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之英雄录》 第1章 贤兄弟千里送母 真英雄慕名来投 十月的风,吹散了暑气,吹黄了叶。男子站在窗前,没有了前世欣赏美景的诗情画意,眼中只有北地的荒凉和萧索。 哪怕穿越来此世间已过三年,可走到铜镜前整理衣冠,看着这具本不属于自己的好皮囊,依然还是难免迷茫和不安。 或许更多的是害怕吧。害怕突然之间梦就醒了! 对着镜中的自己自嘲的道:“我前世的路没走好,可你柴进期盼我走的这条路,更是处处深渊啊!” 穿过漂亮的回廊,有几只麻雀在树上乱窜嬉戏。庄园里白布悬梁,一片哀伤肃穆。昨日安排歇息的下人们,天未亮便已起来忙碌。 丫鬟春桃弯着腰在打扫着阶面,见主人来,微微行了一礼,关怀着道:“大官人,何故不再歇歇,您几日不曾闭眼,昨儿忽然晕倒可把大家伙儿都吓坏了” 柴进摆摆手,“无妨,兄长可曾去歇息?” 春桃眼神一暗,摇头道:“大官人,今儿便是送老夫人回乡之日了,大官人您也去么?” “自当要去,你待会去将我与兄长,路上需带的东西交给管家。”柴进说完转身从后门进了灵堂。 对着跪于灵前,身着重孝的男子点点头,然后点上香,行了礼。对该男子道:“仙长言,时辰已到,我与兄长一起,送母亲大人上路吧。” 那名男子感激的点点头,道:“好,一切有劳大官人。” 柴进走出灵堂,正门前已有人等候,为首的是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身着道袍,手拿拂尘,看着似有仙气缠绕。后面还站着几个年轻的道人。 见柴进走来,众人皆行礼问好。 柴进连忙一一回礼,尽管他不是很喜欢别人对自己太客气,可是也明白,再如何努力,自己也不可能改变这个时代,人们意识里的观念。 毕竟,皇族后裔这个身份,实在太过耀眼。 柴进对为首的道人客气言道:“所需事物皆已备齐,劳烦各位仙长起坛作法,护我义母一路。” 那道人拂尘一摆,道了个万福。 “大官人义薄云天,贫道定不负所托。” 道人言罢,吩咐人去取香烧纸,各自忙碌,柴进交代管家几句,便与重孝男子一道跪于灵前。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听那道人一声令下,几名壮汉手拿绳索和蔑条,将龙骨紧紧的绑于棺椁之上。 “王母范老孺人,一世辛若,抚育幼子成人,一生行善,从不道己短他长,今曰魂归九泉,身回故土,弟子叩请祖师护范氏一路干妖不扰,百鬼莫侵。” 言罢,拂尘一甩,大声喝道:“请亲子扶灵,义子持幡!” “众金刚听令: 起棺!” 上百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庄园,沿着官道缓慢行进,路遇善意乡友,也会接过灵柩抬上一段,柴进与义兄皆叩首相谢。一路离了庄子几里,柴进问了问门人,可以不必再跟着了。大家或因感念王母仁慈,执意再送送,他心里微暖。对大家微微颔首,以示感激。 因为这是他前世体会不到的人情味。 前世也有亲友去世,只是很多人不过为了装装样子,简单跟着走几步;更有甚者,是为了拍个照片,以便让其朋友觉得他很悲伤罢了! 柴进心想:多送送也好,让义母走的也更体面些。 直等快送至沧州边界,柴进才一边命人将棺椁抬上马车,一边把管家叫到身边交待道:“我此去时日不短,家中之事你多费心,有不能决断之事可去叔父柴皇城处商讨。如若江湖中人前来求护,你当尽力相助,切不可以貌取人,更不能轻言侮辱。” 言罢同义兄一起以子侄之礼对众人一拜,以谢相送之情。 柴进正欲上马南去,那个老道士却拉着个年轻道人过来 “大官人此去路远,各地风俗有异,况且为老夫人亡魂得安,便让门下小子陪您走一趟,以防不测可好?” 柴进一想自己对此类之事完全不懂,义兄虽然武艺精熟,可是对神鬼之事怕也是不信的。当然以前柴进也是不信,可是自己都魂穿千年了,哪怕以后再遇到些神仙妖怪,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就有劳道长了,一路辛苦,等送义母归家,定不让道长空劳碌,到时请切勿推辞。” “大官人无需客气,小可定护您一路周全。” 柴进听那道人所言,暗道奇怪。言中之意不是像护送亡魂,而像是护送自己一般。可是却也未曾放在心上,便命人取了一匹马给兄长,那道人自主动去驾了马车,同柴进二人一路向南而去。 三人只顾赶路,也是无话。直行到日落月升。那道人忽指着前方道:“大官人,咱们护着棺椁,不便进城,前面有处破庙,今夜便在此处歇息可好?” 柴进看看天色,再走确实不便,看了眼义兄,却听义兄先道:“道长一路不辞辛苦护我母亲灵柩,小可诚心拜谢,只是我心中有疑,需向道长讨教。” 柴进与那道人闻言皆一愣,柴进知晓自己这位义兄平日不善言辞,可是却从不无的放矢。 “我见道长步伐轻盈,早晨发灵之时所舞之剑,虽和别人一样,却唯独你的隐含杀伐之意,敢问您与那些仙长是否同出一门,又请教尊姓大名?” 那道人闻言不禁面色一变,暗想好毒的眼睛,千万莫把我当成绑票的强人了。连忙道“二位官人勿怪,小可并非沧州人士,自幼长在幽云。。。” “辽人?”话未说完那义兄眼神一冷,杀气四散,柴进也是一惊 “不是辽人,我乃汉人。只是朝廷无用,让我们幽云百姓如野鬼一般有家不可回罢了。”那道人悲戚的道。 听他如此说,柴进和义兄面露欣佩,身上杀意渐消,柴进忽然想到什么,忙道:“好汉子,敢问尊姓大名?又是如何与我沧州三清观的道人一道进庄的?” “大官人容禀,小可马灵,虽出身道家却成日在江湖厮混,虽也习得道家剑法终是半吊子。不怕您二位笑话,前几日路经沧州身上盘缠全无。一想江湖皆传,沧州小旋风仗义疏财,本欲拜访大官人向您拆借几蚊钱救救急,却不巧您家中奠字当堂。本欲就此离去,却见三清观各位师兄来庄办事,想来自己也出身道家,虽不同宗却也同源,到时法事办完,总也能拿点辛苦钱。我便前去与他们说道,攀谈中那为首长者与我甚是投缘,便带上了小弟。” 真的是他。 柴进听他说完,对着义兄点点头,故意调笑道:“那你神驹子又为何同我们一道,护送灵柩回乡呢?难道真是担心什么风俗有异,路上鬼怪扰灵?” 那马灵见说面色一喜。“想不到小可贱号也曾入大官人尊耳。当时同各位同道送到沧州边界,老师傅也分了我一些酬劳,我本欲离去,却听闻您二位不带护卫便往南去。小弟在庄上数日,亲眼见到大官人仁义,才知江湖所传非虚,见您二位往南甚是担忧,想着也学过些拳脚,走南闯北自问有点经验,近来反正无事,便央求老师傅同您一说,以全江湖义气。” 闻听此言,柴进才懂临行前他所说之意,便将当时对话告诉了兄长,义兄闻言抱拳道:“大官人出身非凡,虽然如今不入朝堂,却也不容有失,如若有好歹,也是惊动天下之事,小可虽恬为义兄,那只不过是大官人义气厚待,某实有护卫大官人之责,从不敢有半分不小心,请马灵兄弟勿怪。” “官人千万别折了我的草料,贫道知道轻重。”马灵忙抱拳回礼笑道:“小可也是来庄上才听闻,柴大官人有位姓王的义兄。不说其他,就以您这份眼力就绝非泛泛之辈,可否告知名讳,将来小弟行走江湖也有吹嘘的本钱。” biquge.name 那义兄看了眼柴进缓缓道:“小可只是一草莽之人,容大官人看重收容与我,担不起兄弟一声官人。至于贱名……” “我兄长乃是,原东京八十万禁军都教头,王进便是他!”柴进见他又在担心给自己惹麻烦,而犹豫如何回答,忙抢先说道。 马灵闻言大惊,“江湖多年前传言您恶了高俅离开东京,后来便没有了消息,原来一直隐于沧州。” 王进见已经说开,也并不扭捏。对着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边走边说,齐往破庙而去。 “这还要感念大官人恩义,两年前我离开九华山欲投身西军,想着凭着手中枪棒在军中混个出身,在路上偶遇外出游玩的大官人,我俩一见如故,大官人折节下交与我结为了异性兄弟,为了让我安心,并将家母带回沧州身边照料。却不知入了西军,身边同生共死的袍泽,为了前程将我出卖,把我藏身军中的消息报于高俅的亲信,至于后来如何,想必你也就能猜到了。虽然高俅管不到西北,可是一个偌大的西军自然有他太尉大人的爪牙。”柴进看着兄长娓娓道来,脸上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愤恨,心里宽慰,他担心兄长因义母新丧,本就弄得身心疲惫,此时再动怒气,免不了伤了根本。 “天杀的高泼皮,真的是不给好人留一点活路了。”马灵骂了几句,又询问道:“敢问教头后来呢?您。。。” “后来军中监军随意给我安了一个贻误军机的罪名,要将我杀了,万幸西军中,王禀将军等忠义之士群起反对,种家相公也怜我,从中斡旋并去求了童贯,可是他童枢密又怎会因为我等这样的人,去恶了官家身边人呢?”王进叹了口气。 “可是也经此一闹,童贯怕影响军心,更不想替他高俅担这个骂名,便将我关在了延安府的地牢之中,每日折磨,就等时日一久报我病死于狱中也就无关痛痒了。” 三人边走边聊,已然进了破庙,马灵先安顿好灵柩和马匹回来,见柴进已生起了火,丢给马灵一个酒囊。 “入秋了,喝点,暖暖胃。” 马灵一手接过谢道“大官人带的酒定是不凡,贫道今天算是有口福了。”取出栓子仰头喝了一半,然后一脸知足的道:“畅快啊,大官人您自己个儿也来口,不然贫道贪嘴,不小心就喝没了。” 柴进二人相视一笑,甚是喜爱他爽直的性子。 柴进接过酒囊对嘴也是一大口,马灵见柴进洒脱没有半点公子哥的造作,亦不嫌弃自己用过的东西,心头一暖。 “后来教头又是如何从延安府地牢脱身的呢?”马灵接着问道 “若非老天有眼,让我识得大官人,不然此时哪里还有性命为老母亲送终。”王进也喝了口酒,看了眼柴进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如何脱身的,后来找大官人相询,他却如何也不肯说知。反正我那天本翘首以盼的等着卒狱来用刑,却不想等来了大官人。”说完王进面带苦笑的,看着自己这位结义兄弟。 柴进看着兄长的眼睛,甚是不忍,却终是轻叹一声,什么也没说。 “大官人,小弟的馋虫都被吊起来了,要说别处还好,可是延安府乃陕西五道重镇,去那劫牢可不是好耍的。您到底使了什么神通?”马灵满脸期待的看着柴进。 王进也不解的望着柴进,心想二人自从相识以来,哪怕天大的事也能谈,却唯独此事他始终闭口不言。 虽然时日一久,心中的好奇也因为柴进的沉默,早已埋在了心底,可是今日被马灵又再度勾起,更是觉得疑感。不觉诚肯的说道:“我与大官人相识,您不嫌小可出身卑微结为兄弟,更不惧柴家长辈言语,为亡母扶灵抬棺,王进感于肺腑。也知大官人脾性,想说,必是早已告知,此事怕乃无法言说之事,小可不该为难大官人,只是受了大恩却不知若何,心中免不了羞愧莫名。。。” “兄长。”柴进是第一次见他说过这么多话,想是因义母去世,让其心态变得敏感了些。而柴进见此心中更是不忍。 其实他也知道,等将来结识的人越多,问的人也就越多。 终究是要说的。 马灵见二人如此义气。心中感慨道:“大官人,您就告诉王教头吧,想必是极隐秘之事,贫道先走开好了。”说罢就要起身。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说,兄长也无需挂在心上。”柴进浅浅的喝了口酒,看着火堆淡淡的道“我就是提着礼物去京里求了个人,把兄长换出来了。” 王进闻言,开始一愣,忽然脸色大变。 马灵却没注意王进的变化。仍旧笑着道:“天底下谁的面子比童贯还大,官家么?” 王进目不转睛的盯着柴进,他在等着他回答,而柴进却像是没有听到马灵的话,直直的看着火发呆。 没有回答就已经是回答。 王进此时已泪流满面,心口没来由的一股剧痛袭来,忽然重重地跪倒在地,头狠狠的磕在身前的石板上。 马灵突见此幕,有点不解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听王进声嘶力竭地哭道:“您不该去啊,区区王进死又如何,我的大官人啊。您去东京,拿的不是什么礼物,您拿的是柴家列祖列宗的脸面啊!” 马灵听完,难掩心潮翻涌,不自觉的也跟着跪了下去。 第2章 旋风庙里明心志 神偷闻讯赴旧约 很多人都是苟且的活着。 但不是谁都愿意苟且的活,除非只有苟且才能活下去。 乐不思蜀的刘禅只有一个。 家被大宋朝廷抢走了一百多年,他们恨么? 恨?王朝更迭,自古有之。你抢人家的,自然也要被人抢。 不恨?被圈养一百多年,还得让你感恩戴德,却永无出头之日。每天你还要逼着自己架鹰走犬,让人觉得你胸无点墨。 更可恶的是,一个本该欣欣向荣的国家,短短一百多年便风雨飘摇,大厦将倾。 不是恨,更多的是不甘! 三年来他占有了他的思想,他的才华,也拥有了他的愤怒。 “柴家这一百多年,领着朝廷给的虚职,拿着他们的施舍,可那不过是为了柴家族人能活下去。” “可是我柴家一百多年来,却从未有任何一个人向大宋朝廷,有过哪怕一丁点的乞求。他们给的那看家护院的丹书铁券,在外人看来光彩夺目,在朝廷和我的眼里,其实比草纸都还不如。”柴进慢慢喝着酒,缓缓的道。 就如同在说着别人的事。 安抚了王进半天,他却还一直自责,额头上已磕得一片血红。 “大官人,咱反了吧” 王进闻言抬起头,冷冷的看着说话的马灵。他虽然信任自己兄弟的眼光,可是在心里,还不够相信眼前这位出身辽国的道士。 柴进对他微微颔首,示意无妨。 “马灵兄弟,我知你乃义气之人,我也不想瞒你,这朝廷要是君明臣贤,国泰民安也就罢了,可是你看看,如今这世道……” “我幽云十六州的百姓,但凡有点血性的都等着汉家收复故土,不再被辽人欺压。可是当我自己流浪江湖,来看这大宋朝廷,哼,有的地方官员却比辽人还不是东西。”马灵未等他说完,插言下拜道:“我神驹子马灵愿为大官人牵马执凳。” 柴进扶起马灵,道“以后自家兄弟莫要讲那么多虚礼,现在举旗还不是时候。”然后轻轻拨弄了一下柴火,眼神坚定的道 yawenba.net “但应该也快了。” 马灵听到此言如打鸡血一般,激动的满脸通红,柴进暗道怪不得跟着田虎造反。有的人骨子里就不是安分的。 “大官人说快了就好,小弟就怕等得太久,到老了可就拿不动刀了。” 此话惹的柴进二人一阵大笑,王进也舒展了眉毛。柴进柔声的对着他道:“这个天地已乌烟瘴气,是该换换了。兄长,丢掉的东西,咱们自己把它拿回来。” “好气魄!” 三人闻言大惊,因为说这话的,乃另有其人。 而话音未落,一破空之声直往佛像上方而去,原来是马灵使出了他的拿手绝技。他本就善于飞檐走壁,练习轻身功夫的人,听觉本就比常人要敏锐,可这次却未察觉来人,心头甚是郁闷。再加上,事涉身家性命,不由得不恼。手头也就不留余力,只想除了此偷听的贼,以绝后患。 可他没想到从不失手的金砖,这次却直接破瓦而出。 “三位哥哥切莫动手,小弟自己出来。” 来人急切的说完,只见一体型纤瘦,面目猥琐的的汉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柴进本来还在寻思这荒郊野外,哪里来的高人,能躲过王进和马灵的耳朵。等看到他不禁心头一喜,心道:若说整个水浒世界里,能同时不让王进和马灵发现,还长成这样的人,也就只有他了吧。 “鼓上蚤,时迁?”心中虽有几分把握,却难免还是开口相问 这汉子此时似乎正准备下拜,突然被人识破身份,难免一愣。正在那要拜不拜,样子甚是滑稽。 “小子正是时迁。小子拜见大官人”发完愣,忙对着柴进深深一礼说道。 见柴进像是识得来人,王进二人也神色一松,暗想:如果是敌非友,追起他来,可比杀一群土匪要费劲多了。 “兄弟快快请起。”柴进扶起时迁,一脸喜色。 时迁见柴进对自己如此看重,心头更是激动,忙道:“听闻大官人在四处寻我,起头还以为别人诓小子,没成想是真的。不知大官人有何事能用得到小子的,您尽管吩咐。” 柴进闻言愣了愣,强忍住笑,先将三人介绍一番,三人自然又是一阵客套。时迁难免问到王进的经历,马灵自然当起了说书先生,零零总总,甚至有点添油加醋的说将出来。柴进倒是当成一乐,可在时迁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混迹江湖,能识得如此英雄,此生也不枉了! 四人喝着酒,闲聊一阵,柴进问时迁道:“你是何时听说我在寻你?” “两个月前啊,难到真是有人诓我不成?”时迁道。他见柴进这样问,不觉有点发虚,心想自己这话都说出口了,如果消息有误,可就丢死人了。 柴进闻言不禁道:“那你可知,我是何时四处寻你么?那都快两年了。”说完已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时迁摸着头大概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不禁一顿懊恼,心想却错过了给大官人出力的机会。说不定也能干一件,像战国时的前辈一样,名垂青史的事。 “这是为何,想来以大官人之名,四处寻江湖上的好汉找你,虽不一定及时,可消息也不至于慢了如此之久啊。”王进不解问。 “偷儿,难道你学我道门,去深山老林寻仙访友了么?”马灵和他一见如故,此时已开起了玩笑。 时迁见说无奈的道:“说起来可是冤到姥姥家了,当时小子我在东京城偶遇一男子身怀重宝,可是身边伴当太多,白日不好下手,便一路跟随,好寻机会。你们也知道,毕竟贼不走空。何况我鼓上蚤还没有失手过,绝不会掉了自己的排面。可是好巧不巧,跟着他们一群人上了船,可不想他们,居然一帆直直飘到了海外番国去了。” 三人闻听此言,皆忍不住大笑起来。连不苟言笑的王进,也没禁住这活宝的拨弄。 “只是却不知大官人,当时寻偷儿所为何事?”马灵问道 其余二人本也好奇,见马灵问了,皆直勾勾的看着柴进。 见三人期盼的眼神,柴进也不想卖关子“这其实还是得从兄长之事说起。” 原来当时王进入狱后,柴进上下托人,想着有钱能使鬼推磨,想花重金给他赎出来,可是刚穿越来此的他,还是想得过于简单,金银花了不少,可是连面都没见着。唯一得到的消息就是,人还活着。 在无计可施时,柴进想到了这飞檐走壁的鼓上蚤,可是却不知何处去寻,只能拜请江湖中人四处传递消息,自己愿花重金请他帮忙,收到消息后请其来延安府一会。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没想到这个世界的通讯条件和交通背景。现在想来甚是可笑。 可更没想到的是这位神偷,跟着宝货去到了海外。 而时迁初登番国,也倍感稀奇,他本就是胆大妄为之人,居然开始四处玩乐,看起了西洋景。 但时间一久也觉索然无味,想找法子回中土,可毕竟不通语言,兜兜转转一直等了大半年才寻到回大宋的船只。后来先回家乡,路遇江湖人言沧州小旋风花重金邀自己,心花路放赶去延安府,可是柴进留的地址上,人早已不在。心中便想,应当是江湖误传了,毕竟响当当的沧州柴进,何事需要一个不入流的偷儿相助? 话虽如此说,可心却不甘,不自觉的自己竟往沧州而来。不巧来时,柴进几人已护送灵柩南来,他便沿途追赶,幸亏几人并未进城镇,不然说不定又得错过。 “既然看着门口马车已确定是我们,为何有门不走,非要偷偷的潜入房顶之上。”马灵佯怒道。 时迁歉意的抓抓头:“每天上房揭瓦,好多年没走过正门了。”忽然看着马灵道:”你这道人却是使得一手好暗器,差点就毁我脸面。” 柴进闻言笑道:“马灵兄弟同你都是轻功了得之人,更有一手暗器成名江湖。” “只是天底下使暗器之人众多,用金砖的可是头次见。”时迁说完从兜里掏出一个亮闪闪的金砖,面带调笑的道:“偷儿我虽然不会使暗器,可是天生手快,要打我可也没那么容易。只是不晓得你为何轻的东西不用,要使这重不拉几的假金砖?” 他居然接住了!王进一惊,暗想:马灵兄弟金砖使出时,自己亲眼所见,那力道已是极快,虽自信也能躲过,却没把握能徒手接住。不禁感叹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我! 而马灵更是大惊,心中不觉叹服,笑着道:“好你个偷儿,有两下子,小道我服了。只是你凭什么说我的金砖头是假的?” 柴进无奈,“你啊,叫着偷儿,却还有此一问。他一个贼祖宗,东西入手就已经知道真假了。” 众人闻言不禁大笑。 “等我回沧州给你打块真的,免得他日后消遣你。”柴进对马灵笑着道 “多谢大官人。”说完看着时迁一脸得意。 “大官人,上次教头哥哥有难,可惜错过懊悔不已,希望从此跟随大官人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时迁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柴进几人已知他听到了三人的谈话,这是在表白心意了。 “快快起来。”柴进连忙将他扶起笑道:“你要走我还舍不得呢。” 时迁闻言激动不已,心想我时迁,终遇到真心看重自己的人了。 “你们二人先随我与兄长一道,护送义母回乡,到时我给你们安排一个好去处。” 第3章 教头淮西葬慈母 道士小店遇真龙 见柴进如此说,马灵二人忙问是何处。 柴进随手一指,道:“不知二位兄弟走南闯北,可曾知道,在京东山东地界有一水泊,碧波浩荡,绵延八百里,那湖中更有一巨岛,名唤梁山?” “梁山泊?”时迁道:“小弟虽未去过,却也听江湖朋友言此地天险,官府根本无力攻打,正是啸聚山林的好去处。” 马灵闻言恍然道:“敢问大官人,欲让我与偷儿先去此处招兵买马,以待将来?” 柴进与兄长对视一眼,这马灵兄弟果然是精细之人,闻琴声便知雅意。正欲开口只听他道:“只是大官人不知,此处如今已被一个唤作白衣秀士的人,领着几个头领占了。仗着天险,声势日大。” 王进摆摆手笑道:“兄弟你只知其一,不晓内种原尾,想那白衣秀士王伦,文不成武不就,却如何就突然从江湖中冒起?他手下几位头领也是勇武有智之人,他王伦若无贵人相助,怎么能有当今局面?” 时迁与马灵对视一眼,已明白王进之意,心叹大官人眼光长远。 只是他们三人都不知,这不过还是前身的柴进为解心中的不愤,一时冲动下,想给朝廷上上眼药,偷偷资助他王伦许多钱粮,又让庄内三个,不想平淡度日的心腹门客前去相助。后来劲头过了他也后怕,害怕自己资助盗匪之事被朝廷得知,大做文章。可时间一久,发现朝廷像是对这类事毫不在意,也就安下心来。 只是此中内情柴进也无法同他们说知。 此时只听王进又缓缓的道:“可未想到那白衣秀士王伦,心胸狭窄,担心自己地位受损,不光在岛上排除异己,疏远了同他一起创立山寨的兄弟,更不许有才之人投山,早忘却了江湖义气。仗着有天险,朝廷也难以拿他,只想安乐的在那水泊里做着他的山大王。如今他嘴上可能还挂着大官人,可心里恐怕早就把恩情忘掉了。” 时迁二人闻听此言破口大骂,只把王伦祖宗几代问候了个遍。 柴进笑着道:“二位兄弟不用恼怒,将来自有人来收拾他,等你二人上山,可先去找旱地忽律朱贵,他现为梁山四头领,是个极精细之人,到时我会告知你们如何做。” yawenba.net 时迁二人闻言,齐声允诺道:但听大官人吩咐。 四人又闲聊了半个时辰,柴进看天色不早,唤大家寻地歇息,时迁自飞身上梁,觉得上面睡得安稳。不免又被马灵一顿调笑。 一夜安睡,柴进醒来时,时迁已在火上烤着两只野兔,油光腻腻,香气四散。 见柴进醒来笑道:“这荒郊野外,只寻得这上不了台面的兔儿,大官人先将就将就。” 说完扯下一条兔腿递过,柴进接下笑道:“以后大家皆是自己兄弟,别唤什么大官人了,听着生分。” 时迁听着心中一暖,道:“咱们虽为江湖汉子,却也晓得上下有别,口中唤着大官人,其实心中已认定您为兄长。” 见马灵也重重地点点头。柴进无奈,这身份太显赫,真不知是好是坏。以前看书中只是奇怪,他宋江虽也有仗义疏财之名,可是与沧州孟尝君柴进一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可是江湖好汉虽对柴进也恭恭敬敬,可对宋江却是叫着哥哥纳头便拜。让人好生疑惑。以前还不懂,现在来此世间才算明白。 还是因为自己这金枝玉叶的身份,他宋江哪怕名气再大,在众人眼中那也还是和自己一般,只是普通人。可柴进顶着皇族后裔的名头,就是让人既喜爱,可又有着天生的敬畏,千年的上下尊卑不是说改就改的。哪怕如王进这样的英雄,二人早就是割头换颈的兄弟,却也改不了他一口一个大官人。 如王进自己所说:大官人不在意,自己却不能不晓得好歹,兄弟义气早在心里,叫什么你也就别在意。 柴进吃着兔肉,心里无聊的调笑着自己道:你们是不知道,我那一世的人,是多希望像宋江一样。到处有人拜自己做大哥啊。 几人草草吃过,简短的收拾了东西,驾上车直往南去。 四人义气相投,皆是爽朗汉子,正好又有马灵和时迁两个爱耍闹的,路上虽然冷清,却也不觉枯燥,此时北地也是秋高气爽,正好赶路。几人尽量避开城镇,有所需之物自有时迁跑腿。 柴进与兄长欲坐船走水路南下,可马灵却建言,灵柩入土前最好莫要沾水,此是仙家忌讳。王进二人自然不懂,更不会反对。所走之路皆尽量的避开水道,如实在无路可行,自有马灵主持。如此周周转转,四人披星赶月,直行了月余,才赶到王进老家淮西濠州。 柴进以后来者的心态,满怀敬意的踏上这片土地。 因为他知道淮西之人素有武勇,享有中原宿敌、汉族打手的称呼。淮西人尤其在宋明两朝的武功最为显著,被誉为南宋御三家。而此时的濠州,更在之后出现了一位名垂青史之人。他以布衣之身揭杆而起,重正汉家衣冠,建立万世功勋。 他就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 三人陪同王进在此又忙碌了几日,途中请族老,拜祠堂,请入祖坟,遭遭繁琐自不必谈。虽觉疲劳,却也更觉心安。 四人难得清闲,王进欲做东,请三人好吃一顿,以谢相送之情。三人虽觉得太过客气,却也懂这是该有的人情世故,自然不好多说。自也欣然前去。 王进虽祖籍在此,却自幼长在东京,也很少回来,不知哪里合适,闲逛了许久也没决定。柴进等也不是讲究之人,连忙劝说下,四人在城里寻了一处看着安静的酒楼,这次因是为家母之事请客,王进也不与自己兄弟客套,只坐了主位。请柴进作陪。 四人都是好饮,边喝边聊着些江湖趣事,正是自在。忽见王进眼光一动,柴进顺眼看去,临坐进来两人自也在看着自己。只见为首之人年约四旬,手拿宝剑,着道人打扮。后面一青年,眉清目秀,却有一副好身板,看着英武不凡。 柴进想来是自己这一桌四人,看穿着形态各异,再加上一个卖相不是很好的时迁。外人看来确实不该是一路的人。而在此坐了良久早已有很多好奇的眼光看来,柴进也习惯了。 柴进正对那道人微微点头,以缓解下尴尬。 却听那王进轻声言到“那道人所拿之剑看着普通,可是重量不小,手上功夫应当不弱。” 几人正在揣度,此时那道人忽然对柴进道:“这位官人是否愿让老道看看手相?” 柴进闻言不觉好笑,幸亏你没说我印堂发黑。他听了王进之言也对这二人产生了兴趣,便对着道人笑言:“自是无妨。”说罢主动走过去。 那二人见柴进客气,连忙行了一礼。那道人看着柴进的手看得很仔细,忽然眼中光芒一闪。 “官人相貌不凡,衣着华丽,掌中纹路亦显官人有大富大贵之相,老道我在这淮西之地,还是第一次见到如官人这般人物,敢问官人家乡何处?做何营生?” 王进担心他的安危,毕竟世道不太平,眼中偷偷暗示。可柴进却觉无妨,他心中早有大志,不觉该处处小心,如偶遇江湖中有本事之人,更该结交。 “道长客气,小可来自沧州,自守着家中一点祖业,了度余生。” 那道士闻言开始一喜,后又似乎有点失落的道:“难怪有如此福相,老道叨扰了。” 说完对柴进深深一礼,忽见自己身边小子还傻站着没动,动怒道:快点拜见大官人,没一点规矩。 那年轻男子被骂的一顿懵,但像甚是惧怕这道人,连忙学着他,对着柴进躬身进行了一个大礼。 柴进正自回礼,刚准备说点什么,却见那道人拉着同伴,饭也不吃,直接走出了酒楼。 此举弄的柴进迷惑不已,甚觉尴尬。时迁对着马灵打趣道:神驹子,看老道这火爆脾气,怕也和你一样,不是个安分的道士。 “那个道人八成已经看出了大官人的身份,突然离去怕是另有他意。”王进言道。 “那兄长觉得是好意还是歹意呢?”柴进询问道。 “看样子虽觉奇怪,倒是并无不妥,只是他如若真的已然知晓官人身份,却不想结识,反而忽然离去,甚是蹊跷。” 柴进闻言更是勾起了好奇心,沉思一会,忽然对时迁,马灵道:“二位兄弟辛苦一趟,替我追上这道人,就说沧州柴进备好酒菜,在城北三里凉亭,恭候大驾。但请一会。” 第4章 叔侄城外拜新主 兄弟林中遇豪杰 城外的凉亭里,柴进二人看着风景,有一搭没一搭的正说着话,忽听身后有人声传来。二人回头,只见时迁,马灵已然领着离去的道人与那青年前来。 柴进连忙将几人迎入凉亭,那道人性格甚是爽利,先行一礼。 “不知大官人遣这二位兄弟来寻我,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柴进一指石桌上的酒肉道:“小可见道长在酒楼忽然离去,应当还未用过饭食,咱们边吃边谈如何?只是这临时所备之物,甚是普通,二位莫要嫌弃。” “大官人客气,能与沧州小旋风同桌饮酒,是我们的福气。您请。”那道人也不拘谨,对着众人一礼。那身后青年似崇拜的看了眼柴进,却也未多说。依了道人吩咐坐下。 柴进想,果然是知道自己身份了,却也不做他想,直言道:“小可初来淮西,与道长虽不相熟,却也感有缘,敢问道长名讳,在何处仙山挂职?” “老道我姓李,单名一个助字,因凡心不净,常年在江湖上浪荡,却没有仙家道观愿意收留我这样的人。” 李助?柴进心中大喜,看看他手中宝剑,又看看他身边坐着的青年,想道此人应该就是他的侄儿李懹了。 这二人可不一般。原书中一个是王庆的军师,一手将默默无闻的王庆,扶持成一方枭雄,而剑术造诣更是出神入化。另一个是王庆手下大将,为其统领纪山军。 能遇到这样的人才怎么能让他柴进不喜。 此时江湖中并未有王庆的传闻,想来这二人还未在段家重逢。 既然遇到了,可不能就此错过。 柴进连忙起身,行了一礼道:“原来是江湖人称剑术无敌的金剑先生在前,请休怪小可有眼不识真人。”然后看着身边的青年“想必这位就是您的侄儿李懹了吧?” 李助二人见柴进居然识得自己,大惊之余,也是心中一喜。见柴进如此客气,也不好端坐,连忙起来回礼。 柴进又向他们介绍了王进三人。众人自是免不了一顿客气。 柴进既然已经知晓这二人是李助叔侄,也懒得藏掩,直接开门见山,郑重的道:“小可柴进,意欲推翻这腐败朝廷,不知先生可否愿意助小可一臂之力?” 众人听他说的如此直白,全是脸色大变。王进三人是未想到他这么信任面前二人,觉得也太过草率。 只是冷静想想大官人眼光一直奇准,哪怕这二人不愿同伙,应该也不是暗中掣肘之人。也慢慢安下心来。静观其变。 可李助叔侄可不会这样想。二人惊讶的对视一眼,还是李助心思更加沉稳,问道:“官人世受皇恩,更有丹书铁券护体,当可保您世代富贵荣华,为何有此想法?” 只有柴进知道这二人心中所想,他们对朝廷早有反意,只是还未碰到可靠之人。柴进先看着他,又看看李懹,眼神镇定的道:“难道先生觉得这个朝廷不该反么?”然后抬起头,看着远方自嘲似的道: “敢问整个天下,又有谁比我柴进更应该反呢?” 李助叔侄闻言,心中一震,而李助已缓缓起身,郑重的向柴进拜了下去。 “我叔侄二人何德何能劳大官人看重,以身家性命之事相告,某愿为大官人鞍前马后,身死亦不可报。” 李懹也深深拜下,叔父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 柴进四人大喜,连忙扶起二人。 “请问师兄,在店中是否就已猜到大官人身份?”马灵见几人又重新入座,开口问道。 李助大笑两声,有点汗颜的道:“现在也就不瞒诸位,老道我早就看不惯这世道,可是却寻不到可以投效之人,每日带着侄儿如浪人一般。”他拿起桌上的牛肉咬了一口,边对着柴进说 “在店中见官人面相甚不一般,身边几位容貌各异,也非凡人,特别是王教头,一见便知是有大阅历之人。一时兴起,便想为官人看看手相。贫道虽不善此道,却也略知皮毛,大官人掌中纹路分明有潜龙之相。想来像沧州那种不毛之地,有这根骨和排面的,除了您还能有谁?” “那您又为何突然离去呢?”马灵继续问道。 “兄弟不知,如若是别人有此非凡之相,老道我早就上前相交了,可是柴大官人却是例外。” “这又是为何?”时迁不解的问。 “因为叔父觉得,哪怕我二人再努力,也无法说动大官人去反这朝廷。”李懹插言道。 在世人心目中,大周已亡百年,柴家子孙也被朝廷圈养百年,衣食无忧,在无忧无虑的同时,也消磨光了身上的反意。除非迫不得已,谁会去弄这勾当。 原本的柴进,要不是无路可走,又怎么会随了他无德无能的宋江上了梁山。 几人都是义气之人,推杯换盏,越谈越是兴奋。 “敢问大官人,对将来可有什么谋划?”李助问道。 “我与兄长曾经商议,欲养兵于绿林,以待时机。”柴进缓缓的道:“现在朝廷虽然腐败,可是天下还算安定,更有百万禁军和数十万强悍边军看护,万不可仓促起事。” 李助和李懹点头,一脸赞赏。 “先生可有高见教我?”柴进询问到。 “大官人欲养兵于绿林却是大道,小可万分赞同,各地地方守军大多酒囊饭袋,不足为虑,而我们只要不公开举旗,以如今朝堂高俅之流,想来也不会大动干戈。等将来大官人大旗一举,千山幡动,万水齐流,那时朝廷想反应,只怕已经来不及了。”李助满眼期待的道。 被他这么一说,柴进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话与后世伟人之言,或有异曲同工之妙。 “敢问先生,本欲往何处?”柴进问到。 “我闲来无事,听闻房州热闹,欲往一行,而李懹亦有几个旧识相邀,正应了约,想去玩耍一番。不巧在此偶遇大官人,幸未错过,不然,还不知要做多久的无根浮萍。”李助叹道。 房州?看来真是来的好不如来得巧啊。李助原本轨迹中,在房州结识段家兄弟,他们见李助剑法神奇,请为上宾。李助也留在房州教其家人武艺,后在此地遇上旧识王庆,让他娶了段家三娘那母老虎,以段家势力起家,在很短的时间内终成为一代绿林枭雄。 柴进心中暗想,没有了李助,他王庆应该也不会有后来的机遇了吧。 “李懹兄弟,你本来又打算去哪里耍弄?”时迁笑道。 “我跟随叔父在江湖浪迹良久,也有点厌倦了,正好有几个旧识在纪山落草,一直相邀,本欲去投奔,也好有个落脚之地。”李懹不无遗憾的道:“只是此时得遇大官人,自然听从大官人安排行事。” 柴进闻言,心里都快要压不住喜悦,叫出声来了。他本以为李懹虽有能力,可是统领纪山军,多少有是借李助之力。可是现在看来,完全是李懹先为纪山之首,后投奔的自己这个叔父。 bqgxsydw.com “不,要去,不光你去,我们还要一起去。”柴进道:“我早就听闻,荆南纪山有几只猛虎,皆是世间英雄,怎能不去一会?” “大官人也知道我那滕家兄弟?”李懹喜道:“如若他们知道,天下闻名的小孟尝能来纪山,一定会扫榻相迎。” “你别光顾着高兴,大官人是有大志向的,不是光上山喝酒吃肉。”李助提醒着自己兴奋的侄儿道。 李懹已知叔父言下之意,忙对柴进道:“我那兄弟皆是义气深重,早不容于朝廷之人,只是一直未有明主相投,只要小弟言明,绝无不成之理。” 柴进连忙摆摆手。“无妨,江湖中人,义气为先,某此生最开心的事,就是结识各路英雄。成与不成只在其次,兄弟你到时候切不要以义气相逼,那样反而落了下成。” 李懹直言受教。 既然已有目的,也不耽误,几人吃饱喝足,便返回城中。因荆南路途不短,柴进让时迁,李懹先去城中寻买了几匹良马,以为李助二人且当脚力。 而后众人各个心情舒畅,直往荆南而去。 不觉间行了多日。 此时虽已入秋,可江南的天不比北方,还是暑气未消,柴进几人穿的也不轻便,相当苦恼。见前面数里有一密林,马灵建言去林中歇歇,众人自不反对。 寻了一处凉爽之地,几人下了马,时迁拿了干粮酒水出来,让众人随便对付一口。 这湘楚之地,柴进还是头一次来,只见山高林密,远处河流湍急,和北地不是同一番景色。山风阵阵,吹得人忍不住直喊舒畅。 反正也不急着赶路,柴进让几人小睡一会,等太阳温和点再上路,众人依言正欲好好休息,忽听远处一男子喊道:“那是哪里来的好马哦,城里当官的马怕是都没那么壮实吧。” 众人闻言看去,见一群人从远处跑来,穿着粗布麻衣,手拿各类枪棒。几人对视一眼也未多言,不一会那群人已来到了近前。 他们看了看柴进几人,见柴进像是为首之人,便对他道:“这位朋友,大日头的碰上也是咱们有缘分,我们当家的有令,只取钱财,不伤人命。把钱财马匹留下,自己走吧。” 这是碰上小毛贼了,柴进心中暗笑,这还是来此头一遭,只是这些人怎么不像电视里的,说什么此树是我栽了? 王进几人已慢慢将柴进围在中间,马灵见对方也就七八个人,也不担忧,抽出自己佩剑笑道:“要我们的钱财可没那么容易,最好先看看自己斤两。” 那喊话之人对身旁一人耳语几句,然后言道:“我们本来也是路过,另有他事,只是看你们马儿实在诱人,不然也懒得劫你们这些行路的外地人。只是既然你们撩了话,我们也得回个响。今儿这马,你们舍不舍得都得留下。” 柴进见这人说话有趣,便调侃道:“那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打得过早就打了,还要你说?” 柴进几人闻言不觉好笑,这人看着本事不大,却也是个有眼力的。柴进轻声对几人道:“他刚才已经差人回去拉人去了,看这伙人说话办事甚有规矩,不妨等等他们当家的来了再说,如果谈不拢动起手来,也尽量不要伤人。” 说完,柴进让他们坐下。王进几人都是有本事的,又怎会把七八个小喽喽放在心上,自也听令安心等待。 不一会,远处马蹄声起,抬眼望去有两骑飞奔而来。但见马上之人一个手拿长刀,一人背有双锏,样貌甚是威武。 柴进见当家的来了,便率先起身。他此去荆南,目的就是结识绿林好汉,为将来起事积蓄力量,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他都有心结交一番。 就是不知自己这小旋风的名号,在这江南管不管用了。 那二人到了近前也不啰嗦,只见那拿刀的大汉道:“兄弟我啸聚山林,但也不好杀,你们留下马便走吧。” 柴进见他如此,心中甚喜,忙道:“小可素闻荆楚好汉之名,甚是仰慕。今日你只要能赢了我兄长手中长枪,马儿给你,我自还有一份厚礼奉上。” 说罢对王进微微颔首,他们二人早心意相通,王进也不多言,铁枪一抖,抱拳道:“请。” 那马上二人对视一眼,只见拿刀之人也相当爽利,不想占人便宜,下了马来斗王进。 那汉子道了声请,也不客气,忽见寒光大盛,长刀如山岳压顶,直取王进而去。 王进大叫一声好,却见他不闪不避,铁枪往刀柄一靠,一抖,那长刀之力已被卸得干净。那汉子心头大骇,却也不慌不乱,刀势一变,直攻王进下路。只见刀光枪影,转眼斗了十几回合。 众人看得正自兴起,忽然,那汉子却向后一跃,满脸崇拜的道:“好功夫,再斗下去我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多谢好汉手下留情。” “无需多礼,请恕在下多嘴,你的刀法刚猛有余,巧却不足,在平地还好,可如若在马上对敌,有攻却无守,却需小心。”王进见这汉子行为磊落,心中甚是喜爱。缓缓提醒道。 “我大哥也如此说,某却未放在心上。今日多谢指教。”那汉子笑笑,拱手拜谢。 王进看了后面拿双锏之人,拱拱手退回了柴进身边。 “我们输了,我应该也不是你的对手,就不用打了。你们走吧,可惜今日我大哥未来,不然倒是可以看一场好厮杀。只是不知这位好汉,以您的身手绝非无名之人,可否相告?”那背双锏的汉子道。 “在下王进,平时不在江湖闲走。” 柴进见那二人,皱着眉头,像是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的样子。想来此处离东京太远,兄长又不长在江湖,可能对兄长大名并无太深印象。忙道 “二位虽啸聚山林,却盗亦有道,不乱害他人性命,实乃真汉子,今日二位义气,我柴进也不是小气之人,就留下两匹马给二位兄弟,以全江湖义气。” 那拿刀汉子闻言大喜,回头看着同来兄长,等他言语。那马上的汉子正欲说话忽然脸色一变,急忙问道:“你刚才说你是谁?” “在下柴进。” 那两人这次都听明白了,看着几人装扮,又想到刚才王进所表现的大将之风,心中大喜。 那背锏的汉子翻身下马,忙声道:“敢问可是沧州,人称小旋风的柴进柴大官人?” “兄弟无需客气,正是区区贱名。” 两人哎呀一声,单膝一跪。 “小弟该死,不知柴进哥哥当前,还在此喊打喊杀,实在丢人现眼了。” “兄弟快快请起。”柴进连忙同王进将二人扶起,拉着他们的手道:“敢问二位兄弟大名,现在何处落脚?” “小弟酆泰,这是我结义兄弟,叫卫鹤,我们现如今正在木兰山上谋口食。” 柴进闻言大惊,不禁暗骂自己,只想着赶路,到了荆楚却怎么把这哥三给忘了? “你们是否还有一位结义兄长?姓杜名嶨?”柴进忙问道。 第5章 木兰山三杰齐聚 纪山军五虎会盟 酆泰听说喜道:“想不到大官人也知我杜嶨哥哥之名。” “小可在江湖朋友口中,早就听说木兰山三杰英雄盖世,神交久已。只是相隔千里,未曾一会。今日有缘不想在此地遇见。”柴进拉着他们满脸欢喜。 二人见柴进也看重自己兄弟,心中更是喜悦。 柴进连忙将李助等人一一介绍,并说明自己来江南之意。 李助叔侄在淮西之地早有俠名,酆泰兄弟闻名已久,不想今日能在此相遇。又是一阵客气。 只是听到柴进欲往纪山,连忙拦道:“在此偶遇大官人同各位英雄,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去?小弟斗胆请大官人去木兰山小寨歇马,以让我等也尽尽心意,不然让您这样离去,我家杜老大回去不得打死我二人?”卫鹤性子急,抢先道。 “正是,请大官人务必赏光。”酆泰也道。 柴进笑着看看二人 “自然要去,既然识得了二位兄弟,怎能不去大寨拜访下杜大当家的?” 酆泰兄弟闻言大喜。 众人也不扭捏,拥着柴进同往木兰山去。 一行人翻山越岭,走了几十里,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人挡住去路,为首之人自也看到众人,面色一喜翻身下马迎过来。 “小弟杜嶨,不知大官人来了荆南,未曾相陪,万望赎罪。” 柴进一伙知道是已有人回山通报消息,也不奇怪,连忙下了马跑上前,扶起这条大汉。柴进心中难掩喜悦,这可是水浒世界难得的猛将啊。同王进几人都属于天花板级别,后为王庆手下第一大将,虽被卢俊义和孙安联手所杀。可是要知道,值得卢俊义和孙安联手的。又有几人? 众人互相介绍完毕,杜嶨便引着众人往山中大寨走去。只见山高林密,三面环水,只有一条险道可行。寨中建筑讲究,手下喽喽行规有据。王进见了不禁叹道:“杜大当家有大才,在此绿林,却是埋没了。” 众人行至寨中大堂,堂中有三张靠山虎椅。杜嶨几人让柴进高坐,柴进死活不肯,杜嶨无法,只好命人抬来一张大桌,早有手下备好了酒肉果蔬。 大家都是江湖汉子,正是义气相投,柴进也是高兴,同众人一阵豪饮,甚是快慰。 “我三人在此讨生活,常闻沧州小旋风凤子龙孙,却义薄云天,仰慕久已,只是因生活所迫,未曾前往拜见大官人,今日有缘得见,大官人定要在此多逗留几日,以解我们兄弟相思之苦。”杜嶨举杯道。 “听闻大官人要去纪山寻滕家兄弟,大官人又何必亲往,那纪山上的几个头领与我们虽不常常见面,却早就熟识,小弟和李懹兄弟过去一趟说明原尾,他们知是大官人在此,定会前来。”酆泰也言道。 柴进闻言心中大喜,原来他们也是相识的。 只是想想,摇头说道:“如此怕是有些慢待了纪山的兄弟了吧?” 酆泰连忙摆手:“大官人无需如此客气,纪山上的兄弟都不是讲究礼数之人,肯定无妨的。” 柴进看了看兄长与李助,见二人都点了头,也不矫情,道:“既然如此,明日就辛苦李懹兄弟和酆泰兄弟走一遭,我们就偷个懒,在此地等着众位好汉的到来。” 二人欣然应诺。 这酒从下午喝到天黑,众人才各自回去歇息。一夜无事。 这一觉睡得甚是安稳,一早柴进起来,酆泰和李懹来向他辞行,柴进简单嘱咐几句,二人应了,便骑马下山而去。 看远处杜嶨同王进几人,在一空地指点喽喽武艺,而喽喽操练之声此起彼伏,士气甚是高涨,看着这热闹的山寨,柴进心中忽然豪气顿生。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在男人的内心深处,谁不渴望有一群同生共死的兄弟,同沥鲜血,建功立业呢? 柴进不觉进了校场,王进等人见到,立刻迎了过来。杜嶨拱手道:“大官人睡得可还习惯?” “在自家兄弟寨中,小可昨夜可是睡得从未有过的心安啊。”柴进又指了指,笑道:“杜老大手下兄弟,虽装备不齐,却已有强军之像,甚是喜人啊。” “大官人所言极是,我与王教头都言杜寨主有大将之风,在此可是埋没了。”李助对着柴进笑道。柴进已听出他话中意思:这样的大才,您可要收为己用,断不能就这样让他从身边溜走了。 柴进笑着点点头,只是却也不急一时。 杜嶨请大家去大堂先用了饭,后提议带众人去山寨各处转转,直言,此地风光绝美,定不可错过。 柴进虽不曾来过,却也知道木兰山后世乃一旅游景点,湖光山色,美不胜收。直引得后世游人如织。 只可惜此时的老百姓生活尚且不易,自也不会有游玩的心思了。 杜嶨与卫鹤在前头领路,向众人介绍各处景色和古老传说,大家听得也是不亦乐乎。不觉间已逛了半日,杜嶨提议先用了午饭。众人自无不可。 大家回了大寨,喝着酒,谈些江湖趣闻,有时迁,马灵二人插科打诨,加上卫鹤性子也是爽利,笑谈间便聊到太阳西下,天边夕阳照得红霞漫天,美不胜收。 忽听杜嶨道:“小弟知晓王教头家中世代为朝廷训练官兵,武艺非凡,今日有幸得遇,能否陪同小弟耍弄一下,指点一二?” “好呀,大哥你是不知,我在王教头手下,根本有力都使不出来,若非教头留情,昨日可就在大官人面前丢脸了。”卫鹤笑道。 王进连忙摆摆手道:“卫鹤兄弟切莫如此说,大家都是江湖汉子,没有丢脸一说。” “正是,我在家中也常与兄长对练,每日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可不是要丢人丢死去?”柴进笑道。 众人闻言不觉大笑,见他胸襟如此,没有一点富家子弟的做作。尽皆叹服。 “既然杜大当家有此兴致,兄长便切磋切磋如何,大家点到为止便好。”柴进建言到。 “自无不可,大当家请。”王进应道。 在大堂前的空地上,命人取来各自兵器,王进自爱手中长枪,而杜嶨却是一杆丈八蛇矛。二人行了一礼,直言讨教。 这可是两大高手的对决啊,不光柴进等人满眼期待,连寨中喽喽见到平日难逢敌手的寨主,要与东京原来的禁军教头放对,更是兴奋,皆围拢过来,为自家寨主摇旗呐喊。 fantuantanshu.com 卫鹤见他们没了规矩,怕在柴进面前丢脸。本欲喝止,却被柴进拦下,也只好笑着作罢。 只见此时场中二人斗了几个回合,便已知道对方手段,也放开了手脚使出了真本事来。 一个禁军英杰,一个绿林好汉,堪遇对手。直是矛去枪来,攻的精彩绝伦,守得也妙到毫颠。直惹的众人一阵阵惊呼。 不觉间二人已斗了一百五十余合仍是不分胜负。 “先生剑法超群,不知若是下场比斗,该是如何?”马灵问道。 “这二位兄弟武艺已然大成,而我习得乃是剑,在平地还可靠身法与灵巧周旋,可若是在马上与他二人对敌,我怕只有死路一条了。”李助笑着叹道:“可惜李懹那小子不在,平日他眼高于顶,也该让他来看看,知晓天外有天。” 柴进听着二人谈话,也不插言。见二人又斗了几十来回,根本没有停手之意。害怕相持太久,到时力不可控。不禁喊道:“二位暂且停手,先休息片刻。” 二人斗得正颔,闻言不觉手中都收了力气,再同时往后一退,正是惺惺相惜,害怕收力不及伤了对方。 柴进见停了手,忙上前去,大笑道:“二位今日可是过瘾了吧?” 他们互相尊重的看了对方一眼,正欲回答,忽听人群中有一人大喊道:“真是一场好斗啊,看得小子我都手痒了。” 众人不禁寻声看去,却见从人群中挤出来几个大汉子,前面两人正是那早上离去的酆泰和李懹。 柴进顺着二人往后看去,见后面四个大汉,容貌雄伟,也正满脸期盼的往自己这边看来。想来应该是纪山的几只猛虎下山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很远呢。早知道我也同你们去跑一趟好了。”时迁叫喊道。 众人边说边迎了上去,只见酆泰对着后面几人说道:“四位兄弟,这位便是沧州小旋风,当世孟尝君,柴进柴大官人。” 几人早就认出了气质不凡的柴进,只是不敢确认,听了酆泰言语,皆下拜道:“大官人在上,请受小子一拜。” 柴进连忙上前扶起四人,拱手道:“小可有何能,容众位如此看重,却是汗颜了。来,杜大当家的,咱们同去大堂边喝边谈如何?” “好,今日咱们定要把这几只纪山来的老虎喝趴了不可。”杜嶨言罢,吩咐手下杀猪宰牛,以待宾客。 一群人回到大堂,众人依次介绍,互道久仰。柴进见五虎只来了四虎便出声问道:“马劲兄弟如何没同一起来?” 见柴进发问,他兄长白毛虎马勥忙说道:“请大官人勿怪,最近官府来了一团练使,甚是烦人,只好留了我兄弟在寨中看家,他见不能来此与大官人相会,心中已是气炸了。” “无妨,过几天咱们同去看看马劲兄弟又有何不可。”柴进道。 四人听柴进所言,皆是大喜。 大家酒至微醺,李助微微的看了眼柴进,点点头。忽然对着李懹言道:“刚才你看了王教头和杜大当家的比斗,可还敢小瞧天下英雄么?” 李懹本就害怕自己叔父,而自己也亲见两大高手的较量,已然心服。连忙拱手认错。 “知道就好。你也不用去纪山了,就同我一道好生辅佐大官人,将来自有你的造化。” 李懹现在才知,原来是自己这叔父不晓得如何开场,故意拿自己来点开场面。 柴进心中不觉好笑,这金剑先生真是个急性子的,一点都等不及。可或许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能辅佐王庆成长为一方霸主。 其他人以为他只是在教导自己侄儿,也不好插言,只有杜嶨和袁朗心中一凛,暗想,难道柴大官人另有大志? 袁朗故意对着李助言道:“我们与李懹兄弟结识已久,只是听他过的也不如意,想着邀他聚啸山林,也自有一番快意,只是不晓得他欲同柴大官人回沧州,不然也不会孟浪相邀了。” 李助知他已听出自己之意,正待自己下文。便直言道:“回什么沧州,大官人志向何止如此?他同你们回纪山,有一身本事,是可保一时太平,可你们后世子孙呢?也跟着一世为贼么?” 见他故意挑明,柴进也不好再沉默,出言道:“道长天性爽快,众位兄弟莫要在意,他其实是为在下筹谋。小可虽不才,却早有逆这天地之心,道长怜我无良人相助,想邀各位同我一道扫清这世间污垢,只是有点过于急切了些。” 杜嶨本就在绿林等着可值得自己相托之人,如今见柴进已说明心中志向,忙起身打断他道:“某兄弟三人在此绿林茫然久矣,只是一直未遇良人可以托付,今日遇大官人,愿奉您为主,望兄长收纳。”说完郑重一拜。 柴进连忙过去扶起杜嶨,心中感念他的真诚。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真诚的看着他的眼睛,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 李助看着心中甚是满意,杜大当家同意了,别人他就放心了。自己这侄儿虽然有点年轻气盛,可是在大事面前从不孟浪。 此时正好酆泰,卫鹤拥着喝的有点迷糊的马灵从门外进来,见场面有些怪异不解地问杜嶨道:“大哥,是发生何事了么?” 杜嶨见他们进来,忙挥手道:“二位兄弟,快快过来,从此以后木兰山只有一个大哥,就是柴大官人。” 酆泰二人开始还有点疑惑,怎么出去一会大哥变二哥了。但是自己却也真心信服柴进,心想从此木兰山怕是要更加壮大了。 袁朗同自己三个结义兄弟,互相对了下眼神。 忽听李懹喊道:“还犹豫什么呢你们?咱们同柴大官人一道,闯出一片天下来那是何等英雄之事,居然还在此磨蹭。” 袁朗四人看看自己的好友,又看着满眼期盼的,看着自己等人的柴进诸人,齐起身下拜道:“我等愿意跟随柴进哥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好好。我们淮西的好汉子。”李助闻言举起酒杯喊道:“今日我老道开心,不怕死的就过来喝酒。” 众人被他豪情所感,都大叫着谁认输谁不是好汉。端起酒碗互相吵闹起来。 而此时柴进红了眼眶,心中微感歉意,因为他觉得,为了自己的理想,有点利用了兄弟们的义气。 可是不让众人聚在一起,又怎么能带着大家一起破了这昏天黑地,改了那委屈而死的结局呢? 不善言辞的王进,端着酒,走到杜嶨和袁朗几人身边,轻身的道:“我王进不敢保证什么,但是敢说一句,今日大家的选择,不会错。” 第6章 荆湖里英雄聚义 水泊外好汉交心 话说杜嶨等荆湖好汉同了心意后,更是高兴,直喝到个个不省人事,才被手下人各自扶回房中休息,李助在梦中尚在大喊,杀去东京取了蔡京等贪官的头颅。 第二日,三通问天鼓,以柴进为首,后有王进,李助,杜嶨,酆泰,卫鹤,马灵,时迁,李懹,袁朗,滕戣,滕戡,马勥共计十三位好汉,在木兰山上焚香祭天,共铭意志。 众人拥柴进坐于大堂中央,坐南朝北,左右两侧各有交椅,众人自分大小坐下,都觉热血沸腾。只觉未来可期。 “众位兄弟,今日我等聚义于此,将来我相信会有更多的好汉前来相投,我希望大家同舟共济,不违义气。”柴进道。 众人欣然应诺。 昨日晚间,柴进就与众人说明了自己心中想法,让杜嶨继续在此地统领群雄,李助和王进都留下来辅佐。而自己带着李懹三人继续北上,而纪山寨全伙人马皆搬来木兰山大寨,无需再派遣头领留守。 沙聚才能成山,此时只有把力量收在一起,才能让更多的好汉慕名来投。 而柴进为何还要回沧州?开始众人皆是不解,后来听他道明原尾,大家才算明了。 如若现在就以柴进为首,堂而皇之的啸聚山林,朝廷必无法忍受,定倾力来攻。因为别人占山为王,有可能是为了抢口饭吃,可你柴家的人和别人可不一样。现在还不是真正翻脸的时候。 再有,一直被自己空闲,任其发展的梁山,也该有人去守着了。其实他一直在等,尽量不去破坏原本的结构,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搞不好,该来的不该来的全上了梁山。 可是如今算算大概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何况有现在木兰山作为根基,他也不愿意再等下去。自己本来就是逆天改命来到的这里,这个世界的人或许早就变了样。 只是王进听说他让自己也留在此间,心中疑惑和不愿,可是柴进柔声的对他道:“兄长陪伴我多年,常如小弟身边护卫打手一般,小弟心中甚是不忍,今日开始,兄长可在此大显身手,方不负你一身本事。何况义母埋此不远,兄长可多替小弟去陪陪他老人家。” 众人闻言,深感柴进义气,佩服不已。 自此日后,木兰山开始大兴土木,重修关隘,新建房屋,更在柴进等人的共同的商议下,颁布条条山规,有奖有罚,自不必细说。 柴进又留了月余,天怕是快要入冬,便向众人辞别,杜嶨等人再三挽留无果,直送出几十里,才在柴进的催促中伤感离去。 柴进领着李懹,时迁,马灵三人见他们离去,虽是心中不舍却也无法,柴进安慰了大家几句,便开始打马飞奔,往北而去。 突然结识了这许多好汉,柴进心中甚是兴奋,正希望着,盼在沿途多偶遇几个就好。可是期盼越大,失望越重,几人都走到京东地界了,也是平平常常。 xiashuba.com 心中无奈,可也有点不爽。 既然碰不到,那就自己上门去。 “大官人,咱们这是去梁山伯么?”时迁问到。 “差不多吧,只是现在还不是上山的时候,我们先去会会几个山东豪杰?” 几人下了马,走在村中的小道上,柴进衣服华丽,样貌又极惹眼,村中百姓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可是看着后面几个随从,牵着骏马,手拿兵器,也让人害怕。 柴进走到一老人面前,行了一个礼,尊敬的道:“这位老伯,敢问此处可是石碣村?” 那老者看柴进来问自己,开始还有点拘谨,只是柴进礼貌,心里也是满意,忙道:“正是石碣村。” “我们是来寻人的,请问阮家小二他们三兄弟的家是哪里?” 老者手指了指前方一颗大柳树,“那大树边的房子就是他兄弟家里。” 柴进闻言,点头谢过。 此时已经入冬,虽没下雪,可是北风吹到脸上也是生疼。可当柴进走到那门前,却见一条大汉,光着膀子在院子里洗澡。身上爆起的青筋在寒风中更显力气。 那汉子见门外有人,停下动作来,问道:“你们找谁?” 柴进虽猜到这应该是三兄弟中的某一人,可也不认识,不知如何称呼。客气的问“请问兄弟是阮家二哥还是?” 见是来寻自家人的,那汉也客气了。 “我二哥家在后面,某是他兄弟阮小七。你们要寻我二哥,可能来的不是时候,他现在应该不在家中。” 见是小七,柴进故意笑着道:“寻你也是一样的,兄弟你先洗完,天寒地冻,莫弄出风寒来。” 阮小七见这人模样,如个衙内一般,虽不害怕,却也懒得招惹,忙道:“粗皮糙肉的,早习惯了。你要有事尽管说来。” 柴进对着李懹等人笑笑,马灵上前插言笑道:“这位是沧州小旋风,柴进柴大官人,听闻你阮家三兄弟都是好汉,特意带我们来拜会拜会。想不到一来就看见你活阎罗在这洗澡。” 阮小七开始还有点恍惚,惊讶的看着柴进 “你们莫非是在诓我?你真是沧州柴大官人?” “正是小可,我们从荆湖回沧州,路过济州,便冒昧来拜会你与令兄长,来的仓促了些。”柴进笑道。 看柴进举止得体,气宇轩昂。后面三人也是非凡,心中已然信了。丢了水桶,连忙拜道:“不晓得是柴进哥哥大驾光临,万望恕罪。” 柴进连忙进去扶起他。 “小七,快去披个衣服,铁打的汉子也莫着了病了。” 阮小七笑着请几人进了屋,柴进看着虽是两间草房,却也不入风雨,屋中一老太正在用水搽着家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她见有客来,忙起身询问。 柴进知道这是只爱小儿子的阮家老母,连忙带着三位兄弟过去问好,时迁早从马上取来备好的一些礼品奉上。阮小七连连推脱。 “我们虽是初见,可都是江湖兄弟,你若再同我讲虚礼,我可就走了。何况这东西我是给另堂的,又不是给你,你推脱什么?”柴进把东西递过去,笑着道。 阮小七见他如此义气,也不好再客套,急忙接下。可是家中贫苦,连凳子都只有一两个,也不知道怎么请几人坐,正在那尴尬。 柴进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点明,故意道:“你家二郎,五郎可在家中?” “平日我们三都自己开火,今儿我也没去,不晓得在不在,我现在就去寻他二人来拜见大官人。”阮小七忙答到。 “小二应该在家,只是你那五哥只怕又在哪里耍钱呢。”阮母在旁叹声道。 “哎呀,老娘你在柴进哥哥面前说这些干嘛。”阮小七觉得家中之事有点羞于启齿,拦着老母亲。 其实柴进记得这阮小五有这爱好,有次输了钱还拿了老娘的首饰去赌了,甚是无语。 虽柴进也觉得这样太过,可是细想来,对于这些生活没有希望的人,他们除了去杀人越货,也就剩下那么几种事,能让他们觉得是可以给自己一点希望的了。 只不过路却是选错了。选了个只会让自己更没希望的赌徒之路。 “无妨,你去把他们两叫回来,我在此同嬷嬷说会话。” 见小七听话去了,柴进便也不客套,坐在阮母身边与她聊起了家常。 过不了一会,阮小七带着他两位哥哥匆匆而来,他几人见柴进毫无架子正与自己母亲有说有笑,心中感动。 大家见了礼,柴进又把同来的兄弟介绍了一番。说道:“二郎和五郎都已成家,我来的也匆忙,没备什么东西,这些银钱你们替我给孩子们买点吃食。” 他们二人连忙推脱不要,可是不想,柴进见他们一直不接,忽然说了重话,他们才接了,住了口。 “家中说话多有不便,咱们且寻一处,喝酒如何?”柴进道。 他们还未接话,却不想忽然阮母在旁边哽咽道。“你这官人是个好人啊。” “老娘,柴进哥哥自然是好人了,您又何必抹眼泪。”阮小二有点尴尬着说。 “你们光活几十年,却不懂人事,这大官人为何硬给你钱,给孩子是其一,主要是知道你们兄弟也讲义气,肯定要招待于他,又晓得你们过的窘迫,你们哪里有银钱相请?唉,他是怕免得到时候,丢了你们三兄弟的面子啊。”阮母气道:“你们能识得如此为别人着想的人,是你们撞大运了,还不跪下谢谢这位官人。” 一屋子人听完老母的话,都是惊讶。三阮被母亲喝醒,开始虽有点尴尬,可是心中更是感动。连忙拜谢。 而柴进更是没想到,阮母能有这样的见识,不禁感叹,人的阅历要是多了,哪怕她没读什么书,也都足够弥补了。 众人又是一阵客套后,别了阮母,小七领头,带着大家往州里城走。可能他们觉得得找个好点的地方才合适,而柴进当时提议出来,只是阮母在身边,有的话确实不好说而已,苦笑无奈之余,也就随他们了。 第7章 学究寒冬会旧友 忽律雪夜收新人 那三兄弟诚心想好好款待下柴进几人,只领着往郓州城去,可州城路途尚远,被柴进劝阻,众人就在近寻了一处酒楼,虽不见得有州城体面,也是应有尽有。 选了一隔间,小七怕柴进寒冷,让店家备好炭火,小五请几人入了座,自去找掌柜的安排吃食。 “我们一路听大官人直夸三位好汉乃江湖埋没的豪杰,今日托柴进哥哥的福,与三位结识,可要好好熟络熟络。”时迁对着阮家哥三笑道。 他们听柴进居然这样看重,只觉有面,忙道:“大官人太抬举了,我们哥三不过是这石碣村里一渔夫,也少在江湖闯荡,今日要不是大官人仁义,我们连请客的银钱都得去拆借,真是羞煞人也。”阮小二给大家倒好温热的酒,缓缓的道。 “小二哥,切莫如此说,你想我时迁和这位马灵兄弟,一个是不安分的道士,一个更是不入流的偷儿,都蒙大官人看重。三位好汉只是如今窘迫点罢,说不定将来哪天就一飞冲天了。” 柴进见酒肉都已上来,先举杯道:“今日能识得三位兄弟,心中甚慰,咱们客套少说,先喝个痛快。” 大家见柴进爽快,也放下了本来的拘谨,直齐声叫好。这阮家三兄弟本就是好酒之人,只是平日囊中羞涩,并没太多这样的机会豪饮,今日都是义气汉子,心中豪气也被激起,端着酒便与众人拼将起来。 几人正自热闹,却不想声音被门外一人听见,心中一奇,不禁偷偷的走到门口,仔细的听起来。 而此时时迁和马灵也几乎同时手一压,示意大家小声,马灵忽的窜起一跃便到了门前,一把拉开了那木门,直喊道:“哪来的贼,在此偷听爷爷们说话。” 柴进抬眼望去,见门口那人做一秀才打扮,腰间却绑一条铜链,生的眉清目秀,肤白须长。 “吴学究!”阮小七惊讶的喊道。 吴用? 马灵见是他们的相识,转身看着柴进,见柴进点了头,他便让出门,嘴中嘀咕道:“既然是相识为何不直接敲门,我还以为是歹人呢?”说完也不搭理,自回柴进身边。 阮小七见马灵不痛快,知道他是为了柴进的安全考虑,连忙对柴进道:“大官人勿怪,这是我们的旧识,吴用吴学究。与某三兄弟关系极好。” 柴进起身,对吴用拱拱手道:“小可也多闻加亮先生之名,既然在此遇见,也是有缘,不妨一道用些酒食如何?” 小七听柴进说话,连忙笑着跑过去,把还在那尴尬的吴用拉了进来。 “先生,快来见过柴大官人。” 吴用一愣,看着小七问道“哪位柴大官人?” “还能是哪个?天下最是闻名的豪杰,仗义疏财的英雄,沧州小旋风柴大官人。” 吴用大惊,未想到今日出门能遇贵人,连忙躬身拜道:“想不到在此得遇大官人,学生三生有幸。多有唐突,请大官人勿怪。” 柴进看着这在后世毁誉参半的人,不免唏嘘。 喜他的人,敬他智取生辰纲,扶晁盖,辅宋江,兢兢业业弄出后来局面。而厌他的人,烦他不够磊落,多使不正当手段。更有后世诸多所谓学者,为图眼球过分解读,把他说成无所不用其极的下流人物,文不成武不就,完全就是靠着迎合宋江才居高位。甚至还有人说他伙同宋江暗害了晁盖,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害晁盖对他吴用有何好处?晁盖与他自幼结交,而宋江只不过因为生辰纲二人才认识,他晁盖在与不在,他吴用都是梁山老二。为了这本就存在的位置,去杀掉一个知根知底的大哥,反去扶持一个光听过名声,却不晓底细的宋江? 虽然柴进也知道他有时做事确有虎头蛇尾之嫌,可是你要觉得他无才无德,那也太过了。而说他同宋江一起杀了晁盖,就更加可笑。 试想两人如果都是厚黑无耻之人,自然心中自私必占在首位,当时所谋只不过各取所需而已,但是他吴用又为何会在最后,同花荣一起自尽于宋江坟前? 以他的智谋,不说扶持新主再入江湖,自保总是够的,为何要死? 暂且不论宋江值不值得,就冲他这份为主尽忠的义气,柴进就该敬他。 “不知学究今日怎么来了此地?”阮小二开口询问。 吴用拱拱手,对几人缓缓道:“最近天寒,村中小儿也多有躲着不来学堂的,我干脆放了他们的休,想来多时未见阮家兄弟,便想打点劣酒去石碣村,与哥三聚聚。未想一到这里,便在楼下听着二楼声音甚是耳熟,不禁上来想听个仔细。”然后对柴进和马灵汗颜道:“并非小可故意如此,单纯是听不真切,不晓得房中之人是否阮家兄弟,如若直接敲门进来,实觉孟浪。” 柴进拉着他的手引他坐下。言道:“这皆人之常情,教授勿放心上,我这几个兄弟都是担忧我的安危,才会如此。来,大家多敬吴先生几杯。” 吴用连声道谢不迭。 正好天也寒冷,用些烫好的酒水,全身都舒畅,众人难免兴致越喝越高。 在柴进同众人畅饮的同时,吴用表面一直在平淡作陪,可也在一直暗中观察着柴进,要不然怎么说读书的人,心眼多呢。心道:“这柴大官人,天潢贵胄之身却与我等凡人亲如兄弟,毫无半点装模作样,江湖皆言他的好,起初怕也是有水分,现今亲眼所见,看来当不是虚的。能识得真英雄,也是不罔了。” 一群人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聊天说地,好不快活。这样时间也过的快了些,没注意就到了下午。柴进见大家兴致正好,也不好冷场,反正自己也欲给他们提个醒,便对李懹道:“李懹兄弟现在辛苦一趟,去梁山泊外的李家道口,请那旱地忽律朱贵来此一会。单独请他就行,切莫招摇。”说完从腰间取下自己的佩剑递给他。 李懹闻言连忙起身去了。 吴用,三阮听来心中又是一震,暗想,柴大官人真是交游遍天下,连这绿林强盗都敢结交。可几人本也是胆大的人,虽然惊讶,却也不怕惹官司上身。 而李懹出了门,问明了道路,便往李家道口那梁山的酒店而去。这石碣村本就临着水泊,马儿腿脚也快,要不了一会便寻到了地。 以前柴进就和他们说过这酒店的行事风格,自也小心,那店家见来了客人,直问要用点啥,他也不去要那酒菜,只说想见朱贵,说有故人来访,约他一叙。说罢便拿出柴进佩剑,交给那小二,说到: “让你家头领见了东西他自会赏你。” 那小二见李懹知道自己底细也不着急,这酒店是梁山产业早在江湖传开,连官府都装作不知道,不敢来拿。他还怕一个面善的后生? 听是自家头领的故人,却也不敢动手,便偷偷叫人去通报,不一会后堂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懹抬头看去,出来了一个掌柜打扮的男子,虽不高大,可那双眸子却格外醒目,一看便是极为精明之人。 那人见到李懹,微感失望,但还是拱手道:“不知小兄弟大名?从何处寻得这把宝剑?” 李懹也拱拱手,回道:“小弟李懹,此剑乃在下新认兄长的佩剑,兄长遣我前来,邀朱贵哥哥过去一聚,不知朱贵哥哥如今可有空闲?” 朱贵将佩剑交还给李懹,对手下交待了几句,也不多话直跟着李懹出了门。 一路上李懹见朱贵也不询问,只跟着自己走,心中不禁想,此人好深的城府,不愧是能在江湖有名的强人。 两人急匆匆的赶回酒楼,李懹先在门口报了一声,才慢慢推门进去。而朱贵看见那日思夜想的柴进,不禁眼眶一红,急忙跑上前拜道:“大官人,您可想煞小弟了。” 柴进见他如此,也不免感动,连忙扶他起来,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是有几年没见了。你这旱地忽律跑水泊边可还习惯啊。” 看着柴进满眼的真诚,又听他还如从前般逗自己,更是温暖,眼中不觉掉下泪来。 雅文库 “大官人也知我这忽律,本就是在水里也能过活的,只是没有跟随大官人身边,心中很是想念。” 柴进笑着点点头。“咱们两兄弟的私话等下再说。先给你介绍几个好汉。” 柴进说完开始给他一一介绍起马灵众人。 马灵,时迁知道不久之后,自己就要去跟着这位哥哥,自是比别人热情。而吴用等人却是暗道,想不到在山东地界如此名头的强人,在柴进哥哥面前,却也只是如此。 大家叙礼罢,朱贵见都是柴进带来的人,自也想着,有话皆可说,便问道:“大官人既然来了济州,为何不上山寨看看,不光我,宋万,杜迁二位兄弟也是时常挂念大官人。” “那王伦狗贼呢?”时迁故意插言到。 这话问的朱贵不禁一阵尴尬,虽然有的事情他已经和柴进写信说明,可是对他人毕竟不熟,在这说有点觉得不是场合。 柴进伸手示意时迁莫要急躁。笑着道:“我也甚是想他们,只是知道你如今一人在李家道口,想来进出也方便,就约你一人来了,他们两位兄弟是诚心干事的人,不懂太多的人情世故,平日你要多提醒他们。” 朱贵听出了柴进话里的意思,连忙点头应是。 “这二位兄弟,暂且就在你手下帮帮忙,不要声张让别人晓得了。”柴进指着时迁,马灵二人对他说到。 马灵二人连忙起身。 “以后我们二人,就靠朱贵哥哥照料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这二位兄弟跟着我不是荒废了?我连个小头目的职位怕是都给不了。”朱贵忙回了礼,不解的问柴进。 “那些你不必在意,他们有该做的事,就让他们在你那酒店里挂个名号,想来别人也不会放在心上。”柴进道。 朱贵见他如此说,便点头道:“既然大官人已有安排,小弟知晓该如何做了。” 看着柴进几人说着话,吴用等也插不上言,只是越听越是心惊,特别是吴用,他本就是聪明绝顶的人,此时心中已经如波涛骇浪:“江湖中多有传言,王伦受过柴大官人恩惠,可是现在看来,只怕远不止如此。” 吴用四人,你看着我,我看看你。如阮小七心中想,要是也跟着朱贵投了梁山,日后肯定也能过的畅快点,可是大家毕竟刚刚认识,几个兄长也不知道什么想法,正在那忍得好不痛快。 柴进也没冷落他们太久,交待他们几句也没再说。看着吴用他们四人,心想该提醒的也差不多了,便说道:“我今日能结识几位兄弟,心中高兴,如今你们也已经识得梁山朱贵兄弟,将来如若有什么变故,可去寻他,他自会尽力相助。而我本该在此多停留几日,与大家多痛快痛快,可是还有点琐事未了,今夜便要回去沧州,只能来日再与众位相聚了。” 开始吴用几个还连声应是,可一听柴进就要离去,自是万分不舍,连马灵,时迁,朱贵三人都是太过突然,连声的劝阻。 柴进也无法,只好同几人约好,明日一早都去石碣村三阮家中再聚一日。后天一早自己再回沧州。 第8章 真豪杰柴家避难 苦英雄刺配沧州 吴用和阮家三兄弟送走了柴进,又和同来送行的朱贵三人互道珍重而别。一路无精打采的回了石碣村,看着萧条的村落,阮小七不免一阵沮丧,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狠狠的抽在旁边的土坎上。 “真想同时迁他们一道,上了那梁山去,免得再过这糟心的日子。” 阮小二无奈的看了眼这兄弟,自己也不畅快,更不晓得如何安慰他,也是一声长叹。 吴用见他们这样,虽然自己心里也有点失落,可是毕竟比他们想得更多,为安抚他们心情,故意笑道:“三位兄弟,咱们结识了柴进哥哥这许多豪杰,为何还如此气闷?” 小七口快,不乐的道:“就是因为识得了这许多英雄,心中才苦闷,柴进哥哥一走,小七我心里就不快活了。” “大官人临走时,不是同大家说过,等明年开春了,让咱们兄弟随时过去寻他么?总不能让他同咱们一直在这济州呆着吧?”吴用调笑道。 “那倒不是,只是心中不舍呀。”阮小五插言道:“其实大官人是不知道我们辛苦,应该也把我们引荐,一起投了梁山才好。” “哥子,你也做此般想么?”小七听自己兄长那么说,不禁跳起来:“前日我就差点求柴进哥哥了,可又担心你们不乐意。现在咱们去找那朱贵,不晓得他还有没有那么好说话哦?” 吴用见说,急忙劝道:“大官人是忠厚之人,又怎么会无端劝我们几个良人,上山为匪呢,你们要知道,踏了那一步可就回不了头了。” “这世道难道还有什么好留念的不成?”阮小七苦笑道。 