唐奕!认命吧!妈的,烧了我2000万的货,不直接搞死你,已经算我客气了!” 王灿回到包间,来到周芳身边坐下,伸手去搂她的腰,周芳厌恶地躲开,还推了王灿一把。 “小搔货,”王灿笑骂道,“有你主动求我的时候!” “你这话什么意思?”周芳皱眉,话音刚落,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短信。 周芳查看,是冯兵发来的,只有四个字:唐出事了。 周芳看向王灿,王灿玩味地盯着周芳,嘴角上扬,勾起一抹邪笑。 “我走了。”周芳起身,冷声说。 王灿耸耸肩,也没有挽留,周芳出了酒吧,赶紧给冯兵打电话,得知唐奕因为涉嫌倒黑煤,并槍击矿务集团稽查处长,已被东梁镇派粗所羁押,这么大的案子,派粗所自然不敢隐瞒,第一时间上报市局,刚好冯兵值班,又第一时间告诉了周芳。 “你赶紧把人捞出来啊!”周芳急切地对冯兵说,“东梁的赵德柱,是咱们的人!” “哪有那么容易,唐奕涉槍,袭击的又是公值人员,现在人在抢救,生死未卜呢!” “唐奕没事吧?”周芳又问。 “还不清楚。” 周芳觉得冯兵这里指不上了,挂了电话,又打给老周:“爸,唐奕他——” “我已经知道了,”老周说,“芳芳,你先别着急,爸正在斡旋这个事儿。” “还用斡旋吗?不就你一句话的事儿嘛!先把人放了再说啊!” “放不了,案子发生在矿区,伤的又是稽查处长,矿务集团的安保部门已经全方位介入,把唐奕给带走了,他们归上头管,我说不上话。” “那你赶紧找人啊!”周芳大声喊道。 “这不正想办法嘛!”老周也很着急,在沙发上吼了一句,吓得周芳妈妈一哆嗦。 两小时之内,老周换了两块电池,打了无数电话,能找的关系他都找了,可当对方听到案情,无一例外地表示,这事儿,帮不上忙! 诚如马钰之前所说,唐奕捅的这个篓子,太大了! 凌晨五点半,矿务集团总医院传来消息,陈翔因槍伤过重,抢救无效,死了,伤人案,变成了命案…… 第31章 浴火 我从昏迷中醒来,耀目而炽热的光,照的我刚睁开的眼,复又紧闭。 后脑传来钻心的疼,我想伸手去摸,却发现双手都被固定住了。 我是谁?我在什么地方? 做了两个深呼吸,右侧肺部,像是要炸裂一般,似乎,也被人重击过。 疼痛,与知觉一起蔓延,知觉,触发了我断断续续的记忆。 记忆是重叠的,一层是成年的回忆,另一层是少年的回忆。 我和队友一起,在边境缉拿犯罪分子,遭遇一伙武装分子的顽强抵抗,双方驳火,我在硝烟中,找到一处高地,从那里击毙了敌方主犯,呯!我因槍声而暴露自己,遭到一把ak的扫射,身中数弹,倒在了山上,看着自己身上的洞,汩汩地向外冒血。 我死了? 不,并没有,我不是被ak扫死,在我开槍之后,呯!有人用槍托,击中了我的后脑,将我打翻在地,我最后看见的画面,是一个白皙而秀气的男子,他瞪大眼睛,捂着嘴,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他是谁?马……马钰?这个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我又是谁? “醒了,醒了。”耳畔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把灯光调暗。”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感觉气温骤降,从炎热夏季,变成了飒爽深秋,我慢慢睁开眼睛,前面坐着两个制服男子。 “唐奕!你认罪吗?”制服a厉声问。 唐奕?想起来了,这是我的名字! “……水。”我小声说,喉咙里,跟火烧似的。 “你说什么?”制服b问。 我努力大声,重复了一遍,他这才听清,看了看制服a,a点头,b起身去旁边的饮水机,用搪瓷茶缸给我接了一缸水,我坐在一把椅子里,双手被铁环固定在椅子扶手上,无法动弹,b不情不愿地喂我喝水,一汪甘霖,灌入久旱之地,瞬间被吸收。 “还要!”我说。 “差不多得了!”b将茶缸狠狠墩在桌上,回到自己座位,“你认罪吗?” 水被吸收的一干二净,滋养了我的全身器官,视力恢复如常,头脑也彻底清醒过来,刚才短暂的失忆现象,消失不见。 “认什么罪?”我笑道。 “是你开槍打死的的陈处长,这点,你不否认吧?”a勾着眼神,一字一句地问我。 “我要求取保候审。”我说,就是“保释”的意思,华夏法律条款中,没有保释,只有取保候审。 “屁!赶紧回答问题!不然有你受的!”a拍了一下桌子,那个可怜的茶缸,被颠起几公分,又落回桌面。 “我需要一个律师,这是我的权力,”我不动声色道,“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我不会向你们交代任何关于本案的问题。” “你——”a震怒,绕过桌子,快步来到我面前,抬起右脚,一皮鞋底踹了过来,将我连人带椅子,踹翻在地。 我绷紧颈部肌肉,勾起头,避免后脑再遭重创,椅子滑行出一米多远,停住。 a追了过来,踩住我的胸口,拧了拧脚跟,狠狠道:“你不说,是吧?老子有一千种方法叫你开口承认!” “呵呵,”我轻蔑一笑,“都是我玩儿剩下的东西,跟我玩这套?你还太嫩了点儿!” “你说什么?”a皱眉,可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刚才这一脚,就算了,”我说,“但接下来你们对我的每一次逼供行为,我都会记下来,告诉律师,呈上法庭,除非,你把我打死在这儿,否则,你将比我更早尝到牢饭的味道。” a的脸上,闪过一丝惶恐,他慢慢把脚从我胸口移开,将我和椅子扶起,又抚平了我衣服上他的鞋印,这才回到座位里。 “看来,你是不打算招供了。”b笑道,三分笑我,七分笑a。 “话不说二遍,我要求见我表姐,让她帮我找一名律师。”我不敢惊动远在卧凤沟的爸妈,怕他们着急,情急之下,更办不了什么事儿。 此时,最适合来见我的人,当然是老周,或者周芳也行,但按照规定,这是不允许的,我现在,只能见和我有亲缘关系的人。 b点头:“你表姐叫什么,哪儿人,怎么联系?” “慕容漾,市中心医院护士。”我记不得表姐家的具体地址,也没记住她家电话号码,只能通过单位找她。 “慕容……”b低头,用钢笔记录,“yang?哪个yang?” “春心荡漾的漾。”我笑道。 b笑了笑,刷刷刷记下,这个制服男,看起来人还不错。 b记录完,跟唠家常似的对我说:“唐奕,你别担心,我这就帮你联系你表姐。” “谢谢。”我笑着回应。 “嗯,”b点头,又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话说你槍法可挺准呐,比我都准,跟谁学的?” 我表情不变,心里骂了他一句mmp!笑面虎一个,想博得我的好感,然后,套我的话? “嗯?说说嘛!”b并没有意识自己的演技已经炸糊,笑着问我。 “同志,我是不是可以回自己房间了?”我问。 b收敛微笑,瞪了我一眼,合上笔记本,和a起身,离开审讯室。 不多时,进来两个低阶制服男,把我从椅子上解下,押出审讯室,穿过一道悠长的走廊,关进了一个类似学生宿舍的地方,里面,已经有七个人,都穿着蓝色带白条的统一服装,他们看我的眼神,有的警惕,有的同情,有的则是不怀好意,都是我这般大年纪的少年。 我看了眼床单上的红字:西城少棺所。 还行,没把我关进成年人的监浴里,算是对我的照顾? “孙小刚,这人暂时放你屋,给我好好‘关照关照’!”制服对靠近门口床上坐着的一个寸头小子说。 “得嘞,王哥!交给我了!”寸头小子贼社会地扬了扬下巴,一脸欠揍的小混混样儿。 制服关上门,离开,我扫视一圈,只有一个下铺空位,在寸头小子的对面,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过去,坐在床上,不知道昏迷多久,感觉有点饿了。 窗边下铺的一个小子,趿拉着拖鞋,缓缓向我走来,走到我面前,歪着头说:“让你坐了吗?你就坐?站起来!” “干嘛?”我皱眉。 “我让你站起来!”拖鞋小子楞起眼睛,双手叉腰,俯视着我。 我坐着没动:“有事儿说事儿,别整用不着的。” “嘿!你小子可挺拽啊!”拖鞋小子抓住我肩膀,“知不知道规矩?头回进来吧?” “不知道,是头回进来。”我说。 “咱这地方,可是有规矩哒!”拖鞋小子以为我怂了,摇头尾巴晃地说,“新人头回进来,得先罚站一小时!” “呵呵,为什么?”我问。 “上大学还得先军训呢,对不对?军训都干什么?站军姿啊!这儿跟军训一样,也得站!” “怎么站?你给我做个示范呗。”我说。 “看好了!”拖鞋小子走到门口,背靠着门,“弯腰,双手指尖够着地面,看清楚没?就这样站,手指离开地面可不算了啊,一旦离开,就得重新计时,还是一小时!” 介绍完,拖鞋小子起身:“赶紧过去站好!站完了,还有其他节目呢!” “还有多少节目?”我皱眉问。 “那可多了去了,总共七、八套呢,等全都做完,哎,恭喜,你就被我们这所‘大学’录取啦!”拖鞋小子张狂地笑,其他人也都跟着笑。 “那你先都给我做一遍看看呗。”我抱着双臂,认真地说。 笑声停止,拖鞋小子冷哼一声:“好,先给你做第二个节目,红焖猪脸儿!” “呵,还有菜吃啊?”我笑道。 拖鞋小子给其他两个家伙使了个眼色,那俩家伙上前,不知道从哪儿搞出一个透明塑料袋,快步冲过来,将我按在床上,用塑料袋套住我的脑袋。 我死死挣扎,可是浑身无力,根本挣脱不开,塑料袋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我憋得满脸通红,大口喘息,塑料袋紧紧贴在了我的脸上,忽然,我看见拖鞋小子挥拳打来,沙包大的拳头,直捣向我的脸……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32章 外援 我默默数着,一共打了五拳,打完后,拖鞋小子后退,那两个按着我的家伙也松开了手,我呼出肺部残存的空气,将塑料袋膨开,这样才能从脑袋上弄下来,回到新鲜空气中,深吸一口,妈的,刚才差点憋死我! “哟,还挺扛打!”拖鞋小子活动着手腕,戏谑道。 我左眼被轰了一拳,勉强能睁着,眼泪哗哗直流,但视力犹在,应该没什么大碍,右眼没事,两边的脸颊还有鼻子,都肿了起来,原来这就是“红焖猪脸儿”,长见识,我前世也经常跟犯人打交道,可从没听说过这个。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低声问:“还有什么节目?” “第三个——”拖鞋小子正要继续介绍,那个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孙小刚,从床上起来,摆了摆手。 “算了,看他干巴瘦跟几把猴儿似的,别再打死了,直接给他上最后一个节目吧。” 我看向孙小刚,他应该这七个人中的老大。 “什么节目?”我问。 “葫芦娃踢羊。”孙小刚笑道。 “……啥意思?”我皱眉。 拖鞋小子抢声道:“就我们是葫芦娃,你是羊,我们踢你!” 哦,明白了,他们是七个人,所以叫葫芦娃,怎么不叫小矮人踢白雪公主呢? 孙小刚瞪了拖鞋小子一眼:“我说话,你插嘴?” “对不起,刚哥,我错了,错了!”拖鞋小子赶紧赔笑,一边说,一边轻轻扇自己的嘴巴。 孙小刚白了他一眼,又转向我,目光还算柔和:“小子,可不是我们欺负你,新来的,都这样。” “你新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我才不信他的鬼话。 孙小刚收起脸上的奸笑:“给脸不要脸呐你这是。把你被子打开。” “干嘛?” “把你自己包起来,省的我们呆会儿踢你的时候,留一身伤痕,明白吗?”孙小刚挑了挑眉毛,冷笑道。 “是不是这个‘节目’之后,我就能安稳睡一觉了?”我问。 孙小刚撇撇嘴:“呵呵,那得看我们踢的舒不舒服了。” “成,来吧。”我将被子展开,裹住脑袋和上半身,蜷在床上。 不知是谁,把我从床上拽了下来,拽到了地上,我刚要打开被子质问,忽觉无数的拳脚,隔着被子砸过来…… 玩过“打地鼠”么? 嗯,大概就是那种感觉,七个人一人一把锤子,我就是那个地鼠,滚来滚去,怎么躲都躲不开,只有挨踢的份儿,后来,我索性不躲了,刺猬一样蜷好身子,护住头、胸、腹等要害部位,后背和腿,随便他们踢,只要不踢到肾,就踢不坏。 “踢羊”持续了大概两分钟,像是小雨渐停,又零星几脚之后,终于结束。 我浑身剧痛,无力爬起,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不是我不想反抗,一对七,即便在健康状态下,我也打不过他们,更何况我身体还很虚弱,进来的时候就有气无力的,所以只能忍辱,报仇之类的事情,先放一边,我的要务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出去的希望。 “该不是踢死了吧?”有个小子说,过来又踹了我一脚,“哎哎,起来,别装死!” 我蠕动了两下,掀开被子,挣扎着起身,回到床上躺下,有气无力地问:“刚哥,我能睡觉了不?” “行,你小子还算上道儿,知道请示了,睡吧!我批准了!”孙小刚得意道。 “谢谢刚哥……对了,几点了?”我问。 “晚上8点。”不知道谁回答的。 晚上八点,也就是说,我昏迷了大概17个小时。 17个小时,照理说,周芳她们应该已经知道,我出事了,怎么还不来救我出去? 躺了半个多小时,我渐渐缓了过来,至少能正常呼吸了,外面有人吹号,我微眯着眼睛,看见他们几个都赶紧去洗漱,洗漱完毕,躺上床,十分钟后,房间熄灯。 “哎,看看那小子死了没有,怎么一直没动静?”孙小刚的声音。 我对床的人伸手过来,在我鼻子下探了探:“放心,刚哥,还有气儿呢。” “嗯,睡吧,明天再收拾他。”孙小刚翻了个身,床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让我想起了马钰的那张弹簧床,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是成年人,肯定不会和我关在一起,可别把马钰给整到男子监浴里去,会出事的。 话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回想起来,事情很是诡异,我想不通,即便陈翔想玩儿钓渔执法,也不至于把自己命给搭进去啊!还有,当时是两声槍响,一槍是我开的,另一个槍声,从我身后传来山顶传来,我朝天放槍,绝对不会打到陈翔,会不会是赵德柱隐藏在山顶的暗处,开槍打的陈翔,想嫁祸于我? 这个概率很低,因为煤矸石山顶,距离陈翔的位置近百米,而那槍声,听起来也是黑星,黑星有效射程只有50米,50米外虽然也有杀伤力,但是无法有效瞄准,如果是赵德柱在山顶开的槍,即便存在一定的俯角,他也不可能打那么准! 对方显然是早有准备,就等着我开槍,他才开槍,以便混淆视听,这样才能嫁祸给我,也就是说,这个人早就埋伏好了,煤矸石山上,当时被车灯照的很清楚,没法藏人,那个射手,肯定是在山顶暗处射击的……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可以实现用黑星在100米之外精准射杀——改装黑星,加长它的槍管。 因为槍管的长度,直接决定子弹射程。 以使用相同子弹的黑星和七九式冲锋槍相比,黑星槍管长116毫米,有效射程50米,七九冲枪管长180毫米,有效射程200米,而且,只是加长少许槍管的话,开槍的声音,并不会有很大差别,不是行家,根本听不出来。 据我所知,西城会这项加工槍管技术的,只有两个人,且都是我们系统内部的,难道是他俩当中的一个? —— 慕容漾接到少棺所的电话,马上通知了周芳,她俩自从上次医院通过唐奕相识之后,因为年龄相若,脾气相投,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周芳和老周都在家里,打探了一天,此刻,周家总算知道了唐奕的下落! 因为是矿区的案子,案发后,东梁镇派粗所没有经过市局允许,便把唐奕和马钰移交给了矿务集团的安保部。 西城因煤而兴,煤矿工人超过40万,都归矿务集团管辖,所以“西矿集团”在西城的实力,几乎可以和市府平起平坐,他们的安保部专门负责矿区内的治安,职能相当于市局。 老周派冯兵去找安保部要人,人家根本不理冯兵,还放话出来,让周局座亲自过来,老周还真去了,但安保部那边又以“本案人员均涉矿”为名,拒绝移交嫌疑人,老周无奈,只得给矿务集团的副总打电话,这个副总,跟老周是中专同学,平日里关系还不错。 也因为是老同学,那位副总才给老周交了个实底儿。 “老周啊,我不知道那个唐奕是你什么人,但你知道,为什么集团这么重视这个案子吗?” “因为死的是稽查处长呗。”老周说。 “你只说对了一半,”那个同学苦笑道,“死的那个陈翔,除了是集团的稽查处长,他有个身份,你知道吗?” “我上哪儿知道去,我跟他又不熟!” “陈翔,是我们集团董事长的小舅子……” 老周听完,心里一凉,他压根儿没想到,里面还有这层关系! 矿务集团董事长,叫李福祥,他不止是个国企老总,还有行正编制,挂着一个西城市伟常伟的名头,几乎高出老周整整一个行正级别! “老周啊,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你因为一个外人跟李福祥斗?你斗得过他吗?”周宝德的同学,确实是出于好心,劝说老周。 因为这个李福祥,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原本只是个普通的井下工人,初中学历,凭借所谓“能力”,他能从几十万人中脱颖而出,不到五十岁就爬上矿务集团老总的位置,这种人,怎么会没有些手段……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33章 连环杀 “老周,老周?你在听吗?”同学见老周半天没吭声,问道。 “他李福祥死了他小舅子,我也不能放弃我姑爷子!这个唐奕,我救定了,老吴,我不指望你帮我,你别从中作梗就行。” “啊?你姑爷子?”老吴一愣,“我听他们说,那小孩还未成年呢!” “未成年怎么了?我给我闺女预定了,不行吗?”老周冷笑道。 “……好吧,你可得悠着点,别把自己折进去。” 老周挂了电话,点着一支烟,眉头紧锁,看着沙发对面的周芳,周芳却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你还笑得出来?”老周紧抽了一口烟,责备道。 “爸,你刚才真帅!” “什么帅?” “就你说那句话的时候啊!” “……哪句话?”老周一脸懵逼。 周芳板起脸,学老周的语气和模样:“他李福祥死了小舅子,我也不能放弃我姑爷子!” 老周被周芳给逗乐了,全家人神经绷了一天,难得松弛一下。 “爸,谢谢你!”周芳正色道。 这时,周芳电话响起,正是唐奕的表姐,慕容漾。 “爸,唐奕被关在市少棺所!”周芳赶紧汇报,“少棺所归咱们管啊,赶紧去捞他出来吧!” “少棺所?”老周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李福祥怎么会把唐奕关在那儿?” 确实,少棺所归市局管辖,如果唐奕被关在少棺所,老周虽不至于明目张胆地把唐奕给捞出来,但办个“取保候审”,肯定没问题。 老周觉得这不合常理,难道,李福祥打算放弃找唐奕算账了? “爸!你还等什么呀!”周芳着急催道。 老周摆摆手:“你让我想想,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一支烟燃尽,老周又点着一根,抽到一半的时候,老周脑子里灵光一闪,大喊道:“不好,唐奕有危险!” —— 有人阴我,但这个隐藏射手,绝对不是主谋,我重生这两周以来,处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得罪过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王灿! 联系起之前周芳几次打电话给我,说王灿表现异常,我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断,十有八九,这是王灿给我设的一个局,而那个钓渔执法的陈翔,只不过是被王灿利用的一枚棋子罢了。 可问题是,王灿是如何设计的这么精心的局,连我都没看出端倪? 除非,他一直跟在我身边,知道我的一举一动,才能提前制定计划,尤其是用黑星混淆视听,嫁祸于我的那一招,精妙至极! 可他得提前知道我要用黑星才行啊! 知道我身藏黑星的,无外乎三人,局里管槍的同志,他只知道周芳借槍,周芳肯定不会告诉他是要把槍给我用,所以他排除,那就只剩下周芳和马钰,周芳不会出卖我,难道,马钰是内鬼? 也不太可能,如果马钰是王灿安插在我身边的“内鬼”,她早就可以动手了,我对马钰从来不设防,以她的聪明才智,可以想到一百种方式来对付我,何必大费周章,设计这么大一个局来专门搞我? 忽然,我想到一件事! 临从马钰家出来之前,我手机不是掉茶几下面了么,用扫帚去够,弄出来些杂物,里面有个类似u盘的玩意。 靠!我才反应过来!现在才1998年啊!电脑连usb插孔都没有,哪儿特么有u盘?数据储存,都是用软盘或者光盘!也就是说,那个东西,不可能是u盘,那会是什么?我还记得它有个小孔,被我发现的时候,闪过一次光,这说明,那东西里面是有电池的,难道……是窃听器? 我又想到上次从省城回来,马钰发现自家门锁上有被撬动过的痕迹,会不会是王灿趁我们不在家,偷偷在马钰家里,装了窃听器?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能讲得通了! 王灿听见我和马钰在家里所有对话,自然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周芳也是在马钰家里,将黑星交给我的,当时,也说出了“黑星”的名字! 一定是这样! 这个王灿,我小看他了,没想到他竟如此奸诈狡猾!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因为我无法跟外界联系,更没有王灿策划这个杀局的证据,昨晚,他带周芳去参加朋友生日聚会,现在想来,应该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证明他和本案无关,证人就是周芳,王灿是在故意玩儿我们,他想看看周芳在听说我被抓之后,那副惶恐不安、又不敢对王灿说实话的表情! 这个渣男,就因为我抢了她女朋友,就把我往死里整? 够毒,够损,够阴险!真是渣男中的战斗渣! 然而,杀局再周祥,其本质也是个骗局,只要是骗局,就会有漏洞,只要有漏洞,我就有翻身的机会,我得好好梳理梳理刚才想到的线索,明天表姐过来,让她把消息带出去,告诉周芳,以周芳现在的能力,未必能“破案”,但我觉得老周应该可以。 胡乱想着,我渐渐睡着,又做了那个两层叠起来的梦,每一层,都很真实,好像我真的牺牲在了南云省的边境线上,因为之前我把自己的防弹衣,给一个被困在战区里的小女孩穿上了,没有防弹衣的状态下,被ak扫射好几槍,我必死无疑……是不是老天爷悲天悯人,因为我救了那个小女孩,所以,才会给我一个重生的机会? 正梦着,我忽然感觉有一面墙,压在我的身上、我的脸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睁眼,睁不开,脸上真的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还在左右拧来拧去。 “唔唔唔!”我下意识发出声音,并伸手去抓脸上的东西,好像是个枕头,枕头后面,是一双手! 有人想用枕头闷死我! 但这家伙明显没有经验,他可能觉得,左右拧来拧去,能压得更紧,让我更快地窒息,殊不知,这样反倒给了我趁着枕头移动、出现间隙而呼吸的机会,可我反抗不过压我的力道,因为我察觉,不止是一个人在弄我,还有个家伙,像是坐在我的膝盖上,不让我起身。 逮着一个机会,我深吸一口气,憋住,又假装挣扎几下之后,身子一挺,躺尸装死。 枕头被移开,我听见剧烈的喘息声:“呼!呼!他妈的,没想到这么费劲!东子,看看他还有气儿没?” 孙小刚的声音! 坐在我膝盖上那个人起来,伸手到我鼻腔下探了探,我依然在闭气状态。 “没气儿了,刚哥,现在咋整啊?”这个东子的声音,有些颤抖,可能是过分紧张的缘故。 “什么咋整,就当他睡着了,咱们睡咱们的!明早会有人来给他收尸的!”孙小刚说。 看来,他们这是受人指使,这招高明,被枕头闷死是没有外伤的,尸检报告里可以这么写:嫌疑人在睡眠期间窒息性死亡。 从法医角度而言,导致这种窒息性死亡的原因有很多,心源猝死、脑出血、中风,还有一种叫“睡眠呼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征”的疾病,俗称“睡眠呼吸暂停症”。 我接触过一个类似的案子,因为小矛盾,一个罪犯被同室浴友给闷死了,俩人都是死刑犯,不日则枪毙的那种,办案人员便懒得较真儿,因为没什么意义,法医当时给写的死因,就是这个综合症。 “要不,再闷他一会儿吧,我怕他呆会儿活过来,多吓人啊?”那个东子忽然说。 “嗯……也行,你闷吧。”孙小刚说。 再闷,我就真死了! 本来,我不打算跟这几个小比崽子太过计较,欺负、欺负我也就算了,没想到他们还打算要我的命,那就别怪你们“唐叔叔”不客气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34章 摧毁 八人宿舍,无窗,不过,走廊里灯光长明,透过门上小窗射进来,光线还可以,我能看清他们的人体轮廓和肢体动作。 我微微调整呼吸,给自己血液供氧,蓄力,那个叫东子的,得到孙小刚命令,捡起地上的枕头,坐在了我的床边,准备再度捂我的脸。 我确定,他们都醒着,既然决定出手,我就不可能给他们任何反杀的机会,只有彻底摧毁“葫芦娃”集团的战斗意志,我才能活到天亮。 所以,下手得黑! 我眯着眼睛,看着东子举起枕头,慢慢放我脸上放,我绷紧右掌,忽然用指间刺向他的软肋,人体的软肋没有任何防护,重击之下,人会全身乏力,瞬间丧失战斗力。 “啊!”东子一声惨叫,身子蜷了下去,我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双手抓住他的右臂,抱紧,就势一滚,用自己身体的重量,压住他的右臂,再挥肘,击向他的肘关节。 咔吧! “啊!”东子再一声惨叫,肘关节向内塌陷进去,手臂折断了。 “咋的了,东子?”孙小刚问,东子在我和孙小刚之间,挡住了视线,加上环境昏暗,所以,他应该没看见我刚才的攻击动作。 “啊……”东子蹲在我床边,摊着断臂,只会惨叫,发不出其他声音。 我没动,等着孙小刚过来,他果然下了床,两步走过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我自然懂,干掉东子之后,我必须得将孙小刚拿下。 “吃屎了啊你!鬼叫什么?”孙小刚骂道,拉起东子,甩向身后,这样一来,孙小刚就暴露在我面前,我因为依旧躺着隐蔽自己,无法全力攻击,只能继续出阴招,伸出左手,呈虎爪之势,掏向孙小刚的下挡,死死抓住。 “草!”孙小刚猝不及防,被我抓住要害,下意识地弓身后缩,把我从床上给带了起来。 我左手抓着他的“把柄”,自床上起身,右手依旧攻击他的软肋,孙小刚反应倒挺快,用胳膊护住了自己肋部,我变招向上,用手掌根部猛推他的下巴。 孙小刚闷哼一声,脑袋向后弯折,人体的下颌,在遭到重创的时候,头部猛烈后仰,后枕骨与脊椎发生碰撞,力量够大的话,可伤到神经系统,造成昏厥、休克,甚至永久性损伤。 但我的力量不够,孙小刚只是晃了晃身子,短暂的迷糊两秒钟之后,就恢复了过来。 两秒,对我而言已经足够,趁他晃动之时,我绕到孙小刚身后,右臂环上他的脖颈,右手扳在左手小臂上,锁住他的脖子,形成“断头台”,这是无限制搏击中的招数,招式形成之后,几乎无解。 我拖着孙小刚,后退到门口,靠着门,以免遭到其他人的攻击。 然而,我似乎高估了他们的团结性,其他五个小子,虽然都从床上坐了起来,但并没有人敢下床过来帮忙。 孙小刚被我揽在怀中,徒劳地抓了几把我的手臂,挣扎的力道渐渐减弱,最后,他身体瘫软,双腿失去支撑力,我怕他学我“诈死”,松手之后,将他推开,马上在他后背补了一脚,孙小刚的身子直挺挺趴下,双手甚至都没做出撑地缓冲的动作,用脸着陆,他已经休克了。 解决了东子、孙小刚,我站在门口,喘了两口气,低声问:“还有谁?” 没人吱声——除了东子还坐在地上呻吟。 “……你把刚哥杀了?”有个人小声问。 “机械性窒息,休克,死不了。”我冷笑道。 “他没有杀人的本事,兄弟们,我们五个一起上!”窗台那边的上铺,传来一个鼓动的声音,说完之后,他率先跳下床,然而,其他四个人,却没有跟随,搞得他尴尬地往我这边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 我左右看看,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还得徒手,但我相信,一对一单挑,我能挑得过这房间里的任何人,虽然现在自己身体瘦弱,但是所有关于搏击的技术、招式、要领,我都能熟练运用,华夏井察学院01届自由搏击亚军,要不要了解一下? 警校的搏击分两种,一种是体育竞技的“自由搏击”,另一方面,是生死搏击术,擒拿、击杀、反关节技,就是刚才我使用的那些,面对这些不良少年,我用的还都是非致命性的“轻”招,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等我走近,发现刚才鼓动众人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给我上菜“红焖猪脸儿”的那个拖鞋小子。 “你刚才说什么?”我问。 “没、没什么。”拖鞋小子支支吾吾地说。 “我不太懂你们这儿的规矩,但我明白一个道理——礼尚往来,之前你打过我五拳,拳拳糊脸,现在,我想还给你,你觉得合理吗?”我问。 “呃……合、合理。”拖鞋小子怯声道,又往回退了两步,到了窗台的位置。 我举起拳头,做势要打,拖鞋小子吓得赶紧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此刻,对方还剩五个有完全战斗力的人,我不能心软,得彻底打服他们才行,想到这里,我抓住拖鞋小子的后脖领,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门口。 “站起来!”我厉声道。 “干嘛?”拖鞋小子缓缓站起,依旧用手护住脸。 “转过去。” 拖鞋小子转身,面对着门,我按住他的后脑勺,狠狠向门上推,用他的头,撞向门上的玻璃窗。 这玻璃还挺结实,第一下,只撞出个菊花裂痕,第二下,才将玻璃撞碎,哗啦,玻璃掉落,一半掉在走廊里,一半掉在室内。 我将拖鞋小子推到一边,勾着头问他们:“还有谁不服?” 没人吱声,我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吱声,忽然,我看见地上趴着的孙小刚弹动了一下,想往起爬的样子,嘴里还念叨着:“我草尼玛的……” 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被机械性窒息休克之后,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恢复,不愧是“老大”。 我心里很清楚,让孙小刚站起来,敌人集团的意志力,就会死灰复燃,他一声令下,其他人有可能上来围殴我,所以,不能让他起来! 我捡起地上一块玻璃,扑过去,骑在了孙小刚后背上,顶住他的脖颈:“你动一下试试?” 孙小刚趴在地上,被我压住,无法起身,只能转头回来,表情狰狞地骂道:“草尼玛!” 我手上慢慢加力:“再骂一句?” “去你妈的!兄弟们,给我上!整死他!”孙小刚身残志坚,气势不减。 只有拖鞋小子动了动,我用玻璃指向他,拖鞋小子又被吓了回去。 孙小刚费力地仰着脑袋,发现没人上,气愤道:“一群完犊子玩意!你们他妈六个人!怕几把毛!上啊!” 忽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我赶紧恢复刚才威胁姿势,狠狠道:“说,谁指使你的!不说我就攮了你!” 孙小刚很聪明,知道这个时候,我不敢对他怎么样,侧脸冲我狞笑:“有能耐你就攮!” “还不说,是吧?”我手腕一抖,用了三分力,孙小刚的脖颈上出现一个红点,继而,变成红线,不过,我刻意避开了动脉的位置,不会有事。 孙小刚却以为我真要对他下死手,马上变了脸色:“啊,我说、我说!” “快说!” “杜海峰!” “干什么的?”我追问。 “这儿的管理员!”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一道手电的强光,透过门窗射进来,上下左右晃了晃,一个沙哑的大嗓门儿呼啸道:“你们这帮小瘪三,想造反啊!” “是他吗?”我轻声问孙小刚。 “谁?”孙小刚没反应过来。 “杜海峰!我草尼玛!”我直接骂道。 “谁!谁骂我?”门外那家伙,不打自招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35章 出去玩玩儿 我从孙小刚身上起来,顺手将玻璃丢在床上,轻声道:“我骂的。” 灯光晃到了我的脸上,我不认识杜海峰,但他显然认识我。 “唐奕?” “是我,”我昂首道,“我被他们打了,出了不少血,我请求保外就医。” “你……”灯光又晃了晃其他人,“你被他们打了?” “对啊,”我展开自己右手手掌,全是血,“不信,你问问他们。” 灯光又回到我脸上,我看向别处,免得造成短暂性失明,给敌人可乘之机。 哗啦,钥匙串的声音,咔哒,房间门开。 “你们几个,都给我出来!”杜海峰厉声道。 我回头看看,三个刚才被我打的家伙,居然都在看我。 “走吧,兄弟们。”我笑道,先行出了房间,外面还有两个管理员。 孙小刚、东子、拖鞋小子三人跟着我出来,杜海峰先让我们面朝墙站好,管理员搜了我们的身之后,又让我们站成纵队,跟他们走,我们四个当中,属东子受伤最重,胳膊断了一条,他一边走一边哼哼,被后面的管理员踢了两脚之后,居然瘫在地上,不再动弹,可能是疼的太厉害,再加上惊慌失措,晕厥了过去。 “他胳膊好像断了,赶紧送医院吧。”我说。 “闭嘴!”杜海峰推了我一把,旋即低声对一个管理员说,“先把他送医务室。” 东子被拖走,我们仨跟着杜海峰七拐八拐,来到一个空房间,里面连把椅子都没有,杜海峰让我们三个人,分别靠着三面墙蹲好,他出去了,关门的时候,像是不经意似的,从兜里掉出一个什么东西,又不经意似的,用脚跟向后踢了一下,把东西踢到了孙小刚的身前。 咣当,大铁门关闭,留下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拖鞋小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血,问道:“刚哥,那是啥啊?” 孙小刚伸手要去够,我低声呵斥道:“不许捡!” 孙小刚吓得,赶紧缩回手,此前,他一直很嚣张,即便被我击溃两次,依然不服软,可当那块尖玻璃,戳进他皮肤的刹那,孙小刚终于慌了,他开始意识到,这个看似瘦小的对手,心狠手辣到极致,可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我站起身,走过去,弯腰捡起那东西,是个长条的小包装盒,我打开盒子,不由得心里一凉,里面,居然是一把水果刀! 这个杜海峰,见孙小刚等人没能在宿舍里把我弄死,又想亡羊补牢,再给孙小刚一次机会,让他在此房间弄死我,还给了他这么一个大杀器! 平心而论,在这个空间,我一对二,而且对方还有一把水果刀的话,我的胜算,顶多五五开。 “呵呵,”我冷笑一声,拿出水果刀,在孙小刚眼前晃了晃,“姓杜的贼心不死啊。” 孙小刚一看见水果刀,又听到我的话,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恼之色。 我把水果刀装回小盒子,递给孙小刚,孙小刚一愣,下意识想接,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你什么意思?” “他给你的嘛,又不是给我的。”我笑道,努力装出一副“即便你有这东西,也打不过我”的自信。 他如果接,在开盒取刀之前,我就会把他再扁一顿,让他连刀都握不稳。 然而,孙小刚并没有接,他摇头笑笑,靠着墙,从蹲姿变成坐姿,歪着头,平静地看着我。 我蹲在他面前,又拿出我的“死亡之瞪”跟他对视,几秒钟之后,孙小刚方了,挪开视线,轻咳了一声,化解自己的尴尬。 “杜海峰给你什么好处了?”我问。 “没给。” “那你为什么要替他卖命?” 孙小刚耸耸肩膀:“他平时对我很关照,我这个人最讲义气,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另外,我最看不起你这种强间范!” “谁跟你说我是强间范了?”我皱眉,“杜海峰吗?” “对啊。”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确实是这样,在那个里面,强间范是最被人鄙视的,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被弄死在里面,再也没法出来祸害社会的,也是为数不少。 “杜海峰骗你了,我不是强间范。”我正色道。 “那你因为啥进来的?”孙小刚问。 “过失沙人。” “沙……你真沙过人啊?”那边的拖鞋小子战战兢兢地问。 我没理他,继续审视孙小刚,我发现,他看我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原本那种三分轻蔑,七分鄙视,完全消失,变成了三分恐惧,七分敬畏。 没错,沙人范在那个里面的地位,往往都是最高的。 “你帮杜海峰做事,难道不怕加‘形’吗?”我又问,那个字不让写,都用同音字替代了。 “加能加多少?我本来就是满‘形’,十年呢!”孙小刚苦笑。 原来如此,十年,在这里已经是上限,未成年不可能再给往上加了,所以说,即便孙小刚把我闷死在宿舍里,也不会得到更进一步的惩罚。 “那个东子也是?”我问。 “没错,”孙小刚大方承认,“所以我没让其他人动手。” 我转头看向另一边不敢动的拖鞋小子:“你呢,几年?” “我……我半年。” “半年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我笑道,从我进来开始,拖鞋小子一直扮演孙小刚的马前卒的角色。 “我跟亮子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是我马仔。”孙小刚说。 “……马仔,挺社会啊,你们,”我撇嘴道,“纹小猪佩奇了吗?” “啥?”孙小刚迷惑不解。 “没什么,”我起身,蹲累了,“我出去之后,会想办法给你减‘形’,让你早点出去。” 孙小刚疑惑地仰视着我:“为什么?” “你这个人,还不错,我想用你,你什么学历?” “……用我?你干什么的?”孙小刚皱眉问。 “我问你,什么学历。” “初一就特么辍学了,你说我什么学历?”孙小刚自嘲道,“还没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 “做生意的。” 孙小刚撇撇嘴:“你才多大,能做什么生意?” 我笑而不语,这人确实不错,我相中了。 正要深入了解一下,门口传来拧钥匙的声音,我后退到墙边,把水果刀藏在身后。 “快点!”有人在催,咔哒咔哒,门刚被解锁,铁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冲进来的一个穿制服的家伙。 “冯哥?”我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冯兵转头,发现了我,一眼就看见我的血手:“唐奕,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攥了攥拳头,以示无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周局让我来的,说你今晚有危险。”冯兵又看了看孙小刚和拖鞋小子,我则看向铁门外,那个杜海峰,正死死盯着孙小刚,像是要用眼神把他杀死一样。 我不能坐视不理,如果,我现在跟冯兵离开,明天一早,殡仪馆就会从这里拉走至少两具尸体,因为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我看了眼冯兵的腰间,他带着家伙来的,但我怕不保准,指着问:“真槍实弹?” 冯兵点头。 “冯哥,这里,归局里管吧?”我又问,冯兵又点头。 “你们来了几个人?” “五个,你到底想说什么?”冯兵有点着急了,他可能是跑着过来的,额头上不少汗,肩膀和胸口的制服衬衫也被打湿了。 “那你们有没有权力抓人?”我最后问。 “抓谁?”冯兵一脸懵。 我指向门口的杜海峰:“这个姓杜的企图谋杀我,先把他抓起来再说!” 冯兵反应很快,只是稍微一怔,便将手伸向腰间,那个杜海峰反应更快,听我说要抓他,掉头就跑! 冯兵带来的其他四个人,应该就在走廊里,而且听见了我刚才说的话,冯兵只喊了一句:抓住他。外面便传来几秒打斗的声音。 能被冯兵带来这里营救我的,肯定都是局里的精英,对付一个大腹便便的杜海峰,自然不在话下。 “老周来没来?”我又问冯兵。 “还在路上,我们几个值班,接到周局电话,直接骑挎斗子过来的。”冯兵擦了擦汗说,挎斗子,就是那种老式的警用三轮摩托车,马力十足,跑的不慢。 “先不宜惊动太多人,等老周到了再说,”我建议道,“把杜海涛带进来。” 杜海峰被冯兵的两个手下押了进来,这货帽子都弄丢了,露出头顶的一片“地中海”,以及几根凌乱的“海带”,狼狈不堪。 我直接拔出冯兵的家伙,稍稍踮脚,顶在杜海峰的脑门上,冷声道:“姓杜的,你特么知道我什么背景吗,就敢动我?昂?” 先吓唬吓唬他再说。 杜海峰眨了眨三角眼,连忙摇头。 “别说是一个王灿,就是十个王灿加起来,也没有跟我扳手腕的资格!”我又说,想直接把答案诈出来,就省去审问过程了。 肯定是王灿指使的啊,这还用问? 然而,杜海峰的反应,似乎在打我的脸,他一脸懵逼,咽了下口水,问:“王灿是谁?” 诈和失败! 我不动声色,眯起眼睛,没有接他的话,转而问道:“谁指使你的?” 杜海峰刚一犹豫,我就撸了一下套筒,复又顶在他脑门上,还戳了戳:“没时间考虑!就给你三秒钟时间,三、二、一!” “李福祥!”杜海峰紧闭双眼,在最后一刻,声嘶力竭地喊道。 这回,轮到我一脸懵逼了,李福祥是谁? 我看向冯兵,他也摇头。 “这人干什么的?”我只好问杜海峰。 “他、他是西矿集团董事长,”杜海峰怯声声地说,又想是要立功表现似的,补了一句,“就是他派人把你送到我们这儿的。” 西矿集团董事长,亲自安排,雇凶杀我?几个意思?陈翔只不过是西矿集团的一个处长而已,这事儿犯得上惊动董事长吗?除非,陈翔跟这个李福祥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那王灿在这个里面,又在扮演什么角色? “自己承认,省的审了,”我把家伙还给冯兵,“冯哥,把他带回咱们局里吧。” 冯兵从我手里接过家伙,插回腰间,笑道:“你比我们周局跟像菊长!” 我笑笑,没说什么。 五分钟后,周宝德带着大部队赶过来,将这里彻底接管,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周芳和我表姐。 “周叔,我现在能出去吗?”我第一时间问老周,现在,外面有太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当然不行了!”老周皱眉,“即便取保候审,也得是明早。” “我怕明早,很多线索和证据都会失踪。”我苦笑道。 “你想查什么呀,我们帮你查不就行了!”周芳说。 “呃……”老周又犹豫了一下,“唐奕,我看你手伤的挺重,医务室处理不了,得去医院吧?” “谢谢周叔!”我兴奋道,他是答应让我出去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36章 潜逃?不存在的 表姐看看我的手,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大问题,冯兵、周芳还有一个这里的管理员,三人一起“押”我去了医院,周芳陪我进去挂号,简单包扎之后,我俩从后门溜出,这里已经被人安排好了一台插着钥匙的摩托车。 “唐奕,我来开。”周芳主动请缨,我右手有伤,拧油门会很费劲。 “好。”我骑上后座,抱着她的小蛮腰。 周芳带上头盔,启动摩托车,又忽然掀开头盔盖子,回头问我:“你要不要回一趟老家,看看爸妈?” “回家干吗?” “回家看看啊。” “……你什么意思?”我皱眉,“该不会想让我跑路吧?” “不跑路,你还能怎么办?等着被判吗?”周芳反问我。 虽然还没抱够,但我还是把手从她腰间撤出,片腿下车:“我不走,如果走了,岂不是承认了我是沙人凶手?” 周芳歪着头看我,楞了两秒钟,摘下头盔,戳在后视镜上,掰开手指给我数:“第一,几十名人证,证明你当时开了槍;第二,法医鉴定,那颗沙死陈翔的子弹,是从你的黑星中射出的;第三,在场的所有人中,你是唯一的持槍者!你不是很懂刑法吗?你告诉我,这个案子,人证、物证,明明白白的,大哥,你怎么洗脱罪名啊!” “你是那几十名人证之一吗?”我反问。 “我当时在酒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周芳皱眉。 “既然你不在现场,为什么断定是我沙的人?” “……难道不是?”周芳疑惑。 “第一,确实他们看见了我开槍,但我是朝天放的槍,按照弹道,子弹应该落在对面的煤矸石山上才对,不可能伤到人;第二,陈翔死于黑星的7.62毫米托卡列夫手槍弹,这个我承认,但并不是从我的那只黑星中射出来的;第三,当时在场所有人中,我并非唯一的持槍者,那颗沙死陈翔的子弹,是从我身后射出来的!”我逐一辩驳,不,这不是辩驳,而是事实。 “这么说来,陈翔真不是你沙的,沙手另有其人?”周芳惊讶道。 “当时王灿在哪儿?”我问。 “跟我在sos酒吧的包厢。” “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大概……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我又问,那是案发时间。 周芳回想了一下:“他好像接了个电话,进了洗手间,等再出来,脸色就变了,笑的特别狰狞,还跟我说了一句‘将来有你求我的时候’。”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出事的?”我问。 “就在那个时候,冯哥发短信告诉我的,他当时在局里值班,东梁镇派粗所向他报告,说顺发煤矿发生了槍击案,可恶啊,那个赵德柱,跟傻子似的,怎么把你交给矿务局的人了呢?”周芳捶了下自己的拳头。 “呵,你知道东梁镇派粗所离顺发煤矿多远吗?”我笑问,周芳摇头。 “我之前看过地图,至少五公里。而,从我们和陈翔遭遇,到他被槍击,我被赵德柱抓获,却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说明什么?”我自问自答,“说明赵德柱,早就埋伏好了,就等着我开槍之后,出来抓我!也就是说,赵德柱跟这起事件的主谋,是一伙儿的,他并不是你们的人!” 我去跟陈翔“交易”之前,周芳在马钰家跟我说过,说这个赵德柱是老周的老部下,很可靠,让我出事了找他,可靠个屁,我记得很清楚,那个用槍托砸我后脑勺的家伙,就是这个赵德柱! “幕后主使是谁?”周芳问。 “我分析是王灿,他在马钰家里装了窃听器,走,咱们这就去马钰家!”我说,这是计划的第一步,先搜集证据! 周芳茫然点头,她了解的真相没我多,这会儿,也只能配合我。 在路上,周芳告诉我,马钰被关在了四合看手所,马钰的罪名,只不过是参与倒煤,最多拘留15天,我用周芳的手机,给老周打电话,让他先设法把马钰给捞出来,免得她在里面出什么事儿,这个倒不难,老周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问我:“你不想走了?” 我让周芳开慢点,发动机噪音有点大。 “周叔,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我不能走。我一走了之,可你们怎么办?私自放我逃走,你会受处分,而且,我也会背负一辈子的逃范标签!人,不是我沙的,这个锅,我不会背!” “叔相信人不是你杀的,可谁能证明?” “我。” “你怎么证明?”老周质疑地问。 “只要证明沙手另有其人,而且,揭出整个事件的幕后元凶,就可以证明我的清白。”我说。 老周沉默了几秒钟才说:“孩子,我只能给你两小时时间,如果你不走的话,两小时,你必需得给我回来!” “我知道,谢谢周叔。”我挂了电话,把手机塞进周芳口袋,拍了拍她的头盔,“骑快点!” 到了马钰家小区,我先从楼下往上看了看,灯亮着,亮着是正常的,因为昨晚我们走的时候,并没有关灯,上楼,我掏出钥匙,刚要开门,借着走廊里的灯光,我发现门锁旁边,又出现了几道划痕,上次发现痕迹后,我让马钰把锁给换了,这是新锁,难道又被撬了? 我开门进屋,直奔沙发边的垃圾桶,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仔细翻找。 没有!那个窃听器不见了! 我将茶几挪开,下面也没有,我又把两室房间搜查一遍,查其他有可能放置窃听器的地方,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不过,我在卧室吊灯上,发现了几枚新的指纹,吊灯位置不低,平时我和马钰不会去碰,上面又落了不少灰,所以指纹看起来很清晰,除指纹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个疑似被软铁丝捆绑过的痕迹,这里应该也被安置过窃听器,只不过,已经被人给摘走了。 王灿擦皮股擦的很及时嘛,这么快就把器材收走。 没关系,我还可以去找其他证据。 我和周芳出门,直奔东梁镇顺发煤矿,也就是昨晚的案发地。 到了煤矿门前,陈翔滚落山下的地方,被围了一圈松散的警戒线,并无警戒人员,我让周芳在山下等着,我爬上煤矸石山,先来到我昨晚开槍的位置,四下里寻找。 彼时的侦查手段,没有20年后那么细致,更何况当值的调查人员,是东梁派粗所和矿务集团的保安部门,并不是专业的井查,所以,我的弹壳依旧躺在煤矸石堆里,也就不足为奇了。 总算逮着一个漏洞,我用杜海峰那把水果刀将自己的衣服割下来一块布,用布捏起弹壳,包好,又上山顶,寻找另一枚弹壳,可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 难道,那颗弹壳,被射手给捡走了?不太可能,刚射出去的弹壳温度贼高,很烫手,射手没法立即捡起,而当时他的第一要务,应该是赶紧离开这里。 所以,我推断,弹壳还在山上。 我用周芳电话的“手电筒”功能,又仔细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正欲放弃,我忽然发现一处明显被人趴过的痕迹,因为煤矸石山顶是松软的,每踩一脚,都会留下凹陷,整个人爬在上面,也会留下痕迹。 我模仿这个人的姿势,趴在痕迹里,往山下看,距离陈翔死亡的地方,有七、八十米远,如果用加长槍管的黑星来射击,完全在射程内,可以轻松瞄准。 我摆出姿势,大概确定当时加长黑星的位置,黑星的抛壳方向,是右上方,卧姿射击,弹壳能抛出三十厘米远,我用手划出三扎远的位置,扒拉开几块煤矸石,一枚黄铜弹壳,赫然躺在那里! 