吴用见阮小七都被自己说的快有火气了,也不再啰嗦,压低声音道:“三位兄弟可曾在大官人他们的谈话中,听出来一点什么?” 见三人都愣着摇了摇头,吴用也不卖关子:“小可倒是觉得现在咱们去那梁山还不是时候。” “为何?”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听大官人同朱贵兄弟的话语,他们应该早就相识,而梁山上的另外几个头领,怕是同大官人关系亦是匪浅。大胆点猜,说不定这梁山基业,就是柴进哥哥一手扶持起来的。” “那不是更好?为何现在反而不能去?”小七又惊又喜,忙抢着问到。 吴用早习惯了他的急性子,只是笑笑接着说:“大官人来了石碣村,却不上梁山,不见那王伦,唯独找来了那排行第四的朱贵,你们想是为何?我猜那梁山几个头领中间,现在也不太平。” 看他们听得入神,像在细想他说的话,也不打扰,接着说道:“你们可还记得时迁兄弟曾言,那王伦狗贼?仅这一句,我相信柴进哥哥怕对这王伦早就心生不满了。而后,看时迁同马灵二位兄弟,也只是放到朱贵手下,却不让声张,像是不想被其他头领知晓一般,由此看,或许柴进哥哥怕是有除掉这王伦的意思。” 阮家兄弟听完如在梦里一般,他们都是直汉子,哪里喝酒吃肉,还要想到那么多事的?只是听吴用说完,自己细细琢磨,却越想越是那么回事,不禁对吴用佩服不已。 “昨日在你们家中,我偷偷问了马灵兄弟一些江湖趣事,不知他是顺口,还是故意告知,说前段时间他们刚从荆南回来,那里有处木兰山,山上现有十几个好汉领着上万喽喽正在那聚义,他们拜的山寨之主正是柴进哥哥。只是为防朝廷,故意说山寨寨主还是从前的杜嶨。” “柴进哥哥莫非是想举旗起事么?若真是如此,我们兄弟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也定要助他一臂之力。什么也别说了,咱们明天就收拾东西投朱贵哥哥去吧?”小七急切着。一脸的兴奋。 阮小二看着他那样,虽也心潮澎湃但是还是年纪大些,有点城府,笑骂道:“你没听学究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么,先听学究说完。” “咱们几人虽然刚刚结识柴进哥哥,可都觉得他是可托付之人,如若将来他真的有此义举,我吴用虽无大才,也必去他军前效命。可是如今,小可却觉得不是时候,梁山上人心不稳,那时迁二人上山都是隐秘,咱们去了朱贵如何安排咱们?何况,既然柴进哥哥已有安排,咱们更不该急切,如果到时候不小心坏了他的计划,咱们就百死莫赎了。” 三人听完,连连点头。 阮小二问道:“那学究觉得咱们需要等到何时呢?” “具体我也不知,咱们先静观其变,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梁山就会有大变故。如若没有,咱们等明年开了春,同去沧州寻大官人又有何不可?” 这话乃老成之谈,三人直言受教。 且不说水泊边四个豪杰,正为自己的将来谋划。 而此时的柴进离了众人正赶往家中,因为腊月初一乃亡父的忌日。虽然自己对这个老爹没有感情,可是也得对前身的柴进有个交待,这种事情可不能随意将就。 二人心急火燎的,终于在腊月前赶回了沧州。 看着膝深的大雪,李懹还是有点兴奋,自己家乡可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不禁笑道:“这瑞雪,定是个好兆头啊。” 柴进也是开心:“咱们先回庄,这一路也是疲乏了,过两日咱们一起去野外,好好狩猎一番。” 说完带头往庄子行去。 家中下人见柴进回来,个个欣喜,忙过来问安。 老管家看他身边不见了王进,换成个面善的的后生连忙打听,柴进也不想讲太多,只说教头另有去处。给他们介绍了一番李懹,并让人给他安排好住处。 在庄子里安歇了两天,柴进也只是询问了一些琐事,甚觉无聊,便喊来李懹,领着几个门客要出门狩猎。 此时雪已经停了,阳光铺在大地上,发出色彩斑斓的光。 柴进命人去牵马拿兵器,自己和李懹已先出了庄来。走不了多远,见前头大路上有一对官差,拿着水火棍压着一犯人,踩着积雪而来。那犯人带着枷,脚上还用铁链扣着。看着高大非常的身子,似乎也被路途的艰苦,折磨的弯下了腰,只是在靠着一股子狠劲坚持着。 “去打听下,这公人是不是从东京来的?” 李懹闻言虽有奇怪,可也不是多话之人,连忙跑去。那两个差人见有人来,却像是害怕不已,拿着水火棍暗自戒备。 李懹见他们居然这样胆小,心中不免好笑。又偷偷看了眼那犯人,见他虽是潦倒,可全身却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压迫力。 “请问官爷可是从东京来的?” 那两人对视一眼,看李懹这后生,生得面善,也客气的回礼。 “我们是从东京来的,欲往沧州牢城营。不晓得小兄弟有何指教?” 李懹向后对着柴进点点头,柴进心中一喜,暗道:“每年冬天都派人来等,今天莫不是让自己撞上了?” 柴进连忙走过去,问道:“可是东京林教头当前?” 那两个官差见又来了个锦衣华服,像是个衙内打扮的人,反而没有那般紧张了。 那犯人本自闭着眼睛,见有人道出自己名字。茫然的睁开眼,弱弱的回道:“林冲正是小可贱名。” 终于等来了,想自己原本虽然对水浒英雄多有崇拜,可终不是什么搞历史研究的,哪里记得那许多清楚。只知道林冲是在冬天被发来沧州牢城营。所以每年冬天都暗中派人在各个路口打听,就怕错过了。 既然现在林冲已经来了牢城营,那么生辰纲,晁盖,宋江等人,也就快了。 柴进激动的抓住了林冲的手。 “小可沧州柴进,听闻教头在东京受了莫大冤屈,被高俅陷害到此地,心中甚是急切,常常在家中盼望,想不到终是等到了。这一路,可是苦了你了。” 林冲本来很是疲惫,忽听此言,也是一震。 “沧州小旋风,柴大官人?” 柴进没回答他。只是更用力的抓住了他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抚摸着这害人的枷锁,心头一阵烦闷,忍着火气对那两个差人道:“我想请三位去我庄上歇息一阵可否?” 那董超二人本来听是柴进,心中也是开心,可忽见他语气不善,知晓他是气自己二人虐待了林冲,也不敢发火,直低声道:“虽是公务,却也不能坏了人情,柴大官人既然有吩咐,歇息一阵自然无妨的。”说完主动的把林冲的枷锁一一取下,甚有诚意。 想这二人,早被鲁智深撞破行径,差点打杀在野猪林,现在哪里还敢在有天大名声的柴进面前装摆,心中或许只想着,只要您老人家不抢人,什么都好说。 也用不着那董超二人,柴进只和李懹一人一边自扶着林冲回庄,那两差人在后面也不言语,只在身后呆呆的跟着。 几人回了庄,柴进急忙喊来管家烧好炭火,备好酒菜,言有贵客招待。 林冲见他如此,心中已感激涕零。他本就是个内心敏感之人,不免偷偷落下泪来。 柴进让几人先去房中坐下,忽见角落里有个汉子正偷偷的打量自己,见柴进望来,他也不拘谨,满脸桀骜的拱拱手。 bidige.com 柴进看他身高九尺,仪表不凡,可却毫无印象。要知道他早就不喜欢原本前身的作法,不管好坏只要是来求助的都给接纳了,搞得满庄子都是些无所事事的泼皮无赖,却没两个真正的好汉。后来和王进两人想办法把那些人都赶出了庄,留下的基本都是些实有难处,又非洪教头那般眼高手低,自命不凡之辈。哪怕后来再有江湖中人前来投靠,柴进都会自己先见见,如果是些打秋风的,自打发他几蚊钱让他去了。 想来这人是出门这数月,才来投靠的,而自己回来也才几天,还没来得及见过,不免微微有点愧疚。 不觉拱手道:“敢问好汉可是近日才来沧州的?” 那汉子见柴进有客人招待,也没急着撇开自己,面色倒恭敬了点,回道:“小弟因在家中伤了人,上月才投到官人庄上的,老管家言您陪义兄南下,虽暂时不会回来,可也做主将我留下了。小弟还没来得及拜见大官人。” 看他相貌不凡,说话又是得体,柴进甚喜,道:“那是我交待过的,你尽管安心,我前日刚才回来,多是慢待了,既然都是客,好汉也不必讲究,咱们一道喝点酒再谈如何。” 那汉子虽面色一喜,但是却摇头道:“大官人今日有客,小弟去怕是多有不便。” “都是江湖汉子,只管来,今日来的客人也是天下闻名的好汉。”说完也不管其他,过去拉着手就走。 那汉子见他如此,也不好再说其他,只是心中暗想:未料到柴大官人也是如自己一般的直爽性子。 那汉子随着柴进进了屋,见里面有四人在等着,一个年纪同他差不多的后生,两个当差的,还有一个却是衣衫褴褛,脸上刻有金印,却是一个发配来的犯人。 柴进见几人还未入座连忙说道:“尽管随意,无需等我,好汉,这位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江湖人称,豹子头的林冲林教头。你既然在江湖行走,应该听过名号吧?一起喝酒亲近亲近。” 那汉子听是林冲,连忙行礼道:“小弟在家中就听闻林教头武艺非凡,不想在此遇见。”他又奇怪的看了眼林冲,道:“只是不知教头怎么落得如此?” 林冲本欲回礼,可是听他这话,眼神一暗,又触动了伤心事,只是拱拱手,长叹了一声。 柴进见场面有点尴尬,也晓得林冲本性就是如此,也不好劝解。道:“事情可能还未在江湖流传太广,兄弟以后自会知道。” 那汉子见自己问得唐突了,不觉汗颜,急忙郑重地道:“教头勿怪,是我冒昧了,小弟清河武松,在此给教头赔礼了。” 武松? 当林冲和李懹等人还在思索,是否在江湖中听过这个名字时,柴进早已是满面春风,高兴不已了。 他只记得武松因为在家乡杀了人,逃到了柴进庄上,可当时号称门客三千的柴大官人,整个庄上搞得鱼龙混杂,而他自己根本无暇顾及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人,自然也就冷落了武松。 这武松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人,谁敬他一尺,他就会敬别人一丈。被柴进冷落在这门客中,只当他也是一个上门来打秋风的泼皮,心中肯定难受。可又无处可去,只能默默的在柴进庄上呆了许久。还是后来被突然来访的宋江看到,反而几句话,就让这个汉子对他死心塌地。 真是造化弄人啊! 第9章 鲁提辖菜园显武 小旋风东京救人 林冲等人虽没想起江湖中有这个人,可自也懂得应付,直道久仰。 武松却知道自己名声不显,也不奇怪。 可柴进却拉着武松的手让其坐下,故意笑着道:“想不到二郎来了沧州,为何前几日不来找我?要不是刚才碰见,你还想在庄里躲着不成?” “大官人知道小弟?”武松奇道。 “自然知道,你家中还有一个兄长,故乡里人,皆称你为二郎,前段时间听说伤了人,逃了出去,想不到啊你却来了沧州,这是咱们兄弟的缘分。来大家举杯,敬林教头和武松兄弟。” 见柴进举起杯,几人心里虽有许多疑问,也不好表露。 酒过半巡,柴进叫人拿来金银,给了董超二人言道:“此去牢城营,还需两位多多照顾林教头,这些银钱当请二位喝酒了。” 二人连忙起身,假意推脱两次,见柴进似乎懒得同自己周旋,连忙笑着接过。 “我与林教头有几句话要说,请二位行个方便。”见二人接了银两,柴进对他们说道。 董超二人虽接了柴进的银钱,可是更受了高俅的好处,听了这话,有点犹豫。 武松早就看不惯这二人,忽见柴进对自己使了个眼神,立马起身,一手夹住一个直往门外拖去。如铁一般的胳膊有千斤力气,又哪里是他们能挣脱的,直疼得叫苦连天。 柴进拿出临时写下的一封书信递给林冲道:“我在沧州还有些许薄面,教头可把这书信给牢城营的人,自可少受些苦难。” 见林冲感激的接过,忽然意味深长的说道:“教头有此祸端,已成事实,也不用就此颓废,照顾好自己有用之身,将来自有出头之日。只是我想那高俅乃没有肚量之人,或许还会有阴谋对你。你当多加小心。” 越听林冲心中越是感动,“大官人如此抬举,请受林冲一拜。” “教头无需如此,我们虽未相识,却已把你当成自家兄弟,今后我会常去看你。而明天我会上到东京,设法将嫂嫂接来沧州,一应事物自有我来安排。” 林冲闻言又喜又惊,哽咽的摇头道:“我离京时已写了休书与她,让她再寻良人,大官人此事便罢了。” 柴进见他如此,忽然提高声音喝道:“你豹子头林冲英雄一世,为何如此自欺欺人?你与夫人感情如何?夫人品行又如何,你难道不知么?你休书与她倒是干脆,可想过高俅是否会放过她,而她又是否会因此寻了短见?你想抱憾终身不成?” 林冲见温文尔雅的柴进忽然发火,开始还觉得奇怪,可是越听,心里是既难受又感动,不自觉的慢慢跪了下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埋着头,大哭起来。 柴进见一个英雄了得汉子居然如小孩般痛哭,感同身受,被他哭得心中也是恨意难消。 这贼高俅,你把人都逼成什么样了啊?他林冲不求大富大贵,只想和自己的妻子平平淡淡的过自己的日子,他又得罪谁了?你的假儿子看上了别人的老婆,说想的心力憔悴,你就心中怜悯了?我怜你大爷。 为了那无耻的假子,居然罔顾律法,便要将别人的丈夫,一个衷心为国的人,除之而后快。真真是了不起,真真是该死。 柴进含着恨,送走了感激涕零的林冲,缓缓的对武松二人道出了事情的始末,直把两个热血汉子也气得七窍生烟。 “明日是家父忌日,上午不便出门,李懹同我用了午饭,咱们便赶去东京,不管如何,咱们也要去把林家嫂嫂接出来,免得招了那高衙内的毒手。” “小弟有罪之人,去东京却有不便,不然真想同您一道去,最好杀去那太尉府,把那对鸟父子砍杀了才解气。”武松也想为林冲做点什么,忙说到。 刚才人多一时也忘了,被他一提醒,柴进忙道:“二郎有所不知,我听闻你当日所打之人并未死去,只是晕倒罢了。如若你愿和我们同去,咱们一起先去东京,等接出来林家嫂嫂,兄弟自可回清河县与家人团聚如何?” “大官人从何处听来?”武松喜道。 “自有从清河县回来的朋友告诉我的,消息确实无误,兄弟尽管放心。” 武松自然信任柴进,想到自己不用继续四处流亡,也是高兴。 第二日中午,三人草草用了些饭食,柴进先带武松去选了一匹好马送与他,武松也是称谢不已,要知道大宋历来缺马,也就是沧州靠着北境,才能寻得些好马。若是他处,拿金银怕是也买不到什么。 三人一路,心中记挂着林冲家眷,也没闲心谈论他事,只想着快快赶去。 可是再急切也改变不了这天寒地冻,几人直行了几日才赶到东京城。 大宋的京城是现在这个世界最繁华的城市,可是现在柴进也没有心思看这花花世界。寻人打听好住所,便急着赶去。 李懹先去叫了门,不一会见一老汉手中拿把大刀,满面怒气的开了门。 “你们是何人?” 柴进知道林冲是入赘的,这老汉想必怕是他家中大人,张教头了。急忙道:“请问可是张老教头当前?” 见三人客气,又是面生,那老汉收起怒气,却还是多有防备,道:“正是张某,敢问三位所为何来?” “义兄王进托我来看望张教头。”柴进故意道。 张教头闻言不觉一震,这个名字可是多年都未听过了。连忙道:“不知阁下是?” “在下沧州柴进,不知张教头,咱们可否进门说话,此处多有不便。” 他听是柴进,更觉稀奇,想自己这位老上司,恐怕是躲在沧州了,难怪天下打听不到他踪迹。细细打量了下柴进,才慢慢道了声请。 几人进了屋,柴进见没外人,连忙道:“张教头,最近那高俅可曾再来寻麻烦?” “你也知晓此事?” 柴进点点头,道:“实不相瞒,前几日在沧州得遇林教头,今日特来寻您老商讨个对策。” 张教头脸色一变,忙问:“我那林冲孩儿可还好?前段时间他那结义兄弟来此。告诉了我女儿,说高俅本想在野猪林害他性命。我女儿心中担忧,整日魂不守舍,不吃不喝……唉。有那高衙内手下人成日在我门外转悠,我每日也不安心,只好哪里也不去,守在家里,谅他们也不敢光天化日冲进来。” “可是这终非长久之计,我今日前来,是想将您和嫂嫂接去沧州,不知您意下如何?” “这日子却也活不下去了,走了也好,只是我那林冲孩儿临走时,鬼迷了心窍,居然写了一份休书与我家女儿,这……”张教头纠结到。 “林教头那是不想耽误了嫂嫂,虽是可气,却也是情有可原,她们二人的感情,整个东京城人人皆知,哪里是一纸休书能抹杀的?等来日他们夫妻再见,我定让林教头给您赔礼。现下您可去问问嫂嫂想法,咱们当早作安排。” 张教头正欲起身,忽然疑惑的看着柴进,缓缓的道:“不知王教头,可在沧州?” 2k小说 柴进看他言语,想他还是在担忧,害怕自己乃是高俅派来诱骗他的,连忙说道:“我义母数月前不幸去世,义兄护送灵柩回了淮西老家,如今却不在沧州。” 忽然想起曾经王进同自己说过的一些禁军趣事,连忙同他说起来,那张教头听到一半,摆手起身道:“大官人不必说了,我信你。”转身上楼去寻林家娘子。 不一会,张教头领着两个妇人,一个丫鬟下得楼来,见那年轻妇人虽脸色苍白,身形憔悴,却也掩盖不了那天生的丽质,反而多了些楚楚动人的神韵。想来她就是林家娘子了。而那同来的,应该是老夫人和丫鬟锦儿。 柴进几人不好直视,连忙躬身行了一礼,将事情说明。那三名女子,听说是林冲的朋友,皆是大喜。直言愿去沧州,见张教头也点了头,柴进便与几人约定,先将必要之物收拾,傍晚城门关闭之前走。 柴进见她们去了,心想不好在家中久坐,便问了地方,欲去大相国寺会会那花和尚。请他们在家中稍候,自己定会准时前来汇合。 三人告别了林冲岳丈,去寻那花和尚鲁智深。而那大相国寺却是大宋皇家寺庙,自是好寻。 柴进领着武松二人转到后山,就见不远处,一铁塔般的壮和尚,光着上身,在雪地里将一杆禅杖舞得风生水起,几欲开山裂石,旁边有几个泼皮样的汉子,却端着酒肉在一旁大声叫好。 “这和尚的功夫怕是不在杜寨主之下!”李懹惊奇道。 柴进笑笑,对二人道:“这和尚前段时间,还在这园中徒手拔了一颗比大腿还粗的杨柳呢。” 武松二人闻言,面色大变,心想,这是得多大的力气啊? 柴进三人轻轻的走进园子,也不说话。那花和尚见有生人来,忽将禅杖抛起,见那禅杖顿时飞起数丈,然后直直插入冻土之中。 “你们只顾在此瞧甚?洒家最近烦闷,特别是看见你们这些如衙内打扮的,更是火大,没事就快离去。” 武松,李懹二人虽看他武艺非凡,由衷敬佩,可自己也不是泥捏的,看这和尚对柴进不敬,不由怒道:“你这和尚好生无礼。” 柴进却是知他性子,摆摆手轻声道:“这和尚就是前几日我同你们说过的,那位在野猪林救了林教头的花和尚。” 二人闻言,不免忍了怒气,见他实有一身好花绣。只是刚刚只顾着欣赏武艺,并未在意。 “大师武艺不凡,我这二位兄弟也是懂些拳脚枪棒的,不知可否向大师讨教一二?”柴进对着鲁智深拱手道 第10章 富衙内精虫上脑 穷泼皮为义勾魂 鲁智深看这公子哥,见他举止有度,言谈有礼,心中早就不厌了。只是他本就是好勇斗狠之人,如今有人同自己对练,哪有不肯的道理。 李懹握了握手中铁枪,上前行个礼 “小弟李懹,向大师讨教。” 言罢,倒拖枪头,走上前去。 其实柴进本意不让李懹去的。因为他依稀记得,原本轨迹中,李懹是被鲁智深在乱军之中,一禅杖给杀了,现在二人厮对,总担心会有变故。可是看李懹跃跃欲试,也不好阻拦。便让他去了。 鲁智深看这年轻后生起势,知道不是庸碌。欣喜地一把抓过禅杖,没有废话。一招横扫千军直往李懹腰间打来,李懹看他来势如万马奔腾,知不能硬接,铁枪轻点,身子已翩翩倒飞出去几步。 鲁智深见他接的漂亮,也不停顿,一杖快比一杖,有如黑云压城,直把李懹压在自己的身影里。 那两个泼皮见自己师傅如此神勇,早已经大喊起来。可柴进和武松却比他们看得清楚,虽然鲁智深力大无比,看着压制住了李懹,可是李懹枪法却丝毫不乱,有攻有守,很有大将之风。 二人转眼斗了六七十合,一直未分胜负,那两个泼皮早没了初时的热闹。想来他们也看出这个年轻人也不是庸人。 “大师,请暂且住手。”柴进总是担心李懹,还是忍不住喊道。 “打得正是来劲,你这人怎么又喊不打了?”鲁智深一甩禅杖,一脸不满的道。 “多谢大师手下留情。”李懹也停了手,谢道。 “留什么情,你这后生小小年纪手上就有如此造诣,已极为难得,洒家真要赢你,起码咱们还得斗个五十回合。” 柴进见他们已有惺惺相惜之态,忙道:“咱们此来并非为分高低,只是诚心来向大师讨教的,而且非是不打了,而是咱们得换个人。”柴进笑道。 “换谁?你来么?” 柴进看着他那一脸不可思议的眼神,很是觉得丢脸。可是也没办法,谁叫自己从小三教九流都会点,可是什么也不精呢。哪怕后来遇到王进,想着他一年时间就**出来了九纹龙史进,自己跟着他好好练练,应该也行。想不到王进却说,底子太差,此时再练怕也是迟了。 当时别提有多懊恼。想自己虽也学过些拳脚,打打泼皮无赖倒是行,可要和这莽和尚打,自己不得被他一杖打出翔来。 圣人云:好汉绝不能打肿脸充胖子,连忙道:“小可就算了,我这位武松兄弟,自幼得高人传授,有一副好拳脚功夫,大师也劳烦指点下吧?” 鲁智深看着武松这副好身板,又想着刚才那年轻人,知道都不是易与之辈,也没了轻视之心,客气的道:“不敢说指点,切磋一二正是好事。” 武松对柴进点点头,向鲁智深拱拱手,忽然身上气势陡增,他刚见鲁智深似有调侃柴进的意思,心中不爽,难免拳头也不留力。 “来得好。” 鲁智深见这汉子拳法同自己一样,也是刚猛路子,甚是喜欢这直来直往。大叫一声迎了上去。 二人拳来拳往,一人如下山猛虎,一人似那入海蛟龙,拳拳到肉,让旁人看着都觉得生疼。可是他们却毫无顾忌。 斗至正颔,忽见武松步伐大变,后腾空而起,双腿如鬼影般连出数脚,直把那鲁智深踢得倒退两丈。 “这是什么腿法?居然如此了得。”鲁智深大惊道。 武松忙拱手道:“此腿法名曰玉环步鸳鸯脚,乃家师自创,赢得甚是侥幸。大师切勿夸赞。小弟虽会些拳脚,可是要耍弄兵器却是差强人意了。” “兄弟莫要谦虚,你这拳脚功夫洒家算是服了。” 不光鲁智深惊讶,李懹更是如此,他看出武松肯定不凡,可也没料到这功夫居然如此之高。 鲁智深也客气了。对柴进行了一礼,道:“你们今日所为何来,现在架也打完了,总可以说了吧。” 柴进见他如此说,知他是个外猛内细的人,也不再隐瞒。 “这二位兄弟大师已经认识了,他们是同我一道来东京城,搭救林教头一家去沧州的。” “我兄弟一家?去沧州?”鲁智深大惊,不免又仔细的打量了下柴进,又看着这两个非凡的伴当,急忙道:“您是沧州柴大官人?” “正是小可。” 哎呀!鲁智深摸着自己的光头,大叫一声。 “这却是洒家有眼不识真人了,刚还对大官人多有不敬呢,却是该死。张三李四快去搬东西来,洒家要请三位好汉喝酒。” 三人见他这样直爽,也是大笑。 “今日酒却不能喝了,日头也将落,我与张教头说好城门关闭之前,咱们就得出城去。”柴进歉意的道。 “难怪江湖人常言,大官人义薄云天,今日初见,洒家算是心服了。其实洒家见那林家嫂嫂每日被高衙内吵闹,早就想带他们离去,却不晓得去何处落脚,今日有您安排,自是安心了。” 说完,转身披了件衣服,拿着禅杖。 “大官人已经安排妥当,洒家只能送一程了。”又转身交待张三李四道:“你们尽管离去,今日我有大事要办。” “大师可愿同我们一起走?”柴进忙问到。 鲁智深听柴进相邀,心中一万个乐意,可是看看远处的大相国寺,还是摇了摇头。“我受五台山智真长老大恩,不便就此离去。请大官人勿怪。” “可是大师要知道,那董超二人不日就将回京,你相助林教头之事高俅必会得知,到时你若留在此处,反而怕会连累了这寺中之人啊。” 鲁智深听完不禁懊恼,可是当时自己兄弟拦着,也不好下手。才弄得如今尴尬。 李懹看他正在犹豫,也劝道:“大师天生豪爽,在此又如何快意?不如同我们一道,以后同闯江湖,不比在这里爽利?” 鲁智深看着几人期盼的眼神,摸了摸自己光头。 “也罢,反正这也待不了许多时日了,只是今后洒家就需仰仗大官人了。” 柴进三人大喜。直言道:“不说客气,只谈义气。” 柴进看着后面那几个泼皮,知道那张三李四虽无大才,却也有些义气。把他二人叫过来轻声问道:“你二人是愿意继续呆在这东京城里厮混呢,还是与我们同去?” 鲁智深也甚是不舍这二人,也看着他们。而这两人在旁边看着自己这挂名师傅要走,心中早就急了,没想到柴进居然也能看上自己这号人物,直接就跪下了。 “愿意跟随大官人和师傅同去。” “好,你二人先回去收拾东西,然后来林教头家中寻我们。” 说完便让他们自去。而鲁智深也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一个包袱打好。也不留念,直随着柴进往林冲家去。 柴进让李懹先去买了一辆马车和吃食,然后才进了林家,见她们也正焦急得等着自己,便也不耽误,让李懹同武松先护送她们出城。言自己会追上来,不用等。 李懹二人虽有奇怪,却也不问,只听令而去。 “大官人可自去,洒家等着张三他们二人就行。”鲁智深道。 “大师,你不觉得咱们就如此走了,未免也太便宜他高衙内了么?”柴进笑道。 刚说完,就见张三两人也背个小包袱,匆匆的跑来。 柴进唤来他二人,交待他们几句,二人听完大喜,丢下包袱就走了。 “大官人是想如何炮制这高衙内?” “这种人只要还活在世上他就会害人,还是除了干净。”柴进缓缓的道。 “如此怕会惹来高俅对我林兄弟报复吧?”鲁智深道。 “无妨。此事我会一力承担,何况,他高俅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放过林教头?” tsxsw.la 鲁智深闻言大惊。“都被他弄去那牢城营了,他还要怎的?” 柴进也不知怎么和他解释,只好骗他道:“我有太尉府的旧识今日告诉我的,他高俅已经准备差人去沧州牢城营了。” 鲁智深听他如此说,自是深信不疑,不禁大怒,一禅杖直把家中一桌子劈成数块。 过不了一会,听门外有了人声,想是那高衙内被张三李四哄骗来了,柴进连忙小声道:“高衙内的那些同来的伴当,一个也留不得。 第11章 旋风杀太岁 天下扬其名 林冲的宅院里,张三和李四站在鲁智深身后,同师傅一起,看着眼前这个龙眉凤目,皓齿朱唇的未来大哥,心里有不解,有惊讶,更有佩服。 不是因为他杀了高俅的义子,而是他不光杀了,还用高强的血,在墙上写下了一行字。 恶贯满盈高衙内,沧州柴进,杀其于此! 柴进拿着一封临时写好的书信,递给还在沉思的鲁智深,微笑道:“大师,辛苦将此信送到开封府,不用等待回言。我与青草蛇二人在城外恭候。” 鲁智深恭敬的接过信,虽然他还没有完全想明白柴进真正用意,可也知晓利害。点头去了。 柴进看天色将晚,也不再迟疑。带着张三二人,急忙往城外而去。 柴进刚追上李懹没多久,便见鲁智深也迈着虎步出得城来,他对柴进点点头,示意东西递了。 “二郎,事情已经办成,咱们就此别过吧。以后江湖再会了。”柴进拉着武松的手不舍得道。 本来大家早就说好,接了林冲家眷,武松自回清河县寻兄长,可此时要和柴进分开,心里却舍不得。忽觉一阵难受,眼眶一红,对柴进下拜道:“容大官人看重,武松感念于心,今日就此别过。望您多多保重,武松定会在家中日夜祈祷,盼兄长家中安宁,身心康健。” 说完,不顾柴进阻拦,重重的跪下,给柴进磕了三个响头。 众人见他如此情深义重,也是感动不已。 见武松远走,柴进叫过鲁李二人,交待道:“二位兄弟,先将林家嫂嫂送去沧州,一应事情,自有家中老管家会招待。等安顿好后,鲁提辖当速去沧州牢城营搭救林教头,那高俅的人此时怕已在路上了。” 见他虽然点头应下,可还和李懹一起瞪着个牛眼,不解的看着自己。 柴进只笑笑,拿出两封信,递给李懹接着道:“李懹兄弟,你回沧州,可与老管家同看此信,所为之事信上皆已写明,辛苦照做就行。” 李懹双手接过,见上面一封没有署名,想来是给自己和老管家的,另一封却是写着,旱地忽律朱贵的名字。 “大官人,不同我们一起回沧州?”鲁智深终于忍不住了,很是不解的问。 李懹也猜出了柴进想法,却不知他为何这样做,现在也是一脸震惊的望着他。 “今日我杀了高俅义子,还故意写下了自己名讳,此事不是我跑回沧州就能过去的,我当主动面对。” “大官人,您有太祖所赐的丹书铁券,杀个小小高强,他朝廷又能如何?”鲁智深急切的问。 “大师,您觉得,在这君昏臣奸的大宋朝廷,那个一百多年前的小铁片,还能管多大用?或许有吧,但那也不是在小小的沧州城里。”柴进忽然大笑几声,拍了拍一脸焦急的鲁智深和李懹,接着道:“我此举自有我的用意,二位兄弟,如果想我柴进不死,现在应该出发回沧州了。” 二人看着他一脸镇定,居然还有开玩笑的心思,忍着种种不解,忍着担心,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鲁智深带头,也学着武松一般,给柴进磕了几个头。然后转身,匆忙的招呼众人往沧州而去。 他的声音,听在张三等人耳中,还是那么洪亮。 可他们也听出了,自己师傅想去掩饰的不解和感动。 更有担心! 柴进看着他们离去,忽然觉得好轻松。 回头看着急匆匆赶着最后出城的人们,大笑着拍了拍锦衣沾上沾染的尘土,如豪客般迈步而去。 开封府的滕府尹,哼着小曲,悠悠的走入后堂,两个俏丽的丫鬟连忙上前接过官帽,然后轻轻的解开官服的扣子,一步一步,熟练而优雅。 滕府尹闭着眼睛,贪婪而不下流的闻着身边佳人,身上的香味,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略带不满的睁开了眼,见是自己的手下孔目,缓缓的道: “你不是已经回去了,急匆匆的跑来,又有何事啊?” 那孔目身量虽然不高,却长得慈眉善目,略有佛像。他见主官询问,也不急躁,慢慢的行了礼,笑道:“属下正自出衙,碰上值班差役陈七,他递上一封书信,说是有个尚留下的,那和尚只道交给开封府尹便急匆匆的走了。”说完从袖口取出信,双手奉上。 滕府尹知道这孔目为人,从不无的放矢。想来事有蹊跷,忙接过信,只见上面写着,沧州柴进敬上。不禁面色一变。 他看了眼自己属下道:“叫陈七嘴巴严点,不要到处乱说。” 那孔目自然知道利害,这柴进虽然无官无职,可毕竟是前朝后裔,虽然朝廷对柴家也还宽厚,可下面各级官员还是敬而远之的。 biquge.name 谁也不想被政敌扣个,同柴家私交甚好的帽子。 滕府尹缓缓的打开,本想着这大官人怕是有私事相求,可看着看着,纵他城府再深,也不禁额头直冒冷汗,强压着心中震惊看完了书信。重重的靠在椅背上,叹气道: “明日这朝堂,怕是要炸开锅了。” 柴进推开林家大门,闻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不觉有点恶心。 他拿起旁边的一把凳子,把刚买的酒打开,放在鼻孔边闻了闻,觉得好受了点。又看看天色,想来那开封府的官差也快到了,不禁洒脱的坐在凳子上,悠悠地唱起了歌来: 大河向东流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说走咱就走 你有我有全都有 水里火里不回头 路见不平一声吼 该出手时就出手 风风火火闯九州 第12章 小旋风慷慨入狱 滕府尹房内问因 柴进坐在在林冲的宅院里,好像忘记了身旁还有几具血淋淋的尸体,他喝着酒,闭上双眼,唱起前世喜欢的歌。 他不知道这样是否是对的,可是这个念头一出现,他便去做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 他高强是死,还是如原本他该遭受的,让张三,李四将他腌了。对于他高俅来说,反正都是要报复的,那又为何还让他留在世上害人呢。 一个本就无法无天的纨绔,在身体受到伤害后,他也不会突然的痛改前非,只是会变得更加的坏,甚至更加变态罢了。 所以,他高强必须死。 不光要死,还要死在他柴进手上。 现在的自己,虽然看似名满天下,可那不过是在草莽绿林间,口口相传,或许有用,可又有些虚无缥缈。 甚至很多的名声,不过是自己这些年,靠那银钱养着一帮闲汉传出来的。 可自己又真正做过什么,值得天下人都称道之事么?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得做。 头上顶着个前朝皇室子孙的名头,可是又有多少人还记得他柴家? 他现今无权无势,那他就必须先把名立起来。 还有什么比杀一个京城恶霸,更是当朝太尉的儿子,更让世人兴奋的? 不出几日,柴氏嫡孙为义斩杀高俅之子一事,便将传遍天下。 他要让朝廷替他扬名,替他告诉天下人:世上还有个柴家,还有个小旋风柴进! 会死么?当时他也想过,想着后来一个小小的高廉,就敢折磨柴进,他也曾犹豫。 不过仔细一想。那是在偏远的高唐州啊,哪怕柴进后来被高廉折磨死了,高俅应当也有办法遮掩,毕竟朝廷也早就觉得柴家可有可无,死了一个姓柴的,再养另一个不就行了? 可如今却不一样,在这东京城里,他柴进堂而皇之的,杀掉一个臭名昭著的衙内,一不逃跑,二不喊冤。 我就看你赵官家敢不敢杀! 你要知道你赵家祖训上写着:柴氏子孙,罪不加身! 滕府尹亲自带着一队官兵,走进了林家。血泊里高强那双眼睛,还惊恐的睁开着,而旁边的凳子上,一个男子正悠然的喝着酒,像是对眼前的场景毫不在意。 他看着这个,正对着自己善意微笑的翩翩男子,心中没来由的一颤。 他忽然有些害怕这个男人。 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自从他身居高位后,便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感觉。哪怕是面对高高在上的皇帝! 柴进被他们领着,没有上枷锁,连手上的酒壶都没人来拿他的,他就面带微笑的走出了门,穿过人潮拥挤的东京街头,跨过潺潺流水的小溪。 四周的百姓,不敢说什么,很安静。可是神色中满是崇拜,是关心。很多人甚至开始躬身行礼。 滕府尹亲眼看着柴进走进牢房,不觉偷偷的松了口气,他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可他就是没来由的害怕。 他回到自己的书房,让心腹关上门,缓缓问道:“你也是官场老人了,可知他柴进为何杀这高强,又为何不跑呢?” 这幕僚知道自己这位上司,其实早有答案,故意问自己,只是想确定自己的答案是否是对的。 他先郑重行了一礼,道:“恕属下斗胆,敢问大人,您如何看这个柴进?” 滕府尹默默的看了眼这个心腹,缓缓的道:“从前常听人说,沧州柴进,整日花天酒地,架鹰走犬,不学无术。爱同些江湖草莽结交,养着一群泼皮无赖,被他们叫作什么沧州小旋风。可是今日我见此人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绝非是朝堂之人,所传那般啊。” 那幕僚认同的点点头,也道:“大人所言极是,想这柴进只在那沧州城自在,今日却跑来东京城里杀了当朝太尉之子,明日此事怕要天下皆知了。” 他抬头偷偷的看了眼滕府尹,见他在等着自己接着说,也不犹豫。 “暂且不论,柴进是否如他信中所言,是巧遇高强,见他欲逼迫林冲娘子,行那不耻之事,才被其所杀。只说他杀了人,却故意在墙上写下自己名讳,而且还不逃走,这份理智就非常人。” 滕府尹见他终于说到正题,满意的道:“现在只我二人,心中想法,尽管说来” “这柴进知道他若走,虽可逃的一时,却终究逃不出大宋国土去,有那高太尉在朝廷,这件事情就完不了。与其将来等着太尉报复,不如让天下人都知道,虽不够完全保全自己,可也不会受到暗害。要知道这高强名声,在咱们东京城可是够坏的了。到时候流言四起,他高太尉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是如此一来,可就让大人您为难了。” 滕府尹摇头笑着指了指他,说道:“你呀,还是如此不干不脆。也不怪你,有的话别说是你,我也不敢随便议论。这柴进知道他回沧州或许会死,但是留在京城,必定可活。” “大人,为何如此笃定?” “你莫非忘了咱们大宋太祖,留下的祖训不成?他柴进心中知道,自己如若就此逃了,回了沧州也躲不过太尉府的连连报复,他还不如呆在东京城。因为他明白,我不敢让他死在我开封府的大牢。而官家,也不会让他死在东京城里。” 其实滕府尹还有一些话,他没有说。他只是隐隐的想到了点什么,可是他不敢确定,因为那毕竟太过骇人听闻,太过匪夷所思,哪怕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是笑话。 “那大人今天如何回复高太尉,想来过不了多久,太尉府就该知道消息了。”那幕僚问到。 xiaoshuting.org “无妨,你替我回话,就说明日上朝由官家处置。此事关系到前朝柴家,他高俅还敢冲进开封府抢人不成。” 幕僚点点头,称赞道:“大人高见,这种事还是得由官家处置才行。” 滕府尹忽然有些开心起来,缓缓的说道:“这高俅平日跋扈惯了,这柴进倒是替我出了一口怨气。只是如今咱们高太尉这口气,官家怕也是不好替他出了。哈哈哈。” 第13章 鼓上蚤夜游开封府 木兰山驱马入… 深夜的开封府大牢,没有了凄惨哀嚎的囚犯,更显阴深。一队队巡逻的差役,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在来回巡逻。 黑暗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跃进丈高的围墙,如狸猫一般,落地毫无声息。 正在做着美梦的柴进,被一阵急切的呼唤叫醒,迷糊的睁开眼。不觉笑了。 “大官人,您受苦了。”那汉子跪在身前,看不清楚表情,可是声音中,满是关切。 “时迁兄弟,这开封府大牢,进出可还方便?”柴进微笑道。 “小弟也是头次来,昨晚还特意踩了点,就怕惹出麻烦。今日见大官人气色,时迁也算放心了,您不知道,李懹初来水泊报信,可把弟兄们担心坏了。” “我无事,你们尽管安心。自从前几日进得这牢来,他们一没审我,更没对我上刑,居然伙食也还不错,说不定我在这还养胖了些。”柴进笑着安慰他:“只是此地终日不见阳光,也不晓得外头如何了。” “听闻朝廷现在还没有结论,那高俅每日就在那赵官家面前装苦卖怜,想害哥哥。可这次朝堂里,有的官儿却一反常态,抱着祖宗遗训,宁死不让。那赵官家现在也不好决定。”时迁见问,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到。 柴进轻笑两声,言道:“大宋虽然贪官把权,可有的官员,那也是本分读书人,他们有自己要守的道,我这次能否脱难,还真得靠他们。” “咱们还是得防着那高俅狗急跳墙,暗下黑手。他们的饭菜,大官人以后就别用了,小弟自会寻机送来。”时迁还是不放心的道。 柴进点点头。“也好,若是方便时你可进来,正好把外头的消息告我一二。只是莫要逞强,自己安全为上。” 他拍了拍时迁肩膀,继续问道:“我要朱贵在水泊勿动,他可来了?” “朱贵哥哥见大官人出事,也是焦急万分,可是您信中对他再三交待,他也只好忍着没来,现在只怕每日也不曾安睡过。”时迁叹气道,看来最近这些时日,几人感情又深厚了些。 “他来也只是多个人在东京城里焦急而已,还不如替我看好梁山。李懹呢?”柴进感动的说道。 “大官人听完勿恼,李懹兄弟同我们一道来了东京,咱们在路上碰见了,听闻消息便要来京城搭救大官人的,吴学究和阮家几兄弟,被我们劝回去了。后来又在阳谷县碰到了武松兄弟,他也要同来,李懹苦苦劝了很久也才把他留住了……我们直与他们说,哥哥您有安排,让他们不用担心……” “你们拦着是是对的,我也不想因为我害牵连了他们。只是武松兄弟怎么没回清河县?还是去了阳谷?”柴进问到。 其实柴进问的就有问题,可时迁却没听出来,只回答道:“武松兄弟在路过阳谷县时,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头猛虎,后被村民拉去县衙,不想偶遇了搬家到阳谷县的兄长,也就没有回清河了。小弟同武松兄弟也不熟悉,没有细问,只李懹同我们谈起的也就是这些了。” 柴进听完只感无奈,想不到时间提前了那么久,这武松还是上了景阳冈,不觉感叹这惯性如此神奇。 “你还没说,李懹去哪了?是不是不听我安排,去了木兰山?” 柴进看时迁那扭捏样,在顾左右而言他。心里便猜到了八分。 “大官人请勿怪罪李懹兄弟,这是我们三人商量来着,毕竟事涉哥哥您的安危,我们几个心里也没底,万一事态有变,到时候……” 柴进摆摆手,示意无妨。 “你们也是担心我的安危,我又如何会责怪,我只是觉得,没必要通知兄长他们罢了。免得跟着担心。”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时迁担心给牢中两个值夜的差役,下的药效过了。柴进便让他先行离去。 天未亮,东京城外就有一群汉子,正在焦急的等着城门的打开。他们都是一身风尘,脸色疲惫。连那马儿,也像是经过了苦难般,在旁边空地上,无力的寻找着能吃的野草。 “咱们那么多人留在荆湖,就你一人陪同着大官人,本也是大家看你平日还算灵巧,不想如今居然如此大胆,任由大官人一个人深陷牢笼,如若柴大官人有一丝好歹,我定砍杀了你这小畜生。” 被叔父骂了一路的李懹,也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 旁边的王进等人也习惯了他的脾气,要知道,李懹刚刚焦急的赶来木兰山,告知消息时,这金剑先生就已经拔了剑,要不是王进眼疾手快,李懹只怕真要被这易怒的叔父给砍杀了。 只有王进知道那一剑的力道和速度,完全是气急后,本能的使出,觉不是装腔作势演出来的。 ranwen.la 后来一群人拦阻了半天,才把这老道士给劝开去。 等知晓了其中原尾,王进虽然心中也是焦急,可他同柴进的交情不比别人,知他不会无故如此。强压了担忧和各位头领商议,留下赤面虎袁朗看家,其余头领带着几个身手好的手下连夜赶往东京。 杜嶨无奈的看了看李助,和王进对视一眼,关切的道:“也不知那时迁兄弟是否见到了柴进哥哥。” “我曾见过他鼓上蚤的本事,虽然开封府戒备森严,想他应该也有办法。” 话未说完,城楼上忽然一声鼓响,然后几个官兵大喊着说了些话,不一会,护城河上的吊桥缓缓落下。 李懹带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跟着,路上早起的行人见这伙人,虽容貌各异,可个个威武不凡,不觉都自动让出道路来。 行到一处僻静的院子,李懹急促的敲了敲门,不一会,却听一个声音从头顶上,惊喜地喊道:“众位哥哥来的可真够快的,请稍等,小弟马上给你们开门。” 众人闻言看去,时迁的那贼眉鼠眼的头,从围墙上探了出来。 时迁引众人进到大堂里,马灵已经从后面端着些酒肉出来。 大家本就饿极,也不客套,边吃边等着时迁,马灵说话。 “各位哥哥容禀,小弟昨夜已经去牢中见过了大官人。大官人听说大家会来,让我请诸位哥哥莫要担心,他一切都好。”时迁也不等他们问,主动说到。 “大官人可曾受那些贪官屈打?”王进问道。 “不曾,那开封府滕府尹也知道大官人身份,既没上堂,也不问案,虽然柴进哥哥身在监牢,可那处没有关押别的囚犯,地方也还算干净。” “大官人已经把什么罪责都览在自己身上了,那狗官还问个屁的案。”李助说完,忽觉得有些过,忙道:“我这火不是冲你的,时迁兄弟莫怪。”说完还是不畅快的看了眼李懹。 时迁知晓他的脾气,只是笑笑,言说无妨。 “时迁兄弟,你能带咱们也同去见见大官人么?”滕戡问完,自己也是直挠头,知道问了句废话。 马灵在边上摇摇头,苦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这监牢守卫极为森严。我昨夜本想同去,都进那开封府了,可还是差点被监牢中巡逻之人发现。小弟自认长途跋涉不输与这偷儿,可要说翻墙入院这本事,不服都不行。” 众人闻言不觉莞尔,皆叹时迁好本事。 “你与大家说说,柴进哥哥是做何安排的?”杜嶨问时迁到。 时迁见问,也不保留,直把柴进对他说的话点滴不漏的说了出来。 大家听完,都面露沉思。 李助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他缓缓的站起身,道:“大官人如今虽无大碍,咱们也不可掉以轻心,只在这院中枯坐等待。上午各自稍作歇息,午后,大家分头去查看各处城门部署,还有街道房屋的分布。如若将来情况有变,也不至于慌乱无助。说不定到了最后,咱们还是免不了一场厮杀。” 第14章 赵佶殿内闻喜讯 从此蛟龙藏绿林 华阳宫内,一缕阳光,照在赵佶的脸上,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舒服的欣赏过景色,没有安心的作过画了。 对于一个痴迷于艺术,喜好被人赞美的皇帝来说,最近他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致。 身边的太监,知道自己主子最近烦闷,也不敢多说话。只能如履薄冰的跟在后头。 赵佶已经在华阳宫磨蹭了一个时辰,他不想去上朝。可又不能不去。 他走进大殿,看着高太尉憔悴的脸,赵佶心疼了,这可是在潜邸,就和自己一块玩耍的忠臣啊。 赵佶心想。朕一定要替他报仇! 可是当把目光移开,看见那一群胡子都白了的老夫子时,他又退缩了! “这该死的柴进,你在沧州过你的太平日子不好么,干嘛总是和高太尉过不去,当年朕可还帮过你的忙呢。”想着想着,赵佶越来越气,可又不知道如何发泄。 众大臣见皇帝来了,该哭的开始哭,该骂的也开始骂起来。个个如同饿鬼看见了肉骨头。朝堂瞬间又恢复了本应的热闹。 赵佶茫然无助,习惯性的看向高俅,立马又移开目光。又看看童贯,见这枢密使大人,正在低头看着他的新鞋子发呆。 当他最后看蔡京时,这个前几天还如闭口菩萨的太师,今天却眼神镇定。 赵佶不由得心头大喜。 因为这个眼神他太熟悉不过了。每当自己没钱花,或者被别的大臣弄的焦头烂额时,如果他蔡太师有办法。都会是这种眼神。 他坐直身子,挤了一个和煦的微笑,天子仪容转眼间便恢复了过来。 “众位爱卿也不用互相吵闹了,咱们且听太师有何高见。” 本来如街市的朝堂,忽然鸦雀无声。大臣们想,闹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有个结果了。 由太师蔡京提议,赵佶拍板:削柴进一应爵位和朝廷优抚。没收名下田产,将其从周世宗柴氏族谱中除名。由朝廷另立柴家弟子,继承丹书铁券。柴进复为平民,其后世子孙,一律不录为官! 一场由柴进一手策划的闹剧,就此结束。 这个结果,皇帝赵佶是满意的,因为高俅没有再哭,群臣没有再闹。 群臣不闹了,他们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只要柴进不死,他们所守护的太祖祖训,还有他们的道,就都还在。 当然高俅也是满意的,因为这就是他和蔡京商量的结果,为了这个结果他给了很多钱。他相信不久之后,自己有一万种办法让柴进去死。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大宋的百姓。在他们心里,高衙内该死。 可是,朝廷不在乎他们满不满意。 一个孔目,恭敬的将柴进送出了开封府衙,道了声:“大官人,请多保重。” 柴进点头谢过,转过身,看着早就在外等候的兄弟们,一个个眼含热泪,神情关切。不觉也眼眶一红,微微一拜,道:“有劳兄弟们牵挂了。” 在那小院里,柴进舒服的泡了个澡。换上李懹特意备好的新衣,利索干净的打开门。王进诸人看着丰神俊逸柴进,皆是眼前一亮。 滕戣笑着,开口道:“以大官人这模样气度,以后同咱们去绿林做那强盗,真是可惜了。” 柴进无奈,道:“那辛苦滕戣兄弟,替我去樊楼挂个面首的招牌?” 众人闻言,不觉大笑,李助也微笑着大骂滕戣没大没小。居然拿大官人耍笑。 众人笑闹一阵,拥着柴进入了坐。 王进端起酒,郑重的说道: “今日大官人得脱牢狱,从此龙游四海。可喜可贺。咱们一起敬大官人。” “好。”一群人齐声应到。 酒过三巡,杜嶨开口道:“这两日听几位兄弟说,大官人正在谋划梁山事宜,不知咱们是先护送您去梁山呢,还是?” “梁山之事,我已经有了安排,如今沧州家业已被朝廷收回,也没什么留念的。前头我已经交代过家里人,如若事情有变,庄里老管家会遣散庄客,同林冲等人去投朱贵兄弟。一切事宜,那旱地忽律会安排好的。” 那白毛虎马勥脱口道:“那大官人是同咱们……” “年底了,自然同兄弟们一起过年了。”柴进笑着打断了他。 众人闻言,喜形于色,起身叫好! 最开心的莫过于时迁和马灵二人了,柴进让他们先去木兰山,等过完年再回山东。 本来王进,杜嶨几个领头的,还有些寨中安排想请示下柴进,现在也不急了,大家高兴的喝了会酒,便取了各自兵器,护着柴进往荆湖而去。 那边一群好汉,正开开心心往家回的时候,沧州城外,却也有一队人,男男女女匆匆向南赶路。 无错小说网 当林冲在鲁智深的帮助下,杀了陆谦后,也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对朝廷的期望。一腔恨意全变成了对柴进的感激之情。此时他们护着家眷,沿着人烟稀少的道路,只盼着早点赶去梁山泊。 “依大官人给老都管的信中所言,那梁山实乃柴大官人一手扶持,看来柴进哥哥早有改天换地之心。说不定我林冲将来还有出头之日。” “兄长所言正是,这朝廷早就乌烟瘴气,天下民不聊生。正是需要柴大官人这种英雄之时。咱们兄弟以后同此等人物聚义,不比在朝廷受那些官老爷的鸟气强?洒家都快有点等不及了。” 林冲对着自己的生死兄弟重重的点点头,又回头看看马车,里面坐着自己心爱的妻子。忽然才发现,自己直到今日,才找到自己的路。 当天,鲁智深赶来报信,自己尤自不信。可看到那个曾经的好朋友,在草料场外烧起那通天大火,欲将让自己灰飞烟灭时。心底最后残存的那点希望也消失殆尽。 大宋。已不值得他守护了。 后来听到东京传来的消息,柴进虽然无事,可沧州已无众人立足之地。老管家便依柴进吩咐来找二人,将信中消息说知。二人本就是有本事之人,知道轻重缓急。也不迟疑,陪同老管家遣散庄客,收拾行囊,直往山东济州府。 当大家伙见到朱贵时,已是腊月二十九的深夜。 朱贵先将各位家属安排住下,便请林鲁二人到房中。 “二位哥哥既安全来此,小弟心中也是安定了。昨日收到柴大官人书信,他已同众好汉去了荆湖,暂避高俅眼线,得要年后开了春,才能来与大家同聚。” 林鲁二人点点头,见他还有下文,也不多问。 “二位兄长现如今已是自家人,我自当如实告知,这梁山是柴进哥哥一手扶持,虽有王伦在此,可却只是名为山寨之主而已。可那王伦此时却已变了初心。其中故事,说来话长,不好多言。只是昨日柴大官人信中交待,明儿先让我引荐二位哥哥上山,他王伦若不生事,就且罢了,可若还是如从前般,刁难投山的英雄。便请二位同我一起,替山寨除了这害群之马。之后山寨事宜,请林教头代管。”朱贵说完,拿出昨日收到的柴进信件递了过去。 林、鲁二人接过信件仔细一看,却如朱贵所言。互相交换个眼神,由林冲说道:“既然大官人有交待,我与鲁提辖自当听令行事,只是这王伦在此经营多年,我与兄长虽然不怕他王伦一个宵小,可寨中尚有数千喽啰。只怕到时候谋事不成啊?” 朱贵听完,连忙道:“教头尽管放心,宋万和杜迁二位头领,本也是沧州过来的老人,只是为人太过本分老实,被那王伦利用了。明日我先将大官人的信件偷偷给他们看了,这二位兄弟定不会做出忤逆柴进哥哥的事,至于那手下喽啰,有我三人在那做主,相信也起不了反抗之心。” 二人点点头,鲁智深生性干脆,直言道:“既然如此,那明日家眷们暂不上山,我二人先同朱贵兄弟去见见那鸟秀才,柴大官人的意思,朱贵兄弟你自然清楚一些,明日是否需要动手,你再给我们一个眼色。到时我二人自去砍了那王伦狗头,也算替山寨纳个投名状!” “哈哈,二位哥哥自然无需这投名状来检验真假,只是这王伦心中没有义气,已经阻碍了山寨发展,为免将来坏事,切不可留了!” 林冲和鲁智深已知晓柴进心中志向,自明白其中道理。皆点头允诺。 三人又仔细商量了一些细节,便尽早歇下。 第15章 豹子头放下执念 花和尚笑劈书生 一支响箭,冲破云霄! 朱贵在前,左右有鲁智深和林冲站定,过不了一会,一艘小船从湖中芦苇荡中缓缓使来。 上了金沙滩,一个喽啰见是朱贵,忙过来问好。朱贵自然知道规矩,给他们说了几句,林冲二人也将兵器交了,才进了水寨大门。 三人入了三关九门,前面有两个大汉子,欣喜的跑来。 “朱贵兄弟,你可多时不曾上山了,怎么一直呆在外头酒店,不愿回山呢?可是想煞兄弟了。敢问这二位好汉是?” 林冲见这两个汉子身量奇高,虽一脸胡子,却面相憨厚。想来便是那云里金刚宋万和摸着天杜迁了。也忙拱手行礼。 朱贵已使喽啰通报了王伦,说有柴进哥哥推荐两位好汉投山。可如今王伦却没来相迎,心中已然明了。也不再有念想。忍着火气对着杜迁二人道:“王伦寨主为何不来迎接二位好汉?” 宋万和杜迁也不知道如何做答,汗颜道:“寨主让我们来迎接三位兄弟,他已经命人备好酒菜,在断金亭相候!” 朱贵闻言,大声吼道:“好你个王伦,现在去山寨聚义厅做做样子都不愿意了!直接就想在断金亭,几句话打发咱们回去了么?” 杜迁连忙劝道:“朱贵兄弟,切莫如此,免得伤了咱们兄弟的义气!” “咱们梁山泊,如今还有义气可言么?”朱贵盯着杜迁,严肃的问道:“你们可还记得柴进哥哥的好?” “自然记得。”二人同声答道。 朱贵忍住火气,缓缓从怀中取出信件,边递给他们,边偷偷的看了眼林冲二人。他虽然知道这两个兄弟为人,却太久没有交心,如今变得如何其实心中也有点没底。 林、鲁二人也是人精,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暗中蓄力,只要有何不对,准备先拿下二人再说。 杜迁和宋万疑惑的接过信件,越看脸色越是苍白。 “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了么?”宋万叹气道。 杜迁颤抖着手,还了信件,不忍的道:“王伦寨主有的作法,我二人心中虽然也有不满,可毕竟是咱们四人同来的此地,也算共过苦难,今日有了些排面。却还是免不了……” 朱贵看二人如此,心头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却故意问道:“大官人的意思,你们已经知晓,现在该二位兄弟做决定了,如若你们忘了柴进哥哥,自可叫人来绑了我三人去见那王伦。” 杜迁,宋万面色凝重的互相看了一眼,艰难的拱拱手道:“既然是大官人的意思,我二人自不敢忤逆,只是请三位兄弟见谅,他王伦纵有万般不好,可毕竟终日与我们在一起,可否允许我和宋万……” 林冲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也懂其中难处,不免有点感同身受。拱手道:“二位兄弟可以不去,只是寨中喽啰还要请你们多做安排。” 宋万呼了口气,轻声道:“寨中之人自有我二人拦着,只是断金亭中,还有七八个王伦的心腹手下,想必林教头应该也能应付得了。” 朱贵和林冲点点头,心中大定,抓住宋万和杜迁的手道:“告诉二位兄弟一件大喜事,年后柴大官人便将来梁山主持大局,以后咱们山寨只会更加红火。兄弟们切莫心灰意冷。” 二人闻言,皆是大喜。只是忽的心中却也一惊,暗想,如若刚才自己二人选择了王伦,只怕此时已成亡魂了。不觉一阵后怕。 “那我与宋万在聚义厅恭候三位!” 朱贵三人,拱手谢过,也不耽误,转头往断金亭去。 断金亭建在山腰,在此可一览湖光山色。本是一处好景致,修建时,自有在此分金聚义的意思。可后来却被王伦,用做来推脱好汉投山的地方。 畅想中文网 林冲三人行到断金亭,见亭中摆了几样酒菜,中间有个身穿白衣,面有微须的男子正满脸笑容的等着。旁边一人手托一盘银钱,想来是用来打发自己的。不觉一阵好笑。 三人也不入坐,朱贵直言道:“这二位乃柴进哥哥引荐的人,为何不愿收留?” 王伦见他这般无礼,心中自是不喜。可面上却笑着道:“我王伦自受大官人好处,心中感念于心,只是如今梁山水浅,可卧不住蛟龙,二位好汉在此反而埋没了……” 鲁智深看着满面笑容的伪君子,早已不耐烦。没心思听他再说,反正已经和宋万等人说开,也无回头路走。忽然大笑着爆起,一把抢过身旁一人的佩刀,大喊道:“再如何花言巧语,今日你也免不了一死。”说完一刀劈下,那王伦头颅已然落地,鲜血如注,洒满整个断金亭。 林冲和朱贵见他已动手,也不迟疑。飞身而起,一脚踹飞身旁喽啰。抢过兵刃,直如饿鬼寻仇,刀刀见血,毫不留情!本就事起突然,那群王伦心腹尚还在惊骇之中。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已成刀下亡魂! 三人取了王伦头颅,步入大寨聚义厅,早有宋万敲响山中大鼓。命寨中主事的各级头目前来听令。 所有人等进得厅来,见寨主王伦的头颅摆在正堂,一双眼睛仍是惊恐的睁开。皆心中大乱。 可看自家三位头领却如无事人般,在前头站着。 见人来齐,宋万高声吼道:“我梁山草创之初,我们四人皆由沧州小旋风柴大官人一立扶持,才有如今局面。可他白衣秀士王伦,倒行逆施,忘恩负义,我们听从柴进哥哥指令,今日已将其斩杀于此。如若大家心中有何不满,皆可自行离去。我们绝不为难。” 下面众头目,很多早对王伦不满,今日有此结局,也是活该。忽的齐声道:“但听众头领吩咐!” 自此,王伦服诛。豹子头林冲暂管梁山事物。朱贵也时隔两年,回到了大寨的家中居住。 等众头领处理好家眷和寨中琐事后,林冲便命人披红挂彩。静候新年! 第16章 众好汉斗武 三英雄投山 北地的冷风,没有刮到荆湖。这是柴进过得最暖和的一个冬天。 坐在凳子上,开心的看着堂前。 滕戣手拿一把三尖两刃刀,如二郎神君一般,逼得卫鹤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力。两人如今已经斗了几十合,可要是换在数月前两人切磋,卫鹤还只能相持十几回合,便被王进叫停了。 “看来卫鹤兄弟,这最近可是没少下苦工啊。”身边的马灵笑道。 “这些兄弟本来武艺皆是不凡,如今又有王教头在此每日细心教导,想不长进都难!”李助也笑着言到。 柴进站起身,正想叫着二人先停下歇会。却见一头目打扮的汉子跑来,行礼说道:“众位哥哥,刚刚山前忽来了数百号人,皆手持兵器。兄弟们去问也不回话,不晓得到底是何意。特来通报各位头领知晓。” 杜嶨,王进等人听完皆看向柴进,等着他示下。而那打斗的滕戣和卫鹤也停了手。 “这荆湖还有此等不怕死的,敢来咱木兰山撒野了?”卫鹤搓了搓有点酸软的胳膊,笑着道。 这段日子,纪山的兄弟们合来一处后,木兰山上已有十几个头领,手底不下万人,早在荆湖绿林成为掌旗者。莫说前来撩拨了,就是听到木兰山要从山头过,都担心是不是来吞并自己的。 “是敌还是客,咱们一道去看看便知。”柴进笑着说完,那头目立马头前引路,一众头领皆拿上兵器,满面轻松的跟着。 不多会,众人来到寨前,看见下面山道上,挤了不下四五百人。山道本就狭窄,人群根本站不开,队伍如长蛇般拖开几十丈远。 “看这架势,这怕是想来投山的,只是他们却不来主动报名,只在那站起不动,不知为何?”赤面虎袁朗笑着对柴进道。 柴进也觉疑惑,对他点点头。袁朗会意,对着下头喊道:“请问下面是哪路的朋友,现今我木兰山众头领皆在,但请上前说话。” 袁朗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山间自有回响! 话刚喊完,见人群中走出几个为头的来。中间一人身高九尺有余,皮肤黝黑。手提一把开山大斧。左右两边二人,皆拿一把普通地朴刀,一个看着稍微白净些,实也是被太阳常年晒的健康肤色。两人身形虽没那大汉雄壮,却也威武。 那提斧的汉子,也不行礼,直对着关上众人喊道:“荆湖皆传木兰山上好汉了得,今天我带着乡里前来投山。” 他停了下,接着道:“只是江湖传言多有虚妄,咱得试试,值不值的我们投效。” 楼上众人听完,皆是莞尔一笑。 “这黑大汉,甚合老道脾气。”李助笑着道。 柴进见他们干脆,也不扭捏。对着杜嶨和李助说道:“他们爽利,咱们也别落了下成,开门迎客吧。” 杜嶨同李助对视一眼,二人转身离去,毕竟放几百号人进来也不可不防。只见杜嶨一声令下,关上喽啰依令占据地势,以防有变。 卫鹤见安排已毕,对着下头道:“既然要试试斤两,下头不方便,你们可有胆进得关来?” 那三人看着洞开的寨门,互相看了一眼,也没犹豫,拿着兵器就往里头走。 众人见他们如此胆色,皆是佩服! 那三人进了寨门,见前头十数个头领模样的,站在关内空地上,而四周各处却有重兵把守,军容严整,兵士不动如山。虽知对方毫无动手的意思,却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其中一汉子叹道:“这木兰山果然了得,不是寻常山寨可比的。” 另外两人皆点头,说道:“看来江湖所传非虚,只是不知道那头领中间之人是谁?杜寨主当不该是如此打扮。” 三人小声说着话间,已走到了近前。卫鹤向前一步,拱手道:“我家兄长交待,诸位既来便是客,不管待会各位投山与否,这顿午饭咱们得管。至于要怎么斗法,三位好汉尽管提,咱们山寨都接下了。” 那三人拱手道了声谢。拿斧的汉子言道:“如果赢了咱们兄弟手中兵器,饭自然要吃,可你们要输了,那还吃个鸟劲?” 卫鹤大笑几声,也不理他,自回到后面站定。 酆泰对着众人道:“我也好久没活动筋骨了,那就先让兄弟我去会会他们吧。” 见柴进点头,他拿出背后双锏,走过去道:“你们谁来?” 那左边白净些的汉子提着刀,也不多言,道了声请,便一刀向酆泰砍去。酆泰见这刀势虽快,也不慌乱,右手轻松接住,左边铁锏已直取那汉手臂。 那汉子看这人轻松接下自己全力一刀,心中已知他的本事远在自己之上。急忙后退躲过另外一锏。可还没等他喘过气来,双锏已鬼魅般的停在了自己头上。 酆泰微笑着收了锏,拱了拱手,也不多言,直回柴进身边站立。 袁朗夸道:“酆泰哥哥您这锏法必得高人传授啊,小弟兵器也是双手使来,却没你如此大的威势。” 酆泰见他夸赞,忙笑着道:“你赤面虎的水磨炼钢挝使的如何,我又不是不知道,自家人在这一顿互夸,也不怕害臊!” 那三人见酆泰了得,心中也无不满,甚感佩服。 “木兰山酆泰头领武艺了得,只是我们也要讨教讨教!” 另外两个汉子,上前说道。 马勥和马劲兄弟一见,忙兴奋地走了出来:“那便让我们哥俩陪二位兄弟耍耍。” 说完拿着兵器便迎了上去。 这两个兄弟容貌相近,连兵器也是一样皆使长枪。客气的行了个礼,马勥对上那拿斧的汉子,而马劲挺枪去战那拿朴刀的。 柴进等人只见四人在场中,各显神通,皆是非凡。不禁面色大喜。 他们都晓得这马家双虎手上的份量,能与他们斗得如此,已知对手武艺非凡。 柴进见四人斗了五十余合尚未分出胜负,那两个汉子可能想替自家兄弟赚回点脸面,此时招招用劲,反而有点忘了比斗初衷。 担心大家手下有失轻重,忙对杜嶨和王进道:“请二位将他们分开。” 王进和杜嶨连忙飞跃下场,皆是一声大喝,四人只觉兵器上一股大力袭来,不自觉都停下了手。 杜嶨拱手道:“二位好汉的武艺我们已然知晓,也无需再斗了。现在咱们不如坐下,一起喝酒吃肉如何?” 那两个汉子刚从惊诧中缓过神来,听他如此说,想到自己刚才一时冲动,斗得有点上头了。不觉一阵羞愧。 饭团探书 三人对视一眼,上前下拜道:“我们三人技不如人,愿投木兰山,只是不知哪位是寨主杜嶨哥哥。” 杜嶨哪能受他们大礼,慌忙上前扶起来,笑着言道:“我便是杜嶨。只是某却不是这木兰山之主。三位兄弟以后莫再搞错了。” 三人闻言皆不自觉的,看向那个笑容和善的官人。 杜嶨和王进领着他们走过来,笑着道:“这位便是咱们木兰山之主,江湖人称小旋风的柴进哥哥!” 三个汉子听是柴进,面色大变,连忙丢下兵器,再次拜道:“敢问可是前些时日,杀了高俅义子的沧州小旋风,柴进哥哥?小弟多有孟浪,请哥哥责罚!” 柴进连忙叫杜嶨一起将三人扶起。笑着道:“三位兄弟何故如此看重小可,却是汗颜了。” 那为首的汉子摇头道:“大官人之名早就传遍天下,我等心中仰慕已久,今日不想在此遇见。早知道您在这里,咱们还打个什么劲,早来拜见大官人了!” 李助听完,不觉和王进默契的对望一眼,两人不禁感叹,柴进当时东京的义举,对将来或有大作用。 众人如今皆是欢喜,回到大寨堂中坐定,命人杀鸡宰牛,迎接新来的兄弟。 柴进先向他们介绍完山上各头领,便请他们入了坐,才笑着问道:“三位以后皆是自家兄弟,也该告知名姓了吧?” 三人不觉一阵汗颜,连忙起身答到:“小的叫糜貹,这两个兄弟是诸能和柳元。” 柴进听完,心中更喜。这三人原本可都是王庆手下的大将啊。这糜貹和柳元虽不一定有五虎之能,却绝不弱那梁山的八彪将!而那诸能,本该是王庆手下水军总管,难怪手中武艺却是差了些。 自己在等着原本轨迹中的梁山好汉,却不想原本淮西的汉子,也在无形中聚到了一起。只是如今,已经没有那王庆什么事了。 众人客套过后,酒菜也已上齐。柴进便举杯道:“今日咱们木兰山,又添三位头领和数百好汉子,特别几日后便是除夕,更是喜上加喜。咱们一道敬三位兄弟,从此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众人齐声应是,都豪爽的一饮而尽! 糜貹三人哪里有过这种畅快日子,不觉热血沸腾。 这山上头领本都是豪爽之人,平时皆有山寨军法管着,不敢造次。可今天有新人来,自不会放过这样,可自由放肆的时刻。皆抱着酒坛不放手,直把三个酒量不错的新人,喝得心里也不免有些发毛起来! 柴进等人见他们喝的开心,自不会去约束。李助走到柴进身边言道:“过几日便是除夕,咱们山寨是不是也该出去走走,买点年货了?” 杜嶨和王进闻言,皆微笑的望着这个没有道士样的军师。 “其实多日前,我便叫时迁和马灵去探过了,本来还在犹豫,现在既然道长说了,咱们就出去走一遭。也好过个丰盛年!”柴进笑着道。 旁边本来还在喝酒的众人,听到这话,皆大喜,卫鹤大叫道: “终于可以下山了。每日和自家兄弟切磋,哪里能放开手脚?只有下山杀那贪官恶霸心中才真是畅快。”众人连忙靠过来,问柴进是何安排。连糜貹三人也感同身受,齐齐往前凑! 柴进看大家酒都不喝了,直直的盯着自己,只觉无奈。 他笑着问诸能道:“传闻诸能兄弟,是在江河上讨生活的,不知对荆湖里的情况可知晓一二?” 第17章 李道士庄院逗趣 木兰山荆州取船 诸能见柴进问自己,连忙起身,认真答道:“小弟自幼便在这荆湖里讨生活,不知大官人要问何事?” 柴进笑着示意他坐下。“我曾经听闻这朝廷除了登州和广州外,在这荆湖另设有一水师,你可知道?” 诸能点头,“不瞒大官人,小弟便从那里出来,那水师就在不远的荆州。” “不知他们战力如何?” 众人已然明白,柴进是想打这水师的主意,都认真的等诸能回复。 “这水师还是朝廷建国之初所设,后来能留着,本是为守护长江天险,可南方上百年也素无战事,这水军自然也没了人待见。朝廷现下虽未裁撤,却只剩下一空架子了。空有战船,却无几个兵丁。平时军饷都发不出来。” 柴进笑着说道:“没人管才好呢,不知那水师内,如今战船可还能用?” “自然可以,那荆州官府虽然伙同指挥使,瞒报些数量,吃些空饷,大小战船却还是都有的。” 等他说完,众人都已明了柴进心中所想。皆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柴进想了想又问道:“如若我们去夺了那些船来,兄弟可有手段将它们带回来?” 诸能喜道:“自然可以,与我们同来的人中,多有许多整日江中生活的人,搬弄那些自有办法。何况我还有一好兄弟在彼,他也早就不满官府,到时候小弟先去联系,咱们里应外合必不费力!” 柴进听完,自是满心欢喜。想这木兰山和梁山泊,皆是临江靠湖,不把水军弄起来,终是睡不安稳。 众人见柴进起身,自也不敢再坐。放下手中酒肉,只等柴进下令。 “今日咱们的酒就先喝到这吧,咱们等做了买卖再回来喝!” 众人欢喜着叫好。 “诸能,柳元,时迁,马勥,马灵几个兄弟,今日便带领能操船的手下,先行赶往荆州。各类需要打探清楚的情报,时迁兄弟会同你们说知。其他头领,咱们明日四更造饭,五更出发。去夺了那荆州的战船,再回来过年!” “谨遵哥哥号令!”一众头领,皆起身喊道。他们都是闲不住的主,知道有仗打,自是个个满面春风。 柴进又交待诸能几句,他们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下山而去。 送走了他们,柴进同众人回了大寨。笑着同杜嶨道:“明日就有劳杜老大和袁朗兄弟看家了?” 二人虽然也想去,可也知道家中总得留人。只能不无遗憾的笑着应下。 “大官人何必亲去呢?您只管在家中安坐就行,弟兄们自能得胜归来。”李助劝道。 柴进摆摆手,“我也在寨中呆了数日,还是出去走走的好。你们平时也不爱与我对练,我这骨头可都要生锈了!” 李助听他笑话自己,拦着众头领不和他切磋武艺。也只好笑着道:“既然如此,老道也不劝了。” 众人又谈了些细节,见天色也晚,便各自睡下。 荆州,西通巴蜀,东连江南。自古便是兵家重地!可当柴进众人非常慎重的跑来荆州水寨时,看到眼前场景,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各色战船毫无章法的靠在码头,没有旗帜,也没有兵丁。连绵数里,如同摆设! 柴进心中叹道:赵构啊赵构,这么好的战船,这么宽的长江啊!你只要稍微贤能一点,也不至于让那些北人灭了你南宋! 接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诸能,看着柴进面色凝重,还以为他心中失望。正纠结的在旁边站着,也不知如何开口。 王进看出了他的尴尬,故意问道:“诸能兄弟,你先说说里头的情况吧?” 柴进这才回了神,见诸能还着,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汉子,二十多岁,留一缕小胡子。 “敢问这兄弟可是你说的那位好友?” 诸能连忙上前道:“回大官人话,这位谢宁兄弟与我自幼结交,现如今也愿一道上山,望柴进哥哥收留!” “小弟谢宁,拜见柴大官人,见过各位头领!”那汉子谦逊的行礼道。 谢宁?这又是王庆手底下的一员大将啊,武艺出众,更有帅才。柴进不觉大喜,忙扶起谢宁,欣喜的道:“曾在江湖中听闻兄弟的大名,却不想在此遇见,幸甚!” 大家见他神色不像客套,却又真心没听过江湖有这号人物,只好归结于柴进交友广泛。 让大家见了礼,柴进才开口道:“谢宁兄弟,我观这水寨似乎无人看守啊,这些官员不至于如此荒唐吧?” 谢宁闻言,面带怒气的道:“大官人有所不知,这大宋一直与辽人和西夏用兵,水师更本无用武之地,而这南方也甚是安宁。时间一长,也就无人在意了。虽说面上驻扎有一指挥官兵,可实际上也就一百多号人。而且这些战船看着多,其实年久失修,多半只能看不能用了!” “那也无事,省得这大过年的大动干戈了。”柴进怕他多想,笑着安慰他道。“咱们有多少就拿多少,总得给他朝廷留点东西接着装样子!” 哈哈!李助大笑着道:“要不咱们把那鸟指挥吓唬吓唬,下次接着和他做生意?” 零点看书网 “军师好算计。”谢宁极为聪明,已明白柴进和李助的心思。 李助赞赏的对他点了点头。对柴进道:“此事我觉得大官人还是别露面了,您模样太俊,没有我们去好使!” 众人不觉大笑,卫鹤点头道:“绑大户以前长干,这绑贪官可还没干过呢。” 谢宁见兄弟们如此玩笑,觉得心中一暖,只是却不敢同他们一样放肆。只是笑着说道:“那指挥使成日在不远处的庄子里,小弟可带路。” 柴进见此,点点头。“那我就在此等你们吧,既然是谈生意,那就能客气就客气,能不杀人就不杀人吧!” 没等入了夜,李助便领头,大摇大摆的闯进了那指挥使的庄子,几个不长眼色的护卫还没开口,便被滕戣滕戡两兄弟打倒在地,李助不觉笑骂道:“忘了大官人交待了?有你们如此来谈生意的么!” 那下山虎滕戡忙上去摸了把鼻子,“哈哈,还好,还没死!” 李助也不理他,让人四处守好,他却一脚踢开了那庄子大厅的门,里头还在疑惑的指挥使吓得一哆嗦,慌忙取过墙上佩剑,喊道:“哪里来的强人,敢闯我朝廷将官的庄园。” 本来声音还挺大,可看着进来的几人,特别是看见后面那些面目凶狠的大汉,已经没有了一点底气。 李助看他拿把剑在装腔作势,也不鸟他,直端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不屑的道:“爷爷们是来谈生意的,能好说就坐下来,不能咱就先砍你俩条腿再谈。” 