一定是射手为了掩盖射击真相,想带走弹壳,无奈弹壳太烫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煤矸石把弹壳给埋了起来。 我又从衣服上割下一块布,将这枚弹壳包起。 下了山,我兴奋地给周芳展示两颗弹壳。 “这能证明什么?”周芳不解。 “证明当时确实有人在山顶开槍啊!” 周芳抱着胸:“那又怎样?只有你知道山顶有人,别人都没有看见,一颗弹壳,可不能帮你洗脱罪名,除非——” “除非我找到那个射手,还有他的那把黑星,将两把黑星、两颗弹壳以及射死陈翔的子弹,都送去省汀检验,就能证明那一槍不是我,而是他开的!”我知道这个流程,找到两颗弹壳,只是第一步而已。 “那你怎么找另一把黑星和那个沙手?”周芳问。 “先回医院吧,时间不多了,免得被人盯上,这两颗弹壳,算你找到的。”我把“物证”交给了周芳。 回到医院,我们从后门溜进去,从前门出来,冯兵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出来了?” 他也以为我会跑路。 “手没什么事,咱们可以回去了,冯井棺。”我笑道。 至少,经过今晚的事情,我的命暂时保住,而且还让周家相信,槍杀陈翔的确实另有其人,这样会增添周家人帮我到底的决心和信心……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37章 老周的心思 回到少棺所,因为外出就医归来,需要补填个表,表上的时间统计,我一共出去了1小时零20分钟,病因,是不小心被玻璃扎到了手,那个陪我出去的管理员,也在后面签了字,一切都是符合程序的。 少棺所是局里直属,局里对其有完全的人事安排权,老周以工作需要为由,用自己人,换掉了这里的一半管理员,又把我安排进一个单人房间,因为我不打算办“取保候审”,现在外面情况不明,留在这里,似乎更为安全,而且我的房间隔壁,就是他们的办公室,那头接个电话,我不用出房间,管理员可以隔着小窗给我递进话筒来,很是方便。 老周跟我谈了很久,他说,白天他试图帮我找了不少关系,不过对方一听死的是陈翔,是西矿集团董事长李福祥的小舅子,都拒绝帮忙,在这个年代,人情,有时候要比法律更好使,如果一个事情,到最后必须要让法律来进行裁决,就说明“人情”这个渠道走不通,不得已,才会诉诸法律。 这就好比前两年查酒驾,那时候不是很严,酒驾者被逮着之后,检查人员会给你一个打电话的机会,让你去找人,如果你关系硬,人脉广,路子野,找得到人能摆平此事,把电话交给检察人员,人家一句话的事儿,就放人了,可如果你没这个能力,那对不起,按照xxxx法,你因酒驾,将被扣12分,拘15天,罚款2000元。 这就是差距,这就是人情。 “不过你放心,孩子,叔还会继续帮你找人的,我就不信了,没人能摆弄得了李福祥。”老周捶了一下桌子。 我拿起桌上的烟,递给他一根:“叔,您消消火,别着急,事情总会有转机。” 老周接过烟,乐了:“你居然还安慰我?现在是你被关在这儿,不是我。” 我用打火机给他点着,自己也点着一根:“周叔,有个问题,我不太明白,想请教一下。” “问吧。” “您为什么花这么大力气来帮我?”我笑着问,“肯定不止是因为我和芳芳合作伙伴的关系吧?” 老周沉吟片刻,眯着眼睛看我:“想听实话吗?” “当然,如果方便的话。” “唐奕,你知道的,我没有儿子。”老周抽了口烟,周芳并不在这里,这是我的新房间,只有我和老周。 我点头:“我知道。” “但你知道吗?我们老周家,到我这儿,”老周伸出四根手指,“四代单传,我跟你刘阿姨生菲菲的时候,就已经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了,被罚了一万多块钱,我还因此得了一个‘严重警告’的处罚。” 说到这里,老周摇头苦笑。 没办法,那个时候,国家政策规定,一对夫妻只能生一个孩,除非是少数民族,或者其他几种特殊情况,“违法”生第二胎,叫“超生”,要罚款的,公植人员,还会面临纪律处分。 哪儿像现在,还鼓励要二胎呢。 “我不能生第三个,当然,现在年纪大了,估计也生不出来了,”老周自嘲笑道,“所以啊,我对于选女婿的问题,格外上心!将来我的女婿,我肯定要当亲生儿子对待的,对我女儿好,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或者说,我看重的,是这个人的品质、品格和品德,唐奕,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啊……原来是这样,”我脸稍微有点红,傻子才听不明白,“谢谢周叔对我的肯定和褒奖。” “我周宝德虽然不算什么大棺儿,但在西城地界上,也算是个人物,你觉得呢?” “那当然,”我赶紧拍未来老丈人马屁,“西城乱不乱,周叔说了算;过了小凌河,就找周宝德。” 小凌河,是西城和省城的界河。 “哈哈哈!”老周仰头大笑,“你这儿从哪儿听来的?” “呃……顺口编的。”我说。 原话,十几年后会很流行,只不过那个人,不是周宝德,而是另一个东北大亨。 “甭管怎么说,我希望将来,我的女婿,能把我打下的这片江山给继承下来,如果能发扬光大,那就更好了——不过你别误会啊,孩子,我可不是要招上门女婿,将来你们孩子的姓,肯定是姓唐。” “爸!你胡说什么呢!”周芳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娇嗔道,“谁答应要嫁给他了!” 老周回头:“呵呵,谁说要把你嫁给他了?我可有两个女儿呢!” 周芳噘嘴皱眉,又跑了出去。 “周叔,说正经事儿,之前我仔细想了想,想到了几个疑点,或许,可以追查下去,把王灿从幕后给揪出来。” “你就这么肯定是王灿?”老周平和地问。 “肯定!” “好,叔相信你的判断,你说吧,我记一下。”老周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和钢笔。 我哪儿好意思让他记录,要过钢笔,自己往笔记本上写,非但是线索,还有些我需要老周去帮我做的事情。 第一条,尽快救出马钰,保护起来,她对于这个案件至关重要。 第二条,找出两个人,一个是清河区井局的宋喜文,另一个是海州区大队的,叫赵红军。此二人,都有兵工厂当技术员的背景(有军籍,转业回地方,进入井查序列),会改造槍械。找他们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找到那支从山顶击杀陈翔的改装槍,以及使用该槍的人。 第三条,如果条件允许,派人打入王氏集团内部,监视王灿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试图从他身上寻找突破口,他不是窃听我么,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四条,重点调查昨晚跟我一起参与倒煤活动的那个“三叔”的身份。 我严重怀疑,他也是王灿安排的人,因为当时的情况,三叔的人已经被稽查队前后包围,即便三叔被抓,也不过是罚罚款、拘几天,跟马钰一样。 但三叔却一反常态,让手下跟全副武装的稽查队正面冲突,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其结果,肯定会换来更严重的处罚,作为一个以逐利为目的的商人,这位“三叔”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那便只有一个解释,即,他有意为之,目的,是为了制造冲突和混乱,让陈翔有机会被“我”开槍打死。 老周看完条目,点点头:“你分析的都很有道理,我会顺着你的这几个线索追查下去,不过,唐奕,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什么?”我问。 “虽然王灿有可能是事件主谋,但我们现在的对手,却是李福祥,他不仅是西矿集团董事长,还是咱们西城的市伟常伟,权势很大啊,如果他执意要办你,周叔也没办法。今晚发生的事情,你也应该已经清楚了,李福祥故意把你从他们矿务集团安保部门,移交到这里,就是想借外人之手,直接把你除掉,一命换一命,用你来祭他小舅子,这说明什么?说明李福祥已经对你动了杀机,如果想改变他的态度,很难呐……” “所以,我们更要重点追查王灿那边的线索,只要证明陈翔是王灿在幕后指使干掉的,是为了嫁祸于我,我想,李福祥应该不会再难为我了,即便我和陈翔的死,确实脱不开干系。” “有道理,”老周点点头,“可就怕没等咱们查出什么来,李福祥那边,就把你给法办了!我还得找人,疏通他这边的关系,当下,李福祥的态度,直接决定你的命运!” “我懂,”我伸出手,“上层沟通的事情,就得全靠您了,周叔。” 老周跟我握手,带上笔记本,起身离开。 周芳没走,一直在门外听着,等老周走了,她才进来,安慰了我几句,然后问我,还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我想了想:“要是马钰不能立即出来的话,旱冰场的事儿,你帮忙协调一下,还在施工呢。” “啥?靠!”周芳皱眉,“你心可真大!都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旱冰场?” “好吧,换个其他事情……”我又想了想,“要不,你替我回一趟老家,委婉地告诉我爸妈一声,说我被人误会,暂时关进来,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行,这个我能办到。” 又聊了几句,周芳起身离开,我忽然又想起一个事情,叫住周芳:“对了,刘珊珊,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怎么了?” “设法找到她,看能不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关于王灿的线索。”我说。 “那,那个录像带,什么时候使用?”周芳问,就是她躲在刘珊珊家衣柜里,偷拍的王灿吸那种东西的录像带。 “那东西只能用来要挟王灿,顶多,举报之后把他抓起来,可没什么大用,以王建国的实力,我相信,不等王灿在里面皮股坐热,王建国就能把他儿子捞出去,你先留着吧。”我说。 周芳的意思应该是,通过录像带抓王灿回来,然后再通过“某些”手段,迫使王灿承认自己设计了这个杀局。 王灿又不傻,他知道承认之后的后果有多严重,不可能承认的,除非——让我亲自来审他,我有一套办法——这是留在最后,走投无路,我才会采用的极端方式。 周芳走后,冯兵过来,他已经被调到这里当主管,直接负责我的安全,防止李福祥或者王灿再来弄我。 冯兵跟我说,如果必要的话,他可以让他大哥“冯老大”出面,帮助老周斡旋各种关系,或者,有些井查不方便干的事情,就让手下的兄弟们去做。 “谢谢冯哥,将来,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绝对分你半口。”我认真地说。 “咱们兄弟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冯兵拍拍我肩膀,若无其事地说,“刚才矿务集团安保大队来要人,被我给打发走了。” “可能还会来的,外面靠你了,冯哥,我先踏踏实实睡一觉。”我笑道。 冯兵起身告辞,我躺在床上,身上的伤痛,之前被这里的医务人员处理过,已经不那么太疼了。 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了出去,至于事件会朝哪个方向走,听天由命吧…… —— 老周回到家里,翻开通讯录,又开始各种打电话,找能跟李福祥说得上话的人,打了半天,他这个级别的人,基本都找遍了,全部碰壁! 有些,可能真的被王灿“打点过”,不肯帮忙;有些,则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不想,也不敢得罪李福祥。 打电话到午夜12点,老周手机又没电了,只得靠在沙发上,让周芳去换电池。 周芳回来,老周翻开手机盖,想了想,把手机放在了桌上。 “爸,你是不是太累了?”周芳小心翼翼地问,她这么问,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看见老周的表情,周芳就知道,这事儿可能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之前老周也尝试直接跟李福祥联系,可他根本不接电话,换个手机打,李福祥一听是周宝德,又给挂掉。 想谈判解决?人家压根儿不跟你谈,你怎么办? 所以,看见老周现在的表情,周芳的心凉透了,壳她又不想承认这个结局,不想听到老周说“放弃”,只得用那句话来安慰自己,也是安慰老周。 “没事,爸躺一会儿。”老周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好像睡着了。 周芳去卧室拿了条毛毯,给爸爸盖上,老周睁开眼,叹了口气,淡淡地说:“看来,只能去求他了。” “谁呀?”周芳赶紧问。 “钱柿长。” “对呀,”周芳兴奋道,“他比李福祥棺儿大,说话指定好使!爸,你怎么不早找他呢?” 老周摇了摇头:“要不是被逼无奈,我真不想找他……算了,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我先去睡了,明早去找钱柿长。” 老周进卧室后,周芳妈妈,也就是刘阿姨出来了。 “妈妈,我爸为啥……”周芳还是疑惑。 “棺场上的事儿,你不懂,”刘阿姨苦笑道,“你爸是万书计的人,万书计跟老钱向来不合。” “那为什么不去找万书计呢?他不是更大么?”周芳还是不懂。 “不能找老万。” “为啥?” “因为,老万跟李福祥,”刘阿姨顿了顿,“芳芳,有个成语,叫狼狈为奸……”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38章 第二战场 狼狈为奸,周芳懂得这个成语的意思,也明白了两人的关系。 李福祥是西矿集团董事长,光是唐奕一个小小的“倒煤家”,都能大发横财,更别说是集团董事长了,制造暴利的不是人,而是这个行业,处在这个时代的煤炭行业。 而老万作为西城地面上的老大,可谓只手遮天,他和李福祥,一个有钱,一个有全,又都是常伟,一个是一号,一个是6号,门当户对,强强联合,相互勾结,互利互惠,顺理成章。 李福祥要整唐奕,老万那边肯定是支持,至少也是默许的态度,他不会因为一个下属(老周)而去得罪自己的盟友,老周也是聪明人,根本没去找老万,不想触这个霉头。 钱柿长不同,钱是老万的死对头,他和李福祥,自然也是对立面,相互拆台,针尖麦芒,只要对手想做的事儿,往黄了搅和,肯定没毛病,这是正治法则之一,所以老周觉得,找老钱,还是有点希望的,虽然平日里,老周因为站队老万这边,没少得罪老钱。 得罪不要紧,负荆请罪呗,带着诚意登门拜访,表明自己的立场,更改站队位置,一同打击对手,或许,老钱会答应帮忙,而且,老钱说话,分量很足,李祥福不可能像拒绝老周一样,把老钱的话当耳旁风,毕竟,钱是西城地界的二号人物。 次日,老周早早起床,今天是周六,不上班,老周也没穿自己的制服,而是穿了一身运动装,换上跑鞋,准备出门。 “爸,你去晨练啊?”周芳从楼上追下来。 “我去找老钱。” “穿这身儿,合适吗?”周芳皱眉。 老周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哎,芳芳,你也去换一身运动服,跟我一起去。” “为啥?” “啧,别问,快去!” 周芳爱运动,家里运动服很多,很快换了一身下楼,老周从库房里推出很久没骑的自行车,驮着周芳,骑往人民公园,路上,老周告诉周芳说:钱柿长爱锻炼身体,周六、周日的早上,都会来人民公园晨练。 虽然老周跟老钱不对付,但人家毕竟是一柿之长,安保问题,老周得负责,所以他派了两个手下,每到周六周日,就去公园陪老钱跑步,还不能跑的太近,影响到老钱,盯着点就行。 今天早上雾有点大,到了人民公园,父女二人进来,能见度很低,十米外看不清人,老周只得给自己手下打电话,问钱柿长跑到哪儿了,手下说,正在动物园区域,看猴休息,老周和周芳上了跑道,也假装晨跑,接近动物园区的猴山,果然发现老钱站在围栏边,背着手,看着里面慵懒的猕猴。 “哎,钱柿长,这么巧!”老周打招呼道。 老钱转头,瞅瞅老周,热情微笑:“哎哟,老周,你也来晨练啊?” 棺场上,即便是死对头,斗争也是在背地里进行,面对面交流,从来都是和风细雨,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是啊,锻炼锻炼,没想到遇见您,您平日工作起来精力旺盛,身材保持的那么好,想必经常锻炼吧?”老周停下来,装模作样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其实他才跑了不到300米的距离,先给老钱戴个高帽再说。 “没事儿瞎跑跑,确实对身体好,”钱柿长看见了站在老周后面的周芳,“这是……你夫人?” “啊?”周芳长大了嘴,“他是我爸!” “呵呵,”钱柿长尴尬地笑笑,“我寻思老周……抱歉啊,大侄女儿!” “叫钱叔,”老周揽过来周芳,“柿长,这是我大女儿,芳芳。” “哦,你好,”老钱跟芳芳轻轻握手,“长得很漂亮,上学还是上班?” “创业呢。”老周代替女儿回答。 “哟,了不起啊,创业好,创业好,年轻人嘛,就该多闯一闯。”老钱赞许道。 “爸,你咋不说正经事儿?”周芳小声嘟囔道,被老周横了一眼,棺场人物对话,讲究起兴,得先寒暄几句,再唠正题,即便是唠正题,话说的也会很含蓄,有个过渡,老周正要从“创业”这个事儿上,把唐奕给引出来,却被周芳给破坏掉了。 “哈哈,”老钱笑道,“这丫头可挺耿直。” 老周四处看看,太阳出来了,雾气散的很快,不少老百姓都在晨练,这里说话不太方便。 “柿长,吃了吗?” “还没,有好吃的推荐一下?”老钱笑问。 “我还知道一家荞面饸饹做的不错,带您去尝尝。” “好啊。” 两人走出公园,一路闲谈,仍不说正事儿,周芳跟在后面,着急却也没办法。 来到公园外不远处的荞面饸络馆,老周来这家店,不是因为好吃,而是因为跟这儿的老板熟悉,三人落座在小包间里之后,老板就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不做生意了。 边吃边谈,老周先表明了自己“投诚”的态度,然后,才开始讲唐奕的事情,第一句,先说周家和唐奕的关系:唐奕是芳芳的男朋友,订婚了的那种。 这样说,老周全力营救唐奕,才显得顺理成章。 老钱听得很认真,跟听汇报似的,不时点头。 “既然有可能是冤案,你们把真凶追出来,还唐奕一个清白不就行了嘛。”老钱听完,表态道。 “可问题是,破案需要时间,李福祥根本不给我们时间啊,”老周皱眉,压低声音,“昨晚,他甚至雇佣杀手,想把唐奕弄死在少棺所里!” “啊?还有这种事儿?”老钱放下筷子,很是震惊。 “当事人都承认了,幸亏唐奕那小子反应快,身手也还行,这才没被弄死,只是受了点伤,”老周心有余悸地说,“但我把这事儿给压下来了,万一传出去,一个市伟常伟,为报私仇,居然雇佣杀人,会给咱们西城抹黑的呀!” “确实太过分了!”老钱捶了一下桌子,脸上,却流露出一丝欣喜之色,这是什么?这是老周送给老钱的见面礼,这是李福祥的把柄,被老钱给抓住了。 老周拥有这个把柄,可是没法有效利用,毕竟只是杜海峰的一面之词,说是李福祥幕后指使,缺少证据。 老钱不同,他并不需要证据,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儿就抓李福祥,不过,单是这个事情,就足够老钱压一压李福祥,因为一旦老钱将此事上报,无论李福祥是否被定罪,这都是他的一个正治污点。 “钱柿长,我寻思着,能不能请您和老李那边通融通融,这案子,肯定不是唐奕做的,”老周诚恳地说,但也没说是王灿,毕竟现在证据不足,“让老李给我们点时间来追查真凶,别急着办唐奕嘛,一旦公简法介入,速判速决,将来再想翻案会很麻烦啊。” 老钱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一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如果可能的话,我把你们双方约在一起,当面坐下来谈一谈,老周,你看怎样?” “哎哟,那自然最好不过了!谢谢柿长!”老周兴奋道,他现在愁的,就是李福祥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老周和周芳离开荞面饸饹馆,回家等信儿,老周对自己今早的表现,很是满意,跟刘阿姨眉飞色舞地讲述,讲自己的语言艺术是多么的巧妙,讲自己怎样取得了老钱的信任,又讲自己如何给老钱解析当前局势,说得好像在这次事件中,他诸葛亮似的,稳坐中军帐,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周芳也从没见过自己老爸这么“机智”,在旁边添油加醋地夸他。 父女俩之所以这么兴奋,是因为他们都觉得,既然老钱答应出面协调,而且,他还拿着李福祥的把柄,这事儿,肯定会有回旋的余地。 然而,一直等到上午十点,老钱还是没打电话过来,老周很紧张,甚至怕自己手机在关键时刻欠费,打电话让单位会计给他充了两百块钱。 又等了一个小时,老钱终于打来电话,老周赶紧接听,声音都有些颤抖:“柿长,咋样了?” “老周啊,这事儿,恐怕不太好办呐。” “怎么……李福祥连您的面子都不给?”老周问。 “我们见面了,他倒是没直接拒绝我,说回去考虑考虑,不过等他走后,省里的老田给我打电话,让我别插手这事儿,老周,你应该知道我跟老田的关系吧?” 老周心里一凉,他当然知道,钱早年是田的秘书,是田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且,田现在还在职,田不让老钱插手,老钱也没办法。老周没想到,这个李福祥神通广大,连老田都替他说话……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39章 突破口 寒暄了几句,老周挂了电话,瘫坐在沙发上,这回,他是彻底没辙了,李福祥找上面的人来压老钱,可老周并不认识上面的人——也不能说不认识吧,本系统的肯定认识,但以老周现在的身份地位,跟上头的交情还比较浅,找了也会碰一鼻子灰。 李福祥传递来的信号很明显,这次,他志在必得,非要惩办唐奕,给自己小舅子报仇! “爸,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周芳轻声问,她已经处在了绝望的边缘。 老周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长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周芳实在忍不住,眼泪决堤而出…… “芳芳,你去把那个马钰带回来吧,我给四合那头打个电话。”老周说,他主要想让周芳去找同龄人散散心,让马钰开导开导自己的女儿,顺便完成唐奕交办的任务。 现在,李福祥这边的渠道,已经堵死,按照流程,不日将对唐奕提起公诉,留给老周的时间不多了,他得重整旗鼓,全力破案,缉拿真凶。 周芳不知道怎么出的家门,也不知道怎么去的四合,直到门卫拦她,周芳才反应过来。 “哦,我来接人,马钰。” 门卫让周芳登个记,进了里面,马钰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等在会见室内,虽只被关了两天,马钰却也消瘦许多,主要是担心唐奕,周芳接了马钰,打车回市区,马钰见周芳魂不守舍的样子,也大概猜到了目前的局势,但她还是决定去见唐奕一面,亲自问问。 因为老周的斡旋,矿务局那边对马钰的处理,不了了之,反正他们的目标是唐奕。 马钰见完唐奕,下午,她从矿区局提回自己的桑塔纳,带着周芳去卧凤沟,向唐奕的父母转达此事,并表示一定全力营救唐奕,不会让他蒙冤。 唐奕的父母还算冷静,关键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靠周芳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以及背后的老周,马钰二人临走的时候,唐奕妈妈忽然想起一件事,叫住了她们:“哎,小芳,要不,你给小楠他爸打个电话,感觉那个人挺厉害的,他或许能帮上什么忙呢。” 周芳苦笑:“婶儿,林总确实很厉害,但他是南方人,恐怕……” 马钰给了周芳一个眼色,让她别打击唐奕家人的积极性,她笑着说:“放心吧,阿姨,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我们能把唐奕救出来,不用劳林总大驾,叔叔、阿姨再见,啊,对了,叔,您的砖烧的怎么样了?” 唐奕爸爸一愣:“啊,应该来得及。” “明天交货哦,我会派人来拉。”马钰轻松笑道,转移话题的目的,也是为了给唐家人吃一颗定心丸。 离开卧凤沟乡,回市区的路上,马钰开车,周芳寻思着,死马当成活马医吧,还真给林国栋打了个电话,说唐奕出事了,被人陷害,关了起来。 林国栋知道唐奕和小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唐奕在小楠心里位置特别重,而且,在寻回亲生女儿过程中,唐奕扮演着绝对意义上的主角,是第一功臣,所以,于情于理,林国栋都不可能袖手旁观,但他身在江南,也确实没什么好办法。 “这样吧,周井官,”林国栋想了想说,“我马上坐飞机过来,你们奉天那边,我有几个朋友,我找他们商量商量。” “您不用过来了,林叔叔,”周芳说,“帮忙打电话问问他们就行。” 周芳潜意识里觉得,老周都搞不定的事情,林国栋肯定也不行。 “我亲自过去,显得重视嘛,”林国栋笑道,“就这样,我有消息了,再跟你联系。” 虽然林国栋表达了自己的重视,可周芳还是没太当回事,以为只是林国栋客气客气。 回到市区,马钰按照唐奕的指示,去旱冰场那边指挥调度工程,晚些时候,王帅和江月从省城过来,江月的调转手续已经办妥,她的新职务,是西城市井局的办公室副主任,老周答应过,要给她一个副科。 王帅知道自己老板被抓后,也跟着着急上火,向马钰表态,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尽管提。 马钰笑而不语,一个旱冰教练,能帮什么忙?请他俩吃过饭之后,马钰又去找中介,帮他们租了个临时住处,挺便宜的,还跟马钰同一小区,就在马钰家对面,相互都能看得见,中介说,本来这房子前两天被人租了三个月,不过前天,那人忽然退房,根据协议,房主扣了他一个月的抵押金,这才会便宜租给王帅和江月。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马钰之前在里面会见唐奕的时候,唐奕把目前的形势,告诉了马钰,所以,马钰知道自己家被监听的事情,唐奕还说,如果是他的话,他不止会监听,还会监视,因为在监视的同时,才能更有效率地录音,毕竟大部分时间,马钰和唐奕是不在家里的,总不能24小时录音,然后费力地从里面摘录吧? “我怀疑,王灿有在对面楼里派人,监视过咱们,你稍微留意一点,可能那人还在。”这是之前会面时,唐奕对马钰说的原话。 所以,马钰听到中介所述,立即联想到,这个房间,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监视者使用过的! 交钱签合同之后,马钰跟王帅和江月一起进了房间,房间里很干净,没有居住过的痕迹,马钰来到窗口,往自己家看,卧室、客厅,尽收眼底,马钰又拉上窗帘,发现窗帘上,居然有个小洞! 应该就是这一间! “马总,您看什么呢?”王帅不解地问。 “没事,你们收拾收拾,早点休息。”马钰小跑下楼,追出小区,追上没走多远的中介,打听之前租房者的信息,问有没有留电话。 中介说:“有倒是有,不过,这是人家隐私啊……” 马钰给了中介100块钱好处费,得到了租房者的电话号码,她怕打草惊蛇,没有直接打过去,而是先打电话去少棺所办公室,电话转到隔壁唐奕的房间,唐奕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兴奋,毕竟,这是一个突破口! 唐奕让马钰继续做她的工作,这个事情他来办,所谓术业有专攻,马钰擅长商业,她可不适合搞谍战工作,这次得到监视者的电话号码,完全是个意外。 唐奕记下号码后,想了想,直接把冯兵请了过来,问能否查到这个号码的主人,冯兵打电话回局里,查了一下,是个不记名号码(那时候买电话卡并非实名制,电信厅里办的是实名,外面小商小贩也卖电话卡,不用登记身份证),没法查,但查到了他最近的通话记录,里面却没有王灿的电话。 “他应该不是直接对王灿,还有个中间人。”唐奕判断道。 “那就从他的通讯记录中,挨个调查吧。”冯兵说。 唐奕笑了笑:“那样太慢了,直接把他抓回来,审问不就行了?” “怎么抓啊,打电话告诉他,我是井查,让他来投案?”冯兵皱眉。 “用‘美人计’,”唐奕诡秘一笑,“冯哥,给我弄一个手机来,我来当这个‘美人’。” 唐奕对于网络交流这一块(短信、qq、微信聊天之类),自然比这个年代的人更加熟悉,他假装发错信息,以女性的口吻,把一条表白信息发给了那个监听者,言语很露骨,监听者回复,说你发错人了吧? 唐奕道歉,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闲聊,俩人聊的越来越投机,唐奕说,自己失恋了,想喝酒,觉得大哥人挺好,问他可不可以陪她喝两杯。 如果是现代人的话,肯定会想一想,这是不是酒托,或者仙人跳之类,但在98年,哪儿有这些伎俩,监听者顺利上钩,两人约在晚上11点,sos酒吧门口见面,监听者怕这个“李萌萌”找不到他,还说了自己的外貌特征。 唐奕把这条短信,转发给冯兵,冯兵没有动用局里的同志,因为这不是逮捕,而是绑架,他给冯老大的一个马仔打去电话:“彪子,我是老二,你带一车人去so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40章 晚出早归 这个王帅,可真是我的福将,一来西城,就帮我搞出一条线索。 可能有时候,冥冥中,自有因果循环报应,我求贤若渴,帮了王帅一个大忙,让他能跟准女朋友江月在西城团聚,并双双获得更好的发展,而王帅,则以这种方式来回报。 我又想到自己穿越的事情,为救一个平民小女孩,我牺牲了自己,得到老天爷眷顾,给我重生的机会。 这个机会,我一没有挥霍,二没有利用自身优势,做什么伤风败俗、道德沦丧的坏事。 我想,老天爷不至于降罪于我,当我蹲十年大劳吧? 应该不会是这样,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能化险为夷,逃出生天! 想着想着,我摇头苦笑,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唯心了?我可是共xx员! 此刻时间,晚上十一点,如不出意外,彪子他们应该在sos门口把那个监听者给抓住了。 果不其然,三分钟后,冯兵过来找我:“人逮着了……你审还是我审?” 现在冯兵对我的能力,已经完全肯定,甚至不把我当成平民,而是当成他的优质同行。 “你审吧,我不方便,审完之后,暂时关起来,免得他出去了通风报信,等事件平息后再放人。”我说。 冯兵点头离去,半小时后,他带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过来。 “兄弟,这是彪子,”冯兵向我介绍,“我哥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彪哥……咱俩在哪儿见过吗?”我皱眉,看着有点眼熟呢。 彪子一愣:“没吧?” 我想起来了,是在前一世,我抓过他! 当时,冯老大已经去省城发展,冯兵基本也跟黑道撇清了关系(因为他后来走了仕途),站前那片的老大,就变成了这个“范德彪”,外号“范彪子”,经常打架斗殴,有一次伤了人,被我抓了,关了两年半,赔了伤者5万块钱。 等彪子再出来,世界已经变了模样,西城再也没有黑道,原来的大哥们,都洗白做了老板,我当时还跟他开玩笑,说彪子啊,你可能是西城最后一位大哥! 范德彪出来后,也不再打打杀杀,而是跑去省城,继续跟随冯老大做事。 “没见过就没见过吧,”我笑道,伸手过去,“彪哥你好,以后多关照。” 范德彪跟我握手,憨厚笑道:“我听老二说,你是位少年英雄啊,一个单挑七个,不落下风?所以特意赶过来看看,呵呵……” 看他的眼神,好像有点失望,毕竟我的形象,和传说中我的战斗力,太不相符。 “彪子,你可看走眼了,”冯兵笑道,“我这小老弟的功夫,就是我哥过来,也未必是他对手,要不,你进去跟他比划比划?” 我赶紧打住,并转移话题:“别闹了,冯哥,我哪儿是彪哥的对手!对了,那个人审问的怎么样了?” 别说是现在的我,就是10年后的我,也未必是这个范德彪的对手,这货高大威猛,天生一股蛮力,我抓他的时候,费老鼻子劲了,最后还是我手下赶过来,胡同抓驴两头堵,二人合力才将他擒获。 “全招了,”冯兵冲范德彪摆了摆手,范德彪向我点头,告辞离开,“兄弟,你分析的没错,他确实不是直接跟王灿联系,还有个中间人,叫刘成。我知道这个刘成,他是王氏集团的保安队长,原来是退伍特种兵,转业到过咱们局里,后来因为犯了强间罪,被关了三年,出去后,他就跟了王灿。” 我点点头:“怪不得手段这么高明,原来是特种兵,有把握抓他吗?” “我有彪子!”冯兵笑道。 “小心点!”我说。 “嗯,”冯兵点头,看看四周没人,悄声问我,“矿务局的人,刚才又来闹,被我打发了,我估摸着,今晚他们不会再来,你要不要出去?” “我出去干嘛?”我问。 “怕你憋得慌嘛,”冯兵笑道,“天亮之前回来就行,我相信你不会被人发现。” 我在这个小房间里关一天了,确实憋得慌,便点头,很快,冯兵拿来一套制服,让我换上,又从我原来那个“宿舍”里,把跟我身高、体型差不多的孙小刚叫过来,让他在房间里睡觉,冒充我,孙小刚现在对我很是服帖,非常乐意为我效劳。 穿着制服,我大摇大摆地跟冯兵出来,抓刘成我就不去了,万一被识破,会很麻烦,冯兵开车把我带到市区,我下车,又打一台出租车,来到马钰家,我其实已经把这里当做自己在市区的家了。 从楼下看,三楼灯亮着,窗帘半敞,我上楼敲门,没反应,我带了钥匙,打开门进去,马钰不在家,我去窗边,看看对面,挨个窗户寻找,还真看见了王帅和江月所在的单元,在四楼,这俩人可挺有意思,居然分床睡! 我怕被他们发现,赶紧离开窗户。 沙发在对面的视觉死角里,我去冰箱拿了些水果,洗干净,坐在沙发上看球赛,有直播。 看到下半场,外面传来钥匙拧门的声音,门开,马钰一脸疲惫地进来,看见我,吓了一大跳! “哎吗!可吓死我了!你咋回来了?” “回来看看你啊,”我笑道,“咋这么晚才回来?” “王建国让我过去陪他见一个客户,吃完饭唱歌,才安排完。”马钰一边换鞋一边说。 “呃……你又回王建国那边去了?”我淡淡地问,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我本来就是王建国的员工啊,”马钰轻笑,穿过客厅,过去把窗帘拉上,“怎么,吃醋了啊?” “我吃什么醋,你是去陪酒,又不是去陪睡。”我捏了个葡萄放进嘴里,尼玛,好酸! 马钰走到沙发前,正面骑坐在我膝盖上,抱着我肩膀晃了晃,跟哄小孩子似的:“好了啦,我知道说了你肯定不高兴,但我也不能瞒着你,对吧?” “没,没不高兴,”我强颜欢笑,“人家不是还给你开工资呢么!” “嘻嘻,没有就好,我先去洗个澡,一身酒气!”马钰起身,边走边脱男装,进了洗手间。 也就五分钟功夫,马钰就急匆匆地出来了(之前她洗澡至少半小时),可能是怕我跑了吧,她换上了睡裙,而且,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只有一件睡裙,很薄,我看的很清楚,中间部位一小片迷雾森林。 马钰过来,坐在我旁边,翘起二郎腿,陪我一起看电视,她应该没少喝,脸颊和眼睛都有些红。 “你早点睡吧,我看完这场再睡。”我心疼地说。 马钰摇了摇头,顺便将秀发散开:“不困,喝的红酒,有点兴奋嗯。” 我看看时间,还有20分钟,这场我记得不是平局,克罗地亚赢了,不用加时赛,那就看吧,因为我现在不敢看马钰,那件实在太薄了。 比赛结束,克罗地亚挺进四强,我再看向马钰,她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嘴里还叼着半瓣儿橘子。 “喂,醒醒。”我轻轻推了她一把,马钰顺势倒在了沙发上,头朝那边,腿朝我,还分开了一定角度,我纠结地盯着她看了半分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不能乘人之危啊,我起身过去,把她抱起来,抱回卧室,拿掉她嘴里的橘子,又给她盖好被子。 “晚安。”我轻声说,关掉卧室的灯,离开马钰家,又打车回属于我的地方…… —— 咔哒,门被撞锁,马钰睁开眼睛,下床来到窗口,贴着窗帘看向楼下,不多时,唐奕出现,义无反顾地走向小区门口,拦下一台出租车,离开了。 马钰嘴角勾起一抹笑,捡起桌上的手机,拨出个号码:“王灿,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41章 入笼 五小时前,马钰从旱冰场工地回来,准备洗个澡,王建国忽然给她打电话,说晚上有重要客户,要她去陪一下。 马钰一度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自从王建国把马钰“借”给唐奕后,就一直没跟她联系过,公司那头。原来马钰的职位,已经有人顶了,这是王建国送出马钰之前就安排好的,马钰也知道,怎么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王建国给她打电话要她去陪酒呢? 马钰忙了一整天,有点累,本想推脱,但一想到,陷害自己“新老板”的幕后主使就是王氏集团的太子爷,马钰便答应下来,想从王建国口中,套取一点情报——尽管唐奕警告过她,不要试图接近王氏集团,要假装不知道是王灿干的,如果马钰去接近王灿,被王灿察觉,只会更加引起他的警惕和戒备,那样,适得其反。 “好的,王总,我换身衣服。” 男装,还是换成男装,只不过从工装,变成了西服。 半小时后,马钰开车来到鸿宾楼饭店,客商还没到,王建国说,对方是两位女客商,而王建国自己的秘书是男的(可能是为了避嫌,并不说明他人正,毕竟有外遇,还有个私生子),所以便叫了马钰过来。 马钰多聪明,立即明白了王建国的意思,去洗手间,摘掉假短发,露出长发,变成女孩模样,趁着客商还没到,又去隔壁百货买了双高跟皮鞋,以搭配正装。 陪客商吃饭,谈生意,马钰始终彬彬有礼,该热情时热情,该装傻时装傻,该聪明时聪明,无论王建国还是客商,都会马钰的表现很满意,席间,双方签订了合同,饭后,女客商提出要去唱歌,于是又转场ktv。 从ktv出来的时候,已经快11点,女客商喝醉了,王建国让马钰把女客商送回迎宾馆酒店,从酒店出来,马钰想回家,却遇到了搂着一个靓妹,正要进酒店的王灿。 王灿叫住马钰,让女伴先去房间,王灿要请马钰喝一杯。 马钰保持镇静,佯装不知道王灿和唐奕之间的纠葛,在酒店的酒吧里和王灿喝酒,熟料,王灿却主动提到了唐奕的案子,并明确表示:“这个局就是我做的,可惜那小子抓不到证据,拿我没有办法。” 马钰喝了口白兰地,平静地问:“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王灿轻笑:“呵,我只想让你看清楚当下的局势,唐奕完了,彻底完了!你还继续跟着他干嘛?” 马钰也笑:“这应该不是你今天请我喝酒的目的吧?” 王灿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爸看重的女人,够聪明。” “直说吧。”马钰道。 “好,”王灿放下酒杯,“我之前,虽然跟你也算认识,但我并不知道你是个女的,刚才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见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没想到你作为女孩,长得这么漂亮,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 “做你的第n个女朋友吗?”马钰笑道。 “女朋友?”王灿挑了挑眉毛,“我的女朋友很不值钱的。” “那做地下情人?”马钰又问。 王灿还是摇头。 “你该不会是想娶我吧?”马钰自嘲地笑道。 “我是想让你帮我支撑家业,”王灿直言,“你也看到了,老头子现在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家里这摊生意,他迟早得交给我,我这个人从不自大,知道自己没什么学历,也没什么本事,更没这个耐性去整天打理这些生意,所以,我得培养一个信得过、靠得住的代言人来帮我。” “我?”马钰指向自己,倍感惊讶。 王灿深深点头:“其实,我关注你好久了,你的能力本事,甚至不比老头子差,只可惜是个男人——但今天我才知道了,原来你是女的,还是个美女!” “你只是想找一个‘信得过’、‘靠得住’的代言人,男女又有什么区别呢?”马钰笑问。 “当然有区别了,我从不相信男人,因为每个男人,都会有野心;但我相信女人,因为女人,从来都是把自己的野心,托付给男人,只要我做了你的男人,你就会对我死心塌地,一来,荣华富贵,我不会缺你的;二来,床第之欢,我也会包你满意。” 面对王灿如此赤裸,甚至可称得上是厚颜无耻的言论,马钰恨不得把手边的白兰地泼他一脸,但还她克制住了,依旧保持微笑:“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既想让我做你的职业经理人,又想让我陪你睡觉,而且,还不会给我名分,对吗?” “可以这么理解,”王灿耸了耸肩,“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娶一个农民的女儿,咱们俩的成分差太多了,老爷子也不会同意的,再说了,你应该比我大四岁吧?我怎么可能娶一个比我大的女人?我的婚姻,注定将是一场正治婚姻,会通过联姻,让王氏集团更加发展壮大。” “比如,娶周芳?”马钰道。 王灿向后靠进椅子里,舔舔嘴唇,摇了摇头:“可惜我跟芳芳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相互看不顺眼,否则,她倒是个理想的结婚对象。” “她好像是喜欢上唐奕了。”马钰试探着问,因为她现在摸不着王灿的心态,想刺激他一下,人在震怒时流露出的态度,才更为真实。 果然,王灿眼里闪过一丝杀机,冷声道:“那是她眼瞎,活该!看着吧,迟早我也要把她搞上床!” 虽然只有短短这么一句话,马钰还是从中捕捉到了王灿的真实想法。 “也要”,什么叫“也要”?也要之前的“要”,指的是谁? 分明是自己! 马钰终于明白了今天王灿找她的目的,什么打理生意、职业经理,都是屁话,王灿就是想睡马钰,也想睡周芳,因为这两个,都是和唐奕走得很近的女人,马钰已经知道,王灿在自己家里装过窃听器,而在这个小窝中,马钰和唐奕,曾经度过好几晚快乐时光,尽管唐奕一直很自制,两人没有发生越轨之事,但有些调情的话语,还是被王灿听见了,尤其是出事那晚之前,马钰对唐奕的表白。 王灿对唐奕的这一招,简直比杀人诛心还要恶劣,他不但要让唐奕被关在里面,永世不得翻身,还把唐奕外面的女人,一个个搞上床,让唐奕眼睁睁看着,却没有丝毫办法! “怎么样?”王灿见马钰不语,冷笑着问。 马钰是在假装犹豫,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容我考虑一下吧。”马钰说。 “还有什么可考虑的?你该不会是对那个唐奕,还心存幻想吧?”王灿贱贱地笑道。 “我在考虑……”马钰低头皱眉,想了想,忽然抬头,“你到底能给我多少钱?” “哈哈哈哈!”王灿得意地笑道,“钱,不是问题!” “那可不行,咱必须得把条件都摆明了,讲清楚。”马钰认真地说。 “先一个月给你三千,够不够?”王灿轻蔑地说。 “三千?”马钰撇了撇嘴,抱起小胸,“你就是包养个小姐,三千都不够吧?我不止让你睡,还给你干活!三千?打发要饭花子呢!” “呵呵,”王灿诡秘一笑,“我就是试试你。” “试什么?”马钰眯起眼睛,警惕起来。 “没什么,刚才我少说一个零,三万!”王灿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沓支票,“只要你答应,我立即给你这个月的钱!” “我……”马钰演技继续在线,又开始犹豫,“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可以,考虑清楚了,随时给我打电话,你有我号码。”王灿自信道,看到马钰这副纠结的表情,王灿已经确定,这个女人今晚就会爬上他的床,因为这种表情,王灿见得太多了。 马钰抿着嘴,娇羞告辞,离开酒店,开车回家,一路上,把王灿骂得狗血喷头。 但当她冷静下来之后,发现王灿所说的,其实不无道理,现在的局面,对唐奕大大不利,若没有奇迹出现,唐奕这次肯定会栽了,如果自己执意跟他,定然会遭到王灿的打击报复,金主没了,饭碗没了,自己将来怎么办?以王灿的阴暗性格,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他的骚扰。 马钰确实在犹豫,但她不是在犹豫是否要上王灿的床,而是在犹豫,是否要继续跟唐奕。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价值观判断,马钰在权衡,这个唐奕,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倾力付出一切,包括感情。 直到——唐奕对“醉酒”后的马钰,礼敬有加,细致照顾,别说是乘人之危强上,就连一点揩油的动作都没有——直到这时,马钰才下定决心,正如,那晚她在床上对唐奕立的誓——跟了你,就跟你一辈子! 哪怕,为你赴汤蹈火; 哪怕,为你身败名裂; 哪怕,为你失去贞洁……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42章 祝你幸福 我从马钰家里出来,打车回去,没走出多远,我摸口袋掏烟,发现钥匙不在身上,那上面不仅有马钰家的钥匙,还有表姐家和我自己家的钥匙,丢了会比较麻烦。 尤其是在这个非常时期,马钰家已经被人进过两次,不排除还会有第三次,万一马钰没注意,明天,我的钥匙被王灿的人拿到,岂不证明,我回来过这里? 想到这里,我赶紧让司机掉头往回开,心里还在想着,马钰喝醉了,可别睡的太死,我叫不开门怎么办? 快到马钰家小区门口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从小区里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马钰!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中性运动服,头戴鸭舌帽,脚下运动鞋,这是要去干嘛,夜跑吗?她不是喝多了吗? “师傅,靠边停一下,我买包烟。”我对司机说,在离小区门口五十米的小卖部停下,下车去买烟。 马钰站在小区门口,似乎在等车,我买完烟,上了出租车,又等了半分钟,过来一台出租车,被马钰拦下,马钰上车,出租车向我这边开来,我赶紧背过脸去,省的被她发现,大半夜的,马钰这是要去哪儿? “师傅,跟上前面那台车。”我说。 “呵呵,小同志,港片看多了吧你?”司机嘲笑道,我掏出一张五十元纸笔,堵住了他的嘴。 司机跟上面前的出租车,马钰坐在后座,一动不动,过了会儿,像是有人给她打电话,她接听,说了两句便挂了。 我想了想,用冯兵给我的那个手机(我的手机被矿务局没收了),拨打马钰的号码,我看见前车里马钰低着头,看着手机,不过一直到最后,她也没有接听,我又给她发了条短信:下次别喝这么多了,晚安。 马钰低下头,开始鼓弄手机,应该是在给我回短信,但我的手机,却一直没响,再看她,又把手机揣进了口袋。 可能,是她编辑了一些话,又删掉了? 到底在搞什么鬼? 跟了十几分钟,前车打了右转向灯,准备右转,我往右一看,迎宾馆,是个星级酒店。 两车驶入迎宾馆,马钰的车停在了正门口,我在下面的喷水池边让师父停车,不过等我跑进去,马钰刚好进了电梯,我跟上去,看着电梯的数字,一共就4层,电梯停在了3层,我赶紧走旁边的楼梯,上了三层,出楼梯间,脚踩上猩红地毯的刹那,看见马钰进了一间客房。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房号3015,门看起来很厚,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我悻悻下楼,进了洗手间,我穿着制服,跟普通民井制服一样,都是军绿色的(好像从2000年才开始大规模更换成现在的黑色井服),只是臂章上有西城少棺所字样,我拆下臂章,装进口袋,然后回到前台,背着手,严肃地问里面的小姑娘:“你好,我是东苑派粗所的。” “哦,您好,同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前台小姑娘诚惶诚恐地问。 “你帮我查一下3015房间住的客人姓名,我怀疑他跟一起犯罪事件有关。” “好的,您稍等。”小姑娘不敢怠慢,赶紧翻开登记本(还没有电脑)查询,很快查到,我听到了两个我最不想听见的字眼。 “王灿。” “哦,是我搞错了,抱歉,谢谢你的配合。”我伸手过去,跟小姑娘握了握,转身离开大堂。 王灿! 大半夜的,马钰跑到王灿房间里干嘛? 马钰可是以女装形态去的,难道,这俩人有一腿? 我坐在喷泉池旁边,点着一支烟,朝3楼方向扫了一遍,刚才上楼转迷糊了,找不到马钰所在的房间。 我心中有惑,看看时间,凌晨一点半,我决定蹲守在门口,如果一会儿马钰就出来,说明俩人只是谈事情,如果……我不想把事情往坏处想,左右看看,没什么可隐藏的地方,我便又回了大厅里,前台小姑娘冲我点头致意,我问她,吧台那边,是否24小时营业,她说是的,我便过去,叫了一杯果汁,坐在吧台一颗假的植物后面,并告诉小姑娘,不要对外声张,我有任务在身…… —— 马钰敲开3015房间的门,是个女孩开的,这女孩马钰见过,就是之前跟王灿一起进酒店的那个靓妹,浓妆艳抹,很是风搔,马钰进了房间,王灿穿着一件白色浴袍,躺在床上,正在抽烟,他银笑着看马钰,轻慢道:“我最欣赏识时务的人,你去洗澡吧。” 马钰看了看那个靓妹,她正穿衣服,应该是要走,脸上有不满之色,经过马钰身边时候,还嘟囔了一句:“就你这样儿,王总哪儿会看得上你,也就一宿,就得把你给踹了!” “废什么话呢,快滚!”王灿不耐烦道。 马钰进了卫生间,里面水雾很浓,像是刚有人洗过澡,马钰心情忐忑,将门反锁,慢慢脱掉身上衣物,用毛巾擦掉镜子上的水雾,看着自己的女儿身,本来她把“那事儿”想得很简单,但真正到了这一步,马钰有些后悔了,这可是自己的初次,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一个仇人,其目的,只是为了接近他,获取有用的情报? 万一被王灿识破了怎么办?那自己岂不是白白损失了贞洁?将来如果让唐奕知道,会不会嫌弃自己? 犹豫了三分钟,马钰还是狠下心来,只要有一丝救唐奕的机会,她便不想错过,但第一次,也不能便宜了王灿这个人渣,想到这里,马钰拿起了牙刷柄,低下头…… 半小时后,马钰洗完澡出来,裹着浴巾,头发上还沾着水滴,王灿阅女无数,可当他看见马钰的芙蓉出水,心中还是悸动了一下,可能是因为他平时看见马钰,马钰总是以男子形象出现,这种反差,更让王灿兴奋不已,他从床上起身,过来将马钰抱起,一把丢在床上,马钰身上浴巾滚落,王灿扑了上去。 马钰没经过这种事情,很是紧张,只好咬紧牙关,闭着双眼,任王灿摆弄,一番狂野之后,王灿摆出进入正题的姿势,马钰立即屏住呼吸,她知道,最让她恶心的那一刻,就要到来。 可是王灿摩了半天,马钰却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一条蛇在鼠洞外爬来爬去,就是不进洞里抓老鼠,马钰疑惑地睁开眼睛,只见王灿单手撑着自己身体,另一只手在鼓捣着什么,马钰稍微扬起头,往下看,看见了一个让她感觉恐惧的东西,赶紧闭上眼睛。 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王灿有什么实质性动作,马钰刚要问怎么了,王灿小声骂了一句:“草!” 旋即,王灿翻身躺在床上,大口喘息。 “怎么了?”马钰问。 “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妈的,刚跟那个小浪蹄子来了三次,有点虚。”王灿狞笑道。 “那……今晚你能行吗?”马钰心中带这些期许地问。 王灿转头看看马钰,又看看自己的那个,忽然皱眉,摸了一把:“嗯?怎么有血?你来事儿了啊!” “呃……没啊,可能刚来的吧。”马钰心虚地说,那血,不是来事儿的血,是她之前自己弄破的。 “草!怪不得这么丧气!”王灿忽地坐了起来,“你他妈来事不早说,不知道这样很不吉利的吗?” “……我哪儿懂这些。”马钰一脸委屈。 “滚滚滚!妈的,真倒霉!” 马钰心里窃喜,赶紧溜下床,去洗手间拿出衣服穿好,临走时不忘问问王灿:“那我什么时候再过来?” “等你完事儿了再来找我!”王灿皱眉抽着烟,厌恶道,“快滚快滚!” “那我的三万块钱……” 王灿瞪了马钰一眼:“会给你的!滚啊!” “好嘞。”马钰出了3015房间,哼着小曲,进了电梯,下楼,蹦蹦哒哒地出了大厅,在喷泉池水旁边打车。 忽然,她发觉身后有人靠近,没等回头,腰已经被人搂住。 “啊!”马钰尖叫,“谁!放手!” “别喊,是我。” 马钰听到这声音,瞳孔顿时放大,对方慢慢松开手,马钰转身过来,看着一脸怒色的唐奕:“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正要问你呢,你来这儿干嘛?”唐奕冷声问。 喷泉池在楼上的视野之内,马钰担心被王灿看见唐奕,赶紧拉着他往迎宾馆大门口走,刚好来了一台出租车,二人上车,回马钰家。 车上,唐奕一言不发,就那么直挺挺地坐在前座,马钰也没敢吱声。 到了小区门口,停车,马钰下车,唐奕却没下来。 “下车啊。”马钰喊道。 “不用了,”唐奕浅笑,“你早点睡吧,我该回去了。” 马钰皱眉,拉开副驾驶车门:“你给我下车!我有话跟你说!” “没什么可说的,你头发还湿着,回去吹干吧,否则容易生病。”唐奕说完,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奔少棺所方向而去。 “哎,唐奕,唐奕!你给我回来!”马钰追出几步,徒劳地放弃,只得掏出手机,拨打过去,却被唐奕给挂了。 马钰在夜色中,呆呆地站了一分钟,她知道,以唐奕的本事,肯定能查到自己和谁在一个房间里。 马钰坐在马路牙子上,给唐奕编辑短信: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接近王灿,只是为了获取对你有利的情报。 编辑完信息之后,马钰的拇指,轻轻按在“发送”键上,犹豫了一会儿,马钰松开拇指,又把信息给删了,重新编辑道:对不起,唐奕,我跟王灿好上了。 编辑完,马钰又犹豫了足足三分钟时间,才按下发送键。 很快,唐奕回复,只有四个字:祝你幸福。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43章 女律师 马钰觉得,既然使用“反间计”,那就瞒着所有人好了,到最后,事实会证明她的清白,不是身体上的清白,而是灵魂上的清白。 如果告诉了唐奕,凭马钰对唐奕的了解,他绝对不允许马钰这么做,所以,索性不让他知道好了。 看着“祝你幸福”四个字的短信,马钰抱着膝盖,坐在马路牙子上,直到东方既白…… —— 我回到少棺所里,抱着膝盖,坐在床边,直到管理员吹起床号,也没能睡着,之前我怀疑过马钰,凭借的是推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推理可能会犯错,所以,我选择相信她,没想到,马钰到底还是叛变了。 少棺所要出早操,管理员问我去不去,我说去吧,散散步也好,来到院子里,四周围墙虽然不高,但都有人站岗,很安全,我跟在孙小刚身后,慢慢悠悠地绕着篮球场跑步,慢慢的,也想开了,马钰叛变了又能怎么样,只不过是增加了一点点我获胜的难度罢了,我依旧相信:正义也许会来迟,但绝不会缺席。 吃早饭的时候,冯兵来了,给我个颜色,我出去,他向我摇了摇头。 “怎么,没抓到刘成?”我皱眉问,刘成就是那个监听者和王灿的中间人,一个很重要的证人。 “逃南方去了,不知所踪。”冯兵回答。 我拍拍他肩膀:“没事,冯哥,还有机会的,对了,宋喜文和赵红军,找到了么?” 冯兵一脸懵逼:“什么?” “……哦,我是让周局找,可能他用的别的人。”我解释道,一夜未睡,脑袋有点蒙。 冯兵点点头:“一会儿你的律师会过来,你们谈谈。” “哪儿请的律师,靠谱吗?”我问。 “周局从省城一流律师事务所给你找的,美国留学回来,应该很厉害吧,我也没见过。” “有劳冯哥了。” “客气。”冯兵离开食堂。 吃完饭,大概上午八点半,管理员叫我去会议室,本来应该是在会客室,但会客室里有铁栅栏,不方便,冯兵便把这里的会议室腾出来给我用。 到了会议室,里面坐着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女人,年龄看上去不大,也就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职业女西装,梳着干练的马尾辫,嘴巴很小,表情严肃,引起我特别关注的,是她面前的桌上,居然摆放着一个笔记本! 不是记录用的笔记本,而是笔记本电脑,ibm的,98年就有笔记本了吗?这些天,我连液晶屏都还没见过,全都是大方块显示屏,可能是她从美国带回来的吧。 冯兵送我进来后,就出去了,会议室里只有我跟那个女人,她起身,绕过桌子,依旧冷冰冰的表情,和我事务性地跟我握手:“你好,委托人,我是你的律师,mary。” “你中文名呢?”我问,洋墨水喝的再多,也不能忘本,这是我的原则,最讨厌那些明明是中国人,非得整个外文名字给人家介绍,尤其是在正式场合。 “什么?”女律师皱眉。 “是我没说清楚吗?”我苦笑,“do-you-have-a-chinese-nameyer-mary?” 女律师脸上有点尴尬:“没想到,你英语说的这么好,我的中文名字不好听,你叫我玛丽就可以了。” 玛丽是mary的音译,虽然不是很标准。 我坐在她对面,笑道:“我还是想知道你的中文名字,因为我……不是很喜欢崇洋媚外的人。” “崇洋媚外?”女律师挑了挑眉毛,“我承认自己崇洋,但我并不媚外,委托人先生,你也得承认,外国的月亮确实比华夏圆,难道不是吗?” “呵呵,那是以前,还有现在,人的眼光,得往长远看,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不出20年,华夏的gdp,将超越米国,成为世界第一大国。” 女律师摇了摇头:“委托人先生,我对您知道gdp这个词感到惊讶,但你知道华、美gdp的差距有多大吗?” 这个我恰好知道,因为我读在职研究生的毕业论文,就是这方面的(镀金而已,学的经济学,跟警界无关)。 “97年,也就是去年,我国gdp为9600亿元,不到一个亿,美国是8.6万亿,是华夏是9倍。” 女律师点点头,轻笑道:“没错,委托人先生,你的记忆力很好,想必你的数学也很好,那么在你看来,华夏gdp增速,需达到多少,才能在20年间追上米国呢?每年翻一番,都未必吧?” “玛丽小姐,你的数学确实不怎么样,”我撇了撇嘴,“如果每年翻一番,只需要四年,华夏就能追上米国,麦子和国际象棋的故事,你没听过吗?” 女律师稍一琢磨,这么简单的算术,并不难,翻一倍,一年变2亿,两年变4亿,三年变8亿,四年就追上米国了,她知道自己说错,脸色微红,但依旧不服:“那你说,增速得多少?” “年均百分之十就够了,”我说,“以我国的发展速度来看,这并不难实现。” 然而,事实情况是,20年之间,我们并没有达到这个增速,所以在2018年也没有追上米国,估计还得6、7年才行,但现在,我回来了,兴许能把这个差距抹掉,帮助华夏提前完成这个目标。 野心嘛,总归要有的。 女律师这次没有吱声,而是开始敲电脑,可能在运算,忽然,她抬起头:“居然真的可以!” 我耸耸肩,笑道:“所以啊,不要低估了你的祖国!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中文名字了吧?” 女律师眯起眼睛,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叫张翠花,很土的名字……” 嗯,确实有点土,可能也是农村出来的孩子,爸妈没什么文化,按照农村流行趋势,随便给起的名字。 “委托人先生,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好,让我刮目相看,请问,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吗?”张翠花又恢复了事务性的表情,做直身体,不过,面容上多了一些微笑。 “可以,请开始吧。” “在开始谈话之前,作为你的律师,我希望你能秉承一个原则——” “我懂,不会对你撒谎的,放心吧。”我笑道,我接触过的律师也不在少数。 我和张翠花谈了两个多小时,基本把该“交代”的东西,百无遗漏地告诉了她,她的工作,就是从这些信息中,筛选出对我有利的,帮我辩护,找到对我不利的,因为这是对方律师可能进攻的点,张翠花要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谈完之后,张翠花又问了我几处细节,都被她详细记录在笔记本电脑里。 上午11点,会面结束。 “辛苦了,张律师,要不要我带你参观一下这里?”我笑着邀请道。 张翠花微微错愕:“你带我参观?你不是这里的……” “这里,要比外面更安全。”我眯着眼睛说。 张翠花一脸“懂了”的表情,欣然应约,当然,不是我全程带领,太招摇了,冯兵带她参观的,参观完,冯兵留她吃饭,张翠花婉拒,可能觉得在这儿吃饭不太吉利。 “什么时候开廷,有准确消息了吗?”临走时,我问张翠花,她昨天中午就到了西城,已经和老周,还有我们这边的检察机构会面过。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将是后天上午。”张翠花回答。 我点点头,那就只有一天半的时间,但愿老周那边的各项调查,进展能快一些。 送走张翠花,我去食堂吃饭,然后,回到自己房间,虽然马钰事件还在我心里像一片雾霾一样徘徊,可已经不至于让我心神烦乱,权当她不存在好了,在跟张翠花的对话中,我已经把马钰叛变这个因素也列了进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下午,少棺所组织劳动,集体乘车去周边一个镇上帮着上化肥,还是干嘛,冯兵怕我出去有危险,给我开了张病假条,没去,他带人去了。 结果,两点多的时候,门卫忽然给我隔壁管理员打电话,说矿务局来人了,几十号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44章 干爹 冯兵不在所里,剩下的管理员,才不到十个人,根本无法应付,我知道矿务局这班人,肯定又是冲我来的,灵机一动,我藏在了厕所的大水箱里。 果不其然,矿务局的人逼问我的下落,管理员说,我跟着去劳动了,矿务局人说胡扯,他们刚从镇上过来,怀疑我被违规放走了,要搜查这里,他们人多势众,管理员只好给局里打电话汇报。 半小时后,老周带着局里的大部队赶来,将矿务局的人臭骂一顿,赶走了,我这才从水箱里出来,里面是中午新从地下抽上来的井拔凉水,这给我冻的,盖了两床棉被,下面开着电褥子,缓了一个多小时才缓过来。 “这是李福祥最后的疯狂啊,”老周狠狠道,“因为他知道,一旦开廷之后,你肯定死不了,宣判之后再动手,那就更难了。” “反过来说,只要熬到宣判,我们就赢了,”我轻松笑道,“大不了,在这里面多住两年呗,我觉得这儿的环境还挺好的。” 老周皱眉:“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还指望你帮我出谋划策,升官发财呢!” “周叔,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或许,能让事情出现一些转机。” “你说。” “那个李福祥,有办法‘动’他吗?”我压低声音问。 “你指的是哪方面?”老周问。 “经济方面。” 老周想了想:“动,肯定是能动,那老小子住的私人别墅,家里三台豪车,儿子、女儿都在外国留学,老婆只是个小职员,只要查他的资产、消费,以李福祥的正常工薪收入,肯定是对不上的,但这需要时间啊,而且,他归偗里管,要查,也得偗计伟介入,咱们查不了。” 确实如此,那个年代的反府工作很难开展,很多人都是明目张胆的搞,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李福祥级别又太高,更难动他。 老周之所以一直想找李福祥谈判,也是因为他的级别太高,可以轻易操纵检查、审盼机构,做出对我不利的判罚。 “那两个人查的怎么样了?”我又问老周。 “查到了一个,干净的,另一个跑了,估计就是他,”老周点着一支烟,递给栅栏里的我,自己又点着一根,“这应该是最重要、最直接的线索,我已经派最精干的力量去追查这条线。” “周叔,费心了。”我隔着栅栏,有点“没大没小”地拍了拍老周的肩膀。 老周轻笑,也拍了拍我肩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果这次你没事儿,我想认你当干爹,啊呸,我想当你的干儿——” “干爹!”我赶紧叫了一声,免得他尴尬。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有趣,在前一世,我跟菲菲相处了7年,最后还是没能结婚,分手之后,老周舍不得我这个准女婿,“也”让我认他当干爹,还搞了个仪式,没想到这一世,提前十几年,他又变成了我干爹。 老周走后,我什么都不去想,安安稳稳地睡觉,一直睡到半夜,醒来,我跟管理员说,有点闷,想出去走走,管理员以为我要去市区,给我拿来了制服。 我确实动心了,但又怕出危险,没去,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去值班室跟管理员一起看球,已经杀到了四强赛,那时候的罗纳尔多,可真猛! 不知道,还来不及出去,找宋老虎买一场决赛。 次日全天,除了周芳过来给我送了一顿刘阿姨包的饺子,陪我呆了一个小时之外,没有任何人来看我,因为他们都在忙,准备着明日的开廷,晚饭之后,我手机忽然收到一条马钰的短信:旱冰场平整完了,那批旱冰鞋也到了,你爸烧的砖,很结实。 我心里一下子不是滋味起来,是不是王灿故意让她发给我,来扰乱我心神的? 从马钰短信的意思,似乎是要跟我“分家”,我便回过去:“把生意交给周芳好了。” 很快,马钰回复:这是我的工作。 我心中稍感欣慰,虽然她跟了王灿,还惦记着我的生意,可能是想最后帮我把旱冰场开起来,再交给周芳这个另外的股东,如果现在交给周芳,不用问,这生意就黄了,周芳现在哪儿有心思搞这些,上午见她的时候,感觉她魂儿都快丢了。 都“分手”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马钰没再回复。 晚上,我吃完饭,刚要睡觉,门卫来电话,说有个姓林的小姐要拜访我,我想了半天,也不认识姓林的人啊,该不会又是敌方派来的刺客吧?就让门卫以过了会面时间为由拒绝,刚打完电话,我忽然想起来,会不会是小楠? 她的新名字,叫林岚! 一问,还真是,我赶紧去会客室,不多时,小楠在一个中年人的陪伴下进来,中年人不是林国栋,他穿着西装,走在小楠身后,看见我,稍微鞠躬,眼神很是犀利,是个练家子,应该是小楠的保镖。 小楠一看见我身上的蓝白条衣服就唔唔地哭,我问你怎么来了?小楠说,跟爸爸一起过来的,爸爸正在偗里帮我疏通关系,她先过来看我,又给我介绍那个中年人,叫赵大山,是林国栋的保镖。 我安慰了小楠一阵,赶紧问她,最近查过病了没有?小楠微微一愣:“没,我给忘了。” 我皱眉:“这是最大的事情,必须一周一查,知道吗?既然回来了,如果明天我能被释放,就带你去查病。” 小楠噘嘴:“你都这样了,还想着我!” “你是我姐嘛!我不想着你想谁?”我拉着她的手笑道,感觉手好像嫩了,看来南方的水土还是蛮养人的,再仔细看小楠,她脸上的皮肤也变好了,换了个时尚的发型,还染成了褐色,穿的也都是名牌,整个人完全蜕掉了农村丫头的那股子土气,变成了大城市的时尚女郎。 小楠陪我待了一会儿,那个赵大山提醒,小姐我们该走了,老爷说过,时间太长容易出麻烦。 小楠依依不舍地跟我告别,她走后,我被马钰搞得有些失落的心态,又恢复了一些,一个马钰而已,走就走了吧,我还有小楠,还有周芳,将来还有周菲呢!在前一世,我不认识马钰,只认识这三个女孩儿,可能在这一世,我跟马钰,也注定无缘。 睡觉,来日决战…… —— 早上六点钟,唐奕被手机闹钟叫醒,冯兵他们已经整装待发,唐奕换了一身崭新的蓝白条“制服”,理发师还给他剪了个跟其他人一样的标准寸头,然后,唐奕吃早饭,又洗了个澡,早上八点,他被送上面包车,开往法廷。 法廷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这个案子的影响力很大,一方面是个未成年的“商人”,另一方面是矿务集团的稽查处长,写进新闻里,都很能博人眼球。 除了媒体记者,剩下的人员,矿务集团占据了绝对的人数优势,都是李祥福找来的声援团队,反观老李这边,除了几个负责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外,一个都没有出现。 八点半,一台黑色奔驰首先来到法廷正门口,记者们以为是什么大人物,蜂拥而上,后门打开,下来的却是个他们从未见过的中年男子,另一侧下车的,则是个表情平静的女孩,是林氏父女,林国栋已经通过自己的关系,取的了这场审盼的旁听权。 当然,林国栋亲自北上,给唐奕带来的,可不止是两个站脚助威的席位这么简单……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45章 终极裁决(一) 林氏父女二人下车,从侧面进了等候室。 紧接着,李福祥以及陈翔的家人到了,一共来了四车人,每个人的左臂,都戴着黑纱,李福祥拒绝了记者的采访,不过陈家出了一个代表,是陈翔的表哥,他负责和记者交流,与其说是交流,倒不如说是控诉,声泪俱下地控诉唐奕的种种罪行。 又过五分钟,来了一台很普通的黑色桑塔纳,记者们本来没太在意,但当车上人下来,记者们立即躲得远远的,因为下来之人,正是“站前冯老大”,冯坤! 没人想到冯坤会来,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车抵达者,还有个表情恐慌的年轻女子,没人敢采访冯老大,冯老大带着那个年轻女子,也进了等候室,并将年轻女子,交给法廷的人,因为这是证人,证人不可以旁听,只能中途传唤。 紧接着,又来了一台奥迪,王灿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脚下崭新的白皮鞋,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睛,潇洒地下车,他是代表王氏集团来参与这次对唐奕的审盼,而不是简单的旁听,因为检查机构查到,唐奕的公司在成立之初,得到了王氏集团的不少帮助,包括人员、资金,所以王氏集团,需对此进行说明,至于是否附有连带责任,需法官裁定(即便有责任,也不大,最多罚款)。 马钰和王灿同车抵达,但她今天穿的是女装,也是一身白,跟王灿简直是情侣款,这一双俊男靓女下车,虽然,很多记者不认识他们,也纷纷举起相机牌照,多半是出于摄影师对美好事物的本能反应。 王、马二人携手,从正面进了法廷,因为大门已经打开,各路人等拿着“门票”,也都一一进入,法廷之外,很快变得门可罗雀,这时,老周、周芳还有刘阿姨才乘车赶来,周芳和刘阿姨先下车进法廷,周芳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前排的王灿和马钰,恰好,马钰回头,也看见了周芳,周芳怒目而视,因为她已经知道现在马钰跟了王灿,而马钰看周芳的眼神,却很平静,转回头之前,还跟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老周背着手,在外面等候,他的人,一批一批到达,押来了不少不明身份的家伙,都被送进了隔壁的证人室,证人室是隔离开的一个又一个小间,相互之间并不能沟通,因为每个证人,都有一名井查监视着,目的就是防止他们串供,做出伪证——当然,即便不串供,也有很人会做出伪证来。 九点整,该到的,不该到的,都到了,老周这才步入法廷,法井关上门,不再允许其他人进入。 行事案件,没有原告,原告位置坐的是检察机构的人,他们代表郭嘉,向唐奕提起公诉。 被告位置,自然坐的是唐奕,只有他一个人。 因为是公诉案,原告可以不必请律师,但又因为行事附带民事,所以陈翔的家属,也请了律师,而且,请的是西城最好的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叫赵建阳,年刚过五十,资历雄厚,老谋深算,用民间的话,他是那种“没理也能辩三分”的高手。 赵建阳最牛x的一次战绩,是让一个本来应判死刑的杀人范,变成了“防卫过当”,改判成有期徒刑3年,缓刑两年,相当于只蹲了一年。 当时,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轰动,因为那个家伙是个恶霸,去一家饭店调戏女服务员,发生争执,捅死了厨师(服务员的男朋友),明明该死,最后却逍遥法外,民众愤愤然的同时,也不得不对这位赵大律师的能力,刮目相看。 而对于今天这个案子,本来,赵建阳是不想接的,因为太简单了,他觉得派个刚从法学院出来的学生,都能打得赢,但李福祥执意请赵建阳出马,他给赵建阳的任务很是艰巨,竟想让唐奕获得死行,至少也是死缓,华夏法理明确规定,未成年人不会被判死行,赵建阳的突破口只有一个——证明唐奕已经是成年人。 不可能?那就让它成为可能! 为了二十万报酬,赵建阳可是想了不少办法…… 所有人坐定,都看向审盼席。 审盼席三个座位,中间是审盼长,两边是两名陪审员,都还空着,本定九点零五分开廷,可现在都九点十分了,他们仨还没出来,观众席中,窃窃私语,慢慢的,变成了喧哗,跟小市场似的,随着侧门大开,大家才安静下来,三名审盼人员依次入场,各自落座。 前排的李福祥一看这三人,不觉眉头紧皱,心中暗想:怎么临时换人了?这不是昨晚我去拜访的那三位啊!而且,都是生面孔,除了中间那位,稍微有点眼熟外,其他两个根本没见过,因为矿区经常出事,西城法园的那几位头头脸脸,李福祥跟他们很熟,难道,是从外地请来的? 审盼长轻咳一声,扶了扶眼镜,先做了一个简要的说明。 “因为此案涉及重大,偗高院非常重视,特派我们三人来西城,负责本次案件的审理工作,我叫吴正义,这两位是我的陪审员。” 吴正义说完,往观众席中扫了一眼,看见了第二排就坐的林国栋,两人并没有目光交流,吴正义的眼神,只是停顿了一下,便移往别处。 李福祥听见“吴正义”这个名字,心中更为惊讶,他知道这个人,偗里的一级高级法棺,同时兼任偗高院的二把手!级别上,碾压昨晚他见过的那位审盼长三级!照理说,以李福祥的地位,应认识他,但是这位吴正义,是从南方调任过来的,就职不到一个月,李福祥还没去拜会过这位正汀级的高棺! “偗里这么重视啊,派了个副院过来。”一个吃瓜群众,显然是知道这位吴正义。 “岂止是副院,”另一个吃瓜群众纠正道,“人家是二把手,正经厉害着呢!”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位吴正义,是林国栋的大学同学,同室好友,而且,吴正义的女儿,跟林国栋的儿子林峯也是同学,俩孩子从初中开始,因为门当户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就确定了谈恋爱,如不出意外,将来,吴、林两家是会是亲家关系。 如果说,唐奕算是小楠的弟弟的话,那也是林峯的弟弟,就是吴正义她家闺女,未来的小叔子,有这层关系在,吴正义能不上心么? 所以,当他得到林国栋的求助后,表示义不容辞,直接跟上头请示,要求亲自来西城审盼该案,得到允许后,又连夜赶赴西城,并且,联络上了老周(老周和林国栋,通过周芳,早已达成统一阵线),又和唐奕的律师mary碰过头,已经了解该案的来龙去脉。 书记员点名,确定各方人员到齐后,宣读法廷纪律,吴正义核对当事人,宣布一些流程上的东西,紧接着,进入第二步,也就是正式的审盼阶段。 