那指挥使颤抖着问,“谈什么生意?” 滕戣见他仍拿着剑在装腔作势,不等他反应,上前两步,重重的一脚踢在他腿上。那指挥使只觉被巨石砸中,疼得跪了下去。 “我家军师叫你坐,你偏生喜欢跪着。” 那指挥使疼的生不起一丝反抗之心,终没了最后的一点嘴上的强硬。在那哎呦叫苦! “别嚎了,爷爷没那么多瞎功夫听你在这哭丧。”李助喝道。 那指挥使见这道人动了怒,强忍着痛,收了声。“不知各位好汉要谈什么生意?” “这才是谈事的态度嘛。”李助笑着道:“快把咱们指挥使大人扶起来,地上也怪冷的。” 等他艰难的坐下,李助叫人取来笔墨。 “我说,你写!” “今日诚心献上大小船只五十艘,以做江南方教主将来起事之用。”李助轻声的说。 那指挥使心中不觉大骇,这江南明教之人,怎么跑荆州来了。这东西一写,将来可是有抄家灭族之祸啊! 心里虽然害怕,可是也挡不住想活的心,颤抖着手写完。面色恭敬的看着李助道:“不知是明教高人前来,多有不敬。忘多包涵!” 李助忍住心中鄙夷,小声说道:“以后都是自家人,也就不讲那些了。你先用了印,再写一封调动船只的将令,咱们也就走了。将来我家教主荣登大宝,定不会忘你的功劳!” 看来这次是真的上了贼船了,可情势比人强,不敢说不。慌忙按李助要求一一写下。 李助见他如此,也不再难为他。接过东西,言道:“既然是自己人了,也不能让你白帮忙。明日我们会派人送来些银两,你尽管收着。至于如何同朝廷交待,那就只能你自己想办法了。” 那指挥使听他们做事居然如此讲究,反而没那么害怕了。忙道:“船只没了,小人自有办法应付!能为江南方教主效命,是小的福气!” “那如若将来还有再找你帮忙呢?”李助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重重的问到。 指挥使不觉暗骂自己多嘴,可也没了办法。“只怕无能为力了,整个水师能用的只怕也就那么多,其他的还得建造修补方能使用!” 李助看他如此上道,不免有点开心。“能修的尽快请人修,能造便多造。其中自有你的好处!” 那指挥使连连点头。 李助见事已办完,起了身:“走吧,同我们一道送船只出港!” 第18章 小旋风吟诗 神驹子杀猪 看着浩荡而来的各色制式战船,柴进心中别提有多喜悦。纵然再三克制,也兴奋的脸泛红晕。 他激动的问王进。“兄长在东京禁军多年,对这水师可有多少了解?” 王进也是一脸喜色,见他相问,忙道:“大宋建国之时倒是建有水师,当时宋太祖为进兵南唐,在大官人您的先祖,大周世宗曾经练兵的金明池,组建了一支京师舰队。可后来却没派上用场。如今已然裁撤多年。” 柴进点点头,看着远处江面的战船。问,“这些我也知晓,只是不知这荆湖的战船战力如何。” “据当年禁军同僚说,大宋战船大多由各地都料匠所制的各种车船,和各州官坊所造的战舰组成。”然后他指着前方介绍道:“您看那前头体型最大的。应当就是巨型战船了。只是这一艘也才十来丈,有些小了。要知道这种车船,传说最大的长逾三十丈。可以说是巧夺天工的造化了。想来此船只有澄海军中才有。这些都是小可听来的,却也不太了解,大官人还得寻熟悉此道的高人问问才好。” 王进又缓缓的给他介绍各种船只,虽不是行家,却也见多识广。只把柴进听得更加激动。 两人正聊的起劲,都没注意李助和诸能过来。 柴进喜笑颜开的扶起二人。 王进等人在旁边恭喜道:“几位兄弟今日可是立下大功了,以后有了这些战船,咱们何处去不得?” 几人也是开心,连连拱手称谢。 李助对柴进说道:“谢宁和诸能两位兄弟说,木兰湖的水浅,怕是进不去那些大船,特来问问大官人有何安排。” 柴进点头,看着同来的诸能问,“我对这荆湖水域也不熟悉,诸能兄弟有何想法,尽管说来。” 诸能上前回道:“小弟和谢宁觉得,咱们把小型的车船驶回木兰湖,那些吃水太深的船儿,先藏到对面的洞庭湖去。” 柴进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此去洞庭湖不远,湖中水道复杂,更有一君山岛,少有人烟,是个好藏匿的地方。” 柴进哪怕再不通地理,自也知道君山岛是传说中娥皇女英的家,更是几十年后,杨幺起义军的老巢。 “如此甚好,你与谢宁兄弟是行家里手,我这门外汉就不做指挥了,就按此行事极好。”说完拍了拍诸能的肩膀。“事情办好后,尽快赶回木兰山,兄弟们一起过年才热闹!” 旁边众人也是齐声笑着,让他们快去快回。 诸能连忙应是,“哥哥们都留好肚子,等我们回来陪大家喝酒。” 众人上得船来,看西风鼓动着船帆,又是顺流,使得速度极快。 柴进站在船头,看着长江两岸巍峨的高山,听见一声声热闹的猿啸。不禁缓缓念到: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几个莽汉听这诗词,只感觉顺耳,却不懂其中妙处。可李助叔侄却是熟通文墨的,不免欣喜若狂般,直大声叫好。 李助大笑道:“哥哥大才啊,就冲最后那句,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豪气。就值得老道我喝一坛酒。” “叔父所言甚是,想那赵官家每日写诗作画,哪里有大官人的这份心境和气魄。”李懹也由衷说道。 听着他们夸,柴进却微微有些脸红。刚才自己也是见此三国风流旧地,风景如画。一时顺嘴就念出来。不想又搞了个剽窃的大乌龙。 这种诗文,可不是自己肚里那点墨水,能写出来的。 只是也不好解释,红着脸,闭紧嘴。随你们夸吧。反正这冬天江风也大,脸也是能吹红的! 腊月最后一天,除夕。 食色虎滕戣和下山虎滕戡,这平时雷打不惊的两兄弟,今天却起了个大早。两人草草吃了点饭,便唤来自己的亲随头目,吩咐道:“今天都给我勤快点,把这山寨上下都给我布置妥当了,可莫丢了我们兄弟的颜面。” 那心腹头目笑着道:“二位哥哥尽管放心,兄弟们肯定把山寨弄得如汴梁城一般。” 滕戣轻轻踹了他一脚,笑骂:“别光嘴巴说得好,待会要是被别的兄弟笑话,老子就把你裤子扒了,吊在大寨前的树上。” 那头目傻笑着受了一脚,先让下面人都忙起来,然后又问道:“柴大官人怎么给两位哥哥安排这么个活?还特意交待,不准山寨里的家眷女人来帮忙。” 滕戡叹气道:“哪里是派给咱兄弟两的啊,是和大官人打赌输了。” 那头目忍住笑,“二位哥哥上山前,也是赌场老手,怎么昨夜便那么容易输给柴进哥哥了?” “我们那算什么,柴进哥哥那才是此道行家。” 滕戣在旁边笑着插言道:“咱们也别聊了,先去前头看看吧。既然接了差事,总也要搞个名堂出来才好。” 说完拉着自己兄弟,往前走。 他们两不知道的是,此时后山伙房里,神驹子马灵和鼓上蚤时迁,一人手里拿把杀猪刀,面前几个手下正用力的抓着一头大肥猪,马灵撸起袖子,“都压住了,我这杀猪可还是头一回,待会下刀可别跑偏喽。” 说完一把夹住那猪头,一刀刺进咽喉。那鲜红的猪血如泉涌出。 “死偷儿,快用盆接了,莫糟践东西。”马灵看时迁还在那发呆,忙喊到。 “哈哈哈,不想你神驹子马灵,杀起猪来也有模有样啊。” 马灵回头看去,见李助一脸大笑的进来,后头跟着侄儿李懹和马家两兄弟。 马灵用布搽了搽满是血水的手,拱手笑道:“军师你们怎的也起这般早?” “一直都睡不安稳的,习惯了。” 独眼虎马劲凑上前,看了眼地上的猪,血流一地了,居然还在动弹。调笑道:“兄弟你这刀法可还得练啊,这头猪可受罪了今天。” 众人一阵大笑,马灵把刀丢给旁边几个本就是伙房的屠夫,“咱和偷儿又没干过这营生,哪会那许多技巧。” 李助笑着说,“多输给大官人几次,就熟悉了。” 旁边的白毛虎马勥,见他说起柴进,接口笑道:“幸亏昨晚我们几个没上当,不然今天也得天没亮就起来干屠夫。” 时迁放下盆,边在清水里洗着手边说:“你说咱们柴进哥哥这凤子龙孙,怎么就对咱民间的玩意那么精熟?” 李助对他们招招手,带头往外边走边说:“大官人当年号称门下食客三千,当中多少咱们这样的江湖中人,你当是做耍子的么,一人跟着学一手都够用了。” 身后几人觉得是这么个理。 说着说着话,大家伙就到了前寨三关,看着怕有上百人,都手拿红绸灯笼,在爬墙上树。下面滕戣和滕戡两兄弟在那一个劲的指挥。 他们听见后面笑声,回头看见是李助等人,忙也憨笑过来问好。 “这是咱们木兰山过的最热闹的年啦。”杜嶨和王进从里面走出来,看着眼前这喜庆景象,都满眼的笑意。 众人见了礼,时迁问道:“怎么没见酆泰和卫鹤兄弟,难道酒还没醒么?” 杜嶨摆摆手,“早就起了,既然大官人让咱们头领一起帮忙,怎么敢光让你们干。他们两和糜貹几个正在后头忙活呢。” yawenba.net 话刚说完,看见柴进出来。忙和众人一起迎上去。 大家闲聊一阵后,冬天的暖阳从山头慢慢升起,照得山色如画。那挂在各处的红布,也显得更加艳丽。 柴进见马灵和时迁身上还带着血,笑着道:“你们两先去换件干净衣裳,咱们在大堂等你们。大家热热闹闹的过个年!” 这一日,木兰山上人声鼎沸,桌子摆满了山寨的各个角落。 柴进这些头领,今日也不分大小。让大家端着酒四处快活。纵他们几个酒量再大,也经不起手下人实在热情,皆喝得面红耳赤。 看着以前的热闹场景,谢宁由衷的叹道:“这才是过得神仙日子。” 李助在边上也感同身受的答道:“是啊,咱们要是还流落江湖,哪里能有这般快意。” 二人相视一笑,同时举起杯。 第19章 木兰山军队改制 三好汉奔赴山东 南方的冬天,虽也寒冷,却没有北地来的那么极端。 大家热闹的过完正月,山寨里也恢复了应有的井然有序。 柴进写了一上午,终于落了笔。用嘴巴轻轻的吹干墨。又仔细的检查一番,发现没啥错误。便叫过前头无事的马灵,道。 “去请各位头领来大寨议事。” 马灵和时迁是整个木兰山最清闲的人了,大家知道不久之后,二人要去山东水泊,自也没人给他们安排职事。成天不是跟着柴进后头,就是在山寨里乱窜。 如今见柴进吩咐,连忙撒开腿出了门。可能清闲太久,想活动下筋骨。马灵也不走直道,在路上不安分的上下飞跃,如一只嬉闹的燕子。 他先去山寨各个关隘通知了值守的头领。再去校场。因为这个时辰,头领们一般都在这里训练喽啰。 众人见马灵如一匹脱缰野马般飞奔而来,不免有些震惊。 那独眼虎马劲叹道:“我的乖乖,莫非真如江湖所传,这神驹子真能日行千里么?” 李助打了个哈哈,“那多是江湖夸大了,只是这马灵兄弟的轻身功夫,也真当得起神驹子之名了!” 马灵见大家看怪物似的看着自己,不觉有些奇怪,摸了摸自己脑袋,笑着道:“各位哥哥如此看着我,难道是小弟今天变得英俊了些?” 糜貹无语的推了他一把,笑骂道:“你也就比我脸白一点,和英俊可还扯不上边。” 几人扯了几句闲,马灵忙把正事说了。 大家见柴进召唤,连忙各自回去交待手下头目后。便往大寨大堂赶去。 柴进等众人聚齐,把手中几张写好的东西先发下去给大家看看。 “这是我这几日写下的山寨下一步谋划,大家一起商议商议,若有不足和不可取之处,尽管说来。咱们共同改进。” xiaoshuting.cc 李助,杜嶨等几人是听柴进谈起过的,自不奇怪。只是看看是否还有遗漏的。 滕戣拿着纸,翻来覆去的在那把玩了一阵。无奈的道:“我的柴进哥哥,您还是直接吩咐吧,咱们可还有好几个不识字的呢!” 他一开口,本也在那看天书的糜貹几个,也笑起来。“看不懂,看不懂!” 李助笑骂道:“以后如若因此贻误军令,看我治不治你们罪!” 柴进也是忘了这茬,无语的笑笑,看来得逼着他们多读点书了,不然真如李助所言,连军令都不识得,将来如何带兵打仗! 他摆摆手言道:“以往山寨如若有事,还是从前绿林那一套。咱们若想有所作为还是得改改。”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接着道:“这上面所写,是我同军师几人商议后,觉得咱们该有自己的军制才行。” 看大家都目不转睛的听着,很是认真。便继续说:“山寨明日起将组建水,步两军。具体如下:步军第一军由木兰山大寨主杜嶨皆领为统帅,下设三营,各营头领一员,为酆泰,卫鹤,柳元三位兄弟。” “第二军由兄长王进为统帅,三营分由白毛虎马勥,独眼虎马劲,还有糜貹三位头领统领。” “第三军由李懹为统帅,下有赤面虎袁朗,下山虎滕戣,食色虎滕戡三位头领。” “各营暂编一千五百人,另有五百人为中军护卫。全军齐员暂定五千人。这样安排,众位兄弟如有异议,可尽管说来。毕竟今日只是商议,还未颁布下去!” 袁朗点头起身道:“如此安排,却是极好的。往后大家各司其职,下面兄弟也知自己职事。训练起来也能更加得心应手。” 王进对他满意的点点头,也起身道:“咱们以前是江湖绿林那一套,山上兄弟皆是一般对待,终究成不了强军。” 见众人都点了头,酆泰起身问道:“这样安排,自然极好,只是咱们如今人员却是不够。” 李助听说,忙起身道:“寨中上万兄弟,大家自有用得顺手之人,你们可自寻挑选,现在不够,将来咱们再补嘛,以木兰山现在在淮西的地位。还怕没人来?” 杜嶨也笑道:“若非柴进哥哥不准咱们招揽名声太差的江湖中人,荆湖有几个山头早被咱们兼并了。” 此时诸能和谢宁猜到自己该是划为水军,自不好建议。只有柳元起身询问道:“大官人,为何不组建马军呢?” 柴进叹了口气,“咱们荆湖地处南方,马匹太少了,哪怕州府地方也是极少,如今咱们山寨只能把马匹,分给各位头领和一些头目了。” 杜嶨也跟着无奈道:“咱们兄弟,好好把步军练成一支强军出来,自不比那马军差。” 众人齐声允诺! 见大家都认同了,柴进看着谢宁道:“水军如今规模太小,只能初建一军,由你统帅,诸能兄弟为副。你们当多多招纳江湖里的水中好汉,让咱们水军更加壮大!” 谢宁和诸能连忙起身,拱手应是。 柴进笑着,让他们坐下。接着说:“下面还有很多细节,军师会给大家再讲解,诸位兄弟当按此执行。明日我就要启程去往山东,希望不久之后,能见到一支可攻城略地的强军!” 众人连忙起身,齐声喊道:“定不负哥哥所托!” 第二日,与众人惜别后,柴进坐上马车,前面一左一右,有时迁和马灵两个在驾车打闹。 三人也不急着赶路,只如外出游玩一般,欣赏着各处的美景,品尝四处佳肴! 本来柴进欲乘船入海,再往梁山,可如今也不知北方天气如何。只好选择走旱路。 不觉间已经行了多日,柴进也有点乏了,看前面不远处有一歇脚的小酒店,便让时迁停下。 还没进门,就听里面有人大声道:“你这汉子看着模样不凡,怎的却混得如此不堪?” 柴进疑惑的进去,看见一老者面色无奈的,正对着一高大汉子说话。看不清楚那人样貌,只是见他膀大腰圆,头发也像多日不成打理,油腻腻的披在肩膀上。 几人坐下,一个妇人客气的过来招呼。柴进随意叫了些吃食,却听那汉子用粗犷的嗓音,轻身的说着:“老人家,除了我这宝剑却不能抵与你,别的你但说无妨。” “除了你这宝剑或许还能值几蚊钱,其他也是无用。小老儿我这小本买卖,不能奢东西与你,你还是去别处吧。” 看来是个落难的。 可这地方偏僻,少有人来。哪里能去别处讨得吃食? 柴进轻轻交待马灵几句。那马灵点点头,起身过去和老者说:“出门在外皆有难处,店家尽管给这位朋友上点酒菜,银钱我们一同结算。”说完把那银子交他手里。 老者微微点头,笑着应下。 那汉子转身看了看马灵,又看看那边的柴进二人。拱拱手,“多谢好汉!” 柴进只是点点头,示意他不用挂在心上。 三人草草吃了点,让店家包好些酒肉带上。便出门往北。 那落魄汉子见几人走,起身再次谢过,等他回头再坐下时,却见桌上多了一枚银锭。不觉心头大惊。 “好快的身手,自己居然都未察觉。” 他连忙吃了几口,拿上东西追出门去。 “大官人,那汉子在后头跟着咱。要不要去打发了?”时迁在马车上问道。 “我见那汉子模样不凡,举止有度。不似歹人。去问问,若是同路,稍他一程。” 时迁停了马,下车拱手道:“汉子,欲往何处?” “河东。”那汉子客气的答到。 柴进从车上探出头来,“虽不是一处,却也差不多,这车里还算宽敞,一起省点脚力吧。” 那大汉闻言,道了声谢便上了车。 柴进闻他身上味道怪重,衣服也破败。外面露出的皮肤被寒风吹得青紫。想来他是流亡日久。不免心中怜悯。从包袱里拿出件冬衣,递过去。 “冬日寒冷,先拿着裹体吧。” 那汉子接过衣裳,从兜里取出那锭银子递过,“三位哥哥善心,小可谢过。只是这银钱我却不能再收。” 马灵回头笑笑,看了眼时迁。 “我家哥哥见不得好人受苦,你也莫矫情。尽管接住。你去投亲,自不能身无分文上门。” 柴进接口道:“敢问阁下可是从江南来?” 那汉子闻言一愣,心想,可能他觉得自己是受花石纲拖累,往北逃难的人。 “小可从西北出来,来此地投奔友人。后来听说他去了河东,只好再回头往北去找他。” 马灵常年混迹江湖,见这汉子语言不详,又看他模样威武,手中兵器也非凡品,便故意问道:“看阁下这模样,也不像生来潦倒的,莫非有什么难事,不妨说来听听。” 见几人真诚,那汉子也不担心,“某在家乡怒气之下伤了一恶霸,到江南纯是避难来的。不想一路奔波,却未寻得友人,才落得如今这般落魄田地。” 见柴进三人皆在微笑,不觉冷言问道:“三位恩人,何故如此?” 时迁看他误会,连忙道:“你莫担心,我们也是在江湖中厮混的,放在官府里都见不得光。只是得先问清你来历才好挑明罢了。兄弟你若是无处可去,咱们倒是可以介绍你去个安生地方。” 那汉闻言,不禁问道:“何处?” 时迁正要说话,被马灵插言,打断了他。“敢问兄弟去河东是做何营生?不怕拖累你那友人么?” “不瞒三位,如今正道已无路可走,只能在绿林里混口饭吃了。” 马灵偷偷看了眼柴进,见他点了头。忙道:“你去河东也不见得能寻到你友人,不如与我们同去山东如何?” “山东?” “水泊梁山!” 那汉子惊讶的看了眼柴进,忙拱手道:“敢问阁下可是白衣秀士,王伦寨主当前?” 柴进还没说话,马灵笑着叫起来,“你可莫要污了我哥哥。” 那汉正在惊讶,不想却是自己弄错了。忙赔礼道歉。 “那敢问是哪里的好汉下得山来?” 马灵笑道“现在咱们还没名号,等去了自然就有了。我俩贱号不值一提,直我这位哥哥乃江湖人人称赞的,小旋风柴进便是。” 那汉子听是柴进,大喜的问道:“可是手刃高衙内的柴大官人?”他连忙翻身跪下,“小弟孙安,一到中原只听人人传颂哥哥义气,不想今日在此遇见,请哥哥受小弟一拜!” 看着眼前给自己跪拜,窘迫潦倒的大汉子,柴进不禁想站起来,却忘记还在车里,那头重重磕在车顶上。 顾不上疼痛,惊喜的问,“可是江湖人称屠龙手的孙安兄弟?” 【作者题外话】:有没有朋友看本书的,欢迎留言提提意见。万分感谢! 第20章 屠龙手出世 紫髯伯投山 “哥哥也知道小弟名号?” 柴进连忙让他坐好,欣喜的说。“兄弟的侠名,小可早有耳闻。只是不想在此能遇见。” 见柴进表情真诚,孙安自然信了,只觉面上有光。连忙问起马灵二人。 大家重新见了礼,孙安问道:“刚才不知是哪位兄弟将银钱放于桌上,居然如此好手段。让某没有一丝察觉。” 柴进指了指时迁,“这时迁兄弟,是天下最会翻墙入院的。” 时迁眯着小眼睛,笑着道:“上不得台面。” 孙安摇头,赞道:“英雄不问出处,兄弟莫要谦虚。” 柴进既然知道是孙安,便晓得他去河东为何了,原本孙安在家乡杀了人,在江湖流亡,后来听闻好友乔道清在田虎手下,便去投了田虎。后来因本事高强,成为河东大将! 既然遇到了,哪里还能让你再去? 柴进对他说道:“兄弟可否愿意同我等一道,去往梁山?” 孙安见柴进相邀,心中大喜,“小弟愿往。”忽又想起自己好友,不禁感叹道:“只是有点想念我那乔家兄弟。” 柴进劝道:“你那好友乔道清如今已经在田虎手下谋事,都在江湖中,自有相见之日。” 孙安奇道:“兄长这也知晓?” 柴进不知如何回答,只点点头,马灵却插言道:“咱们柴进哥哥交友遍天下,江湖中的好汉全装在脑子里呢!” 如此四人结了伴,人人心中欢喜。路途上更不觉得枯燥。 又行了几日,柴进见已经进了山东地界,便交待时迁,先去东昌府寻个英雄。 马灵见说是去东昌府,好奇的问,“大官人欲去寻哪位好汉?可是那兵马都监,人称没羽箭的张清?” 柴进摇摇头笑道:“我如今恶了高俅,怎好再入那官府,不是给别人徒添烦恼么?这个好汉在江湖中却无甚名气,但却是咱们山寨将来不可或缺之人。” 孙安几人见说,更是好奇。 大家进得东昌府,先寻了个住处,便出门往那骡马市去。 东昌府是山东大城,下辖三州十几个县。城内自比他出热闹。 骡马市位于城东角落,四人寻了半晌才找到。此时已经没了多少人,柴进拉过一个本地人问道:“朋友,可识得皇甫端?” 那人抬头看了眼柴进,见他模样不像寻常人,忙答到:“您却来的晚了些,他刚离去。” 柴进连忙问了住处,便领着孙安三人走。 孙安边走边问道:“敢问这人是何许人物,劳烦哥哥如此看重?” “此人名叫皇甫端,江湖人称紫髯伯,在东昌府做兽医营生。” “一个兽医?” 时迁两人跟随柴进时日已久,也见怪不怪,只是孙安还在好奇。 柴进听他话,只是笑笑说。“这江湖中藏着太多的如兄弟般的好汉子,如今虽然过的潦倒些,却不可以出身看人。” 孙安不觉汗颜,忙道受教。 “此人善于相马,乃当世伯乐,正是咱们缺少的人才。将来山寨若是想有一支拿的出手骑兵,少他不得。” 说着话,已经寻到家门。房子不算小,却也显不得富贵。柴进知他是张清的旧识,想来有了个做都监的好友,日子应当还算过的开。 马灵去叫了门,不多会院门打开,是一个身高马大,却紫发紫髯的汉子。 西洋人? 柴进一阵好奇,这皇甫端莫非是外国人的后裔? 见几人有些惊讶自己的外表,他也不奇怪,只问:“几位前来可有何事?” 柴进忙道失礼。 “小可素闻皇甫先生大名,今日特来拜会。” 皇甫端见他给自己行礼,不觉有些慌乱,自己一个医牲口的,何时被人看重过? 忙回礼,连说受不起。 请几人进了屋,寻了个干净的桌子倒了碗水。 “不知道有什么事能帮上官人的。尽管说。” 柴进偷偷的看了眼家中摆设,也是贫寒。拿起碗喝了一口道:“听闻先生是当世伯乐,不知请您相马需费多少银钱?” 皇甫端眼神一暗,小声道:“小的倒是自认晓得些,却当不起这伯乐之名。” 柴进见他表情,忙说,“先生为何如此谦虚,想这州城里也有显贵官府,总有些好那良马的。” “不瞒客人,小的倒是常去与人说些相马之事,却无人信我。如今只是给人医治下牲口。幸亏有个好友在军中任职,偶尔还能周济一二,不然怕是生活都难。” 柴进看他家中情况,想来不假。不觉有了几分信心。 “敢问先生,是愿意就此安生,还是想换个地方显出你的本事?” 皇甫端看着柴进眼神诚恳,却还是不明其意。有些疑惑。 “我们有一个地方,能显你伯乐之才,只是不知你敢不敢去!” 皇甫端面色大喜,“我本就在此蹉跎,还因样貌怪异,常被人嘲笑。若是官人您相信我,小的定给您寻觅到天下最好的良驹!” 孙安见他还是不太明白,忙提醒道:“我家哥哥的意思是,若是有个地方可以让你施展本事,却又有失去性命的风险,可敢去?” 皇甫端认真的看了看四人,思索一会,郑重的道:“有何不敢!” 柴进看他真诚,便说道, “既然如此,也不想再瞒你,我们是济州梁山泊上的人,今天来此寻你,想邀兄弟同去山寨聚义。只是担心你不愿意投身绿林。故有此问!” beqege.cc 皇甫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认真的看着柴进道:“敢问官人可是梁山王……” “王伦如今已死,只是江湖中还没传出消息来。某乃沧州柴进,这三位都是山寨头领。” 皇甫端闻言瞪大眼睛,惊道:“小旋风,柴大官人?” 见他点头。皇甫端激动的单膝跪下,“小的该死,不晓得大官人当前。” 柴进连忙扶起他。 “兄弟莫要如此,今日特意来寻你,就是想邀你去山寨坐一把交椅,却要舍了这良人身份,不知你可愿意?” “小的一东昌府下流人,哪能得大官人如此看重,莫说上梁山聚义,就是为您赴汤蹈火,小的也愿往!” 孙安几人皆面露喜色,叫了声好。 柴进也开心的向他介绍了三人。便说道:“这州城里难免有高俅爪牙,我在此地不好久呆,咱们可早些离去。” 皇甫端连忙起身,进屋里收拾些东西。同柴进出了城。 皇甫端同大家上路,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知晓时迁几人身份,居然也如自己一般。慢慢的也放开了些,而心底却更加佩服起柴进来。 到了李家道口那梁山酒店,时迁如进家门一样熟络,他和马灵在此也呆过许多时日,里头人自然认得,忙出来问好。 酒店里都是吃面头饭的,见他们两在柴进面前恭敬,便猜出了身份,大喜得连忙请去后堂,齐声问好。 柴进客气的和他们闲聊几句,便问道:“今日朱贵没在此处么。” 那小头目见柴进没有王伦的虚伪,说话真诚随和,很是开心。见他问自家头领,心中感叹:也就您能如此,直呼朱头领名姓了! “朱贵头领早些来过,见店中无事,刚回山寨没有一顿饭的功夫。却是与大官人错过了。” 边说边给柴进添了点热茶。 柴进见他举止有度,说话得体。满意的道:“他以后另有职事,应该不会天天在这店中来了。我若是交与你,可能做好?” 那汉子面色大喜,忙道:“小的虽无朱贵哥哥本事,但也跟随日久,学了些皮毛,定不负大官人所托。” 柴进笑着勉励几句,便让他去了。 不多时,一阵急切的喊声传来:“大官人在何处,快带我们去。” 柴进几人闻言连忙起身,见几个大汉子满面喜色,急匆匆的跑来。 “各位兄弟,多时不见,可是想煞柴某了。” 林冲在前,后头跟着花和尚鲁智深,朱贵等几个头领。看到柴进都是眼含热泪。 “大官人在上,受小弟一拜!”五个头领齐行礼道。 柴进见他们如此,心中也是感动。忙扶起众人。 他握住林冲的手,知他有很多感激话说。忙开口劝道:“咱们兄弟,往后时日长得狠,莫要把那些过去的事总记挂着。” 林冲重重的点点头,却哽咽着道:“大官人天大的恩情,小弟一家皆感念于心,又怎能不记挂。” 柴进又宽慰他几句,才见好些。 看见宋万和杜迁站在后面,有些不自在,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和王伦走得太近,怕柴进怪罪。 “几年不见,你们这云里金刚和摸着天,难道和我生分了?”柴进故意笑着调侃道。 二人面色一喜,忙道“小弟日夜思念大官人。只是却辜负了哥哥嘱托!” 柴进过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柔声的道:“我知道你们是何等样的人,咱们曾经在沧州如何,往后便是如何!莫要多想!” 要知道他们在这段日子里,总觉得和大家走不到一起,心里别提有多不爽快。直到听到柴进的话,才算彻底放下心来。不禁眼眶一红。 两人都是最憨直的性子,不懂如何表达。柴进忙笑骂道:“你们要一个个皆是如此,待会这酒还能喝好么。” 鲁智深哈哈一笑,忙过来打岔,“柴进哥哥所言甚是,洒家可是憋一天了。” “今天我陪大师喝个干脆的!”宋万忙道。 柴进又笑着拉过孙安几人给大家介绍。 时迁马灵他们都是知道的,也不奇怪,只是孙安二人以前却没听说。 “这孙安兄弟江湖人称屠龙手,有万夫莫当之勇,林教头和鲁提辖将来在寨中,又有了一个可和你们放对切磋之人了。” 鲁智深喜道:“那感情好。” “这皇甫先生,乃当世伯乐,相马本事冠绝天下。将来咱们山寨若要组建马军,可是没他不得啊。”柴进又介绍道。 众人本见他样貌奇特,不似中土人。正感惊奇。闻言忙上前见礼。 皇甫端看着眼前一个个江湖闻名的好汉,心中本觉得有些发虚,现下柴进却如此看重自己,不禁更加感动。 大家闲聊一阵,朱贵开口问道:“大官人路途劳累,怕是辛苦了,咱们早些进了山寨歇息如何?” 柴进摆摆手,笑道:“歇息倒是不用,你只需快去山寨给我们安排好酒菜,这过完年没多久就饿肚子,可不是个好兆头。” 众人闻言大笑。林冲起身,“那咱们先回山寨,陪柴进哥哥喝个痛快!” 第21章 水泊迎头领 梁山换主人 因为柴进的归来,梁山上下每日大摆筵席,热闹不已。 用热水洗尽脸面,本有些疲惫的眼睛,才觉得清爽了些。 聚义厅内,几个头领已在此等候。见柴进来,皆起身相迎。 鲁智深笑着道:“柴进哥哥,昨日这酒可还喝得畅快?” “和提辖你喝酒,畅快是畅快,就是有点废肠胃。早上起来,头都还是迷糊的。” 调侃惹来众人一阵大笑。 请柴进坐在正中交椅,林冲拱手道:“哥哥今日让我等聚齐,可是有事安排?” 柴进示意他坐下。开口道:“来此已有几日,见山寨上下井然有序,寨中规矩赏罚分明。皆是托各位兄弟之功了。今日我只是想将有些头领的职事换下。” 他看着朱贵道:“你旱地忽律为人精明,却又做事老成。总是做那打探消息的事却有些浪费了。明日开始,你就主管山寨钱粮,别的事就不要管了。” 众人忙道恭喜。朱贵却连忙起身拒绝道:“钱粮乃山寨大事,小弟本事低微,怕会负了大官人所托。” 柴进笑着指了指厅内众人,问道:“你看看在坐的兄弟,还有谁比你合适?” 朱贵下意识的扫过一群头领,皆满是笑容的看着自己。 鲁智深见他望来,手挥得如拨浪鼓一般,直道:“兄弟你让洒家去拨弄算盘,可莫非是要害我不成?” 林冲起身笑道:“咱们这些人都是舞刀弄棒的粗鲁汉子,钱粮这种精细之事还得兄弟劳心才行!” 时迁见他还在犹豫,忙起身道:“朱贵哥哥,要不让偷儿我管如何?” 马灵一旁笑骂道:“你昨儿酒是还没醒么?居然这般没脸没皮!” 朱贵扫了一圈,见柴进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也不好再说,郑重得道:“小弟定尽所能,替哥哥管好!只是不知酒店那些琐事由哪个兄弟接替,我也好做个交接!” 柴进让他先坐。转头对鲁智深道:“提辖家那两条东京城的蛇鼠呢?这几日怎么未曾见到!” 鲁智深闻言,知他是问的自己那两个挂名徒弟,过街老鼠张三,青草蛇李四。不禁大喜。 1200ksw.net 微微看了眼林冲,两人默契的点点头,都知道这是柴进照顾自己的面子,要提拔这二人。 “那两个不成器的上山后,我便把他们编入山寨战营,学点手段。终不能如从前那般耍闹了!” 柴进摆摆手,笑道:“他们二人虽无十分武艺,却长年混迹街头,善于察言观色。做那探听消息却是正合适。何况当日同我们一起除那高衙内,也是有胆色义气之人。今后他们二人升为头领,也来坐一把交椅!” 鲁智深本当柴进最多让张三李四做个头目,却不想直接升了头领。心中大喜。林冲也同他一道起身谢过。 “我这就去把他们两叫来,拜谢大官人。” 见柴进点了头,鲁智深迈着虎步出了聚义厅,急匆匆的找到那两挂名徒弟,领着往大厅边走边交待道:“今日柴进哥哥点了你们两的名,升了你二人为头领,将来自己可要争气!” 张三二人初听闻这消息,也是惊喜不已,没想到自己这种泼皮无赖也有此等机遇,只是惊喜过后,却也有莫大压力。 青草蛇李四跟在后头忙回答道:“我们俩定当努力,给师傅争脸。” 鲁智深虎目一瞪,骂道:“老子要你们争什么脸面,你们这头领位置,柴进哥哥不开口,山寨哪个敢提?如今大官人如此看重你们,要争脸也是给柴进哥哥争。莫忘了主次!” 张三,李四连忙应声。 不多会,已经进了聚义厅。看着前头众头领皆满怀善意的看着自己,张三二人心头不禁一阵感动。 上前跪下,哽咽着道:“小的拜见大官人。” 柴进忙去扶起二人,指了指皇甫端身边,“想来鲁提辖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客气话咱也少说,先过去坐好,待会找朱贵兄弟做好交接。” 二人小心的坐好,只觉这厅内的椅子都比别的舒适些。 柴进看了看众人,接着道:“前几日,我与林教头和鲁提辖已有商议,如今咱们山寨除去干杂事之人,尚有可战之兵七千有余,战马五百六十匹。虽不少却也不多。只能暂建马军一支,由林教头统帅,云里金刚宋万为副将,暂编一千五百人。步军建一军,由鲁提辖为统帅,摸着天杜迁为副将,下编五千人。” 林冲等四人,连忙起身应诺。 等他们坐好,柴进又说道:“另设哨探一营,由时迁,马灵二位兄弟自行挑选三百可用之人。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操练,我只要结果:将来梁山周边各州县,上到军情民生,下到官吏逛花楼,咱梁山上都要知道!” 时迁二人,齐声道:“定不负哥哥所托。” 柴进等两人入了坐,看着皇甫端笑道:“皇甫先生为山寨后勤事宜头领,划在朱贵之下。主管山寨马匹器具。只是山寨如今有兵却无马,你这伯乐得想办法了!” 皇甫端连忙起身,拱手道:“小弟长年混迹马市,多与各类贩子结识,定给山寨寻觅到好马。” 柴进点头,“购马所需银钱尽管同朱贵说,若是有哪些地方,有马却不卖给咱们的,打听清楚,也不怕做些无本买卖!” 皇甫端笑着应下。 “张三李四,你们需在最短的时间将酒店,茶馆开到周边各处,自己和探哨营商量个暗号,以做各地联络周全之用。” “小弟领命!” 孙安等他们坐下,看柴进只顾和林冲几人说起了建军的事宜,却一直没提自己,不觉偷偷的看了眼熟络的马灵几人。 马灵机巧,已然会意。笑着起身开口道:“大官人,你倒是偏心,咱们都有职事了,却放着孙安兄弟轻闲!” 柴进无奈的看了眼马灵,见孙安正期盼的看着自己,忙笑着道:“你屠龙手是带兵打仗的大才,可如今山寨却无兵给你带了。这段日子就帮着林教头和鲁提辖一起训练兵士吧。等天气再暖和点,同我一道下山。” 孙安才知道柴进已有安排,不是把自己忘下了,忙起身道:“小弟定好好相助几位兄长。” 林冲听柴进有下山打算,开口问道:“哥哥下山是为何事?” 见大家都好奇的看来,柴进解释道:“他王伦在此良久,江湖中人皆传他心胸狭隘,容不得人,造成如今无好汉投山,我当去外面各山头转转,尽量说服些好汉同来聚义。” 林冲见说劝道:“大官人何必亲往,只要咱们放出消息,言明哥哥在此主持大局,定有好汉慕名而来!” 柴进摇摇头,叹气道:“他朝廷恨我柴进入骨,若是此时挑明,怕迎来不必要的报复,山寨的实力还不够。只是王伦之名却不能用了。” 他回头对张三李四二人说道:“明日你二人便放出消息,说王伦嫉贤妒能,已被林教头和鲁提辖斩杀,如今山寨已拥他二人为主。” 第22章 蓟州城外候强盗 饮马川上说豪杰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熬过了冬雪,迎来暖暖春风。 柴进坐在马车上,着一富家书生打扮,前头有马灵驾车,左右孙安和鲁智深骑着高头大马,手执兵器护卫前行。 出门时,林冲等人怎么也不放心柴进二人上路,一群人直说,孙安武艺再高也怕一个人护不住万般周全,需让鲁智深和马灵同行。 柴进也只好从了众人好意。 出来多日,几人一路欣赏着春天美景,好不自在。 北去逐渐荒凉,驿道也是荒废,看前头山势有丽,水绕峰环,却是好景致。 “咱们已经进了蓟州多时,看此处山高路险,莫非就是哥哥所说的饮马川么?”马灵看着四处惊奇的问。 “我也未曾来过此地,只是听闻这饮马川有三位好汉在此立寨,劫富济贫也不乱害人性命,风评甚好,故来此一会。却不知寨立何处。” 马灵回头问道:“小弟也曾听闻这饮马川三人,只是那邓飞却传他爱食人心,闹得一双红眼。” 柴进哈哈一笑,摇头道:“那邓飞虽有火眼狻猊之名,却是因为从小眼睛有疾,天生如此,后来入了江湖,难免有了这号,也是为了震慑宵小,吃人倒是误传的。” 几人说着话,柴进叫停了马车,也不怕强人来犯,只在道旁欣赏起这美好景色起来。 马灵从车内取了张席子,摆上酒肉,请几人坐下。笑着道:“咱们这怕是头一伙等着被抢的客人了” 鲁智深哈哈一笑,端起酒喝了一大口。“也是无法啊,这蓟州偏僻,路上连个相问的人都碰不到。” 孙安也点头笑道:“再北去不远,怕是快离了饮马川地界。到时汉人没遇见,搞不好怕是要碰上辽人了。” 柴进心头也无奈“莫不是昨儿这饮马川的人都喝醉了不曾,强盗做得也太不职业了。” 几人晒着阳光,喝着美酒,正自聊天。忽闻前方似有马蹄声传来。 几人不由得一喜,孙安连忙起身护住柴进,边道:“可算是来了!” 几人循着声音望去,不久从林间闪出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个皮肤白净,身长体细的汉子,手拿一把朴刀。后面跟着一百多喽啰。 那汉子近到前来,看前面一左一右两个威武的护着,后面一个道士,还有一书生,直言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客商。如此不知好歹!” 孙安闻言不禁问道:“不知此话何意?” 那汉子扯住马,答道:“这两日山寨有喜事,本不想动刀兵,欲放你们过去,却不想你们如此不知好歹,居然在我这饮马川赏起了美景,真当此地无人乎?” 见真是饮马川山寨来的人,柴进对马灵示意的点点头。 马灵上前拱手问道:“我们是特意来寻众位好汉的,不知兄弟是饮马川上哪位当前?” 那汉子闻言好奇道:“我乃山寨头领玉幡竿孟康,有事直说,莫耍心眼。” 柴进看这面皮白净,猜应该是他,对几人点点头。也上前拱手道:“素闻孟康头领武艺高强,更有祖传手艺制造各种战船。仰慕久已。小可沧州柴进,今日同几位生死兄弟特来饮马川拜会。” 那马上汉子闻言不禁差点没控住马,大惊道:“可是杀了高俅儿子的小旋风柴大官人?” “正是小可!” 哎呀!那汉子把刀往地上一插,跳下马来,慌忙中差点没站稳。 “小弟孟康不知是大官人远来,太过无礼,请哥哥恕罪!”说完对着身后喽啰骂道:“没规矩,快见过柴进哥哥!” 身后上百喽啰皆膝身下拜。 柴进忙上前将他扶起,直喊道:“大家快快起来,小可当不起这般大礼!” 孟康对鲁智深几人也拱拱手,柴进忙将众人一一介绍。 孟康也听过鲁智深义名,又是一阵惊讶。 “不知山寨最近有什么好事,连送上门都不要了?”马灵故意笑道。 孟康请柴进上了马,拥着他往大寨,边走边说道:“两日前,我们在此遇上一个好汉子,曾是府衙孔目,为人正直……” “可是那铁面孔目裴宣?”柴进惊讶的问到。 他只记得裴宣是后来恶了上官,被邓飞所救才投的饮马川,却不想就在数日前不久。 beqege.cc “大官人也知裴宣兄弟?” 柴进点头道:“天下官吏如他这般正直之人已然不多了,自然听过。” “小弟已经让人回山通报,想来二位兄弟马上就会前来迎接大官人。今日山寨喜鹊直叫了一上午,真真报了个好兆头。”孟康还是一脸激动,不想偏远的饮马川,能让天下闻名的柴进特意寻来。 行不多远,前面传来人声。 见到众人满脸喜色的,跳下马来。 拜到:“不知大官人前来,小弟邓飞,裴宣,未曾远迎,请哥哥恕罪!” 柴进看两人一个精瘦,有双红眼。一个体胖面正,一脸正气。连忙下马扶起二人。 “未曾告知就匆匆来此,却是打扰几位兄弟了。” 说完又同他们介绍了鲁智深等人。 一群人浩浩荡荡拥着柴进进了饮马川大寨,只见:一望茫茫野水,周回隐隐青山。几多老树映残霞,数片采云飘远岫。荒田寂寞,应无稚子看牛。古渡凄凉,那得奚人饮马。 只好强人安寨栅,偏宜好汉展旌旗。 柴进叹道。这种地方不生强人,何处再生。 入得正堂,邓飞三人不顾柴进百般劝阻,执意让他坐了中间首位。便郑重下拜道:“小弟听闻大官人杀了那高衙内后,流落江湖,心中甚是挂念。不想今日遇到大官人,我等三人愿奉大官人为主,以此饮马川暂做栖身之地。” 柴进愣着看了眼鲁智深几人,见他们也是满脸疑惑,想来是没同几人说过什么。 忙上前扶起三人,道:“三位兄弟何故如此?” 裴宣素有主见,忙答到。“大官人名扬四海,如今虽入绿林,也必能闯出一番天地。这饮马川有您主持,总比我们几个在此蹉跎强上万倍。” 看来是他们三人以为柴进无处可安身,想以基业相送。也不再犹豫,对三人道。 “三位兄弟有所不知,我同鲁提辖几位兄弟,来此蓟州,本是想邀各位与我等同去山东梁山聚义。只是不知几位心意,才未曾开口。” 三人疑惑的对视一眼。忽然默契的点点头。 邓飞开口道:“不想哥哥如今在水泊梁山安身。劳您看得上我们这几块料,我们愿意同您一道上那梁山。” 柴进众人闻言大喜。马灵叫道:“好,从此山寨又多了许多好汉!” 柴进也心喜得请三人坐下,柔声说。 “并非兄弟这饮马川不好,只是此地太过偏僻,又夹在宋辽之间,难有作为。暂时只好舍弃了。” 裴宣点点头,说。“大官人眼光看得自然长远。此地若是护着咱们小打小闹,自然合适,可若想有大作为,却是偏僻了些。” 柴进见他有如此见识,满意的夸道,:“不愧是官府混出来的铁面孔目。” 裴宣暗然,拱手道。:“再如何好,如今也被他们弃如草屑了。” 柴进安慰道,“我欲在山寨建一军法司久矣,却一直无人可用,今日能遇裴孔目,却是得天之幸。” 裴宣一愣,忙起身正色道:“不知将来山寨军法司是做做样子?还是……” 柴进打断他,“岂能是样子?山寨上下不管军民,自有律法。将来不管是谁,你尽管按律法行事。” 忽然也严肃的看着裴宣,“我若只想找个笑面菩萨,找谁不行?非要你铁面孔目裴宣?” 见柴进神色,裴宣郑重下拜道:“定不负哥哥所托,” 邓飞和孟康见自家兄弟有了职事,也不在意大家还没完全熟络,直为他高兴。 “不知我二人将来做何职事?”孟康问到。 “你玉幡竿本就是难得的造船之人,大宋都难寻觅。我怎能埋没你的才华。只是要辛苦兄弟了,将来能否有支拿的出手的水军,可就靠你了。” 孟康本就不爱厮杀,见有老本行可做,自是欢喜。 “至于邓飞兄弟,我欲让他屈就鲁提辖麾下,统领一营步兵。不知你可愿意。” 邓飞看了眼旁边威武不凡的花和尚,连忙道:“鲁提辖英雄盖世,小弟算哪门子屈就,高兴还来不及。” 鲁智深见他一山寨之主,如此豁达,心中也喜。忙道,让兄弟委屈了。 众人既然已知道安排,也好过心中没底,孟康自去安排酒宴,款待众人。 邓飞和大家笑闹一阵,开口问柴进道:“不知咱们何时启程前往山东,小弟也好招呼下去。” “兄弟尽管安排,咱们越早越好。所带之物尽可简单些。”柴进答到。 “钱粮倒是不多,只在后山空地藏有良马千余匹,上路需过各处州府,更有山头同道。却是麻烦些。” 柴进闻言不禁一愣,鲁智深惊喜的问道:“兄弟你这饮马川如此偏僻之地,何来这许多马匹?” 邓飞见柴进等人高兴,也是心中骄傲,忙答到:“此地虽然偏僻,却有不少偷偷去往辽国贩卖马匹的商人,从此经过。我们也不害他性命,有钱交钱,没钱就留下些许马儿,时日一长,就越来越多了!” 柴进大喜。 “看来此寨还不能撤,兄弟你先同我们一道回梁山住一段时间,还得辛苦你回来守住此地。你是不知,山寨前段时间组建一支马军却无马可用,你们如今可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邓飞见说,也开心的道:“小弟在哪里都一样,但听哥哥吩咐。” “你的职事既然已经安排,自不会变,暂且留此,我会再寻人过来接替你。” 第23章 柴进林中买马 邓飞路上收人 歇息了一夜,山寨上下已经收拾好行囊。 邓飞送别柴进,领着几个心腹喽啰赶回山寨,他需要过两天再上梁山。 行到半路,却见前头有一精壮汉子,肩挑一担枯柴往蓟州城方向走。一身衣裳全被露水打湿,神情也似遇到难事,一脸悲恸。 想起柴进临行前交待自己,若遇江湖同道有难,需多多相助。不禁好奇开口问道:“你这汉子不像做此营生的,若遇难事,可说与我听。皆是江湖苦命人,能帮便帮了。” 那汉子收起面容,看了眼邓飞,见容貌奇特,后头数人各骑骏马,手拿利刃。不想惹事。 答道:“我与家中叔父从家乡去往北地贩马,不想在蓟州马匹染病亏了本钱,叔父也因此也是急得患了心病,不久也去了。我没了盘缠,只好在山里打几担干柴,卖些好做生活。” 邓飞听完,忙从腰间取出钱袋,也不管多少,用力丢过去。 那汉挑着柴火,眼睛也不看,伸手接住。 居然还是一会家子。 “这些银钱与你,将你叔父安葬后,直回乡去吧。”邓飞说完对其拱拱手,便上马欲走。 ddxs.com 那汉知道这袋中份量,不禁感慨此人大方,心中感动。连忙放下干柴,拦住了邓飞去路。 “敢问兄长尊姓大名,小弟不能无故受此恩惠。” 邓飞打个哈哈,摇头道:“家中兄长教导,江湖人义气为先。你不要因这一点银钱而扭捏。我们是在绿林讨生活的,和你并非一路,兄弟你自去。免得知道太多,对你多有不便。” 那汉子略略思考一阵,不觉一惊。 “莫非是饮马川下来的好汉?火眼狻猊邓飞寨主?” “你倒是好机巧之人,如何便认出是我来?”邓飞不禁有些喜欢这聪明的汉子了。 “这蓟州城外的旧驿道,本就少有人行,您这样大张旗鼓往那饮马川,不是心有丘壑,就是与山寨相熟。后听您话中言语,加上这双火眼,自然能猜到了!” “哈哈。好。兄弟聪慧,我便是那饮马川的邓飞。如今已然说明,你也不必客气,拿上银钱自回乡去吧。” 那汉子却很是执拗,站在马前,像是在下很大决定。 邓飞不禁调笑到:“你这汉子再不让开,我可要拉你上山入伙了!” “你邓飞哥哥义气,一同上山入伙又有何不可?” 看着那眼神坚定,不似作伪。邓飞连忙劝道:“我虽喜你的性子,但是你既然已经有路可走,何必把清白之身投入绿林?” 那汉子悲苦着回道:“回乡也只是如从前般潦倒,如今叔父也不在,家中已无一个亲人。也没什么盼头了。” 看他神情,已然决定,邓飞不禁欢喜的下马。 “好,那我们以后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再过那委屈日子。” 那汉子见说,大喜,连忙下拜到:“多谢哥哥收录。” 邓飞扶起他,摸着强健的手臂,知道力气不小。笑着道:“不知兄弟名讳?家乡何处?” “小弟石秀,金陵建康府人。因在家乡常年与人打斗,故多了一个拼命三郎的名号。” 邓飞忽的想起什么,忙叫过身边手下,唤石秀到:“兄弟来的却是有些不巧了,如今饮马川全伙已经并入山东梁山大寨,你现在同我去追上我家兄长,争取给你讨一个头领名分。只是到时成与不成,我也不敢保证。” 石秀跟着他上了马,连忙道:“小弟倒是不在意这头领名分,只是不知哥哥为何突然投了梁山?听闻那寨主却有些……” 邓飞大笑道:“兄弟你那都是老黄历了,如今梁山之主乃天下第一等的好汉。沧州小旋风,柴大官人!若是王伦那白衣秀才,他来投我们还差不多。” 二人骑着马,直往前追。 石秀自是听过柴进名声,心中也是大喜。 飞奔了半个时辰,便追上了扮做马贩子上路的众人。 柴进等人见他急匆匆的赶来,皆有些惊讶。 裴宣急切问:“可是寨中出了何事?” 邓飞看大家疑惑的看着自己,连忙解释:“各位兄弟莫要误会,寨中没有事。” 连忙拉过石秀,走到柴进面前,带着他下拜道:“小弟回山,路遇一好汉,甚是投缘。特地带他过来向哥哥讨个身份。” “小弟建康府石秀,拜见柴大官人。” 嗯??柴进不禁惊讶的看着面前单膝跪地的汉子,忙问道:“你是拼命三郎,石秀?” 邓飞两人闻言不禁齐抬起头来,一脸惊喜。 柴进扶起二人,忙问起如何相遇。邓飞忙说起刚才经过。 看着邓飞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柴进知他心意,笑着道:“我也知拼命三郎之名,结识之心已久。今日既然已是一家,当坐得一把交椅。你们二人便在饮马川做个伴吧。过几日安排好事宜,再一起回山相聚。” 二人闻言大喜,又下拜感谢。 大家笑闹几句,便让他们回去,只有裴宣等柴进走后,拉过邓飞有些责备的道:“兄弟此事却做得有些孟浪了。” 邓飞不解的问,“为何?” “你如此急切的跑来替石秀兄弟讨这头领身份,却是不该!” 见邓飞还是不懂,直言道:“大官人既然喜爱石秀,自是无妨。可若是不喜,又会如何?这头领之位给还是不给?当着这许多兄弟,不给又伤你和石秀脸面,可若给了以后山寨人人如此,岂不得乱套了。幸亏柴进哥哥也喜爱石秀兄弟,才免了大家尴尬。” 邓飞听完,不禁汗颜,忙道:“我却是未想这般许多,如今……” 裴宣忙笑着安慰道:“事已至此,你也莫多想了。大官人不是那虚伪之人,哥哥也知道你性子,必不会怪你。如今有此结果已是最好的。我多这几句嘴,只是提醒兄弟,往后若再有此等事,却不可莽撞了。” 邓飞这才放下心来,点头道:“以后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兄弟你多多提醒一二。你知我这直来直往的性子,可想不到那许多。” 裴宣又安慰他几句,便催他回山。 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蓟州地界,柴进叫过马灵交待几句。便按照约定的计划,让他同裴宣,孟康领着人马先回山东,自己带着孙安和鲁智深去往抱犊山。 既然已经决定在最快的时间让山寨壮大,自然要去努力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人。 孙,鲁二人都是闷葫芦,不爱说笑,如今少了马灵这活宝,路上却有些枯燥。柴进骑在马上,自开心的想着巧遇的石秀。 这是一个义气深重,却又心思细腻的好汉。原本他该在蓟州碰上病关索杨雄,后为他杀了那偷吃的杨雄妻子潘巧云,才上的梁山。如今却不想提前被邓飞撞见了。 正想着一些事,忽听鲁智深开口道:“大官人您看前方,却是有几匹好马!” 柴进顺着他眼光,前面山道旁却有十几匹体健毛长的骏马,在悠闲吃草。 旁边几个马贩子打扮的大汉,也正警惕的打量三人。 “去问问马匹卖不卖。”柴进对孙安道。 那群马贩见三人喜爱的盯着自己家的马匹,都站起身来,拿出兵器一脸戒备。 孙安看他们模样,也不害怕,笑着过去下了马,拱手问道:“几位朋友养得却是好马,不知可否割爱?咱们价钱好谈!” 那几个人见说要买马,不觉放下心来,都看向中间一个黄发黄须的大汉子。似是为头的。 那好叫大家收了兵器,看了看仪表不俗的三人,也拱手道:“今日却是不巧了,这些马儿都已经有了主。若是各位不怕等,便留下地址,小可再给您寻摸些好马送去府上。” 见是有主之物,柴进不免有些失望。可看这些马匹却是难得的北地良马,心中又有些不舍。 忙上前问道:“这些马匹实在让人喜爱,不知做何价钱卖的,我们愿多出些银钱,分摊几匹也好。” 那汉子闻言,摇头道:“我等虽是贩马的下等人,却也知道江湖信义,请三位见谅!” 看他有这样见识,柴进不免有些钦佩,忙称是自己孟浪了。 既然无法,柴进也不愿做那强抢之事,毕竟都不容易。便交待孙安留下李家道口的地址,自己上马就要离去。 不想那汉子听是济州李家道口,惊讶的看着三人,问道:“不知三位和那梁山水泊是何关系?” 看来也是常在江湖里厮混的汉子!知道李家道口酒店是梁山所开。 “为何有此一问?”孙安眼神一冷,盯着他道。 忽然感到孙安身上的杀意,那汉子忙解释道:“各位可认得梁山头领,紫髯伯皇甫端?” 见是自家兄弟相识的,孙安看了下柴进,见他点了头。忙收起敌意。 “也不瞒你,我们便是梁山上的,皇甫端是我山寨头领。有话可直接说。”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这些马儿便是皇甫先生买下的,他所留地址也如各位一样,所以小的才有此一问。”那汉很是羡慕的看着三人,见他们直呼皇甫端之名,想来也是那梁山头领。不然不会如此不尊敬。 “哈哈哈,幸亏哥哥不让咱们动手抢,不然就闹大笑话了。”鲁智深大笑道。 “阁下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花和尚鲁大师吧?”那汉子恭敬问。 “花和尚是我名号,大师却算不上。不想那紫髯伯倒是有些好手段,能寻到你们弄这些好马!” “前段日子,紫髯伯入了贵寨入伙,后他在坊间放出消息,言山寨需大量购买北地良马,我等知他人品,便寻了些马儿正要去卖。” 柴进也莞尔一笑,开口到:“你们尽管放心,梁山不会短你们银钱,只要寻到好马,必给你们一份好酬劳。” 那汉子见鲁智深都对这人都很是恭敬,虽猜不出身份,却也知道不凡。心中不免寻思起来。 想自己虽无十分本事,可那紫髯伯皇甫端,却也只是一个东昌府兽医,如今都能在梁山坐一把交椅,自己哪怕不如,当不得头领,做个头目总也好过每日胆战心惊。 见三人笑着欲走,那汉子连忙跪在马前,恭敬的道:“小的这些马匹,今日愿分文不要,献于大寨。” 孙安和鲁智深会心一笑,心想这汉子倒是有眼力,知道碰上能做主的人了。都转头看着柴进。 那汉看他们表情,知道这才是正主,忙对柴进道:“小的没甚本事,常年走南闯北,就好寻觅些马儿,今日愿投梁山,望您收录!小的将来定好好给山寨寻些宝马,以做大用!” 柴进下了马将他扶起来,笑着问到:“既然都是寻马,给山寨是白干,给自己却还能卖些银钱,你为何偏要投山呢?” “不瞒头领,小的往北寻马,纯属谋个活路,身后也无倚仗,终日还得担心被人截了去。何况我就好个面皮,赚再多银钱,在人眼中也只是一贩马的,终被人瞧不起。若是投了梁山,心中有靠,谁还敢小瞧我。” 柴进看他说的直白,也不装腔作势,说些大义凛然的话,虽然好笑,可心中反而有些喜爱。 “好,看你这实诚劲,山寨便收你了!” 那汉大喜,再次下拜道:“小的段景住,谢头领收留。” 嗯?这不是去金国偷那照夜玉狮子马,献给宋江的人吗! 看来他刚说的倒不是假话了,想这段景住为了在梁山混个好出生,居然千辛万苦跑到金国,去偷那金人王子的宝马送给宋江。可谓胆大包天! “你就是那金毛犬?”柴进笑着问。 “正是小的。”段景住惊讶到。 柴进上了马,对他说到:“你先将马儿送回山寨。等我们回来,我再给你正那头领之位!” 说完大笑着往前奔去。 那段景住见三人离去,心中本还有些失落,可听清了话中之意,不觉大喜。 我金毛犬也能在梁山聚义厅,坐上一把交椅了! 只是这书生模样的到底是何人? 传闻那王伦已死,山寨已由豹子头林冲做主,可这模样也不像啊。 他说话到底管不管用? 第24章 鲁达仗义出手 叶清临终求人 三人离了段景住,一路奔波。 可越往前去,越是心惊。 除了州府县所之外,只见四处村庄破败,了无人烟。有时连个寻觅吃食之处都找不到。 三人又往西行了半日,景象更是凄凉,不光不见行人,道路两旁居然还挂着很多尸体,模样凄惨。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难民,柴进忙将他拦下询问道:“此地为何如此光景?” 那人见三人模样,像是要往西去,忙劝到:“你们可莫要再走了,前头沁源县有个猎户唤作田虎,他聚了些亡命之徒,前些时日打破了县衙,直是见人就杀。” 田虎做乱了? 柴进大惊,怎的来的如此之快。为何江湖中没有一点消息。 忙急切问到:“那田虎是何时作乱的,如今前头情况如何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只知乱匪不敢攻占州府,却四处劫掠,可是苦了乡野百姓了。” 看来还未成大气候,柴进不觉放下心来。 等那人走后,孙安不禁感叹:“我那兄弟怕是也卷进这漩涡里了。” 柴进知他担心乔道清,忙安慰道:“如今这田虎应该还没有攻州占府的本事,顶多也就抢些钱粮,遁入山林。当无大忧。只是咱们也得想个法子将你那好友接出来才好。” 孙安摇头气愤着道:“我早就写信劝过了,他直言受了田虎恩惠,不肯离去。那田虎志大才疏,不知跟着他能有什么好?” 柴进和鲁智深安慰他几句。等他好些了,鲁智深问到:“大官人,咱们是继续往前,还是?” 柴进示意二人上马,说到:“还得去。” 说完马鞭一甩,带头而去。 柴进知道田虎在很短的时间,便在山西绿林闯出名头,后收服各个山头入其麾下。此时不去,再等怕是要来不及了。 因为心中着急,柴进直把马儿赶得飞快,一个时辰行了不知多远。 “快快抓住那小娘子,爷爷我重赏!” 一阵急切的喊声从前头传来,柴进三人不觉拉住马,只见前方有几十个大汉,正追着一男一女,后头马上一个为首的大汉,一脸胡子,面目凶恶,手捂住自己的半边脸,边追边咒骂:“你个死娘皮,等下爷爷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前头两人骑在一匹马上,本就拖慢速度。而那男子似乎身受重伤,感觉都快驾不住马了。 柴进拔出佩剑,“救人!” 鲁智深本就见不得良人被欺,此时柴进发话,大喜道:“孙安兄弟护好哥哥,那些鸟人交给洒家。”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说完一甩禅杖,对那前面逃命而来的二人喊道:“你们尽管离去。” 那驾马汉子本还以为三人是敌方同伙,正在心焦,忽听此言不禁开口谢道:“多谢好汉相助!” 刚从柴进身边疾驰而过,不想那马儿已是力尽,前蹄一软,直将二人甩下马来。 那汉子本就有伤,经此一摔,不禁昏死过去。 那女子艰难的爬起来,哭喊道:“叶叔叔!您醒醒啊!” 柴进忙过去摸了下脉搏,连忙告诉她,只是晕厥。 此时柴进才看清这女子,不觉心头一叹,好美的小姑娘! 可此时也没心思想其他,忙和孙安将二人护在身后。 那群人见前面一大和尚拦路,后面几人也是手拿兵器护着自己要抓的人,不禁勒住马怒喝道:“你们是哪里来的狗东西,敢管这闲事!” 鲁智深见一个小喽啰居然出言恶毒,不禁大怒,一夹马腹便冲进人群。一杖便把那人劈为两半。 这些喽啰何曾见过这样的莽和尚,一句话不说直接冲了过来。纷纷举起兵器来擒鲁智深。 可他们哪里是这花和尚的对手,何况还是其盛怒之下,直如虎斗绵羊,一杆禅杖瞬间便取了几人性命。 那两个领头的见此情形,不觉躲在后面不敢露头,可要就这样走了又气不过。不禁心虚着大喊道:“我们是汾阳田虎寨主手下头领,你们是哪条道上的?” 孙安听是田虎手下,忙看向柴进。 柴进知他心意,怕担心到时候乔道清面皮难做。忙对鲁智深叫道: “师兄暂且停手!” 鲁智深闻言,大喝一声,一杖敲碎一个人的头颅,直打得那脑浆四散。 然后禅杖一甩,如降完魔的罗汉般立在马上。恶狠狠的盯着面前数十人,却没人再敢往前一步。 对面那田虎手下头领,心有余悸的挤出一个笑容,对着鲁智深拱手道:“大师好身手,不知……” 鲁智深哼了一声,也不理他,调转马头,回到柴进身边。 柴进已知他们胆怯,也不想过多纠缠,便喊道:“这二人我们要了,你们走吧!” 那人壮着胆子,“这女子却是国色天香,各位朋友要留着我们也理解,只是但请报个名号,我等回去也好有个交待!” 孙安见他们把柴进想成贪色之徒,不禁怒道:“你当我家哥哥和你那田虎一般么?再不滚,就都留下好了!” 其实孙安也担心这些鸟人,说得过分,引得柴进不喜,到时候两方大打出手,若是等下自家好友一来,怕是不好见面! 柴进懂他心意,对孙安笑着点点头,便对那田虎手下道:“你对田虎说,这二人被我柴进带走了。” 说完便不再管他。 那汉子闻言大惊。回头和自己同伴对了下眼神。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后来还是稍微行了个礼,便调转马头领着一众喽啰去了! 柴进回头,见那受伤的汉子已经醒转,只是面色苍白得可怕,那姑娘在旁边泣不成声。 此时柴进才看到他腰腹处有一个偌大伤口,正血流不止。不觉大惊道:“咱们快护他去寻个地方医治。” 可鲁智深长年呆在军中,知晓这伤已难治,不觉叹气道:“怕是来不及了!” 那女子闻言,哭得更加难受起来。 那汉子艰难的拍了拍哭泣的小姑娘,满眼怜爱的道:“您不要难受,小的一介仆人怎值得您如此!” 然后看着柴进,恭敬的道:“不想今日能得小旋风柴大官人搭救,我家小姐也是天可怜见了!” 柴进知他还有话说,忙安慰道:“都是江湖中人,莫要记挂。你心中若有未了心愿,可告知与我,柴某定替你周全。” 那汉子感动的就要起身,可终究动弹不了。不免悲戚的道:“素闻大官人仁义,今日一见当是不虚。小的叶清死就死了,只是家中主人将小姐托付我照顾,却是放心不下。想大官人定不是那见色忘义之人,只祈求您能照看一二。” 说完眼色渐暗,却一直期盼地看着柴进。 “叶清兄弟,尽管放心。日后我定当她如自家姐妹一般。” 看着这忠义非凡的仆人,最后不舍的看了眼自家小姐后,终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柴进等人皆忍不住偷偷掉下泪来。 四人寻了个山头,将叶清葬了。柴进安慰那女子道:“妹子往后便跟着我们吧。将来再给你寻一个好良家,也好有个终身依靠!” 那姑娘搽了搽泪花,强打精神,却不知如何回答,看了眼柴进,重重点了点头。 孙安寻了一匹田虎手下遗留的马匹,递给那女子。四人上了马,那女子见柴进还欲往前去,忍不住问到:“兄长为何还往前去,那田虎手下残暴,虽然你们武艺非凡,却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一说起田虎,语气中还是满满的恨意。 柴进边走边安慰道:“这恶人终有恶果,若有机会,我定当替你手刃仇家。只是如今我们还得去那抱犊山一趟。” 忽柔声对她说:“既然是自家兄妹,我也不瞒你,我们几个如今在水泊梁山落脚,将来山寨上下皆是你的兄长亲人。定无人再敢欺负你。” 那女子看着柴进真诚的眼神,又见旁边鲁智深和孙安也是认真的对自己点点头,心头一暖。 感动的答到:“多谢兄长!报仇自有时,您不必顾及小妹!我知那抱犊山路径,可带你去。” 说完一抽马鞭,往前走了。 三人连忙追上。 行了不多时,便进了抱犊山腹地。 她慢慢放慢马脚,开口问柴进到:“不知兄长来此强人山头做什么?”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呼啸在林中响起。 柴进三人忙将她护在中间。那女子见状道:“我有自保之力,兄长不必管我。” 柴进也没听她的,只把她护在身边。 林中陆陆续续的钻出上百人,个个手拿枪棒。 他们见柴进只有四人,中间居然还有一漂亮女子,不觉轻视的调笑:“你这公子哥,带着相好的去何处不好,偏偏来我们抱犊山耍闹!” 手下众人也是一阵讪笑! 那姑娘面色一红,忽得从腰间包囊中取出一小小石头,直射那说话强人。 石子破空而去,不等那人反应已中其嘴角。直把他打得满嘴是血,摔落在地。 鲁智深大叫道:“姑娘好一手飞蝗石!” 柴进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这新认的妹子,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人来! 正欲开口,那群喽啰见同伴受伤,已经大叫着往这边冲来。 “莫伤性命!”柴进对三人道。 冲在最前面的喽啰,毫无武艺,又没一点章法。不到片刻便被四人打倒在地,后面的人看着地上痛苦哀嚎的同伴,也没了开始的勇气。 只有柴进有些开心,总是没有自己动手的机会,这次倒是过了把瘾! 见他们不敢再动手,只在那原地发懵,柴进有些无奈的喊道:“去请你们寨主,拔山力士唐斌出来说话!” 那群喽啰这才想起回去叫人,争先恐后的去了。 柴进回过头,眯着眼睛微笑着问:“妹子,现在可还不知道你名姓呢!” 那姑娘经过这一阵打斗,心情也是好了很多。难得的微微一笑,如那抱犊山的山花一般。 差点把柴进都看呆了。 “小妹仇琼英!” 真的是她啊?柴进忽的还有一点点小失落。 幸亏认的是兄妹,不然将来怎么和没羽箭张清交待! 忙收敛心神,对她道:“原来妹子就是那江湖上闻名的琼矢镞!” 那仇琼英毕竟年少,刚二八年华,只是一涉世未深的小女子。哪里能看出柴进神游天外。 见自家兄长居然也听过自己名号,不觉脸上有光。 柴进忽想起原本书中所记,她这飞石绝技是张清在梦中传授。忙开口问她这身本事是从何处学来。 仇琼英还以为他对自己这技艺好奇,连忙笑着告诉他是多年前,路过家乡的一老军所授。 柴进看他表情,不像是假。 想来是施耐庵同志,故意虚构的浪漫情节了。不然哪来的那么稀奇的事! 几人说着话,不想正主也来了。 只见马上三个大汉子,个个威武,臂粗如虬,一看便知不是易与之辈。 只是中间那个看着比另外两人稳重些,手拿一杆铁枪。想来应是本为军中将官的唐斌了。 第25章 美娇娘显武 三力士归心 柴进见为首的唐斌从容而来,知他本也是蒲州军官,与那大刀关胜是结拜兄弟。后来被当地豪强迫害,怒而杀人。逃到抱犊山赢了原本山寨的移山力士崔埜,撼山力士文仲容。成了如今的寨主,号拔山力士! 柴进想,既然与那冷面关大刀做兄弟,切莫如他一般不好劝服才好! 唐斌看着地上还在喊痛的手下,和身边兄弟对视一眼,心道这几人也有些手段。 那崔埜脸色一沉,上前冷言问到:“你们四人来我抱犊山,打伤我手下兄弟,莫非欺我寨中无人么?” 仇琼英毕竟年少,没有城府。不觉有些委屈的说道:“是你的人先出言侮辱我和我兄长,我才先动的手。” 那三人见这女子模样秀丽,暗想肯定是这些人又出言轻薄人家姑娘了。不免说话有些没了底气。 可现在自己人还躺在地上呢,也不能就此算了吧,要打骂也得回山再说。 崔埜看了眼自己寨主,见他没说话,已明白意思。 回头笑着道:“他们说话轻薄姑娘你,我们回去自会处理,现在咱们只论打人的事。” “你们好没道理!”仇琼英涨红着一张俏脸,指着崔埜。模样甚是可爱! 柴进看他故意逗自己妹子,也不着恼。开口道:“要不咱们再打过如何?” 崔埜见柴进有恃无恐,一拉自己马缰,问:“怎么个打法?” “就让我妹子和你打一场便好!” 崔埜手中混铁枪一指柴进,大怒道:“你让一个女娃子来斗我,欺人太甚!” 见崔埜以为自己瞧不起他,柴进忙解释道:“我这妹子虽是女流,武艺却远在我之人。我让他斗你,并无他意。兄弟莫做他想。” 饭团看书 柴进虽然说的诚恳,可那崔埜哪里肯信,直出马来,沉声道:“待会我要不小心打杀了这女子,看你心不心疼!” 仇琼英调皮的对柴进嘟嘟嘴,提起自己那小了一号的方天画戟,直冲崔埜而去。嘴中喊道:“待会看是谁疼!” 崔埜本还轻视,可一接上手,不免一惊,这姑娘果然了得。 两人在马上斗了几十来回,仇琼英毕竟瘦弱,渐渐体力不支起来。 她使出全力逼退崔埜,猛扯马缰,拉开二人距离。右手已入囊中取出一飞石握住。 中! 兄弟小心! 仇琼英的一声娇喝,和唐斌一声提醒,几乎同时响起。 崔埜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传来,他本就没穿甲胄,二人离得也近。那飞蝗石来得又极为迅猛,肉身如何挡得了,不禁掉落马去。 看着满脸不甘,捂住胸口从地上爬起的崔埜,仇琼英调皮的对他哼了一声。把个大汉子弄得有气都发不出来。 “你是那琼矢簇?”一旁的文仲容好奇的问到。 “是我!” 唐斌不禁看着自己兄弟,你知道这女子? “只是听闻有个少女,容貌娇美,武艺精熟,更有一手飞蝗石绝技。不想今天却遇到了!可并没听说她有什么兄长啊!” 柴进看架也打得差不多了,忙唤琼英回来。上前对唐斌道:“我们今日,是特意前来拜访三位头领,不想却闹出一些误会。还请三位兄弟海涵!” 唐斌几人,见柴进说的诚恳,虽然输了些脸面。却也不小气。 “既然这姑娘都如此了得,想必你们也不是区区之辈,尽管报上名来,来我抱犊山有何贵干?” “小可柴进,这位大师乃原关西提辖鲁达,这个兄弟是西北好汉屠龙手孙安!” 沧州小旋风,柴大官人?! 唐斌几人大惊,连忙跳下马来。下拜道:“不知是大官人和两位江湖闻名的兄长来此,万请恕罪!” 柴进几人忙上前将三人扶起, “哪有什么罪不罪的,吵吵闹闹才是江湖不是!”柴进笑着道。 唐斌几人不觉有些汗颜,忙替自己手下认错,怪他们轻辱兄长! 柴进直道没事,只有仇琼英在旁边一脸搞怪,只问那崔埜,还看不起我们女子么? 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众人回了山寨,唐斌让手下大摆筵席,接待柴进四人。 大家推杯换盏,关系也熟络了些。更有鲁智深这个酒中罗汉,把唐斌三人都喝得认了怂! 酒足饭饱,喽啰撤了席面,又端上醒酒的汤水。 “今日不想大官人能到我抱犊山小寨,真是令我等受宠若惊了。”崔埜叹道。 文仲容也在旁边点头,“江湖中只传大官人天大名声,后来更亲手杀了高衙内,还写下名讳,那是怎样的豪情,小弟们除了仰慕,就只剩下佩服了!” 被他们夸了一阵,柴进都有些害羞起来。忙叉开话题道:“三位兄弟在这抱犊山倒是快活!” 唐斌给鲁智深也拿一碗醒酒汤,被他推了。直言不需要。 见柴进问,笑着接口道:“我们三个占这一亩三分地,只为有个活路,哪里有什么快活可言!” 孙安和鲁智深自然知道柴进来意,故意起身问到:“三位兄弟在这抱犊山安身,可知道山外已经被那田虎搞得一团糟了!” 崔埜听他说起田虎,加上酒意上头,狠狠的一拍桌子。直骂道:“田虎那厮就是一破落猎户,前日还曾上过我抱犊山,想说服我们去汾阳投靠他,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唐斌止住崔埜,叹气道:“大官人不知,这田虎志大才疏,我等虽是看不上,可如今他势头越来越大,我抱犊山小寨也不知该如何存活!” 孙安见此,忙道:“兄弟可愿弃了这抱犊山,与我们一起去山东梁山聚义?” 唐斌三人闻言,皆惊讶的看着孙安,又看向柴进柴进。 “敢问大官人如今可是在那梁山落脚?” 现在话已说开,柴进也不好再隐瞒。柔声对三人道:“你们知我恶了朝廷,那官家和高俅定不能容我。如今只好暂在水泊梁山安身!” “江湖却传闻哥哥去了荆湖,梁山如今由豹子头林冲做主!”文仲容疑惑的问。 鲁智深打个哈哈,拍了拍他肩膀,答到:“我那兄弟只是替大官人打理山寨。”然后将柴进的种种打算托盘而出。 “我等愿去梁山入伙!” 三人搞清原尾,齐声说到。 见他们同意,柴进也是开心,可心头还有一丝担忧。因为唐斌也是属于愿意招安一派的。 不禁问三人道:“你们要知道,我与别处山头不同,若是同我一道,将来可就没有招安一途了。” 崔埜二人还好,可唐斌心中却是大惊,怎么自己刚才犹豫什么,大官人心里好像知道一般。 可是虽然犹豫过,如今他早也下了决心:跟着个好大哥,不怕混不出个名堂来! 三人忙表心意。居然开始招呼手下收拾东西,像是连夜要走一般! 柴进让崔埜二人去闹,直拉过唐斌到一边,问了他一些田虎的情况。 唐斌话里甚是瞧不起田虎,可又怕他势力太大,终究要来夺了自己抱犊山,还不如跟着自己心服口服的柴进去梁山! 二人正说着话,没注意仇琼英不知从哪里抱着只小狗,坐在身边弱弱的问唐斌,“不知这小狗可否送我?” 唐斌笑着大手一挥,直言后山伙房还养着一窝,想要都拿走。 “我就要这只!” 说完也不再理他,如抓猫一般,手指夹着小狗后颈,自去外头玩去了! 唐斌苦笑着问柴进道:“大官人您这妹子是何时认下的?” 孙安忙将几人在路上之事向他说知。不免又惹得大家一阵叹息! 唐斌感慨道:也是一个苦命的姑娘! 第26章 三力士水泊聚义 重好汉怒发冲冠 四月的清晨,山风拂过脸颊,春雨湿了衣裳。 在唐斌的陪他下,柴进逛完整个抱犊山,山势虽然险峻,但可供安营之地太少。上千人挤在狭小的两座山峰,也难有多少生存空间。 回到大寨,崔埜几人已经遣散了不愿同去的手下,收拾好一应事物,见二人过来。忙问如何安排。 柴进看了眼唐斌,他眼中多少还有些不舍。 “寨子就留着吧,将来若有机会,回来也有个念想!”柴进笑着说到。 唐斌惊讶的看着自己这个未来大哥,心头忽然的有些害怕起来。 我想什么,您怎么都知道! 招呼着众人下了山,一行人浩浩荡荡,狠是惹眼。可沿途村落已经被田虎抢得人心惶惶,哪怕出来瞅一眼的人都没有。 唐斌三人看着沿途状况,直骂田虎不是东西。心里更庆幸自己的选择。 盗亦得有道!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终没好下场! “大官人,咱们也一起回山寨么?”孙安小声的问柴进。 “先回吧,出来也有大半月。大家先歇息一阵。” 又笑着看了看坐在马上逗狗的仇琼英,“三个大男人,带着她出门也不方便!” 话刚说完,仇琼英瞪着一双乌黑的眸子,气鼓鼓的转过头。 “嫌弃我!” 看着尴尬的柴进,孙安忍住笑,跑后面找鲁智深去了。 “哪里会,本来就要回山的。” 柴进不敢撩拨这姑奶奶。美人当前,哪个男人都得矮个几分。 一行人周转数日,终进了自家地头。 仇琼英看着眼前一汪湖水,波光粼粼,烟波浩渺。喜不自胜! “大官人真是寻得好去处!”唐斌几人也开心赞到。 鲁智深先行去李家道口,张三见是师傅来了,欣喜的上去问好。 “怎么不见那青草蛇?莫非去哪偷奸耍滑了!” “哪里敢啊,在济州城多开了一家茶馆,李四去那张罗去了,明日便回!” 鲁智深点点头,他就担心这二人习性不改,免得最后落了义气。 张三命人放了响箭,便同鲁智深出来迎柴进。 见人马众多,张三开心道:“恭喜大官人了!” 柴进对唐斌几个介绍了他,听说也是山寨头领,大家慌忙见礼。 张三也没了以前的局促不安,看来新身份适应的很快! 可看到翩翩而来的几叶小舟,柴进一阵无奈。这么多人得运到什么时候! 他叫张三取来笔墨,写了封信。 “叫人送到木兰山!” 张三双手接下。转头便安排人去了。 柴进几个头领先行上了金沙滩,后头自让那张三去忙活。 林冲等山寨头领都已等候多时。见柴进身后跟着三位面生的汉子,知道又有好汉投山。皆是高兴。 