首先,由公诉人宣读起诉书,公诉人那边,代表着矿务集团,所宣读的唐奕范罪过程,自然是要将他往死行方面推,甚至还有点添油加醋的成分,强调唐奕的冷血、残暴,并用槍法特别优秀,来映射唐奕可能是个惯犯。 观众们听得一阵又一阵“惊呼”,有的愤慨,有的悲伤,还有的打断公诉人,喊出似乎是早准备好了的口号:“严惩唐奕,维护正义,不判死刑,民愤不平!” 唐奕心中暗笑,还挺押韵。 起诉书宣读完毕,吴正义点点头,转向唐奕,柔声道:“作为被告,你可以就起诉书指控的范罪进行陈述。” 然后,他又转向原告席:“公诉人可以在得到我的许可后,随时讯问被告人。” 本来,按照流程,是没有“得到我的许可”这几个字的,但吴正义是审盼长,他有资格加上这一句。 “请被告人陈述。” 唐奕起身,先扫视了一圈观众,又扫视了一下对面的公诉人,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否认公诉人对于我的一切指控。”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46章 终极裁决(二) “我反对!”对方律师赵建阳马上进行反驳,至少,要在气势上先压唐奕一头。 这本是廷审中正常的流程,熟料,吴正义拿起法槌,敲了敲,将赵建阳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你反对什么?”吴正义半笑不笑地问。 “我反对被告人这种态度,事实很清楚——” “你没听清刚才我说的话吗?”吴正义不客气地打断了赵建阳的话,“作为公诉方,需要得到我的许可后,才能讯问被告人。” “对不起,审盼长,”赵建阳知道,这个法廷里谁最大,只得躬身道歉,“我确实没有听见这句话。” “现在你听见了?”吴正义问,赵建阳点头。 “请坐。”吴正义板着脸说。 赵建阳坐下,马上又起身:“审盼长,我反对。” 吴正义微微一笑:“反对无效,被告人有权利陈述他所认为的事实。” “可是他明明在撒谎!”赵建阳厉声道,“一上来就否认所有指控,这既是对公诉人调查取证工作的不尊重,也是对法律的不尊重,更是对审盼长您的蔑视!” 赵建阳妄图给唐奕扣帽子,还捎带上吴正义,他哪儿知道吴正义和唐奕是一伙儿的? 吴正义看了眼唐奕,唐奕面无表情,异常冷静,正在盯着泼妇似的赵建阳。 “被告人,这里是法廷,希望你尊重法律,你将要表述的案件经过,必须是实际情况,至少,是你主观认定的实际情况,你能做到这一点吗?”吴正义问唐奕。 “报告审盼长,我能做到,而且,我保证,我即将陈述的事实,并非是我的主观认定,而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另外,我对于公诉方刚才对我莫须有的指控,感到非常遗憾。因为,他们代表着郭嘉,代表着法律,却利用郭嘉、法律赋予他们的权利,做出与事实严重不符、对本被告人极其不利的起诉,我认为,这不仅仅是对我个人、对这个法廷、对审盼长您的不尊重,更是对档和郭嘉的蔑视!请问三位公诉人,你们还记得入挡誓词中那四个字吗?对档忠诚!扪心自问,你们做到忠诚了吗?你们对得起你们胸前所佩戴的档徽吗?”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唐奕把一顶更大的帽子,扣了回去! 唐奕说这番话的语气是渐变的,从和风细雨,最后变得慷慨激昂,一席话语,震慑全场,无论是唐奕的朋友还是对手还是真正处于中立派的记者、群众,无不惊讶于这位才15岁的少年的口才以及缜密的逻辑,这番话,也让三位来自检查机构的公诉人汗颜,面如霜茄,其中一个,还下意识地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挡徽。 坐在唐奕身侧的mary,更是长大了嘴,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位置很尴尬,委托人的口才、演讲和辩论的艺术,甚至在自己之上! 这并不是唐奕重生所带来的优势,而是他的先天技能,从实验高中开始,唐奕就是学校辩论队的队长,到了大学,更是带队拿过全国大学生辩论大赛京城赛区的亚军,作为队伍的“二辩”,唐奕是团队中在自由辩论阶段攻防两端的主力,最擅长抓对手漏洞,反戈一击,这种在诡辩中都能取胜的人,在这种自己占理的优势辩局中,更容易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赵建阳被唐奕震慑的不轻,一时间没了词儿,只得赖皮地反驳了一句:“信口雌黄!” 唐奕没有搭理赵建阳,看向吴正义:“审盼长,请问我可以开始陈述了吗?” 大家也才反应过来,原来真正的交锋,还没有开始! “可以。”吴正义对刚才唐奕的表现,非常满意,发自肺腑地钦佩,但他又不能表露出来,只好加了一句,“被告人,我保证你的陈述不会被打断。” 这话自然是说给公诉人以及赵建阳听的,而这确实也是被告人的合法权益之一,只是有时候,当公诉人、公诉方律师处于强势地位的时候,审盼长一般会对他们打断被告人陈述,采取默许的办法。 唐奕向吴正义鞠躬致意,然后,开始讲述那天发生的事实情况,从陈翔“钓鱼执法”开始讲起,一直到自己被赵德柱用槍托击晕,并强调了当时两声槍响的事情。 “审盼长,各位陪审,我陈述完毕。”唐奕说完后,给吴正义以及观众各自鞠了一躬,缓缓坐下。 “审盼长,我反对。”赵建阳终于得到机会,起身表态。 吴正义点头,扬手示意赵建阳可以提出反对意见。 赵建阳板着脸,问唐奕:“请问被告人,你刚才所说,两声槍响,是你一个人听见,还是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这个问法,本身就是个圈套。 如果唐奕说,只有他一个人听见,赵建阳肯定会说,那是你在情急之下,产生的幻听;如果唐奕说,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赵建阳又肯定会传唤当时的证人,当时在场有三伙人,“三叔”的人亦或是赵德柱的人,早就被王灿搞定,肯定做伪证,而稽查处的人,也肯定站在陈翔那边,他们的证词,对于唐奕将非常不利。 唐奕稍一琢磨,便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他没有正面回答,没有给赵建阳传唤他们这边证人的机会,而是采取先发制人的手段。 “当时确实是两声槍响——” “请被告人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赵建阳咄咄逼人,“是你一个人听见了两声槍响,还是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唐奕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事后,有人在现场找到了两枚弹壳,请问赵大律师,两枚弹壳,会是一声槍响,还是两声槍响?” 赵建阳心里一惊,因为他拿到的材料,确实是一声槍响,他并不知道两枚弹壳的事情。 “证据呢?”赵建阳问。 唐奕看了看mary,mary一愣,她以为唐奕要自己搞定,根本不用她了,唐奕怎么可能自己说这件事,他是偷偷跑回案发现场,才发现了那枚弹壳,这个“功劳”,是周芳的。 mary起身,轻咳一声:“在案发次日,我的委托人的好友,周芳女士回到案发现场,在现场发现了两颗弹壳,一枚确实是由我的委托人因为射击而遗落在现场,而另一枚,则是在山顶发现的。我们有理由相信,案发之时,两把槍几乎同时击发,才会给人一种疑似一声槍响的错觉,而真正射中本案被害人,并造成其死亡的,正是山顶的那把槍。” 赵建阳,包括下面的李福祥,都是一脸懵逼,完全没有这个准备。 观众席上,开始窃窃私语,王灿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杀局,居然被唐奕给破了! 吴正义看向观众席:“请问,周芳女士在现场吗?” 周芳坐在第一排,马上起身:“审盼长,我就是周芳。” “刚才张律师所说,是真的吗?”吴正义问。 “是,这足以证明,射杀被害人陈翔的不是唐奕,而是另有其人。”周芳掷地有声地回答,本来他已经快对这个案子放弃了,直到开庭前两个小时,一个重要“证人”被抓回,她才重新振作起来。 “请呈上物证。”吴正义说。 侧门打开,一个法井捧着个托盘,里面用小塑料袋分别装着两颗子弹,呈上来,给审盼席以及公诉人分别看了看。 “我反对!”赵建阳不愧是西城第一大律师,明明掌握的资料和对方所陈述不符,但还是在短时间内找到了漏洞。 “请控方律师发言。”吴正义这次没有阻止赵建阳。 “这位周小姐只是在现场发现了两枚弹壳,但这并不能证明,射杀被害人的,一定不是被告人,请容我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根据刚才对方律师所言,周芳女士在是案发次日,才在现场发现的第二枚弹壳,那有没有这种可能:被害人的朋友,为了袒护被害人,在案发之后,重新回到现场,故意在山顶放置一枚弹壳,做出伪证呢?再退一步来说,请问周小姐,如何证明这颗弹壳,一定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呢?实不相瞒,我儿子家里,也有几个跟这两枚一模一样的弹壳!由此,我更有理由怀疑,周小姐是在做伪证!” 赵建阳一番话之后,观众席又开始窃窃私语,因为,确实存在这种可能。 吴正义敲了敲锤子,转向mary和唐奕:“对此,你们有什么可说的?” “控方律师,”mary起身,“请注意这两枚弹壳塑料包装上的字码,这是省攻安汀的鉴定编码,他们已经经过了省汀验证。” 赵建阳撇嘴一笑:“不是我不相信省汀,请问,省汀可以在距西城两百公里距离之外,验证一枚弹壳,是在一座煤矸石山顶上发现的?嗯?无稽之谈嘛!” 第47章 终极裁决(三) “你误会了,赵律师,”mary笑道,“省汀的鉴定结论,并非如此,他们非但获取了这两枚弹壳,而且,还获取了被害人体内的那颗子弹,以及,发射这两枚弹壳所使用的槍械,有个武器常识,我觉得,很有必要向赵律师以及在座诸位普及一下。” “虽然槍械是模块化生产,但因为使用寿命、保养程度不同,每一把槍都是不同的;每一颗子弹也都是不一样的。华夏的攻安系统早在80年代末期,便掌握了子弹、槍械的鉴定技术,可以鉴定出某一颗子弹,是否是从某一把槍械中射出,也包括射击所抛出的弹壳,是否匹配。这是省汀关于这方面技术的资质认定。” 说着,mary呈上一份郭嘉层面的资质认定,认定奉天省汀具备有这项鉴定技术。 “你到底想说什么?”赵建阳有点听糊涂了。 mary没有继续拿省汀说事儿,而是话锋一转,反问赵建阳:“请问赵律师,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你应该带来不少吧?” “干嘛?”赵建阳问。 mary转向吴正义:“审盼长,我请求传唤对方的证人!” 众人,包括吴正义,都惊讶了,居然还有主动传唤对方证人的? 要知道,对方证人所做的证,通常都是对己方不利的! 吴正义没搞清楚mary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又看了看唐奕,唐奕微微点头,他跟mary之前有过两个多小时的沟通,所以,唐奕完全清楚mary这么做的目的。 “同意辩方律师要求。”吴正义说。 “我反对!”赵建阳喊道,“那是我的证人!要传唤,也应该由我来传唤!” “反对无效,”吴正义冷声道,“那不是你的证人,而是本案的证人。” 赵建阳哑口无言,只得咬了咬牙,看向侧门口。 不多时,法井带进来七、八个人,有矿务集团的稽查队员,还有“三叔”的手下。 他们刚站到证人席上,赵建阳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们当时是否看见被告人开槍射击陈翔?” “是!” “看见了!” “就是他打死了我们处长!” 显然,这些人不仅仅是证人,还是李福祥安排好的演员,一个个义正言辞,义愤填膺。 mary笑呵呵地看着赵建阳:“赵律师,请问你问完了吗?” 赵建阳想了想,他对刚才mary解释的那一大堆什么武器常识,还是没太理解,便又回到了问题的开始。 “请问证人,当时是否只听见一声槍响?” “是。” “是的。” “只有唐奕开了槍。” “我还看见他槍口冒出的火舌呢!” 赵建阳得意地看向mary,心想,看你还有什么好问的。 mary离席,走到证人席前,挨个看了看他们,忽然转向吴正义:“我请求呈上当时唐奕使用的那把黑星。” “我反对!”赵建阳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不管mary或唐奕说什么,他都先反对一下。 “你反对的理由是什么?”吴正义问。 “法廷之上,怎么可以呈上杀人的武器?按照规定,只有法井才可以佩戴武器进入法廷!” “呵呵,”mary不齿地笑道,“赵大律师,你的理论功底很扎实,但请你不要忘记,那把黑星,首先是本案的关键物证,其次才是武器,再者,一把没有子弹的黑星,您觉得,会对你的人身安全造成伤害吗?” 赵建阳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确实,物证相比较于武器,具有优先权。 “反对无效,请法井呈上物证。”吴正义说。 很快,发井又用盘子将唐奕那把黑星端菜似的端了上来,先请审盼长验看,确定没有装弹之后,才交给mary,mary端着盘子,挨个从证人面前走过,每个人,只问一个问题:“这把槍,是不是当时被告人所用的?” 无一例外,证人都回答是,因为盘子里不但有一把黑星,还有省汀出具的检验报告,带图的,上面用文字标明,槍柄上具有唐奕的全掌指纹。 端了一圈,mary把盘子还给法井,又转向吴正义:“审盼长,为避免证人因为对武器认知的不足,将物证看错,我请求,呈上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槍械,以供证人进行对比。” “我反——”赵建阳说了一半,想了想,这好像没什么不对,既然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槍械,证人肯定不会认错啊! “你又反对吗?”吴正义问。 “不反对。”赵建阳苦笑。 吴正义冲法井点头,很快,法井又端上一个盘子,盘子里没有任何说明,只有一把长管手槍,而且,上面还带有一个小型的瞄准镜,焊接上去的。 mary又端着盘子,在证人面前走了一圈,还是那个问题:“这把槍,是不是当时被告人所用的?” 证人都摇头,因为两把槍的外观区别巨大,一眼就能看出来。 “好了,我的问询结束,几位证人,请回吧。”mary笑道,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辩方律师,你想表达什么?”吴正义也蒙了,皱眉问。 mary不紧不慢地打开自己的文件袋,拿出另一份鉴定报告,展示给大家:“这是省汀出具的鉴定报告,报告显示,那颗造成被害人死亡的子弹,是由刚才我所展示的2号槍发射出去的,而且,周芳小姐在山顶所捡到的弹壳,也与2号槍械,以及被害人体内的子弹吻合,这足以证明,射杀被害人的,并非我的委托人唐奕,而是另有其人!” 全场哗然! 省汀报告的权威性毋庸置疑,公诉方对唐奕杀人的指控,瞬间被推翻,因为唐奕方已经用确凿的材料证明,自己并非杀人凶手。 赵建阳张着嘴,惊讶地看着正在击掌的mary和唐奕,他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个官司,既然被自己打输了,那他手里那份“证明”唐奕是成年人,以便让他获重刑的材料,也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其实,这事儿还真不怪赵建阳,他作为控方律师,表现的咄咄逼人,一副为被害人伸张正义的嘴脸,已经很厉害了,无奈,他手上拿到的材料,本身就是片面的、有漏洞的,最为关键的己方大量的目击证人,非但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还被对方给利用了一把,从侧面证明唐奕无罪。 证据确凿,至于此,赵建阳甚至也相信,唐奕确实是被冤枉的,而赵建阳自己,则被李福祥给蒙蔽了。 赵建阳愤怒地看向观众席上的李福祥,因为他毁了赵建阳的一世英名,这要是传出去,赵建阳居然为一起冤案的控方当律师,还输了,输的彻头彻尾、体无完肤,多丢人啊! 李福祥也没有从惊愕中缓过神儿来,因为直到mary做出最终陈述之前,李福祥都还相信,杀死自己小舅子的凶手,就是唐奕,没想到,凶手真的不是他!唐奕方没有义务找出凶手是谁,只要证明不是唐奕即可,李福祥心里自然不平衡,既然不是你唐奕,那是谁?自己的小舅子,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吧! 想到这里,李福祥忽地站了起来,也不顾自己的身份了,大声叱问:“唐奕!你说你不是凶手,你就不是了?除非你告诉我,凶手是谁,我才相信你!要不然,法廷可以赦免你,我这关,你还是过不了!” 李福祥之所以说出这么不经大脑的狠话,完全是一种思维惯式,这几天来,他就一直认定唐奕是凶手,并且千方百计地想弄死这小子,给小舅子报仇,一下子说,唐奕不是凶手了,而且还站在被告席里,得意地笑,李福祥有点接受不了。 全场又寂静下来,因为谁都知道李福祥的身份,大家都看向唐奕,他们从唐奕从一开始到现在的表情,也都看明白了,虽然唐奕是被告,但很明显,这个案子的翻身,是由他自己而不是mary律师所主导的,或许,他真的知道真凶是谁! 这时候,最紧张的人,莫过于一身白衣,清清白白的王灿,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不少细汗,想跑,又不敢跑,想坐,又如坐针毡。 他身边的马钰见状,紧紧握住王灿的手,温柔的眼神中,透过来一丝安慰,王灿这才稍微镇静下来一点,虽然这个死局被唐奕给破了,但唐奕只是让他自己抽离了危险,看他的架势,应该还没有查到“幕后真凶”,即便唐奕知道王灿是真凶,但他没有证据,也是白搭。 王灿之所以能镇定下来,是因为三个关键的涉案人,包括那个射手、三叔以及知道整个事件真相的刘成,在王灿进入法廷之前,都没有落入老周手里,所以,王灿此刻还是安全的! 唐奕扫了王灿一眼,冷冷地看了看马钰,再转向李福祥,淡然开口:“李总,我已证明我不是凶手,至于查找真凶,那是攻安的责任,与我无关。换言之,我已与本案无关,如果您再对我搞偷袭、暗杀的那一套,我会诉诸于法律!” 偷袭、暗杀这两个字眼一蹦出来,全场再次哗然,又都看向李福祥,李福祥做贼心虚,咽了下口水,但他毕竟是常伟,什么场面没见过,很快便冷静下来,再次质声唐奕:“你说你与本案无关?如果不是你开了那一槍,陈翔怎么会死!没错,打死陈翔的那一槍,不是你开的,但我也有理由怀疑,当时的第二个槍手,也是你事先布置好,用来保护你的!说到底,如果没有你倒煤黑煤这一违法事件,就不会有陈翔的死!这你总不能抵赖吧?” 唐奕轻笑:“我一开始就说过了,这次所谓的倒卖黑煤事件,完全是陈翔处长自导自演的一出‘钓鱼执法’,先不论钓鱼执法本身是否违法,就您刚才所说的因果关系论而言,因,是陈翔,而非我;果,是陈翔,也非我,所以您的推论并不成立。至于那个真正的凶手,您当然可以怀疑是我布置的,这是您的自由。您有怀疑我的自由,同时,我也保留起诉你的权力。” “你凭什么起诉我?”李福祥皱眉问。 “之前的暗杀,再加上刚才您对我的诽谤,够不够起诉的?”唐奕笑道。 “我暗杀?我——” “我有证据!”唐奕厉声打断了李福祥,“你堂姐的小叔子,杜海峰,他已经全招了。” 李福祥本以为,只是暗杀失败,杜海峰被冯兵抓了之后,又给放了,故意让他回去跟李福祥打马虎眼,没说自己招供的事儿,只说没有杀死唐奕,然后打草惊蛇,少棺所被冯兵接管,李福祥没想到,杜海峰已经把自己供了出来! “不过,您别担心,”唐奕又笑道,“出于对您失去小舅子、以及一位得力下属的同情,我不会追究您的责任,更不会起诉您,希望您好自为之,在今后的工作和生活中,不要再滥用手中的权力,要怼挡和人民负责,做好本质工作的同时,更好地践行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唐奕的这番官气十足的话语,分明是在教训,一个堂堂市伟常伟,被一个小毛孩子当众教训,却不敢反驳,李福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现场有点乱,就连那些李福祥找来捧场的矿务局以及各相关单位的人,也都对李福祥这种行为深感不齿,小声议论、谴责。 “静一静,静一静。”吴正义敲了敲锤子,还没完事儿呢! 李福祥悻悻坐下,现场也逐渐安静下来,吴正义问唐奕,问的也是刚才李福祥的问题:“被告人方,你们掌握真正凶手的线索吗?” “只找到了这把改装过的槍,”mary回答,“凶手逃之夭夭,井方还在追查,暂无头绪。” “也就是说,幕后元凶的线索一点也没有?”赵建阳对此案也感兴趣起来。 “也不是一点线索也没有,”mary笑道,“我们有明确的嫌疑人,只不过,暂时没有证据罢了。” 说完,mary看向观众席上的王灿,观众们的眼神,也都跟着mary,落向王灿这边。 王灿不为所动,装模作样地,转头左看看,右看看,假装那个人不是他自己。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不用特指了。”吴正义说道,这是对于mary的一种保护,一个律师,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就暗示凶手是谁,这无疑犯了大忌。 幕后元凶,只能等井方有了新线索,才能进行审理,那将是另一个案子。 “下面我宣布,”吴正义举起锤子,“唐奕涉嫌槍杀陈翔一案,证据不足,被告人罪名不成立,判定无罪,当庭释放!” 吴正义说完,准备落锤,而观众们,也都举起手,准备落锤后鼓掌。 忽然,观众席中,一个女中音响起:“等等!审盼长,我有真正凶手的证据!” 夏树说: 以上为两大章,根据内容而非字数分的章,和三章字数相比,只少了200字。 晚安。 第48章 困兽 说话的人,是马钰! 而她身边的王灿,没什么表情,唐奕眯起眼睛,盯着这两人,心想,这对狗男女在唱什么双簧?是不是又要想办法阴他? 吴正义也颇感惊讶,放下法槌,示意马钰可以继续讲话。 马钰今天穿了一袭白色连衣裙,还化了妆,打扮的很女性化,以至于在场很多认识“马经理”的,都没能认出她来。 马钰起身,想离开席位来到前面,却被身边的王灿拉住了胳膊,马钰淡淡地看了一眼王灿,举起自己的胳膊,顺带着将王灿的手给举了起来,朗声道:“这位王大公子,就是唐奕案的幕后操纵者,是他雇凶杀死陈翔处长,并陷害唐奕。” 此语一出,全场再度哗然,谁能想到,真正的杀人凶手,就坐在观众席中,刚刚目睹了审盼的全过程? 周芳疑惑地看向马钰,她也没有搞懂马钰的套路,倒是唐奕,瞬间明白了,原来这是马钰的“反反间计”,那晚,唐奕跟踪马钰之前,知道王家人找她,肯定是王灿想趁机拉拢马钰过去,此为“反间计”,马钰顺水推舟,假装投靠,获取了王灿的新任,她肯定是得到了可靠的情报,才敢当庭说出王灿是幕后主使者的话来,此为将计就计的“反反间计”! 唐奕顿觉羞愧,是自己误会马钰了,还在短信里不冷不热地嘲讽过她,马钰那么掏心掏肺地对自己,自己却怀疑她的忠诚。 而最惊讶之人,莫过于王灿,因为这两天里,马钰始终跟他黏在一起,虽然因为马钰“来事儿”,两人没有行同房之事,但马钰所表现出来的对王灿的忠诚、依恋、崇拜,让王灿觉得飘飘然,很有获得感,他甚至对马钰动了真感情,觉得相比之于之前那些拜在他金钱下的女孩们,拥有一颗有趣灵魂的马钰,值得让王灿选择跟她一起生活下去。 没想到,最后时刻,马钰居然出卖自己,这一切,难道都是唐奕的计谋? “你有什么证据吗?”吴正义的话,打断了王灿的回忆,但他仔细想了想,这两天马钰虽然跟自己在一起,但也没见过什么人、做什么事,她只不过是知道自己坑唐奕这件事罢了,不止是他知道,就连唐奕本人,包括周芳等人,也已经知道了,可知道归知道,他们并没有证据,马钰也没有证据啊,因为相关当事人,早已被王灿遣送离开了西城。 “有。”马钰甩开王灿的手,拿起自己的坤包,从里面摸出一个微型录音笔,“这位王大公子和几位从犯的对话,都被我录了下来,里面有王灿作为主谋的确凿证据!” 王灿恍然大悟,原来是录音,但王灿还是心有疑惑,马钰什么时候录的音?这两天,自己好像没说跟人打电话说什么,再说,打电话的时候,王灿都是刻意避开所有人的,难道,马钰把录音笔,悄悄藏在了自己身上? 情急之下,王灿劈手要去抢那个录音笔,马钰闪身躲过,将录音笔丢向唐奕那边,可惜丢偏了,唐奕被关在被告席里,动弹不得,幸亏mary身手敏捷,一个鱼跃,接住了录音笔。 “还给我!”王灿急的跨过木栅栏,冲向mary,mary身子骨瘦弱,可禁不起王灿的折腾,赶紧又将录音笔交给身后的法井,王灿又扑向法井,法井可是有槍的,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他是完全可以开槍的,因为在法廷上,他和审盼长一样,代表着法律和绝对权威。 不过,法井的槍,装在腰间的槍套里,他左手拿着录音笔,右手单手解槍套,可能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并未第一时间解开,王灿见状,箭步冲上去,将录音笔劈手夺了下来,而且,他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全场人大吃一惊——王灿居然从白色西服中,拔出了一把黑星,指向刚刚把槍出来,还未及上膛的法井。 “不许动!谁都不许动!” 人群中传来尖叫,后排的群众跑向大门口,想将门打开,门是朝里开的,人越是往外挤,越是打不开,王灿站在法廷正中央,转着圈四处乱指,疯狂叫嚣:“都不准走,谁都不准走!” 谁不怕槍啊?尤其是怕打的不准的人,王灿槍口掠过的方向,人群纷纷弯腰躲避,而这时,两个法井终于把配槍拔出,指向王灿,双方对峙,现场乱作一团! “王灿!把槍放下!”关键时刻,老周一声怒吼,从观众席中走了下来。 王灿马上将槍口指向老周,歇斯底里地喊道:“周宝德!都是你!都是你逼我的!我那么喜欢周芳,你却让她跟唐奕处对象,还教唆唐奕放火烧我家,把我两千多万的货都他妈给烧没了!” “好,那你冲我来好了!”周宝德大义凛然地展开双臂,丝毫不惧,继续往前走,“你别乱来,我来做你的人质,你让其他人都出去!” “谁也别想走!”王灿咆哮,又将槍口指向被告席,“姓唐的!你烧我的货,抢我的女人,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法廷很大,此时,唐奕距离王灿有十来米的距离,他看见王灿的手一直在抖,握槍的姿势也不对,准星太高了,也就是说,即便现在王灿开槍,也很难射中自己,所以唐奕临危不惧,趁机诱导他:“既然是你我两人之间的恩怨,你为什么要杀陈翔?” “不杀陈翔,我怎么把你弄进去!”王灿不打自招,狞笑道,“我不但要让你把牢底坐穿,还要把你身边的女人,一个个都抢过来!” 唐奕笑了笑,转向审盼席:“审盼长,真凶浮出水面,不需要什么证据了吧?” 吴正义从法二十年,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也有点蒙了,没敢接茬儿,怕引火烧身,毕竟他只是法棺,不像老周和唐奕,都是身经百战,跟歹徒面对面交锋过,不怎么害怕。 “我他妈先打死你!”王灿举着槍,向唐奕这边走来,那俩个法井就在唐奕身后,可他俩可能是新手,手里拿着槍,却不敢开火。 眼见着唐奕要扣动扳机,忽然,斜刺里冲出一道白影,挡在了被告席面前,是马钰! “让开!”唐奕厉声道,他知道,马钰这个时候站出来,只会加重王灿的怨念。 马钰没搭理唐奕,怒视王灿:“音是我录的,冲我来!” “臭表子,去死吧!” 呯! 王灿开了槍,他瞄的是马钰的头,不过打歪了,打在了肩膀上,马钰当即一个趔趄,鲜血涌出,染红了白色连衣裙! “开槍啊!”老周急的向那两个法井吼道,其中一个法井终于反应过来,呯、呯,向王灿连射两槍,一槍打空,将唐奕身后一个公诉人的大盖帽给打飞了,另一颗子弹,则击中了王灿的脖颈,王灿楞了一下,左手摸了摸脖子,全是血。 此时,另一个法井也开了槍,一口气打光八发子蛋,他显然是受过射击训练,八颗子蛋,全部击中王灿,把他打成了血葫芦,至死,王灿依旧紧紧握着那只录音笔。 王灿一死,现场的骚乱,很快平复下来,大家纷纷从椅子下面钻出,目瞪口呆地看着法廷中央。 唐奕跳出被告席,抱着马钰检查伤口,小声安慰她:“你别怕,没有伤及动脉,不会有生命危险。” 被槍打中肢体之后,恐惧感要远远超过疼痛感,甚至,不觉得有多疼,马钰知道自己不会死,稍稍放心,冲唐奕惨笑:“老板,算我立功了不?” “立大功了你,”唐奕苦笑,“你怎么录的音?” 马钰勾起嘴角,凑近唐奕耳边:“录音是假的。” 第49章 结案 “啊?”我一愣,“录音是假的?” 马钰用血手摸了摸我的脸:“我诈他的,他心虚,中计了!” 我想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好一出“无中生有”的诡计,马钰是利用王灿心虚的心理,在我被判无罪,趁着王灿心情烦躁之时,故意炮制出一个莫须有的录音,引得王灿主动说出了自己的罪行,这比什么证据都管用。 而且,王灿自己作死,带槍进来,还射伤了马钰,被法井依法击毙,既是死无对证,也是罪有应得,这案子,可以这样完结了! 混乱平息后,吴正义也缓了过来,宣布休庭半小时,他要和公诉、被告以及陈翔家属方重新会谈,并通知王灿家属过来,参与本案的审理。 马钰送医,其他几个人包括我,都被带到后面,李福祥主动向我示好,说错怪我了,并感谢我们找到真凶,让陈翔死得瞑目。 老周表态道:虽然王灿是主谋,是雇凶者,但真正的凶手尚在逃,他们正全力缉捕,相信很快就能把他们抓回来,给李福祥一个交代。 李福祥紧紧握着老周的手:“老周啊,误会,一场误会,让你受苦了,让唐奕受苦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算是代表原告、被告方达成了谅解,也不对,因为我已经不是被告方了。 吴正义分别跟我们谈了谈,进一步了解案情,我直接跟他说了,那个录音是假的,因为王灿曾亲口告诉马钰,案子是他做的,所以,马钰才会用这招来诈他,吴正义表示理解,王灿死前的口供,就足以定他的罪,法廷可是有现场录音的,更何况,还有一大群证人,这帮证人是老周和李福祥这两个派系的,都很有话语权,现在,我们双方变成穿一条裤子,共同讨伐王灿。 大概二十分钟后,王建国夫妇慌慌张张地赶来,我事前跟李福祥透底了,说王建国并不知道这个事儿,都是王灿一人所为,所以,别为难王建国,李福祥还算客气地跟王建国陈述了事实,王建国听完,感觉他好像没什么悲痛之类的情感,只是愤恨,还给李福祥道歉。 王灿的妈妈可不干了,坐地上撒泼,让吴正义还给他儿子,还要咬人,被王建国的司机给拖走了。 半小时后,重新开庭,吴正义重新判我无罪,并连带着对王灿的案子进行裁决,因为他已经死亡,按照规定,不再追究刑事责任,李福祥一方也放弃了民事赔偿,双方达成死后“和解”,至于本案其他涉案人员,老周向法廷提供了追捕名单,具体的追捕行动,也由老周他们负责。 结案,退庭,除了王建国一家,其他人,皆大欢喜。 我来到后面休息室,周芳早就给我准备了新衣服,一身大红色的唐装,说是冲冲晦气,冯兵找到我,说有个证人,没有派上用场,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谁啊?”我问。 “叫刘珊珊,是王灿的一个情人,”冯兵小声说,“我哥把她找到了,她交代,王灿让她色诱‘三叔’,并以此要挟三叔,配合那天在顺发煤矿的行动。” 原来如此! 不过现在,无论刘珊珊还是那个三叔,都已经没什么作用了,三叔也不是主观故意,只是被王灿要挟,我便不打算再追究,至于刘珊珊…… “自生自灭吧,”我对冯兵说,“就当没有这回事,不过,冯哥,还是要替我谢谢你大哥!” 冯兵点头,退出房间。 我穿上喜庆的红衣服,出了法廷,外面阳光明媚,记着都还等候着,纷纷给我照相,看来,想不出名都难了,法廷槍案,我估计都有可能上人民曰报,全国人民都将知道“唐奕”这个名字,这样似乎不太好……算了,由他去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上了林国栋的奔驰车,和老周他们一起,去吃庆功宴,马钰还在医院躺着,我哪儿有心思喝酒,感谢各个方面之后,我借口不舒服,先行告辞,让他们自己庆祝去吧,这场战役,他们各方确实出了不少力,刚才在酒桌上,老周就眉飞色舞地讲解他如何如何追逐蛛丝马迹,把另一把改装槍找到的故事。 我听了听,跟我推断的差不多,毕竟线索是我提供给他的。 下楼,临出门的时候,我跟酒店老板说:这顿我请。 老板微微一笑:“林先生已经把酒楼包下来,付过账了。” 我又回到楼上,向林国栋道谢,他拍拍我肩膀:“孩子,自己人别那么客气,对了,岚岚说,要留在这边呆几天,陪你中考,等你考完她再回去,叔那边还有生意,走不开,我今晚就走,岚岚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叔,我一定把‘岚岚’照顾好。”我笑道,说“岚岚”,好别扭,还是小楠好听。 老周、冯兵、周芳他们几个,都喝嗨了,老周更是抱着周芳跳起了舞,众人纷纷喝彩,反倒是我这个主角,没什么人关注了,我看小楠略显局促地坐在角落,便过去,趁机对她说:“姐,你跟我走得了。” “好啊。”小楠很开心,跟我手拉手下楼,二人打车去医院,医院那边有表姐照顾着马钰,之前就打电话沟通好了,等我们到的时候,马钰的手术已经做完,被送到了病房里,因为打了麻药,她还没完全醒过来。 “漾姐,我在这儿盯着,你带我姐去拍个ct,查查脑子。”我把小楠交给表姐。 表姐开玩笑道:“查脑子干嘛,你姐脑袋进水了呀!” “你才进水了呢!”小楠噘嘴,“小奕让查就查呗。” 姐俩出去,我打开窗户,站在窗口抽烟,盯着床上的马钰,最后解决问题的,居然是她,之前我还想过,我跟马钰因为前世不认识,所以这一世,也注定无缘,没想到,她非但跟我发生了关联,还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 如果今天,不能把王灿给揪出来的话,李福祥已经放话了,他还是不会放过我,非但是我,老周也会受到牵连。 他在棺场上,肯定会受到李福祥的打压,而王灿被马钰揪出来,并击毙之后,李福祥终于放下心中芥蒂,带着歉意,和老周达成了好友关系,因为李福祥和万书计是盟友,这样一来,老周将来在万书计那边,也能受到提携,而之前,据说老周又跟钱柿长一起跑步、吃饭,表达了忠诚,“委府”两边,老周都搭上了关系。 这是一把双刃剑,如果老周能摆布好这种特殊关系,下一步晋升就稳了,如果摆布不好,两边都得罪,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反正,这个机会总比没有要强。 我之所以这么关注老周的仕途,是因为他还“年轻”,完全可以再往上走两步,他稳了,我就更稳了不是。 现在,我就愁林国栋那边,执迷不悟地搞什么bp机产业,将来在合适的时候,我得想办法把他的思路给转变过来,防止破产,我之所以关注林国栋的家业,因为他是小楠的生父,又在江南,如果将来我的做大做强,业务往南拓展的话,完全可以跟他相辅相成,一起打天下。 胡乱想着,马钰嘤了一声,脑袋动了动,我赶紧过去床边,拍拍她脸蛋:“哎哎,醒醒,别睡啦!” 打完麻药,睡的越久越损伤神经系统,早点醒比较好。 马钰挣扎着睁开眼睛,眉头紧皱,斜眼看向自己肩头:“好疼啊!” “忍着点吧,护士说,熬过今晚就好,明天就不会很疼了。”我安慰她道。 马钰眨了眨眼,撅起嘴,委屈地问:“你会不会嫌弃我?” “嫌弃你什么?”我懵逼地问,何出此言? “我跟王灿在一起过了啊,你不嫌弃?” 我心里一紧,大喜过望,差点把这个事儿给忘了。 “没事,过去就过去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勉强笑着,握紧她的手,倒不是我嫌弃马钰被王灿“玩”过,我又不是没有“玩”过王灿“玩”过的女人,对吧……我就是觉得,马钰的牺牲有点大。 “还是嫌弃了,对不对?”马钰皱眉问。 “没有啦!”我笑道。 马钰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几秒钟,忽然笑了:“哈哈,你嘴上不说,心里明明是吃醋了!” “……真没有。” “逗你的啦!”马钰捏了我手背一下,“我没把身子给王灿。” “啊?”我一愣,“那,那天晚上,你去迎宾馆……” “那晚,我确实打算献身来着,不过王灿刚跟他一个马子战了三回,到我这儿不行了,再加上,我用牙刷……出了血,王灿以为我来大姨妈,就没碰我。”马钰隐晦地解释道。 我没听太懂:“跟牙刷有什么关系?” 病房门开着,走廊里有人,马钰把我的脸拉过去,贴着我耳朵,讲了讲牙刷的典故,听得我满脸通红,还有这种操作! “牙刷太细了,没破掉,所以啊,第一次我还给你留着呢,可没有失约哟!”马钰得意地说。 “咱们约过吗?”我笑问。 马钰皱眉:“忘了?那天晚上咱俩睡一个床的时候,我说,如果顺发这单子赚了,我就跟你,你也说要收我了啊!怎么,想反悔啊!” “可是顺发那单,没成啊。”我故意逗她。 马钰看出我在开玩笑,怼了我一把:“讨厌你!欺负病人!” 我假装很疼,弯下了腰,做痛苦状,虚弱地说:“我也是病人啊!你不知道我在少棺所人被人修理的多惨,啊……” “真,真疼了啊?哪儿疼?”马钰半坐起身,关切地问。 “心疼!” “心怎么会疼?”马钰狐疑,“被人打断肋骨了?” “不是,”我摇了摇头,“因为你肩膀疼,所以,我心疼!比你肩膀还疼!” “油嘴滑舌!”马钰娇羞一笑,“说正经的,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豁出命去帮你吗?” “为什么?”我也正经起来。 “因为前天晚上你的表现,让我很感动。” “嗯?” “那晚,我回家之前,就碰见王灿了,他拉拢我,但我还没有下决心是否要冒险走这一步,毕竟牺牲太大,我不想因为被王灿给睡了之后,被你嫌弃,所以我在犹豫,直到我回家醉倒在沙发上的时候,还是在犹豫,如果那时候,你把我给上了,可能,我就不会舍得再用自己去喂王灿,但你没有乘人之危,让我很感动,所以,我才决定舍身帮你……”马钰动情地说,说的逻辑上有点乱,但我听懂了。 “谢谢你,”我摸着她的脸,认真道,“说实话,如果知道你是这么想的,那晚我真该上了你,不该让你去冒这个险!” 马钰感动地盯着我,看了两秒钟,忽然破功:“哎呀,行了,咱俩别酸了,这回好啦,知道彼此心意,以后也不用猜来猜去了,你赶紧回去准备中考,我那边还一大堆烂摊子等着收拾呢!” “什么烂摊子?”我问。 “你的生意啊!”马钰皱眉道,“你那么多相好的,我不出去挣钱,怎么帮你养她们呀!” 夏树说: 晚安 第50章 荣归故里 说到挣钱,我才想起来,煤矿、旱冰场,两边确实都有烂摊子。 煤矿那边,顺发的这笔生意没做成,马钰却雇了上百台车,车钱得给人结了,而且,不知道这次被抓包之后,矿务局还让不让我们经营煤炭,也就是是否会吊销“光明集团”的煤炭经营许可。 旱冰场那边,马钰说,地表已经平整完毕,旱冰鞋也从省城发过来了,下步就是地上建筑、围栏,紧接着,就是宣传工作,这个尤其重要,因为西城还没有旱冰场,怕老百姓不认这种滑冰方式。 医生来给马钰换药,我趁机查看她的伤口,黑星是一把军用手槍,威力很大,幸亏是打在了马钰的肩膀边缘,擦着过去的,没有伤到骨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问大夫多久能出院,大夫说不算贯穿伤,只是擦伤,(手术是因为需要缝合伤口)问题不大,想出院的话,三、五天就可以,但两周后,要回医院来拆线。 “唐奕,你别留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我也不会出去折腾,旱冰场那边有王帅,我电话指挥他就行,”马钰劝说我道,“你赶紧回去备考,不到10天就中考了吧?等你考完试,我也该出院了,到时候和你好好庆祝!” 说到庆祝二字,马钰眨了眨眼,当然不止是吃吃饭那么简单的庆祝,可能还包括睡睡觉啥的。 我点头,要不然我也决定回去,事情闹得这么大,搞得满城风雨,估计找我的人不会少,我应该避避风头。 嘱咐一番马钰,我离开病房,忽然想到什么,又回来:“钰啊,给我20万。” “干嘛?”马钰皱眉问,“旱冰场那边资金很紧张的,哪儿有20万给你!” “……10万,有吗?” “你先说用钱干嘛。” “你别问了,关于我家乡的一项投资,很重要。”我认真地编瞎话,如果我说实话,马钰肯定不能给我钱。 马钰将信将疑,告诉了我她家里藏钱的位置,不是在床底下,又换新地方了,在厨房天花板的夹层。 我去马钰家取了钱,又顺走了桌上的车钥匙,反正她也用不着,我开走算了,回到医院,接上小楠,我们并未直接回老家,而是去了宋老虎那个地下赌坊。 大中午的,里面没什么人,宋老虎坐在门脸前的凉伞下面,光着膀子,就着花生米喝冰啤酒。 我一下车,宋老虎就认出了我,冲我挥挥手,热情打招呼:“小子,出来啦!” “宋叔知道我进去了?”我笑问。 “我老虎啥事儿不知道,”宋老虎得意笑笑,“我还知道你今天打官司打赢了呢,听说很精彩啊,还死了人?给叔讲讲呗。” 我走过去,坐在另一张塑料椅上:“宋叔,哪天有空我再跟您详细汇报,今天大侄儿过来,是想赌球,现在盘口什么情况?” “八强都出来了,能有啥情况,你想买谁吧,买巴西?1赔1.8。”宋老虎说。 “我买法国,”我将钱箱子放在桌上,“法国的赔率多少?” 宋老虎眯起眼睛,看了看钱箱子:“1赔3.5,你真买法国?可没人看好法国的。” 怎么才1赔3.5?这扯不扯,下注下晚了,我记得刚开始踢世界杯的时候,法国赔率是1赔7,进了八强,缩水一半,亏大了! 但也没办法,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没钱来下注。 “就买法国了,十万。”我拍拍箱子。 宋老虎脸上笑容收敛起来:“十万?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将钱箱子打开:“宋叔,我就不给你好处费了,如果您信得着我,就跟我一起买法国,押的多赢的多,如果您赔了,全算我的,怎么样?” “你为啥这么自信?就因为法国是东道主?” 我左右看看没人,凑近宋老虎耳边,小声说:“我一表哥,挺厉害的,在欧洲工作,他认识赌球的人,说这届世界杯法国已经被内定冠军了。” “啥意思?”宋老虎不解地问。 “法国行贿了呗,必须要拿这个冠军。”我言辞凿凿地说,这个,据说是真的,只不过十多年后,才会爆料出来,说98世界杯有内幕。 宋老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头:“我还是信不着你。” 我无奈地从自己口袋里又拿出一万块钱:“宋叔,如果您信不着我,那这一万,就是给您的好处费,如果您信我,买了法国,而且赚了,这一万到时候您再还给我。” 说完,我把一万块钱拍在桌上,转身就走,宋老虎是经营这家赌坊的,赌世界杯并不是他的业务,而是省里赌坊的业务,可我不知道在省里怎么找赌坊,只能委托宋老虎,所以他算是“中介”,中介费肯定要给的,本想我用信息来抵账,他不肯啊。 就在我即将上车的时候,宋老虎忽然叫我:“哎。” 我回头,宋老虎把那一万块钱扔了回来:“小子,我信你一把,押三十万!” “大手笔!”我为宋老虎竖起大拇指,三十万,1赔3.5,净赚75万。 宋老虎跟我明明不是很熟,却肯相信我的判断,说明什么? 说明他有魄力,这种人,活该他发财! 我拿回一万块,上车,和小楠一起回卧凤沟,路上,林国栋给小楠打电话,说他们那边庆功宴结束了,他去省城,晚上飞江南,让小楠转告我,万事小心,因为刚经历过案子,也许还会有后续的麻烦。 我觉得林国栋有点杞人忧天了,王灿已死,还能有什么麻烦? 回到老家,周芳已经提前给我爸妈打电话,告诉他们我无罪释放,而二老对于整个案件,也知之甚少,之前周芳和马钰来过家里一起,轻描淡写地说我蒙冤进去,很快就会放出来的,我爸唯一担心的是,会不会因为这事儿,影响我中考,非要带我去乡里派出所查一查,看有没有案底。 无奈,我只得跟他出门,临行前,我嘱咐小楠:“姐,晚上给我做手擀面,妈做的没你做的好吃!” 来到院里,我爸准备开那台拉砖用的三轮车,我说:“爸,三轮子太脏了,你坐我车吧。” “你车?你啥车?”我爸皱眉问,因为我家大门窄,三轮车能进来,可桑塔纳进不来,会刮到后视镜,我就给停外面柴火垛旁边了。 我笑而不语,带我爸出了院子:“爸,咋样?” “你……你开回来的?”我爸更惊讶了,“你啥时候会开车了?” “你不是教过我开三轮子吗?一样的。”我笑道。 我爸背着手,围着桑塔纳转了一圈,赞许地点点头:“好车啊,比乡里老齐的那台红旗都好!” 老齐……应该是我们乡长。 “爸,上车。”我开门进了驾驶室。 我爸绕过去,进副驾驶,摸摸这儿,碰碰哪儿,忽然,他提鼻子闻了闻,问我:“这是马经理的车吧?” “哎呀,爸你可真神,这都能闻出来?”我笑道,印象中马钰身上的香味很淡,而且没什么显著特点,可能我跟她总在一起的缘故,鼻子适应她的味道了。 我爸腹黑地笑了笑:“前几天马经理跟芳芳过来,开的就是这台车。” “……原来你见过了。”我摇了摇头,点火启动,踩离合挂挡。 “哎哎,你慢点,别撞树上,撞坏了车,咱家可赔不起!”我爸见我车速太快,紧张够呛,等出了村,两侧都是田野,没有障碍物(庄稼不算),他才松开车内扶手。 “爸,要不你试试?”我问,刚才我开车回来,从乡里经过,已经引起了不少注意,乡民都好奇地看着我,毕竟我太小了,坐在驾驶室里矮半头,样子比较滑稽。 “我能行吗?” “儿子都能行,老子怎么不行了?”我靠边停车,熄火下车,把方向盘交给我爸。 夏树说: 三连击 第51章 抹掉污点 开三轮车和桑塔纳,区别确实不很大,我爸上手,一开始有点紧张兮兮的,开出几百米就顺过来了,来回地换挡:“这档杆儿可真舒服,比咱家那三轮子强多了,啪一下就能挂上,你看你看,啪,啪。” “爸,这叫档位顺滑,不叫啪。”我笑道,大众车这点,始终做的很好,换挡是一种享受。 顺利开到乡里派粗所,我爸嘚嘚瑟瑟的,把车跟派粗所的井车并排停在一起,派粗所那台也是桑塔纳,不过很是老旧,又很脏,我们的白车跟它一比,显得奔儿精神。 进了派粗所,我爸却没那么神气了,对柜台里的户籍民井点头哈腰地说:“四哥,我家孩子前两天在市里被人关拘流所了,误关,误关,我寻思你帮我查查,看有没有留案底,我怕影响孩子中考。” 里面的那位“四哥”正在看报纸,听我爸说完,他从眼镜框上瞟了我爸一眼,慢悠悠地点开鼠标,大脑袋显示器上,出现一个非常简单的系统。 “姓名,身份证号。”四哥问。 “唐奕,。”我主动报了出来,虽然我还没成年,但每个人自从领取出生证明时候,就已经有了固定的身份号码,只是在成年之后,才会给发身份证。 我爸疑惑地看着我:“你咋知道的?” 我笑笑没说什么,“四哥”用一根手指,笨拙地输入姓名和身份证号,点击“查询”,刷,屏幕上出现了两排红字,还真显示了我前几天在少棺所被关押,直到今天,还没出来呢! “谁录入的啊?”我皱眉嘟囔道。 细一想,应该是老周为了跟李福祥有交代,才把关于我的所有手续,都弄成了真的,要不然,李福祥会以此为借口闹事,把我重新弄回他们西矿集团的安保部门关押。 “四哥,你看,能想想办法给消了不?”我爸递过去一根石林烟,谄媚道,“老弟不会忘了你好的,四哥。” 四哥撇撇嘴:“这是市局录入的,我怎么消?” “四哥,我听说,您跟市局的老董不是亲戚嘛,消个信息,还不是老董一句话的事儿。” 四哥得意一笑:“你知道的还挺多。” “老董是谁啊?”我好奇地问,市局的人,大部分我都很熟,没听过这个人。 “市局办公室的。”我爸说。 市局办公室,现在的主任应该是刘凤丽,副主任是刚来的江月,下面还有两个科员,也都不姓董…… 哎,我想起来了,有个从事业单位借调过来帮忙的人,好像是姓董,叫啥我忘了,等“几年后”我上班的时候,他还在办公室,也还是事业编,不过只是个科员,连副科都没混上。 我记得刚开始不认识他,去办公室拿材料,看他长得老,还以为他是办公室主任,对他点头哈腰的,他倒也挺能装,背着手,腆着肚子,一副首长派头,让我给他的花浇水。 回来之后,周芳告诉我这个老董的身份,此人既油滑,又势利眼,能力本事一概没有,唯一的特长就是下象棋,老周不是喜欢下棋嘛,所以才让他一直呆在局里。 一开始是在办公室,后来因为他干活总出错,耽误事儿,还死不承认,就给他调到老干部科了,最后,临退休的时候,老周也算是投桃报李,终于给了这位老董一个副科级的待遇。 这种闲人、懒人,庸人,体制里不在少数。 “我给老董打个电话问问,看能不能办。”四哥拿起固定电话,拨出一个手机号码,并示意我跟我爸回避。 我们爷俩出了户籍室,我爸从包里掏出一沓钱,大概有四、五千,嘟囔道:“也不知道够不够。” “干啥啊?”我问。 我爸白了我一眼:“帮你消案底,不得花钱呐!” “删了不就行了么,花什么钱?”我不解地问。 我爸搂着我肩膀,坐在台阶上,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小奕,你还小,这个社会上的事儿,你不懂,找人办事,疏通关系,这些都需要花钱的……” 我爸正在跟我讲人生大道理,那个“四哥”叫我们进去,伸出两根手指:“这个数。” “好、好!”我爸喜不自禁,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数出两千块钱,放在了桌上。 “四哥”眉头皱起:“谁跟说是两千了?” “那是多少?”我爸问。 “两万呗。”我笑道。 这个老董啊,可真没看出来,原来这么黑,怪不得他一直赖在局里不走,一个区区办公室小科员,就敢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牟取这么大的利益! “四大爷,我借您座机打个电话,行吗?”我恭恭敬敬地问“四哥”。 “打呗。” 我拿起话筒,直接给局办公室拨了过去(井局的办公电话轻易不会变号,随单位搬迁两次,也没变过),接电话的人是个女的,听着耳生,应该不是刘凤丽。 “您好,哪位?”我礼貌地问。 “你是哪里?”对方问,普通话很标准。 “卧凤沟,我找江月副主任。”我说。 “我就是,有事吗?” 江月,我只在马钰家里隔着窗户,看见过她和王帅住在对面,还未正面交流过,只知道她被老周调过来后,分配在了办公室当副主任。 “江月同志你好,我是唐奕。”我自报家门。 “唐……呀,唐总,怎么是你呀?你怎么跑卧凤沟去了?”江月惊喜地问,声音还蛮好听的。 “我老家在这边,”我说,“那个老董在不在?” “没在,刚才出去了,你找他吗?”江月问。 “我不找,江月,我跟你说个事情,你直接汇报刘主任。”我看了一眼“四哥”,他一脸懵逼,不知道我在跟谁讲话。 “呃,唐总,刘主任也不在。” “那你直接跟老周汇报。”我皱眉说,怎么上班时间,人都跑了? “……我直接找周局,合适吗?”江月小声问。 “就说是我反应的情况,我跟老周啥关系你还不知道?” “略有耳闻。”江月笑道。 “嗯,我在我们老家的派粗所,前两天我不是在少棺所呆了几天嘛,这个有可能影响我参加中考,我寻思让这边的户籍人员帮我消除一下,结果他找到老董,老董他俩要讹我两万块钱,你去跟老周说一声,把老董给开吧。”我平静说完,再看“四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又看了看电话的“屏幕”,可能在怀疑我是装腔作势,并没有真打电话。 “这个老董,太过分了!”江月气愤道,“我这就去跟周局汇报!