可看到仇琼英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时,林冲和朱贵不觉对视一眼。 怎么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众人见了礼,上得聚义厅。柴进才发现没见段景住,忙问皇甫端:“那金毛犬去何处了?” 仇琼英闻言,欣喜的问:“兄长也养了只小狗么?” 噗!宋万正在喝着茶水,不禁一口喷出老远。 众人强忍住笑,柴进很是无奈的对她道:“那是咱们山寨段景住兄弟的名号,如你一般也是山寨头领,以后莫要胡言了!” 见自己闹了笑话。小脸一红。没再说话。 皇甫端忙起身叉开话,笑着答道:“段景住兄弟来献了马,同我说明情况才知晓哥哥身份。心中自欢喜不已。为了报答哥哥,直言要去寻一匹宝马来送与大官人。” 嗯?不会还是去金国偷那照夜玉狮子马了吧! 虽然疑惑,却不好再说。柴进先定了唐斌几人的头领之位。 “禀寨主,饮马川邓飞头领和拼命三郎石秀已上得金沙滩!” 众人闻言大喜。柴进忙招呼众人一起去迎接。 晚上水泊聚义厅,十几名头领,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可那琼英却郁闷坏了。 她本不好饮酒,这群五大三粗的男人都对她客客气气,也不爱和一个小姑娘吵闹。 自己吃了点东西,只顾看着别人耍笑。 柴进好不容易脱开身,才看到郁郁寡欢的她,连忙叫过林冲,两人耳语几句。 xiashuba.com 林冲也是一拍脑门,直呼没想到。转身往后山去寻自家娘子。 进的家门,林娘子惊讶的问:“官人今日怎么回得那般早,宴席就散了不成?” 林冲接过丫鬟锦儿递过的茶水喝了一口,直说到:“那还早着,这次新上山有六七位头领,其中却有一女将,年方二八。模样也是极俊俏。大官人唤我来请夫人去接她过来。晚些便让锦儿同她一起去隔壁安歇。她们年岁相访,当合得来!” 林娘子不免嗔怪道:“你们也是,怎不早说,那姑娘怕是在男人堆里,无趣极了。” 说完连忙起身唤过锦儿,跟着出门。 林冲见娘子这般聪慧,直笑道:“大官人也是一时没想到这茬。” “不知这姑娘和大官人是?” 见娘子误会,林冲忙将所知道的事告诉与她。 不免惹得两名女子心中怜悯。 三人进了大厅,众人见林冲娘子来了,忙起身问好。一般家眷不来前寨,这倒是头一遭。 林娘子看见仇琼英这漂亮姑娘,心中已经喜了十分。 不想小琼英见忽然来了两个女子,开心得直跳起来,“兄长,原来你梁山还有女人啊,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在这陪你们一群臭男人呆了半天。” 说完也不管别人,跑过去拉住林娘子,又看了看旁边小锦儿,笑着说道:“两位姐姐长得真好看!” 林娘子二人见她如此,喜爱得不得了。 “妹妹才是真的好看,比那花儿还美呢。”林娘子由衷的夸了几句,便对柴进微微一礼。“奴家自会照顾好仇姑娘,大官人尽可放心。” “有劳嫂嫂!” 看着三人离去,鲁智深和唐斌同时呼了一大口气。 “现在才痛快啊。” 邓飞也大笑着一把脱了上衣,露出一身肌肉。 “刚才琼英妹子在这,我衣服都不好脱!” 哈哈,正是如此! 鲁智深和孙安几个壮汉,也是把衣服脱了,直说这样喝得才敞亮! 琼英虽有武艺,可终究是未出阁的小女子,众人也不能太过放肆。 柴进想着原本梁山一百零八将,男人堆里三朵花。 有一朵还是株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 想那张青,孙二娘开着铺子,却毫无人性。夺人钱财,连尸体还得给他们做成包子。真是一点也不浪费! 及时雨啊。你收的都是些什么人。 若说混迹江湖,手上有些人命,强忍着也就收下算了,可这张青夫妇,柴进无论如何也不想要。 绝不能让武松和他们结交!免得到时候看在他面上,不好做。 “你们可知孟州十字坡有处酒店,掌柜的号菜园子张青?” 本在热闹饮酒的众人,见柴进问话,连忙寻思。 时迁和马灵看柴进望向自己,忙道:“却是听过,乃一对夫妻,也是一双好汉,在孟州素有名声。” 好汉? 这牌坊看来立得挺好啊! 柴进知他们,一旦遇到自己斗不过的人,便会拿出什么家中规矩,谓之三不害。 一不害过往僧道。 二不害苦命娼妓。 三不害流配犯人。 可这三条规矩他们又何曾真守过。人都被你麻翻,砍去了头颅四肢。你再感叹不小心杀错了么。 柴进越想越气。 “草莽绿林却有好汉英杰,但他们不是!你们二人掌管山寨军情哨探,不能光听人言,你们得自己会看,会想,会明辨是非!” 见温文尔雅的柴进忽然发火,一群头领不觉噤若寒蝉,忙放下手中酒,坐直身子。 张三看着被骂得一脸迷茫的时迁二人,心中吓得不行。他和李四虽然管着酒店,却也有哨探之责。害怕等下就到自己头上来了。 可大家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 朱贵见马灵不敢张口,只是低着头挨训,忙对林冲使眼色。 林冲只好轻轻咳了一声,小声询问道:“可是二位兄弟何处做得不够仔细,惹得哥哥发了脾气。” 此时柴进才有些回过神来,看着马灵,时迁也正在一脸疑惑。不觉叹了口气,让二人先坐。 “我气得不是他们,我气的是不光朝廷上贪官当道,连咱们江湖绿林里,真汉子都为恶人扬名!” 朱贵与柴进最是相熟,立马明白,看来问题是出在那十字坡了。 忙问:“哥哥可是听见马灵兄弟把那张青夫妇,唤做好汉才生气?” 柴进点点头,慢慢的把那二人为非作歹,却又虚伪至极的事说给众人知晓。 大家越听越是气愤,马灵本就是豪侠义气,见自己也被欺骗,气得满脸通红。 更有花和尚直骂道:“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真真可恶。” 唐斌也骂道:“我们啸聚山林,虽也不是正途,可自问从不滥杀。若有寻仇的找来,自也认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世间自有论断。可没想过江湖名头还能如此闯的。” 朱贵也叹气一声,“以前梁山初立,我们在外头酒店也麻翻过人,可并不乱害性命。后来更是听大官人安排,早就不用那龌蹉手段了。想不到这十字坡,比绿林土匪还狠。肉身都得被他们糟践……” 柴进等他们说完,认真的看着几个哨探头领。“你们几个是山寨的眼睛,不管何人何事,你们都要自己去分辨,不能只管道听途说!” 时迁三人齐声应诺。 “往后各位兄弟出门在外,若是遇见穷凶极恶之人皆可杀,也不要担心替山寨惹麻烦。尽管打出梁山旗号,一应后果,自有山寨给你们撑着!” “小弟领命!”十几人齐声应到。 鲁智深一口灌了一碗酒下肚,心中仍是不平。 “大官人,明日让洒家去除了那挫鸟夫妇,免得再害人。” 第27章 打马孟州城 除恶十字坡 “哥哥,咱们在此地稍作歇息,晚些应当能赶到孟州了。” 鲁智深请命去杀了张青夫妇,引得众人响应。见柴进点了头,唐斌直说,不用等明日,反正酒也喝不痛快了。提议连夜下梁山。 柴进看他们兴致勃勃,也无所谓。想去就去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谁还不干点冲动的事! 柴进让林冲看家,自己领着鲁智深,孙安几个头领,连夜往孟州而来。 人困马乏,也是累了。 就在路边寻了个干净处,自有人带了酒肉分给众人。 许是劳累,柴进不一会便靠着树干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被一阵打斗吵醒,忙睁眼起身,却见孙安正和一个汉子在打斗。 那人头圆耳大,鼻直口方。身条也是强壮,可动起手来,却非孙安对手。 孙安还未出全力,只用了几个回合,就把那汉子打在地上。 “孙安兄弟好身手。” 鲁智深赞到。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只有鲁智深和唐斌这些武艺高强的人,才知道这汉子手底也是不弱的。只是不巧遇上武艺实在太高的孙安。 要是在不通武艺的人看来,这汉子却是一绣花枕头。白长那好身体了。 “我等的马也是你能拿的?”文仲容笑道。 那汉也是干脆,既然发现打不过,也认了。 “我技不如人,你们是要送官法办,还是要打要杀都随你们!” “哈哈,你这人倒也爽利!”时迁笑道。 大家见柴进醒来,都等他示下。 “也无大错,任他去吧,咱们自赶路。” 柴进发了话,自然没人再为难他,大家各自上马,也不管那人。驱马而去。 只留下那汉子在郁闷不已。直道流年不利! 不多久,差不多到了孟州地界,马灵已经打听好十字坡路径。直引着众人去。 bidige.com 不想前面路口却有一新开酒店,门口挂一面小旗,上纹一个梁字。 时迁不禁仔细看了那旗上记号,惊喜的对柴进道:“大官人,那是咱们自家酒店!” 听是自己山寨开的,都觉亲切。 柴进笑着对鲁智深道:“看来这过街老鼠张三和青草蛇李四,最近没有偷懒。酒店都开到这了。当记一功!” 花和尚也喜这两徒弟给自己长脸。谦虚道: “哈哈,哥哥您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哪能办不成事,他们两定不敢耍滑头。” “既然来了,咱们也去捧个人场,照顾下他们两生意。” 众人大笑着下了马,进到店里。 此地位于两州交界处,客商往来,生意火爆。 那小二见进来一群汉子,忙上前招呼。引众人进了一雅间。直问需要点什么。 时迁笑着对他到:“今日远来,没带银钱,能否通融?” 那小二摇头道:“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时迁忽递过去一节小干柴。 “此物可挑千山,当值万金!” 那小二脸色一喜,忙拱手道:“原是自家人,小的去请掌柜的。” 说完转身离去。 唐斌一脸不解的问:“兄弟你这又是逗的哪门子乐?弄根小柴火给他!” “这是马灵老道和过街老鼠张三想出来的暗语,对上了就是自己人。至于这柴火嘛” 他嘿嘿一笑,看着柴进。 “大官人姓柴,自然可挑千山,值得万金!” 原来如此!众人一阵恍然大悟的模样,皆是大笑。 柴进一阵无奈,也是随他。以马灵几人那水平,自也想不出更好的东西了。 他对于这些事,一般只管结果,不爱追究细节。 正说着话,一四十多岁的汉子,恭敬的进得房来。 见到柴进几人,面色大喜。 “小的见过柴大官人,见过众位头领!” 柴进让他起来,问。“你是跟着张三,还是李四?” “小的是张三头领手下头目。专管酒店探息事宜。” “此地经营不错,记你一功。” 那人大喜,连忙自谦拜谢。 “明日你派人去孟州十字坡,再设一酒店。” 那头目闻言,面有难色的道:“大官人不知,那孟州十字坡,有一对夫妇,甚有武艺。却不让外人去那经营。小的下面人手有些……” 话未说完,鲁智深不禁骂道:“真是一对鸟夫妻,拦着别人做生意,只准自己赚那昧心黑钱。” 那头目见鲁智深发火,不敢做声。 柴进笑着对他道:“明日你只管去,尽快将酒店开起来。我保证,今天以后,孟州再无母夜叉!” 众人一路也没吃什么,直在店中撑个满饱,打着嗝才出了门。 临走时,时迁还故意逗那掌柜的。 “饭钱找你家过街老鼠要!” 送别众人,那掌柜的自去采买各种木料,器具。以做明日之用。 柴进一行人离了酒店,也不再拖延,不到一个时辰便寻到了十字坡。 进到店中,见一个浓妆艳抹,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正和客人在调笑。 忽见门口进来这么多人,忙一脸堆笑的过来招呼道:“今天是什么风,吹来我这十字坡,居然来了官人您这么俊俏的人儿。” 边说边往柴进身上凑。 孙安伸出手,拦在前面,一脸怒意。 她见此状,也不着恼,仍旧眼含春色。 “哎呀,你这大男人,怎么这般小心。这大白天的,奴家也不好吃了你家衙内啊。” 说完捂着嘴直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把半个胸脯漏了出来。 柴进也不想看再看她搔首弄姿。冷言道:“你就是那母夜叉孙二娘?” 见柴进几人神情不善,孙二娘收起笑容。 “孙二娘正是奶奶我!” 柴进眼神制止欲要动手的众人。 “那菜园子张青呢?” “外出未归,有事与我说也一样。” 孙二娘已经没有了一点风尘,她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了。 柴进见起初还在饮酒的那桌客人已经倒在桌上,心中庆幸,多亏来得早些。不然又得多几缕冤魂。 “时迁,马灵,崔埜,石秀守住四门,一个也莫让他逃了!” 早就忍了半天的花和尚,闻听此言,一步便跃到孙二娘面前,一禅杖从上到下,有如雷霆,欲将她分做两半。 可那孙二娘久在江湖,很有眼色,知道今日不能善了,急往后退。堪堪躲过这愤怒一击。 还想再逃,孙安的镔铁剑已经封住退路,忙拔出案上宝刀,欲杀出一条血路。 唐斌等人也不抢功,直从大堂杀到后院,不见人影,只闻人声。 那孙二娘被两大高手围住,脱身不得。心中忧惧。忙对着柴进恳求到:“各位好汉手下留情啊。” 柴进知她又要和自己说废话了。忙道:“你们那三不害,留着到阴曹地府骗鬼去吧!” 孙二娘不觉面如死灰。 一愣神间,钢刀已被孙安打落,鲁智深一杖又来。直把那尚在惊讶的头颅拍得稀碎。 世间再无母夜叉! 等唐斌等人从后院回来,时迁取了火把,直要烧了这黑店。 柴进连忙拦住,“我听闻这店中有一暗道,直通这夫妇存放尸体,做人肉馒头的地方。去看看还有没有能救下的。” 众人闻言忙四处寻找,没一会,时迁便在后院找到一条斜坡甬道。想来必是此处了。 忙叫上孙安,两人从上直划下去。 依稀有几声打斗声传来,不久便没了动静。鲁智深正欲下去,不想孙安两人一脸怒气的从后面进来。 “这两夫妻,真是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孙安边骂边把下面凄惨景像告诉大伙。 哪怕如鲁智深和唐斌这种军中素将,都免不得一阵恶寒。 “大官人,前面有一汉子,挑着个担往这来了。”在外守着的马灵进来通报。 “先问清楚,若是那张青便打杀了。” 众人连忙出去。 那汉子刚刚放下担子,口中还在唱着山歌,不想四周已围过来几个人。 鲁智深问:“你可是菜园子张青?” 那汉茫然的点点头,“正是……” 话未说完,鲁智深已经把禅杖如箭甩出,直入张青胸膛! 这菜园子睁着眼,惊恐的瞪着鲁智深,直如他们夫妻伤害的良人一般! 不知为何而死,不知被谁所杀! 第28章 豹子偷马遭嬉笑 邓飞陪友入登州 大家合力除了这一双祸害,身心畅快。 时迁和崔埜在一旁抬着一口大箱子,直骂这黑心夫妇居然谋了这许多银钱,怕不下有几万贯。 石秀举着火把问道:“既然山寨要在此开店,这铺子还烧么?” “烧了!” 这二人在此经营多年,不知这地下有多少冤魂,烧了这铺子,也算替他们超生了! 思路客 大家出了心中恶气,也不觉劳苦。上了马,赶回水泊梁山。 众人一路飞驰,好不容易进了山寨,正要各自去床上歇会,不想裴宣和邓飞引着一个汉子从里面迎了出来。 “唉?这不是那偷马的汉子么?”时迁眼尖,早认出了邓飞身后之人。 众人不禁连忙看去,一脸讪笑。 而那汉子此时也看到了这边众人,不觉心中大惊,脸涨得通红! 而裴宣和邓飞此时虽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可已经听到了时迁说的话。也是大惊失色,正在不知如何是好! 柴进见大家都有些尴尬,忙笑着道:“二位兄弟,这位朋友可是你们相识的?” 邓飞知裴宣脑子好使,忙向他看去。 裴宣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这位是邓飞的兄弟,昨儿刚来投山,我等正欲引荐给大官人知晓。”说着不免又抬头看了身边众人。 有些脸红的道:“只是不知在路上和诸位兄弟……” 柴进连忙打断他话道:“江湖中人,谁还没闹过点误会。都已经过了。” 忙笑着对邓飞点头道:“既然是你相识的,你得自己说。” 邓飞忙拉着局促不安的好友,领着他上前拜道:“这位兄弟是我相识,名叫杨林,江湖人称锦豹子。他若有何开罪各位之处,小弟愿替他领罚!” 锦豹子,杨林? 这可是个心思之人啊,怎么一碰上居然来偷马,还被自己人给发现了呢? 柴进忙把二人扶起。 “事情都已经过了,上山前谁都不认识,闹了些误会还能一直记着么。” 柴进又用力抓住杨林的手,诚恳的说:“我素知你锦豹子是义气之人,常去江湖寻你不得,不想大家却是这样见上面。可话说回来,不也是缘分么?” 杨林感激的看着柴进,可面上还有些放不开。 柴进忙向身后众人使个眼色。 孙安忙上前笑道:“咱们兄弟是不打不相识,以后都是自家人了。” 鲁智深走过来,重重的拍了下他肩膀,直爽朗道:“洒家以前不认得大官人的时候,还骂过他呢。杨林兄弟莫要扭捏了。” 身后时迁诸人也忙去笑闹,说都过去了,山下之事不可带到山上来! 直把杨林说得感动不已。 柴进想他锦豹子杨林,本是谨小慎微的性子,原该被入云龙公孙胜一封书信,举荐上山。可心中还觉得不靠谱,直到去饮马川呆了半年,遇上来此的神行太保戴宗才放心跟着一起上了山。后来一路也是兢兢业业。没负义气! 柴进忽然想起这杨林和登云山的邹渊叔侄也是旧识,忙对他道:“既然杨林兄弟心中介怀,我便安排你个事做,此事若成,也是功劳!兄弟也就不要再把从前之事挂在心上了。” 杨林和邓飞闻言大喜,忙上前领命。 “我听闻登州登云山上,有一对叔侄在那聚义,你二人若劝得他们来投,便是大功一件!” 杨林不禁一喜,直道:“小弟识得那叔侄,定能替大官人玉成此事!” “好,我们静候佳音!” 二人也不拖延,向大家告辞后,急匆匆的下山去了! 等他们走后,鲁智深几个心思聪慧的,好奇着凑过来问道:“大官人可是知道杨林兄弟识得那登云山头领?不然哪来有这般巧合之事,您临时起意让他去,凑巧便是他旧识好友!” 柴进笑了笑。 “累了,睡会!” 说完自己往后山走,留下一群人在原地傻笑! 让你们猜去吧! 且说火眼狻猊邓飞和锦豹子杨林二位好汉,只想替山寨立下这件功劳,也为自己赚回些脸面。一路急行,赶往登云山。 这山头位于登州城外,一侧临海。地势也极为险要。当可养得起一处强人! 杨林熟门熟路的寻到山门。一脸疲惫,可是眼中却透着无尽欢喜。 这入林龙邹渊和他侄儿独角龙邹润,与自己相识已久。虽然如今也独占了山头栖身,可这登云山实在太过偏僻,除了偶尔能碰上几个倒霉商人,就只有去抢流放到沙门岛的犯人了。日子过的也是窘迫! 杨林上前报了名号不久,寨门大开。 邓飞见前头一汉子身着劲装短打,一脸正气。后面跟着一人,年纪略轻,身形高大,脑后却长了个小小肉瘤。 一看便识出了身份。 四人欢喜着一顿客气。齐入得寨来。 邓飞微微看了眼四周,见寨中也是简陋,手下喽啰只怕也是不多。 心想,这般小山寨大官人居然也能看上,定是这二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几人安稳坐好,寨主邹渊喜笑颜开的问:“今儿是什么风把你锦豹子杨林吹过来了?平时叫你,你都总是推脱!” “山东水泊吹过来的,暖暖春风!” 那邹渊见杨林神色有异,也是见多识广之人。便问:“自己兄弟,旦说无妨!” “我先给你介绍下我这位兄弟,原是蓟州饮马川之主,火眼狻猊邓飞。如今已投水泊梁山入伙。” 二人听是梁山头领,忙欣喜的上前重新见礼。 最近这段时日,江湖四处,只传梁山红火非常,引得各处山头争相前去投靠。已经成为北方绿林魁首! 杨林等他们客气一阵,忙对叔侄二人说:“不瞒二位兄弟,小弟如今也上了梁山,蒙柴大官人看重,舔为山寨头领。今日特意前来,是受寨主之令,邀你们同去聚义!” 邹渊叔侄大喜。 旁边邹润直道:“不想梁山如此排面,也能看得上我这登云山小寨?” 邹渊忙问:“刚才兄弟是说柴大官人?可是沧州小旋风柴进?” “正是。梁山如今如日中天,只有柴进哥哥这样的大英雄方有这般手段。” “我等愿往。”二人激动的说:“还得多谢杨林兄弟举荐,才有今日之福啊!” 见二人以为是自己引荐他们上山的,忙将前事说与他们听,直道柴大官人也深知二位义气深重。 可把在登云山浑浑度日的邹渊叔侄,说的喜笑颜开! 杨林和邓飞也是开心,众人笑闹一阵,杨林便建言道:“事不宜迟,二位兄弟便收拾一下,咱们早些上路如何。” 邹润有些汗颜的说:“你看我们这点家当,还需要收拾什么,一人两个包袱打着就能走了。” 可邹渊却拱手道:“还得请二位稍等片刻。” 二人直问为何。 “你知这登云山头领就我两个,手下喽啰也不过百人。在此立寨数年还没被官府征缴,多亏有一旧识在登州城替我们周旋。如今既要离去,当去通知一声。” 见是义气之举,杨林,邓飞自不会阻拦。 “不知那好汉姓甚名谁,既然也有如此本事,不妨劝说一起上山?” 邹渊无奈的摇摇头,“这兄弟名见孙新,江湖人称小尉迟,为人也是极好的。因他嫡亲兄长是登州军马提辖,才能保我山寨平安。只是若想劝他舍了家业,与我们同去,怕是难了!” 原来是这对兄弟,杨林也多闻他们名姓,自知事情难为。 便让邹渊先去登州告别,大家收拾好行囊在路上等候。 第29章 初闻水军惊颜色 后逢故友喜相迎 山寨又得两位头领,自是大摆筵席,上下同乐。 安歇了几日,柴进一早便在朱贵的陪同下,去往后山校场转转。 有了几个山寨和四处收留的难民加入后,孙安终于不用四处帮忙。 在原来饮马川和抱犊山人员的基础上,新建了两支步军。 一支自由孙安统帅,邹渊,邹润叔侄各领一营,每营一千人,另有五百中军护卫。 另一支由唐斌统帅,下有崔埜,文仲容统领。人员一致。 柴进原本也是想,如鲁智深那步一军一般,编制五千人的。可是山寨又设了一营,专职营造水寨战船。由玉幡竿孟康为将! 人手便又不够了! 如今朝廷虽然皇帝玩闹。贪官把权。可大宋除了江南一地受花石纲所累,人间苦楚了一些。却并无大灾大难。 除非迫不得已,老百姓谁也不会轻易走上这条路! 柴进在远处打眼望去,由林冲统帅的山寨唯一一支马军,在不太宽裕的校场往来冲杀,士气高昂。 “多亏了饮马川几个兄弟,和皇甫先生了,不然咱们怎能这么快就建好一支马军!”朱贵在旁也是感叹道。 bqgxsydw.com “是啊,想当初山寨只有几百匹好马,如今只这一军,便足足满满两千骑!有些大州大府怕是都没有的!” 二人满面喜色的往前走,眼尖的头领看见了柴进。忙呼喊着迎过来。 “众位兄弟可是辛苦了,山寨各军已有强军之像啊!”柴进对众人拱手道。 大家连忙还礼,心中也是骄傲。 柴进看向邓飞,笑着问:“这新职事可还习惯?” “习惯得紧,小弟跟着和尚哥哥,还能学许多军中本事。快活的不得了!” 崔埜挤过人群,直笑着喊道:“你肯定快活了,你们步一军足足五千人,骂娘都比咱们这边声音大!” 文仲容也凑热闹,“就是,大官人可得给咱们补够人手,不然吵架都吵不过他们!” 大家正自吵闹,忽闻后面传来急促的呼喊。 众人忙回头看去,见一头目神情急切的往这边跑来。 “报大官人与众位头领,前方湖面突然出现许多朝廷战船,连绵数里,不下几十艘,直往梁山而来!” “莫非是登州水师来了!”朱贵等头领皆面色大变。直看向柴进。 鲁智深大喝道:“管他谁来,咱们当速速弃了水寨,只在三关门前结果了这些水鸟!” 林冲也点头道:“咱们没有水军,提辖之言却是上策!” 大家看柴进,却见他毫无紧张之感,反而有些面露喜色的问那头目:“可看清了船上旗号?” “石秀头领说,船上打的是禁军旗帜,上纹一个王字!” “哈哈哈哈,诸位快随我下山迎接木兰山的兄弟!”说完大步而去。 木兰山? 王教头来了?林冲也是大喜,连忙带头追上。 等一群人高兴的下得关来,在此值守的拼命三郎石秀,已经命人弃了水寨,领着手下在关门上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柴进远远便看见了舰船上,王进和李助在前,后面站着木兰山水步军七八个头领。 忙笑着对石秀道:“快开寨门,前面那是荆湖木兰山的自家兄弟!” 石秀心中大惊:我的乖乖,咱们居然有支这么庞大的水师! 大家下得关来,到了金沙滩空旷处,船上诸人也看见了柴进,皆眉飞色舞的大声叫喊。 “兄长,各位兄弟,一路远来可还顺利?” 一群人在金沙滩客套了好一阵后,才入了大寨聚义厅落坐。 军师李助笑着道:“有那荆州水师指挥使做掩护,一路太平的狠,这坐船只如出游一般,可比骑马舒服多了。只是你们这水泊实在太大,咱们转了半天才转进来!” 王进也道:“当日一收到大官人书信,我们便留了杜老大和几个头领看家,尽起船只前来!” “是啊,李懹几个见不带他们来,直骂我们不讲义气呢!”酆泰扯着嗓子喊道。 柴进笑着指指他。对鲁智深道:“这个酆泰兄弟,不是好人!上次在荆湖可把我喝个够呛,今天师兄可得替我出了那口恶气!” 鲁智深哈哈大笑,包在洒家身上。 大家笑闹了一阵,不想门口有声音在急切的喊:“我那老兄弟在哪里呢?” 王进转头看去,不觉眼眶一红,连忙上前抱住那匆匆而来的老人。 “我的老哥哥,想不到我们今生还有相聚的一天啊。” 柴进见荆湖来的兄弟有些疑惑,忙介绍这是林冲岳父,曾经与王进在禁军**事多年,乃至交好友! 看着二人热络了半天,柴进忙请张教头坐。可这老人甚是执拗,“山寨自有规矩,这聚义厅中交椅自己怎么能做?” 鲁智深和他们家关系极好,调侃道:“大官人早就请过您了,是您老人家觉得头领得干活,只想在家中偷懒啊。” 张教头指着他笑骂道:“你个花和尚,我一老家伙干嘛占年轻人的位置,还说我想偷懒,我都要在山寨闲出病来了。” 柴进闻言不禁笑道:“既然如此,您就替我们去校场教教底下人武艺,也不用管时辰,想去就去。如何?” 王进也道:“这样好啊,免得老哥哥你,每天在家挨我那老嫂子的骂!” 柴进和众人忙忍住笑,谁也不知这张教头居然也是个怕媳妇的! 和王进约好晚些去家中叙旧后,张教头便向众人告辞。 等他出了门,李助起身问道:“不知大官人唤我等前来,可是有大买卖要做?” 堂中各头领也是好奇,一脸兴奋。 既然问了,柴进也不藏着掖着,对众人说道:“这梁山虽有八百里天险,可寨中却无战船,更无水军,其实便是形同虚设。” 青草蛇李四不禁道:“荆湖来了这般多战船,还不够?” 柴进微微一笑,“这哪里够,那登州城外,可还有很多呢!” 登州水师? 堂上很多见多识广的头领已经明白了柴进打算,不禁大喜。 林冲起身道:“那登州水师是大宋第一水上劲旅,咱们若是能灭了这只兵马,劫了他们战船壮大自己,此消彼长下,只怕大宋朝廷,三年内都不敢在水上呲牙了。” 好,骨头就挑硬得啃。 聚义厅内坐的都是些不怕事的,敌人越强,人越兴奋。 只有王进这些沉稳的,起身建言道:“大官人想法却是长久之计,只是如今咱们木兰山水军草创不久,怕是不可力敌!” 柴进正欲说话,见朱贵进来向他点头示意。 忙笑着道:“此事不急一时,我已让时迁,马灵去登州探听虚实去了。等他们回来再议,今天嘛,咱们先把酒喝痛快了!” 第30章 神驹子回山报信 小旋风阳谷寻人 本是一路兄弟,可喝着喝着,却情不自禁的分成了两个阵营,这边由花和尚鲁智深打头,木兰山有酆泰那酒桶唱主角,直闹得仇琼英这小姑娘,坐了片刻就往外走。 1200ksw.net 都是些臭男人! 兄长都和他们学坏了! 抱着自己的小狗,无趣的要回去寻那好姐妹锦儿。不想碰见匆匆回山的神驹子马灵。看他在山道跑得飞快,忙拦住去路,满脸羡慕的喊:“你这本事可不可以教我?” 马灵见是大官人义妹,山上兄弟也都喜爱她的性子。忙收起一脸急切,挤出个笑容对她道:“以后有机会自可教你,只是我有大事要立刻禀报大官人知晓,姑娘请快快让我过去。” 仇琼英虽然调皮,却知轻重,忙让开道路,可嘴上还在说:“你可要说话算话!” 话没说完,马灵已如离弦之箭从身边过去,眨眼便没了身影! 仇琼英惊喜道,这牛鼻子道士原来会飞啊! 马灵匆匆进了聚义厅,主位上却没见柴进,正要问。桌上正自拼酒的一群人也看见了他,开心的直喊:“神驹子你怎的回来了,快快过来喝个痛快!” 马灵虽然急切,可也不好拂了大家面子,忙笑着道:“待会再陪诸位哥哥,现下我有大事欲禀报大官人。不知……” 话未说完,见柴进红着个脸从里面走出来,忙跑上前道:“大官人,武松兄弟杀了人,已经被阳谷县令关入大牢了!” 武松兄弟? 正在喝酒的鲁智深连忙站起来。 而荆湖木兰山上的好汉,自也听李懹说起过有这么一位没上山的兄弟。皆一脸关切的凑过来! 而柴进也是一惊,虽然他知道,武松既然在景阳冈上打了虎,没回清河老家,反投了阳谷县后,除非自己去杀了潘金莲!不然他便免不了这一劫。 杀了西门庆? 他也想过,可应当也是无用的,以潘金莲和武大郎这相隔天涯的人才样貌,没了张屠夫,也少不了王麻子! 可若无故去杀那潘金莲,就更做不出来了!别人可什么都没干呢,到时难道和武松说,你嫂嫂将来会毒死你哥哥不成? 所以心中纵有担心,却也只好听之任之。就盼他们能不能因为时间的提前,躲过这一难了! “说说是怎么回事?消息可查证清楚了!” 马灵忙答道:“我和时迁下山后不久,在路上听此消息,我便与他分开,他自往登州,我去阳谷县查证真伪。不想到了地方,消息却是无误!” 他往来奔波,有些干渴,稍微清了下嗓子,接着道:“武松兄弟有一嫂嫂,传闻有十分相貌,后与县内一中药铺子的掌柜勾搭成奸。还把二郎的大哥毒害了,后来武松兄弟外出归来,查明原尾后,哪里忍得,直把那对狗男女杀了。可他却未逃走,去县衙投了案!” 鲁智深怒道:“狗男女害人不浅,当是该杀!这武松兄弟为何自己去投案,以他本事,那小小阳谷县里谁能拦他,直闯出来与我等聚义不好?” 众人也是附和!替他不值! 柴进摆摆手,让大家坐下,稍安勿躁。 对大家解释道:“我听闻武松兄弟在景阳冈打杀了那头猛虎后,那阳谷县令敬他英雄,便让他在县衙里做了都头,平时也是很看顾他!正巧武松兄弟又是极重义气之人,自己杀了人跑了倒是自在,却让那对自己有恩的县令坐腊了。毕竟命案抓不到人,县官可是要受责罚的。” 众人听完,虽觉得有些痴傻,却也感其义气深重!不觉都沉默起来。 鲁智深开口道:“咱们不能就此不管吧?” 柴进安慰他道:“师兄勿急,这事武松兄弟也是苦主,那县令应当不会判以极刑。” 稍做思绪,柴进对林冲道:“辛苦教头和我兄长看守山寨,我去去便回。” 林冲连忙领命。 柴进又点了几个头领留下,便起身下山。 其实他还有些话没对大家说明。 因为武松开始也想去告官的,可那平时对他照顾有加的县太爷,却被西门庆用银钱收买,多般推脱,只不见他。等他后来杀了人后,也是很冷静的请到家中乡邻前去作证。 或许他还有些舍不得这清白之身吧! 可是不管如何,该去还是得去走一遭才好。 马灵在前领路,大家连夜往阳谷县赶。 阳谷县本就在山东地界,离水泊梁山虽有距离,却也不远。 行了一夜,太阳刚冒头,众人便进了阳谷县城。 路上的行人,皆是老实巴交的百姓,忽见这么一伙人高马大,手执利刃的人,皆是面露惊惧。 连那县衙门口的衙役,也是如临大敌。只是硬着头皮还没跑。 马灵上前客气的拱拱手,然后将一个银锭放在他手中,问询道:“我们今天是特意来拜会知县老爷的,麻烦通传一声。” 见马灵客气,手中银钱份量也不轻,那衙役放下心来。小声的道: “我家县太爷刚在外头吃了西门家的请,此时心中正是烦恼,诸位有事最好还是晚些再来。” 马灵故意问道:“这阳谷县里,还能有让大老爷烦恼的事?” “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县衙都头杀了那西门家的子侄,正关在狱中,那西门家想让我家老爷给判个斩刑。可这武都头却是情有可原,县老爷怕引起民愤,自是苦恼!” 马灵偷偷看了眼柴进,见他点头示意听到了。 忙从腰间取下个包裹来,递过去。“我们是外地来阳谷县做买卖的,只求能见得大老爷一面!” 原来是送礼的。搞那么吓人。忙给了他一个我懂的眼色,转身就走了! 不一会,那人笑着出来,“我家老爷有请,只是县衙后院却不方便去这么多人。” 李助忙上前笑道:“那是当然,只我和掌柜的进去便好!” 那衙役见又是一个道人,不觉奇怪,你们这是要在城里建三清道观不成? 好奇的笑了笑,忍住口没问! 柴进和李助进到后堂,约等了片刻,就见那县太爷挺着肚子,缓缓而来。 见正主到了,柴进也懒得敷衍。直说到:“银钱你收了,可否放武松一条生路?” 那县太爷闻言大惊,正要喊叫,一把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好汉饶命,我也不会害武都头性命的。” 柴进哼了一声,“你今天若是没去吃那西门庆家人的请,我倒是还信你几分,现在既去,那就说不定了。” 县官见被拆穿,心中虽是惊讶,却面不改色道:“不会,武都头素与我交心,又情有可原,顶多受个刺配之刑!” 柴进摆摆手,不耐烦的说:“我也不管你心中做何想的,我要见他一面,你自去前面带路。” 李助收了剑,笑着道:“莫要耍心眼,我们若想大动干戈。一个小小的阳谷县,可护不住你!” “晓得晓得!” 李助陪着他在门口站着,一脸坏笑的问:“县太爷每天日子怕是不错,直如弥勒佛般慈眉善目!” 那县令也不答他,只是低头寻思对策。 柴进自进了牢房后,走没多远,便见一个威武的汉子,一身血污,正坐在牢中发呆。神色一时愤怒,一时悲伤! “二郎!” 武松忙回头看去。 第31章 武都头入狱 琼矢簇撒娇 武松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黑暗的地牢里,能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紧紧半月,一手拉扯自己长大的兄长,含恨而死。对自己有提拔之恩的县令,也已今非昔比! 1200ksw.net 他心中难受,内心却一向坚强。从始至终没掉过一滴眼泪。 直到看见柴进。最后的一点倔强也没了,直大哭起来! “二郎,事已至此,你也无需悲伤,将来自有出头之日。我会让那县令免了极刑。将来若有难事,实不可解,便来梁山寻我柴进!” 武松心中犹豫,他好想跟随柴进而去,却心里总有些不甘心。闻听他在梁山落脚,不免也是一惊。 而旁边站在一旁的狱卒,此时早已经面如死灰。 他听到了面前这个公子的名讳,是个连高俅儿子都敢杀的人,若是劫狱,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柴进知道他心里的犹豫,不想让他难做,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逼迫他做出违心之事。 忙安慰他道:“世间从无万全法,若是还有他途,谁愿投身绿林,走一条不知将来的路。你尽管安心,咱们兄弟自有再见之日。” 忽从怀中取出一个玉佩,递给那狱卒。 “这应该值些银钱,辛苦你每日买些酒肉过来,剩下的你就留下吧。” 那狱卒慌忙双手接下,口中直呼。“大官人义气!” 武松一脸泪花的,直在旁边跪下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自己该和柴进走,他也想走,可就是没开口。 柴进对武松点点,笑了笑。转身走了。 出得牢门,那县令见只有他一个人,忽然松了一口气。 刚才李助已经告诉了他底细,以防止中途变卦。 看来,西门家的银子是赚不到了。 柴进出来,见那县令忽然对自己恭敬了些,猜到是李助提醒过了。也不想为难他。 “把那西门庆家人的住址说了,咱们就走。” 那县令闻言一惊。 柴进看他那模样,不禁笑道:“我们不杀人,只是放把火,给他提个醒,你莫要这般胆小。” 县令稍微松口气,心中却知道,这何尝不是在给自己提醒啊! 也不敢隐瞒,毕竟自己不说,外头也能问到。忙把要害武松的西门庆家人地址说了出来。 县令送柴进到县衙外,见街上站着十几个模样凶狠的大汉,不禁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有非分之想,不然县衙都怕要被烧了。 柴进留下精细的石秀,杨林。又让马灵自去登州。便带人去寻西门家。 了却一桩心事,众人自回山寨快活,只有鲁智深几个急躁的,一路替武松不值。 刚回山,仇琼英便堵着柴进去路,一脸怒气。 柴进不禁好奇的问:“谁惹妹子生气了?” “还能是谁,整日见你带人下山,怎的一直瞒着我!” 身后众头领见有人找柴进的碴,却也不敢吱声,强忍着笑从旁边溜了。 柴进听是就为这个,忙解释道:“妹子自有林家嫂嫂和小锦儿陪你,和我们一群大男人同去,多有不便。” “可我每日在山寨,却也烦闷得紧啊。”边说着话,眼睛里全是委屈。 还真是小孩心性啊。 柴进心想,外头也没人识得她,应该也无事。只好道:“去找过街老鼠张三,明日让他带你下山耍耍。但是你得保证,不可在外逗留太久,一切更得听张三安排。” 仇琼英见柴进答应,开心得直往他怀里扑,闻着她身上散发的阵阵香气,直把柴进闹了个大红脸! 连忙笑着把她推开。 柴进正要再交待几句,她已经奔奔跳跳的跑了。留下柴进在原地苦笑不已。 小琼英跑回后山,自有专供头领和家属居住之所,她开心的进了林家,小锦儿看她喜笑颜开,忙打趣道:“今儿怎么这般高兴,嘴巴都要歪到耳朵上去了!” 林娘子在旁有些埋怨道:“锦儿,琼英妹子是山寨头领,你不可如此无礼!” 仇琼英一听,立马过去抱着林娘子,笑道:“我才不要这般生分呢,我和锦儿是好姐妹!” 其实林娘子也习惯了她们二人这样,只是自己做为主家,不可不提醒。 仇琼英忙回头对锦儿道:“兄长答应让我明日下山了,你若想去,我带你一起下山。” 锦儿闻言,不禁回头看向林娘子。 看着面前两个小姑娘,一脸的期盼。林娘子心头一软,她一直觉得自己亏待了小锦儿,以她的容貌人品,虽然出身差了些,定也能寻到一个良家男子,托付终身。可她却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颠沛流离。 越想心中越是难受。 “妹子,大官人真的同意你下山玩耍?”林娘子虽然心疼,可还是有些担忧的问到。 “姐姐大可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兄长让我明天去找张三那过街老鼠,让他带我下山。” 林娘子也知她人品,虽然生性洒脱了些,可也不是没有轻重的。 微微点点头,道:“只是山寨若要下山,得大官人点头方可,如今只同意……” 几人正说着话,不想林冲从外面进来,他已经听到了几人言语,心中也觉得锦儿不易。忙道:“既然大官人允许了仇姑娘,待会我自去寻他说,想来应该也是不难的。” 仇琼英喜道:“就这点小事,有教头哥哥说项,哪里还能不成。” 说完直拉着锦儿往房里跑去。 第二日天刚亮,两个兴奋的小姑娘,便让人唤出了还在家中高睡的张三。 这过街老鼠无奈的道:“两个祖奶奶,你们也太过着急了吧。” “你倒是每天在外面跑,我们可是求了半天才求来的。” 仇琼英直嚷着让他快点。 张三只好悻悻得用凉水冲了把脸,领着二人走。 心想:柴进哥哥这般英雄人物,都拿你没办法,我这过街老鼠还能怎的! 几人上了岸,张三叫店中备好一辆马车。请二人坐上去,自己当起了车夫。 把酒店中干活的手下人,看得惊奇不已。直问这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是何人! 张三忙活一阵,也没了一点睡意,又变回了那东京泼皮的模样。 自己虽然当个马夫,可后面车里这两个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哪怕放在汴梁樊楼……呸呸呸!不管在哪个花丛里,那都是能显出来的人物!我当个马夫又如何?别人想当还没机会呢! 不禁越想越开心!自娱自乐的唱起歌来! 第32章 两仙女得偿所愿 一泼皮携美同游 “咱们这是去济州城?”仇琼英自从上山便从未下来过,哪里分得清位置。不免问到。 “济州在水泊那头,既然要耍闹,自然要寻好点的地方,凑巧山寨有一家酒楼,要开在郓城县,咱们正好去瞧瞧!” 车内二人,自是随他,只要能出门,到哪里都一样。只是仇琼英笑他道:“想不到你张三还挺尽职尽责的嘛!” 郓城县所离不远,三人没多久便进得城来。虽然不是极为繁华,也应有尽有! 张三先去自家酒楼放了马车,见一切安好,便也放心。推了手下人要殷勤陪伴,只自己领着二女出得门来。 三人从南走到北,从北逛到西,自也疲惫。特别是张三,这陪女人逛街本就是很痛苦的事,直说自己一步都走不动了。 仇琼英见此也无法,见前面有个酒肆,便呼他进去歇息一会。 三人入了坐,直引得堂内众人一顿侧目斜视! 这张三本就其貌不扬,虽然如今不做那泼皮,举止打扮也收敛了一些,可终究还没忘透。直让酒肆中人大喊造孽:这么两个俊俏小娘子,特别是那位活泼些的,更是国色天香,只怕把整个郓州的女子都比下去了。怎么能同他是一道的呢! 他们只当三人关系匪浅,心中都是为二女不值! 张三是在东京城里厮混多年的泼皮,怎么能看不出这些人心思,也不生气,反而故意做作,一脸得意的和身旁之人耍笑,直把他们弄得更加郁闷,酒都多喝了不少! 坐了一阵,张三忽觉一阵尿急。忙说道: “二位姑娘稍坐,我去去就来。” 起身便去寻地儿方便去了。 他刚一走,堂上众人不免大起胆子来,叫喊的叫喊,吹哨的吹哨,虽无万分胆色,却也极显男人本性。 小锦儿是受过高衙内苦恼的,心中害怕。可仇琼英却不担心。偷偷的拿起桌上一粒花生米,直射对面那喊得最大声的男人。 只听那人惨叫一声,直捂住眼睛大骂起来。堂内众人皆有些惊讶这小娘子手段,却不怕她。特别是那同桌友人,本就是这郓城县里的泼皮,直起身走了过来。 仇琼英忙把锦儿护在身后。 “你这小姑娘怎么如此手重,快把我兄弟眼睛打瞎了。” “活该,却怪不得姑奶奶!”仇琼英也瞪着眼睛直说到。 那被骂的泼皮哪里能忍,不禁故意的伸手向仇琼英胸口抓来。 “你无耻!” 仇琼英大骂一声,抓住那人手指用力一掰。想她飞蝗石如此了得,手指力气哪里能小,盛怒之下手上自不留力,只听咔嚓一声,生生掰断了几根手指。 那同桌几个泼皮连忙上去帮手,可仇琼英哪里会把几个不会武艺之人放在眼里。 等张三一脸畅快的放了水,在远处便听到那店中传来打斗声,连忙跑过去,只见堂内仇琼英站在中间,地上躺着五六个大汉子在痛苦哀嚎! 张三大惊:姑奶奶你以后还想不想出来了!忙进去叫上二人就走。 刚跑出不远,听见后面有人大喊:“都头,前面那女人行凶。把东街牛二的手都弄断了。” 那都头一听,是长年伺候自己的泼皮受伤,忙领着人追了上去。 张三一听后面叫喊,便知不能善了了,可自己又不通武艺,护不住二人。何况他们也不会放纵动手的仇琼英离开,忙对锦儿道:“锦儿姑娘速去店中躲避,若是半个时辰后我们还没回来,便让人回山报信!” “我不走!”锦儿虽然害怕却也是极有义气。 “哎呀,你不走待会都走不了了。万一有事,谁来救我们?”张三大急到。 他知道这郓城县两个都头,武艺也是不弱,何况还有那么多衙役。他可不信仇琼英一个人,能领着两个累赘冲出去。 锦儿听完,也明白怎么回事,不舍的看了眼自己姐妹,连忙跑了。 张三见她走远,不觉长舒一口气。 看着已到近前的差役,张三忙低声劝仇琼英道:“姑奶奶,等下可不要再动手了,伤了人,咱们待会多赔点银钱也就没事了。” 仇琼英心里也是郁闷不已,只好点头应下。 “你们是何处来的鸟人,敢到我郓城县撒野。”那都头见二人不再跑,直在那骂到:“跑得倒是挺快,有本事给爷爷跑出城去?” 仇琼英正要开口,张三忙拦着道:“小的不跑了!”他见这都头没有胡子,猜是那插翅虎雷横。变脸似的换个笑容,献媚的道:“再如何跑,也跑不出您雷爷手掌心去啊!” 雷横嗤笑一声,斜着眼看着他道:“你倒是还有些眼色。” “多谢雷爷夸赞。小的也是惧您虎威,心中害怕才跑的。” 见他上道,雷横便回头问道:“牛二呢?” 后面几个泼皮见喊,忙挤出身来。装模作样的哼了几声。而那牛二却不是装的,直疼的脸皮苍白,眼中含泪! 雷横偷偷喵了一眼后面的仇琼英,也叹却是美色。 “你们伤了人,按律法是要过堂的,可我也有他事,懒得麻烦。你们自己说此事如何了。” 张三闻言大喜,亏点银钱也是应该。忙上前将钱袋递给雷横,客气的道:“这些银钱给各位略做补偿。” 然后小声的对雷横道:“待会人散了,自有都头一份孝敬。” 雷横感觉着掌中重量,不觉大喜。原来还是个有钱的棒槌。 满意的把钱袋往空中轻轻一抛,故意问牛二道:“你们是苦主,自己说。” 牛二孝敬雷横多年,哪里能不知他心意,忙道:“看他真诚,也就不去县衙过堂了,让那女子给咱们赔个礼,咱们自去治伤去。” 思路客 雷横很满意牛二表现,不禁回头看向张三。 可张三虽不与仇琼英相熟,却知她性子,哪里会给这泼皮无赖赔礼。忙回头看去。 仇琼英在旁边见张三低头哈腰,心中早就不耐烦,直觉憋得慌。现在赔了银钱,居然还要给这调戏自己的泼皮赔礼,她只气得胸口起伏,呼吸不畅! 雷横见这姑娘倒是脾气不小,可却是个漂亮女子,自不好骂娘,压低声音道:“小姑娘,快点的,莫要任性了!过堂受刑可不是好耍的。” 可琼英却如没听见一般,只是盯着还对自己一脸挑衅的牛二,眼中冒火。 张三暗道要遭。正打算再与雷横说说,愿意多出些银钱,却听一个极为亲和的声音道:“这是出了何事啊?大家都围在街上!” 雷横一见此人,忙笑着道:“公明哥哥来啦,今日这般早便歇班了?” 及时雨宋公明?张三大喜,这却是一个说话管用的。 只听宋江笑着道:“相公见衙里无事,便让我早些回了。不知兄弟在此为哪般啊?”他眼睛飘过在场众人,也就在琼英身上稍微愣了一下,便恢复了一脸和气。 “都是小事,这个小女子打伤了牛二几个,让她赔个礼便算了,可这女子倒也是牛脾气。” 忽的给牛二使了个眼色,牛二众人立马捂个地方喊起痛来。 宋江看这牛二模样却不是作伪,暗笑他今天算是吃上亏了。可他知道这牛二是雷横相识,自不好表露明显。 转过头,一脸笑容的对仇琼英道:“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姑娘今日伤了人,人家苦主见你是个小娘子,也不计较,你就赔个礼大家便散了。” 仇琼英看他一脸和善,本有三分信任,不想也是个不问原有的,怎么不想自己为何打人? 心中生气,却碍于张三交待不想理他。只顾盯着牛二。 宋江不露痕迹的微微皱眉,自从自己成名江湖以来,还没有人敢不搭理自己的,心中已有些火气,可却不想因此失了自己气度,还是满面春风的道:“姑娘若是担心他们说话不算数,尽管放心,今日我宋江便斗胆替牛二做回主,你赔了礼,此事便做罢了。” 我报出名号了,你还能不给面子? 第33章 插翅虎动怒 美髯公拦人 宋江报出名号,可仇琼英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让场中忽然变得有些安静! 雷横与宋江相交多年,不光清楚底细,更知为人习性。不想今日这个连自己都敬重的山东及时雨,居然在郓城县里吃瘪。 不禁大声喝道:“你到底赔不赔礼?” 仇琼英性子本就高傲,忍耐良久已到极限,此时见这都头居然不顾因由,要替那泼皮出气,哪里还能忍。 “我不赔礼,你又能如何?” 在自家地头,被人如此落脸面,雷横样子也不装了,大怒道: “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娘皮,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呀,给我拿了这当街行凶的歹人。” 一声令下,身后看了半天热闹的差役,直冲过去拿人。 仇琼英本就艺高人胆大,哪里惧你。一拳打倒当先一个差役,又一脚直踹后面那人…… 张三见已动起手来,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一招街头绝学,直踢在身边一个差役两腿中间。 踢完后,转头就跑。 “不要纠缠,能跑就跑。” 仇琼英拳脚功夫本就不是强项,而差役见点子扎手,越上越多,不免让她有些狼狈。 听见张三言语,忙踹飞身侧一人,散出空挡,也跟着跑起来。 雷横见手下人没拿下这女子,心中羞怒,自己忙引着众人直追。 仇琼英二人正在全力逃跑,不想前面街角也转出一队衙役来,领头的却是一个身高体壮,一脸长须的大汉子。 张三气得直骂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朱仝兄弟,快快拦下这两个歹人。” 那朱仝见自己衙门差役,正在追赶两个人,本就警惕,如今听到呼喊,哪里还会迟疑。忙让自己手下横在街上,直围过来。 仇琼英见逃无可逃,不觉发起狠来,只是可惜今日出门没带兵器。不然真要回头砍杀了那泼皮牛二。 她手入囊中扣一枚石子在手,直射对面朱仝。虽然这美髯公武艺高强,却没想到有此一出,只打得头破血流。 见一击即中,仇琼英大喜,边跑边射,直打得前面哀嚎不断。 可三伙人是越跑越近,已没有空闲让她使出飞蝗石了。只能近身肉搏。 张三本就不会武艺,虽然有个师傅叫鲁智深,可那真是光陪着喝酒吃肉了,那一身本事可是连毛都没学啊。刚与一群差役接触,便被人打翻在地。 而琼英不光要面对两个武艺高强的都头,更有几十个衙役围攻,只凭着本事在苦苦支撑。 仇琼英堪堪躲过几人的铁链,不想腰腹上,正中雷横的愤力一脚,直把这小小身体踢得倒飞回去,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一群差役见她受伤,连忙上前拿人,不想仇琼英银牙一咬,奋力一脚直把面前衙役的膝盖,踢了个对弯。 朱仝和雷横没有想到这女子居然如此狠辣,连忙攻上前去。仇琼英已然受伤,哪里还能与两个高手对敌,硬接了几下,直被朱仝一拳打在心窝,更有雷横一脚,直中其太阳穴。 仇琼英倒在地上,口泛鲜血,一动不动。 张三在旁边早就越看越是心焦,此时见仇琼英躺在地上,不知生死,已急得大哭起来。 朱仝正要上前查看这女子死活,旁边雷横看见张三边哭着,边看着自己,心中很是烦躁,直过去给了他一巴掌。 “一个骚娘们,死就死了,你再哭,爷爷也把你打杀了。” 不想被打的一嘴是血的张三,反而收起眼泪,恶狠狠的盯着他:“她若是有个好歹,我水泊梁山,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 山寨里,柴进正和李助在商量着欲图登州水师之事,旁边邹渊,邹润两叔侄,在给二人介绍登州的四处地形。 听着听着,柴进忽感心头一阵乱跳,不觉站起来伸了伸腰,然后拿起旁边热茶喝了一口。 “大官人是否累了,要不咱们先歇息一阵,反正马灵兄弟还没回来,也不急于这一时。”李助笑着道。 fantuankanshu.com “无妨,只是刚才觉得有些不自在。” 正要让邹渊继续说,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呼喊。抬头看去,见是在前头值班的宋万,领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匆匆而来。 柴进的心,忽然跳得更快了。 那汉子看见柴进,急切的下拜道:“禀大官人,小的是张三头领手下,如今在郓城县里办差的,不久前,林教头家中丫鬟跑回店中,说她们在郓城县里伤了几个泼皮无赖,惊动了官府。特差我回山告知大官人知晓。” 李助摆摆手让那人退下,见柴进面露担忧,忙道:“打伤几泼皮出而已,就算惊动官府,应当也无大碍,何况那张三兄弟也是有头脑的,当知官府最爱破财消灾之事!” 柴进点点头,可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要是只花些银钱就能解决的事,张三不至于此。 抬头对宋万道:“替我去校场,请鲁提辖和朱贵兄弟过来。” 宋万领命去了。 李助道:“何必劳烦这二位兄弟,只我老道士,替哥哥跑一趟就成。” 柴进摇头道:“先生常年不在山东走动,而朱贵兄弟却在此地经营多年,自然懂的多些,那郓城县城里,还有几个差吏,也是江湖成名之人,咱们能不结仇还是好些。免得落了江湖义气。” 李助点头笑道:“自当如此!” 几人正说了会话,不想外头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柴进以为是鲁智深,可抬头看去,却是一个陌生的掌柜,还没进门,他便噗通一声跪在门口,声嘶力竭的哭喊道:“大官人,张三头领被人抓去,仇姑娘更被他们打死了!” 李助等人闻言,大惊失色!直叫出声来!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柴进只觉心口一阵刺痛,直让他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官人!” 李助和邹渊叔侄连忙将他扶起来,坐在椅子上。满怀关切。 柴进闭上眼睛,只感觉喘不过气来。 李助不禁回头,怒视那前来报信的掌柜,“你可探听清楚了,这消息若假,我定让军法司砍了你!” 那头目哭着道:“小的亲眼所见,张三头领被几个差人,五花大绑带进县衙,而仇姑娘被他们用木板抬着,全身是血,已然不动了!当时锦儿姑娘也在场。” 锦儿也在?李助心头也放下了最后一点期盼,回头关切的望着上面的人。 柴进深吸几口气,有些吃力的站起来。 声音很小,却杀气弥漫。 “邹润,去敲聚将鼓!” 第34章 梁山泊震天鼓响 郓城县大军围城 砰、砰、砰砰…… 急促而有节奏的鼓声在梁山上空响起。各处校场里正自操练士卒的众人,开始还好奇,可等听清鼓声节奏,皆脸色大变。 林冲大惊道:“这是聚将鼓!” 一步跃上高台,对着同样震惊的头领和士卒急呼道:“所有头目各司其事。各营整军备战。” 喊完后,领着唐斌等一众头领直往聚义厅去。 “这是怎的了?孟康头领如此心急走了。”一个昨日投山的汉子,正在造船坊内,一脸疑惑的问身边老人。 “你没听见刚才,那震天响的鼓声么?快快按头目的安排站定。待会免受军法斥责。” “这鼓声有何说法?”那汉忙同他一起站在人群里,小声的问。 “这是山寨聚将鼓,除非战事和重大变故,从不轻易响起。怕是要下山打仗了。” 那汉脸色一变,弱弱的道:“咱们也要去?” “呵,看你这熊样,上山做强人还怕杀人见血啊?” 那汉子见被小瞧,忙正了下颜面。“哪能,只是没想到,咱船访的也要干这勾当。” “这才像样,不过山寨规定,咱们只负责搬运粮草和各类攻城器械,不到万不得已,当不用厮杀!” 不想前面一个也是胆小的,闻听此言,忍不住说了声,那就好! 那山寨老人不禁有些怒气:“好个棒槌,没男人样。战营里的兄弟,每月银钱比咱多一倍,吃得也比咱好多了,你们看不到?下山缴获还能有分润,那更是羡慕死人。老子申请调战营都两月了。一直被孟头领拦着没让!” 前面那小个子被说的一阵脸热,忙奉承道:“那是哥哥有好手艺,头领舍不得,迟早提拔您!” 山寨上下各自集结,只待号令! 当刚刚赶回山寨没多久,正自在家里歇息的石秀、马灵二人匆匆而来时,聚义厅前已经站满了头领,一个个红着眼眶,神情愤怒的询问知晓底细的邹渊叔侄! 二人连忙凑过去,却听见邹润小声的跟马家兄弟言:“张三兄弟被郓城县抓了,仇姑娘更是遇害!李军师担心进去吵闹使大官人难受,故让大伙在外边等人齐了再进去!” 这话直把二人惊的魂魄离体,血气上头。 那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子啊,几日前还在山寨上下奔跑,如画中仙子一般,逢人便笑,见头领就闹,当时虽嗔怪她调皮,可心里谁不希望在这满是男人的山寨,多些如她一样的人! 如今却再也见不到了! “请头领入厅议事!” 一声召唤打断了二人思绪,忙随着众人进得厅来。 柴进脸色有些苍白的坐在交椅上,李助站在身旁。 众头领没人入座,也没人开口。只等下令。 李助微微对柴进点点头,回身正色道:“寨主小旋风柴进令:步军孙安部、木兰山水军谢宁部留守山寨!” “马一军林冲部,驻防郓城县外至东平府大道,木兰山酆泰、糜貹同行!” “石秀、杨林暂掌军情哨探营,附近州府若有军情,速速来报!” “其余各营半个时辰后,整军下山!各部需各司其职,谨守山归,莫违军法!” 众人拱手行礼。 “谨遵哥哥将令!” 转身大步离去! 而后山家属院里的林娘子,看着远处往来奔忙的士卒,心中疑惑的问自家父亲。“这是发生何事了?” 张老已经知道缘由,回头看看自家女儿,却不知如何开口。摇头叹了口气,回身走了。 柴进在李助的陪同下。下得金沙滩,看着陆续登船的各营将士,心中已冷静了很多。 山寨以前只在四处抢些大户,或者做些零散生意,这是第一次出兵县府。虽然马灵和时迁军情探听的仔细,可还是不觉有些没底。 轻声问李助道:军师觉得此战可有为难之处么? 李助心想,这次真是伤了大官人心神了,人可能还有些迷糊吧! 安慰他道:“如今事已至此,哥哥您更要保重身心啊。” 见他答非所问,柴进有些疑惑,可知他是关心也不好说什么,反正难不难都得去!只好点点头。 他心中已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哪怕再难受,自己也得往前看!既然走上这条路,将来还不知有多少生离死别! 忽见王进几个过来,挤出个笑容,对他点点头。 “兄长,进度如何了?” 王进和他朝夕相处日久,见他神情,已好多了,不免放下心来。 “这次荆湖的船只基本上都来了,马军已走多时,再有一趟,步军也可登岸!” 见柴进点头,还是忍不住安慰他道:“这次梁山聚全寨之力,加上木兰山我那五千步军,别说是小小的郓城县了,哪怕咱们去打那郓州东平府,也只是等闲。大官人尽管安心,咱们定能救回张三,替琼英妹子报仇!” 有这般容易?柴进不禁想。 刚才柴进问李助,其实就想要他谈谈,可这李助军师却以为柴进知道情形,只是被伤了心神,随口一问的! 官道上,奔腾如雷的马军过去没多久,浩浩荡荡,绵延不绝的步军又匆匆而来。只把沿途百姓吓得失了神色。 “我的亲娘啊,只听梁山势大,居然都强成这样了。这难道是要抢郓州城么?”几个人躲在路边茶馆的门后面,偷偷的瞧。 “你说这得有多少人啊?” “人多算甚?前面过去的那马军,最少两千骑,东平府里那军马都监董平,手底下都只有几百骑。没见识,步军能和马军比么!” 梁山诸人自不知道别人如何议论。 大部行军,自比不得马腿飞驰。 林冲的马军在郓城县西北官道上,扎下后一个多时辰,步军才赶到郓城县外。 百盟书 看着泱泱而来的劲卒,早就懊恼万分的宋江等人,已经没了最后一点城府。直如热锅上的蚂蚁,面面相觑,心中焦躁不安! 那知县相公在城楼上,面比纸白,颤抖着问自己的心腹押司:“宋押司,宋贤弟,这该如何是好啊?” 又转头看向身旁朱仝、雷横二人,不禁再次大骂道:“平时在城里跋扈一点,收点孝敬老爷忍了。现下你们闯下这滔天巨祸,如今如何收场?” 雷横在旁边低着头,不发一言。 朱仝心中虽然懊恼,可也光棍。不禁眼中不满的看了眼雷横,道:“这女子在城内行凶伤人,难道我还能放她离去?” 那相公本就火大,见他还有脾气。骂道:“现在你知道了,是那牛二调戏人家姑娘在先,被打死也是活该。”又指着雷横,想骂却被气得脑子空白。 宋江见自己人先吵起来了,连忙上去,用手顺着知县相公的胸口。安慰道:“已经着人去州府求救,想来快到了。那东平府兵马都监董平,人称双枪将,素有万夫莫当之勇。相公且宽心!” 话虽这么说,可自己心里也知道不靠谱! “哎呀我的宋押司,要是一般草寇,那董平领着兵马自然不怕,你看看,这还是一般草寇吗?刚那呼啸而过的数千骑兵,是那东平府敌得住的?”又一指前面如黑云一般的步军,无力的喊:“就算他能敌过那马军。你觉得咱们那几百个乡兵和几十号衙役,能守到他们来么?” 说完已经没有一点知县相公的排场,用手拍着城墙,直叫道:全完了,全完了! 朱仝见他如此,大声道:“不管如何,她本就是贼,我们是官兵,并没做错。何况冤有头,债有主,我朱仝自一力承担!” 那相公无奈的道:“现在只怕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了!”忽然满怀期待的望向宋江:“宋押司,你在江湖素有名望,可否前去说项,若是能成,也好过血流成河啊。” 宋江不禁一阵恶寒,你倒是说的轻巧! 第35章 水泊藏猛虎 宋江遇故人 看着低矮的城墙上,零零散散,连甲胄都没有的几个乡勇,柴进才知道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这大宋自立国已来,本就为防止各地拥兵自重,重复后唐旧事,一直采用强干若枝之策。除了边军,就只有京城里养着好几十万禁军。而各地州府虽有驻兵,可也只是一部分禁军和一些厢军,自然难成气候。更别提这小小县城了。 鲁智深驱马过来请战道:“唐斌兄弟已经堵了四门,洒家便替哥哥去拿下这城池。” 可柴进此时已经按下了自己的愤怒,自要冷静很多。 “攻城容易,可这城里大多是些老实本分的普通百姓,还是少造杀孽为上。” 鲁智深闻言也不禁钦佩的点点头,“大官人仁义!” 柴进回头交待几句,马勥领命直往前去。 驱马来到城前,也不客气,直接喝骂道:“你们这些腌臜泼才,出来个喘气的回老子话。” 他们皆是荆湖汉子,最爱把老子挂在嘴上,其实是口语习惯,并无不敬之意。 上面众人不禁皆齐齐看向宋江,搞得他一阵郁闷。我又不是县老爷,都看我做甚。可也没法。何况这也是能显出自己本事的时候。直硬着头皮,笑着对下面拱手道:“小可宋江,素闻梁山义气,倾慕已久,今日有幸得见贵寨虎贲之师,真是幸甚啊。好汉有事……” “怎的这般啰嗦,老子没空听你呱噪!”马勥虽然也听过宋江名声,可现在两家敌对,自己又和他没有半分情面,哪里同他客气。难道还能有好话不成!直打断他,说道:“我家哥哥仁义,不想大军攻城,伤及无辜。你们乖乖的把城门打开,自能留得一条性命!” 宋江何时受过这般委屈,可形势比人强,也不敢发火,只好接着说道:“贵寨却是仁义无双,小可佩服。此事本就是些泼皮无赖闹出的误会。现在贵寨头领正在县衙安歇,只等众位好汉到来,我们便会礼送出城……” 不等他说完,马勥又愤怒的打断他道:“你倒是做的好个春秋大梦,杀我山寨头领,你觉得就能这般打发了?若再啰嗦,就不要谈了!”转头就要离去。 宋江连忙大喊道:“好汉,那位女英雄并未生死,只是受了些小伤而已,我等已请人医治,更把那害人的泼皮绑了,会一并交给你们!” fantuantanshu.com 马勥闻言不禁大喜:“那姑娘真的还活着?” “我用家中先人起誓,决不敢欺瞒!”他正在作揖发誓,可马勥一转马头已经开始往回跑。直把他急得不行。 那雷横见没谈完,对面的人却走了,忙道:“宋押司,那女子也就一口气吊着。只怕也活不久了,要不咱们开了城门。等他们放松警惕,寻机逃走方为上策。” 那相公不禁骂道:“你们闯下祸端,却要放贼入城,不是把我害了?” 宋江也知不做抵抗,就放贼进城,直是把县官往刀口上撞。忙瞪了雷横一眼,忙安慰道:“看来梁山是以为这女子死了,才愤怒而来。此事或许还解法!” “可那女子……” “唉,只要还有口气,总比死的强!” 柴进等人见马勥去不多时,便匆匆回来,想是对方不愿,正准备下令攻城。不想马勥却大笑着在马上喊:“大官人,仇姑娘还活着,她还活着呢。” 这突然的消息,直把阵前众人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李助忙问他能否肯定?马勥直言:“那宋江赌咒发誓,说只受了一点小伤。应当假不了。” “这宋公明也是江湖成名人物,应不会故意拿此事来做拖延。”李助笑着对高兴不已的柴进,问道:“既然如此,哥哥做何打算?” 压下喜悦,柴进缓缓道:“马勥兄弟,他们是否愿意主动打开城门?” 马勥摇头。 “也对,自己献城是为投敌,那县官和宋江应当都是不敢的。罢了,先把人救出来!” 马勥和鲁智深急道:“就这般算了?” 柴进看着城墙,悠悠的道:“怎么可能,我是怕他们狗急跳墙,反而会害了他们两个。” 马勥闻言,大笑着转头接着去谈。 柴进既然得了这个消息,心也算彻底平静来,在马上和李助几个说些话。不多会,城门打开一个小口子,一个有些矮胖的人当先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张三…… 这人柴进是见过的。 应该说,还是前身的柴进是见过的。多年前他宋江来到沧州,与柴进大谈自己的理想和志向,欲做本朝王安石。 可越走越近,柴进本来已经有了笑容的脸,慢慢变得冷若冰霜! “柴进?”宋江很远便看清了中间的人。 心中暗附:难怪这水泊梁山这么短时间能拉出这么多人马。原来这柴进躲在里头。 宋江满面堆笑的当先跑过来,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 “大官人,未想到是柴大官人啊。可是想煞小弟了。”宋江一脸笑容的甩下后面的人,匆匆跑来。 既然算是故人,柴进只好忍着心中怒气,下了马,淡淡的道:“公明兄弟别来无恙!” “当日听说大官人杀了那高衙内,小可心中焦急万分,真想替您去受那牢狱之苦……” 他正一脸悲苦的说着话,却见柴进忽然眼睛直直的看向自己身后,然后慢慢的往那边走。 要说人生最喜之事,莫过于在意的东西失而复得。可最悲的事,却也是失而复得的东西再次失去。 当看到仇琼英被两个差役抬着,脸色苍白,全身血污,感觉随时会没有呼吸的凄惨模样。柴进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回身冷冷的看着宋江,沉身的道:“这就是你宋江说的,只受了点小伤?” 宋江看着印象中温文尔雅的男人,忽然变得如此神情,心中开始有些害怕,挤出一个笑容,忐忑的正要开口,柴进却又回头看着被绑着双手,堵住嘴吧的牛二,问张三道:是他把妹子打成这样的? 张三含着泪,直摇头。“是这泼皮引起来,但是打伤仇姑娘的是那都头朱仝和雷横!” 好啊!好啊! 柴进一把抽出佩剑,直直捅进那牛二的胸膛。回头对李助喝道:“攻城。” 第36章 双枪将鏖战黑大汉 小旋风远赴金… 矮小的郓城县,没有挡住步军的一轮进攻。那些毫无军事素养的乡兵,在众人只除首恶,不伤无辜的喊声中,早早便丢下兵器,放弃了抵抗。 而护着县官急忙逃遁的朱仝二人,也在不久后被鲁智深带人寻到。 一到柴进跟前,那县官便膝盖无力的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再也没了丝毫文人风骨和往日气派。 柴进像没看见他似的,只看着旁边被压在地上,还有些硬气的朱仝和雷横。 雷横暂且不说,可这美髯公朱仝,却是让柴进心中有些犹豫。他虽也同这个时代的官吏一样,做些包庇地痞,收受银两的事,可却是大节不亏,很有自己的底线和道德。 马勥偷偷的对柴进道:“这二人功夫也还不弱,特别是那长胡子,更是个有义气的,拼命抵抗,直想护着另外两个逃跑。” 李助见说,正要询问。可柴进已经猜出了他的想法。直接摇头道:“琼英现在生死未卜,不能容他。杀了吧!把这二人和那泼皮的头颅都给我挂在城楼上。要让他们知道,梁山的人不能惹!” 说完便往县衙走。 李助听完,忙笑着跟上。而马勥更不废话,对后面做了个手势后,便让人拎着那县官,转身追去。 县衙里,几个郎中皆是满头大汗的挤在房间角落里。当时杨林拿着刀一个个把他们请过来时,三魂七魄已经少了一半。 虽然杨林极力的让自己显得客气些,可他们还是怕。 见柴进来,杨林忙上前道:“全城所有的大夫都在这了。” 柴进虽然不通医术,却也知道这伤势不是一般大夫能治好的,对那些大夫柔声的问道:“我妹子到底如何,诸位先生尽管直言,小可柴进绝不会为难各位。” 沧州柴进? 那些郎中不禁心头一喜,有些放松下来。一个最年长的大夫,微微摸了一把头上汗珠,上前拱手道:“并非我等不尽力,实在是这姑娘受伤太重。表面虽无太多外伤,可体内肺腑皆受重创。我等山野村夫却是束手无策。望大官人见谅!” 说完还是有些担忧的看了眼柴进,见他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赶忙低下头去。 “那你们是否有法子,能让她多活些时日。”柴进抱着最后一丝期望。 一群大夫互相对视了一下眼神,皆是重重点头。那长者接着道:“医者父母心,我等皆希望这位姑娘能救回来,大官人若有办法,当速去寻来。这姑娘还是莫要颠簸,最好就留在此地为上。我等有把握半月内可保无虞!” 柴进不禁大喜。对着他们躬身行了一礼。而后面李助众人也连忙学样。直让这些郎中受宠若惊。 出了房间,李助忙问:“大官人可识得良医?老道可去寻来。” “建康府有一神医名叫安道全,乃当世华佗,我当亲去一趟。” 马勥道:“哥哥何用亲去,叫个郎中而已,他若不识好歹,小弟直将他绑来便是。” 柴进笑着摇摇头,“最好莫要如此,咱们山寨却也需要这么一个人物,方可安心!” 众人也是一阵点头,直言哥哥眼光长远。 “外头如何了?” 马勥回道:“唐斌兄弟已经进的城里,四处查抄那些官吏富户,王教头和鲁提辖正领军在四门驻守。” “去请他们来!” 然后回头看着那趴在地上,形如死狗的县官,不觉有些无奈,都不杀你了,还装什么? 问到:“想死还想活?” 那县官立马起身直言想活。 “我妹子就留在此处,等我回来她若还在,便算你一件功劳。切莫玩弄心眼,不然让你一家都去城楼上与人做伴!” 那县官忙道:“学生不敢,定把贵寨头领当做自家母亲一般照看。” 还要再表衷心柴进却懒得再听,直让人带他下去。如今这郓城县里,朱仝雷横已死,除了几个差役,也无任何可拿的出手的人物。那宋江虽然活着,可他知道轻重。 一群人走到县衙大堂,正见王进几个匆匆而来。忙和他们说了情况后交待道:“等收得钱粮,大军自可回山。只是不知林教头处如何了。他虽然英勇,外有木兰山几个兄弟,可马军毕竟没上过阵仗,兄长当去瞧瞧。” ddxs.com 又交待杨林道:“你和张三带些人守在此处,叫人去接上小锦儿,让她来照顾琼英。待我回来。” 二人躬身领命。 柴进又交待些话,自领着李助和马勥离去。 而王进也同鲁智深商量几句,便领着人出了北门。 刚寻到自家马军,见已和东平府的人遇上,两边剑拔弩张,两军中间,糜貹正和一个手拿双枪的汉子交手,想来该是那双枪将董平了。 王进连忙催马前行。 赶到近处,却见这董平却生得相貌俊朗,仪表堂堂。手中双枪亦是神出鬼没。 林冲已见到王进过来,不禁对他赞赏道:“难怪大官人也说这董平好武艺。与糜貹兄弟斗了六七十多合,隐隐占了上分。” 王进点头道:“糜貹兄弟本事我知晓,这董平想胜他却也不易。” 看着对面约有三百马军,和两千步卒,王进建议道:“咱们山寨素少甲胄,这些人不可放任其走了。” 林冲笑道:“小弟正有此意,已偷偷让杜迁准备,只待糜貹兄弟斗个痛快,我自去留下那几百马军。” 而场中正和糜貹敌对的董平心中已然惊怒,他对自己武艺极有自负,本想靠着手中双枪拿下林冲,再领军冲杀,却不想林冲都不上,自己却和一个没听过名姓的大黑汉,斗个旗鼓相当。虽然不怕,可偷眼看着对面马上谈笑风生的人,心头急思对策。 见场中董平枪法一变,王进和林冲不禁异口同声:“这董平想逃。” 王进对他点头,直呼道:“酆泰与我拦住这人!” 说完率先出马,挺枪而去。而酆泰见喊,早就兴奋,手提双锏直取董平。 “马军冲锋!”林冲长矛一举仰天大喝。 两千马儿在这开阔之地,势如奔雷。虽然军卒少上战场,心中害怕。可马已起势,容不得多想,跟着自家主将,呐喊着挺起长枪。 梁山这边军卒是没上过战场,可对面的禁军老爷们,平时又有多少厮杀机会?前面马军还好,后头那些步卒本无人指挥,早失心气,如今见这如铺天盖地的马势,直吓的面色如纸。 不知哪个胆小的带头喊了一声,后面步军居然还是四散而逃。 而此时的董平已逼开糜貹大斧,想往西逃窜。可王进早拦住他去路,一枪直取他腰腹。 董平大惊,忙起短枪,堪堪抵住。不想身后糜貹大斧已至,避无可避,慌忙一把拉起马缰,身虽无恙,马儿却正好替他挡了一死,那斧直把那马腹劈个对穿。 董平落马,只见酆泰已大笑着一锏往天灵盖打来,已失最后斗志的他,闭目等死! “酆泰住手!”王进大喊道。 酆泰急忙收锏,可终有些急了,直把那头盔打得飞起,董平也头发四散的被带倒在地。 “教头哥哥,您在喊慢点可就真收不住了。”酆泰见董平无大碍,打着哈哈对王进道。 王进对他笑着点点头,“你去帮林教头清理战场吧。” 自己下马扶起董平道:“将军勇武,刚刚那一锏应当可以躲过,为何如此轻生?” 董平无力的道:“躲了那一锏又能如何,不说那拿斧的黑汉子武艺便了得,就您那一枪,已知武艺只在其之上。我还能躲到何时去?” 王进轻轻拍了拍他身上泥土,劝道:“我等各为其主,战也战了,如今将军损兵折将,回去也是难以交待,不如同我等一道回山如何?” 知是在劝降自己,可董平心有不甘,直道:“我家中虽无家小,却也心有牵挂……” 身旁糜貹忙跟着劝道:“你这汉子,回去若就此死了不是可惜,何必去给那贪官呼来喝去,与我等上梁山,可比那痛快多了。” 董平闻言忽想起些事,不禁有些心动。正自犹豫,王进道:“我也是受过官府迫害的,知道这些人的德行,用你时好言好语直把你当亲人,嫌你时却比这尘土还不如!将军可莫要执迷啊。” 董平下意识问道:“敢问好汉名姓?” “小可王进。” 董平长在军中,自有相识,知道其中故事。不觉一惊,忙拱手道:“却不想是您,难怪那一枪刺得如此刁钻。” 王进笑笑指着前头林冲道:“你知那个兄弟也是受过朝廷迫害的,而我等梁山之主却更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物,将来定不会污了将军。” “林教头和那花和尚鲁智深不就是梁山之主么?” 王进摇头笑道:“这二位兄弟虽有大才,却只能为将帅,梁山之主乃大周世宗嫡派子孙,沧州小旋风,柴大官人!” 董平大惊,心道:“难怪这水泊能有如此多的高手蛰伏。” 沉思一想,拱手下拜道:“小弟董平,愿投山寨!” 【作者题外话】:感谢各位好汉,兄弟的收藏和推荐。 因为有存稿的缘故,本书会更新得很快。 一天最少会有一两万字吧。 所以没必要养。哈哈 第37章 男儿恋花坊 老鸨爱金银 沿途顺水,一路通畅。柴进没废多少周折便到了建康。 这建康城便是古都南京,如今大宋朝廷虽未明言建府,可天下百姓还是爱称其为建康府。 柴进让诸能寻地停泊好船只,自己在石秀的带领下入得城来。石秀本就是金陵建康府人,当初同叔父往北地贩马,如今回归家乡,却是物是人非,难免心绪复杂。 天欲将黑,几人先寻了个客店,石秀请大伙坐下后,恭敬说道:“小弟虽听过这位神医大名,却不识的路径,大官人且先等待,我去打听清楚再来。” 可柴进却知这安道全不是两句话就能带走的,他有个相好的女人,叫张巧奴,生得有些美貌,安道全只要有钱便去寻她,直爱得不得了。后来宋江受伤,张顺去拉他入伙。好说歹说安道全也舍不得此人。直逼得这浪里白条一刀砍了李巧奴,并在墙上写下“杀人者安道全!”才无奈上山。 柴进道:“此种事不用麻烦,你去花几蚊银钱,叫个当地泼皮过来问问便好。” 石秀点头,去不多时领着一个胖大的汉子进来。 那泼皮应该是常年混迹金陵城里,甚是胆大。对着这么些人,也自挺着个大肚子,拿起桌上酒肉享用起来,石秀正要发火,被柴进眼色拦住。 几人随他自在了一会,柴进开口问道:“朋友钱也收了,酒也吃了,我等向你打听个人如何?” 那泼皮摸了一把嘴上油光。“你说,这城里没有爷们不知道的。” “可知那神医安道全?” “自然知道,就在前头不远,拐几条街有个医馆,他是那的坐堂大夫。” “与他相熟,有个叫李巧奴的娼妓,在何处安身?” 那泼皮闻言,不禁看了眼柴进,满脸玩味的道:“你这人,看着模样也不一般,却拐弯抹角打听个妓女。难道也想去快活快活?” 柴进笑笑,也不恼,“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尽管告知我便好。” 那泼皮站起身,抹了抹肚皮。“咱爷们最讲规矩,吃了你的请便带你去。” 说完在头前带路。 这城甚大,柴进众人跟着他转到天黑,才停在一处小院前。 “这便是那李巧奴安身之所,虽没那秦淮河上华丽高雅,可那女子却也有几分风流。你当能满意。”说完打着饱嗝便走了。 柴进让石秀上前敲门,不一会就有一中年女子出得门来。 见忽然来了这许多人,模样斯文的斯文,吓人的吓人。那女人还有些害怕,毕竟自家是小打小闹,院里也就几个熟客常来,比不得别家。忙问“诸位有何事?” fantuantanshu.com 老鸨迎客,自当金银开路。 见到石秀递过来的那耀眼的一锭银子,那女人心花怒放,哪里还记得什么害怕,直把众人往里面请。 等大家进的厅来,见只有柴进一个落坐,身旁几个大汉却只站着。那女人便明白了主次。忙一脸欢笑的问:“不想今日小地方迎来了您这贵客。” 柴进道:“我是慕名而来,你只管去请巧奴姑娘出来一会,自有好处给你。” 那老鸨闻言面露难色,道:“这巧奴姑娘却怕是不便,老身叫其他姑娘来陪伴官人如何?个个貌美,保证让您满意。” “那巧奴姑娘今日身体不适?” “唉,这城里有个郎中,痴迷我家巧奴,虽无万千本事,却也是痴心一片,每日只要有钱便送来,巧奴已经不陪其他客人许久了。只是却因那郎中手中难堪,没那赎身的银钱,不然我都乐意成全他们。”说完居然开始装模作样的摸起泪来。 柴进这三教九流无所不通的公子哥,哪里不识得这伎俩,见她真真假假演着戏,也不拆穿。 给石秀使个眼色,一块晃眼的金子便拍在了桌上。 那老鸨立马眼泪就停了,正要去拿,柴进却拦着道:“巧奴姑娘可有空闲了?” “有有有,老身为了官人您,便做回恶人。”笑着拿起金子,大步离去。 不多会,夹杂着那老鸨半哄半骂的呵斥,门被推开,只见一个双十年纪的女子,面若桃花,体态婀娜,虽无十分姿色,却也不怪安道全神魂颠倒。 只是她显然是急急的摸了些脂粉,眼眶中隐隐带着泪花,柴进便知是被那老鸨强逼而来。 自己那一金一银可抵安道全月余过夜之资,老鸨坏了规矩又有何妨? 柴进笑着问:“请问可是巧奴姑娘。” 见她点头,柴进只对那老鸨道:“你可以出去了。” 那老鸨正自待言,却被柴进一瞪,心中有些害怕得罪,只好笑着关门走了。 柴进客气的请李巧奴坐下,也不想她误会,直接道:“姑娘莫要害怕,小可今日并非寻花问柳,却是为安神医而来。” 李巧奴闻言心中一惊,忙问:“安郎自在医馆,为何不去寻?” “我等来自山东,欲请他去那边安生,怕他不愿,知安神医与你情深似海,特来请姑娘帮忙的?” 李巧奴心中更急,我若劝他离去,自己怎么办?不禁不知如何作答。 柴进知她想法,笑道:“我仰慕安神医已久,真心想邀他与我同去。只是不知你们二人感情若何,若是真的情真意切,我也不妨替姑娘赎身,成全一对有情人。” 李巧奴大喜,安道全每日来此寻自己,二人早就私定终身,只苦于拿不出银钱。 “我与安郎自是真情,大官人若能相助,我二人必不忘大恩。”李巧奴起身下拜道。 柴进忙唤她起来,连给李助使眼色: 该你说了,这种事还是你在行些。 李助人中之精,怎能不懂。心中笑着,面上却一脸严肃的道:“那我问你,若我等去山东吃得是那刀头饭你也愿意去?” 李巧奴心头一惊,有些犹豫。 李助摇头道:“那说来说去又有何意?总不能你二人自在快活,我们什么也捞不到吧?” 这女子虽然混迹烟花之地,可毕竟年少,哪里有那许多城府。心想,若是继续苦等还不知要到何时,这些人哪怕是些绿林强盗,能过一时安生日子,也好过在此日日煎熬。 忙道:“小女子愿意。” 李助还是摇头道:“姑娘光你愿意还是无用,主要还得看那安神医。” “我与安郎已定终身,他是真情实意的汉子……” “哎呀,姑娘切莫如此说。”李助打断她道:“虽然老道我也是男儿,却更知这男人嘴巴最是信不过,特别是那些读过些书的。” 那女子见说却还一脸坚定,直说不会。 李助有些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待会就请姑娘替我们说合,在此老道提前恭喜二位。将来去了山东,大婚之日,可要莫忘了我们这几个媒人。” 说得李巧奴心花怒放,双颊泛红。直把最后一点犹豫都抛在了脑后。 李助又故意问了一句,“姑娘可知需要多少银钱才够这赎身之资?” 李巧奴见问,有些担忧的看看柴进,又望望李助,有些心虚的道:“安郎与我说过妈妈要他拿出二百贯钱,便放我离去。” 柴进不自觉的点点头,以这李巧奴的模样,也算不是太黑心。 可李助在意的不是这个。 他虽也知道这价钱虽贵却还算是说的过去。可那是之前的价,现在这柴大官人小手一挥,金子银子直给,这个价钱可就说不定了。 李助心中暗笑。 第38章 泼皮因钱寻事 神医为爱投山 几人正自与李巧奴随便说些话,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吵闹。 一个男人正怒骂着:你既然收我银钱,为何还让巧奴接客,今日我定要进去…… 柴进几个正要起身,门便被推开,只见一个身量不高,面容白净,留着一缕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怒气冲冲的撞进门来。 “安郎!”李巧奴连忙过去拉住他。 安道全还以为她是害怕,忙一脸疼爱的安慰道:“莫怕,一切有我在。” 那老鸨担心柴进发火,不觉拿出一粒碎银子,丢过去骂道:“我家姑娘自有我来做主,你的这点散碎且拿上滚蛋。” 安道全这本分大夫,刚才全是一时气愤,突然见这个平日对自己慈眉善目的老鸨,今儿却这么刁难,不禁恶狠狠的把头转向到柴进一边。 柴进一阵无奈,你吵架吵不过这女人,那是应该的。这些见钱眼开的,哪会舍得为你得罪金主。你又怎能怪到自己头上。 李巧奴怕他两边都给开罪,忙劝道:“安郎且是误会了,先莫生气。” 说完一脸哀求的看向柴进。 “安神医,小可特在此地等你,对巧奴姑娘更是并无半分不敬。”柴进拱手笑着说道。 安道全一愣,见李巧奴直对自己点头。忙安下心来。却不知如何说话,只好也拱手回了个礼。 李助对那老鸨说道:“你可以出去了。” 然后伸手示意二人过来坐下说。 等安道全缓了心神,李助笑着对他道:“我等特来建康府,欲请神医去山东。” “几位家中可有病人?” 李助严肃着道:“虽也有一位姑娘需先生妙手回春,却只是其一,我等欲请你去山东水泊梁山坐一把交椅。” 安道全闻言大惊,暗道自己此生怎会这般不顺,潦倒一生不受看重,却偏被强人赏识。 微微坐直下身子,小声的拒绝道:“小可只是小小一坐堂大夫,当不得诸位如此看重,何况我不舍家乡与巧奴,怕是不能与各位同行。” 柴进和李助看他表情,便知要推脱,也不奇怪。李助接着道:“那你可有银钱救姑娘于水火?” 安道全神色一黯,摇了摇头。 “我等愿替巧奴姑娘换得自由,以后你们便可双宿双栖了。” 安道全心中虽喜,可却不想走到那一步,只闭口不言。 李巧奴见此忽得心中一痛,眼中含泪道:“安郎不愿与奴家日日厮守么?” 安道全急忙道:“并非如此,若是在这建康府,咱们也可日日见面,可若上了那梁山以后,如何还有这清白之身。” 他这情急之言可把李巧奴伤得痛了心肠,直起身喝道:“你舍不得这清白之身,却任由我做这勾栏之女么?”说完伸手欲拔出李助佩剑,寻了短见。 李助哪能容她得手,轻轻一带便把她按在凳子上。可这一幕直把安道全看着心急不已,哭喊道:“这又何必,这又何必呢。” 柴进见这二人,心中不忍,直要就此算了,想替那女子赎身后,只要能救了仇琼英便好。 不想李助早就担心柴进心软,直拉他衣袖,一个劲摇头。 “我愿往山东。”安道全终究还是没有敌过这美人眼泪,咬牙说到。 柴进心中大喜,这虽然不是很光明,可总比学那张顺的杀人嫁祸,逼他上山强。 柴进忙一脸喜色的对二人道:“先生也不用太过担忧,我那水泊梁山虽在绿林,却也绝不会负你这一身本事。” 安道全见李巧奴也开心了,心中有些满足,忙拱手道:“不知官人名讳?” “小可柴进,如今腆为梁山之主。” 安道全和李巧奴大惊,忙上前见礼。柴进又同几人介绍了身旁众人。李巧奴见这搭救自己的道人是山寨军师,再次拜谢。 可安道全不认得李助和马勥,他却听过石秀名号。忙道:“不想三郎也投了梁山。” 石秀也客气的道:“都是自家乡党,以后神医可得多照看小弟。” 安道全忙称不敢。 众人说了会话,李助让石秀去叫那老鸨来。直说道:“这是二百贯钱,你可取姑娘的卖身契来。今儿我们便要离去。” 爱阅书香 那老鸨看着桌上两个十两的金锭子,虽然眼中放光,却没去拿。 掩着嘴哭泣道:“我这女儿,可是老身一手拉扯大的,直比亲生的还亲。就此离去心中甚是不舍,这钱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柴进和李助不觉好笑。真是要钱不要命啊,敲竹杠都敲到自己头上来了。 安道全急道:“你明明与我说好,只要给你二百贯便放巧奴走,为何又不舍了?” 柴进拦住他,悠悠的道:“直说要多少钱,才能让你心中舍得?” 其实他真想砍杀了这老鸨,可这金陵古都乃南方大城,军事重地,还是少惹麻烦为好。 那老鸨又抽泣了两下,哎呀一声:“我这女儿和安郎中也是情投意合,老身就忍痛成全他们吧。” 柴进有些不耐烦的道:“快点说。” “再加二百贯!” 安道全怒喝道:“你卑鄙无耻!” 柴进忍着怒火,“给她!” 石秀虽然也是火往头上冒,却不敢违抗,取银子的手都气得有些发抖! 众人等她拿了卖身契,自去安道全家收拾行囊,夜已深,城门也是关了,只好去初来酒店歇息一晚再走。 不想他们刚走不久,那老鸨子喜笑颜开的趴在一个胖男人胸口,:“今儿却是碰上个有钱的主,直给了我四十两金子才让他把巧奴那死丫头带走。” “可是其中有一个公子哥模样,一个道人?”那胖大汉子问到。 “正是,你如何知晓?” “哈哈,你这地方还是我带的路。只是不想老子居然看走眼了。” 那老鸨笑着道:“哪里看走眼,每日多来几个才好。” 那男人笑道:“我开始见他们模样,也不像一般人,懒得去招惹他们。不想你几句话都能弄这么些金子,却不是几个蜡枪头?”那胖子推开她起了身,披上衣服就走。 “干嘛去?”老鸨道。 “我知他们住处,这种肥羊难得遇见,却不可错过了。” 说完也不理她,拉开门直直出了院子。 柴进几人陪着安道全回家收拾好行囊,同回了起初定好的客房。 大家了了心愿,自是开心。而安道全现下定了决心,反而也不扭捏了,直要请柴进几个好好喝顿酒,以示感激之情。 几人正喝着酒,不想大厅挤进来七八个大汉子,为头的居然是给自己带路的那肥胖泼皮。 看这些人表情,便知是冲自己等人来的,却也不慌。 “各位朋友倒是好兴致,又喝上了?”那泼皮一脸笑容得凑过来。 石秀忍着怒气,起身站中间拦住他,问:“有事就说。” 不想此时身后有个年少的泼皮认出了石秀,直喊:“却不是拼命三郎,石秀?” 石秀去看却不识得他,想自己也好几年没在这城里厮混了,只微微点头。 那人忙上前给那领头的胖子偷偷说了几句话,那胖子虽然一愣,可也不害怕。 拱手道:“不想也是在建康府里有头面的兄弟,爷们我是这几年才在这城里讨饭吃的,却不认得,勿怪勿怪啊。” 石秀不想和他啰嗦,道:“到底所为何来?” 看石秀面露不耐烦,语气冷淡,这胖子有些丢脸,不觉生气道:“既然都是街面厮混的,自然懂的规矩。老爷带你们做成了生意,总要给点好处才说的过去。” 李助笑着问:“好处是有,却不能给你。” 那泼皮见这老道士说话直接,不禁怒道:“牛鼻子,莫非是找死不成?” 李助这脾气也就是跟了柴进后,才有所收敛,可又哪里能被这种泼皮无赖侮辱,杀心已起,可自家哥哥没开口,忍耐得好苦。 不想柴进刚被那老鸨敲了竹杠,现在又来一个,心里也是生气,见李助眼中冒火的看着自己,淡淡的道:“莫死人就好!” 李助闻言,一步便跃到门口,打着哈哈将门关上。 “看是谁找死。”说完一脚踹倒一个泼皮。 石秀和马勥见状也不拿兵器,挺拳就上,不想那领头的泼皮手上功夫却也不弱,其他几个已经倒下了,他还和石秀打得有来有回。 李助笑道:“怪不得大言不惭,却还有几分本事。” 话刚说完,石秀发狠,一腿重重踢中胖子脖颈,直打得他跪在地上,捂住左颈痛苦哀嚎。李助心中还有火气,上去补了一脚。 柴进见已没事,也并不想惊动官府,直让他们滚了。 第39章 神医施妙手 仙女再还阳 “石秀兄弟,你们建康府在街面厮混的,倒还有些规矩。” 一早,众人上得自家船来,等候的诸能听说昨日之事后,笑着问石秀。 见大家都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石秀回道:“确实如此,稍微好些脸面的都不会找官府,自己有多少本事吃多少饭,若是看走了眼,碰上自己拿不住的人,只能算倒霉了。” 可安道全和李巧奴却是没见过这些的,昨日见大家动手,却是害怕不已。而李巧奴现在脱了苦海,可反而有了心事。 柴进见她神情,心中疑惑,偷偷问李助,可李助却也猜不出。二人忙叫过安道全,直言,若有何未了之事,尽管说,莫要担心。 安道全这才发现心爱之人,一个人在船角发呆。连忙上前询问。 柴进几个听不到二人说话,见安道全在不停安慰,却是无用。 柴进忙走过去,直问道:“姑娘可有心事,如今咱们起帆不久,若有事需要回转,还来得及。” 可李巧奴却红着脸蛋,直把头低着。安道全也是不开口。 李助忙劝道:“安神医,往后便是自家人了,可莫要藏掩。若有能办的,我老道定替你去办了。” 见大家都满怀关切的看着自己,安道全无奈的道:“巧奴觉得她出身花坊,将来在山寨被人瞧不起,害我抬不起头来。可我只要能和她一起便心满意足,哪里会在意这些闲言碎语。” 弄清原有,柴进忙道:“我们那山上都是些光明磊落的好汉,姑娘莫要担心。” 李助见李巧奴还是不开口,他本就是侠肝义胆,不在意规矩理教的,直道:“姑娘若是看得起我老道士,我便与你结为异姓兄妹,山上哪个敢笑话,我自去找他麻烦。” 石秀忙道:“我也是建康府人,姑娘若是愿意,我石秀也愿同姑娘结为兄妹。” 李助笑骂道:“你个三郎,这也要抢的?” 柴进也笑着说:“小可有个义妹,正在等着神医前去搭救,既然军师先开口,你们二人就在这江上拜龙王,从此兄妹相称,若是将来山寨有谁敢嚼舌头,自有军师和我替你们做主。” 见大家如此真诚,李巧奴,眼眶一红,屈身拜谢。从此安下心来。 一路无话。 诸能船上的汉子来回几趟,水道已摸的很熟,顺顺利利的将大伙送进了山东。 ahzww.org 柴进心急,直领着大家先去郓城县。刚过去几日,城楼上的三个人头尚还挂着,直把安道全吓得不轻。 李助笑着道:“神医,以后这种事情可免不了,你得学着习惯才行啊。” 惹来众人一阵大笑。 梁山的人还没完全撤走,想是害怕,县衙没有看到一个差役,在门口站着的却是个自家人。 那汉子见到柴进,忙过来问好。马勥对他调笑道:“你们成了衙役,那杨林兄弟莫不是当了县太爷?” “这知县我可做不了。张三倒是挺合适的。”听到通报的杨林和张三已经迎了出来,大笑着喊。 众人稍微见了下礼,柴进问:“琼英如何了?” 杨林回道:“前日醒了一会,却只是睁开了眼睛,说不出话,便又晕了过去。几名大夫正自心焦,每日忙活,却无大用。”说完看向安道全,见他年纪也不大,心中有些不信这人有此等医术。 却听安道全有些放松的道:“这几日醒来过便好,看来几位同道也是有本事的。” 见大家一脸疑惑,接着道:“听大官人说过些情况,知是受了内伤,体内瘀血难清,小弟心中甚是担心人若长时间不醒,将来哪怕救下,却也是痴傻的,如今既然醒过,当是不怕。” 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柴进心中安定。 进得房中,还有一个大夫守着,锦儿坐在床边抓着琼英的手,眼中含泪。 见到柴进,锦儿哭道:“大官人可寻得神医?” 柴进对她点点头,回头对安道全柔声道:“一切有劳神医!” 安道全回了礼,也不犹豫,先过去翻了翻眼皮,又静静的探了会脉。一脸镇定。 最后从随身箱子内,取出一个牛皮包袋,一铺开,除了几把精致小刀,便是密密麻麻大小银针。 取出银针,手法娴熟的一根根插在琼英头颅四处,等最后一针缓缓刺入咽喉后,在床上一直未曾动弹的琼英,忽的张开嘴深深吸了口气。 众人大喜,心中直叹佩服。 那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大夫,已经惊得嘴巴大张。 众人正等着安道全接着治,不想他缓缓起身,对柴进拱手道:“请大官人,借一步说话。” 柴进心中一急,不会救不了吧。 忙随他走到一边,安道全小声道:“小弟刚才已经施了针,观姑娘情形,我心中已有九成把握。只是……” 柴进欣喜道:“神医尽管直言。若有需要之物,我自去寻来。” “大官人误会了,请那个姑娘留下,再备些开水足矣,只是小弟需要除去伤者一些遮体之物,方可施为,特望哥哥准许。” 原来是这样,柴进看着他清澈的眼神,自是相信他的职业道德。 “你尽管全力救治,别的无需在意。” 忙拍了拍他肩膀对房中众人道:“大家先去外边等候。锦儿留下便好。” 说完自己带头出了门。 没等多久,只听房内锦儿一声大叫,众人正在惊讶,安道全已经开门出来。 他笑着对柴进拱手道:“刚才瘀血已吐,过不了多久应当就会醒来。” 大家闻言皆是大喜,柴进忙上前谢道:“多谢神医妙手回春,小可感激不尽。” 李助等人也连忙相谢,安道全一阵回礼,直道:“莫再如此,小弟也是山寨之人了,大官人莫还把我外人么?” 众人这才做罢。 大家稍坐一会,锦儿欢喜着出来说仇琼英醒了,柴进忙进到房里,见她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却是睁着眼睛,正想努力给柴进挤出个笑容。 柴进眼眶一红,柔声道:“好好歇着,等以后有了力气再闹。” 见一屋子人都满怀关切的看着自己,仇琼英虽没开口,却已经流下泪来,直让众人心疼不已。 不好在房中久呆,大家在外面大厅入了坐。柴进问安道全,仇琼英是否可以回山。见他点了头,柴进便让杨林去安排。 自己却叫过那知县相公,笑着问他道:“你这几日可想好对策,如何应付上面问责?” 县太爷无奈道:“朝廷一般不杀士人,我能留得一命就算知足了。” 柴进意味深长的对他道:“要不你同我上梁山?” 那人猛得抬头,一脸不可信的看着柴进。心道:这也不为一条活路,可万一朝廷饶了我性命,却不是弄巧成拙了么? 见他埋头寻思,柴进也无所谓。见杨林已经收拾好行囊,唤回了各处藏着的手下,也不再等他答案。 起身走到大门口,回头对那县官到:“若是无路可走,来梁山管你一口饭。” 第40章 聚义厅摆宴 断金亭谈心 柴进虽不太看重这些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子,可自己手头,确实是缺人。这县官虽有诸多恶习,可也是真材实料读书人。哪怕能来山寨处理些账目文书也是好的。可若不愿意来,强绑上山的事,他也懒得做。 至于朝廷能不能饶你,就看你自己运气了。 众人回山,皆是满心欢喜。 上到金沙滩,一众头领早就出来迎接,见仇琼英被几人抬着,已恢复神志,都是为她高兴。 柴进让锦儿送她回去休养,先将安道全拉到众人身前介绍道:“这便是建康府神医安道全,一手杏林神技,绝不弱百万刀枪。诸位兄弟要多亲近亲近,到时候战阵之上,难免小伤小痛,神医不管可别来找我。” 安道全忙笑着直说不敢。 众人客套一阵,却见王进拉出来一俊俏威武的男子,柴进却是不识得。 “大官人带回了神医,末将也得给您介绍一个新投山的好汉。便是东平府兵马都监,董平兄弟。真是一身好武艺啊。” 董平投山了? 柴进心中惊讶,施耐庵同志曾说他杀了知府程万里,抢了他女儿,直让这个英俊的男人,被后世骂得棺材板都盖不住。 可现在已经投山了,柴进忙过去扶起对自己下拜行礼的董平,笑着道:“小可听闻将军那,英勇双枪将,风流万户侯之名久已,今日能聚义于此,幸甚。” 这句本就是后世一个叫金圣叹的人说的,场上之人谁能听过? 众人虽知董平有双枪将之名,却不知道江湖还有此等评价,王进直言:这句话却是夸的恰到好处。 董平本就是爱些虚荣的性子,此时见天下闻名的柴进这般夸他,心中怎么能不喜。直拱手,连说受不起。 拥着柴进上了聚义厅,朱贵这后勤主管先给他报了郓城县的缴获后,自去安排酒宴去了。 柴进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数字,有些惊讶的问林冲道:“这一个小小郓城县,能有这般多钱粮?” 林冲起身笑道:“官衙倒是不多,可那城里大户却是不得了,唐斌兄弟去上的门。哥哥且问他。” 唐斌见说到自己,忙大笑着起身:“这城里大户却是富裕,小弟只觉得越搜越多,都搜不完似的。直把我和崔埜几个吓呆了。” 李助笑骂道:“看你们那点出息,这才哪到哪,那些大州大府的才真是富得流油呢。” 柴进让他们笑闹,也不管,不想李助的话却让董平有些意动,上前行礼道:“军师所言甚是,那东平府内多有贪官显贵,小弟所带人马如今已投山寨,那里却已无多少可用之兵,大官人当乘此良机。” 堂上众人也知却是好时机,直大声叫好。 可柴进却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端起身旁热茶,慢慢喝起来。 董平见大伙都认同自己,正自心喜,却见柴进很有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却自顾自的喝起茶来。不觉心头一震。说话也不是,退下也不是。 董平是王进说服上山的,自不好看着他尴尬,他也有些奇怪柴进举动,忙起身问道:“不知大官人心中是否另有打算?” 柴进见自己兄长都出来打圆场了,不好再故意冷落,让二人先坐。 先缓缓问王进道:“时迁他们可有传送消息回来?” “并没有!”王进答到。 “那好吧,错此良机以后却也多些麻烦。今日先把安神医和董都监的接风酒喝了。明日一早,过来商议出兵之事。” 众人闻言大喜,齐声领命。 酒宴上柴进没呆多久便离了席,乘着月光,李助陪着他在山寨里转转。 二人行到断金亭,吹着山风,酒意已散。 李助笑着问道:“大官人可是对那董平不是很满意?” 柴进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道长何出此言?” 李助给了他一个跟我你还瞒着的眼神,笑着道:“那董平将军所献之策却是极好的,以哥哥之才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犹豫,就只有一个可能,您对这个人或许还有些不放心。” 小书亭 柴进见他已说开,也不再瞒他,反正此处就自己二人。 “那董平既然已经投山,却也是真心实意的,只是他献策攻打东平府,却是出于一片私心。” 见李助有些疑惑,柴进接着道:“他有个挚爱女子还在城里,只有破了城,才能把她接出来。” 李助见一叶而知秋,恍然道:“看来这女子还不是他相好的,乃是一厢情愿,只能靠抢啊。不然派人偷偷接出来就好了。” 柴进赞赏的对他点点头, 李助笑道:“只是大官人宅心仁厚,见不得此等事,其实以老道我原来的想法,抢就抢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柴进无奈的摇摇头,虽不赞同,却也理解他说的。 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才明白,这个时代的很多事情和自己那个年代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善恶美丑更不是书上几个字就能说的清楚的。 在自己那个年代,只要努力,不说大富大贵,温饱安家终是能够的。只有等你有了家,不饿肚子才有机会去思考什么伦理道德,不然大灾大难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易子而食的事情。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无奈,很多人只能想到极端的办法去解决。正如李助觉得抢个女人不算什么。在他心里,一个军马都监都娶不到的女人,肯定是显贵人家,反正都是些恶人。抢了又有何不可的。 可柴进虽然理解,却绝不能让你董平这样去做,更不能抢了人,还把她爹杀了。 却是过分了。 只是这些,柴进无法和李助说知。 既然已经投了山,该提醒的还得提醒才行。 柴进唤过在远处的一个守卫,说道:“去聚义厅请董平头领过来。” 那守卫领了命转身往山上跑,不多时便到了聚义厅前,此处他却从未来过,不免有些扭捏,弱弱的问门口的兄弟道:“麻烦大哥通报一下,柴大官人请董平头领去一趟断金亭。” 那汉子听完,客气的说了声,兄弟稍等。忙转身进去了。 董平一路疑惑的跟着那守卫到了断金亭,见到柴进后,小声问道:“不知大官人唤小弟来有何事?” 柴进指了指旁边石凳让他坐下,直问道:“听说你在东平府有个心爱的女子?” 董平感觉心事被看穿,怕柴进怪罪他以公谋私,大惊道:“大官人容禀……” 柴进挥挥手打断他道:“你献策攻打东平府没错,你的心思我也知道,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为何有如此执念?以你的模样本事,东平府里应该多有媒人登门,为何盯着那程家姑娘不放?” 董平越听越是大骇,不想自己这点事情柴进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心里却被柴进也勾起了往事,有些难受的道:“大官人说小弟是执念,却也是用的恰当。” 李助缓缓道:“既然大官人问了,你尽管说来。” 董平点点头,道:“不怕二位兄长笑话,小弟虽在军中,却也爱学些旁门左道和市井玩物,学的时间一长,三教九流,品竹调弦,也都通了点。慢慢的也就爱去些勾栏酒肆附庸风雅,本也过得自在开心。不想后来见到了东平府知府程万里的女儿,小弟日日思念,夜夜难眠,心想自己也算一方武将,虽受其管辖,应当也不辱没了他家女子,便求府上同僚说合。第一次,回话说知府怨我留恋花坊,小弟便再也没去。第二次,他回绝说我不务正业,长与市井小儿往来,小弟也忍着再不去外面耍闹。可是不管如何改变,他总有说辞拒绝。不瞒兄长,这次山寨兵围郓城,小弟都懒得听他调遣,可他担心临近县域被破,不去搭救影响自己前途,直说等我平了兵祸,就将女儿许给我……” “哈哈,想不到你还是个痴情种啊。”李助大笑道:“一不小心,山寨还坏你姻缘了。” 董平忙道:“军师切莫如此说,其实我也知那程万里,只是以此来支使我,可就是忍不住会信他。” 柴进听着二人在一旁说话,心里却有些放松起来。 本来曾经看到此处就有些奇怪:董平既然已经投了梁山,且打破了城池,全家一起抓上山不就行了。离了这知府名头,他程万里每天都得靠董平的照顾才可在梁山立足,还怕他不答应?这程万里又不是啥清官好人。 柴进想:既然是因为恨,我就给你时间把这恨消了。 第41章 押司书文采 县令送金银 梁山上觥筹交错,郓城县里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柴进临走时准他们将那几个头颅收了安葬,宋江刚忙活完不久,便被知县老爷叫去了家里。 “宋押司,你素有急智文采,请教教我这破城之责该如何向上交待啊?” 宋江惊讶的问:“这已经过去多日,相公还没……” 那县官无奈的打断道:“你又不是不知。这几日那梁山贼寇每日跟着本官,睡觉都感觉有人盯着,哪里能有那方便。虽然晚了一点,递了总比没递强吧。” 宋江心中暗笑,面上却一脸安慰道:“相公受苦了。” “唉,苦一点没事。就怕这事朝廷震怒,性命难保哦。” 宋江看他那胆小模样,心中虽瞧不起,可与他相处日久,两人之间甚是默契,也不想换个上司,免得到时候不好相处。忙道:“相公勿忧,这梁山贼寇已走,那东平府损兵折将也是自身难保,如何往上面交待,还不是您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么。” 县老爷忙问:“请押司教我!” “小可先替相公拟一个草稿,相公再润色一下,给京城高太尉送去或有解法。” 然后拿起笔,在纸上洋洋洒洒,一笔而就。 县太爷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兹有沧州柴进,不思皇恩,被贬为民后,毫无悔过之心,偷在济州水泊,聚众数万,恐有谋逆之心。更在三日前犯我郓城县,虽我县兵微将寡,却绝不任草寇嚣张,县内押司宋公明,素有忠勇,单刀赴会,直骂柴贼。后更与下官一道举全城之力,抵抗数万贼兵一日,只盼援兵来救,不想那东平府都监董平乃背主之徒,骗开我城门,以至郓城陷落。下官率义士与敌在城内周旋半日,方将贼寇逼回水泊。县内有都头雷横,朱仝及义士牛二等三百五十人为国尽忠…… 县太爷缓缓的看完,眯着眼睛问宋江道:“这样写行么?” “相公再组织下言语,当是无妨。只是还需一物方才有用?” “何物?” “自然是相公收藏的宝物!” …… 宋江走后,县官拿出最后那一箱没被搜走的珠宝,反反复复的看着自己写过的奏疏。 心中念叨着,死马就当活马医吧,正如宋江所说:但愿看在钱和柴进的份上,高太尉,能救自己一命。 可若是宋江还在,他肯定能看到自己那句义士宋江,单刀赴会已经没在上面了…… 宋江自然不知道县太爷此时心思,回到自家庄上,忙叫过自家弟弟宋清,对他道:“兄弟你需连夜赶往东京一趟。” 宋清从小便心服自己兄长,忙道:“兄长请说,去东京何事,我好立刻动身。” 吞噬小说网 “那柴进在梁山立足的消息应该还未传入东京,你得赶在县太爷的奏疏入京之前见到他。待会我会给你一封信,你速去东京太尉府交给那高太尉。你还要告诉他,不光柴进在梁山,那林冲,王进现在全投在了柴进麾下。” 宋清心中一惊,道:“去求见那高太尉,将来怕是会影响哥哥名声啊。” 宋江正色道:“我如今虽然想结识那高俅,却不过是为了投个门路罢了。我宋江一心为国,岂能真随那奸贼同流?若是将来我有站立朝堂之日,才能为民请命,替官家分忧了。而那柴进与别人不同,迟早有谋逆之心,绝不会只安身于这小小水泊,尽早为国除了此贼越好。” 宋清佩服的对自家兄长一拜,他倾佩自家兄长志向,只是有些担忧的道:“这些消息,只怕还不够让高太尉重用兄长啊。” 宋江笑道:“无妨,大丈夫成事,不用在乎手段,更不必在意一朝一夕。” 第二日用了早饭,一众头领已经在聚义厅里等着。 既然已经决定,柴进也不啰嗦,直接开口道:“我与军师商议,此次去往东平府,虽已无太多兵马守城,可毕竟城池高大,为免不必要的伤亡,却无需大动干戈,智取最好。” 林冲问道:“请哥哥明示。” 李助接过话茬,开口答道:“探哨营回报,我山寨大军离了郓城县不久,那东平府便放松了警惕,城门也是正常开启。” 他顿了一顿,打开一张纸,正色道:“尊寨主小旋风柴进令: 拼命三郎石秀,锦豹子杨林,拔山力士唐斌,移山力士崔埜,撼山力士文仲容,率所部士卒需在明日大军到来前,分由四门潜入东平府,等号箭一响便需夺取城门,助大军入城。 木兰山水步两军看守山寨。 梁山泊其余各军,卯时造饭,辰时出发。 各营需谨守寨规军令,勿违义气。” 众头领起身:“谨遵哥哥将令。” 接了军令,明日需下山的头领自去准备出了门,可白毛虎马勥明日却是不去的,一脸悲苦的凑过来道:“大官人这次为何不让我去了?在荆湖每日也是守寨,跑来山东怎的还是守寨啊?” 柴进笑着道:“那东平府已经没多少人马了,若是夺门及时,大军过去就是搬运下粮草。你去又没仗给你打,有什么好埋怨的。” 马勥大笑着道:“去抄家也痛快啊。小弟都没去过东平府呢!” 看着那无赖样,柴进对旁边李助笑了笑,点头道:“本来是打算等会找石秀的,既然你想去,我便让你去办好了。” 马勥喜道:“大官人尽管吩咐。” “你带一些人也潜入城里去,用不着你们厮杀夺门,只要围住那知府衙门,却不可放一个逃了。” 马勥闻言,一脸苦笑的道:“那我不是山寨没守,跑那东平府替贪官守家去了?” 李助笑着骂了他几句,“你不去把酆泰叫来。” “去去去,哪能不去啊。”马勥大笑着跑回去招呼人去了。 下面的事自有头领去张罗,柴进和李助在聚义厅内探讨些未来想法后,看天色也晚了,便起身去后山院落看看仇琼英。 不想刚没两日,这小姑娘虽不能下床,却已经可以和一直陪伴的小锦儿谈笑风生了。 见柴进来,仇琼英下意识的要起身,柴进忙拦着道:“以前怎么没见你对我那般客气?” 仇琼英红着脸,有些害羞的笑道:“客气也不行,兄长原来这般不好伺候!” 柴进不禁被她说的无言以对,虽然两人相识不久,可却是真心疼爱这个直来直去的小丫头。心思单纯,虽然性子有些跳脱了些,却也是难得的率真。 “今日觉得身体如何了?” 仇琼英回道:“倒是有些气力了,可安神医不准我下床,怕扯动伤口。” 柴进点点头,“忍着点吧,免得落下些病根。” 和她又聊了一会,柴进想起些事,便转身要走。 仇琼英有些担忧的,说道:“往后兄长,是不是都不会准许小妹下山了?” 柴进正要回答,可看着她期盼的眼睛,心头一软。 “往后我带你去!” 第42章 董平为恨言兵戈 梁山一取东平府 等梁山的大军缓缓的出现在视线里,东平府的城楼上,才发出见鬼一般的呼叫,然后鼓声,叫喊声,城门关闭声,在四处响起。直把还在府衙内拿着书本,正要作诗一首的程万里惊得失了神志。 “快去看看出了何事?”程万里忙对着外头大喊道。 去不了一会,那下人惊慌失措的跑回来,道:“老爷,那梁山贼寇打过来了。” 程万里闻言,颤抖着嗓子正要开口,却见一个身着甲胄的中年男子匆匆跑了进来。见是府上步军指挥,忙道:“将军,外头情形如何了?” 那步军指挥道:“看旗帜,贼众不下一万五千人,若是平时死守城池倒是不怕,可如今那董平带军投贼,现有人手怕是护不住那么宽的城墙了。相公得迅速派人去临州求救,我立刻去动员百姓守城。” 程万里见这指挥使如此清醒,心中宽心不少,忙道:“将军且去,等打退贼兵,我定向朝廷举荐你为本府都监。” …… 城里头和过年一样热闹,城外头却是一团和气,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东平府里只有三千厢兵,要守住光一面就有几里长的城墙完全是异想天开。何况自己山寨,光埋伏在城里的人就超过了三千。 看着被赶上城,有些畏畏缩缩的人影,李助对柴进道:“看这上面情形,他们是在逼百姓守城了。” 柴进点点头,对他道:“各军如何了?” “林教头马军已经在西门驻扎,鲁提辖步一军也在东门列好阵势。只有北门故意留着。” “好,发令箭,全军攻城。” 号令兵,一声声攻城的呼喊,传遍全军,更有几支刺耳的响箭冲天而起。 第一次下山的孙安步二军,三个头领也不着马,直如打鸡血般领头冲在前面。后面士卒手提各种盾牌,抬着攻城梯大叫着直往前冲。 156n.net 等进入弓箭射程后,盾牌手默契的齐齐举盾,护着身后之人。虽然有人中箭,却没慢下多少速度,更没一个犹豫退却的。 李助在旁惊叹道:“这孙安兄弟倒是带的些好兵啊,短短时日,不光有模有样,更没有一个孬种。” 柴进自也开心不已。正要开口,只见城楼四处一阵大乱,却是唐斌他们开始抢城了。 城楼上的士卒和百姓本就害怕不已,如今见梁山早有内应入城,哪里还有心思抵挡,直往后退。 那步军指挥大骂道:“再退者死!”说完挥刀砍倒两个,可已经无力回天,那一群被逼上城楼的百姓已把他挤倒在地,一脚一脚活活将他踩死了。 一路急跑的孙安,喘着粗气,有些无奈的站在城墙下,看着上面探出头直笑的崔埜。 这打得什么仗?跑那么远冲到城墙下,城墙被占,城门也开了。自己从攻城的,变成了抓捕溃兵。 崔埜见他模样,直笑道:“孙安哥哥可莫要心灰意冷啊,没你们吸引这群丘八,小弟也没那么容易冲上来。” 一直在柴进身边焦急不已的董平,见城门已开,便知道战事已经结束。忙道:“小弟请命去弹压溃兵。” 柴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直看得他心里发寒。 “咱们一起去。”说完率先出马前行。 进得城里,柴进对董平道:“四处或许还有些不愿放下刀兵的,毕竟是你曾经袍泽,当去劝劝。我们去知府衙门等你。” 董平下意识的正要说话,不想柴进见他表情,已知道他想法,眼神一瞪,喝道:“董平,人可有执念,但太过偏激就入了魔道了。” 众人没想到柴进忽然发火,皆是一惊。可只有董平如遭棒喝,他颤抖着身子,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这个,好像可以洞穿自己内心的大哥,非常诚恳的行了一个礼,“小弟知错!” “去吧。” 柴进见他走远深深叹了口气,边往府衙边想道:这董平在书中最后,是不愿舍了那来救他的没羽箭张清独自逃命,才死在江南,也当是个有义气的。怎么就这么恨程万里呢,一门心思想去杀他。 到了府衙,守在那门口正自跃跃欲试,只想也去厮杀的马勥,如见了救星,一脸喜色的跑过来。 “大官人,您安排的这个活可不好干啊。差点都要被拉去替官府守城了。” 柴进和李助闻言,直大笑着问,怎么没去? “他们来抓人,我们自然往巷子里跑,都被兄弟解决了。也算过了手瘾。” 说完熟门熟路的引着柴进往衙门里走,像回自己家似的。 等入了大堂,柴进先让人把那程万里的心腹下人带来,问他道:“你可知你家知府为何不愿把女儿嫁给董平?” 那下人全身颤抖着跪在地上,正在犹豫,不想马勥已一脚踢在他背上,“再不说,我杀了你去问旁人也是一样。” “小的说。”那人慌忙爬起来,“我家老爷想把小姐许给东京蔡太师的家里人。” 柴进闻言,不禁和李助相视一笑。也不再为难他。让人去唤那程万里出来。 不想这个在后院吓得全身颤抖的知府老爷,一见到柴进反而来了精神气,双手背后,挺胸抬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柴进对李助点头示意,李助起身笑着道:“程知府,这个时候摆架子可不是好主意,会死人的。” 程万里面露不屑的对他哼了一声,大声道:“你们这帮无知草寇,今日犯我城池,为国捐躯乃大义也。死责死尔,本官又有何惧。” 看着那大义凛然的模样,柴进不禁有些疑惑,莫非这程万里还是个好官不成?忙对马勥使个眼色,让他去后院看看。 而李助因为董平的缘故,也不好骂他,忍着笑道:“我家哥哥最是敬重您这种忠义之人。可如今失了城池,您那一意效忠的赵官家,脾气可没我们好啊?” 程万里闻言眼色一亮,却依旧喝道:“本官无能,以至城池失陷,要罚要杀朝廷自有律法,不用尔等草寇劳心!” 不管他如何一派风骨,那一闪而逝得神色,已经被柴进二人看在了眼里,便再也不想看他再装下去了。 柴进摇摇头,无奈的说道:“董平待会就来,他只想要你女儿活!若是程知府没有别的话说,我可就先走了!” 见二人再不看他,起身欲走,本来还一脸傲气的程万里,忽然睁大眼睛,喊道:“绝不能把我交给董平啊!”说完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李助大声喝道:“你这狗官!知我家哥哥仁义,与郓城县有仇都不曾坏那知县,便想装模作样的以为能留得一条性命,自己再去找寻门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话刚说完,便见马勥从后院一脸喜色的跑出来,直喊道:“这贪官生了一双会耙钱得好爪子啊……” 还要再说被柴进制止道:“去将那程小姐请出来。”然后特意交待道:“是请,客气点。” 柴进虽然说着话,眼神却一直没离开过程万里,见他听到要去叫自己女儿,神色却没有一点担忧,还没有听到钱财被发现时惊恐。便已经看透了这个人。 其实也难怪,这个世界,特别是官宦之家,女子一般都是利益交换的工具,多少姿色便换多少利益! 疼爱女儿?书上都没见过几次。 第43章 郓州笑谈兵事 北地骤起风波 当看到肤若凝脂,眉眼如画的程家小姐如杨柳一般,纤纤细步而来,柴进才知所谓的大家闺秀是何模样。 虽她五官没有琼英,甚至不一定有锦儿精致,可那份温婉气度,着实让人惊艳。不免让在场众人心中一叹: 怨不得董平啊! 柴进不想当着人家女子的面,让程万里难堪,便让人先给他带出去。 问道:“程小姐,我们是何人,你当已经知道。今日多问几句,姑娘可知,曾经东平府有个兵马都监名唤董平?” 那程小姐眼中虽有慌乱,可神情也算正定,声若银铃,柔声说道:“奴家知道。” “那你可知他对姑娘一片痴心?” 那程小姐闻言,脸上泛红,轻轻嗯了一声。 柴进和李助对视一眼,接着说道:“我知姑娘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婚姻良配自有父母决定,自己做不得主。可如今东平府已破,董平也是我山寨之人,他对你父亲怨恨颇深……” 未等他说完,程小姐缓缓一拜:“奴家愿意以身换得父母平安!” 柴进叹了口气:负心莫过读书人啊。这饱读诗书的知府,见女儿如此,不知心中可有愧疚。 “姑娘尽管安心上山,我柴进不会做那逼迫之事,况且……”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却是董平大步而来,眼中满是惊讶,怜爱的望着堂上女子。而这女子的头却是埋得更低。 既然撞上了,就直接说吧。 对董平笑道:“我知你对程家小姐痴心,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行那小人之举,程小姐以后便在山寨和琼英做伴,你能否俘获芳心,就看你这自己的了!” 董平被柴进骂了几次以后,心中已经冷静许多,何况本也是自负之人,以后没了他父亲从中作梗,日日可见哪里还能不喜。忙对着柴进拜了拜,又向程小娘子一顿施礼。 柴进正觉好笑,不想程小姐红着脸问:“不知我父亲……” “如今城破,你父亲也不要去受那朝廷折磨了,自同你一同上山。”柴进眼睛看了一眼董平,见他神色如常,心中满意,接着道:“只是和你住的地方远一些。” …… 东平府已落,柴进唯一担心的各州援军也没见踪影。鲁智深喜笑颜开的指挥着手下步军往来搬运粮草,心中慨叹,还是大州大府的人有钱啊。 程府一家已被杨林先行送回了山寨,心中放下仇恨的董平安静的跟在柴进身后,宛若变了一个人。 李助虽有心调笑几句,想想还是忍了。 唐斌一脸喜色的跑来,道:“大官人,把能找到的车马全寻来了,还是有些架不住缴获实在太多啊。” 柴进笑着道:“让山寨马军全过来,实在多的粮食便分给百姓吧。不知可有军马器械?” tsxsw.la 唐斌有些失落的道:“甲胄虽未细数,倒是缴获了几千,可军马满打满算也才二百匹。” 身后董平忙躬身道:“启禀大官人,这东平府,除了前些日子随小弟一起投山的,应当只有这些了。” 柴进叹了口气,也罢,慢慢凑吧。要是好马那么容易寻,中原也不用被辽人压迫百年了。 问董平道:“你那些城内旧部可愿投山?” 董平回道:“有一千余人愿意上山聚义。其他的……” 柴进忙道:“无妨,其他的等大军一撤便都放了吧,皆是百姓家的父亲儿子,莫要为难,若有想逃回家乡的,送他们盘缠。” 董平忙拜道:“末将替弟兄们谢过哥哥。” 唐斌在一旁笑道:“也就是咱们山寨仁义,要是那雁过拔毛的田虎,可是巴不得茅房都给拆走啊。” 李助闻言大笑道:“你可莫当着孙安兄弟说,不然他又得替好友乔道清不值了。” 柴进也记不得这田虎造反的时间,听四处买马的皇甫端言,金国已经和辽国在北边交手,打了几场胜仗。可大宋朝廷还不知灭顶之灾已近在眼前。 李助见一车车银钱从眼中过,忙笑着问柴进道:“从董平兄弟的未来老丈人那搜出来了许多金银珠宝,哥哥打算如何安排?” 柴进边领着众人往前走,边笑道:“那都是些民脂民膏,我可不会还给他,这人心思不正,得让他肉痛个几回,看能不能转转性子。” 大家正说着话,却见前面一个道士骑着骏马飞驰而来。 在老远便看见了柴进,大笑着跳下马,直喊道:“大官人,我马灵回来了。” 唐斌直笑他道:“你回来就回来,说的好像咱们很想你似的。” 大家笑闹一阵,又给董平介绍了一翻,听是山寨哨探营头领,董平忙拱手问好。马灵却道:“这位将军倒是生得好模样。” 柴进问他道:“登州那边情况如何?” 见问正事,马灵收起神情,连忙道:“那登州水师不愧有平海军之称,大大小小战船可比荆州水师强上太多,咱们若要下手,大官人还得好好谋划谋划才好。” 柴进笑道:“既然你能回来,肯定是有些和时迁已经打探到些好消息了。” 马灵一摸脑袋,“还是大官人了解小弟,却是偷儿潜入那水师军中,得来的消息。” 然后小声的道:“大宋欲和那金国联手,合力攻打辽国……” 这么快!柴进闻言,心中已然大惊。 虽然他不熟知历史,可这海上之盟大事件还是知道的。原本该是在徽宗重和元年,宋庭与金国接触,宣和二年才谈妥。可现在还是正和七年,应该还要明年才会发生啊。 是自己记错了。还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让时间提前了? 柴进心中已经翻江倒海,忙领着马灵回衙门细问。 可再怎么问,结果和柴进所知的还是一模一样: 宋廷且使,由平海军指挥使呼延庆护送,从登州乘船,以买马为幌子避开辽国土地,去往金国商议灭辽之事。 原本轨迹宋金两国是谈了差不多两年才结盟,可现在既然时间提前了,谁知道会不会进度加快? 在柴进的谋划中,登州水师必须抓在自己手里,哪怕有的大船吃水太深,无法进入内河,至少能在将来事不可为之时,能带着众人逃出大宋,另寻海外诸岛容身。 可当他看着堂上兄弟一个个击掌相庆,欢呼雀跃时,柴进真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契丹人压在中原头上两百年,饱受其欺压之苦,特别是马灵等出生幽云十六州的百姓,更有切齿之痛。 不忍心让他们觉得因为自己的决定而阻止了结盟,更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解释。难道和他们说金国人比辽人更狠,几年之后大宋更会受那建国以来最大之耻么? 罢了,谈吧。总会有办法的。 一群头领热议半天,才发现主位上的柴进一直未发一言,李助不禁问道:“大官人可有疑问?” 柴进缓过神,微微笑笑,道:“没有,既然有机会能除了契丹这心头之患,咱们就暂且不去登州了。”对马灵道:“派人让时迁回来吧,留下些可靠兄弟在那继续打探消息便好。” 众人皆担心柴进仍有攻打平海军之意,闻言皆是一喜,放下心来。 见天色将晚,可粮草还在搬运,忙让马灵再派些人手外出打探四处军情。 可担忧一夜也未见援兵,反而马勥提议,干脆把郓州辖内几个小县皆端了。 可此时人困马乏,再要分兵怕是有些冒险,便拒了。 水泊梁山的人马正在忙着搬运缴获物资,而远在东京汴梁城的太尉府里,高俅闭着双眼靠在椅子上,左手边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右手狠狠的抓着一封信。身旁站着的几个下人知道这是太尉要发火的前奏,皆战战兢兢的立在旁边,不敢出声。 过了许久,高俅睁开眼,一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宋清。没有一丝情感,缓缓的道:“回去替我谢谢你兄长宋公明……” 第44章 师徒聚会 铁匠投山 在打破郓城县和东平府后,小旋风柴进栖身梁山的消息却是再也瞒不住了,以火一般速度传遍了整个大宋。谁都知道一个前朝后裔手握兵马,朝廷是容不得的,而他也不会傻傻的等着朝廷招安! 就在柴进等人离开东平府没几天,很多小山头相继来投。其中包括远在西北的少华山。 “柴大官人和我师父可真够能忍的,直到现在才写信让我前去。”马上一个二十多岁,白净面皮,剑眉星目的英俊青年对着身旁一个身着儒生服,身形微胖,下巴留一缕胡子的男子说道。 那儒生笑了笑:“若非大官人如此安排,大郎又怎会与我等兄弟相识?” 那被唤做大郎的青年轻拉马缰,摇头笑道:“只是有些思念家师罢了。” 见日头有些大,那儒生建言道:“在前头树林歇歇再走吧,在行两日,也可到山东地界了。” 那大郎闻言点点头,便对身边喽啰道:“通知陈达,杨春二位头领。” 这几人正是少华山的几位头领,为首的青年乃王进高徒,九纹龙史进。而那旁边中年儒生自然是那神机军师朱武了。 几日前,已在九华山苦等两年的史进,终于收到师父书信后,便一把火烧了山寨,领着朱武等人直往梁山而来。 几个头领寻了个阴凉处坐定,精明的白花蛇杨春直嚷道:“这鬼天气,还未到盛夏便如此炎热。” 身宽体壮,一脸横肉的跳涧虎陈达丢给他一个水囊,笑道:“等到了梁山,那里有八百里水泊,你去泡个三天三夜也没人喊你出来。” 不想此话正被远处一个趴在草丛里的汉子听到,心中一喜,一跃便显出身子。直把附近打盹的喽啰吓一大跳,挺起兵器,直问是谁。 史进见这汉子年约二十七八,身量修长,胳膊粗壮。皮肤却有些发黄,还长了一脸麻子。知他听到几人谈话,虽不怕他报官,却也懒得路上麻烦。直让手下将他带过来。 “你这汉子,为何偷听我们说话?” 那汉既不反抗,也不害怕,一脸笑意的走过来回道:“小弟也不是故意偷听,本在此处歇脚,见几位好汉领着这一众人马前来,心中自然有些害怕,便顺势藏了起来。” 他对几个拱拱手,接着道:“不知几位是哪里的好汉欲去投那梁山?小弟金钱豹子汤隆,正好也有一相识在梁山做头领,正要前去投靠!” 见也是去梁山的,四人大喜,忙客气的起来见礼,请他一同用了些酒水后,朱武开口问道:“不知兄弟与梁山哪位头领相识?” 汤隆知这朱武还不太相信自己,忙道:“小弟与那山寨锦豹子杨林是旧识,却也多时未见,近日才听闻他受了柴大官人赏识,直在水泊梁山快活得紧,小弟便想去投在他门下,谋个安定。” 史进和师父多有书信来往,自然知道梁山的一些底细,知道有这么一位头领,心中已然信了八分。 却听汤隆问道:“如今这梁山风头可不一般,明令不收恶贯满盈之徒上山。甚有些规矩。” 朱武知他话中之意,笑着道:“我等自有故人引荐,兄弟无需操心。” 听说也有熟人,汤隆有些羡慕的道:“几位哥哥看人品样貌便知本事非凡,何况还有诸多人马,定能上山坐把交椅。将来若有方便,可得多提携提携小弟。” 朱武对史进微微一笑,虽然觉得这汉子有些势利,却也势利得实在。 忙客气笑道:“头领之位都得柴大官人指定,我们可不一定有此本事。说不定将来我们还得请兄弟帮忙呢。” 汤隆见他客气,心中温暖,却苦笑着道:“小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文武拿不出手,人也没我那杨林兄弟精明,平时只会锻打兵器,别的一无所长。” 朱武闻言不禁道:“锻打兵器可是难得的手艺,兄弟莫要自谦,想柴大官人慧眼识才定不会漠了你的本事。” 众人闲聊一阵,见凉爽了些,便聚住一伙齐往梁山而去。 众人赶路心切,三天的路程只花了两天半便到了济州李家道口。 此时梁山势大,这酒店也不再如从前一般只有几间泥土房。张三慢慢扩大,直把这搞成了一个大酒楼。前面一栋二层小楼,后面还有两进院落。大门前不光种了花草,还摆了两个不下千斤的石兽。 直把史进几人看得惊奇不已: 这梁山完全是一点都不担心官府啊,还想把这弄成文人骚客都愿来的风月之所么? 见到大队人马陆续聚集,店内小二去问过后,连忙拿着史进递过来的书信跑去后院。 而房中青草蛇李四正一脸悲苦的拨弄着算盘,刚弄没多久,就不耐烦的道:“老张,这算盘咋这般难学?都几日了,我还一顿迷糊。” 旁边一个如账房的男子笑着道:“头领从前未曾学过,上手自然慢一些。”给他倒了杯茶接着道:“您管着几十家饭馆茶社,却也操劳,有些事情可尽管交给下头人做。” 李四闻言无奈道:“大官人已经下了令啦,说我和张三必须学着自己盘账,若是还如从前一般和朱贵哥哥交接不清,我们俩就得受军法了。” 说着下意识的感觉屁股火辣,好像正在挨打一般。 此时正好外头小二一脸喜色的跑来,说有大队人马投山,然后双手递上书信。 李四虽然出身泼皮,却也识得几个字,何况这些日子在柴进和鲁智深的逼迫下,埋头苦学,也有了长进。取出信件看完,知道是王进的徒弟来了,何况落款还有柴进的大名,连忙起身出去。 这身份来头肯定也是头领啊,可怠慢不得。 李四出了大门,便看到好几个打眼的汉子正在等着。忙道:“不知是王教头高徒和九华山诸位头领前来,小弟青草蛇李四有失远迎,切莫见怪!” 史进几个知道这也是山寨头领,忙客气回礼,先说了自己几个情况,忽对李四道:“这位兄弟是与我等在路上偶遇,却是贵寨锦豹子杨林头领的旧识。” 李四忙也上去见了礼,然后对众人笑着道:“诸位来得正巧,上午朱贵哥哥的兄弟投山,已经被授了头领之职,不想又得几位兄弟前来,这接风宴席倒是一道摆了。” 史进几个倒是知道自己会有一把交椅,可汤隆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可也不好说话,有些尴尬的应付过去。 等不多时,已有几艘大船过来。 朱武见体型庞大,直道:“这当是王教头信中所言的,荆州水师的战船了!” 史进等也是点头赞叹。 众人欣赏了一湖好水,入了水寨,发现金沙滩已有很多人出来迎接,皆受宠若惊的忙下了船。史进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日夜思念的师父,率先跑过去,眼中含泪的跪了下去。哽咽道:“师父再上,请受徒儿一拜。” 王进心中感动,却出言笑骂道:“过了几年怎么还是如此不规矩,大官人当前,分不清主次。” 柴进忙说道:“史进兄弟一片孝心,兄长还跟我客气什么。” 史进忙领着众人对柴进行了礼,再一一给大家介绍。 汤隆和他们一路来了? 忽然听到这个名字,柴进有些惊讶。看着这神色有些尴尬的汉子,不禁想到这也是个原书中有位置的,专为梁山打造一应兵器甲胄,只是为了让自己有颜面,坑了亲戚徐宁,把这个在东京城里,每天开心带孩子的金枪手也骗到了梁山。 可除此以外,却也没有别的污点。 见说是杨林好友,柴进忙笑着在人群中喊道:“锦豹子,你家豹子窝来兄弟了。还不出来!” 开始大家还没听明白,突然想起刚才介绍时,说这汤隆外号金钱豹子,不禁大笑起来。 马勥在人群中对着林冲笑道:“林教头你可是豹子头头啊。” 众人又去笑闹林冲,直把朱武等人弄得暖心不已:这么多的头领,皆是江湖成名人物,居然如此其乐融融。 yqxsw.org 谁能不喜。 而老老实实呆在人群末尾的杨林,听到喊自己,忙出来道:“小弟是担心影响王教头师徒团聚,故没支声。我与汤隆兄弟相交多年,待会再去叙旧无妨。” 看着杨林模样,柴进知他性子谨慎,本就觉得自己做了头领有些没底气,如今更是不好替汤隆来求什么位置了。 柴进看着他笑笑,故意道:“这汤隆兄弟不光武艺出众,更是难得的兵器大家,我早就四处寻他,今日方知是你旧友。你杨林不早日寻他来,害咱们山寨头领想弄些好兵器,还得去朝廷抢,却是你的不对了。待会晚上得多喝几碗替大家赔罪。” 杨林和汤隆闻言心中大喜,知道是柴进故意抬举,感动得连忙下拜。 众头领却只听到这汉子是打造兵器的行家,忙对他一顿说,直言自己家伙不顺手。 第45章 东溪村好汉谋大事 水泊里杨林担… 梁山一夜热闹,自不用提。 第二日,等大伙歇够,柴进才让人把一众头领叫来了聚义厅。 “昨日山寨又喜迎多位好汉投山,今日便把各位职事定下来。”柴进等大家坐好,缓缓说到。 早有职事的自然轻松,可有些没有固定职事和新投山的却是满怀期待。 他们已经知道梁山与别处山头不同,分水步马三军,各军各营皆由头领担任。不免寻思自己位置。 没等多久,便听柴进道:“今日山寨组建军器营,负责制造山寨一应兵器甲胄和攻城器械,由金钱豹子汤隆统领,全员三百人。”然后看着汤隆道:“造船坊多有能工巧匠,你可去找孟康兄弟,他自会安排。” 汤隆心喜得领了命坐下。柴进接着道:“笑面虎朱富、锦豹子杨林为酒店哨探头领,今后以杨林为统领,另外三人需同心辅佐。” 其实柴进一直没给这个营定主次,是不知道谁能把控全局,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还是觉得谨慎精细的杨林最合适。 而杨林听到这消息,心中虽然大喜却也是惊讶不已,忙起身道:“小弟何德何能位居三位兄弟之上?” 那笑面虎也是昨日上山,自己兄长是山寨元老,更掌管着一应钱粮,早不在意。而张三、李四二人更是巴不得上面有个人替自己顶雷,见柴进眼睛看过来,李四忙对杨林道:“我李四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连个算盘都打不明白,让我打打下手都是大官人高看了。” 那过街老鼠张三也笑着道:“杨林哥哥虽然是我的上司,可这分钱的时候咱们可是一样多的,您受累多干点活,可莫要推迟了。” 鲁智深见他们如此义气,心中也是满意,却笑骂道:“看你们都说的是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话。” 柴进也笑着对李四说道:“你别想着能躲,那算盘还得学,不然我就让裴宣兄弟带人陪着你。” 众人笑闹一阵,柴进压下声音。接着安排道:“双枪将董平在旧部基础上建立马二军、拼命三郎石秀为马二军副将。全军定员两千人。”然后有些无奈的道:“马匹不够再想办法,先把人训练出来。” 皇甫端闻言连忙起身道:“再过几日,应当就有一些马贩子送来,当能先替董将军凑够一千之数。” 柴进见说开心得夸了他几句接着道: “在原有九华山所部基础上,另设梁山步四军,九纹龙史进为统帅、下面暂立两营。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为统领,全员五千人,不够的从东平府投山兵卒中补。” 三人没被分开,皆是开心,躬身领命。只是有些好奇的等着朱武消息。 “拜神机军师朱武为山寨军师,参赞军机!” 闻听此言,众人连忙道喜。朱武心中也是震惊,不想自己从一个西北几千人的小寨,一夜之间成为统领荆湖和山东两地绿林的大寨军师,连忙起身拜谢。 等众人热络过后,柴进先让人去山寨各处张榜公开,以正众人职位。然后正色道:“山寨攻破郓城和东平府,朝廷必有举措,诸位兄弟必须抓紧训练士卒,以应大军来犯。” 众人齐声领命。 而在离梁山不远的东溪村,吴用告别了托塔天王晁盖和一众兄弟后,便自己一个人离了庄。 他们已经飒血为誓,共取生辰纲。 在别人眼中,十万贯民脂民膏,便宜贪官蔡京还不如自己拿来享用。可吴用不在意这些,他要的是有个能让自己一展报复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好友晁盖给不了。 他缓缓抬头看向远处隐约在云中的山尖,上面有个可以给他这个机会的人。 歇了两日,一伙七人便装扮成卖枣的商贩,赶往黄泥岗外的安乐村。 村里有个晁盖的相识,唤白日鼠白胜。前些日子被叫来见过,看着有些心机胆色,却不像有太多义气的。 精明的入云龙公孙胜,还偷偷劝过晁盖莫带此人,却被吴用笑着拦下了,直言他有大用。 可他们不知道,一个几十年都习惯琢磨人的智多星,怎么能看不出这个好赌闲汉,可能会在将来坏事? 他拦着,是在他心里希望将来事发,只有事发自己才能在天下扬名,才能被柴进看到自己的本事,才能在群雄济济的梁山立有一席之地。 虽然他也有些愧疚,觉得对不起晁盖众人,可那一点点愧疚,不足以抹去他对未来的向往。 …… “这郓城知县倒是有些人脉手段,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聚义厅旁的书房内,李助听完哨探营的消息后,不禁有些好笑又有些气愤的说道。 张三道:“朝廷这些贪官,只要银钱开路,哪里在乎其他。他这次却是走得高俅门路,没寻蔡京。” 柴进笑道:“他知道高俅恨我入骨,自然会多一点有别于他人的怜悯。我想要不了多久,马灵那边应该就有朝廷的消息了。” ahzww.org 李助闻言有些兴奋道:“如今山寨上下士气高涨,弟兄们都等不及厮杀了,就看这高俅能不能派些经打的过来。” 一直没做声的朱武,摸了摸胡子,点头道:“以小弟之见,这高俅应当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免得被人扣个公报私仇的帽子,而京东路各州府,应当也派不出太多兵将。” 柴进觉得朱武的话是中肯的。这后世有句经典评价,言:北宋无将,南宋无相。这徽宗本来手中握着天下最多的银钱和最饱满的仓库,却慢慢的被自己大兴土木造个精光。而那圈养百年的禁军更是无良将统帅,最终敌不过刚刚崛起十几年的金国。连一个伺候辽人多年的郭药师,朝廷都巴不得给他封王拜将才好。而南宋就不提了,名帅武将便地,却偏偏有很多秦桧。 “不急,咱们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第46章 小旋风渔村祝寿 赵官家兴起刀兵 几天后,柴进等来了哨探营马灵的消息: 山寨攻陷东平府消息传入京城,朝野震动。太尉高俅举荐汝州都统制双鞭呼延灼为大将,陈州团练使韩滔,颍州团练使陈玘为正副先峰,将领军八千征讨山寨,其中更有呼延灼所部三千重甲铁骑。 听完马灵的报告,柴进倒是一脸无所谓,原本这呼延灼是宋江为了搭救被困的柴进,再打破高唐州后,才被高俅举荐的,想不到还是来了。 他唤人把战营头领都请来大厅,让马灵重新说了一遍消息。 王进听完起身道:“这八千兵马倒是不足为惧,只是这三千重甲骑兵,号称铁浮屠,却是大宋战力最强的骑兵之一了。大官人不可不防。” 林冲点头起身也道:“小弟知这呼延灼是开国名将之后,素有万夫莫当之勇,而那两个先锋也是军中骁将。” 可荆湖的马勥和糜貹却不识得这些军中将领,直兴奋的喊道:管他谁来,自一枪一个捅了喂鱼。 可本性有些冲动的董平,却好像变得沉稳很多,起身劝说道:“二位兄弟切莫轻敌,这重甲铁浮屠却是个**烦。” 柴进听他们说着话,心中却也记得因为这铁浮屠,汤隆脑子一热向宋江举荐了自己的表哥徐宁,说家传钩镰枪法可破这重甲骑兵。才有了后来时迁盗甲,逼迫徐宁上山的故事。 可柴进虽信这徐宁武艺和枪法精妙,但若说只有这钩镰枪才能破敌,自己倒是不信的。多半是汤隆想私心作祟。 挥挥手压下声音。道:“那呼延灼整军而来还需时日,各位兄弟心中有数便好。”又交待马灵道:“你们军情哨探却不可有一丝懈怠,那呼延灼大军任何行踪都需及时报来。” 马灵连忙领命。 不想此时并未通知到场的杨林匆匆而来,双手奉上一封书信,边向柴进禀报道:“哥哥,江湖出了大事,那田虎兵分两路,三天之内连破汾阳,威胜二州,却占城未退,已有举旗称王之意了。” 众人尽皆哗然,柴进忙拿过书信,仔细的看了又看。 心惊道:来得好快啊!难道真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加速了北宋的灭亡么? 柴进下意识的问杨林道:“可有江南方腊的消息?” 杨林虽然有些好奇,柴进为何会突然问一个妖言惑众的假菩萨,却知不是自己该操心的,忙道:“只知江南明教在四处大肆发展教众,并无太多消息。” 柴进微微点头,看向面露苦楚的孙安。忙打趣安慰道:“孙安兄弟莫要这般担心,说不定你那好友乔道清,将来还能陪着田虎封侯拜相呢。” 孙安无奈的笑笑,道:“若那田虎有哥哥这般大才,小弟也不用担心了,他那汾阳之地,夹于西北六路和东京之间,朝廷若是派兵击他,除非他投往契丹,不然连跑的地方都没有。居然还想占帝称王!” 堂上很多人都知孙安才能自不奇怪,可朱武并不熟识,闻言不禁心叹道:不想这孙安兄弟默默无名,居然有如此见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些意见,却实在感觉和自己毫无关系,只有马勥等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的大叫。 柴进安排杨林几个多加关注后,便让大家散了,只留下了李助和朱武两个军师。 而李助本就是急性子,小声劝道:“大官人可有举旗响应,占这山东之意?” 柴进却摇头笑道:“道长是等不及了?” “哈哈。”李助大笑道:“老道等了多年,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柴进领着他们往外走,边说道:“咱们先去后面看看汤隆的军器营办得如何了。” 梁山本是由青龙山、凤凰山、龟山几个主峰和七八条支脉组成的庞大山岛,而新设的军器营就建在后面的支脉雪山峰上。 一到近前,只见红红火火一片忙碌,浓郁的烟雾冲天而起,一声声呼喊敲打传出老远。 得了通报,汤隆连忙出来迎接。 柴进三人夸了他几句,问道:“如今各类兵器造得如何了?” 汤隆答道:“山寨所存生铁早就用完,还得请朱贵哥哥和皇甫先生多多采买才有。小弟只好先将东平府一些破损老旧的兵器甲胄做些回炉修复,也好早些派上用场。” 柴进点头道:“你做的很好,不久后那呼延灼将领兵来犯,多弄些好兵器才是上策。” 汤隆眼球一转,忙问道:“小弟也在军武多年,知那呼延灼手上有支重甲骑兵,不知此次可会带来。” 柴进心中苦笑的看着这个黄脸汉子,你是真想坑你那表哥徐宁上山啊。 你想!但我柴进倒是不想做那恶人了。 故意对他说道:“会来,但是已有办法应付,你管好军器营便是大功一件。” 汤隆自不清楚柴进想法,忙躬身领命。 离了军器营,柴进让朱武和李助回聚义厅值守。 他自己却得去趟石碣村,平日可以忍着不上门,可今日是阮家老母生辰,怎么也得跑一趟才说得过去。 走到半路,忽想起仇琼英也好的差不多了,又回身去了家属院,直把后面手提礼物的马勥弄得迷糊不已。 如今这屋里不光住着仇琼英和锦儿,柴进还把程家母女也安排在这做伴,四个女人在屋自不好进门,马勥便在外头唤了一句,门便开了,见是柴进,里面几人忙出来见礼。 柴进先对程家母女问候几句,不想仇琼英看见马勥手中礼物,笑着道:“两位兄长今儿倒是客气,直拿了这许多东西。” 马勥大笑着指着礼物上贴的寿字。道:“琼英姑娘这东西可不是给你的。” 2k小说 柴进不想耽误时间,忙道:“我要下山去给人拜寿,你去不去?” 去去去,仇琼英一脸喜色的立马下了楼梯,忽然有些不舍的看着锦儿,又看看柴进。 柴进无奈,对锦儿道:一起去吧。 等下了山,诸能亲自划了一艘小船,带众人往石碣村。 “你们和程家母女相处得如何?” 仇琼英见问,笑着道:“程夫人和程姐姐都是性格极为温和的,只要他们不嫌我们吵闹就好。何况那董将军每天早晚都过来请安问好,可把我们俩羡慕死了。” 柴进大笑道:“这好办,我也给你们一人物色一个。” 仇琼英倒是不在意调侃,可把小锦儿脸都羞红了。 柴进看着她,却也是快有二十年纪,忽然想给她保个媒。 一群人进了石碣村,俊男美女直把这小山村的人都惊了。可等柴进到了阮小七家,却只有两个妇人和孩子在陪着阮母在院子里吃饭,桌上摆着的都是些平常蔬菜,连点荤腥都没见。 见到忽然出现在门口的人,几个妇人和孩子都有些拘谨害怕,只有阮母一眼便认清了柴进,欣喜的把他们迎进院子。 柴进忍着疑惑先把礼物递了,又客气的送了些银钱给阮家两个媳妇。 有些生气的问道:“今天嬷嬷寿辰,他们兄弟怎么都不在家?” 阮母怕柴进怪自己儿子,忙笑道:“我们这穷苦百姓,哪里在意这些,有口饭不至于饿死就行了。”然后自己也有些不解的说:“这哥三也不知去做什么营生,出门几天了也没回家,儿媳妇也不知道。” 柴进闻言有些无奈,都是女人在家也不好多呆,陪阮母说了会话便起身走了。 看天色还早,干脆带着仇琼英去巨野县里转转,姑娘家总要买些漂亮物品的。 可没走多远,便见前面小道上有三个大汉子,一人推个小车,上面用麻袋装着些东西匆匆而来,仔细一看,不就是那阮氏三雄? 这哥三在此突然碰见柴进开始还是欢喜,可忽然被他生气的一问,为何母亲寿诞,却无一子在身边时,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三兄弟对视一眼,不想欺瞒于他,齐齐对柴进下拜道:大官人容禀。 等他们小声的说完,柴进不禁无奈摇头。 前些日子,天气渐热时,他自己还曾想起这生辰纲,可最近事情一多,却把这茬给忘了。不禁对他们道:“事情既然已经做了,便也没什么,你们回去自可与家人安生过日。”然后又柔声道:“万一东窗事发,梁山总有你们一席之地。” 第47章 程知府受气 小旋风说媒 盛夏酷暑,虽然身处湖边,却也有些闷热,正好也寨中无事,柴进便穿了些轻便衣裳,陪着朱贵在断金亭内检验些账目。 看着上面虽不惊细,却也没有太大差错,朱贵笑着道:“张三几个兄弟却也算是尽职尽责了。” 正好见李助和朱武寻了过来,柴进忙让二人坐下,忽想起那天自己的突发奇想。便一脸笑容的让旁边守卫唤来林冲。 朱武几个有些好奇,便问:“看大官人神色,莫非有何好消息?” 柴进摇头道:“那倒不是,可此事若成却也算是好事一桩。” 然后转头对李助笑道:“我想替李懹那小子保个媒,不知可否?” 众人见是此事,都是大笑,李助也高兴的说:“大官人能替那小子保媒,老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哪能不愿。” fantuantanshu.com 忙问是谁。 朱武想起刚才去唤林教头,恍然大悟道:“莫非是那位锦儿姑娘?” 柴进点头道:“那小锦儿虽是丫鬟出身,却也有男儿义气,模样和为人皆是上等,正好与李懹能做个良配。” 