稍后再帮你消除那个记录。” “嗯,你去吧。”我没说谢谢,说了江月反倒会不舒服。 “走吧,爸,解决了。”我对我爸说,顺便把桌上的两千块钱拿了回来。 我爸终于反应过来了,但他做出的,却不是正确反应。 “四哥、四哥,你别生气,孩子小不懂事,瞎闹呢!”我爸把我拽回来,又把钱放在了桌上,“先给您2000,剩下一万八我下午给您送来,您看中不中?” 本来四哥信以为真,听我爸这么一说,也“明白”了,一脸不悦:“唐奕啊,不是四大爷说你,做人呢,得实诚点,你搞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能有啥出息?” “是、是,他四大爷教训的对,”我爸赶紧附和,又递了根烟过去,“四哥,消消火,消消火,咱事儿还得办对不对,不能耽误孩子考试啊。” 我笑而不语,盯着桌上的电话,不到十秒钟,电话响起,我一看,是老周办公室的座机号,xxx0001。 “四大爷,接电话吧。”我笑道。 “四哥”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起:“谁啊?” 我按下“免提键”,以便让我爸也能听见。 “我,周宝德,”老周冷声道,“你们所长呢?” 第52章 备战中考 “周宝德?”四哥表情疑惑,可能一时间没想起来老周的名字,“你干啥的?” 我指了指电话屏幕上的来电号码,提示“四哥”。 四哥一看,当时就慌了,我甚至看见他胳膊上的汗毛,齐刷刷竖了起来。 “我是市井查菊菊长周宝德!你连我名都不知道?昂?”老周怒道。 “哎呀,周局,我当然知道了,没反应过来,也没想到您亲自打电话过来,我们所长不在,我是这儿的户籍井,王建民。” “找的就是你,”老周厉声道,“挺有道儿啊你小子,什么钱都敢挣,你知道唐奕是谁吗?” “谁啊?”四哥一脸懵逼。 “我姑爷子!” 四哥吓得,电话差点掉地上。 “他还在不在?”老周问。 “叔,我在呢,”我说,看看我爸,又说,“我爸也在呢。” “啊,亲家啊。”老周的语气马上变得温和起来,四哥赶紧把电话听筒交给我爸。 “……周、周局,您好。”我爸捧着电话,表情扭曲地说。 “咋样,亲家,身体挺好呗?”老周是没话找话唠,毕竟俩人还没见过面。 “好,好,也祝您寿比南山。”我爸没见过大棺儿,知道这是市局菊长,话都不会说了。 “唐奕那个档案已经消除了,放心吧,亲家,不会影响你儿子中考的,哪天来市里,咱哥俩整一顿啊,不知道你酒量咋样。” “我、我就二两酒量,不过跟您喝,半斤打底儿吧。”我爸情急之中,总算说出一句效果不错的话来,老周好酒,他就喜欢这种酒品好的人。 “哈哈哈,那咱哥俩可说好了啊,就这周末吧!” “行,好好。”我爸连连点头。 “唐奕,还有事儿吗?”老周隔空问我。 “没事儿了。”我说。 “那我先挂了啊,对了,那个老董,已经被我开了……办的这叫什么事儿!” “谢谢周叔。” “嗯,中考哪天啊?是在市里考不?”老周又问。 “应该是。”我不确定地说,准考证还没下来。 “行,中考两天吧?就在咱家里住吧,别来回折腾了。” “好。” 老周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四大爷,帮我瞅一眼,”我趴在桌上,“看看电脑里的那个记录还有不?” “四哥”刷新了一下页面,果然,那两行红字的入玉记录,已经被江月在系统那边删除了。 电话有可能作假,这个系统,是无论如何做不了假的,这位“四哥”,也不得不相信了我的强大背景。 “走了,四大爷,谢谢你。”我又把桌上的钱拿回,向他挥手告别。 “我送送你们爷俩,”四哥的角色转换很快,赶紧绕出柜台,恭送我和我爸出来,还“数落”我爸,“老唐啊,你跟周局有这个关系咋不早说呢!这扯不扯,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 我爸的腰杆子也硬了起来,没搭理“四哥”,径直坐进驾驶室。 “哟,桑塔纳!你新买的啊?”四哥惊讶地问。 我爸嗯了一声,点火启动,带着我离开派粗所,四哥一直挥手,目送出我们好远。 桑塔纳拐弯儿,我爸长舒一口气,转向我:“真解气!没想到芳芳的爸爸,是市局的一把手啊!” “你以为呢?”我笑道,周芳已经来过两次我家了,可能她没说清楚。 “我寻思着,也就是哪个县区的副菊长,要不人家芳芳怎么会看上你?”我爸笑道,颇有些“小人得志”的那种笑。 “主要是你儿子,比较有才华。”我臭屁道。 “还不是你老子基因好!”我爸撇撇嘴,骄傲地说。 “对对,老子英雄儿好汉嘛!”我顺着他的话说。 看得出来,我爸很开心,他开心就好,前一世,为了这个家,我爸受了不少罪,最后,被砸死在煤矿里,连个尸首都没找到,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他遭罪了,算是我对他的一种“补偿”和“孝心”吧。 路过学校的时候,我让我爸把我放下来,我的书本啥的都还在学校里,得回去上课备考。 “晚上爸开车接你来不?”我爸问。 “不用,我跟向阳一起回去就行,记得让小楠给我做面条!”我一边往学校里跑,一边叮嘱我爸,小楠这次的ct检查,还是没能查出什么来,我心里反倒不踏实,因为只有查出来,才能进一步治疗,查不出来,就会一直闹心。 我跑到教学楼,来到三年四班门口,敲门,刚好是班主任的课。 “唐奕,怎么又回来了?” “老师,市里那个补习班结束了,我回来准备参加考试。”我扯谎道,这个年代,信息传播的还很慢,尤其是农村,等他们知道“唐奕事件”,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以后。 “回座儿去吧。”班主任对我很客气,我回到自己座位,桌面整洁如新,韩美丽估计每天都在帮我擦桌子。 “回来啦!”韩美丽小声跟我打招呼,我点点头,现在可没时间搞对象,只有不到十天了,我得抓紧时间复习。 老师在黑板上讲习题,我从韩美丽那里借了一套中考模拟试卷,等到下课,刚好把英语卷给做完。 “美丽,你帮我判一下。”我对韩美丽说,着急上厕所,快憋不住了! 哗哗哗,爽完,我顺便点了根烟,刚才一下子进入了考试状态,感觉贼烧脑! 刚抽没到一半,忽然进来个人,是教务处刘主任。 “哎哎,你怎么抽烟!”刘主任指向我,忽然又收回手,笑道,“是你啊。” “主任,我学习学的脑袋直迷糊,抽支烟提提神嘛,”我不要脸地笑道,递了一根给刘主任,“主任,尝尝,中华。” 刘主任狐疑接过:“真是中华。” 这烟是我从中午饭桌上拿的,林国栋请客吃饭,自然大气,不管抽不抽烟,按人头一人一包。 我掏出打火机,给刘主任点着,他深吸一口,砸砸嘴:“你别说,这好烟味儿就是不一样。” “是吧。”我笑道。 刘主任瞅瞅我:“行了,刚才有同学跟我说,厕所有人抽烟,让我来抓,原来是你小子,以后注意点啊,别当着同学面儿抽,影响不好,知道吗?” 我跟刘主任算是不打不相识,还记得我刚穿越回来的那节课后,我跟他以及高湾,在教务处有过一次交锋,他们完败,刘主任估计认为我不是什么善茬,而且临近毕业,也就不会管的那么严了…… —— 刘育德叼着唐奕给的中华香烟,离开厕所,瞪了那个告密的同学一眼,快步回了教导处。 “抓着了吗?谁啊?”教导处干事小朱好信儿地问。 “谁?唐奕!”刘育德心有余悸地说。 “卧槽!”朱干事不禁在领导面前爆了粗口,“这小子怎么回来了?” “谁知道呢,惹不起,咱还是躲远点吧!”刘育德坐在大脑袋电脑前,上下扒拉着鼠标,浏览着页面上关于“唐奕案”的新闻。 这台电脑,是整个卧凤沟中学唯一的一台,使用拨号上网,就朱干事一个人能摆弄明白。 今天午休的时候,朱干事浏览本地新闻网,忽然看到一个爆炸性事件——廷审现场槍击案,报道的记者,很明显参加了廷审,了解唐奕案的全过程,而且都给写出来了,还特意强调了唐奕的籍贯和年龄,最后,记者带着个人感情,盛赞唐奕,英雄出少年,说此子将来必成大器云云。 卧凤沟乡能有几个唐奕?就一个,朱干事马上对号入座,并叫来刘育德一起看,正看着,有个平时就爱打小报告的同学敲门进来,说有人在厕所抽烟,刘育德哪儿寻思唐奕上午参加廷审,下午就回来上课?怒气冲冲地去了,发现是唐奕,又灰溜溜地回来…… 唐奕抽完烟,回到教室,问韩美丽:“我丢了多少分?” 韩美丽把测试卷背在身后,歪头笑道:“你猜。” “呃……十分?”唐奕不自信道,有好几道题,他只能凭借语感,想不起来“当年”的语法规则了,所以叫不太准。 韩美丽把试卷拿出,展示给唐奕:“一分没丢!100分!” 夏树说: 晚安。 第54章 同室操戈 “哇,原来踢足球也可以这么帅!”韩美丽眼见着唐奕过了两个人,又把对方守门员给过了,最后推射空门得手,韩美丽兴奋的跳了起来,直接“倒戈”,从篮球场跑去了足球场。 初二一班开球,没传几脚,球又被唐奕鬼魅般断下,但这次他没有单干,而是把球大脚传给了前插的李向阳,李向阳的脚法远不如唐奕,但唐奕的传球极为到位,让李向阳接的很舒服,领到球之后,李向阳直接面对门将,一脚捅射,可惜射的太正,被初二一班守门员用脚挡了出来。 球滚向角球区,那边没人,眼见着球就要出界,唐奕忽然高速插了过去,将球踩停在底线上,自己因为惯性,又前冲了几米,再转身回来,助跑,零角度,直接一记左脚兜射,足球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近门柱,绕过守门员,直接挂入远角! “卧槽!这都可以!”李向阳距离球门最近,看的一清二楚,“大空翼啊!” 大空翼是98年一部热映的动画片里的人物,动画片叫《足球小将》,本来西城的农村没几个学生踢球,看了这个动画片之后,才有人踢的,而唐奕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迷恋上了足球,当然了,作为初学者,当时的唐奕技术很渣,不过到了高中、大学,唐奕对足球的热爱从未停止过,就连参加工作之后,只要一有时间,唐奕还是会去西城大学踢踢野球。 足球技术,包括意识、脚法,都是随着年龄增长而增长的,40岁的球员,可能体力上跟不上年轻人,但技术层面,绝对要强于30岁时候的自己。 刚才老师宣布自由活动之后,初二一班来挑战,李向阳作为体育委员,本来要去打篮球的,被小学弟一挑战,来了心气儿,临时凑了11个人,跟初二的踢。 唐奕本来对自己的技术没什么信心,毕竟现在的身体和20年后差异太大,腿部肌肉差了两圈,不过当球到他脚下之后,唐奕带了两步球便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身体变小了,变瘦了,但20年积累下来的球感、技术都还在,这点,跟搏击术有些类似。 比赛才开始三分钟,唐奕就打进一脚大禁区外的远射,虽然力量不是很大,但有准头,加上对面守门员技术也很渣,面对射向死角的球,他只是象征性地扑了一下,连球毛都没摸着。 此后,唐奕一发不可收拾,越踢越兴奋,越踢越自信,牛尾巴过人、马赛回旋,甚至连内马尔的彩虹过人都给使了出来,把正式的足球比赛,变成了街头足球,当然了,唐奕能这么秀,主要还是因为对手实在太菜了,他们接触足球的时间太短,连停球都停不稳,防守也不会卡位,一个假动作就能过掉,又怎么能抵挡得住“久经沙场”的唐奕。 很快,唐奕又进一球,比分变成了七比零,初二那帮学生,有点踢急眼了,开始对唐奕下黑招,手拉脚踹,唐奕毕竟身子骨单薄,好几个初二的同学都比他壮实,唐奕经不起这个,便不再强来,回到了后腰的位置,用一脚精准的传球,照样能撕开对手防线,带着同学们又灌了对手三个球。 这边热闹,沈娜也默默跟过去,双腿交叉站在场边看足球,看到最后唐奕的一脚爆射之后,沈娜忽然一个激灵,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从身体内部传递过来,两腿直哆嗦,沈娜扶住身边女生的肩膀,缓了好久才平息下来。 沈娜心中纳闷,虽然自己的体质比较敏感,此前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现象,都怪唐奕,踢个球而已,姿势搞得那么“man”干什么! 体育老师也看兴奋了,当然,不是沈娜那种兴奋,下课后,体育老师立即把唐奕叫过去,问他的足球是在哪儿练的? 唐奕一脸懵逼:“自学的啊。” “以你这技术,走体育生,可能比正常参加中考更好!可惜啊,体育生加试上礼拜就结束了。”体育老师惋惜道。 “没关系,不行高考再考体育呗。”唐奕反过来安慰老师,但他心里清楚,到了高考,自己的这个足球水平就不够了,考个二流体育大学没问题,如果想以足球生身份进入北体之类的名校,还是有点悬,除非在高中这三年之间,唐奕放弃学业,专心练球,还能有点机会。 唐奕当然不会那么做,他上学,只是为了有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呆着而已,又不是为了考大学,遭这个罪干嘛? 回到班级,男生纷纷围拢过来,问唐奕到底怎么练的,才能踢这么好,唐奕装模作样地讲了讲,什么练好颠球,练好基本功,每天晚上对着墙射两百脚门。 都是胡说,球技这东西,就是时间磨出来的,没什么捷径可走。 下午最后一节是物理课,物理唐奕之前已经重温过的,问题不大,化学还差一点,很多东西需要记忆,整节课,唐奕都在背化学课本,一个反应一个反应地背,这种学习方法,在同桌韩美丽看来非常蠢,都临近中考了,谁还看课本啊,人人都在刷题,但因为唐奕一个接一个的“神奇”,搞得韩美丽对他有点盲目崇拜,自己也鬼使神差地跟唐奕一起看起化学课本来。 下课,放学了,唐奕把今晚要复习的书本、习题装进书包,脑海中还默着公式,跟着大家往车棚走,走到车棚才发现,里面没有自己的自行车(也可能有,但唐奕不认识,而且他也没有自行车车钥匙),只好徒步回家。 很快,李向阳和韩美丽追了上来,他们仨是一个村的,回家自然是同个方向。 “唐奕,不好意思啦,我爸新给我买了个山地车,没有后座,不能带你。”李向阳冲唐奕嘿嘿一笑,又看了看后面的韩美丽,皮股离开鞍座,飞驰而去,这话,自然是说给韩美丽听的,她骑的是那种老式的女式单车,又后座,可以驮人。 韩美丽骑到唐奕身边,停下来,娇羞道:“唐奕,一起走吧。” “你带我吗?”唐奕笑问。 “呃……怕同学笑呀?那你带我好了。”韩美丽下车,把车交给唐奕,唐奕也没客气,3公里呢,骑自行车当然比步行快。 韩美丽斜着坐在后座上,唐奕把右脚脚踏板打了半圈回来,用力蹬,起步,好重啊!不是韩美丽重,而是车重,毕竟是老式车,都是纯钢材的,用料扎实。 出了校门口,往东骑去,路上遇到不少顺路同学,纷纷冲唐奕和韩美丽吹口哨,在这个相比封闭而单纯的时代,男生骑单车驮一个女生,基本就相当于对外宣布,他俩搞对象了。 唐奕没想这么多,正常骑行,脑海中还寻思着公式、配平之类的知识,韩美丽坐在后座,微风吹拂有点发烫的脸,心若撞鹿,遇到一个颠簸,她把手轻轻揽在唐奕腰间,唐奕没什么反应,韩美丽隔着一层衣物,触碰到了唐奕结实而精干的腹肌,都要羞死了,赶紧挪开手,可过了会儿,又忍不住把手放回去,继续扶着…… —— 骑车进了村里,先到我家,韩美丽家在村东头,我下车,把自行车还给她:“谢谢你啊,美丽……你脸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 “啊?没啊,没事。”韩美丽扑了扑脸,上了自行车,快速骑跑。 我知道她是害羞,只是没想到,骑个自行车也能害羞成这样。 看着韩美丽远去的背影,我无奈摇了摇头,能不能跟她成为高中同学,可还两说,但愿她也能考进市实验,最好还是同班,继续当我同桌好了,毕竟美丽的颜值在那儿,即便只是看着,不摸不碰,我心里也舒坦不是。 韩美丽消失在大柳树后,我看看自己家门口的柴火垛,车呢? 桑塔纳不见了,是不是我爸开出去嘚瑟了? 等进了院子我才发现,并不是,我的车在院子里,不对啊,大门那么窄,我爸怎么开进来的? 回头看,呵呵,我爸可真行,居然把两扇大门连门框一起给拆掉了,多出来十几厘米的宽度,刚好能让santana倒进来。 进了家门,一股熟悉的香气,小楠已经做好饭,就等我回来,四菜一汤,很是丰盛。 吃完晚饭,我去西屋复习,隐隐能听见东屋小楠和爸妈在聊天,估计是讲述她在南方的见闻,学到十一点,小楠敲门进来,轻声问:“小奕,你还学一会儿吗?” “嗯。” “那你学着,我先睡了啊。”小楠进来,关上了门。 我脑袋一热,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家东、西两个屋,东屋是我爸妈睡,西屋,是我和小楠的房间,农村没有床,只有一个土炕,不到三米宽,我跟小楠,都得睡在这个炕上,中间只有一层帘布。 其实当年我们就是这么睡的,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从我4岁开始,我们姐俩就睡西屋了,不过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彼此的真实关系,还这么睡一起,这……合适吗? 我回头看着小楠,她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可能以为我在学习,没看她,小楠跪着上炕,脱掉鞋子,坐在炕上,脱掉自己的外衣,换上了以前的一件碎花睡衣。 过程中,我一直张着嘴,目瞪口呆,等小楠换完,我反应过来,她也反应过来了,忽然抬头,四目相对,我本以为她会喊,没想到,小楠特淡定地冲我笑了笑,躺在了炕上:“我先睡了,你也别太晚。” 夏树说: 晚安。 第56章 考后狂欢(一) 我一边陪老周下棋,一边跟他聊天。 “唐奕事件”的风波,已经基本平息,王建国那边没有闹事,陈翔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大家好像快忘记了这件事,对我而言,绝对是好事。 “所以啊,你什么都不用想,这一页彻底翻篇儿了,”老周笑道,又看看楼梯口方向,压低声音对我说,“还有个事儿,我没告诉她们。” “啥事儿?”我问。 “我要升了,因为这次破案有功,省汀给了我嘉奖,我听说,省里组织布最近要过来准备考察,要提我当正法伟书记呢!” “真的啊,”我欣喜道,“入常吗?” “当然了,一步到位,”老周得意地喝了口茶,“先别声张啊,我只是听说,市里都还不知道信儿呢!” “没风哪儿来的雨啊,我看十拿九稳,先恭喜周叔了。”我笑道,老周也确实够这个资格,他在目前的岗位上应该已经五年了吧,如果这事儿落实,老周直接变成了省管干布,下步平调进省城,再往上走,才会顺理成章。 最关键的是,他是我的靠山和后台,他站的越高,我就走得越稳。 下了三盘象棋,老周怕耽误我休息,没继续“纠缠”我,我回了自己房间,时间还早,睡不着,明天第一科考数学,我又拿出一套卷子,开始刷题。 不多时,周芳进来了,端着个果盘,苹果、梨、香蕉、哈密瓜,什么都有,都是完全去皮的状态,切成了块,可能是怕我吃坏肚子。 “累不累呀,要不要给你按按魔啥的?”周芳认真地问。 “按哪儿呀?”我笑问。 “哪儿不舒服按哪儿呗。” “你按我哪儿,我就哪儿舒服。” 周芳脸红噘嘴:“油腔滑调!你自己吃吧,我不陪你了!” 不管我调戏不调戏她,周芳今晚也不会在这个房间睡的,我一边吃水果一边做题,做完了自己照着答案判,临考前夜,终于做出一张满分的数学卷…… 三天中考,一切太平。 考完最后一科政治出来,外面下雨了,来接我的是小楠和马钰,因为周菲在另一个考场,周芳肯定去接妹妹了,马钰的肩膀还裹着绷带,鼓出来衣服一大块,看见我,她直接扑过来,给了我一个熊抱:“老板,考咋样?” “还行吧,应该能上高中。”我笑道,今晚,最多明天,各个科目的答案就会放出来,我把自己的客观题答案,都写在草纸上带了出来,方便估分,我估计问题不大。 “走,吃饭去!我都给你订好包间了!”马钰一手搂着我,一手挎着小楠,三人开车去了新华街上一家不大的小店,装修的也很平常,叫“古香园”,在我印象中新华街并没有这个饭店,可能不久之后,就开黄了。 一进饭店,柜台里的女经理马上迎了上来:“马总,您来啦?” “别叫我马总了,这才是咱们老板,叫唐总。”马钰把我推了出去,给我整的一脸懵逼。 上了二楼包间,马钰才给我介绍,原来这家古香园,已经变成了“光明集团”的子产业,马钰是上周从原老板手里兑过来的,跟买车一样,也是趁火打劫,兑这家饭店,市价应该是十万,马钰只花了六万五,而且,房租还剩下一年半。 “只要妥善经营,半年就能赚回来,”马钰肯定地说,“老板,没跟你打招呼,你不会怪我吧?对了,咱们的煤炭经营许可被吊销了,这个没办法,李福祥那边,也是安规办事,有不良记录的企业,六个月之内不能重新申请,李福祥说,如果咱们还想继续倒煤的话,可以重新成立一个公司,换个法人,重办手续。” “不倒了,”我无奈笑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毕竟不是合法的生意,再说,我因为倒煤的事儿整出了命案,以后哪个矿敢卖我煤?那个王科长,估计也不会收咱们的煤了吧?” “老板你还真说对了,之前我跟王科长联系,他确实有过这方面的暗示。”马钰苦笑道。 “所以,钰,你这个选择是对的,我支持,”我指了指包厢里面,意思是进军餐饮业,“这个饭店的位置还不错,可惜,周边都是饭店,同质化竞争太严重,很难挣到大钱,我的想法,下步把它改成火锅店。” “火锅店?”马钰皱眉,“铜火锅?酸菜炖粉条子那种?那东西只有冬天人们才爱吃吧?” 我摇了摇头:“过两天,你跟我去一趟诚都,就明白什么是火锅了。” 小楠坐在我和马钰中间,一直笑呵呵,估计也不懂我们在说什么,我趁机道:“姐,你明天再去医院检查一遍,如果没问题,也跟我们一起去诚都吧。” “啊,还是不了,”小楠摆摆手,“我该回去了,我那边也在上学呢,我是请假回来陪你考试的。” “上什么学?”我皱眉问,没听她说过。 “我爸给我报了个什么管理学院的夜校。” “可能是想让你将来参与家族生意吧?”马钰猜测道,小楠点了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我皱眉问,虽然这些天有小楠陪,但她也仅限于给我做饭吃,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小峯给我订的明早的机票,今晚去省城,我回杭洲了再检查身体,行吗?”小楠小心翼翼地问,怕我生气,她这属于先斩后奏,估计机票早就订好了,怕我分心才没有告诉我。 我喝了口茶水,没吱声,小楠也低下了头,马钰赶紧打圆场:“哎呀,又不是再也见不着面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省城离杭洲才多远?坐飞机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呗,小楠,你想他了,随时回来,老板,你想她了,随时过去,咱一不差钱,二不差时间的,有什么呀!” 经马钰这么一开导,我心里才舒坦了些,三人一起吃过饭,林国栋在省城办事处的人开车来接小楠,是两个女同志,让我很放心,跟小楠惜别后,我让马钰送我回周芳家,总不能刚一考试完,就甩手走人不是? 一进门,却看见周家四口人,都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怎么了?”我轻声问。 老周叹了口气:“答案发下来了,菲菲没考好。” “……估多少啊?”我问。 菲菲瞪了我一眼,估计是在怪我揭她伤疤,起身上楼去了。 “估625分。”周芳小声说。 “那挺好啊,进实验足够了。”我笑道。 “她想去市高中的重点班,这个分估计够呛,得640左右。”刘阿姨说。 市高中?我蒙了一下,之前我跟菲菲说过,希望她考实验,跟我同校,没想到她还是想去市高中,前一世,她就是上的市高中,而我念的是实验,所以我俩在高中阶段没有交集,这丫头,不听我的…… “你还没估分吧,唐奕?”老周把答案本递过来,我点头接过,进了房间,拿出自己的答案草纸,逐科目估分,主观题部分,填空什么的好估,作文只能自己评价。 我觉得作文写得还不错,减了10分,最后计算总分,语文84,数学149,英语118,物理100,化学98,政治95,一共是644分,沃德天! 满分670,我只丢了26分!没想到会这么高! 这还是我的保守估计,实际分数肯定只多不少,估计有希望达到650分(主要是作文),我前一世的中考成绩还记得,是578分,提高了好多。 这成绩,进市重点的加强班,都绰绰有余! 我没敢欢天喜地的庆祝,怕刺激到楼上的周菲,只是悄声把成绩告诉了周芳,周芳听到这个分数,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她知道我是卧凤沟第十名左右的成绩,也就580分左右的实力,没想到我的估分会超过她妹妹。 因为是本市出题,本市判卷,成绩出来的会很快,而且从大前天开始,考完的科目,就已经开始阅卷了,如果不出意外,后天就能出来,当然,离正式发布,还会有一段时间,需要抽查、审核之类的程序,不过老周认识教委的人,可以提前查询。 “咱俩出去吧。”周芳建议,肯定是想帮我庆祝。 “别了,你留下陪菲菲,好好安慰安慰她,不行就去市实验呗,我反正会去实验,到时候还应照应她。”我说,即便成绩够,我也不会去市高,因为对那个学校不熟悉,我上高中不是为了考大学,就图个安逸,还是熟悉的实验高中比较适合我。 周芳点头:“那你……你回老家,还是去找马钰?” “我去旱冰场视察工程,对了,马钰兑下来一个饭店,你知道了吗?”我换了个回答的方式。 “她跟我说了,我没细问。”周芳作为股东,自然有这个知情权,但她也确实不在生意这方面上心,有马钰就足够了。 “行,那我先走了。”我说。 周芳送我出门,马钰还在外面等着,我上车,跟周芳告别,马钰开车,却掉头往东走。 “去哪儿啊?”我皱眉问,“家在西边呢。” “嘻嘻,迎宾馆。” “去迎宾馆干嘛?”我不解地问。 “我答应你的事儿,忘了?房间我都开好了呢,而且啊,今晚还是个特别的日子……” 夏树说: 晚安,明天会白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