李助一脸满意,有些谦虚的道:“那姑娘是个好女子,我家那个混小子却有些高攀了。” …… 不多会便见林冲匆匆跑来。 柴进忙道:“教头勿急,并非军旅山寨之事。” 众人一脸喜色的等林冲入了坐,柴进笑着对他道:“教头家那个锦儿姑娘,年岁也不小了,我想替那荆湖李懹攀个亲,不知教头是否愿意?” 林冲虽未见过,却也知道李懹是李助侄儿,何况自己一家总觉得亏欠这个丫鬟,闻言不惊大喜道:“大官人说的哪里话,只要李懹兄弟能看上我家锦儿,我林某是万分愿意。” 李助忙道:“教头切莫如此,我那侄儿有些顽劣,若非大官人看重,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野呢。” 看着二人一顿客套,柴进忙笑着打断道:“好,二位家长现下都同意了,那便唤李懹过来,让二人先瞧上一眼。我虽保这媒,却也不想拉郎配,先看这二人心意如何再说。” 李助忙道:“这锦儿姑娘人中之凤,哪里还需再看,只要她愿意,李懹不敢……” 见林冲也要起身客套,柴进忙笑着把二人再次拉住,直接叫人去通知诸能,让他安排船只去接李懹。 其实柴进开始也想过九纹龙史进,这两人那模样也般配的,可他知道史进在东平府有个相好的李瑞兰,便也就罢了。 等别了柴进,林冲开心的回了家,见锦儿去了隔壁,便忙唤来父母和娘子,直把这事说了。 三人心中也是喜悦,只有林娘子稍微有些担忧的道:“只是不知那李懹头领是何模样。却是未曾在山寨见过。” 林冲笑着道:“虽然为夫也未谋面,可你看那李军师的风采气度,想来他侄儿也是不差的。” 老父亲张教头也笑道:“柴大官人哪是那种乱点鸳鸯谱的人,你尽管放心便好。” 这种事情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到半个时辰便传遍了山寨。 仇琼英在自己房中直逗锦儿道:“当日我还以为兄长只是在船上随口一言,想不到却不是闹着耍笑的。” 忽然想到什么,和本羞得面若桃花的锦儿四眼一瞪。 “大官人当日可是说的咱们两啊?”锦儿道。 仇琼英闷声道:“我可不要。” 忽然心中默默闪出一个人来。 ………… 在山寨无事几日的柴进,没等来李懹,却收到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青面兽杨志在青州二龙山,夺了寨主邓龙的基业,已入绿林。 第二个便是济州府三府缉捕使臣何涛,抓了一个赌棍叫白日鼠白胜,觉得他是盗取生辰纲之人,正在狱中审问他同伙。 柴进看了消息,虽不惊讶,却也没想到如此之快。离碰见阮家兄弟这才没过几日,想不到杨志已经在二龙山当起了山大王。 原本他杨志就会在失了生辰纲,自尽没成后,去了二龙山落草。唯一不同的是,鲁智深没在。 柴进唤过护卫,低头给他交待了几句,便去寻程万里去了。 这个知府大人,自从上山后,可是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在柴进的安排下,每日在造船坊里呆着,吃穿用度与旁人无异。 刚来时看着身旁一个个,平日瞧都懒得瞧上一眼的贱民,居然对自己吆五喝六。心中气极,他恨柴进,恨董平,也恨那在山上每日未曾来看过自己一眼的母女两。 不看当然是柴进不许她们来,这一身官老爷的肥肉不给他好好减减,怎么对得起那些被欺压过的百姓。 “哥哥,那家伙到底是何人,每日啥也不干,光在这哭天喊地的,上头也不管他。”一个瘦弱的汉子问旁边的人道。 “具体我也不知,反正这人是破了东平府后上的山,来的时候身上穿的都是上好丝绸,后来被孟头领下令扒了。却交待只要守着他不出船坊,其他的一律不用管。” “这么一说,可能还是个东平府的富家老爷呢。” 那年长的汉子轻笑一声:“一把年纪还细皮嫩肉的,却是个老爷模样,只是如今还不是和咱们一样。” 忽然看见孟康恭敬领着两个人过来,不敢再聊,忙转身干活去了。 柴进看着坐在远处,面如死灰的程万里,忽然停下脚步。 “那人最近如何了?” 孟康知道柴进问的是谁,忙答道:“除了每天哭喊吵闹些,却也还算老实。” 柴进笑笑道:“怕是没少骂我。” 孟康不好如何回答,尴尬的笑了笑。 柴进接着道:“看样子,心中怨气还是太深,给他安排点体力活干,别让他闲着了。” 孟康闻言,笑着道:“就怕这程老爷不打他指使不动啊。万一寻了短见……” “稍微教训一下无妨,他若有那寻死的胆子,破城之时早自刎谢罪了。”说完转身回山。 送走柴进,孟康一脸笑意的走过去,见程万里正一脸悲伤的看着湖面发呆。 说道:“刚才柴大官人要来看你,可却听你在发牢骚,便也没了心情。我家哥哥大人大量,可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可没那般好说话。” 程万里闻言一惊,瞪着眼睛问道:“你想如何?” 孟康指了指远处正在搬运木头的兄弟,道:“给你两个选择,一去干活,二嘛我就把你是东平知府的事告诉他们。到时候……” 程万里惊恐的看着孟康,心中已把此人家小咒骂了一遍。 忽然开口道:“你可知我那女儿,将来会嫁给你山寨头领董平?” 孟康轻笑一声,这时候你倒是舍得女儿了。摇头道:“你莫拿董平压我,虽然他也是山寨头领,可却管不到我这来,何况你这女婿还是将来之事,现在莫要拿出来说。” 忽然大声道:“来人啊,给我压着他去干活,偷懒就拿鞭子伺候。” 第48章 阎罗水中泄私愤 七星聚义会水泊 夏天的夜晚,皓月当空洒清辉。凉风袭来,让一众搬着椅子在家属院里乘凉的头领直呼畅快。 众人闲聊许久,正要起身去睡,不想一个手下头目匆匆跑来,可这家属院不是谁都能进的,直与院门口守卫说了情况,便在门口等候。 “报大官人和众位头领知晓,张三头领遣人来报,东溪村托塔天王晁盖领了几个好汉前来投山,其中有那智多星吴用说是大官人旧识。特等大官人示下。” 哦?就来了? 那白胜也太不扛打了吧。柴进心里想着,怎么也要明天的。 忙起身对众人道:“诸位兄弟再晚一些休息吧,先随我去迎接几位好兄弟。” 众人自无不可,大笑着起身同去。 等把人迎回了聚义厅,天也不早。何况客气话在路上也说了不少,柴进便对为首的晁盖道:“晁天王与诸位既然已经来了我梁山水泊,自可高枕无忧,只是今日天晚,不好与各位接风,明天山寨再替诸位补上。”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晁盖几人皆是感叹,柴大官人果然爽快。只有吴用和阮家三兄弟早已结识,一脸兴奋的四处欣赏这聚义厅。 晁盖起身道:“我等落魄之人能得大官人收留已然满足,当不得您与众位头领的厚待。只是小可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需大官人相助。” 柴进笑道:“晁天王尽管直言。” “我们是因为取那蔡京的生辰纲才犯得事,如今我等虽已安全,可还有一个小兄弟陷在狱中……” 柴进看着眼前这个孔武有力,一脸络腮胡子的黑道大哥,真是有些感慨。这晁盖一生好像只知义气,从来没有在意过任何其他东西,哪怕后来上了梁山,唯一的愿望便是和众兄弟一起逍遥一世。从未负过任何人。 “白胜那无义之人,晁天王还念他做甚?” 一声怒喝打乱了柴进思绪,见是头顶红发,脸上更有一片赤红胎记的刘唐。不禁笑着劝道:“刘唐兄弟莫要气愤,既然晁天王有此义气之举,小可定尽力相助。” 不想吴用忙起身道:“小可倒是有办法救这白胜。” 晁盖忙问是何办法。 吴用道:“既然是那何涛抓了白胜兄弟,事情自然落在此人身上。我知他特别疼爱家中妻儿,只需将她们绑来,便可换出白胜兄弟。” “好,明日咱们就去济州绑人!”晁盖一脸喜色的道。 柴进闻言不禁无语,原本书中只说了吴用使计谋救了白胜,却只是一笔带过并未说明,居然就是这办法啊。 虽然他也明白对于黑道绿林来说却也是没什么不对的,可柴进却不想这么干。毕竟祸不及妻儿这点规矩,自己还是想尽量守着的好。 毕竟刚上山,柴进不好直说伤了二人脸面,忙道:“诸位兄弟新来,便不用操劳了,此事自有我来处理。” 见柴进拍板了,众人自无不可,忙起身谢过。 柴进先让朱贵给他们和家眷去安排住处,便唤大家都去歇着了。 山上的人已经习以为常,可晁盖几个却是毫无一点睡意,他们还未定下头领之位,自然只能安排在山寨的客房里,只见七个人挤在小小的房间里,有兴奋的,有好奇的,也有无奈叹气的。 最兴奋的自然是活阎罗阮小七,只听他強忍着嗓子笑道:“这水泊梁山平日在石碣村里看着倒也没什么,可这一上山却是越瞧越是喜欢。” 吴用虽也心喜,却不会显现,对他道:“以后你也是这山上之人,看久了也就没那般新鲜了。” 刘唐有些好奇的问:“你说这山寨有多少人马,晚上值守巡逻之人少说都有好几百。” 阮小二道:“看远处一些营寨房屋,怕是有上万人。” 吴用心中笑道:你们这几个兄弟平时可是一点都不关注外头消息的啊。 忽见晁盖有些沉默,忙问道:“晁天王可是还在担心白胜兄弟?” 晁盖叹了口气,道:“既然柴大官人已经答应相助,自然是放心的,我现在是有些担心公明兄弟会被我等牵连。” 入云龙公孙胜见说不禁道:“这及时雨宋公明却也是个义气汉子,瞒着天大风险来通知我们,真是莫要把他牵连进来就好。” “等风头过了,咱们得去好好酬谢与他。” …… 梁山里七个人聊得热闹,而郓城县内,那知县相公听说人已经跑上了梁山,已知大势已去,苦笑着和宋江对视一眼,忙向何涛道:“何使臣,如今那晁盖等人已经逃往水泊,你有何想法?” 那何涛也知这梁山势大,连东平府都破了,自己那近在咫尺的济州府怕也是难办,可想到自己这脸上被刻下的半个金印,心中一顿火大。 什么都不干,全家就得刺配边疆受苦了。 发狠道:“明日我便领兵进那水泊,请知县相公替我安排些船只。” 知县忙劝道:“何使臣,你这又是何必呢,并非我等不愿助你,切莫要如此冲动啊。” 何涛摇头指着自己脸上没有刻完的金印,苦笑道:“我也知我此去直如送死一般,可京城太师盛怒,知府大人已经限我破案之期,我若不去,全家都得刺配边疆了。”他深吸一口气,道:“我要死了,或许还能保得妻儿无事。” 身旁二人听完不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安慰,连一向自诩多智的宋公明,也不知这死结该如何去解。 第二日一早,郓城知县帮忙寻觅了几十条小船,何涛也不多言,直领着手下缉捕官兵赴死一般的往湖中划去。 浩瀚八百里湖面,进去多时,只见一边是一眼看不穿的芦苇荡。一边却是庞大的战船直逼自己而来。 船上的衙役官兵已经惊得慌了神志,直嚷道:“回去吧,再晚就要藏身鱼腹了。” 何涛看着对面茫然的道:“逃不掉了,这些是水师战船,咱们这小舟跑不过的。” 身旁已经有人开始弃了兵器,脱下甲胄跳入湖中,而不会水的只坐在小舟上大骂何涛:“你想死何必带着我们……” 船上的阮小七一眼便看清了那个来抓自己的人,忙对谢宁喊道:“谢宁兄弟,替我撞死他。” 柴进忙摇头道:“算了,把那些人都救上来吧。” 说完也不在看那前面场景,直回后面陪仇琼英逗狗去了。 谢宁向阮小七一摊手,笑着便去下令道:“把这些死鱼都捞上来。” 阮小七虽然有些奇怪却也不敢问,心中想到,大官人不让杀你,可没说不让你受点苦。忽然一跃跳入水中,没了身影。 仇琼英好奇的问:“那个人咋跳下去了?” 柴进笑着道:“这个兄弟最是直爽的,善恶极为分明,应当是去报仇去了。” 仇琼英闻言,有些有些生气的道。 “他敢违抗兄长将令,我……” “不会,只是让那人喝点水罢了,随他去吧。” 等了片刻,阮小七也不要人帮忙,带着个人从水中一跃上船,直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谢宁赞道:“小七兄弟,你这水里功夫真是神鬼莫测啊。” 仇琼英是只旱鸭子,更是一脸羡慕的道:“真和那鲤鱼一般,居然能在水里跳这么高。” 阮小七一把将何涛丢在床上,正在看着柴进傻笑,却见何涛居然一动不动,忽然有些慌了,忙趴下对着胸口一顿锤,幸亏没几下何涛便张嘴吐出几口水来。 谢宁直笑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多灌他几口水,自己还得担惊受怕的。” 阮小七大笑几声,见柴进过来,也不再说话。 柴进心里倒是挺欣赏这个何涛,他能在数日之间便寻到线索找到晁盖等人,而且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还带兵来梁山抓人,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这人还是有些胆量本事的。 等他缓过神来,柴进道:“如今这般情况,你回去还能活命么?” 何涛看着眼前柔声细语的男子,心中忽然一点的恨不起来。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全家发配边疆却是一定的。” 柴进道:“事已至此,咱们一起去把你家小接上,到梁山来做个头目吧。总也能换个落脚之地。” 何涛有些不甘心的苦笑几声,却知已经无路可走。沉默不久后,终于点了点头。 心想,在这梁山为匪,总好过全家去沙门岛为奴要强。 第49章 何涛救老鼠 柴进定职事 船只到了济州,柴进问道:“一个人能去把白胜带出来么?” 何涛点头道:“只要躲着点,莫碰见知府大人应当无妨。” “好,我们在此湖边等你,待你回来后,那些差役我再放他们走。”然后解释道:“并非信你不过,是怕放了他们生变,反而害了你。” 何涛闻言,心中感动,自己的那些上官,哪里有替下面的想过这些。 匆匆进得城里,何涛先去寻了一辆马车,再偷偷回了家中。 妻子喜道:“相公回来莫非差事已经办好?你不知这两日奴家心中一直挂念,就怕官人有何意外。” 何涛早就和妻子说过情况,那白日鼠白胜的消息,还是那泼皮兄弟告诉自己的。见妻子如此关心,却不好多说,直对她道:“差事已经办砸了,咱们得速速离去。” 何妻闻言大惊,却也有几分胆量,忙一起进屋收拾了一些贵重的东西,抱起孩子就随自家相公走。 等出了城门,何涛便对她道:“我还得回城一趟,若是半个时辰还未归来,你便往北去那大湖边,自有大船在那等候。” 何妻忙道:“官人此去莫非有危险?” 何涛忙柔声安慰道:“应当是无妨的,只是万一有变,只有那船上之人方能救我。”说完看看自己妻儿转身便走。 何妻本就是本分妇道人家,如今家中飞来横祸,刚才男人尚在身边还好,可如今就剩下自己和怀中娃娃,哪里还能不慌,直在车上见到陌生路人都担心是不是来抓自己的。 正自心惊,却见自家那泼皮兄弟正从城内出来,忙在车上大喊。他那兄弟见有人喊自己,忙抬头去寻,却见自己嫂嫂坐在马车上,心中犹豫道:如今我那兄长报案不力,都要被刺配了,自己还去招惹干嘛,可转念一想,前日自己告诉了他那白胜有嫌疑,若是真被说中了,不就反而弄岔劈了? 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去,一脸关切的问:“嫂嫂这是要往哪里?怎的就你一个?” 都是一家人,哪怕是个赌棍无赖她也觉得是好的,慌张的对他说了实情。这不听还好,一听那兄弟心中大惊道:“你们倒是一走了之,我不是还得留下来替你们担罪。” 忙笑着道:“嫂嫂莫急,我去城门口买点吃的,陪嫂嫂一道上路。不然把我一个人留在此地我也没人养活我了。” 那何妻哪里会怀疑,忙催他快去。不想等了一会却没见回来,反而看见自己相公领着个步履蹒跚的男人匆匆出了城。 忙对自家相公说了刚才之事,何涛本就是缉捕使臣,心思缜密,大惊道:“夫人糊涂啊,那兄弟是何等样人你不清楚么,此时怕是已经去报官了。” 说完狠甩马鞭,直往北走。 在担心中终于看见了湖边大船,心底刚刚一松,不想身后已经传来震天的马蹄声。何涛不回头也知是来追自己的。刚刚到得湖边,追兵却也追上了。忽听一阵弓弩之声响起,却是船上的人已经认出了自己,正在出手相助。 直到上了船,何涛三人才彻底松了口气。 柴进看着岸上一匹匹强健的骏马,开心问道:“何观察,想不到济州城里这马儿倒是不错嘛。不知像此等军马能有多少?” 见船只已经进了湖中,岸上官兵虽在大声咒骂,却已经无计可施。何涛猜到柴进心思,忙道:“小可虽在官府,却只管缉捕盗匪之事,军马具体多少却也不知,只是依稀听过好像有五百马军。” 柴进点头道:“若是都有岸上这些健壮,那也很好了。”然后看向在一旁闷闷无言的白胜,只见他头发有些稀疏,眼睛也小,还有两颗牙齿漏在外面,心中不禁笑道:那张三过街老鼠是外号,可你白胜真是名副其实啊。 阮小七听说要来接白胜,早在水泊便下了船,白胜见没有熟识的人,茫然的看着甲班,模样唯唯诺诺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感觉到柴进眼神,正要下拜相谢,被柴进拦了。 “如今你那些兄弟都已经上了梁山,也是晁天王托我来救你的,回山去谢他吧。” 白胜这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直要下拜,话却半天没讲利索。 柴进不禁笑道:“听他们说你白日鼠在那黄泥岗,不是挺会说的吗?怎么忽然结巴起来了。” …… 等众人下了金沙滩,诸能问道:“大官人那些官兵可还绑在船上呢,怎么安排?” 柴进这才想起刚才接人,走得稍微匆忙了些,忙道:“有多少人?” “除了淹死和让他们划船跑掉的,怕还有一百多个在旁边船上。” 柴进闻言笑道:“既然都来了,也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若是不愿意投山的就派去汤隆那抡十天锤子再放了吧。” 说完领着白胜几个上了山,一直局促不安的白胜,直等看见晁盖才有了一些神采,在这汉子心中,或许只有晁盖才让他有一些安全感。 先让人给何涛夫妇安排住下,便进了聚义厅,柴进请他们都坐了,问朱武道:“诸位兄弟的房子可都安排妥当了?” 朱武忙悄悄给柴进使个眼色,道:“房子都是现成的,正等大官人和白胜兄弟回来,再一起安排。” 柴进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您这头领之位都没定,我哪里敢擅自安排。 有些尴尬的笑笑道:“今日八位好汉投了梁山,小可甚是快慰,只是不久之后朝廷将出兵来犯,各位兄弟可不能空闲太久,还得多多相助才行啊。” 晁盖知道是柴进客气,这是要给自己等人安排职事了,忙笑着道:“大官人也太抬举我们这几个了,以梁山如今兵多将广,我等只要莫给您添麻烦就好了。” 柴进同他们客气几句,便递给朱武一张纸。朱武打开见是对这些兄弟的安排,忙正色道:依寨主小旋风柴进令: “拜智多星吴用为山寨军师,参赞军机。” “拜托塔天王晁盖、入云龙公孙胜、赤发鬼刘唐、白日鼠白胜为步军头领,领兵五百驻扎蓟州饮马川小寨。” “拜阮家三兄弟为水事头领。组建梁山水军。” 三阮只要跟着柴进快活就好。而刘唐和白胜见没和晁盖分开,心里自然开心,而公孙胜本就是蓟州修道之人,如今离家近了也是满意。 xiaoshuting.la 而吴用压住心头激动,暗道:我吴加亮终于可以一展所学了! 夕阳西下,在朱武的陪同下,逛完了整个山寨的晁盖诸人,压抑不住一脸的震惊和兴奋走进了聚义大厅。 厅内已经有几十个头领在往来交流,大声喧闹。见今日的正主来了,忙客气的过来打招呼,看着眼前一个个往日只在江湖传闻中听到的豪杰,一夜之间都是自家兄弟,晁盖等人激动得满脸通红,回礼不跌。 最后才来的柴进对众人道:“今日众位兄弟尽管放开畅饮,咱们不醉不归!” 第50章 柴进牵线 李懹相亲 李懹有些期盼,有些忐忑的站在甲班上,旁边站着一脸坏笑的独眼虎马劲和卫鹤。在接到消息说柴进要给李懹保媒后,木兰山上个个都嚷着要来看看,杜嶨稍作犹豫,便准了这二人同行。 嬉笑了一路,终于进了梁山水泊,可越是近了,李懹不禁紧张起来,心头直骂自己道:今儿怎么这般不争气了。 入了水寨,在那值守的水军头领诸能,正陪着阮家几个兄弟,在教他们如何摆弄禁军战船。忽见李懹三个直大叫着扑了上去。 “哥几个可是想死老诸了。” 卫鹤大笑道:“我们可不想你,没你这水猴子,我在木兰山上别提多快活。” 马劲也笑骂道:“老子也不想你。” 诸能连打带踢直叫二人快滚。看着旁边微笑沉默的李懹,打趣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兄弟这模样又俊俏了几分。” 李懹知他故意调侃,笑道:“我能有什么喜事,兄弟可莫耍笑我了。” 忽见几个光着上身的壮汉,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几个,忙对诸能眨眼。 “哎呀,一开心把三位兄弟冷落了。”诸能大笑着忙给几人互相介绍一番。 等众人见了礼,诸能几个暂时也脱不了身,李懹三人便在士卒的陪伴下上了山。 三人是第一次来,都是一脸震惊的打量山寨四处,行不多时,只见相熟的酆泰和糜貹在山腰迎自己,众人又是不免一阵打趣。 几人边聊边走,李懹问道:“大官人现在何处?” 酆泰笑道:“听说你们三个来了,大官人直要出来迎你们,可军师却说又不是新投山的兄弟,给拦下了。” 卫鹤直道:“大官人也太客气了,我们几个还迎什么。” 说着话五个人已经到了聚义厅,见柴进、李助还有两个个儒生打扮的在门口一脸笑容。 李懹三人连忙过去见礼,众人介绍一番,又客套一阵。柴进问李懹道:“待会我去请林教头家人过来,你与那姑娘见上一面。”看他有些拘谨笑道:“不让你们说话,要是满意,日后自有相处的机会。” 李助见他脸都红了,不禁笑骂道:“看你那熊样,平日死都不怕,此时倒怕起一个姑娘来了。” 李懹从小被他骂到大,哪里敢还嘴,只点头,闷了半天说了一句,“全凭大官人安排。” 家属院外不远处,有一个四角凉亭,此时柴进正和李助在下棋,林冲和李懹分别站在二人身后。 林冲收到柴进消息后便匆匆赶来,见到李懹精神模样已经喜了七分,稍微说了几句话后,见他言谈有度,举止有方,心中反而有些担心,他看不上自己家锦儿了。 不多会,李懹只闻一阵清香拂过,便见一个身着黄衣的俏丽女子,红着脸给柴进问了好,然后动作熟练,身姿优雅的给几个人倒了一杯茶,便行礼走了。 有些不舍的闻着还未散去的香味,李懹只感觉自己心跳得更加急促,脑袋也有些发懵。连有人悄悄离去他都未曾察觉。 林冲一脸笑容得进了家门,见锦儿满脸通红的站在娘子身后,忙问道:“锦儿你可满意?” 林娘子见她还是害羞不说话,忙拉住她的手,爱怜的笑着道:“你我名为主仆,却早就情同姐妹,都是自家人,尽管直说。” 看着大家一脸关怀,锦儿深吸一口气,却声若蚊音:“嗯!” 虽然就这一个字,却已经知道了答案。林冲出了门又回了柴进身边,对他点点头。 柴进笑着丢下棋子笑道:“那姑娘你也见了,可满意?” 李助也笑道:“堂堂男儿汉,爽利些。” 李懹心中早就满意,忙对三人施礼道:“只要那位姑娘愿意,李懹定不负她。” 哈哈哈,三人闻言齐声叫好,林冲也是不想他居然如此看重锦儿,心中更是高兴。 柴进对他道:“现在二人初见也不着急,你也不用回荆湖了,没事可多陪陪锦儿姑娘。等打退了朝廷官兵后,若是你二人还是这般想法,便在这梁山上给你们把婚事办了。” 李助和林冲有些不解的对视一眼,在他们心里,这家人孩子都同意了,直接选日子拜堂都行,可柴进既然如此说了,自不好多言反对,何况打退官兵再办喜事更安心一些。 柴进知他们想法,却还是觉得要多了解了解。反正也不用等多久了。 晚上虽然没有大摆筵席,却也让众头领热络了一阵,毕竟李懹三人大家很多都不熟悉。 等大家酒足饭饱散了,柴进问他们三个道:“荆湖最近可还太平?” 李懹答道:“大官人尽管安心,荆湖无事。” 白毛虎马劲笑着道:“只要咱们不发话,荆湖太平的紧。” “是啊,如今多有慕名来投的,特别是当江湖传开木兰山也是哥哥您做主,很多山头都要来投,咱们还得好好挑挑才行。”卫鹤也插言道。 柴进几人闻言皆是放心。 “只是前些时日,有个叫王庆的伙同房州一伙人,在房山搞得有些热闹。”李懹顺口说到。 “王庆?”柴进和李助异口同声的问。 二人互相笑着看一眼,柴进让他先说。 “这人我却是相识的,以前在东京城做个小小牌军,不想居然跑房州去了。” 这些其实柴进是知道的,却不好多言,只好装作不知的问李懹道:“闹得声势如何?” xiaoshutingapp.com “这王庆娶了那房州段家的女儿段三娘,听闻这女子却是个样貌极丑陋的,号称房州天魔女。可这段家却是一方大族,不知这王庆有何本事,居然让他们一家舍了家业同他个外婿去山中落草。” 听完这话李助大笑,可柴进心中好笑。 李助笑,是他没想到自己这个风流倜傥,仪表堂堂的旧识,会狠得下这个口。 而柴进笑的是,原本这一切,都是拜你金剑先生所赐的,可现在转一圈,它还是发生了。 柴进交待吴用,让他通知杨林,写信送往荆湖,需多多留意房山一伙。 接着问道:“如今投山之人很多,山寨粮草可还充足?” 李懹点头道:“半月前,杜嶨哥哥带我们破了两个小县,缴获颇丰。只是清点细致还需些时日,想来也快有书信传来了。” 柴进又问了无关紧要的事,见天色也晚便领着众人回去休息了。 进到自己房中,柴府的老管家递过一盆清水,边看着柴进,边悠悠的道:“大官人如今日理万机,本不该打搅您,可老仆心中不忍,还是想多几句嘴……” 柴进不禁回头看着他笑道:“跟我你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这个管家是柴家的家生子,祖辈几代都在柴家伺候,早和自己亲人一般。何况如今沧州庄园被收后,除了他一路跟随,其他人也都遣散了。 “大官人给李懹头领牵线搭桥,也是好事一桩,可您年岁也不小了,该给自己也物色一个了。” 柴进闻言不禁有些无奈,却不好忍心拒绝他。 “我会的。” 正要他去睡了,不想这老人还是不死心,道:“我看那仇姑娘就不错,虽然性子洒脱了些,却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柴进忙道:“琼英是我妹子,当日在她仆人临死前便立过誓言,你可莫在山寨说这些话,免得闹些误会,反而让我不好与她相处了。” 柴官家见他说的慎重,连忙认错。 柴进怕他多想,也知这老人一番好心,忙对他道:“你的话我记在心里了。今日且去睡吧。” …… 不知过了多久,本在沉睡的柴进,忽然睁开眼,一股莫名的担心充斥心间。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自己好像梦中想起了关于呼延灼的一些事情。 天还没亮,他坐起来喝了一口水,又接着躺下,脑海里不停的回忆着,他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眯了一会还是既没想起来,反而精神越来越好,忍不住还是起了床,站在窗口,望向外面淡淡的月亮。 不想轻微的声音,惊醒了隔壁本就睡眠很轻的老人,他轻轻推开门,问道:“大官人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柴进心中愧疚,忙柔声说道:“无妨,就是想起些事,你自管去睡,不用管我了。” 老人应了一声轻轻关上门,可这忠心了一辈子的仆人,又怎么会真的去睡。缓缓点了一支蜡烛,又推门进来。 “大官人可能是肚子空了,您先坐会,我去给弄点吃的。” 转身正要出门,可柴进看见那闪着微弱淡黄光晕的烛火,眼神渐渐明亮起来。 是的,他忘了一个人,一个被所有人忽视,可柴进却知道有多么可怕的人。 东京甲仗库副使火炮手。 轰天雷凌振! “不用忙活了,我得出去。”已经知道什么原因的柴进已经无心再睡,穿上衣裳便出了门。 门外有值守的士卒见柴进出来,忙上前问好。 “现在什么时辰了?” 那侍卫忙道:“再有大半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柴进点点头,对他道:“等大家用了饭,请王教头,鲁提辖……这几个原本在军中呆过的头领来聚义厅。”沉思想了想接着道:“张老教头也麻烦他来一趟吧。” 说罢转身往聚义厅。那侍卫应下后手一挥,立马有四个人护着柴进而去。 虽然有月光和灯火,可山上还是有些幽暗,等上了大寨,才亮堂起来。 今夜在大厅旁书房的值守头领是荆湖的糜貹,忽然见到柴进过来,忙起身施礼。 “可是有何紧急之事?还需哥哥半夜来处理。”糜貹不解的道。 看这个粗汉子居然在偷偷的练字,柴进笑着摇摇头,满意的说道:“兄弟最近倒是下了些苦工了。” 糜貹挠头道:“也是大官人交待,小弟才跟着兄弟们学了学,晚上也好打发些。” “不是我为难你们,将来都是要领兵之人,最起码的军令你得识得才行。” 糜貹笑着道:“小弟晓得。” 柴进鼓励了他几句,说道:“唤人去伙房弄些东西吃吧,干坐着却也无聊的紧。” 第51章 众将谈火器 吴用献军机 柴进同糜貹用了酒食,便让他先回去歇着了,自己坐在书房内仔细的回忆一些细节。 他只记得原本轨迹中,这凌振是呼延灼攻取梁山不力后,请求朝廷派来相助自己。书中记他所使火炮,可击出十几里外,直在水泊岸上便打到了梁山下的鸭嘴滩。 若真是这样,那也太可怕了! 北宋就有这般强的火器么?还是施耐庵当夜喝醉了酒,以明朝的火器为考据胡诌的? 而王进、林冲等军中宿将听到侍卫禀报,担心事情紧急,饭也顾不上吃,皆赶到了聚义厅。 “大官人一夜未眠,可是有何紧急之事?”王进问道。 鲁智深有些嗔怪的道:“哥哥晚上差人喊一嗓子就好,何必要等到咱们醒来再说?” 众人皆言正是。 柴进请大家落了座,道:“却也想到一些事情,需请各位兄弟解惑。” 他顿了一顿,问道:“我听闻朝廷甲仗库会制造火器,是否有此事?” 房内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由王进起身道:“大宋禁军却有配备一些火器,大官人为何突然间想起问这个?” 柴进闻言一惊,忙问道:“可有一种火炮威力奇大,能轰出十几里,而那火炮之力更是足以开山裂石?” 王进答道:“大官人这消息是从何处听来?”又回头看着林冲几人,见他们也是茫然一片。 林冲起身道:“这种利器小弟是闻所未闻啊!” 鲁智深笑着道:“大官人说的也太惊世骇俗了,若朝廷有此等火炮,辽人和那小小西夏哪里还能如此张狂!” 看着众人肯定的神情,柴进慢慢放下心来,心中叹气道:施耐庵同志,你不要吓人啊! 心神略定,柴进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接着问道:“那朝廷所配火器,有何作用?” 鲁智深道:“边军倒是配有一些火箭、火炮和火蒺藜,内装硫磺火油等易燃之物,多用于焚烧敌军粮草,惊吓马匹和壮大己方声势之用。若说那开山裂石……” 笔趣阁 柴进见他笑着摇头,忙也微笑着让他坐了。 “不知几位可知道甲仗库有个炮手叫凌振的?” 林冲岳父张老教头闻言开口道:“老朽倒是认得,却是个最爱鼓捣烟花火药之人。平日也不受上官待见,只在东京城里浑浑度日。”他面有所思的看着柴进道:“大官人莫非想劝此人上山入伙?” 虽然如今的火炮没有后世的那般威力,可柴进知道若是用得恰当却也是有大用的,不禁道:“张老觉得有无可能?” 林冲岳父沉思道:“他与老朽倒是有些交情,人也直爽仗义,试试也无妨。” 柴进喜道:“那便请张老修书一封,成与不成那便随缘吧。” 反正已经知道如今的火器并非最大威胁,他凌振就算与大军同来,又有何惧的。至于劝他上山,柴进有期盼却也不是很在意。自己虽然来自后世,可没有别的穿越者那么多的本事。 而凌振就算入伙,也只是能替山寨弄些简单火器罢了。突然间想让他鼓捣些划世代的重器出来,也太异想天开了。 送走王进几人,柴进却也有些困乏了,进到隔壁书房,找了个宽大的椅子,安心睡起觉来。 而远在汴梁的呼延灼,终于领好了一切甲胄装备,离了京城。 这位开国名将之后终于长了一回脸面,不仅三衙太尉保举,连赵官家都亲赐名马乌骓。更在三地兵将甲胄不全的情况下,高太尉大手一挥,让他去甲仗库随意挑选。 呼延灼军武多年,从未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他在甲仗库一阵寻摸,八千人马,足足被他拿了铁甲三千副,熟皮马甲五千副,铜铁头盔三千顶,长枪二千根,滚刀一千把,弓箭不计其数。。 心喜道:自己那三千重骑,终于不用光着身子了。 押着这些军械,到了军马集结之地,把在此等候的韩滔,彭玘二人惊得掉了下巴。 “呼延将军,各军装备虽有缺损,却也不是太多,如今光这些就可以装备上万人马了。” 呼延灼笑道:“是啊,皇恩浩荡,我等定要扫清水泊,捉拿柴进替官家分忧。” 二人也齐声应是。 人马早已聚齐多日,便也不再耽搁,稍作修整,便开赴山东济州。 大军一路,上下意气风发,可苦了沿途州府官员,这朝廷虽然大方一次,可粮草却需各路州府补给,周周转转多日,终于进了济州地界。本来大军想去郓城驻扎的,可州县皆破,害怕供应困难,无奈之下只好选在离梁山大寨稍远一些的济州。 此时梁山上早就得了消息,各战营头领士卒皆是兴奋不已,操练都格外卖力,而吴用在听到对方人马入驻济州后,心头更是大喜。 等柴进忙完些事,他上前建言道:“这呼延灼若是在郓州开阔之地与我军决战,那三千重甲连环马或还有些棘手,可在那济州城外,却是必败无疑。” 柴进知他已有办法,问道:“先生有何良策?” 吴用忙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道明。柴进几人听完,直夸妙计。 李助笑道:“先生不愧智多星之名。如此办法,那三千连环马怕是有来无回了。” 朱武也赞道:“却是良谋,小可拜服。” 可吴用却道:“只是此计却有一个前提,得先激怒这呼延灼才可万无一失。” 朱武道:“这呼延灼素来有些自负,想必不会轻易出动这三千连环马,咱们先把那几千先锋营拿下,自可逼他出来。” 李助忙笑道:“济、郓二州并无大船,他只能在水泊边望湖兴叹。咱们先耗他些时日,看他急是不急。” …… 三个军师几言几语,已经把事情说的简单明了,柴进也只微笑着倾听,不去发表太多意见。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半吊子的自己就不要去影响他们了。 可柴进倒是很认同朱武说那呼延灼自负的评价。原本书中这个名将嫡孙,在征讨梁山失利后逃往了青州,想找那知府慕容彦达搬兵雪耻,不想被宋江稍微一引诱,居然一人一马出来抓人,然后被吴用挖了几个陷马坑便把他活捉了。 不是自负胆大的人,可干不出如此冲动没脑子的事。 第二天一早,湖上便出现了很多小船,隔着一箭的距离,在湖面上悠闲的聊天喝酒。若是觉得无聊了,就对着岸上痛骂几声。直把岸上各路官军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无计可施。 “将军,这些贼寇躲在水泊里却不出来,如何是好?”正先锋百胜将韩滔赶回呼延灼的大营,无奈的问道。 呼延灼也是心中恼怒,骂道:“本以为柴进这些梁山的也是些有种之人,可却不想居然如老龟一般,缩头不出。” “不光不出来迎战,还每日在湖中挑衅,却是可恨。” 呼延灼咬牙喝道:“去沿途村落搜寻船只,攻上山去。” 韩滔大惊,“这村落只有些渔船,如此进去不是白白送死么,将军可要三思啊。” 呼延灼无奈道:“我等已来多日,人吃马嚼早让地方官府厌恨,若是终日毫无动作,只怕他们就得往京城递奏疏了。” 韩滔眼神一暗,知他也无良策,只能先演出戏给地方官府和京城看看,也好有所交待。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领命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先锋营地,彭玘见他神色异常,忙问道:“呼延统制如何说?” 韩滔轻叹道:“明日让我等去寻觅船只,进水泊剿贼。” 彭玘闻言一惊,让帐中护卫都出去,自己小声道:“那梁山水师甚强,这州府顶多能寻到些渔民小舟,如何能进得水泊?这不是让弟兄们去送死么?” “呼延将军也是无奈之举啊。”韩滔看这彭玘眼眶都红了,自己心中也是难受,却无法可解,直说道:“你也知柴进与太尉之仇,如今又有这攻破东平府的罪过,东京城里已经震怒,我等若是迟迟没有动作,如何交待?” “可是没有水师护卫,只怕没有上到梁山,便已经沉尸湖底了!” 韩滔摇头道:“已经别无他法,明日派一都兄弟先去试试吧!” 第52章 活阎罗调戏猛将 梁山泊大败官军 “这些挫鸟终于忍不住了。”阮小七看着远处悠悠而来的小舟,大笑着对谢宁说道。 几个水军头领立于战船之上,毫无一点紧张之感。 谢宁对各头领道:“大官人有令尽量活捉,用战船先将这群不知死活的,逼到芦苇荡里去。” 众人轰然领命。 可仅仅不到一个时辰,除了些脑子转得快的,早划舟跑了,大半都的人马居然一个没死,齐刷刷的绑在了船上。 小七道:“这些渔船都是从百姓手中抢来的,等打退了官军,咱们再给他们送回去。” 诸能笑道:“那是自然。” “既然活已经办完,兄弟我可就接着去济州快活去了!”阮小七道。 众人自然知道他话中意思,打趣他两句,也自回去。 而梁山上一个视眼开阔处,一群步军头领却郁闷得直跳脚,荆湖的卫鹤一脸苦闷的说道:“这群水猴子最近可是玩快活了,我们却只能干看着。” 糜貹闻言劝道:“咱们又没拦着,你和水军兄弟们同去好了。” “那有何意思,你没看见大船一撞上,只需在船上丢些绳子下去,不用动手,他们自己结都打好了。” 众人闻言轰然大笑。却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唐斌问李助道:“军师,这也耗了许多日子了,大官人准备何时下山?” 见众人都兴奋的看过来,李助忙替柴进答道:“大官人的意思还得再等等,最好等东京派人来催战了,咱再出去。” …… 呼延灼站在岸上,看着水泊里几艘大船之上,一排排站满了士卒,前头还有一个光着上身的大汉子在高声唱着: 爷爷生在天地间不怕朝廷不怕官 水泊撒下罗天网乌龟王八罩里边 爷爷生在天地间不求富贵不做官 梁山泊里过一世好吃好喝赛神仙 一唱完,拿出酒壶,对着岸上的官军一举:爷爷我唱得好不好? 呼延灼已经气极,拿起铁鞭狠狠的打在旁边的一颗树上,直把那个碗口粗的杨树生生打断。 船上的阮小七一看,心头一惊:这家伙却也了得啊。 可呼延灼越气,他越是开心,抬起头笑骂道:“好好的唱曲给你听,拿树发什么脾气。” 呼延灼深吸一口气,忍住做口舌之争,一跃上马直回了营。 如此又过了多日,梁山里没有消息,济州知府里的老爷们却齐齐上了门。大家扯了一顿皮,最后文官耍了赖,武将发了火,不欢而散。 “京城那边可有消息?”韩滔在先锋营地里问道。 “请求太尉府派水师相助的提议已经驳回了,这些地方文官又来招惹,水泊草寇也是如此猖狂,直娘贼,真是处处受气。”彭玘也道。 二位正副先锋正自苦恼,不想忽听一阵急报,见士卒匆匆跑来,大声道:“梁山派人下了战书。” 说完双手将一封书信奉上。 韩滔连忙打开仔细看完,对彭玘道:“我去见将军。” 等呼延灼看完信,韩滔道:“这梁山龟缩日久,突然下山与我军决战,怕是另有图谋啊。” 旁边一个将官一脸轻蔑的道:“韩团练莫把这群草寇想得那般了得,在我大军面前,一些小计谋又怎能影响大局。” 韩滔不想理他,却也不好得罪,微微一笑,只看着呼延灼。 多年军武的呼延灼,如何能不知韩滔说的是老成之言。 问道:“你觉得他们是因为什么?” 韩滔摇头道:“末将也不明白,他们刚刚破了东平府不久,想来也是不缺粮草的。” 呼延灼沉思一会,忽然虎目一睁。 “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是火坑,咱也得拼出条活路来。” 韩滔见事已至此,也不多言。 呼延灼下令道:“明日你与彭玘将军先与贼寇决战,我自率重甲骑兵接应,我倒要看看在我几千连环马下,他梁山能经得几翻践踏。” 次日午后,天空忽然阴沉下来。 一声声号角响彻天空,惊走了太阳,惊飞了鸟。 看着浩荡而来的梁山大军,已经扎下阵脚的朝廷官兵,一个个脸色沉重。彭玘叹气道:“素闻梁山上有军中高人在侧,如今看来却是不虚了。” 韩滔强打精神,对他道:“对面护卫两侧的马军不下四千,中间步军更是最少万人,我们这几千人马怕是不可力敌,看能不能拿他几个头领,借势冲锋或许有机会。” 见彭玘点头,对身后一兵卒说道:“速速通报呼延将军。” 两军隔着一箭之地立住,韩滔手提枣木槊,一马当先。大喝道:“梁山贼寇,谁敢出来一战。” 话音未落,梁山军中卫鹤,手拿重背大杆刀大笑着挺马出阵。 他未想自己一到山东不久,就能碰上厮杀,这好斗的性子怎能不喜。和众人抢了良久,最终还是柴进点了他的将。 “来将通名!” 卫鹤看这韩滔也是威武,心中不敢小瞧,答道:“爷爷荆湖卫鹤。” 韩滔一听是个梁山没名的,心想先拿你起势,也不再多言,一夹马槊直取卫鹤,可一接上手,心头已没了半分轻视。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二十余合,王进建议道:“卫鹤兄弟已占上风,但要拿下这敌将却也不易,咱们不用等分出胜负,两侧马军齐出,应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柴进自然信他眼光,点头对身边道:“下令马军冲锋。” 韩滔正斗得吃力,突闻号角吹响,只见梁山阵中,本在两侧的林冲和董平率所部马军已跃过交战二人,成三角之势直冲己方中军腹地。心头大骇,一不留神,被卫鹤一刀砍在背上跌落马下。 …… “将军,先锋已被对方林冲、董平率马军冲破,请速救援。” 躲在远处土坡后面的呼延灼,本还担心自己重甲骑兵出现过早,会把对方吓回水泊,不想先锋营败得如此之快。心头虽惊,却知道只要自己赶得快,三千连环马,足以扭转局势。 ahzww.org 连忙下令,上马举鞭去救,只见三千骑兵早已整装待命,百骑一排,中间用铁链绑住,不管士兵还是马匹,皆全负甲胄,马儿也只漏出四蹄和眼睛。 几千匹马,整整齐齐,以压倒一切的模样直冲远处的梁山军。 呼延灼在后面马上大喊:“不用管马军,冲夸步军阵营,此战必胜。” 而此时梁山马军已在彭玘的先锋营冲了两个来回,见连环马来,便从侧面离去。而柴进所在的步军早就调转阵型直往后走。 呼延灼见对方要跑,心头大喜:真是些乌合之众,留个后背的步军,与送死又有何异,直领军去追。 可追着追着,突然发现两侧的草木越来越多,而自己马军的左右间隔更是越来越窄…… 看着前面的柴字帅旗,已知问题不对的呼延灼也管不了那许多,心中焦急的喊着:老夫只需半刻便可取了柴进人头!” 正给自己安慰,忽闻前边几声沉重的闷响,天空居然不停的落下很多巨大石块,而军马受惊后开始挤做一团,前排一滞,后排的战马又怎么收得住势,军卒一个个连忙拉缰,战马吃痛直立而起,更让很多士兵跌落马去。 一块块不停落下的巨石,已经把骑兵最后的速度都降了下来,可没有速度的马军,还有何用? 只听一声号角,就在几百步外的梁山步军,已经掉转阵型,大喊着冲了回来。 呼延灼大惊失色,知道事不可为,大喊道:“全军速退!” 可一匹匹被铁链绑住的战马,摆得极宽,如何能在本就有些狭窄的地方,同时安然转身。 只有他自己和几个亲兵副将,身在连环马之后,茫然得看着前面士卒有的在慌乱砍断铁链,有的已经下马奔跑,更多的是被梁山之人打落马下。 呼延灼已经心如死灰,完全懵了。可旁边亲军一声大叫:“将军快走。”把他拉回了现实。 呼延灼也知大势已去,一把调转马头,领着仅有的十几个亲兵,躲开大道,直往青州。可没等他安心多久,却见前面三人三骑,已经拦住去路。 中间一个手拿银枪的英俊青年大声道:我家寨主请将军上山一聚。而旁边两个黑汉子,一个拿着双锏,一个手提开山大斧。 “哥哥真是神了,怎知他要逃往青州,却不回济州呢?”酆泰大笑道。 糜貹也是有些惊叹,自己三个守在这半天,都快没了耐心,不想终是等来了。也大笑道:“大官人那是戏文里的诸葛亮,神机妙算。” “那咱们不是守华容道的关云长啦?” 糜貹闻言指着呼延灼大笑道:“他可没有曹操那般好命!” 见对面三人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早就怒气冲天的呼延灼不禁一举铁鞭直冲过来。 糜貹刚要出马,不想那酆泰比他还快,已经兴奋的迎了上去。心想一个双锏一个双鞭,正是凑一个好对手,也不去帮忙,直提大斧去斗那些官兵。 李懹在马上对他大喊道:“尽量莫伤人命。”自己却守在一旁,堵住那呼延灼去路。 见二人已经斗了七八十回合,仍然未分胜负,早把一群官兵打得落荒而逃的糜貹大喊道:“呼延灼,你觉得你能跑得了么?” 一向自负的双鞭名将,心头已经没有了半点轻视,此时见手下亲兵不是逃跑,就是在地上哀嚎。而自己却还拿不下这梁山汉子,不禁心中一狠,反而起了拼死之念。不管对方招式怎么来,以命换命,也算为国尽忠了。 这突然的招式变化,反而把酆泰逼得有些手忙脚乱。 旁边的李懹和糜貹哪里能看不出他想法:大官人点名要活的,怎能让他死。齐齐驱马攻了上去。 第53章 朝廷官军齐投效 梁山顺势破济州 林冲一脸笑容的找了半天才寻到柴进。 “大官人,小弟给您引荐一位好汉。” “败军之将彭玘,愿投哥哥麾下。”已经被林冲说服的彭玘,一见面便对柴进行礼。 “切莫如此,梁山能得将军来投,小可心中快慰。”连忙笑着把他扶起对他说道:“今后都是自家兄弟了,山寨定会在消息传出之前,将你的家小接出来。” 彭玘闻言大喜道:“若能如此,小弟更加安心了。” 柴进又给他介绍了身边一些头领后,便对他说:“韩滔将军受了些伤,已经被人带回山寨医治,应无性命之忧。” 彭玘已知他意思,忙道:“小弟与他关系甚好,定能说服他一起聚义。只是不知呼延将军……” 柴进笑道:“连环马被破后,他已经逃往了青州方向,只是小可却也舍不得这员虎将,已经在路上差人等着了。” 彭玘闻言,才知自己等人早被算计得明明白白,不觉又惊又佩服。 大家说了会话,柴进对林冲、彭玘二人道:“如今战场已收拾得差不多了,那些朝廷兵卒还需二位去劝劝,若是不愿投山的,把兵器甲胄留下,便放他们走吧。” 等二人领命去了。柴进对鲁智深道:“提辖手下步军兄弟甚是勇猛啊,直把这三千连环马打得溃败投降。” “哈哈,大官人莫要如此夸赞,要不是孟康和汤隆兄弟的投石车帮忙,咱们再勇猛也是无法的。” 柴进笑着点头道:“他二人自会记他功劳,可步军兄弟一个个不畏生死,更该重赏。” “那洒家就先替弟兄们谢过大官人了。”鲁智深大笑道:“这次咱们山寨可是发了大财,光马匹就不下四千,更别说那些甲胄兵器了。” 柴进闻言也是心中喜悦,忙问那些朝廷骑兵可愿归降。 鲁智深有些无奈的笑道:“马军多是那呼延灼的兵,倒是有些骨气,还未松口。看来还得等正主来才行。” …… 直到天黑,梁山大部已经归山,可柴进还未等到李懹回来。不禁有些担忧的问李助道:“莫非错开了?” 李助道:“若是呼延灼逃往青州,走那条道的可能是最大的。除非……” 柴进知他意思,摆摆手对马灵道:“没去青州也无事,派人唤他们回来吧,如果逃了死等下去也没用。” 马灵正要出门安排人,不想前面已经传来糜貹那大嗓门的声音。 等到了近前,见这呼延灼约莫四十上下,留了一缕胡子,身长九尺,仪表堂堂。 酆泰上前道:“不是兄弟们想绑他,而是不绑他就要寻死。要不早回来了。”说完就要给呼延灼松绑却被李助眼色拦下。 柴进笑着走过去,给绳子解了,不想呼延灼倒是一动不动,只抬头看天。酆泰心中暗道:原来是等我家哥哥呢。 爱好中文网 “小可素闻将军双鞭之名,今日有幸得见,不想却是互为对手,只能感慨缘分神奇啊。”柴进说完端过一碗酒,对他道:“今日诚心邀请将军上山聚义,若是看得起我柴进,便干了这碗酒,从此以后咱们兄弟一家。” 呼延灼看了眼柴进,没有说话,旁边的彭玘正要出言,不想他呼延灼忽然单膝一跪,对柴进道:“末将愿意追随大官人。”说完拿起酒一饮而尽。 众人大喜,皆齐声叫好,柴进也是大笑着一把拍在呼延灼肩膀上。 …… “大官人为何还不回山?”已经定了心智的呼延灼问林冲道。 “不瞒兄弟,山寨唐斌头领已经扮做官兵,抄便道去取那济州城了。若是事成此时该有回报。” 呼延灼和彭玘惊讶的对视一眼,心中暗叹:午后两军刚刚交战不久,梁山便已经派人去取济州,没有必胜自己的把握和足够多的人手,怎能如此。 不禁问道:“敢问如今山寨有多少人马?” 鲁智深在旁笑道:“若是加上荆湖木兰山和水泊里的兄弟,今日来的还不到三分之一。” 呼延灼瞪着眼睛看着彭玘,二人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朝廷派了八千人马,居然意图一战定乾坤,而自己等人来时也是信心百倍,不想别人根本没把这八千大军当一回事。早就一步步谋划,只求赢得如何轻松些。 一声急报打乱了二人思绪。 “报寨主知晓,唐斌头领已经夺了济州。” 柴进闻言大笑着下令道:“命步军史进、孙安和后勤营孟康率部速去济州,马军董平率部沿途护送粮草。” 等传令兵接令而去,柴进对呼延灼几人道:“这几天怕是不能给二位接风了,等我回来再替大家补上。” 彭玘忙道:“大官人莫要客气,以后都在一处,酒哪天都能喝。” 呼延灼也道:“若有需要,我等愿替大官人效劳。” “以后自有机会需请二位帮忙,今日且随林教头回山,山上军师会替大家安排妥当。”说完对几人拱拱手,领着李助和酆泰等人上马往济州府去。 等大军赶来,已是第二日。命大伙先休息片刻便开始分兵搬运粮草。 柴进入得济州府衙,唐斌已在等候多时,见他们来,大笑着从知府大人的位子上跳起来,直喊道:“大官人自可在家中安坐,怎的还需亲自来。” 李助笑道:“大官人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哪里会让弟兄们忙活,他在家中休息的。” 几人说了几句闲话,柴进问道:“入城可还顺利?” “顺利的狠,这知府哪能想到几十里外还没接战,咱们已经过来夺城了。那团练使黄安倒是有些心眼,却也被咱们这一身禁军打扮给骗过了,真以为咱们是朝廷派来的援军。” “那知府和黄安何在?”柴进问。 唐斌拱手道:“知府城破后寻了短见,那团练使黄安想领军顽抗,已经被崔埜一刀砍了。” 柴进点头示意无妨。死了也就省得问了。命人收拾府衙账目,安心搬家。 第五十四章 英勇武二郎 巧遇头陀僧 蜿蜒的林间小道上,一个身材伟岸,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的头陀,躺在路边的大树下悠然的哼着曲子。这像是个不守清规戒律的游方僧人,手里举个酒葫芦,哼得嗓子干了,还不忘悠哉悠哉的喝上一口,一脸的知足满意。 正哼到快乐处,忽然听见一个声音传来,忙起身去看。却见不远处有个同他一般高大的汉子,却一身是血,踉踉跄跄的往这边来。头陀心中大骇:佛爷保佑,这地无处能躲,可莫是强人却把小僧给害了。 他正在祈祷,却见那汉子突然脚下一软倒在地上。头陀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自己那该死的好奇心,提起地上的戒刀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壮着胆子把那大汉翻转过来,却见这人模样也是不错,眉粗鼻挺,很有几分英武之气。 伸出手探了下呼吸,感觉还有气,心想:自己怎么也算半个出家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哪怕是歹人,如今他这虚弱模样,自己应该也不怕他。何况强人也得有良心吧。 鼓完劲后也不犹豫,把人拖到一旁阴凉处,先给他灌了口酒,又拿酒给这人冲洗伤口:这都是咋弄的啊,怎么浑身是口子,莫非刚从牢狱里逃出来的? 头陀还没念叨完,一阵山风吹过,把这汉子散乱在脸上的头发吹开,正好漏出两行金印来。 头陀不惊反笑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居然还是个被刺配两次的。你这辈子倒是没白活啊!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那汉子悠悠醒来,有些无力的问:“你是何人?” 那头陀怕他误解忙摸了下自己光头,笑着道:“游方僧人,你先喝口酒缓缓力气。”说完扶起他脑袋,把葫芦凑过去。 那大汉闻着酒香脸色一喜,张开大口直把葫芦里喝个干净。 “怎么也给我留点啊。”头陀苦闷的道。 那大汉打了个饱嗝,好像突然有了力气,咬着牙撑起自己身子,对他道:“小可清河武松多谢大师相救之恩,来日定奉十坛美酒相赠。” ranwena.net 头陀见他好些了,说话也客气,开心的道:“救你又不是图个回报,既然你已无事,我也该走了。”说完打开包袱拿出一副行头递过来,“你这一身模样在路上太过惹眼,暂且拿我的先换了吧。” 武松忙拱手谢过,见那头陀要走,忙对他道:“大师欲往何处?” “千万莫叫我大师,我这和尚只能算半个,师傅说让我出外游历一年,等心性熬出来才能做真和尚。” 武松笑道:“您已有慈悲之心,强过庙里假菩萨多矣。”说完发现不能这么直接。可那头陀好像浑不在意武松侮辱菩萨。 “看你这样子,想是有仇家的,我这双刀留着也是摆设,不如送你防身吧。” 武松见他如此,心中感动,忙道:“小可认识孟州城外快活林的掌柜,大师替我带几句话去,他定能给您一些盘缠和好酒。” 那头陀闻言大喜,可嘴上却说:“你要带什么话尽管说来,我可不是要赚那银两,只是想弄点好酒喝。” “替我带话给那孟州小官营金眼彪施恩,就说我已杀了那张团练和蒋门神一家,让他寻找门路,免得惹祸上身,若是没有办法就让他来济州梁山寻我。” 头陀听这武松犯下这般大罪,现在还要去投强人,已经大骇,忙点头应下,心道: 快点去传了口信,换些银钱跑路为上。 随便说了几句话,头陀转身走了。 武松缓了一会力气,挣扎着拿过那身行头,就在路边慢慢穿上,二人高矮胖瘦差不多,正是合身不过。见那衣服下面还有一串佛珠和一个头箍,武松也一并给他戴了,虽未剃头,却也已是个带发修行的头陀模样。 武松把带血的衣物丢到山下,拿起那头陀的戒刀艰难的一步步往十字坡去。 他从阳谷县发配来孟州的路上,已经收到过一个掌柜的消息,让他遇到难事可去城外十字坡,那里有个挂着梁字招牌的酒馆便是梁山产业,武松知道,只要扛到那里不被抓,便再也不会有事了。 …… 等柴进收到过街老鼠传来的消息,已经是几天后的清晨,叫上和武松相识的鲁智深、李懹几个,便出了水泊来接他。 虽然过去几日,身上还是没好利索,武松强忍着伤口跳下马车,眼眶湿润的对柴进拜道:“小弟武松来寻哥哥了。” 柴进没说什么,长叹一口气将他扶起,拍拍他肩膀。来了比什么都好! 一旁的鲁智深又喜又气的叹道:“兄弟,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去受这一番罪啊。”说完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声道:“以后咱们天天快活,再也不用过那糟心的日子了。” 柴进指着一旁张三端的盘子,对他道:“把这几碗酒喝了,咱们一起回山。” 武松笑着,一口一碗,直把盘中十八碗酒喝个干干净净。 鲁智深大笑道:“听闻当日景阳冈上,十八碗透瓶香,助二郎打杀猛虎,今日十八碗迎门酒,同上梁山。却是尽显江湖气概啊。” 武松喝了酒,豪气顿生,笑道:“这酒可还没喝痛快呢。” 柴进笑道:“今日让提辖陪你喝个干脆的。” 众人大笑着回了山寨,很多头领听说打虎武松投山,皆想一睹风采。一个个跑来聚义厅打招呼,直把武松忙得不可开交。 心道:“平日自己到底做何想的,放着这般快活日子不过,居然宁可去做那牢犯,也不愿跟着大官人投山,莫不是傻么!” 柴进微笑的看着一群人自在嬉闹,心中也是欢喜。等过了一阵,柴进止住众人笑骂道:“自己营中是没事可干么,都围在这不走了。” 杨春一拍脑门,叫道:“小弟还有事。”说完已经转身跑了,众人直骂,不愧是白花蛇,跑得就是快些。 等人都笑着散了,柴进问武松道:“你这身行头从哪弄来的?” 怪不得他柴进好奇,因为这身头陀行头本该是武松血溅鸳鸯楼后,投到了十字坡孙二娘处,正巧那夫妻前几日害了一个游方僧人,见身材与武松差不多,便拿了衣服给他扮上了,可如今这张青夫妇早就死了多时,怎么他武松还是穿成这样? 见柴进问,武松忙把过程说与他听,直听得柴进感叹缘分奇妙,造化弄人! “听张三说,你想劝那金眼彪施恩投山?”柴进意味深长的问道 武松点点头:“小弟在孟州多蒙他相助,如今又闯下那般祸事,怕连累与他,已经请人去快活林告诉了小弟落脚梁山的消息,若是他没寻到法子解决,想请大官人收留于他。” 柴进看他一脸真诚模样,知道他受这施恩蛊惑不浅,想这金眼彪一家,管着孟州牢城营,手底下全是些被刺配而来的囚犯。自己不管正事,却只想着让这些囚犯替他和蒋门神抢地盘,赚银子。他施恩对武松的好,不过是想把他变成自己的打手,好给自己抢回快活林罢了。 可此时柴进若和武松解释,反而有些背后说道,小人之举了。何况像武松这样的直人,也不一定会信。 算了,来就来吧,就当山寨多养个闲人。 第五十五章 金毛犬路途受苦 程万里船坊投… 一提到闲人,柴进又想起那三衙缉捕使臣何涛,和那位知府大人了。 何涛还好,已经主动来同自己讲过,言喝了阮小七一肚子湖水,想去水军谋个差,跟着小七学点本事。可柴进觉得有点浪费了他的才能,暂时还没允他。 可这位程知府却是几个月没见了。 领着武松和李懹下了虎头峰,孟康得了通报,已在船访外迎候。 几人先热络几句,柴进问道:“最近这程万里如何了?” 孟康笑道:“还是大官人法子管用,这人是属驴的,稍微敲打敲打老实了许多。前几日开始,居然可以和坊里的兄弟有说有笑了。” 柴进闻言不禁笑道:“把他带你房里来。” 刚在房中坐不多久,程万里便被孟康领着过来,见到是柴进,这知府却已经没了一点戾气,微笑着道:“拜见大官人!” 柴进对他指了指旁边凳子,“坐下说。” 程万里犹豫了一下,道了声谢,屁股挨着半边坐了。 柴进也不和他多言,开门见山的问:“在此数月,以你知府大人的眼光,我梁山若想有发展,该当如何施为?” 程万里突然听到这强人头子,居然来问自己这梁山未来,一脸震惊,偷偷瞟了一眼柴进,心中暗道:今日莫非是来试探我的?可我已经够老实了,每日在船坊里当牛做马,更没说过梁山一句坏话,若要答得不好,不会给我安排到更苦的地方吧? 他见柴进一脸不急不燥,悠闲的喝着茶。沉思一会笑着道:“梁山在大官人的主持之下,如日中天,将来推翻这大宋朝廷也是指日可待,哪里还用得着小可多嘴。” 柔声的说完,又小心的去看柴进,见他依旧笑着喝了口茶,忽然起身对着孟康轻声交待几句,便出门走了。 程万里一阵纳闷,他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啊! “程万里啊程万里,你是舍不得我这船坊么?”孟康一脸笑容的对他道。 程万里忙道:“在这跟着孟头领也是不错的。” 孟康一脸玩味道:“你若这般想,那我可向柴进哥哥说明了啊。” 程万里连忙拉住孟康的手,焦急的问:“请孟头领教教我?” 孟康摇摇头,无奈的道:“你当我家哥哥和那东京城赵官家一样,是特地跑过来听你说恭维话的?他看重的是你那一肚子学问,不是那张献媚的脸。” 说完叹了口气,接着道:“程知府,大官人已经来过两次了,机会可不是一直有的!” …… 因为武松的到来,今夜的酒宴比往日还要热闹些。 鲁智深带着他和荆湖的酆泰、糜貹等几个海量的,直把一群头领喝得大喊:受不住! 特别是王进、林冲等这些军中宿将,平时虽也饮酒,可毕竟军旅之中还是没有这般多的自在日子,更是被几人弄得连连求饶,最后剩下唐斌、史进几个不怕死的仍在苦苦支撑。 柴进和几个军师说了会话,见仇琼英今日居然没早早退场,一个人坐在末尾发呆。忙笑着过去坐她边上问道:“今儿怎的这般呆得住?” 仇琼英一嘟小嘴,闷声道:“回去也无趣得狠。” 柴进忽然想起,最近她那两个好姐妹,每日都有人嘘寒问暖,而现在厅中已经不见了李懹和董平,早知她话中之意了。不禁哈哈一笑。 “兄长怎的这般没义气,居然还笑话我” 柴进忙收起笑容,说道:“既然如此,过两日陪我下山一趟吧。” 仇琼英大喜的问:“真的?” “最近山寨无事,朝廷也不见动静,我便想到青州转转。你若是想去便一起去吧。” 见她笑了,柴进倒了杯酒递过去,“你那两个姐姐不陪你,我陪你!” …… 董平笑着轻轻关上门,准备回聚义厅再喝一顿。虽然程小姐是大家闺秀,不会同他出门,可每日能去家中见个面,问声好,对于他来说已经很满意了。特别是今天听孟康和自己说了些话后,总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就快来了。 刚刚走出院门没多远,便见前边一男一女有说有笑的缓缓走来,董平开始怕尴尬想躲来着,可转念一想,这二位家中长辈都同意了,而且郎有情女有意,全寨都看得出来。也就笑着走了过去。 可这笑容反而让脸皮薄的锦儿,觉得有些羞涩,红着脸大步跑了。 董平有些尴尬的道:“李懹兄弟勿怪啊,小可并非有意如此的。” 李懹笑着给了他一个眼神:这有什么,反正我也知道你干嘛去了。 二人边说边聊往聚义厅走,不想快到门口了,碰见出来的仇琼英,见这二人眉开眼笑的过来,不禁眉头一皱,没好气的道:“你们两个臭男人,终于舍得走了?” 李懹不敢惹她,忙摸着头傻笑,董平却是常年在酒肆勾栏呆过的,嘴巴滑一些,忙道:“我们就是出去醒了会酒。仇姑娘这是要回去了么?” “我又不是程姐姐和锦儿姐姐,回不回去关你们两什么事?” 一句话把董平堵得哑口无言,李懹心道:“你回她不是自己找罪受嘛,现在还把我搭上了。” 幸亏仇琼英心情不错,也没再说话,哼了一声就走了。 董平小声道:“这姑奶奶以后咱们得躲着点。” 李懹无奈的对他笑笑,“躲得了么,她们两还住人家房里呢,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 两日后的早晨,柴进领着李助、仇琼英等几个头领和众人道别后,离了水泊去往青州。既然已经知道这青面兽杨志在那,去会会也无妨。 几人刚刚下船没多久,正自准备上马离去,忽听一声惊喜的叫喊:“柴大官人!” 回头看去,见远处一个高大的汉子正匆匆跑过来,到了近处,才认出是那几个月不见的金毛犬段景住! 看他一身伤痕,衣服破烂,忙问道:“怎么弄成这番模样?” 段景住气都没喘匀,苦着脸先行个礼,大声道:“小弟为表大官人抬举之恩,特地去金国寻了一匹天下少有的宝马献给大官人,可不想回来的时候,被祝家庄那些鸟人给抢去了。” 李助听完气道:“你没报咱们山寨名号么?” 段景住虽然已经投山,却没在寨里呆过几天,并不认识李助,可走南闯北素有眼力,知道这道人不一般,忙回道:“小弟报了,还说这是山寨柴进哥哥的坐骑。可他们说,抢的就是柴……”眼睛一瞟,不敢再说下去。 小书亭app 李助大怒道:“祝家庄这群挫鸟,好大的狗胆……” 柴进心中却是有些感叹这惯性的强大,有些事它可能会早或会晚,但肯定是会来的。 摆摆手打断愤怒的几人,回头对仇琼英道:“今天怕是去不成了!” “没关系,兄长带我去祝家庄也是一样的。”仇琼英一脸笑容道。 第五十六章 梁山再议兵事 太师举荐良臣 要说这段景住也是命有此劫,千辛万苦从金国王子那弄来的马,本该是献给宋江的,可路上被曾头市的人抢去,后来反而害得第一次出征的晁盖,在此地被史文恭一箭射杀,也促成了梁山换主之事。 可如今山寨换成柴进当家,马也弄来了,却偏偏被那独龙岗的祝家庄给抢去。本来这祝家庄没有了时迁盗鸡,石秀放火一事,柴进自也懒得去搭理,可既然你们替别人曾头市把马抢了,事自然也得你们来担才行。 柴进一路无聊的想着这些事,心头反而觉得有趣。刚进水寨,一些水军头领见几人去而复返,忙问何事! 等李助与大家说了,都是觉得这祝家庄是讨死。可转念一想,这种事又轮不到他们水军,心头不禁更是苦闷。 阮小七等送离了柴进,对大家苦笑道:“他们又去厮杀,咱们还得看家!” 诸能闻言哈哈大笑:“想不到小七哥还能念诗呢,说的那般押韵!” “是么?”阮小七一摸脑袋,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押韵,只晓得诸能应该是在夸自己。大笑道:“过奖过奖,下次给你来一首更好的!” 旁边大哥阮小二笑骂道:“自己肚里有多少油水不清楚么,还想着做作诗。” 小七仰头笑道:“哪里有你这般埋汰人的,还是我亲哥吗?” …… 柴进上了山,先让人把皇甫端唤来,好带段景住去歇着,而自己同李助回了聚义厅。 仇琼英最不喜欢商议事情,对柴进说了句,不能把我落下!便自己回后山去了。 loubiqu.net 她虽有武艺在身,也是山寨头领,却并未安排具体职事,自也随她。 “那祝家庄,你们二位兄弟,可知道些情形?”李助对叫来的马灵和时迁问道。 “那祝家庄就在离梁山不远的独龙岗上,那却是个祝姓的宗族大庄子,和官府交情也不错,庄上老老少少怕有万人,平时也是一方恶霸,却很少在外头活动。” 马灵也道:“那独龙岗还有另外两个大庄子,一家姓扈,一家姓李。三个庄子关系匪浅,若是咱们去弄那祝家庄,另外两家肯定会帮忙。” 李助点头道:“那独龙岗上的地形环境你们可去摸过?” 二人对视一眼,一脸羞愧。马灵汗颜道:“小弟平时光盯着官府了,并未想到这个小庄子敢来撩拨虎须……” 李助正要开骂,可一想自己也没料到官府不敢招惹的梁山泊,这小小祝家庄居然胆子这般肥,摆摆手算了。 柴进却知这祝家庄也是一方豪强,宋江都打了三次,虽然主要是因为地形环境的影响,却也不可否认对方有些实力。 开口道:“不怪你们,这祝家庄素来不与外界有太多的瓜葛,平时去到那庄子里的人都得小心翼翼,特别是那进村的道路也是步步机关,更是小瞧不得。” 马灵惊讶道:“大官人曾经去过祝家庄?” 柴进笑着摇摇头,“曾经听江湖上一个叫施耐庵的朋友说过,不想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见这几人居然在思考江湖中有没有这号人物,柴进忙打断道:“晚些校场散了训,再请几位军师和战营头领过来商议出兵之事吧。” …… 东京城,艮岳! 蔡京、童贯等五六个朝廷中枢大臣也不是第一次进来了,可每次还是会被艮岳内的奇山异石,仙家草木迷得乱了心智。 “这巧夺天工的宫苑,你蔡太师可没少下功夫。”童贯心道。 “这里的宝贝可都是你童枢密和高太尉派人运过来的。”蔡京心想着。 几个人满怀想法悠悠的跟着小太监进了皇帝书房,行了礼后,赵官家一脸笑容的道:“众位爱卿,今日倒是凑得齐整,正好过来看看朕这副山水如何?” 他兴致勃勃,可来的几个此时却没有一分欣赏书画的闲情,随意应付了几句后,童贯躬身道:“官家,京东那边来了消息,呼延灼大军在山东兵败,除了战死逃回的,其余皆投梁山矣……” 赵佶闻言大惊,丢下手中御笔茫然道:“这柴进这般势大了?”忽然眼睛瞪着高俅:“高太尉,这就是你给我保举的国之将才么?” 高俅一跪到底,叩首道:“微臣该死,尽然不识那呼延灼狼子野心,以至朝廷损兵折将,罪该万死,请官家责罚。” “你是说那呼延灼和柴进早就勾结?” “正是,不然区区草寇,一洼之水,如何能败我朝廷大军,如今他与那正副先锋不思为国尽忠,皆投了梁山便是铁证。是微臣识人不明啊……想他也是开国名将之后,呼延家世受皇恩,哪里能想到……” 赵佶闻言心道:不光你被他蒙蔽,朕还不是一样,连宝马都送了。 可童贯却是想着:你高俅这一句话可把呼延家的人都给害了。忙出声道:“这呼延灼却是奸诈,可呼延家的其他人还是忠于朝廷,忠于陛下的。” 高俅才反应过来,自己嘴巴一秃噜,把话扯远了。 而赵佶也听懂了童贯的意思,这呼延家世代为官,在朝中也是枝繁叶茂,如今那平海军呼延庆还替自己在金国协商大事,可不能因为一个人搞得天下大乱了。 狠狠的瞪了这个嘴巴不把门的亲信一眼,问蔡京道:“太师有何看法?” “这柴进屡犯国法,却不思朝廷恩典,如今更是啸聚山林,为祸一方。官家需早做打算,以防此人势大,伤及国本啊。”蔡京答道。 “诸位都是国之栋梁,有良策尽管说来。” 蔡京道:“如今那济州、东平府已无官员兵将,朝廷需派良臣猛将驻守,再提大军剿灭,那一洼之地,困也能把他困死。” 赵佶点点头,问道:“这两地府尹,太师可有良臣举荐?” “海州知州张叔夜,江州知州陈文昭皆是国家干臣,定能替朝廷扼住梁山咽喉。”蔡京道。 “臣复议。” 赵佶见众人都看好这两个,自己虽然有些想不起来这二人,却也准了。 又看着童贯、高俅问道:“可有剿贼之策?” 高俅虽是太尉,却知自己几斤几两,偷偷的瞟着童贯。 “以军情通报来看,梁山柴进贼寇势大,非大军征缴不可。但是如今济州新败,各地粮草怕也难以接济,何况大军集结也需时日,臣觉得先固住两地城池,莫让贼寇壮大,等过了冬再派大军围剿应当无妨。”童贯道。 一旁的蔡京替皇帝问道:“可有良将?” “臣举荐睢州兵马都监段鹏举,郑州兵马都监陈翥,这二人忠心为国,皆有万夫莫当之勇,可派二人各领两万兵马,驻守济、郓二州,当保无虞。” 本就只知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的徽宗皇帝,又在一众复议声中准了童贯之言。 …… 《若有朋友喜欢,请多留言收藏。投投推荐票。谢谢。》 第五十七章 独龙岗上三庄议事 琼矢簇石打… 柴进并没那么快知道朝廷的消息,他已经领着人出了水泊,赶到了独龙岗。 虽然众兄弟齐声请战,可柴进知道这个庄子难打之处,并非实力雄厚,而是地势太过复杂,虽然每个庄子也有几千拿得出手的家丁民壮,可要是没了那地势之利,也就不足多虑了。 “在离独龙岗五里之处下寨,四方派出哨探,请各军头领过来议事。”柴进下令道。 几名士卒领命,四散而去。 独龙岗离梁山水泊不远,也不用担心官军相助,而后勤孟康那营的兄弟,这次更是轻松,就拉了三天的粮草,和一些简单的攻城器械。因为柴进觉得一个小小的庄院,哪怕再富裕,朝廷也是不允许他把墙建得比州府城墙还高大的。 没多久,前军已经停下,开始选地扎起营寨。柴进下了马,领着跟随中军的几个头领慢慢往一座小山上面走。 “大官人,咱们若是穿过那密林,当就是祝家庄了!”吴用手往前指,介绍道。 李助在旁看这地势也是叹道:“怪不得这祝家敢来撩拨我们梁山,却也是生得一处好地方。” “仙长所言极是,若非大官人那位叫施耐庵的旧友,咱们若是派人去探得路劲,却也是个**烦。”吴用道。 柴进看他还在提老施,心头一阵无语,可自己又不能解释,忙说道:“此地左靠大河,又临官道,却也是个好所在。” “咱们要不要派人先去下书给另外两家?”吴用问道。 “我看不用,万一这两庄害怕,去把那祝家也劝动了,一起出来赔礼道歉,咱们不就不好动手了?”李助笑着道。 可柴进却知那祝家胆子大如天,特别是那几个儿子,个个有些武艺,是不会在没吃一点苦头的情况下出来认错的。 …… “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就在东平府内,梁山如今是何模样,难道不知道么?”扈家庄主,把一封书信丢在地上,尤不解气,抬起脚狠狠的踩了两下。 “爹,咱们三庄早有协议,共同抵抗梁山,您难道还反悔啦?”扈三娘有些生气的问。 旁边的扈成忙道:“三娘,怎能这般语气和爹爹说话!” 扈三娘惊讶的看着自己兄长,“难道你也这般想?” “你们真是不知世间险恶,我们三庄联盟,为的是自保,不是为了替他祝家出风头。”扈庄主气道。 扈成怕妹子又说话,忙道:“爹,可如今事已如此,还得想个对策才行。你也知妹子与那祝彪又有婚约在身,咱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扈庄主知道这儿子有主意,示意他接着说。 “看梁山那架势,今天应该不会动手,不如我先去找飞天雕李应庄主,若是他同咱们一般想法,便请他一起去祝家庄说项,原本也就抢了一匹马的事,大不了一庄替他祝家补贴些钱粮,想那小旋风柴进诺好名声,该是个好说话的。” “哥,你们这是助长贼人气焰。我不信那梁山的人有三头六臂,值得几刀砍。”扈三娘在旁气鼓鼓的道。 “三娘,你就别说了。”扈成按住自己又要发怒的父亲。可也知道自己妹子心性,从小就爱舞刀弄枪,也未受过什么委屈。 见父亲不发火了,忙让他去,扈成交待道:“老老实实在家守着,等我回来再说。莫再气爹爹了。” 扈成出了门,一甩马鞭,直往东边李应庄上去。 三庄本就不远,又抄的近道,不久便到了李应府上。 扈成也不客气,直接问道:“李庄主,可收到那祝家求助书信。” 李应比这扈成虽然只大了十几岁,可要按辈分来算,他却算比扈成长一辈,一直也喜欢这个沉稳的汉子,见他来早知道是何事,也不背他,满脸怒气道:“他们这是求助么,完全是命令老夫。若是他爹看在一把年纪的份上,我也就忍了,可是这几个小崽子,频什么在我面前装大?” 扈成也看过那封书信,想来两家都是一样的,不然自己父亲也不会气成那样。都是一庄之主,虽然你祝家人多势强些,可都在这独龙岗安生,也是要脸面的。 压住自己的烦躁,对李应道:“庄主,如今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梁山大军只隔着一道山岗没进来,咱们得想办法才行!” “你爹如何说?” “我爹让我来看看庄主意思,若是也觉得这仗不能打,咱们两便去祝家说说,让他们把马还了,咱们在一起出些好处给梁山,或可免此一难。” 李应点头道:“嗯,只能如此了。” 二人既然已经决定,也不再拖延。起身去祝家庄。 …… “大官人,外面有一名女将,领着男男女女几十号人,说要来拿您回庄!”糜貹一脸笑容的看着柴进,说话还断断续续的忍不住笑。 李助笑骂道:“这种事还来烦哥哥,你打发她走不就行了?” “主要是那女将模样极为俊俏,直言要来寻大官人,小弟觉得是好事,还是先来报告为好。” 看着那一脸无赖模样,柴进真是无语,听糜貹描述,柴进自然猜到这女将是那一丈青扈三娘。只是没想到她为何突然跑出来,自己也没想找扈家麻烦。 “兄长我替你去看看。”身后的仇琼英一脸好奇的道。 “仇姑娘去却是再合适不过,都是女将,也是一般漂亮。不过你那飞蝗石得看着点打,莫把那位姑娘打坏了。”糜貹笑道。 仇琼英不想和他贫嘴,只期盼的看着柴进。 等柴进抬起头,才发现一帐之人皆是好奇的表情。 “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出得帐来,众人上了马,仇琼英兴奋的提着自己小戟,一马冲在前头。 等柴进到了阵前,心中直骂宋江,为何?这扈三娘骑在马上,身披枣红宝甲,肤如白雪,脸似芙蓉,那比一般女子高一些的挺拔身姿,套在甲胄之中,更是十分英气。 这样的女子,居然被你随手许给了王英。不骂你骂谁? “兄长,我去了啊。”仇琼英见柴进有些呆,一脸俏皮的对他喊道。 众人也发现柴进失态,却没她这般放纵,互相笑着不敢说话。 “你们谁是那小旋风柴进?” 不想扈三娘见一群人出来,先开了口。 “兄长,这位姐姐看来真是寻你的哦。” 哈哈,身后七八位头领却是再也忍不住,皆大笑起来。 柴进悠悠的瞪了她一眼,也是无奈,对扈三娘喊道:“小可就是柴进,三娘你且回去,此事与扈家无关,你们自可安心。” 柴进其实是顺口之言,可场中之人却不做如此想,皆一脸惊讶的看过来。莫非二人真是旧识?不然怎知人家姑娘芳名。 而那扈三娘更是一脸潮红的,一把抽出自己的日月双刀,气道:“你,你从何处听来?” “小可多闻独龙岗一丈青之名,也知你家兄长飞天虎扈成也是一个难得的好汉。慕名久矣。只是为得一见。” baimengshu.com “我们要你见什么。” 梁山众人也听出了都是自己多想,而仇琼英更是抢先道:“我兄长已经说了和你家无关,你若再不退,我们可要不客气了。” 扈三娘见对面也跑出个漂亮女将,心中虽然好奇和欣赏,可自己本就是来出气的,哪里会让,“你倒是不客气给我看看。” 仇琼英眼睛一瞪,心道:不知好歹。 一驱马腹,直接冲了过去。 一个使戟,一个双刀,一个银甲,一个红盔,皆是人间美貌。兜兜转转在马上斗了十几回合,正是杀得起劲。 而旁边看客,也是摇头狂叹。 糜貹道:“这姑娘身手怕还在仇姑娘之上啊。” 林冲点点头,“仇姑娘强的不是兵器功夫,那手飞蝗石才是真本事。” 场中二人又斗了三十回合,仇琼英知道自己敌不过,一戟逼开空挡,打马便走。扈三娘哪里肯舍,右手收起长刀,一把抓起腰间长鞭,正要甩鞭擒敌。 却听仇琼英回头一声娇斥,便感觉手臂一股剧痛,长鞭拿捏不住掉落在地,正自惊讶,又是一声,中。一股大力,直冲自己头颅,一时反应不及,掉下马去。 见自家主人突然落马,一群庄丁正要挺身去救。 “再过来,我就杀人了。”仇琼英一戟顶在扈三娘胸口,大喝道。 众庄丁不敢再动,忽然回身跑回树林,回家报信去了。 第五十八章 扈三娘庄外求宽恕 飞天虎问事… 仇琼英收了戟,一脸笑容的把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扈三娘拉起来,边说道:“姐姐的武艺真好!” 扈三娘又羞又气,可却发不出来火,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知道自己输了,却又感觉输得不服。 仇琼英拿起打落的皮鞭和头盔,对她道:“姐姐回家吧,我家兄长说了不为难你们,就肯定做数的。” 扈三娘看这女将如此,心中有些感动,接过自己东西,稍微整理下头发,对仇琼英笑笑,“姑娘才是好武艺。” “姐姐笑起来可真好看,我都舍不得你走了。” 扈三娘被她一夸,突然好想和这姑娘结识,也由衷的赞道:“姑娘才是比那画上的仙女还好看。” 远处的糜貹茫然的笑道:“这二人咋还聊上了?” 酆泰直骂他不懂,大笑:“这叫英雄相惜,特别是漂亮的女人,比男人更会惜一些。” 忽然见那两个人,马也不管,居然拉着手走了过来,柴进心中直叹:你可真是会交朋友啊。 “兄长,这位扈姐姐有话和你说。”仇琼英隔着老远就在喊。 柴进下了马,等二人过来,问道:扈姑娘有何事? 一群人皆面有异色,仇琼英心中更是想着:现在知道叫人家扈姑娘了,刚才那句三娘怎么叫得那般顺口? 扈三娘好像也有些不自在,眼睛瞄了柴进,忽然有些不敢看他,抱拳道:“斗胆想替祝家庄向您求个情。” 柴进道:“姑娘也知此事并非我梁山引起,而是那祝家庄挑衅再先……” “小女子知道,我兄长已同李庄主去祝家说项,愿退还马匹,并赔偿些钱粮。不知……”扈三娘恳求道。 仇琼英也在旁边帮腔道:“兄长你就看在扈姐姐的面子上,答应了吧。” 这话一出,把柴进和扈三娘都弄得不知如何回答,二人哪里有何交情? 见扈三娘脸都羞红了,柴进不忍心拒绝,叹了口气,道:“好吧,钱粮倒是不用,只需明日午时之前,把马匹还来,并让那夺马之人,给我兄弟段景住陪个礼,这事就算了了。” 扈三娘闻言,深深一礼,“小女子谢过柴大官人!” …… 扈三娘高兴的驾马回庄,正好在路上撞见带着人马匆匆出门的扈成。 “妹子,你没事吧?”扈成见她回来大喜道。 “小妹不仅没事,而且还与柴大官人说好,只要把马匹还了就行,别人连钱粮都不要。” 见扈三娘一脸喜色的说完,扈成没有说话,边领她回家,边问经过。 等扈三娘一脸笑容的说完,扈成叹道:小旋风真是名不虚传啊。 等回到大堂,扈成无奈的道:“可是那祝家狂妄自大,不愿还马。还把我和李庄主大骂了一顿。” “什么?为何如此?” “还不是和你初时一般,小瞧梁山之人?只有吃了苦头,才知天外有天。”扈成道。 扈三娘惊恐的道:“那该如何是好?他们只等到明天午时。”她拉住扈成的手,有些恳求的道:“我陪兄长一起再去说说。” 扈成知她意思,想去找那祝彪,不禁气道:“当年爹爹也是糊涂,怎么把你许给了祝彪,今日叫嚣最狠的是他,更扬言我们若是不去相助,要灭了我们扈家的也是他。” 扈三娘闻言眼眶一红,“你们已经许了十几年,我也把他认成我未来丈夫十几年,还有何办法?” 扈成一阵心疼,唉!我再去一趟! …… “大官人,真决定这般算了?”李助问道。 “若是他们能谈好,算了也无妨,只是我猜这祝家庄的人是不会同意的。” 众人一脸惊讶,武松更是忍不住道:“他们还敢如此不识抬举?给台阶都不要!” 柴进知道原本轨迹中,这祝家庄和梁山的矛盾是因为时迁和石秀引起来的,后来梁山派人先去找扑天雕李应,那李应也去说合,不想这祝家几个儿子,仗着血性就是不放人求和,才有了三打祝家庄之事。 可当时梁山不知这独龙岗的地势,在此也是吃了许多亏,却也有些傲慢的资本。 “除了四方哨探和警卫,各军早些歇着吧,不出意外,明日午时,这祝家庄还是得打的。”柴进缓缓道。 众头领领了命皆回营去,只有李助和吴用留了下来。 吴用建议道:“若是明日破了祝家庄,那另外两个庄子?” “冤有头,债有主,若是这两庄不派兵相助,就不要波及无辜了。” 吴用本就是个谋事不顾手段的,他还在慢慢适应柴进的想法和习惯,闻言拱手领命。 …… 而祝家庄里,却还吵得不可开交,去而复返的李应和扈成,这次还多了一个扈三娘。 “你一个女儿家,就不要参合了。”这祝彪对自己这个未过门的娘子还是有些客气,忍着嗓子说话。 可扈三娘见他们几兄弟一个个态度强硬,心中也着急,直说道:“你们祝家是要把整个独龙岗都给害了?” 祝龙怒道:“男人说话,哪里轮到你一个女人在这多嘴?” 祝彪有些无奈的看了眼自己兄长,也没好气的对她道:“你若还想进我祝家门,明日便同你兄长,领兵自来就好。反正让我们还马,绝无可能。” 一旁忍耐再三的扈成,见自己妹子受委屈,大喝道:“你当我妹子除了你祝彪便没人要了么?莫要欺人太甚!” “各位先稍安勿躁,三家闹起来,不是被人看笑话么?” 扈成抬眼一看,是那祝家的枪棒教师,铁棒栾廷玉。知道这是一个有武艺而且有脑子的,不禁压下火气,道:“栾教师,你也不知这梁山实力如何么?也不劝劝他们。” 栾廷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已经劝过,可劝不动,对于他这样的人,既然主家已经有了决断,他便不会再多言的。 看他表情,扈成已知何意,对李应点点头,拉着扈三娘便走了。 “明日你们若是不来相助,等打退梁山,自要你们好看。”祝彪在身后大吼道。 156n.net …… “李庄主,您一向心思沉稳,明日咱们两家是出兵相助呢?还是……” 离了祝家的扈成,神色严肃的问李应道。 “少庄主有何想法,现下就我二人,不妨直说。” 扈成略微思索,开口道:“以我心中所愿,是巴不得这祝家被梁山所败,才能消这心头这恨。可又担心万一梁山破不了这盘坨路,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啊。” 李应点点头,言道:“既然你也是这般想法,明日咱们派一些人去,装个样子如何?” 扈成闻言,笑着道:“正该如此,既不得罪那梁山,也免得那祝家庄寻衅。” “可那祝家咄咄逼人,一副天王老子第一的架势,我心中也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李应很是无奈的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庄主是极懂轻重的。咱们暂且明日看看再说。” 【作者题外话】:诸位好汉,麻烦大家动动小手,评论评论,投投免费票吧! 小弟拜谢! 第59章 马氏兄弟发狠 祝家三虎遭殃 这日头,好像比平时还要毒辣一些。 全身甲胄的士卒站立在阳光下,一脸汗水纹丝不动,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也就是偶尔一阵山风吹过,才能让呼吸通畅一点。 “这都入秋多久了,怎么还这般酷热。”邹渊用手抹了一把额头,甩下一片汗珠。 “这才叫秋老虎呢,我们那荆湖,可比山东热多了,光着屁股都没用。”旁边的马勥一脸的习惯,除了穿着甲胄让自己有些难受外,其他倒没什么。 孙安问道:“这林子和盘陀路的走法大家记清楚了没?待会跟紧点,小心些脚下,莫被那陷阱害了。” 众人皆言记得。 孙安看一下太阳,已过午时也不多等,直接下令:进庄。 独角龙邹润一营打头,趴着身子,小心的寻找有规则的杨树,后边的人也是没发出太大声响。 在林中转了一个时辰,眼前忽然变得开阔起来,邹润大喜,忙小声交待道:“前面那乱石也是一道机关,大家跟紧了。” 说完当先冲了过去。 “庄主,那梁山的人摸进来啦。”几声急切的呼喊打断了祝家众人的交谈。 “不可能,怎的来得如此之快?”祝太公大惊道。 祝龙一掌拍在桌上,“肯定是扈成和李应那两个挫鸟,把进庄的方法告诉了贼人。” 零点看书 祝家老二也觉得是如此,不禁大骂道:“我一定要杀了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老爹祝朝奉急切的问栾廷玉道:“教师,如今该如何是好?” 祝家三子素来心服这位教头,也向他看来。 栾廷玉听到机关道路居然没有一丝作用,心中也惊。忙道:“如今只有死守待援了,若是出去主动接敌,怕是敌不过梁山人马。” “教师怎么这般瞧得起那帮草寇,我倒是想下去杀个痛快,看是他们头硬还是老爷的刀快。”祝彪一脸不屑的道。 “老三,莫要轻敌啊,还是死守求援的好。”祝朝奉大声劝道。 可这哥三自小就有主见,都是不信那个邪,给老父亲一顿说,这祝朝奉见三人信誓旦旦,便闭了嘴。只是央求栾廷玉多多出力,等退了贼寇定重重酬谢于他。 等孙安一军在寨外扎下阵势,正等着后续援兵,不想大门却缓缓打开,四人四骑当先出马,后面跟着一两千庄兵。 “胆子真的够大啊,还敢出来冒头?”邹渊一脸惊讶。 “不是胆大妄为之辈,敢来撩拨我们梁山么?”被派来同孙安军一道的荆湖马勥,一脸兴奋。 “这几个为头的,看模样却也不错,就是不知手底下功夫如何。”独眼虎马劲也道。 孙安指着那中间,个头最高,一缕小胡子,穿一身黑色铁甲的大汉对几人道:“那人应该就是那大官人所提的铁棒栾廷玉,哥哥交待此人善使流星锤,若是遇见此人,当小心提防,不可轻追。” 马勥摇头笑道:“原来也是个总想搞偷袭,打架不爽利的。” “战场之上,可不是兄弟间互相切磋,不管用什么办法能胜便行。却也不能说他不爽利。”孙安劝道。 对面摆好阵势,模样稀稀拉拉,一众庄丁虽也拿着兵器,却颇有几分村庄械斗的风采。 祝虎抢了头阵,直出马骂道:“你们这些梁山草寇,谁来送死?” 白毛虎马勥正要动,弟弟马劲大喊道:“我先来。” 一句废话也不说,挺枪直取祝虎,两人一接上手,那祝虎只觉这独眼汉子的枪又快又重,堪堪接了几招就想逃,可一时哪里躲得开,焦急中寻不出空挡。 祝彪一看情形不对,一把抓起画弓,就要射马劲。 “小心暗箭!”几声大喊,虽拦不住那祝彪之箭,可这一句提醒已经让马劲打起精神,身子一歪,大喝一声,只见两将皆落马下。 马勥担心自家兄弟安危,早已大怒,一击马身,直去抢人。可还在半路,忽见马劲爬起,虽然肩头中箭,可却已经一跃上马。居然还要去斗对方刚跑出来的祝龙。 “这个我来。” 见自己弟弟没事,马勥放下心。怒喝一声,枪尖寒芒大盛,两马相交,那也来抢人的祝龙只觉得喉头一痛,便已没了意识。 “啊!大哥!”又惊又怒的祝彪正要去给自己兄弟报仇,却被栾廷玉一把拉住马缰,直喊道:“不能再去了!” “你就看着我两位哥哥尸骨招贼人羞辱么?”祝彪红着眼眶对他吼道。 栾廷玉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最心狠的老三在逼自己动手,可不去也无法交待。 罢了。心中一叹。挺着铁枪就去拿马勥。 虽然他有铁棒之名,但是枪法又岂能不会。二人皆是高手,在场中你来我往斗了五十回合未分胜负。 栾廷玉见此人武艺不俗,知道不可力敌,散出空挡催马便走。可跑了一会,发现对方根本就不追,心头诧异却无计可施,只好转身再来。 马勥心头好笑,武艺那般好,偏偏只想阴老子,你看老子上不上你的当咯! 又斗了三十合,栾廷玉又走,孙安瞅准时机,大喝道:“全军抢城!” 突然的抢城之声,把祝家庄人众惊得不小。祝彪本想拼死一博,可发现身后庄丁已经开始惧怕,直往后面退。 “麻买皮,给老子拿命来。” 一声大喊,把祝彪吓得魂不附体,只见那梁山猛将已经一人一枪冲着自己而来。慌忙一刀挡住,已经知道此人武艺不是自己能敌的了,心头又惊又怒,且战且走,往东逃去。 而那庄丁见主将都跑得没影了,早失了最后一点心气,开始四散奔走,可那庄门早已经关上,被梁山士卒堵在中间,不是被杀就是投降。 城楼上,见自己死了两个儿子的祝太公,早就失魂落魄的没有一丝血色,酿酿跄跄的走了两步,忽然大叫一声,硬挺挺的倒了下去。家丁忙上去摸了把鼻头,却已经活活心急而死了。 祝彪拿着自己的大刀,走小道避开了紧追不舍的马勥,刚从林中钻出,正好碰上带着人马缓慢赶路的李应。 祝彪看他们这模样,知道是在故意拖延,大骂道:“李应你个狗东西,还在路上磨蹭什么,快快随我领兵去救。” 李应开始一见到祝彪也是一惊,可后来看他这模样,却是在逃命一般,如今听其言语,心中已经有了九分肯定。冷笑的问道:“难道祝家庄已经被攻破了么?” 祝彪这没脑子的还没发现自己失言了,仍旧如往常一般喝骂道:“莫再啰嗦,快快随我过去。” 李应心中怒气陡升,暗道:已如丧家之犬,居然还狂吠不止,我不如替梁山除了此贼,也好换自己一个安稳。 忽然眼神一冷,提.asxs.钢枪,直取祝彪。旁边那鬼脸儿杜兴,见自己主人已经动手,虽然有些惊讶,却也不再犹豫,领着庄丁围了过去。 这祝彪武艺本就比李应还差一点,此时又惊又累,哪里能斗得过这么多人。左右遮挡,硬挺了几个回合,好不容易躲过李应一枪,终于却被身后杜兴一朴刀砍在脖子上,结果了性命。 祝彪牛气了二十多年,终尝恶果。 第60章 智多星真心问事 扑天雕进庄献头 等柴进赶到城下之时,除了寨门还紧紧关着,祝家庄已经名存实亡。少了这几千青壮,寨中哪怕还有些人手,怕也多是些老少妇孺了。 “众位兄弟辛苦了。”后面的头领一个个高兴的对孙安等人施礼道贺。 “不辛苦,都还没怎么活动开呢。”马劲大笑道。 柴进看他肩头还插着箭矢,忙上去询问。可马劲摇头道:“汤隆兄弟的甲胄却是好东西,只是脱起来麻烦一些,伤口不深,不然小弟早拔了。”他忽然有些担心的道:“只是不晓得我哥子追那祝彪追到哪里去了,居然还没回来。” 柴进闻言,忙让邹润压上几个庄丁去找。 看着里外三道,两丈多高的寨墙,柴进心头有些吃惊,不想这村寨比那许多县城还修的牢固些,却是自己有些想当然了。 xiaoshutingapp.com “去让他们开门。不然就把这些庄丁一个个砍了。”柴进道。 邹润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柴进,这可不是您柴大官人的行事风格啊。有些不确定的小声询问:“真砍?” 旁边的李助笑道:“这些都是他们自己庄的村民,里头的都是一家人。哪怕那祝太公不同意,下面的人也会造反的。你拉几个人出来吓唬吓唬就行了。” 邹润恍然大悟的笑着接了令,跑到人堆里拉了几十个人出来:这些总够了吧。 “上面的给看好了,只等一刻钟,再不献城老爷就把这这些挫鸟全给砍了。”说完一使眼色,手下兄弟举起大棒子把那些庄丁打得鬼哭狼嚎的。 “声音太小了。再打重一点。”邹润本就是土匪头子,这种绑票生意以前没少干,哪能不知道其中精髓何在!直让士卒把那些庄丁打得声震山野。 忽然寨门开了。 一个管事模样的跑出门便跪下道:“祝太公已死,小的恭迎梁山好汉。” 可梁山的人还没高兴,地上绑着的上千庄丁居然先叫起好来。 “这祝家终于完了。” “祝朝奉这老东西也死了?” 听着这忽然冒起的欢呼,柴进等梁山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无奈不已。 “看来这姓祝的不光欺压外面人,连自己本族的也没放过啊。”柴进悠悠叹道:“让庄民互相指认,除非有重大罪恶的就都放了吧。” …… “马勥头领,那祝太公若是不死,终是祸端啊。”扈成客气的对他道。 “谁叫你们这独龙岗跟一个迷魂阵似的,我若不是碰见你,我怕转半天都难以出去。”马勥苦笑道:“我已经见到你并未有那相助祝家之心,自会和大官人说明的。那祝彪丧家之犬,你还怕他干嘛!” 扈成小声的道:“我那妹子与那祝彪有婚约在身,哪怕他祝家失了势,等你们大军一走,这婚事怕也难拒……” 马勥闻言,大喊道:“你妹子那般好的女子,怎么许给他了?我该早些砍了这厮才好。” 二人到了祝家庄,发现寨门已开,皆是大喜。 “你怎么和扈庄主一道来的?”等马勥领着他寻到柴进,众人见了礼后,柴进问道。 “大官人不知这独龙岗却是难走,小弟被那祝彪甩掉,在林中转了半天,早不见了祝彪那厮。幸亏碰见领着人马悠悠而来的扈成兄弟。不然小弟得在里头过夜呢。” 扈成怕柴进误会,马上抱拳道:“小可领着人马……” 柴进知他意思,忙挥手打断他道:“都过去了。” 忽然一个士卒进来报道:“大官人,那扑天雕李应,手拿祝彪人头前来求见。” 众人闻言大喜,忙请李应进来。 柴进看这李应四十多岁,眼神犀利,鼻子坚挺,一身戎装裹身,更是尽显英雄城府。不愧有扑天雕之名。 “小可独龙岗李应,见过柴大官人和梁山众头领。”李应客气的抱拳行礼道。 柴进笑着回了礼,请他坐了。 看着这两个富家老爷,心中多有感慨。原本轨迹中一个被李逵那马大哈,一斧砍死。另一个被宋公明坑上梁山,也是命途多舛。 这两个还想出钱出粮给山寨劳军,可柴进刚刚夺了祝家庄,也不需要他们破费。和他们客套几句,便让人家回了。 带了两马两步,还有后勤哨探一起上万人,不想孙安一军就把庄破了,其余人仗没捞到,只有安心搬运缴获物资。 “这小小一个祝家庄是真是富得流油啊,银钱还未细数,光粮食就有五十余万石,也不知是多少年的积压。”吴用一脸震惊的禀报。 “可有寻到那铁棒栾廷玉?” 吴用答道:“听孙安兄弟说,栾廷玉见大势已去便从西边逃了,他在此地生活多年,道路比我们熟悉太多,应当是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虽然有些可惜。 “步军和后勤营,留下来运送粮草。分五万石给庄里穷苦的村民,由那扈成来分配。咱们先回山。” …… 柴进先行,仇琼英自然也跟着回来了。她在马上调皮的问柴进道:“兄长觉得那三娘姐姐如何?” 此话问得突兀,也问得直接,柴进不好回答,只微微一笑。 可身后那两个军师,一个鬼心思多,一个做事果断,闻言不禁对视一眼。等到了方便处,吴用小声问道:“仙长,学生有一言压在心头,却不知如何同大官人提及。” 李助已经猜到他大概意思,笑道:“学究尽管和我说说,若是方便咱们一起去。” 吴用微微一笑,忽然脸色慎重的道:“大官人心中大志,并非一般绿林草莽。可如今年过三十却还孤身一人,更没有子嗣。这些兄弟都是因为柴大官人才聚在一起,可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万一大官人有何不测,就全散了……” 李助点头道:“学究之言,我也寻思良久,特别是前段日子,大官人给我那侄儿保媒,我就觉得事在必行,咱们这些做谋士的,得给弟兄们心里落个石头才行……” 李助抬头看了眼远处的柴进,悠悠道:“你是想把那扈三娘?” 吴用点头道:“那女子虽然并非大智大慧之人,可容貌心智却也不俗,何况大官人正值壮年,咱们目的也并非挑选后宫。不必要求太过苛刻。” 李助笑着道:“可那女子如今并未投山,这媒,怕不是那么好保啊。” 吴用悄悄一指,“有仇姑娘帮忙,小可觉得事有可为。只是咱们得先要大官人说动了才行。” 第61章 小琼英再赴独龙岗 两父子堂内… 看着前面蹦蹦跳跳往家回的仇琼英,智多星吴学究可是追得汗都出来了。虽然自己也会些拳脚,可那不过是练体之术。顶不了大用。 边追边喊,可那小丫头好像没听到一般,还越走越快。 终于,一个路上值守的士卒看不下去了,客气对仇琼英道:“仇头领,后面吴军师在唤您。” 仇琼英不乐意的瞪了他一眼,心想:多管闲事,这让我还怎么装。 回头一脸惊讶的的对吴用笑道:“军师,怎么这般着急,跑得满头大汗的,寻我有何事啊。” 吴用看着那士卒的表情,再加上仇琼英这突然的客气,已经知道自己被这小妖精给耍了。无奈的道:“却有个好事想请姑娘帮忙!” 仇琼英脑袋直摇,“我还没回家看过两位姐姐呢,就想让我去替你干活么?” “非也非也,是关于大官人的事。”吴用知道自己很难支使得动她,忙把柴进这尊菩萨搬出来。 “嗯?兄长刚才自己都没讲。”说完又要往回走。 吴用忙上前一步,拦住道:“却是每天都能下山的好事啊,你若真不要,我可就去寻别人了。” 仇琼英一脸不信的道:“你若敢骗我,可放狗咬你。” 吴用虽然是军师,可也知道自己管不到这姑奶奶身上,整个山寨除了柴进,她是谁的话都不听啊。自然相信她能干得出来这事。 忙让那侍卫走开,认真的道:“绝不欺瞒姑娘。”然后把自己和李助的想法同她说。 仇琼英越听眼睛越来越亮,还没等说完,便开口问道:“兄长会让我去么?” “你就同大官人讲,与扈家小娘子一见如故,心中思念于她,到时候有小可和李助军师在旁相劝,绝对能成!”吴用保证道。 仇琼英哈哈一笑,“好,这个忙我帮了。”忽然眼珠子一转,盯着吴用。 这眼神肯定又没好事,吴用心想着。 “我经常去扈家,总不能空着手,何况时日不短难免要去四处耍耍,这花销,可得军师出。” yqxsw.org 吴用一阵肉痛,谁知道你得花掉多少啊。狠心咬牙道:“吃喝玩乐全算在吴某头上。” 反正只要事成了,媒人还能亏钱不成? …… “你同那扈三娘仅有一面之缘,这才刚回来,就要去独龙岗寻她?”柴进一脸不可信的问。 “哎呀,我们女儿家的感情你不懂。我本来寨中有两个姐姐,现在全被那两个臭男人给占了,好不容易又遇见一个……”仇琼英一脸无赖。 吴用轻咳一声,心想:演太过了! “大官人,这独龙岗也离此不远,既然仇姑娘想去,就让她去好了,不然在山寨,也确实无趣得紧。”吴用小声道。 柴进是害怕曾经之事重演,开口道:“你性子太过洒脱,我不是怕你出门,是担心你又惹事。” 仇琼英知道他关心自己,心中感动,忙道:“小妹就呆在独龙岗不出去。保证!” 柴进还在犹豫,旁边李助大笑道:“老道觉得还是不行。” 仇琼英和吴用眼珠瞪如铜铃,却听李助又道:“反正马家那两兄弟,在梁山也无兵可带,不如护着她一起去吧。” 柴进见都这么说,微微点点头,“既然如此,就让他们三人去吧。” 对着仇琼英交待道:“在别人庄上莫要胡闹,惹得人家不开心,反而落了咱们梁山的义气了。” 又对李助道:“请道长去对马家兄弟嘱咐一声,看住她莫让乱跑。” 李助躬身领命,心中笑道:肯定会嘱咐的,老丈人,大舅子都给您陪好了。 …… 还在水泊外面,正将缴获装船的邹渊叔侄,听说三人回扈家耍一段时间也是一脸羡慕。 “仇姑娘,你可真是活菩萨啊,居然想到带上我们兄弟两。”马勥笑道。 “是李助军师点的你们,不是我。” 马劲笑道:“那也是一样的,若不是你出门,大官人哪里会准我们俩同行。” 仇琼英笑道:“在山寨难道不快活?” “那不一样,山寨虽然快活,可上面有军法管着呢,哪里能有那么自在。” 三人三骑一路有说有笑,直如去探亲一般到了独龙岗。 来过一次,再进可就容易许多了。等快到庄门时,仇琼英道:“千万莫把正事忘了。不然回去后,李道长可没好果子给你们吃。” 两兄弟笑着直言清楚得狠。 报了名号不久,寨门大开,扈家太公领着一双儿女亲自出迎。 众人见了礼,扈成忙问:“三位头领怎么去而复返,可是有何要事?” 两兄弟从马上把一些礼物递过去,马勥道:“仇姑娘与令妹一见如故,刚回山便求大官人让她回来。不知是否会影响贵庄……” 扈太公忙道:“都是贵客,快请快请。” 而此时扈三娘早就拉着仇琼英,不知跑哪里去了。 女儿家有女儿家的玩法,这边几个男人自然开始摆酒设宴,直要好好喝一顿。 别看着扈老太公一把年纪,这酒量也是惊人,居然对着马家二人来者不拒,令人惊叹不已。 菜过五味,酒至三巡,扈成小声的道:马勥头领,咱们江湖中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三位此来怕是另外他事,若是贵寨有何用得着我扈家的尽管说。 马家兄弟对视一眼,心道:“难怪军师说这飞天虎心思缜密,绝非一般人呢。” 马勥与他算是熟识了,眼睛往边上一喵,扈成知道何意,忙对左右道:“先出去,没唤你们莫要进来。” 马勥二人等人出去了,忙起身客气的对扈家父子行了个礼。 扈庄主和扈成忙起身,问:“为何如此慎重?” 马勥道:“我们奉山寨军师之命,来贵庄替我家寨主求一门亲事!” 啪的一声,扈太公酒杯都掉到了地上,一眼震惊的看着自己儿子。而一向稳重的扈成也是张着嘴巴,满脸不可思议。 二人缓了好大一会,扈成还是问道:“真的求亲?” 见二人点头,父子俩又沉默了。不知道如何回答,可现在也不好商量。 马勥已经看出了二人的顾虑,忙道:“我们只是探个口风,并非急着等回音的,若是方便,我们哥俩今日就得在庄上叨扰了。” 扈成忙道:“住多久都无妨。”叫过下人去安排客房和生活事物。 …… “成儿,你说这梁山到底是何意啊?”安顿好了马家兄弟,扈太公着急的把儿子叫来书房。 过了许久,扈成已经冷静许多,给父亲加了些热茶,笑道:“还能是何意,求亲啊。” “你还笑得出来。”扈太公道。 “这有何笑不出来的,成与不成得您和三娘点头。又不关我的事。” 看他还是一脸笑容,扈太公有些生气道:“这哪里是一般人家说亲,这是在东京城都挂了号的强人啊。准了就是一家往火坑里跳,不准说不定明天就得大难临头了。” 扈成忙道:“父亲尽管安心,以梁山的名声,哪怕咱们不准,人家也干不出那灭门抢亲的事来。何况此事得看您老人家怎么想了?” 见他好像话有所指,忙问道:“不要和你爹藏话,直接说。” 扈成忽然很严肃的对自己父亲说道:“刚才您说是强人提亲,虽不假却也不真!” “何意?” “从朝廷的这边说,梁山却是一窝绿林强人,可在江湖百姓眼中却是英雄一般,谁不道小旋风柴进一句好汉子?” 他忽然有些激动,又特别慎重的对扈太公说道:“何况这柴大官人本就是大周皇室嫡孙,大宋皇位都是从别人家抢的,现在虽是强人,可谁敢保证将来成不了皇帝?” 一语惊醒梦中人!扈太公知道儿子话说一大堆,最重要的还是最后一句。 他呼吸变得很沉重,手抖得连茶杯都有些拿捏不住。扈太公知道儿子给了他一个选择:扈家是在独龙岗安稳一世,还是去那水泊里赌一个未来。 …… 第二日一早,刚刚在房中用过早饭的马家兄弟,便被扈成请到自己父亲的书房,马家兄弟虽然是武将,却也不是痴傻的,知道这父子,已经商讨清楚了。 稍微客套几句,扈太公直接问二人道:“昨日听二位好汉的意思,此事乃山寨军师指派,不知柴大官人做何想法?” 马勥早就受过李助的嘱咐,尽管就实说,不禁抱拳道:“不瞒太公,此事却乃山寨几位军师的想法,寨主暂时不知情。”他见老太公神色有异,忙道:“不过,当日扈家娘子去我军阵前,柴进哥哥也是见过的,若是当时我们兄弟没感觉错,他对令媛也是极满意的。不然几位军师不会如此。” 扈太公心头一松,看着自己儿子。 扈成忙笑着道:“我虽与二位兄弟并无深交,却甚是心中敬重,知道梁山都是义气汉子,小可也不再扭捏就直说了吧。这门亲事我父亲是极乐意的,就是不知柴大官人和我女儿心思,还望二位……” 马勥已经知道他的意思,忙道:“出门时,军师已有交待,若是太公同意,就让我回山一趟,自会给一个回复。至于扈小娘子,仇姑娘应有办法。” 父子二人大喜,扈成忙说道:“我那妹子以前许给过那祝家庄……” 旁边一直未开口的马劲笑着打断道:“扈成兄弟莫要担心这些,我等都是江湖中人,又不讲究那些,何况这事寨主也是知道的。” 马勥心中有了底,便拱手道:“既然已经明白太公心意,我先回山寨禀明军师。” …… 第62章 两知府水泊边上任 食色虎再入扈… 大军回山的第二日,军情哨探营的各种情报,已经压到了柴进桌上。 济、郓二州不光增了兵将,还派了陈文昭和张叔夜过来做了知府。多几千兵马其实倒是没什么好顾虑的,可这两个知府却是有些名头。特别是这位张叔夜,更是难得的良臣干吏。 李助丢下书信,笑着道:“蔡京那天是喝醉酒了么?不然怎么能举荐这些清官?” 朱武笑道:“他们也知道咱们这水泊不同于其他地方,这回却是动了心思了。” 柴进对外头道:“请马灵和时迁二位头领过来。” 不多会,两个哨探营的主将便匆匆赶来,同众人见了礼。柴进对他们道:“等这二人上任以后,你们得辛苦一下,每人负责一州之地,不管用什么办法,山寨必须知道他们的所有部署。” “小弟接令。”时迁、马灵拱手退下。 柴进对三个军师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我倒要看看这赵官家,如何把我困死在这梁山泊!” 众人也被柴进豪气所感,皆大笑道:“这蔡京难得做回好人,咱们可得把这戏唱好了。” 几人正说着话,不想外头忽然小心翼翼的冒出个红头发的大汉。 赤发鬼刘唐? 还没等几人出言相问,刘唐已经跑过来对众人行了礼,老实交待道:“小弟私自离开饮马川,特来领罚!” 吴用与他是一起磕过头的,自然关心一些,忙问道:“为何回来,可是晁天王有何急事?” 刘唐答道:“并非如此,是前些日子,晁天王挂念宋公**信之恩,心中难安。我们几个便凑了些金银,想感谢于他……” 柴进闻言不禁心中有些好笑。你们是一片好心,可却是会把这宋江给害了啊。 原来轨迹中,这宋江本在郓城县里呼风唤雨,好不自在。却因为晁盖的金银和书信,不小心被自己保养的情妇阎婆惜发现,争吵中失手把她杀了,从此押司变流犯,世间多一个强人。 不想晁盖远去蓟州,还是挂念着这事,柴进真不知是该佩服你义气深重呢,还是感慨命运使然了。 yqxsw.org 见刘唐一脸真诚的认错,柴进笑着道:“你们在饮马川,一切事物皆可由晁天王一力决断,此等小事哪里需要罚什么。若是下山一趟还得我点头,远在荆湖的木兰山不是得跑断马腿了。” 刘唐闻言忙笑着谢过,又和吴用说了会话,便要去寻阮家兄弟热络热络。众人自无不准之理。 …… 数百里之外的官道上,百民官兵护着大大小小十几辆马车正往北来。 中间最大的马车上,小厮回头问自家老爷道:“几日前收到家里的报喜信了,都是恭贺老爷做了一州府尹,直替您开心呢。” 车里的陈文昭白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道:“他们以为是喜,却不知道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就要替老夫报殇了。” 小厮头皮一阵发麻直问为何如此? “你也不看看那东平府是何所在,旁边水泊里住着一窝恶虎呢,那是要吃人的。” 小厮道:“朝廷不是派了新的兵马都监么,还有两万兵马,定可护您周全。” 陈文昭一声长叹:两万兵马,但愿吧! 这次自己已经抱着以身殉国的打算,连家属都没带一个,至少不用像那程万里一般,全家不知所踪了。 这边陈文昭心头没底,那边的济州新知府张叔夜,却是斗志昂扬,虽然也有几辆马车同行,可装的基本上是自己这些年收藏的书本古籍,衣服都只打了几个包袱。 唯一相同的,都是一般没带家属。 “老夫倒要去济州看看,这沧州柴进到底有何本事!” …… 高兴的赶回山寨的白毛虎马勥,问清了李助去向,便同李懹告别,不管这哥们怎么问,他反正笑着不说。 到了聚义厅旁的值房内,马勥还没开口。 “这么快就回来了?”李助笑着先问道。 “有好事,我那匹马都比平时跑得快了些。”马勥嬉皮笑脸的喝了一口桌上的茶,对李助道:“回禀军师,那扈太公已经同意,只是仇姑娘那边还需再等等。” 李助摆摆手,“无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家中大人都应了,还有何难的。何况咱们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 起身便要去拉那智多星和朱武。前日三人凑巧一起,便也同这神机军师说了,不想他也正有此意,只是一直未寻到好女子说合。 出门见马勥还跟着,便对他道:“你先自去歇着吧,待我有了消息再来唤你。” 马勥应下自回家中。 李助唱着小曲,面带笑容的进了聚义大厅,见正主都在,也省得到处找了。忙道:“二位兄弟,手头上的活暂且放放,咱们还有个大事没办完呢。” 二人见他表情,已经知道是何事,忙笑着过来询问。三人边走边说,去往后山校场寻柴进。 刚到半路,便见柴进在义兄王进的陪伴下已经出了校场,正往这边来。 吴用笑道:“正好王教头也在,却是最好不过了。” 李助也点头笑道:“正是此理。” 柴进正和自己义兄谈些军中之事,不想山寨三位智囊居然在前头候着自己。 王进忙道:“几位军师当有大事要谈,小可就先去了。” “王教头且慢,这事虽大,却也需要您帮忙才行。”朱武笑着拦住道。 柴进这两天就觉得这三个臭皮匠在背着自己商量些什么,可反正相信他们,自己也懒得去管。一脸玩味的看着三人,问道:“有何大事要说?” 此事乃吴用先提及的,只好他先开口:“我等三人背着大官人却是做了一件事,愿受军法处置,可此事却也非做不可!” 柴进没打断他,指了指旁边,几人走到山中一空地,也不讲究,皆盘腿坐在地上。 “如今咱们水泊梁山日渐红火,皆靠大官人义气深重,众兄弟感念于心,才有了当今声势,可大官人志向并非占这一山之地,一湖之水,而是整个天下。如今您虽正值壮年可也不能不考虑将来啊……” 柴进和王进都已经猜到了他话中意思,王进边听边点头,可柴进却是一边摇头一边笑。 直接打断他道:“所以你们三个,就在想着要替我找媳妇了?” 李助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正是如此!” 柴进心中知道他们的想法是对的,至少在这个年代是对的。后世的领导人可以靠选举,靠投票。可这个世界不行。自己若是一直在,一切都好,可若是不在了呢? 这一切也就都散了。 叹了口气,笑着问:“所以你们就说动了琼英那丫头,想把扈三娘说给我?” 哥哥英明!三人齐声赞道。 “若是大官人不喜这扈家娘子也是无妨,咱们可以再去寻其他的。”李助道。 王进没去独龙岗,自然没见过扈三娘,不禁道:“不知这女子,大官人可还钟意?” 柴进道:“挺好的!”见几人开心的正要叫好,马上说:“只是我不想逼迫人家,虽然你们的初衷是为山寨,可也不能让人家姑娘受委屈。” 李助大喜道:“那扈太公已经同意。咱们只等您点头就可以去提亲了。” 柴进知这扈三娘是何样的品行,虽然武艺出众,却和这个时代所有女人一般,对自己心狠,对外却不敢表露想法甚至是逆来顺受的性子,想他被父亲许给祝彪,虽然不一定喜欢,心中却认可了这门亲事,在宋江来攻时,也全力相助祝家。后来祝彪身死,宋江把他许给矮脚虎王英,谁都知道这不是良配,可她还是应了,后来还忠贞的与王英一同战死在江南。 柴进欣赏她。 摇头道:“你们不知这扈三娘,却是一个义气深重的女子,他父亲既然许了,她自然会应了这门亲,咱们不用这么着急。” 既然已经同意也不扭捏,接着说道:“给她点时间吧,让仇琼英在那好好陪着,等明年开了春,我亲去他扈家提亲。” 四人闻言大喜,既然柴进已经同意,晚几个月又有何妨。 不想柴进笑着对他们道:“既然几位急着喝喜酒,咱们就先把安太医和李懹的婚事办了吧。虽然安太医和巧奴姑娘已如夫妻一般,但是当日我们答应过的,自然也不能省了这流程。” 好啊!四人听完更是高兴,特别是李助,这两个和自己都带着亲呢。 吴用问道:“那就大官人来挑个日子吧?” 柴进略微想了下,“五天以后就是初九,正是圆满之日,虽然急了些,你们自己去招呼人办,应当也来得及” 李助笑着道:“别说是五天,李懹那小子怕是一天都等不及了。” …… 马勥得了消息,马不停蹄的赶回独龙岗,扈家二人见他神色,皆是一喜。 把人迎进客厅,马勥拱手恭喜道:“柴大官人嘱咐,多谢太公抬爱,愿以掌上明珠相许,心中感念恩情。待明年春暖花开,会亲上独龙岗向太公提亲。”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双手奉上,道:“这却是给扈小娘子的,还请二位转交。” 扈成忙开心的接过。 扈太公了了一桩心愿,心头高兴。忙招呼下人直言要陪马家兄弟喝酒。 扈成离了厅堂,穿过层层庄院,寻到在此说悄悄话的仇琼英和扈三娘。 二人早就袒露过心声,也知马勥回来,皆呆呆的看着过来的扈成。 “妹子,这是柴大官人亲笔书信。”说完对仇琼英拱拱手也不多言,转身走了。 仇琼英故意一脸好奇的问:“也不知我兄长写的是什么?” 见扈三娘有些扭捏,忙走开到:“我去去就来。” 有些不安的拆开,见一笔精致的小楷如刻印在纸上一般: 三娘,见字如面 …… …… 看着看着,扈三娘眼眶红了, 看着看着,眼角清泪划过鼻尖,淌过红唇,一滴一滴落在纸上。 扈三娘连忙轻轻的擦拭,生怕把它弄脏了,弄皱了。 躲在不远出的仇琼英慌忙跑出来,正要开口询问。 不想扈三娘抬起头,含着泪光,对她笑着道:“爹爹和兄长也疼我、也爱我。却不及他一分懂我!” 第63章 饮食男女因情生事 孝义押司被迫… 落夜不久,郓城县西巷一栋二层的小民房里,眉清目秀的张文远,一脸满足的躺在床上。刚刚芙蓉帐里的一番云雨,使他的呼吸还有一些急促,额头微微冒着热气。 一只柔嫩的胳膊忽然搭上他的胸膛,手指调皮的在张文远的胸膛慢慢的画着圈。 “张郎,你可快活?”一个呢喃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张千娇百媚的脸,双颊微红靠了过来。 张文远轻叹一声,“若是能与娘子日日厮守,短命十年又有何妨。” 见他说的直白真诚,女子心中感动,劝道:“奴家也望能与郎君厮守,你带我离去可好?” 张文远心头一惊:虽也自己也爱与她缠绵,可若二人私奔远走,却不是自己想要的。何况那宋押司在江湖绿林诺大名头,事若拆穿,不是逼他害了自己么。 不漏声色的转过身子,在女子额头亲了一口,柔声道:“娘子能这般看重张某,心中感动,我也想同娘子远走高飞,可还得请你稍作等待。” “为何!” 张文远苦涩的道:“我只是县衙一小小文书,平日就靠那几蚊铜钱过活,并无积蓄。我哪里能舍得娘子同我一道受那贫寒之苦呢?还得想法去筹措些银两,咱们再远走高飞如何……” 女子见他情真意切,眼中感动,不禁翻身压在他身上,红唇重重的堵住了他的嘴。 血气方刚的张文远怎么能受此撩拨,只热烈的回应起来。 “哎呦,宋押司您来了!” 楼下一声有些刻意的问候,把正要颠鸾倒凤的二人吓得一激灵。张文远急爬起来,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脸吓得比纸还白。 那女子又惊又气的穿搭好衣物,随手抹了几下头发,对张文远指了指后面窗户,自己下了楼。 “宋郎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女子一脸潮红,故作惊喜的道。 宋江微微抬头见那女子眉目含春,衣服凌乱。已经明了一切。心头怒起却面无表情的道:“同几个县衙同僚在前头喝了几杯水酒,凑巧路过,便想来看看你们母女最近可有什么缺的。” 旁边一直担惊受怕的中年女子,忙笑着道:“宋押司真是仁义无双啊,百忙之中还记挂着咱们这苦命的母女两。”说完抬头对自己女儿眨眼道:“惜娇,快陪押司坐会,我去温些酒肉,你好给押司唱唱曲解解乏。” 那阎惜娇心头也害怕事情败露,见母亲神色,忙过来笑着给宋江脱了外衣,口中却道:“奴家日日思念宋郎,今儿既然来了可不能就这般走了。” 宋江不爱女色,不代表他不知女色。心头虽有怒气,却知若是大动干戈,将此事传扬出去,自己的名声就全毁在这女子身上了。 一个是从小在东京花坊谋生的娼妓,一个是几十年老谋深算的押司。虽然心思各异,却一片其乐融融。 小书亭 而这阎惜娇真是一身好本事,虽娼妓出身,却琴棋书画,吟诗唱曲样样再行。陪着宋江一会高歌一曲,一会畅饮几杯,不免让这平日不近女色的宋公明有些乱了心神。 喝多了! 母女俩把在睡梦中还在唱曲的宋江架上床,老母亲嘴中念叨几句便走了。 阎惜娇幽怨的看着床上的宋江,悠悠的道:“模样丑陋些倒无妨,只你要有张郎的三分情趣,我也不会做这对不起你的事。” 轻身的给他盖上被子,把宋江的衣服和招文袋欲放在床头顺手处,忽觉份量颇重。顺手打开一看,里头除了一封书信,居然还有一块黄灿灿的金子。 阎惜娇心中无奈道:“都是在衙门里谋事,为何你押司那般富有,而我那张郎却连与我私奔的银钱都没。” 好奇的拿起信,想看看又是城里哪家老爷富商,来求助帮忙的。 “……某晁盖七人得公明贤弟冒死传训,感佩于心,特奉黄金百两以谢兄弟活命之恩……” 阎婆惜手一抖,心惊道:“怪不得你一个押司这般阔绰,原来却与那抢夺生辰纲的是同伙!” 紧紧抓住那块黄金,阎惜娇心头一阵寻思,看看信件,又看看床上酒醉的宋江。忽然下定决心:张郎无银钱带我离去,可此处不是有这现成的黄金么? 吹灭灯火,一夜安睡。 宋江迷糊的睁开双眼,闻着身旁阵阵香味,不禁心头暗骂自己:真是喝酒误事,这张床上,还不知她和多少男人在此勾搭过,自己怎么能在这睡呢。 叹息着起身穿好衣裳,拿上招文袋欲走,可这重量让宋江心头大骇。忙打开一看,里头已经空空如也。 深吸几口气,仔细回忆。可怎么想也是丢在这里的。 强行压住心头怒火,把那阎惜娇推醒,挤出个笑容问道:“昨日可曾收拾过小可的招文袋?” 阎惜娇揉揉眼睛,忽然笑笑的看着他。 宋江心中已然明了,在你这总好过丢在外头。 “里头的东西?” 阎惜娇笑道:“虽然收拾过,却并无东西!” 宋江有些发怒道:“莫要狡辩,里头的金子你尽管拿去,只把那信件给我就好。” 见他发怒,也不再逗他,毕竟自己只想求财,心头还是记着宋江搭救之恩的。 “信件给你没问题,可宋押司却不能自己占了大头吧?怎么也得五五分!” 宋江道:“什么我占大头,金子全都与你,宋某一分不要……” 阎婆惜哈哈一笑,道:“宋押司,这样可就配不上您山东呼保义的名头啦,那晁盖送了你百两黄金,而那招文袋中只有十两,你想这般打发我?” 宋江闻言心中一顿懊悔,原本刘唐来时却是拿了百两黄金,可宋江为显自己不是那贪财之人,推脱过后却真真只拿了十两。 可这如何还能解释得清? 宋江同阎惜娇耐着性子说了半天,可这女子只想弄到银钱,好同张文远走高飞,何况信中说的清楚明白,哪里肯信? 宋江忍着怒火,瞪着她道:“你知我宋江名声,从不欺瞒于人,今日你且把信还来,我去变卖家产也将这数给你补上。” 阎惜娇心想,若是翻脸不认了还能有何办法,现在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了,却也不再怕把他得罪,直接调笑道:“宋押司莫非把我当成那,未出过门的大家闺秀,直那般好骗不成……” 宋江本来火大,闻听此言更是恼怒,心道:我知你不是良家,你是那东京花坊里的头牌。是瞒着老爷我在背后同男人厮混的娼妓。 大喝道:“你给是不给?” “一百两金子,拿来就有!” 宋江上前一把抓住阎惜娇头发,狠声吼道:“给不给?” 阎惜娇吃痛,大喊:“宋江杀人灭口了……” 宋江的心神,早就慌乱和愤怒,再听见她喊叫,忙一手用力的捂住她的嘴巴,右手鬼使神差的拔出随身匕首,不停的往阎惜娇的胸口捅,嘴中还在恶狠狠念叨着:让你叫,让你再叫!你个不知好歹的荡妇,我让你再叫!…… “啊!杀人啦!”门口一声大喊后急促的脚步声,把神志不清的宋江惊醒,他惊慌失措的推开已经早没气息的阎惜娇,手中仍自抓着那把匕首。 口中呢喃道:全完了! …… 一湖之隔的梁山宛子城,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两位头领大婚,却是除过年以外,山寨最热闹的事了。 对于李助来说也是最忙碌,最开心的。自己新认不久的义妹出嫁,自己的侄儿娶亲,他皆是可以坐到主宾之位的。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片恭贺之声,直把这老道士乐得嘴巴没合拢过。 见李助进来,卫鹤笑着道:“军师,您这日子选得也太仓促了些,木兰山的兄弟都赶不上啊!” 李助笑骂道:“都过来干嘛,山寨不要人管了吗?” 酆泰闻言好奇道:“那杜大哥和滕家兄弟几个都不叫啦?” 旁边的朱武忙道:“都是自家兄弟,怎么能不通知呢,只是两地隔着太远,来回也不方便,大官人已经安排,让两对新人在此地拜堂成婚,三天以后一起去荆湖。” “哈哈,这个好,就当回门一般。”酆泰大叫道。 “大官人还说了,到时候若是山东无事,想去的兄弟都可以去木兰山看看。只是你们荆湖来的兄弟就得帮忙看家了。”朱武在一旁打趣道。 酆泰、卫鹤几人忙笑道:那是自然!直言荆湖也是好美景,却是值得一去的。 众人笑闹一阵,见酒店哨探头领李四忽然跑来,忙客气的打招呼,李四先对众人点点头,便走到柴进身边道:“郓城县宋公明杀了人,逃往了清风寨!” 柴进笑笑,点头示意知道了。 刘唐的金子既送,除非那阎婆惜转性子,不然这宋公明不出事才怪! 柴进问李四道:“婚事需要采买的东西,可都购置齐了?只有两日,可莫要出差子。” 青草蛇拍拍胸脯,笑道:“您和朱贵哥哥再三交待,咱们早就备好了,兄弟们只要等着闹洞房就行。” 第64章 扈家兄妹水泊道喜 梁山哥俩迎娶… 第二日一早,两员女将正在后院对练拆招,玩得不亦乐乎。 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来,对二人施礼道:“庄主吩咐:梁山马勥和马劲二位头领用过饭食就要回去,请娘子前去送送。” 仇琼英停了手笑道:“姐姐不用去,他们两又不是讲那虚礼的人。” 顺口问那丫鬟:“那独眼虎不是在这挺快活的么,怎么突然又想回去了?” 丫鬟回道:“听说是赶着回去参加一个头领的婚事。” 仇琼英闻言杏目一瞪,心道:大事不好! 啊的大叫一声,拉起扈三娘就走。 跑到前厅,见几人还在用饭,仇琼英大声问道:“山上谁要成婚?” 马家兄弟先向后面的扈三娘行了礼,故意逗她道:“是李懹兄弟和安神医。” “为何不知会我?”仇琼英气道。 马劲一脸无辜的道:“姑娘需在此地陪伴扈家娘子,大官人又没交待,我哥俩也不知要不要告诉你。” 马勥也道:“万一姑娘私自回山,不是违抗哥哥将令了么!” 看这哥俩一唱一喝,仇琼英气道:“你们这两无赖。”忽然眼睛一转,对扈三娘道:“姐姐同我一起回山,我就不算违抗命令了。” 众人不禁齐齐看向扈三娘,虽然心思不一样,却皆叹这是一个极好的主意。 “我就不去了吧!”扈三娘低着头,害羞道。 扈太公父子相视一笑,自家姑娘几日不见笑容,今儿却像是变了个人。 “姐姐迟早要去的,怕什么!” 一句话把扈三娘羞得直想找个桌子钻进去。 扈成忙出声道:“我本想明日再起身去梁山道贺,不如今天咱们一道同行好了。” “对啊,你兄长也去,更不用怕了。”仇琼英也不管她答应不答应,拉着手回去收拾东西。 等二人走了,扈成对马家兄弟道:“还得请二位稍后,我去准备些礼物,很快就来。” 马勥直摇头道:“哪里要这般多礼,我家大官人交待,自家兄弟办事就是为了图个喜庆,一律开销都归山寨出,直说人比物重。我们可都是不拿东西的。” 扈太公摇头道:“山上都是兄弟自然无妨,可咱们若是空手去也太不合适了。”挥手直让儿子去准备。 马家二人也不好拦,直言,明年就是一家人了,哪里还用那般客气。 …… 几人一路安全,进了梁山,两位各有风情的绝色女将,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下书吧 早就得了通报的柴进已在聚义厅外等候,同扈成说了些客气话,柴进却不知如何同扈三娘说,只是微微拱手,诚恳的笑笑。 一旁的仇琼英看着二人一阵傻乐,憋了半天打趣道:“兄长字写得不错!” 还没等柴进反应,已经拉着扈三娘跑开老远。直把除柴进以外的人,弄得莫名其妙! 柴进心头无奈一叹:你怎么什么都给她看啊! 仇琼英跑了一路,自己尚觉得意,回头见扈三娘一脸羞涩,忙道:“姐姐放心,我不会与他人说的,我家兄长脾气好得狠,更不会怪我。” 扈三娘心中也急,怕她到处说,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祈祷她嘴巴严实一点了。 进了林教头家,屋中满堂红彩,已经一片喜色。 房中三四个女人正在忙碌打扮,不想门忽然被推开,见是仇琼英回来了皆是大喜,忙一阵热闹。 林娘子见后面一脸笑容的扈三娘,忙问道:“这位姑娘是新上山的头领么?” “这是独龙岗的扈家姐姐,现在还不是头领,要明年才是。”仇琼英一脸打趣道。 屋中几个女子自然听过此事,忙客气见礼,弄得扈三娘更加羞涩。 仇琼英故意叉开话题问:“程家姐姐为何没来?” 锦儿答道:“去巧奴姐姐那里帮忙去了。” 仇琼英点点头,忽然打趣道:“哎呦,我的小锦儿,今天这脸蛋怎么这般红啊?” …… 十月初九,风轻云淡,阳光虽有,却是格外温和。 智多星吴用是今日的司仪,打扮的格外隆重,腰间从不离身的铜链,也变成了一根漂亮的腰带。 碰见同样喜庆的军师李助,二人一顿打趣。 李助拱手道:“今日可要有劳吴学究了。” “仙长尽管放心,小可定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绝无一点违礼之处。” 二人都有事,也不好久谈,客气几句便散了。吴用负责的检查好各类器物,一丝不苟,生怕有何错漏。 一旁扛着个大桌子过身的糜貹,笑着问:“吴军师这是在寻什么宝贝呢,看得那般仔细。” 吴用见是这爱耍笑的黑汉,无奈笑笑:“你啊不懂,这世间万物皆破,但礼从不可废,这婚礼也是人生大事,可兴民亦可旺户。怎么能不小心谨慎呢。” “哈哈,军师高见,小弟就不打搅了。您忙!” 过不多时,柴进等一群人皆是面貌一新来了聚义厅。见吴用来得早,忙过去问道:“学究今日可有的操劳啦。” 吴用忙对众人拱手,笑道:“谁让朱武兄弟偷懒,把这担子甩给我呢。” 旁边的朱武忙道:“并非小可偷懒,却实未学此道,还是学究靠谱些。您多受累!” 柴进和吴用交待几句,对身后一群武将道:“今日你们可不光是道喜喝酒的,也是主家,多去看着点手下兄弟们。”然后一指在那搬东西的糜貹,笑道:“看看人家,你们学点好吧!” 一群大汉哄笑着领命。 崔埜两步跑到糜貹身边笑道:“糜家哥哥今天怎么这般勤快?” 糜貹抹了把黑脸,小声道:“好好表现一点,说不定下次咱也能娶媳妇了。” “小弟也想啊,可是咱们山寨女人太少啦。”崔埜一脸苦闷。 糜貹一副你完全不懂的表情。道:“今儿大官人说了,要把宴席摆到虎头峰去,让那些投山的百姓也一起高兴高兴。那里头可是有很多好女子啊。” 崔埜急道:“那地平日里,可不准咱们随意去啊。” “平日是担心咱们打扰人家百姓,今儿大官人准的,怕什么。”糜貹一拍胸脯,大笑道:“兄弟不才,哥哥已经派我今天去负责虎头峰的宴席之事了。正好去瞧瞧有没有合适做老婆的。” “哎呀,带上兄弟啊。你说这平日都没成亲却也没什么,这忽然发现都要娶了娘子,心里就痒了。” 糜貹嘿嘿一笑,“我也是啊!” …… 繁琐的过程终于在吴用大声的礼成,鸣炮后结束,而山寨上下也在巨大的鞭炮声,和震天的道贺声中进入最大的高潮。 漫山遍野的吆喝,来来往往的人群直让柴进这个寨主喜笑颜开。 几万人的席面却是从未见过的,梁山左右各个主峰,只要能放下桌子的基本上都已经摆满,有些水军甚至把席面开到了战船之上。 在旁一直陪伴的飞天虎扈成,一脸激动的心中感叹道:这才是男人过的快活日子啊。 山寨的头领,特别是荆湖的那几个,因为与李懹关系最熟,都是忙得脚不着地,只听这边酆泰在喊:中间过道别挡住了。 那边卫鹤已经催上了:上菜的兄弟们步子再快点! …… 这一场喜宴,直到次日旭日东升才结束! 第65章 小李广为义杀知寨 宋公明无路入… 青州城外,清风山下。 一员少年将军,领着几百人马,一脸焦急的对着山上的强人山寨大骂,别看着这位少年将军模样清秀,唇红齿白,不像个粗鲁之人。可一着起急来,也顾不了那儒将的体面了。直把那紧守寨门的喽啰骂得心忏:这读过书的人,骂起娘来就是有排场,虽然咱也听不太懂,可就是觉着难受! 忽然寨门上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贤弟,宋江无事,尽管安心!” 少年将军面色一喜,正要询问,却见寨门大开,自己兄长领着三个模样各有特色的汉子走了出来。 连忙下马问候。 宋江笑道:“都是误会,这三位乃江湖上的好汉子,只是请我去做客的。”然后指着身后三人一个个介绍道:“这几位是清风寨寨主,锦毛虎燕顺、矮脚虎王英、这个和你还白净的好汉是三寨主,白面郎君郑天寿。都是江湖义气,武艺出众的好汉。” 然后对清风寨三人道:“这位将军你们应该识得,便是武知寨,小李广花荣。今日既然因为小可有缘在此遇见,可要好好熟络熟络。将来也可互相有个照应。” 燕顺几个早知花荣,见宋江这般说,忙客气的上前招呼。而花荣心中虽然不喜,可自己兄长如此说了,却也不好多言,连忙应付一阵。 “今日花荣兄弟既然已经来了,我便先随他回去,改日再来看望三位。”宋江拱手道。 几人挽留一阵,可宋江执意要走,拿出一包金银硬塞到宋江马上,见推脱不过,宋江也不客气,笑道:“这却是有些汗颜了。” 王英笑道:“这都是兄弟几个孝敬哥哥的,您切莫如此。” 众人客气几句,宋江便别了众人,随花荣回了清风寨。 刚在家中落了坐,花荣委婉的问道:“兄长怎么与那几个人搅和到一起了?” 宋江不想瞒他,说道:“却也是机缘巧合,不小心被他们手下喽啰给绑了,正巧他们三个也听过我名头,对我甚是礼遇客气。只是害兄弟担心了。” 花荣摇头道:“那倒无妨,只是兄长以后就呆我这,小弟自能护你周全。” “你是不知,在那清风山我还救了你那同僚的夫人呢。”宋江笑道。 花荣闻言有些错愕,问道:“可是那文知寨刘高的夫人?” “正是,那女子却也有几分美色,被山寨王英兄弟看上,欲留下做个压寨夫人,开始我还以为是兄弟你的娘子便救下了,后来仔细一问,才知道是你那同僚的夫人。” 花荣有些无奈道:“哥哥这次倒是救错人了。” “为何?”宋江好奇道。 “那刘高虽同我一道在此安身,却是文官,压着兄弟一头,平日也素与我不合。而他那妻子更是娇惯,每日飞扬跋扈,甚惹人厌。” 宋江闻言苦笑道:“这却是小可不知情了,居然还为他惹得王英兄弟莫大怨气。” 饭团探书 …… 自此,宋江便在花荣家中安身,每日有人伺候,却也过得潇洒自在。 可时间一长,不觉有些无聊了。问过后知他花荣在处理寨中公务,也不想打搅,便自己出了门,去街上逛逛。 一个小地方,却也有些好玩的,宋江正看得欢乐,不想身后突然冒出来一队官兵,一句话不曾说,便一棍子敲在头上。 等他悠悠醒转,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大牢之中,心头大惊:终于还是被官府拿住了。 当他正以为自己杀阎婆惜一事,被官府抓住时,牢中闯进来一群人,前头一名中年男子,看服饰像个老爷。旁边站着一个美貌的女子,感觉甚是眼熟。 “这就是那清风寨的贼人,老爷快打杀了他。”那女子一脸痛苦的尖叫着。 宋江这才想起这女子是被自己救下的那个刘高夫人。一脸震惊的问道:“我当日救你一命,为何恩将仇报,反来害我!” 那女子眼神一转,她可没和刘高说自己已经被绑上山了,只是说差点绑上山。不然自己有没有被糟蹋,哪里还能说得清! “你救我?若非本夫人急智,搬出我家老爷名头,你们能放我走?”那女子神色镇定,指着宋江道:“这人还是那清风山的头头,那些人都呼他为哥哥!” 刘高素来宠爱自己这美貌娘子,她的话没有不信的,下令道:“给我狠狠的打,活活抽死这个胆大包天的强人。” 一群狗腿子听老爷发令,把鞭子往水中一浸,吐了口口水在手上,宋江心中大急,他也是府衙中谋生的,怎么能不知道这些人下手有多狠,嘴中开始大骂,可当马鞭带着水花重重抽到胸口,这个鼎鼎大名的孝义黑三郎,已经疼得骂不出声来了。 只有心中在吼道:漂亮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全都该死! 可他不敢吼出来,也说不出那句,天要亡我宋江的感叹。只能咬牙忍受那鞭子带来的伤害。 现在宋江好后悔出了知寨府,后悔杀了阎婆惜,更后悔救了晁盖。 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他还是郓城县呼风唤雨的宋押司,还是江湖人人称道的孝义黑三郎。 难道真要被他们活活打死了么? 不,我不能死! 不光不能死,我还要变强,我要让人人都敬畏我,我要让这些狗官听到我的名字,比听到那该死的柴进还害怕! …… “哥哥你醒醒!”一阵急促的关切声,把宋江唤醒,缓缓睁开眼,一张熟悉的英俊面容印入眼中。 “我的花荣兄弟啊!”宋江忽然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花荣也被他哭得心头难受,眼中含着泪,一把架起宋江直往外走。 等快要走到门口,宋江阴狠的问道:“刘高那对狗男女呢?” “躲在房中不敢出来了。” 宋江想起自己被打时许下的誓言,眼中带着恳求的望着花荣,“贤弟,你走吧,莫要因为我这有罪之人,毁了你的大好前途!” 花荣大急道:“哥哥为何如此说,我与兄长相交多年,早就生死与共,得罪他刘高算什么,你要是不解气,杀了这狗贼又何妨!” 这本是花荣顺嘴的气话,可宋江要的就是这句气话。 “好兄弟,那鸟夫妇欺人太甚,我宋江咽不下这口恶气,今日定要除此二人,花荣兄弟可愿助为兄一臂之力?从此以后我们兄弟同去清风山,快活一世!” 花荣看着宋江那双因为激动而红得发紫的双眼,心中只犹豫了一瞬间,便坚定的答道:“小弟愿意追随哥哥。” 宋江大喜,“那随我去杀了这对害人的狗男女。” …… 午夜已过丑时,清风山寨几位头领正自呼呼大睡,不想被喽啰急促的呼喊声吵醒,锦毛虎燕顺从梦中惊醒,大声喊:“官军打来了?” 那喽啰在门外打喊道:“不是官军攻山,是前几日走的那个宋押司又来了。” 燕顺听是宋江,心中惊讶,这怎么大半夜的来了。 先在寨楼上问询分辨仔细,发现却是宋江,忙开门去迎。 “哥哥怎么弄成这副模样?”燕顺到了近前,见宋江一身是伤,大惊道。 “我被那刘高折磨,多亏花荣兄弟搭救,同我一起杀了那夫妇,如今只能来投靠三位兄弟了。” 燕顺闻言更是瞪着眼珠子,一脸不可思议。可看花荣身后,除了两个亲随外,就只有家眷在马车上了。 知道不会是假。忙招呼着众人先回山再说。 等进了山寨,先和郑天寿见完礼,那王英才大笑着跑出来,可看到花荣身后两名漂亮女子时,眼睛却一直没移开,口水直咽。 燕顺轻咳一声,他才知道自己失态,忙转过目光,却见花荣正狠狠的瞪着自己。王英心中暗道:“凶什么,迟早让这两个女人臣服在爷爷胯下。” 可面上却是一脸笑容的对宋江等人客气问好,当得知宋江以后也要呆在山寨,心头更是爽利。 这近水楼台,总也是有好处的。 三人请宋江上坐,翻身便拜道:“我等愿奉哥哥为主。” “我宋江何德何能受几位英雄如此看重,快快起来!这夺人基业的事,更是把我宋某看成何人了?”连忙上前去扶这三人。 可燕顺道:“只有像哥哥这样的大豪杰才能让山寨更加红火。” 宋江摇头道:“宋江来此实为避难而来,将来自会全力辅助各位兄弟。” “哥哥莫要再说,你若不答应我等是不会起来,便让小弟跪死在这好了”王英大叫道。 宋江去拉这三人,可能因为受伤的缘故,怎么也拉扯不起,不禁摇头叹气道:“也罢,蒙诸位兄弟看重,宋江就暂为这山寨之主,将来若是做得不好,还是得请燕顺兄弟出来主持大局才行啊!” 三人闻言大喜,郑重行礼拜道:“拜见哥哥!” …… 这日清风山,换了寨主,燕顺坐了第二把交椅,花荣第三…… 第66章 桃花山好汉投效 铁扇子宋清哭丧 欢快了几日,宋江的伤口虽未痊愈,却也能活动自如了。伸张下身体,感受着朝阳,闻听着鸟儿欢唱。也是别有一番乐趣。 “哥哥今日精神头可是好得多了。”燕顺笑道。 见几个头领都来了,宋江客气几句,便对他们道:“小可听闻这青州有一处桃花山,上面也有几位好汉在聚义,不知诸位兄弟可曾知晓底细?” 花荣本是青州武官,对本州的军情自然清楚不过,拱手答道:“却也有这么一伙人,为首的是那打虎将李忠,另一个唤小霸王周通,手下怕也有三五百喽啰,在桃花山那边打家劫舍。” 王英好奇道:“哥哥可是要学那梁山柴进去招揽他们?” 宋江闻言心头有些不悦,为何说是要学他呢? 可面上却笑着道:“我可做不出那夺人基业的事,只是听闻那桃花山两位头领也是义气之人,想去结交一番。” 锦毛虎做过大寨主,心思要聪慧些,埋怨的看了王英一眼,笑道:“那是自然,都是在一个州府讨饭吃,多个朋友便是多条路,将来若遇官兵征缴,也好互为倚仗。” 宋江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还是燕顺兄弟懂我。” “小弟也未去过那桃花山。便陪哥哥走一趟。”燕顺道。 “那是再好不过了。”宋江笑道。 领着花荣、燕顺并五七个随从,下了清风山,一路通畅的寻到的桃花山山寨。 喊人进去通报不久,便见寨门大开,一个肥头大耳的壮汉,一个面容精瘦,头上还插一朵红花的青年便迎了出来。皆是一脸喜色,笑逐颜开。 “未想到这桃花山落魄之地,今日能得几位英雄前来,真是蓬荜生辉了。”打虎将李忠本就长得憨厚,一笑起来更让人觉得亲切。 “敢问哪位是山东及时雨,宋江哥哥?”一旁的周通虽然盯着中间的那个黑矮的,却也不敢确定。 “小可便是宋江,什么及时雨那不过是江湖兄弟抬爱了,却不值一提。”宋江也是一脸热情的向二人拱手。 众人见了礼,李忠、周通将人迎进山寨,自是杀猪宰牛,以待宾客。 酒过三巡,见气愤也差不多了,宋江笑着问道:“二位兄弟可是寻了一块宝地,自在快活得狠啊。” 李忠一摆手,“哪里有什么快活的,手下几百喽啰要养活,官兵也常来寻事,却也艰难的紧。” 周通也苦恼的道:“若是咱们也如那梁山泊一般势大,哪里要看那官府的脸色。” “哈哈,这有何难!”燕顺一拍桌子,“不瞒二位好汉,如今宋江哥哥已经是清风山之主了,若是二位不弃,咱们凑成一伙,还怕那官府?” 李忠二人并不知晓这事,惊讶的看了眼宋江,起身便拜道:“若是有哥哥主持大局,那还用说什么,小弟愿意入伙。” 宋江大喜,“能得二位来投,却是小可之福啊。” 众人心事已了,皆是欢喜,不觉更加热络。 第二日一早,桃花山上一把大火点起,李忠全伙投了清风山。 如此又过两日,宋江正在山中满怀壮志之时,却见一个喽啰领着自己兄弟宋清进了山寨,大惊:家中出了何事,为何着这一身孝? 宋清一见宋江,哭喊着跪在地上,“爹爹急怒攻心,已经在几日前去了……” …… 在呼喊中,宋江悠悠醒转。 虚弱的问清了宋清原尾,又是嚎啕大哭,直让场中众人皆跟着落泪。 “兄长,爹爹临去前,唯一心愿便是要再看你一眼,小弟不敢违逆,只等寻到哥哥回家再行出殡!”宋清哭着,眼睛悠悠的看了宋江一眼。 宋江心头一震,也跟着哭喊道:“宋江不孝啊……” 半日以后,宋江告别了众人,在花荣的护送下,离了清风山。回家执孝! 周通回到房间,却见李忠坐在自己房子,唉声叹气。不禁忙问道:“兄长还在替宋江哥哥难受么?” 李忠示意让他把门关上,小声对他道:“兄弟你还是太年轻了!” “为何如此说?” “你可知宋江哥哥为何回家?” “还能为何?不就是回家吊唁老父亲么?”周通不解的道。 李忠摇摇头,很是无可奈何的表情:“你当那宋太公是傻的,还是宋清是傻的?”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叹了口气接着道:“明知道宋公明有人命在身,还要冒着杀头的风险让他回去一趟,难道不怕把他送了么?” 周通睁着眼睛大惊道:“你是说……” “我想应当是在官府打通了门路,没有性命之忧才诓他回去的。” 周通摇头道:“不对啊,宋江哥哥可不光那一件事,还同花知寨杀了那刘高一家呢。” 李忠恨铁不成钢的道:“那却是不错,可刘高府上几十口,已经被杀了个干净。天下只知道灭门的是清风山强人和武知寨花荣,谁知道是宋公明?” 周通跌坐在凳子上,一脸不可思议的道:“宋江哥哥是不会回来了?” “不会了!”李忠叹气道:“不然为何连寨主之位都还给燕顺。可怜的却是咱们两,本来是看在宋公明的情面才来相投的,不想他自己先走了。” “是啊,若是有他领头,咱们排在末尾也就算了,可如今让那燕顺做寨主,这算哪门子事,还不如在桃花山,咱们自己快活呢。”周通小声道:“要不咱们散伙?” 李忠摇头道:“怕没那么简单,万一惹恼了他们,别把性命丢了。 这燕顺和王英可不是好相处的。” …… 却说花荣护着宋江哥俩行了两日有余,已经进了对影山。 “贤弟,无需再送了。”宋江已经劝了他一路,却花荣一直不肯。 宋清也在一旁劝道:“花将军尽管安心,这边道路兄弟熟悉,自然不会有何差错的。” 两兄弟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花荣无奈道:“此处常有强人出没,等过了对影山,小弟就回。” 既然如此,宋江为不再多言,三人鞭起马,想快点通过这强人出没之地。 不想翻了一道岭,便见前面两名少年将军,一红一白,皆是使戟,正在往来厮杀。 “这两位却也是好武艺啊。”宋江叹道。 花荣点头道:“嗯,只是不知是不是这对影山的。咱们还需早些离开的好。” “可是道路被堵,如何能过?”宋清道。 宋江心爱这二人武艺,有心结交,便在花荣耳边交待几句。 只见二马交错,双戟擦出片片火星,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斗了三十余合仍是不分胜负。 二人斗得正起劲,不想兵器上的绒条搅结在了一起,一时却哪里分得开。花荣见状,挽弓搭箭,直射那戟中绒结。 二将忽听弓弦之声,兵器便被分开,皆是惊叹神射。也不买交手,驱马冲着宋江等人便来。 “这位将军却是好箭法。”二人皆是赞叹道。 花荣不是那虚荣之人,微微客套几句,便不再言。 旁边的宋江大声一笑:“二位好汉的武艺却也是非凡啊,小可宋江若非有事在身,真想同二位举杯畅饮结交一番。” 对面二人闻言一惊,又仔细看了容貌身材,心喜得下马道:“不想却是山东及时雨,宋公明当前,失礼失礼!” 宋江等人忙下马回礼,众人介绍一番。宋江才知道这二人一个唤作赛仁贵郭盛,一个唤作小温侯吕方。难怪都是使得一手好戟。 众人在道旁诉说了原尾情由,皆是感叹不已。 宋江见热络的差不多了,开口问道:“二位兄弟都是江湖好汉,也不用再争什么使戟第一了,免得伤了义气。” 二人闻言大笑道:“那是自然,皆听宋江哥哥的。” 郭盛笑道:“我决定同吕方兄弟在这对影山一道讨生活了。” 宋江闻言忙道:“二位兄弟在此固然好,却是略显孤单寂寞,小可有个提议不知二位钟意与否。” “哥哥但讲无妨。” “你们也知我从青州清风山来,那山寨中已有六七位头领,一两千喽啰,若是能得二位……” 没等他说完,吕方摇头打断道:“并非小弟不识抬举,只是哥哥已经离开那清风山,若让我去投那燕顺和矮脚虎却是……” 郭盛也摇头道:“哥哥若未离山,小弟也愿去,只是让我在那燕顺之下过活,宁可在此地蹉跎岁月。” 宋江看了花荣一眼,可花荣也不知如何规劝。 又劝了一阵,也没说动,吕方二人直说燕顺王英的名头太坏,不配二人投靠。 宋江无奈,只好做罢。 第67章 两好汉船上斗武 众英雄远赴荆湖 因为两位头领的大婚,热闹了两日的梁山大寨,终于回归了平静。 扈成领着自己妹子来向柴进辞行,三人客套几句,柴进便送兄妹两下山乘船。 刚到山脚,仇琼英在身后大声呼唤道:“姐姐怎么就这么走了,都不知会我一声。” 扈三娘笑道:“我寻你一圈都没见你,便同锦儿姑娘说了一声。妹子是要同我一起回去么?” 仇琼英笑道:“姐姐心结已解,哪里还需我陪你在独龙岗上玩耍。”她过去一把拉住扈三娘道:“只是姐姐不想同咱们一道去荆湖么?听那白毛虎说木兰山景色可美了。” 一旁的扈成见妹子娇羞的不说话,偷偷瞟了眼柴进,忙开口道:“诸位头领往荆湖是有正事要办的,三娘去却是多有不便……” 柴进知道这飞天虎心思,忙笑道:“哪里有何正事,只是小可不好相邀,贤兄妹若是愿意,咱们一道去看看那是再好不过。” “好啊,扈成大哥也去。”仇琼英知道这扈三娘脸皮薄,哪里会开口回话,抢过她包袱便拉着她走了。 她可不在意扈成去不去,只要扈三娘没走就行。 扈成笑了几句,忙对柴进拱手道:“小可就不去了,只是我妹子还需大官人多多照看一二。” 柴进回礼道:“少庄主尽管放心。” 送走了扈成,聚义厅里已经一群头领等着了,几个嗓门大的已经把李助、朱武等几个军师闹得头都要炸开。 见柴进回来,李助一脸苦闷的笑道:“这人员谁去谁不去,还得哥哥来拍板啊,您再不来,老道我都要被这伙人烦死了。” 柴进笑着落了座,眼睛扫过群雄,知道大家都想出门转转,可这山寨上下各军各营,却也不能放着不管。 开口道:“原本在木兰山的头领,除了李助军师和李懹以外,皆留下。其余各军,留下一个头领便行,你们自己决定。” 李助和另外两个军师心中笑道:“这好,让你们自己吵去。” 柴进笑着对朱武、吴用道:“二位谁留下?” 商量一阵,吴用没争过朱武,笑着应了。 柴进又交待朱贵道:“你就别去了。” 朱贵忙起身笑道:“小弟遵命!” …… 三艘大船,二十多位头领,几百名水军,浩浩荡荡使往荆湖木兰山。 柴进站在中间的舰船的甲板上,和李助、朱武一边欣赏着沿途美景,一边聊着些未来构想。而那些爱耍闹的,全跑到另外两艘船上去了。 毕竟跟着寨主、军师还有管着军法司的裴宣同在一首船上,可没有那般自在。 柴进回头看见武二郎站立一旁,未发一言,便笑道:“怎么一直沉默不语,可是有何心事?” 武松笑道:“并无心事,只是在想,若是家兄还在世,同来看看这风光该有多好。”他微微叹了口气,“家兄,应该连东平府都未曾出去过。” 柴进知道他从小被哥哥武大郎一手拉扯大,感情极好。拍拍他肩膀,柔声安慰几句,便也不好再说。都是些男儿汉子,说多了反而显得矫情了。 朱武在旁问武松道:“二郎也在上山时日不短了,大官人也未给你安排职事,正好现在无事,你不妨和我们几个说说,是想去马军还是步军?” “小弟兵刃不是强项,觉得还是步战过瘾些。若是可以,倒是希望能护卫在大官人身侧。” 小书亭 李助、朱武闻言不禁点点头,都是暗道,大官人身侧却也需要这样一位能人跟随。 正要说话,柴进先开口笑道:“我每日在山寨安全得很,你跟着我不是把自己荒废了。”对他指着跟在后头的船只道:“等回了山,去领一军步卒吧。” 三人见柴进已有主意,便也不再多言,武松忙拱手领了命。 可朱武还是建议道:“大官人身侧还是得有个头领护卫才行,不然弟兄们心中也是难安的。” 柴进笑道:“身边每日有大名鼎鼎的金剑先生,还要什么别的头领特意来护着我啊。有一群士卒跟着我都觉得小题大做了。” 说起李助,一旁武松本就是极好比斗的性子,勾起了兴趣,忙客气道:“听闻李军师剑法超群,一直未见您出过手,不知可否……” “二郎是想和老道士过过招?”李助眯着眼睛笑道。 “但请军师指点一二。” 柴进见几人都看过来,忙道:“无妨,点到为止便好。” 其实他自己也没见李助出过手,心中也是好奇的。 武松取来自己的双刀,走到宽敞处,道了声请。却见李助仍是笑着看自己,剑也没拔,不禁问道:“军师?” “二郎尽管攻来。”李助一脸正定。 虽然心中疑惑,不免觉得他太过托大,却也不犹豫,双刀一攻一守,一步便迈到了李助身前,刀携风雷,斜着劈了下去。 李助大叫一声,“好刀法” 双脚连踏数步,刀身堪堪与道袍擦过。可不等他立住,武松左手刀身一拉,直切李助胸膛。李助连忙一踏甲板,身子便退了半丈有余。 武松心头大赞李助身法了得,却也不怕,欺身而上,一刀快过一刀。终于逼得李助躲无可躲,终是大笑一声。 “好你个打虎英雄武二郎!” 大拇指轻轻一拨,一柄闪着银光的利剑已离鞘而出。李助右手轻轻握住,铛铛两声,接住双刀,反手直刺武松双眼。 “好快的剑!” 武松只觉李助一瞬间挡住了自己左右两刀,而这一剑更是寻着周身唯一空挡而来。 心头大惊之余,膝盖猛一卸力,身子往后倒去,在躲过这一剑之余,双腿跃起,直踢李助胸口…… 场中二人斗得精彩绝伦,旁边看客也都惊掉了下巴。特别是同船的扈三娘和仇琼英,都是在心中赞叹不已,特别是扈三娘,她也是用双刀,更知这武松的刀法多么难得。 武松与李助斗了四十余合,可越斗心中越惊,而李助一直是潇洒飘逸,只如仙人一般。终于一刀未守住,被李助一剑抵在了眉心。 “军师剑法神奇,小弟输的心服口服!”武松收刀诚心拱手道。 “哈哈,你武二郎这刀法已是极佳了,不要这般谦虚。”李助大笑道。 朱武在一旁佩服道:“仙长真不愧金剑之名,那份气度风采,已入超凡脱俗之境了。” 柴进也忍不住上去赞叹了半天,连仇琼英都一脸崇拜的跑过来,“李助军师,您这剑法可太好看,太厉害了,您得教我啊。” 李助大笑道:“老道我本立志做一名游侠儿,这剑法却也还说得过去。可要是在战阵之上,没了这施展身法的空间,却是不如各位大刀、长戟来的有用。不学也罢。” 众人虽也认同他的说法有些道理,却也觉得过分谦虚了。毕竟那出剑的速度已如闪电流星,一般士卒怕是没等反应,就被抹了脖子。 李助忽然有些好奇的问武松道:“刚才二郎使用的步法,倒是颇合我道家五行八卦之术。不知……” 武松忙恭敬的道:“那是家师所传的玉环步鸳鸯脚,本是一套腿法。刚才见军师剑来的实在太快,情急之下习惯使然,凑巧躲过那一剑,不然早败了。” 柴进见二人又该互相谦虚了,忙打断道:“见这一场好打斗,甚是快意。当值得一起喝几杯才痛快!” 第68章 木兰山双雄相见 淮西南将起风云 船进江南,一路风景如画。把一众在北地呆习惯的汉子,看得痴了。 “姐姐,这南方的山可真高,里头怕是有很多大虫吧。”仇琼英指着前方一片高山说道。 “那里头大虫确实不少,可都是咱们自己家的。”李助笑道。 “军师何意?”仇琼英不解的问。 “前面就是木兰山了。” 二女才知他说的大虫,是山寨的自家兄弟。 许久未来,柴进也是直感觉亲切。真如回家一般。 下了船,众人聚到一伙,李助叔侄给大家讲解这沿途景色,真让柴进有种前世外出游玩的错觉。可那个世界,自己好像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想不起来了。 行不多时,前面大批人马拦路,仔细一看,正是木兰山人马。 “大官人,众位兄弟,怎么不早些知会一声啊。”杜嶨满脸喜色的带头迎过来。后头跟着赤面虎袁朗和另外几个头领。 “船在中途实在有些不便,却是来的仓促了些。”柴进笑道。 杜嶨等人早收到过消息,说一众兄弟会来,在荆湖日日期盼,可这路途的时间却是不好把控的,忽然见到柴进和这么多好汉,皆是兴奋不已。 这木兰山是好久没这般热闹过了。 就在道旁,柴进和李助忙给众人一一介绍,光见礼就用了一刻钟,当介绍到扈三娘身前时,杜嶨问道:“这是新投山的女头领么?” 李助眼睛偷偷往柴进那一瞟,一副你懂的表情,笑道:“这是扈家小娘子,却也是武艺出众的巾帼英雄。” 杜嶨等头领连忙客气的行礼,拱手唤道:“嫂嫂!” 直把扈三娘羞得一脸通红,却不知如何做答,柴进无奈摇头道:“杜老大你这厚道人,可是跟滕戣他们学坏啦。” 众人一阵大笑,滕戣委屈的喊道:“小弟可不背这黑锅!” …… 进了山门,梁山各头领皆好奇的打量山寨布局,见四处城墙关隘,错落有致;山寨士卒更是训练有素,皆赞荆湖头领好本事。 上了聚义厅,众人自分交椅坐下。杜嶨问道:“不知大官人和诸位兄弟,是先休息一阵还是……” 李助抢先笑道:“兄弟行行好吧,这几日咱们在船上,可没做过多的停留,只盼着来荆湖吃顿好的了,还是先弄酒肉来吃吧。” 杜嶨见说,忙招呼道:“柳元兄弟,快安排酒宴。” 鲁智深大声道:“咱们做了兄弟这么久,却一直未在一起快活过,今日可要把前面的酒补上啊。” 这话可是说到众人心里去了,梁山与木兰山虽属一脉,可远隔千里往来不便,大家都知道自己有这些兄弟,却只知其名,不识其人,心中不免被这句话说得有些感怀。所有人不禁齐声叫起好来。 柴进也是感觉有些愧疚,特别是一直留守木兰山的这些头领,不觉起身道:“今日大家都要多敬木兰山的兄弟几杯。” …… 又是一夜欢闹暂不细说。 等柴进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用力的摇了摇头,揉揉眼睛,还是觉得不够舒畅。等出了房门,外头一个侍卫端来热水,忙好好洗了把脸,才感到好受点。 这水酒虽非烈酒,可要灌多了,却也难受得紧。 “大官人!李助军师和杜大当家的在外头候您多时了!”旁边侍卫提醒到。 柴进闻言,忙让他请进来,三人客气几句,柴进问道:“其他兄弟去做什么了?” “老道让朱武兄弟领着大伙去山寨各处转转,自家地方,总也要熟悉熟悉才好。”李助笑道。 “二位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杜嶨认真点头道:“却有几件事需像大官人禀报。”他顿了一顿,接着道:“大官人也知,最近那王庆在淮西地界上闹得越发热闹,许多小山头皆被他吞并降伏,颇有想让这荆湖绿林奉他为首的意思了。只是您有严令,不让我们与他发生冲突,便也未去理睬,却不想前几日这王庆却主动寻上门来了。” 说完取出一封信件奉上。 柴进微笑着看完,心想:“王庆看来有举旗之意,这淮西荆湖等地怕也安生不了了。” 问杜嶨道:“信上说他要登山拜访,可知是哪天?” 杜嶨答道:“就在明日。” 李助道:“这王庆与我是旧识,虽非太过了解,却也未见其有多大才能,居然想背着大官人,说服木兰山去投他,却也做得春秋大梦。” 柴进哈哈一笑,打趣道:“既然碰巧咱们都来了,若是他能说动我,咱们一伙全去投他,倒也省了好多事!” 杜李二人闻言皆大笑不已。 …… 旭日初升,一群人抬着重礼到了木兰山山门前,为头的几人有说有笑,很是自在。 中间的男子三十多岁,身高八尺,丰神俊朗,着一身锦绣长衫,却有几分人才风流。 “军师,你说这杜嶨会不会见我?” 旁边一个着白衫的文士,有些不确定的答道:“这木兰山已投那沧州柴进,怕是不好说服啊。” “若是那般不识好歹,咱们将来起事后,必踏平他木兰山。”一个面目狰狞的壮汉吼道。 “上官兄弟莫要急躁,事在人为,想那刘玄德三顾茅庐才请到诸葛孔明,咱们一次不成,多来几次又有何妨。”那俊逸男子笑道:“这木兰山兵强马壮,有他一支人马,可顶别的几十个小山头了,什么货卖什么价,总有个合适价钱才能谈得成的。” 那文士心中佩服,拱手道:“主公英明!” 三人聊了几句,已入山腰寨门前,不能再上,忙差人去通名叫门。 不多会,寨门大开走出一个人来。 “金剑先生?”那男子大惊道。心想:这李助在此,那柴进怕也在山上了,甚觉头痛。 “王庆兄弟,多年不见倒是越发俊俏了。” 李助知道这王庆以前在东京城里,仗着自己好模样,成天不是泡在花坊吃软饭,就是勾搭良家厮混,连那蔡京的孙媳妇都敢下手,是一个色胆包天的角色。一见面就打趣他。 见这道人有些调笑王庆,旁边壮汉怒道:“你这牛鼻子……” “上官兄弟,莫要动怒,这是小可旧识,生死之交,开开玩笑罢了。”王庆连忙拦住,上前拱手道:“真是没想到在此地能遇上先生,王某可是寻道长寻得好苦啊。” 李助闻言,心头暗笑,我俩不就喝过两顿酒么,什么时候关系这般亲密了。 yqxsw.org 两只狐狸大家都逢场作戏一番后。李助开口笑他道:“今日你来得倒是巧了,正好柴大官人也在,你还想上山么?” 王庆神色一滞,立马爽朗笑道:“沧州小旋风柴大官人,偌大名头,既然有幸遇见,怎么能不去拜访拜访呢。” 李助闻言,道了声请,便头前带路。 前头带路的人,心中是在等着看这王庆待会尴尬,可后面跟着的房山诸人却是越走越是心惊,那文士暗道:这木兰山士卒可比咱们房州那些人马强上太多了。 差不多快到大寨聚义厅,王庆忽然眼睛一亮,直勾勾的看着道旁不远处,正有两名国色天香的女子正在嬉闹。嘴中口水直咽:我的乖乖,这柴进可比老子会挑人啊。自己家中那头母老虎,和这两个比起来真是山鸡都不如。 李助忽觉王庆神色有异,看他眼神知他又精虫上脑,心头微怒,不禁沉声道:“你我也算旧识,好言提醒一句,若不想死在木兰山,便安分些。” 王庆收起目光,见李助眼神如剑的盯着自己,不觉回过神来。忙笑着打个哈哈,缓解下尴尬。 到了聚义厅门前,王庆远远看见里头正中,坐了一个英俊男子,旁边站着一个威武大汉。猜到该是那柴进和杜嶨了。 王庆前脚进门,不想后面的文士和那面目狰狞的壮汉,被武松伸手拦住。 “大官人只见王庆!”声音冷淡的看着二人。 那壮汉发怒,顺手去推,却见对方纹丝不动,心头大骇。 王庆也是心惊,这哪里来的这般多了得之人。忙对自己手下使眼色。 李助一脸无所谓的领着他进了厅,柴进也早就在观察着王庆,心中也赞却是一飘逸美男子,难怪连蔡京的孙媳妇都能被他迷惑。 “小可在东京时,便听过小旋风之名,今日真是三生有幸啊。”王庆不想把自己位置摆得太低,毕竟都是江湖大佬,我却不会拜你。 柴进倒是不在意这些,笑着起身拱拱手客气几句,请他坐了。 指着外头的礼品开口笑道:“今日王寨主从房州远来木兰山,可是特意来送礼的?” 王庆收起尴尬,笑道:“那是自然,都是在绿林里混饭吃的,上门结个善缘,将来或许还有互相帮衬的时候。” 柴进心想:真不知我要你帮衬什么。 “听闻最近房山在王寨主领导之下,已成淮西绿林魁首,怕不是过不了多久,那田虎也要被王寨主压一头了。” 看着柴进一脸善意的笑容,王庆却感觉他在嘲弄自己,想学那田虎举旗造反。 忍着怒气,故意玩味的问道:“难道柴大官人,想在那梁山水泊里,做一辈子强人么?” “那是我们山寨的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柴进眼睛冷冷盯着他。 王庆心头一惊,难道这柴进要做那宵小之事? “大官人这态度,可不像皇族后裔家的待客之道啊。” “那得看对谁了。”柴进沉声对他道:“你明知这木兰山与我梁山泊是一家的,还想来找事,可有把我柴进放在眼里。” 王庆忽然感到对方的杀气,不觉起身道:“这是要行那小人之举,把我在此暗害不成?” “哈哈,”柴进大笑道,“尽管放心,我柴进做不出那惹江湖同道耻笑之事。今天只是给你提个醒罢了。你在你的房州怎么闹我管不着,但是你也要离荆湖远点。” 王庆也是不信这柴进能干这事,闻言更是心头大定,反而也不在忍着,轻哼一声不服气的道:“你柴大官人虽未占得州府,却迟早是要造反的,今日我也不瞒你,江南方腊已与我房山结盟,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这木兰山,夹在淮西、江南,还有大宋三者之间,还能如何安生度日!” 说罢随意的拱拱手:告辞! 第69章 柴进思策应变故 李助再会刘指挥 这王庆悻悻离去,柴进倒是毫不在意,自己本也没有打算和他好好说话,一个背着自己来挖墙脚的,要是太客气反而显得软弱了。 只是他走之前最后那句话,倒是给柴进提了一个醒。 想这方腊和王庆从举旗开始不久,便攻取了大宋数州几十县府,直到建都称帝了,朝廷才着急派兵来攻。可真要到了那时候,木兰山确实没有太多生存空间了。除非,自己和这两家撕破脸先打起来。 可这样的话,又只会让朝廷渔翁得利,都不是柴进想看到的。 坐在交椅上思索良久,也算下定决心了。 对外头侍卫喊道:“将所有头领都请来聚义厅。” 李助和杜嶨一直没有打扰沉思的柴进,闻言忙靠过去,一脸询问。李助开口道:“大官人可是对那王庆话语中的某句有所触动?” 柴进点头,笑道:“他王庆却也有些见识,怪不得短短时间,便能闹出这般阵仗。等大家都来了,咱们再议吧。” 听到召唤,正在山寨各处打闹的头领皆匆匆赶来,柴进见滕戣两兄弟满身是汗,好奇问道:“你们是去湖里抓鱼去了么?” 滕戡笑着回道:“好不容易山寨来了鲁提辖这些高手,不抓紧时间讨教讨教,等大伙回了山东岂不是错过了?” 一群头领也是笑着表示,都还没打够,待会回去还得打。 柴进闻言笑笑,举手压下声音,郑重道:“木兰山分寨或许不能再设了,咱们得一起去山东梁山。” 聚义厅中一下变得好安静,众人下意识的互相看了两眼,忽然都兴奋的大叫起来。 李懹大喜道:“终于可以不用到处跑了。” “早就盼着和大伙在一起热闹啦,咱们几个在木兰山也太冷清了点。”柳元最好的两个朋友,如今都在梁山,更是直接跳了起来。 鲁智深也是大喊道:“正好还没和杜老大交过手,现在也不急在一时啦。” ………… 柴进开始还有些担心木兰山的兄弟会有些舍不得,可看到众人发自内心的喜悦,才晓得是自己多想了。 也是,谁不愿意一家人每天在一起,反而要分开两地的。 李助和杜嶨倒是大概猜到了原因,也觉得柴进此举再对不过,忙伸手压下众人的嬉闹,杜嶨开口道:“既然大官人已经决定暂且舍了木兰山,那不知咱们什么时候启程,请您先定个章程,兄弟们也好收拾收拾。” “无需那般着急。”起身对柳元道:“明日去附近各处州府绿林放出消息,除大奸大恶之徒,山寨不管老幼一律愿意接纳。” “小弟领命!”柳元起身应到。 “小七,速派人回山通报吴用军师,调派水师过来接应。” 又对李助道:“还得辛苦道长跑一趟,那荆湖水师也没必要护着他了,只要不下沉的船只,不管大小,咱们都得带走。至于那水师指挥,若是他愿意,也可接上山来。” “其余梁山头领,皆需协助木兰山各营整顿军马,收拾物资粮草,一个月以后不管有没有人来投山,咱们都回山东。” 一众头领,起身应道:“谨遵哥哥将令!” …… 接了令的李助也不犹豫,当天下午便领着立地太岁阮小二和活阎罗阮小七,并几百水手扮做渔民,启程去往荆州水寨。 回想起那刘姓指挥使,李助不觉有些好笑,便和哥俩说起了当日的情形。把这阮小七逗得欢乐,直言:若是多些这种没卵用的官兵,咱们哪里还需要去打那登州澄海军,早就有用不完的战船了。 离着不远,众人也是急着赶路,等到第二日午时,便寻到了那水师指挥的庄园。 看外头有几个兵卒护卫,李助猜想人该在里面,吩咐阮小二带人在远处等着,自己领着小七过去办事。 二人直接大摇大摆的过去叫门,那外头的军士喝问是何人? 李助笑道:“你家指挥使有笔生意做得好,特意回来报答他,请他去快活快活。” 那军士见说以为是送礼的,忙让人去通报,自己把李助二人也放了进去。不想还没到门口,那刘指挥已经出来,忽见这个道人,脸一下就白了,挤出个笑容客气道:“不想是仙长驾到,快快有请。” 李助和阮小七很满意他的识抬举,不禁客气的回礼,把这刘指挥弄得受宠若惊。 三人关了门,扯了两句闲话,李助直接对他道:“今天来也就不瞒你了,我不是那江南方腊的人,而是荆湖木兰山的头领,如今已投在沧州小旋风柴大官人麾下。今日此来就是要将你水寨的船只全数带走……” 话没说完,那刘指挥趴一下跪在地上,痛彻心扉的哭诉道:“仙长饶命啊,若是水寨一空,小的如何还能应付得过去啊。上次还是小的上下打点,然后用了些手段从江南弄了几艘船儿补上,不然如今已经是一孤魂野鬼了……” 李助看他声泪俱下,知道说的也都是实情,便对他道:“船我们肯定得要,但是你也不会死,同我们一道走,咱们寨主定不会亏待了你。” 2k小说 阮小七难得好心的提醒道:“你应当听过山东梁山泊名声,可不是那王庆田虎这些人可比的。若是不和我们走,将来等他们寻来,你觉得会有好结果么?” 这种混日子的朝廷官将,最拿手的就是权衡利弊了,不然哪里能每日过得那般潇洒,略一沉思,便停了眼泪自己爬起来,小声问道:“柴大官人的名声小的肯定听过,那是天下最义气的好汉,自是信得过的。”顿了一顿,接着问道:“不知他老人家会把小的安排到哪里?” 李助笑着道:“临行前大官人已经有了交待,若是你配合得当,去梁山安生,或者给你一笔金银护你去个你认为安全的地方,当个富家翁。随你挑一个!” “柴大官人敞亮!”那刘指挥闻言大喜道:“小的有旧识在沿海与番国做买卖,只需道长送我去乘船便好。” 李助和阮小七笑着对视一眼,心道:都不是些省油的灯啊,这么一会儿,就给自己想好退路了。 “好,刘指挥也是个敞亮人啊,这生意做得就是痛快。”李助起身笑道:“事不宜迟,你去带上家眷行礼,咱一道走。” 那刘指挥眼睛一转,忙道:“那水寨有一个副指挥,平日与小的不太对付,待会若是过去,还得需要各位好汉……” 李助心道:看来这是要顺便报私仇了。便开口道:“这人可是良善之辈?” “恶人,十足的恶人,仗着襄阳城里有人撑腰,平日没少欺压百姓,道长若是不信可去……” “好,这事咱们替你办了!” 【作者题外话】:辛苦大家多多投票,多多留言。加加人气! 小弟拜谢! 银票还请投在最后,可以看见留言的那一页。不然后台显示不出来! 第70章 活阎罗长江逗趣 刘指挥真诚卖船 因为刘指挥的弃暗投明和全力配合,李助一行非常顺利的杀了那一肚子油水的副指挥,带着三十多艘几百料车船和两艘千料大船使离了荆州水寨。 阮小七有些不解的问李助道:“军师为何不让小弟一把火点了这劳什子?” “这里头还有上百号不愿投山的兵卒,皆是老百姓家的苦命人,且让他们有个安身之地吧。” 阮小七闻言有些汗颜的道:“还是军师想的周到,小弟却是光图快活了。” 李助笑着摆摆手,忽然想起当日就在前头不远处,柴进写了一首好诗,情不自禁的对阮小七道:“上次大官人路过此地,写下一篇足以流传千古的佳作。” 正要顺口朗诵,却又张着口没有出声。 阮小七正听得入神,忙道:“军师你咋不念?是忘了!” “我倒是没忘,只是觉得你小七兄弟听不懂,更体会不出其中奥妙。”李助微笑着看着他。 “哎呀,”阮小七摸着脑袋一副无赖的模样,“军师怎么这般瞧不起人,诸能兄弟都说我会作诗。” 李助忽然想起当日诸能和他讲的笑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小七啊小七,你可莫捉弄老道我了。” 阮小七本也是耍闹,闻言更是大笑道:“小弟也是上山稍微晚了些,不然多和几位军师念念书,也不怕作不出来。”说完故意一脸调笑的道:“您看糜貹都能写几百个字了,小弟做个诗还不是小菜一碟。” 听到他又拿糜貹打趣,李助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本来这金剑先生就是个狂放不羁的性子,更不喜欢端架子,也是打趣道:“糜貹那双手比酒坛子还大,让他抓笔写字,却是真的要了老命了。” 阮小七忽然看着两侧山崖绝壁,认真的说道:“等将来咱们陪大官人打下这天下来,我小七要在这石壁上全给刻上诗。咱们山寨的兄弟,一人刻一首!” 李助闻言不禁有些神往,收起笑容问道:“你觉得会有那一天么?” 阮小七从未有过的认真模样,点头道:“一定有!” …… 这木兰湖水浅,特别还是秋后淡水期,很多船只根本进不去,李助只好派熟悉水域的头目,又将船只送进洞庭湖。自己带着阮小七和投山的一群人走回山寨。 等快到山门,只见陆陆续续有些百姓托家带口的也在往木兰山走,不禁问道:“诸位也是去投山的?” 那些人见李助等人拿着兵器,也不敢多言,茫然的点点头。 阮小七在一旁叹道:“看来柳元兄弟动作够快的,方几日功夫就有百姓来了。” 李助只是笑笑,率先往前头走。因为他知道,来的人越多,反而证明这天下就要大乱了。而对于一个心怀侠义的人来说,他很不希望看到这一切。 可是谁也阻止不了这一切! 进了山寨,早有负责接待的士卒把人带去安排,李助和小七领着那刘指挥去见柴进。 “二位兄弟一路辛苦了。”柴进见他们回来,忙起身客气道。 “一点都不苦。”二人笑着回了礼,便指着刘指挥道:“这位便是那位同咱们做买卖的刘指挥。” “小的见过柴大官人!”都是官场混油了的,哪里还会等柴进先开口,早就自己行礼了。 柴进笑着请他起来,柔声道:“想必道长已经和你谈过了,小可也不是那小气之人,刘将军若有何想法尽管说来,定不负你相助之情。” 这人早就决定逃往海外,此时见柴进真的如传闻一般和善好说话,不禁心中大喜:富贵险中求,赌一把。 忽然神色一变,非常郑重的对柴进拱手道:“大官人仁义,小的已经同仙长说好,欲逃往海外。只是……” 见他眼睛瞄着柴进话不说完,阮小七怒道:“有话就说,别和我家哥哥玩你们官府那一套。” “唉唉唉,小的说。”刘指挥被阮小七一喝,也不敢装模作样,冷静的组织下言语,接着道:“小的也知大官人慷慨,愿意送我一笔银钱安家,可是小的更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若想一生富贵,还想和您做笔买卖。” 柴进笑着问道:“你且说来听听,看值个什么价。” “请问大官人可知这朝廷曾经在大宋境内设有十几处造船坊?” 柴进闻言,心中略惊,知道他要同自己原来做的是这出生意。微微点头道:“却是听过的,只是长在北地,并不是知晓太多内情。” “这十几处船坊多在两浙沿海,主要为官家制作海船以做海外贸易之用。而内河里却也有几处专门制作各类战船和漕运船只的,虽无海船那般巨大,可正是贵寨所需之物。而且小的知道就在离此不远的潭州、鼎州二地就设有船坊……”说完故意停顿,看着柴进。 柴进知道这潭州、鼎州就是后世湖南的长沙和常德,两地离木兰山却是不远。心想,若是自己派人去,水域路途皆不熟悉,更不知各地部署,这趟生意看来不做都不行了。 笑道:“开价吧。” 刘指挥一喜,稍微思索一下,弱弱的道:“只要大官人赏小的五……五万贯钱,小的就带您去取了,保证不费太多麻烦。” tsxsw.la “你他娘的找死么?”阮小七大怒道:“信不信爷爷捅你两刀,你还是会老老实实陪咱们去?” 李助也笑道:“你看着咱们大官人好说话,莫非就觉得能得寸进尺了?” 那刘指挥闻言已经后悔自己多此一举了,吓得腿一抖直接跪下道:“仙长莫恼,价钱可以再谈……” 柴进也理解阮小七的愤怒,以这个时代的购买力,五万贯完全能在大宋换得一般田地数千亩了。不然一个生辰纲怎么能让那么多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抢。 笑着道:“虽然我需要船只,却也知那大宋各处船坊,造一艘几百料的车船仅需费银一二百两,你不觉得这价钱来得太高了么?” 刘指挥抬头看着柴进还是一般神色,没有一丝怒气,胆子大了点,却也不敢起来,仍旧跪着答道:“成本确实只要那么些,可这战船却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南方各处虽木料充足,可这造船却需先将木料放入水中浸泡一两年,方可使用。加上现在内湖的各地船坊若非接到朝廷摊派,基本上都不爱造这战船,很多工匠都跑到明州等地,去造海船了!” 李助问道:“怎会如此?各地船坊每年不都需替朝廷制造各类船只,少的几十,多的有几百艘吗!” “仙长那是多年前的消息了,以前却是如此,哪怕在神宗时期都有一年制造一两千艘的情况。可这大宋本土已经太平了几十年,加上当今这位皇帝爱好太湖奇石,各地官员也就只要能拉货的漕船了。就拿这谭鼎二州来说,加一起怕也最多百艘……” 柴进静静看他分析,心中暗叹这荆州水师指挥也不完全是酒囊饭袋。里头有的情况自己也听孟康说过,却是如他所说。 不然原书中高俅后来领军攻打梁山,怎么还需临时派工匠叶春制造海鳅船呢。 看来不光要劫船,船坊也是留不得。 “这生意我做了。”柴进对他道:“等我梁山水师过来,你带路去取了这两处船坊,我便给你五万贯去做你的富家翁!” 第71章 神行太保蓟州求救 托塔天王领军… 蓟州城外,饮马川。 一个皮肤白净的精瘦汉子,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山寨门前,神色焦急的对着上面的人大喊道:“小可江州戴宗,特来求见晁天王,还请劳烦通禀一声。” 那山门上的喽啰见是点名道姓要见寨主,忙喊了一声:“先等着!” 晁盖和公孙胜得了通报,心中好奇,虽然听过这神行太保之名,却素未谋面,怎么突然从江州跑蓟州来了。 二人边走边往寻思,忽然公孙胜大声道:“前些日子,宋公明被刺配江州,莫非与他有关?” 晁盖闻言,心头大喜,他一直在等宋江的消息,忙大步往外走。 见戴宗只有一人,晁盖也不怕他做假,叫人开了寨门,自己迎了出去。 问道:“某便是晁盖,不知戴院长来我饮马川有何贵干。” 戴宗听是晁盖,顾不上客气,急切的道:“宋公明在江州浔阳楼上,酒后提了反诗,如今已经被打入大牢。只等朝廷批复便要问斩了。小可是来寻晁天王救命的。” 晁盖闻言大惊失色,吼道:“怎会如此?” 公孙胜还是稍微冷静,忙安慰了晁盖几句,先请戴宗进了寨门,略做歇息后,便问各中详情。 只听戴宗叹了口气,缓缓的道:“当日公明哥哥被刺配来江州,小弟正巧在牢狱中当差,知道是他后自然有心结交,便暗中相助让其免了一顿杀威棒……” “后来每天都有些江州附近的好汉慕名来结识公明哥哥,那日子却也过的快活无比。不想就在数日前,我们几人去那浔阳楼喝酒,因为高兴皆是喝得大醉而归。却未料到宋公明酒后兴起,在墙上提了一首诗,直到次日被官府捉了方知此事。” 戴宗简略的说完过程,一脸焦急的看着晁盖道:“小弟场听宋公明讲起和晁天王乃生死之交,当日更是冒死前去为各位通风报信,今日小弟特来蓟州,便是希望晁天王能领兵去救。” 公孙胜听完心中五味杂成,这宋公明是有恩情,却需要每天挂在嘴上么。他抬头看着晁盖,知道他没开口是因为为难,这派兵去江州,可不是他们几个能做主的。 对戴宗道:“戴院长容禀,并非我等不愿下山搭救,实是我等也需梁山柴大官人军令才可……” 不想晁盖沉默中忽然起身,沉声道:“活命之恩怎可不报,我晁盖宁可被柴大官人军法处置,也不能做这不义之人。” 公孙胜忙劝道:“晁天王莫要意气用事啊。” “公孙道长是忘却了宋公明的救命之恩了么!”旁边的戴宗担心晁盖被他劝动,忙开口道。 “你……”公孙胜被他一句话堵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气得满脸通红。 晁盖知道公孙胜为人,忙道:“公孙道长不是那般人,戴院长莫要误会。” 公孙胜听他安慰,心中好受一点,可也知道晁盖这人极为重义,有时候决定的事旁人很难劝阻,诚恳的问道:“咱们这山寨就几百兵马,如何能去取那江州?” “天王尽管放心,还有一个兄弟已经去桃花山求援了,集合两地兵马该是够的!”戴宗又在旁边插言道。 晁盖闻言,也下定决心,“我意已决,道长无需再劝。我今日就领着刘唐兄弟和三百兵马偷偷前往江州,道长和白胜留守山寨便好。” 旁边的戴宗直呼晁盖义气过人,完全没看公孙胜已经面色苍白:你对宋江义气,可又把柴大官人置于何地? 可他知道自己劝不动,也没法劝!心中急思对策! …… 看着晁盖领着人马远去,公孙胜忙把白胜拉到一旁,严肃的对他道:“你速走小道回梁山寻找吴用军师,把此间之事告他知晓。若是柴大官人问起,就说自己身体不适,特回梁山寻找安神医诊病的。切记不要让前面晁天王发现了。” 他们自然不知柴进和安道全等人此时不在梁山,而那白胜听到要瞒着柴进,心头害怕的问:“柴大官人那般聪慧人,小弟就怕瞒不住啊。” 公孙胜忙道:“你尽量躲着点人,上山以后先去寻吴军师,他智谋过人,当有办法劝动晁天王。若是就这般让他私自领兵离山,将来可是要受军法的。” 白胜虽然胆子不大,可更不想晁盖出事,点头道:“小弟马上就去。” …… 且说这白日鼠白胜,急着赶回梁山寻吴用,四处翻山越岭抄近道,虽然受了不少苦,却也省了许多时日便到了水泊边。 刚让外头的酒店伙计准备好小舟,却见正好在此处转悠的过街老鼠张三从里头出来。 “白胜兄弟,怎么闹得这般模样?”张三忽然看见白胜也是惊讶,特别这一身风尘和被树枝挂得破烂不堪的衣服,好奇的问到。 白胜本想偷偷的进山寨寻吴用,自己一个头领也不用和别的头目士卒多交待。可碰上同为头领的张三,却是不好不搭理,忙客气的道:“最近身子不适,请得晁天王准许,回山请安太医瞧瞧。” 张三奇怪,你这模样看着也不像有病啊。可大家都是山寨兄弟,问太多也不合适,忙关心了两句道:“兄弟来得可是不巧,安神医已经陪柴大官人去荆湖了,却不在山寨。” 白胜心中大惊,军师吴用不会也去了吧,忙委婉的问道:“张三兄弟怎么不同去耍耍?” “唉,别提了,山寨上下头领去了大半,偏偏把我过街老鼠给留下了,你说倒霉不倒霉。” 去了这么多人,白胜心想这可怎么办,忙道:“都去了,万一朝廷来攻怎么办?” 小书亭 张三哪里会疑心自己兄弟,笑着道:“虽然去的人不少,可还有吴用军师和王进、林冲很多哥哥在山上呢,出不了事。” 白胜闻言心中长嘘一口气,反而没那般慌乱了,毕竟王进等头领只管军中之事,自己同吴用更加方便。 同张三笑着客套几句,便乘着小舟进了湖。 他前脚刚走,张三却又看见马灵笑眯眯的进得门来。 “今儿是怎么了,刚才很久不见的白日鼠刚走,你这半月看不到人影的马道长又来了。”张三打趣道。 “大官人交待要我们盯着这官府,脱不开声啊。”马灵专门负责情报日久,这脑子比以前转得更快了些,听他说白胜突然回来,忙问情况。 “那白胜兄弟说是身体不适回来找安神医瞧病的,可我看他那身子倒像是没睡好,被累得…………” 马灵听他讲完,却觉得有些蹊跷,忙拉他到一旁,问道:“他和你说话可有何不对之处?” 张三见他慎重,不禁仔细回忆着道:“倒是没有不对之处,只不过好像挺在意谁在山寨,谁不在山寨似的。可这也正常啊,这白日鼠平日就觉得自己没扛过用刑,将晁天王他们供出来,在山寨没面子……” “我看没这么简单,我前两日在郓城听到消息,那宋江被江州官府抓了,此时这白胜突然回来,有可能是晁天王委派他回山求救的。”马灵小声道。 “这也太不巧了,前些日子,水师都全军开赴荆湖接纳军民,大官人还特意派人交待,不准大军下山,不与官府发生冲突,只需看护山寨便好。此时哪怕吴用军师想救人,也怕是有心无力了?”张三摇头道。 马灵略微思索,“我得去找王教头和林教头说说此事!” 张三不解的道:“你不信军师?” “哪能啊,只是这宋江毕竟对吴军师和山寨头领有救命之恩,就怕他被晁天王义气所逼,做出些冲动不理智的事来。到时候自家兄弟面上可不好看啊!” 张三点头道:“嗯,万一军师情急之下,寻个别的理由派兵去江州,想来战营的头领也会听的,不过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张三忙让人准备船只送马灵进山。 第72章 白日鼠回山报急信 智多星献策救… 马灵乘着小舟,没走金沙滩上岸,他知道这个时候王进等头领该是在校场的。从西边穿过芦苇荡,在孟康的船坊边下了船。 一路小跑,进了龟山校场,王进等人也许久未见这神驹子,皆笑着凑过来打招呼。 马灵心中有事,随便客气一下,便请众人走到一旁把事情给说了。 王进、林冲几个沉稳的尚在沉思,可那脾气急躁的糜貹却是先开口道:“听闻这晁天王有时候容易冲动到啥都不在意,你说他会不会已经派人去了江州?” 林冲点头道:“糜貹兄弟这话倒是有些道理,不然这白胜为何故意瞒着张三,派兵下山也不是军师一人便能决定的。” 众人皆是点头。 董平开口道:“晁天王和刘唐兄弟是会冲动行事的人,可那入云龙公孙道长却绝不会这般鲁莽。小弟想,有可能是想请军师去偷偷劝那晁盖。”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还是不敢确定。 王进道:“不管是如何,咱们得相信军师,绝不会做那违背大官人军令之事。暂且耐心等候片刻,若是真要下山,反正得来寻咱们。” …… 那边聚义厅旁的值房内,吴用听白胜说完情况,心中又惊又怒。 他与晁盖自幼相交,感情自是无比深厚。如今虽然主次异位,自己做了山寨军师,而晁盖去那饮马川当了小寨寨主,可都是一家兄弟,从未因为地位的变化而使得感情生疏。 可如今他居然私自领军去往江州,而且连告知山寨的打算都没有,心头不由得不火。本想骂几句白胜为何不阻拦,可也知道自己这位好兄弟不光义气深重,更也有自己的勥脾气。 既要让晁盖回山,又要救得宋江,智多星急思对策。一个人在房子来回踱步,忽然眼睛一亮,大喊一声:有了。 拿起笔,写下一封书信交给白胜道:“晁天王领着人马,需要防止各地官府应当走不快,你当速去路上拦下他,并将此信交给那神行太保戴宗,告诉他此计可救宋公明。让他寻桃花山的人去做。” 白胜接过信,忙起身走了。 吴用送他出了门,又嘱咐了两句,自己往校场走去。 他一进了校场,便发现一众头领皆是神色有异,忙笑道:“诸位兄弟为何这般看我?” 王进见大家都望向自己,便摇头拱手道:“军师来此可是有事?” 吴用颔首道:“刚才那白胜跑回山寨寻我,说那宋公明在江州陷在官府大牢里。而晁天王已经被那神行太保戴宗说动,领着几百人马去救人了……” 众人虽然早有这看法,可听他说来还是一惊,毕竟私自带人下山赴州府,轻的受些罚,可若重责是要砍头的。 王进忙问:“军师可想到办法?” 吴用看大家模样,好像心中有数一般,忙问道:“诸位兄弟听到这消息,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马灵忙出来把过程说与他听。吴用摇头道:“这公孙胜还想让我偷偷去劝晁天王回来,却是把咱们这些哨探头领,看得太简单了。” 林冲见吴用自己过来,肯定是有原因的,忙问:“军师既然来寻咱们兄弟,当是有事要说吧。” 吴用点头道:“我与那戴宗是旧识,已经写信给他,宋江性命当可救得。只是这晁天王毕竟是私自领兵下山,小可想请诸位兄弟,到时候替他在大官人面前求求情……” 大家都知道他和晁盖关系,而这宋江却也是对他们有报训救命之恩,皆表示愿意。 吴用感谢了众人几句,身旁马灵好奇的问道:“不知军师想到什么妙计,去救那宋公明?” 吴用见问,也不隐瞒,便把自己心中想法说了出来,众人听完,皆是赞叹不已。 王进笑道:“既然不需要大动干戈便能救得宋公明,咱们山寨人马也就不会有何损伤。将来军法司问起责来,也好说话一些。” 吴用听王进也是这般言语,心中大定,毕竟他是柴大官人义兄,有他出面说情,自比别人有份量得多。 …… 且说这白胜,披星赶月的回了梁山,一口热水都没喝又得跑去江州拦晁盖,可把这不善武艺的汉子累得够呛。 可他心中感念晁盖恩义,咬着牙坚持,终于在城外几十里处,堵住了晁盖。 “白胜兄弟,你怎么也来了?”刘唐又惊又喜的大喊道。 “我已经回梁山寻军师讨了妙计,可救那宋公明。”他拦在晁盖马前,急切的道。 cxzww.com 晁盖和戴宗猜到肯定是公孙胜的安排,见有良策,忙下马询问。 白胜取出信件交给戴宗道:“吴用军师交待这事得戴院长寻桃花山的好汉帮忙。晁天王必须马上回山。”说完一脸恳求的看着晁盖,他是真的害怕将来惹出麻烦,会给晁盖带来杀身之祸! 晁盖见这平时畏畏缩缩的白日鼠今日为了自己却是变了一个人,心中感动,过去一把抱住,道了几声感谢。 一旁的戴宗打开信件,仔细的看完,心中也赞这却是好计,忙和晁盖等人说知。晁盖听完也觉得可行,忙让他去办。而自己会在此处等候,不救得宋公明不会回山。 白胜见他还不肯回去,忙又去劝,可他哪里说的动他。 …… 戴宗拿着书信别了晁盖,自往江州城外,那里是自己和浪里白条张顺约好的地点。他去桃花山求援,那青州比蓟州近,想来应当也到了。 果然,戴宗还在很远的地方,便听到了张顺的声音。 “戴院长,为何就你一人,那晁盖不愿搭救公明哥哥么?” 话音刚落,躲在暗处的桃花山的花荣等人全现出了身影,不下四五百人。 众人见了礼,戴宗对大伙道:“那晁天王已经在城北三十里处等待,只是那梁山军师吴用想到一个妙计,咱们或可不用进那江州火拼,也能劫回公明哥哥。” 燕顺大喜道:“计从何来。” 戴宗拿出吴用的“锦囊”递过去边说道:“我这旧友不愧有智多星之名,他知道那江州知府是蔡京的儿子,便让咱们去济州寻那圣手书生萧让和玉臂匠金大坚,请这二人伪造一封书信去给那蔡九。信中说明让他将人解往东京,咱们只需在路上悄悄把人劫了却不是省了一场大麻烦?” 众人听完,皆是大喜。 王英问道:“计策却是妙,不过公明哥哥已经出事许多天了,咱们还需回济州找这二人,可还来得及?” 戴宗忙解释道:“按照大宋刑律,若要判斩刑的犯人需上报审批,并经提邢司复合方可,一般得需一两个月,咱们抓紧点,却还来得及。” 众人知他本就是吃这碗饭的,自然信他,所以也不再扭捏。由戴宗领着燕顺、王英去济州寻人。 第73章 小旋风柴进回山 智多星吴用求情 各人自有各人的事,那边江州一伙正忙着寻人,梁山上吴用在房中也是焦急万分。这都过去好多天了,可白胜也没派个人回来告知一声,到底是没碰上,还是已经回了山,他智多星是一点都不知道。 毕竟不是山寨的公事,他也不好去安排马灵时迁这二位兄弟帮忙,只能在家中焦急等待。 忽然一阵急切的呼喊打断了思绪,只见一个护卫在外头惊喜的喊道:“禀军师,大官人回山了,大船已进水泊!” 吴用闻言大喜,一把拉开房门,同一众正在家中等着吃饭的头领,齐齐赶往金沙滩。 天虽到傍晚,可还能视物,众人在山腰空旷处,便见远处密密麻麻的各类船只,齐齐涌进了水泊。吴用大惊道:“咱们哪里来的那么多船只,可打探清楚了?” 旁边的王进等头领也是一脸慎重。 可那报信的头目一脸自信的道:“确定是咱们的,大官人就怕众位头领误会,先派了小七哥回来说知情况,现正在金沙滩等着呢。” 众人听完才彻底放下心来,身后的酆泰大笑道:“山寨这群水猴子,这次又不知道是在哪里发了大财啦。” 大家笑闹着下了山。 一进水寨门,只见一个大汉子正同几个水军头目,眉飞色舞的吹着牛皮,不是那活阎罗还能是谁! “哎呀,军师来啦。”阮小七回过头,一脸喜色的道:“教头哥哥,诸位兄弟你们可想小七啊。” 卫鹤一跃,跳到他背上,大笑道:“想得狠啊,这一个多月山寨没你小七哥胡闹,也太冷清啦。” 大家笑闹一阵,阮小七忽然一拍脑袋,对吴用和朱贵道:“一高兴给忘了,前头的船只都是投山的百姓和木兰山上的粮草军需,得先安置了后面的船才能进来。” 朱贵无奈道:“你咋不早说。”忙叫上几个后勤头领,招呼人手去了。 吴用问道:“大官人乘坐的是哪艘船只?” “这一时半会小弟也寻不见,军师怕还得等会才行。” …… 梁山只有两个水寨码头,一个设在金沙滩,一个设在鸭嘴滩。这一百多艘船的人员粮草,直把主管后勤的朱贵累到脱力。 孟康在鸭嘴滩问他道:“朱贵哥哥你且去歇歇,小弟和皇甫先生在此招呼就行。” 朱贵摇头道:“这怎么行,步军的兄弟都来帮忙了,我自己怎么能偷懒呢。”指了指后面船只,“兄弟们加把劲,应当也快了。” 忽然看见金毛犬段景住也在远处招呼人搬运,忙大声问道:“你在这里,那些投山的百姓可安置好了?” 段景住连忙跑过来,答道:“那好差事被糜貹和崔埜几个给抢了。” 朱贵和孟康闻言大笑道:“他们这是想媳妇想疯了,且随他们去忙吧。正好你也在这,就陪皇甫先生好好清点清点,我先回大寨一趟,晚些再来。” 别了二人,朱贵便上山去寻柴进,在路上碰见三三两两回家的头领,忙笑着打招呼。 进了聚义厅,却只有三位军师在陪着柴进说话,过去见了礼。柴进笑着道:“今夜你们后勤头领可得辛苦辛苦了!” “那是小弟几个分内之事,说不得辛苦。”朱贵笑着道:“这天怕也是快亮了,大官人怎么还不去歇歇,下头的事自有兄弟们做就行了。” 柴进摇头道:“等糜貹把那些百姓安顿好了,我再去休息无妨,明日反正也是无事的。” 和柴进说了会话,朱贵便起身去金沙滩。而吴用见柴进该问的事情也问完了,自己便上前跪下,一磕到底! “军师这是何意?”柴进震惊的忙起身拉他,却一下还拉不起来,旁边的李助和朱武也是不解的走过来。 三人将他拉起,李助直接说道:“吴学究,你这又是闹哪一出?” 吴用开口道:“小弟是替晁天王求情。”然后慢慢的把前些日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柴进听着听着,心中真是无奈又惊讶,这事情的惯性怎么这般大。 原本轨迹中,这宋江刺配江州却也是提了反诗被那黄文炳告了密,然后戴宗上梁山求晁盖搭救。吴用便献计将圣手书生萧让和玉臂匠金大坚赚到山上,模仿蔡京写信给蔡九,想把人骗出城外好搭救。 计却是好计,可后头吴学究忘记这二人是父子,印章不可能用官府往来的公章,差点把宋公明给害了。 怎么他自己没发现么? 记得原书中,他吴用等那戴宗走后不久,便发现了错误啊。 见吴用还一脸哀求的看着自己,忙对他道:“我知这晁天王是义气的人,不可能看着宋江落难而不去救,虽然私自领兵下山是错,却也情有可原。”叹了口气。“但也不能不罚,等事情了了,让他去军法司领五十军棍!” 吴用忙拜道:“多谢大官人!” 柴进忽然意味深长的笑着问道:“吴学究,这计策却是妙计,只是你不担心那桃花山的人把事情给办砸了么?” ranwena.net 吴用拱手道:“小弟已经将如何做的过程在信中写得明明白白,那萧让二人与我也是熟悉的,那临摹的造诣可说天下少有,绝不可能出差错。” 柴进又不露痕迹的顺嘴问道:“那印章呢?” “印章有那金大坚仿制,也是……”吴用忽然睁大眼睛,大惊道:“不好,我要把宋公明害死了!” 李助和朱武忙问为何,可柴进倒是心中嘘了一口气,你再想不起来,我可不知道怎么提醒你了。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未卜先知吧。 吴用一脸苦闷的道:“这蔡九和蔡京是父子,印章该用私章才对。”他看着柴进缓缓道:“若是他们发现是有人故意为之,反而会担心夜长梦多,先杀了宋公明再说。” 这才对嘛!柴进心中暗暗一笑。对他道:“既然如此,也别无他法了。不管如何,那宋江与山寨数位头领都有报训之恩,山寨也不想被江湖中人说咱们梁山不识恩义。天亮以后请鲁提辖和糜貹、酆泰带些兄弟,同你去一趟江州。” 吴用大喜,忙拱手谢过。 朱武思索一会,开口问道:“大官人所言,却是正理,只是这宋江救出来以后,怎么安排?” 李助也道:“哥哥常说那宋公明只想做本朝王安石,和咱们怕不是一条心啊。若是他想投山,咱们不收的话,怕会惹来江湖非议。” 柴进心中真想感叹一句,有军师真好,不用自己开口,大家已经把问题全点出来了。笑着道:“那就辛苦道长也跟着走一趟吧!” 李助是几人中跟随柴进最久的,哪里能不懂他心思,笑着点点头。 “听闻那江州也有许多好汉,若是他们愿意来,小可倒是挺欢迎的。”柴进故意提醒李助道。 【作者题外话】:银票请投在下一页,那个投票的地方!! 拜谢拜谢! 第74章 宋公明江州落难 众豪杰大闹法场 等李助、吴用等梁山众人赶到江州城,见那放榜之处,已经贴了告示。上面写着反贼宋江、戴宗将被处死,日期便是明日。 本想救人,不想自己反而把戴宗也陷进去了!吴用忙派人去四处寻找晁盖等人,直到天黑却也没找到。 众人一合计该是乔装入城了。 “那咱们怎么办?”糜貹问道。 李助有自己的事办,这救人之事,他不在意,示意让吴用说。 “咱们也只能潜入城去,明日待救人之时,自能寻到。” 众人自无意见,便各自装扮起来。 第二日,天忽然下起雨来,可也挡不住老百姓看热闹,满街全是人。道旁的一座酒楼里,站在李助身后的糜貹,忽然看到外面一个带斗笠的汉子有些眼熟,忙小声说道:“军师,您看前面那人,像不像刘唐兄弟?” 李助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就是他,去偷偷把他领过来。” 糜貹闻言,也把斗笠一戴,悄悄的走过去,“刘唐兄弟!” 忽然的招呼,把刘唐吓得一激灵,回头见是糜貹,表情是又惊又喜。他好担心是派过来带自己回去的,可都马上要行刑抢人了,哪里甘心。 糜貹看他表情猜到他的想法,忙道:“不是来劝你回去的,大官人派了两位军师下山,助你们救那宋公明!” 刘唐闻言大喜,糜貹忙让他去把晁盖寻来。 虽然散开了,可都在一条街上,没用多久便见刘唐领着晁盖和白胜匆匆而来。 见到里头的李助和吴用,这哥三不知如何面对,跪下道:“小弟私自下山,愿受军法处置。” 吴用和他们是结拜兄弟,虽然如今自己地位高一些,却也受不了这一拜,忙侧身躲开,而李助也过去将他们扶起来。有些好笑的看着白胜道:“你是来拦人的,怎么也不回去了!” 白胜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小弟不会劝,所以干脆也留下算了。” 吴用无奈道:“那你也派个人回来知会我一声啊。” 晁盖和刘唐面面相觑,怎么没人管咱们了。 “都是我晁盖一意孤行,犯了寨规……” 看他又要拜,李助忙拦着道:“大官人知你们也是为了报恩,更有吴学究和山上诸位头领为你们求情,也不想深究了,但是死罪能免,罚却不能。等事了了,去军法司各领五十军棍。” 二人闻言连忙谢过。 既然人已经寻到,看看天色也快午时,吴用便对他们道:“酆泰兄弟已经带人在北门候着,待会要是劫了人,便往那边来,他自会夺门接应大伙出城。” …… 忽闻几声铜锣响,几百名手拿兵器的官兵将人群分至两侧,在市曹十字路口,围成一个圈。 过没多久,几十名官差压着两个铁链捆绑的犯人,背后插一块木板,上用朱砂写一个醒目的斩字,一前一后徐徐过来。 前面的是山东及时雨宋公明,站在囚车里脸色苍白,双腿直颤。而后面的神行太保戴宗,头发散着盖住了脸面,看不清模样。 到了地点,把二人压下车来,面北跪着。一个监斩官拿出一卷文书大声念道: “江州府犯人一名宋江,勾结梁山贼寇在先,害人性命再后,刺配江州却不思朝廷恩典。吟反诗妄造妖言,通同造反,按律斩。 江州府犯人一名戴宗,与宋江暗递私书,勾结强寇,通同谋叛,按律斩。 监斩官江州府知府蔡,令!” 宣读完指令,站上监斩台,手指轻轻抓起令箭,看天色已到午时,大喝一声:开斩! 这一声大吼后,见人群中挤出一个一身黑肉,壮如蛮牛的大汉,手提两把大斧几步便冲进斩台,“爷爷砍死你们这群狗官!” 随着他一声怒喝,一边一斧已将两名刽子手剁翻。 整个大街开始混乱不堪,随着几声大喝从四处响起,从人群中冲出几百个人影,皆拿兵器对着官兵就是砍。 那监斩官帽子都吓掉了,慌不择路的跟随逃跑的人群往南边跑,他已经忘了他有职责,忘了犯人还活着。 晁盖虽不识得那汉子,却见他背着宋江,直往人多的地方去。连忙冲到他前面,一刀挡住他斧头,直喝道:“快随我出城!” 那莽汉红着眼睛,瞪着晁盖,还要举斧砍他,只惊得这托塔天王心头大骇,居然有这般不分敌我的人。 幸亏戴宗被人救出赶了过来,这汉子才停了手,可他不光不觉得愧疚,还喊了一句:“是自己人不知道早说。”说完也不理他,直跟着戴宗往北门跑。 众人出了城,直跑出几里,才被挡在了浔阳江边。 回头见官兵没追上来,众人停下脚步,把宋江放下来。 不知这宋公明是累晕的,还是知道要杀头被吓得,反正直到被戴宗喷了一口冷水才惊醒。 一睁开眼,看见是戴宗,忽然嘴巴一歪,哭道:“兄弟,咱们莫不是在地府相见了么?” “哥哥,咱们已经逃出来了!”连忙把身边众人指给他看。 宋江说着手指一一看过,眼泪没有了,忽然大喜道:“兄弟们啊,宋江真怕没有与诸位再聚之日了。” …… 宋江和桃花山的花荣、燕顺等人热络半天,才看到站在远处的晁盖。心头一惊,面上大笑着跑过去,“不想区区宋江,还得劳烦天王来救,真是不枉咱们相交一场啊。还以为当日东溪村匆匆一别,便是永决了!” 晁盖这个直汉子,直被他说得热泪盈眶,抱着他连声安慰。 “原来你就是那托塔天王啊,难怪力气不小能接住俺的板斧。” “铁牛不得无理!”宋江回头怒喝道。 回头对晁盖说,“这是李逵兄弟,虽然莽撞些,却是至诚的汉子。” 然后又给他介绍桃花山的花荣、燕顺等人。晁盖一一见了礼,忽然想起身后人群中自己梁山的人,心中狂怨自己忘了礼数。忙拉着宋江等人挤过人群来寻李助、吴用。 宋江不认得李助,可他是见过吴用的。忙一脸笑容的过去见礼。 “不想梁山二位军师和众位头领能远来江州搭救宋江,请受小可一拜。”说完也不顾吴用等人的阻拦,躬身行礼。 梁山众人也客气的回了礼。 一旁的晁盖见大家其乐融融,心头高兴,顺口道:“如今大家逃出江州,已经恶了官府,不如一起随咱们去梁山入伙如何?” 梁山众人闻言,皆是心头直叹哪里有这般直的汉子。而鲁智深更是和糜貹直翻白眼,心道:两位军师都没开口,你怎么先拉起人来了! “去梁山好啊!”后面那李逵大喊道:“俺铁牛早就想结识那敢杀高衙内的好汉了。” 身边的张顺也一脸喜色道:“听说那梁山有很多在水里过活的高手,小弟也早想去会会了。” …… 宋江有些茫然的回头看着来搭救自己的各路兄弟,那花荣和李俊虽未说话,可也是一眼的期盼,心头是失落又气愤。 不禁寻思,若投了梁山,怎么能显出自己来。 心中已转了千变,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宋江回头看向李助时已经是一片笑容,“不知咱们都去投梁山,柴大官人可愿意接纳。” 李助笑道:“大官人早有严令,除罪大恶极和想盼着将来招安的人外,一律接纳。” 宋江闻言一惊,看着李助如刀剑般锐利的眼睛,好像能洞穿自己内心。 “谁要招安?官府都是些挫鸟,咱们还能去听他们摆布不成?”李逵又在一旁大吼。 可王英却觉得哪怕自己想投山,别人还不一定会要,与其待会丢脸,还不如自己表明态度。 “你梁山虽然势大,可不是谁都愿意去的。我还是要回桃花山快活。” 这本是王英的心里话,可正好也让不知如何回答的宋公明想到了对策。他不想上梁山,也暂时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想招安的想法。如今正好有王英挑头,却免了这尴尬。 故意问王英道:“兄弟为何不愿上梁山?” “梁山规矩太多,还是自己在桃花山快活。若是公明哥哥还愿意跟小弟一起,咱们便回桃花山,不然咱就散伙算了。”王英看着同来的小霸王周通道:“你也想去梁山么?” 周通和王英皆是爱抢女人的,现在他已经给了自己暗示,哪里能不明白,忙大声道:“干嘛非去梁山,我也不去。” 那李忠闻言不禁犯起难来,自己那挂名徒弟,九纹龙史进在梁山,若是去了说不定也能弄把交椅坐坐。可如今这周通不去,他也不好去,毕竟二人交情太深了。也拱手道:“小弟也不去。” 随着一个个的表态,宋江心头大喜,虽然有几个还没回答,可他知道这些人是会愿意跟随自己的。 装作一脸怒其不争的骂了几人两句,便对李助道:“这些都是与我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宋江实不忍弃,只能感谢贵寨的抬爱了。不管如何,今后都是在绿林里号令一方的山头,只要梁山有事,我们青州必会相助,以全江湖义气。” xiaoshutingapp.com 李助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咱们就先行一步了。”说完也不再管他们,拱拱手率先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船只。 “我等想去梁山!”忽然不知哪个角落里,传出来弱弱的声音。 李助等人回头,却见人群中挤出两个书生模样的来。 吴用大惊,这不是萧让和金大坚么?忙问道:“二位学兄,怎么在此地?” 萧让偷偷的嘴巴对着旁边一动,却不说话,吴用已经知道是这些人弄过来了。转身见李助对他笑着点头,忙道:“二位学兄请随我上船。” 等梁山人走后,一群犹豫不决的人还是心头惋惜,却不知如何开口,毕竟那梁山虽然向往,可毕竟没有交情。还是跟着眼前之人安心些。 宋江郑重的对众人施了一礼,说道:“感谢诸位兄弟活命之恩,今后咱们一起啸聚山林,大碗喝酒,大称分金银,同生共死不违义气。” 一群人齐声叫好。 花荣担心追兵赶来,忙劝早些离去。可宋江摇头道:“还得请诸位兄弟替我去除了那黄文炳,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第75章 铁面目施军法 梁山泊立新军 梁山军法司,第一次有了头领受罚。两条大汉光着上身,前头站着铁面孔目裴宣。后面两个军法司士卒举着水火棍,一下一下的击在背上,传出沉闷的响声。 外头经过的不管头领也好,还是士卒也罢,皆忍不住瞄一眼便匆匆离开。心中直叹:“这裴铁面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晁盖和刘唐咬着牙,一声没吭。生受了这五十军棍,也把这两个铁打的汉子打得动弹不得。 裴宣对站在一旁,闭着眼睛默默数数的白胜说道:“刑已受完,带人去安神医那上点药吧。” …… 柴进虽然想过那江州的张顺和李俊等人不会来,可也没想到这萧让和金大坚,会跟着李助上了梁山。 这二人虽无十分武艺,可也是难得的专业人才。山寨头领士卒,难免要去其他州府走动,有二人制造一应文书凭证,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何况自己那一摊子事,除了几个军师,就再没人帮着处理了。心头也是真心欢喜。 见二人战战兢兢的同自己行了礼。柴进忙笑着把二人扶起,开心道:“山寨能得二位先生来投,却是小可之福。咱们梁山之上又没恶人,两位兄弟莫要这般担心。” 萧让和金大坚对视一眼,皆有些不信自己眼睛,梁山挑人可是很讲究的。自己这只会写写画画的,人家也看得上? 只听柴进道:“今日先定下二位的头领之位,待会自有人去通报全寨知晓。至于职事嘛先安稳几日再说。” 想不到自己也能在梁山聚义厅坐把交椅的二人,不禁暗想:难道咱们还得感谢那王英不成!这聚义厅里哪个不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 萧让起身道:“多谢大官人抬举,我等没甚本事,只希望大官人早些安排点事干,不然心中不安。” 金大坚也起身直点头。 看着两人还是拘谨,柴进笑道:“你二人先随吴军师熟悉下山寨事物,一切他自会教你们,过几天我再具体给你们安排吧。也不急这三两天的。” 二人见此也好,忙拱手领命。 柴进又问可有家眷需要接上山的,二人皆道:“李助军师已经派人去取了。” “既然如此,二位兄弟先随吴学究去安排好房子,咱们晚些时候给大家接风洗尘!” 说完对二人拱拱手,便领着李助和朱武去往后山。如今木兰山上所有的人员物资整合一处,再加上新投山的几千百姓,让虎头峰上有些拥挤不堪。 可自己又不能让妇孺和战营凑在一起,不然反而会引起更大的麻烦。都是些血气方刚的男儿,哪里有这般容易控制得住的。 看着皇甫端和段景住马也没去寻了,直在各个地方来回奔波,柴进忽然停住脚。问道:“这些百姓中间可有青壮愿意成士卒的?” 朱武答道:“已经问了,却也有六百多人。” “大官人得想想办法,不然这梁山之上,突然多了这么多口子人家,却没有土地可种。真是给朱贵兄弟添很大一麻烦了。”李助在旁说道, 柴进点点头,对朱武道:“孟康的船坊和军器营都安置些人进去,妇孺可以安排一些去伙房帮忙。剩下的你去寻皇甫端,你们二人今天把人数都统计出来。” 朱武领命去了,柴进便领着李助又回了值房。 “大官人可是有想法了?”李助问到。 柴进点点头,“我从荆湖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寻思,要如何安置这些百姓。留在山寨却是不可行。这梁山一岛之地,除了留些地方种植蔬菜,养些牛马生畜已经拥挤。更别提种粮养活这些百姓了。” “是啊,每日多了上万张嘴,也是要吃饭的。” 柴进用手指了指北边,“既然没地方,那咱们就打下一片土地来。” 李助心头惊喜,大官人这是打算占据州府了?忙问道:“哥哥打算取那东平府?” 柴进摇头道:“不,只取那寿张县。”微微一笑接着道:“赵官家不是要把我困死在水泊里么,倒要看那东平府的陈文昭敢不敢出来!” “哈哈,他就那两万多人马,守着自己那府城咱们倒是不好取惹他,可若拿两个辖内县域,他又怎么敢分兵过来!”李助笑道。 “也不知那程万里怎么样了?” 李助闻言问道:“大官人是打算让他去做这寿张县令?” “嗯!这人能做到一州知府,本就是有一肚子学问的,何况那寿张县的事他也熟悉,放着每天在船坊扛木头,却是真浪费了。昨日孟康和我说,程万里已经可以和船坊的兄弟打成一片,没了一点老爷模样。” 二人正聊得开心,不想门口转进来两个俏丽女子。 “兄长谈什么这般开心呢?扈姐姐要回去啦!” 柴进连忙起身,关切的问道:“三娘为何不多住些日子?” 二人虽未朝夕相处,可毕竟日日都能见到,没了开始的陌生,反而熟络了很多。 扈三娘微微对柴进行了一礼,“也出门一月有余,想回家看看。” 反正也不远,柴进客气几句后,便送二人下山乘船。等临走前,仇琼英在船上小声喊道:“过年咱们就不回来啦,开了春,兄长可得早些来!” 惹得旁边一群水军头领哄笑不止。 柴进和大家聊了一会,心中还挂着事,又回了聚义厅。 …… 第二日晌午,聚义厅内,山寨众头领皆齐齐整整,除了那挨了军棍的晁盖、刘唐显得有些难受,其他人皆是一脸期盼。 昨夜酒宴之前,李助已经代替柴进将最近的事和大家做了通报,晚上三个军师更是一夜没睡,把山寨人员钱粮通通算了个清楚明白。此时眼眶都是红着的。 见人已到齐,柴进便对旁边点点头,朱武会意,起身轻咳一声,摊开手中文书。郑重的说道:“山寨寨主小旋风柴进令: 即日起梁山上下,战营撤销原有一切职事,重新整军改编……” 话没说完,堂上一片惊呼,他们只以为今天是来听令下山攻取寿张县的,谁知道还有更大的事。 直等柴进在上面挥了挥手,下头众人才重新安静下来。 朱武微微一笑,接着念道:步军“设“忠武”,“忠义”,“忠勇”三军。全军整编一万人。 “忠武军”正将:花和尚鲁智深; 副将两员:行者武松、赤面虎袁朗; 下建三营,每营两千人,一营指挥使:火眼狻猊邓飞;二营指挥使:赤发鬼刘唐;三营指挥使:出林龙邹渊。 loubiqu.net 忠义军正将:屠龙手孙安 副将:酆泰、糜貹 一营指挥使:独角龙邹润; 二营指挥使:千目将彭玘; 三营指挥使:拼命三郎石秀。 忠勇军正将:杜嶨 副将:李懹、柳元 一营指挥使:卫鹤 二营指挥使:移山力士崔埜 三营指挥使:撼山力士文仲容!” 朱武念完,转身喝口水,堂下念到的没念到的都是又惊又喜。 马军设“烈土”、“烈风”两军。全军满编五千骑; 烈土军正将:双鞭呼延灼 副将白毛虎马勥、双枪将董平 烈风军正将:豹子头林冲 副将:九纹龙史进、独眼虎马劲 马军下设两营,暂由副将皆任。 水军设“扬远”、“平远”二军。全军整编四千人,各类大小战船五十艘。 扬远军正将谢宁 副将诸能、短命二郎阮小五 平远军正将立地太岁阮小二 副将活阎罗阮小七、何涛。” …… “这何涛是谁?”好多人迷茫的问身边的兄弟。 只见在最末尾,悠悠站起来一个汉子,有些尴尬的对柴进和大伙拱拱手。 柴进笑着对大家道:“这是山寨新任的头领,曾是济州府三衙缉捕使臣,却是个心思缜密的好汉子。晚上会重新给他安排接风酒,大家再好好熟络熟络。” 众人忙笑着拱拱手,也算客气。只有阮小七跑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小声道:“看来兄弟是下了决心,将来要喂我喝一肚子水啊。” …… 朱武又换了一张纸,重新念道:“新设山寨中枢护卫一军;全军整编五千人。正将由王进教头皆任 副将:拔山力士唐斌、百胜将韩滔、下山虎滕戣、 下设三营,每营一千人 一营指挥:食色虎滕戡。 二营指挥:跳涧虎陈达 三营指挥:白花蛇杨春 饮马川小寨仍由托塔天王晁盖为寨主,入云龙公孙胜、白日鼠白胜辅之。 玉臂匠金大坚为后勤头领,辅助旱地忽律朱贵,打理一切银钱粮草。 圣手书生萧让为山寨文书头领,协同辅助三位军师。 山寨头领,笑面虎朱富新领一营。全员八百人。专职负责山寨一应伙房杂事和往来船舶运输。今后水军各营只管训练作战事宜。 其余头领职事不变! 此令颁布之日起,山寨各军人马需在两日之内,整编完毕。 望诸位兄弟莫有怨言,不违军法,更不负义气!” 第76章 程万里县衙再上任 小旋风扈家接… 天已入冬多日,虽未飘雪,可那北地的冷风,刮在脸上还是有些生疼。 程万里重新踏入这寿张县里,心中百感交集。自己上次来还是东平府知府大人,可大半年过后,却要替一个山头来打理县内事物。心头不禁好气又好笑。 当柴进亲自到船坊给自己说出这个消息时,身旁那些曾经绝对不会正眼去看的粗鄙,居然开始欢呼,就因为和自己同在一个盆里抢过饭吃,也能高兴不已。并且一个个的跑来嘱咐,千万莫做那贪官。 好笑吧?可程万里当时却哭了!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被百姓拥戴的滋味,好像找到了年少时,为生民立命的那种豪情。这种感觉他已经忘了很多很多年,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想起来了。 跟着柴进走进县衙,里头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连一点血渍都看不到。 “山寨陆续会有上万百姓过来,程大人得多多费心了。” 程万里恭敬的拱手道:“大官人尽管安心,只要过冬的粮食跟得上,下官能保证绝不冻死一人。” 李助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府库里和几家恶贯满盈的富户已经在查抄了,大官人已经交待过都给你留下。应当是足够的。” 程万里心想,这江湖人办事就是痛快,既不用担心朝廷律法,也不怕得罪哪个朝廷亲戚。这寿张虽然是个小县,可有几家大户自己可是清楚的,富贵上百年,家里不知道存了多少好东西。一转眼全便宜自己了。 “不知大军何时回山?”程万里有些担忧的问。 柴进道:“忠勇军一万人,和烈土军五千骑皆会在此呆上一段时间。待形势明了了再说。”嘱咐他道:“你只管安置百姓,其余的事自有咱们来办。那圣手书生萧让留下来给你打个下手,你多教教他。” “小可领命!” 既然让他来办,自然是信得过的,柴进也不再多言。唤来鲁智深和呼延灼交待几句,自己便带着李助和韩滔出了城。 “军师,咱们这是去哪?”韩滔小声问道。 “大官人这是要顺便去看看老丈人”李助笑道。 众人一路急行,进了扈家庄。 扈太公和扈成得了通报,一脸惊喜的迎出了门,众人客气几句,便进大厅入了坐。 柴进客气的道:“太公的身子,看着可比小子我还精神些!” “哈哈,大官人切勿这般说,还凑合着不用人伺候自己能动。”扈太公开心得满脸通红,问道:“不知您今日突然过来可是有何要事?” 零点看书网 “想必您也知道,梁山取了那寿张县城,我担心朝廷万一派兵过来,会对你们这独龙岗不利,不如大家早些同我一起上山算了。” 本来已经说好,等开了春办了喜事,扈家再一起投山的,可现在局势不明,柴进觉得还是小心些为好。 扈成知道自己父亲想在家中送女儿出阁,却并未考虑到会有变故,开口劝道:“父亲,咱们早去晚去反正都会上山,柴大官人也是为咱们考虑周全,早些过去也是一样的。” 扈太公略微思考,点头笑着对柴进道:“只是要多给山寨添麻烦了。” 柴进作为一个后世人,其实很不喜欢这种客气的,你都快是我老丈人了,还有什么好讲麻烦的。可这个时代的上下尊卑,自己也无法打破。只是诚恳得道:“本想开了春,热热闹闹的来向您提亲,却是小可的不是。我柴进自幼便没了父母,将来也就只有您能让我孝敬了。” 这话是柴进的心里话,可身边人却百感交集,李助等人觉得这话说得太过,可扈家父子更是没想到柴进这般看重这门亲事。老爷子都要忍不住哭起来,这个时代哪里有女婿孝顺老丈人的,能在死的时候过来看一眼就不错了。更别说两家身份地位悬殊。 躲在门后的扈三娘更是哭得梨花带雨的。 “姐姐,你看我兄长多好!”仇琼英小声笑她道。 …… 等大家收拾好一应事物,已经是两天后,李助忽然脑子一转偷偷的在柴进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柴进转头无奈的看着他:“这样不好吧?我可说不出口!” 李助笑着打趣道:“都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彼此啊,要不老道我来张这嘴?” 见柴进苦笑着点了头,李助一脸坏笑的进屋寻到扈家父子客气的道:“太公,且有一言却是关系到我梁山生计,老道特瞒着大官人,来向您提个不情之请!” 扈太公忙道:“军师为何这般见外,您尽管说。” “山寨取那寿张县本就是为了安置投山百姓,却怕一时半会也不好处理……” 那扈成心思最是聪慧,只听半句便知道意思了,问道:“军师可是想将百姓分出一部分来这独龙岗?” 李助由衷赞道:“扈成兄弟真是聪明过人,还有那祝家庄也能分担一些,到时候派驻一营兵马,想来百姓也能得个安稳” “这有什么,咱们人都走了还留着地方空着做甚,除了给不愿投山的本庄百姓留下些土地,其余的军师尽可处置。”扈太公爽朗的笑道。 “太公仁义!”李助道了谢忙去寻柴进。 过不了一会,柴进二人回来皆躬身谢道:“却是有些汗颜了!” “无妨,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替山寨解下燃眉之急呢。” 既然如此,柴进也不犹豫,唤人回去命邹渊领一营兵马驻防独龙岗,并让皇甫端指挥百姓来此处安家。 扈成道:“要不小可暂时留下,待事情安排好后再去大寨。” 柴进见这大舅子这般玲珑剔透,别提多高兴,直言道:“那就有劳扈兄了。” 既然此地另有他用,那些粮草和生活器物,也便不用再带走,柴进领着扈家父女和庄兵一千多人启程回了梁山。 一路上仇琼英问柴进道:“兄长,您要不早些把婚事办了吧,反正现在也方便得很。” 扈三娘红着脸对她道:“真要给你早些嫁了,免得四处嘲笑别人。” “哈哈,姐姐这还没嫁呢,就帮我兄长出气啦?” 柴进知道她性子,反正在这方面自己也说不过她,任她去闹,可却苦了扈三娘了。被仇琼英三两句话就把她羞得跑后头去了。 …… 东平府四门紧闭,如临大敌! 知府陈文昭刚从城楼下来,一脸忧心忡忡的带着兵马都监陈翥回了府衙。 “陈都监,你觉得这梁山贼寇会不会来打我东平府城?” 那陈翥长得一脸络腮胡子,跟画本里的张飞模样,见知府问,忙拱手道:“相公尽管安心,虽然听说那梁山有几万之众,却也不敢贸然攻我东平府城的。” 陈文昭微微点头,“只是如今这寿张县破,咱们若是什么都不做,却也不好交代啊。” “大人切要冷静,末将倒是不怕那梁山贼寇,只是就担心分兵之后,重蹈前日之祸啊。” 陈文昭闻言,深觉在理。那上任知府程万里不就是先损了兵马,然后被梁山白白夺了城么,还是小心些好。只要守住这东平府城,咱也不算交不了差。至于剿贼之事,那还得东京城里的老爷们想办法才行。 下令道:“每日多派探马,士卒更是要时时戒备,不可掉以轻心。这梁山贼人素来诡计多端,咱们可不能做下个程万里和董平。” 陈翥长嘘一口气,幸亏您老人家不让我领兵出城,这大冷天的,外头可没躲在女人被窝里畅快。 忙起身应道:“末将领命!” 陈文昭送走了这唯一可以依靠的武将,便自己闷闷不乐的回了书房,心腹下人端上一盆热水让他泡泡脚。他享受着这脚底的舒适,一时也忘了烦恼。 他却不知,房顶上有个瘦弱的身影已经偷偷的在骂娘:你们这没种的东西,害老子在这受了半天冻! 既然不敢出来,爷爷也不陪你们耍啦! 第77章 宋江劝降青面兽 田虎举旗称大王 收到梁山破了寿张县的消息,宋江忘记了自己是桃花山一寨之主,也忘记了青州知府慕容彦达同样恨不得吃他的肉,心中直骂柴进是个大逆不道的反贼。居然想凭着一洼之地,捣碎大宋百年基业,真是痴心妄想。 可越是骂,自己就越是急切。几十岁的人了,要是再放任在山中蹉跎,时光可不等他。 唤过花荣和燕顺、李忠,几人领着喽啰,带上礼品去往二龙山。那里伏着一头猛虎,更是一个可以陪伴宋江前进的人。 一路无话,一群人进了二龙山报了名号不久。城楼上便出现两个汉子,一个身长体壮,面上有块胎记,该是那青面兽杨志了。而旁边那人唇红齿白做相公打扮,宋江不认得,也很是不喜。 他恨漂亮的女人,也讨厌好看的男人。 可面上却一脸春风,拱手对着上头唤道:“敢问可是金刀杨令公嫡孙,青面兽杨志杨将军?” 一声将军把杨志叫得暖了心肺,他最多也就当过押运花石纲的制使,哪里有被人叫过将军。 “在下正是杨志,不知宋公明不在桃花山快活,今日却远来我这落魄的二龙山?” 宋江笑道:“小可自幼崇敬杨家忠义,而将军之名更是如雷贯耳,今日特携几位兄弟过来拜访,还请一会。” xiaoshuting.org 杨志见对方也就几十号人,也没什么好怕的,命人开了寨门引他们进来。 宋江边走边对杨志感叹道:“将军却是原得一处好基业,可比小可那桃花山强上太多。” 这是一句恭维话,却也是实情。这二龙山山势险峻,只有当中一条小道可通行。连花荣都叹这二龙山比桃花山更适合安身立寨。 大家进了宝珠寺,分宾主坐下。 杨志先给宋江介绍道:“这位是孟州小管营金眼彪施恩,前些日子路过此地,有幸结识,也是个义气深重的汉子。” 宋江等人虽没听过名姓,却也知道客套,忙起身直夸他好人才,寥寥数语把施恩夸得眉开眼笑,直道相见恨晚! 大家说了很多场面话,杨志也不傻,便开口问道:宋公明今日过来,怕是有正事要说吧。 见他开了口宋江也不在扭捏,问道:“如今我桃花山已有十几位江湖闻名的好汉,更有几千精壮喽啰。今日特来就是想请二位同去桃花山入伙,从此以后一起快活。” 杨志早猜到他来意,可自己却不愿屈在那么多头领之后。摇头道:“我在这二龙山自在快活,宋公明且请回吧。” “将军就打算在这二龙山里蹉跎一世么?” 杨志感觉到他话中有话,却也没有细想,招呼施恩送客。可金眼彪却心思百转:杨志虽然对我不错,可这人喜怒无常,而二龙山虽也有几百喽啰,却实在冷清非常。 不禁小声劝起来。 杨志不满的喝道:“休要再言!” 旁边燕顺闻言大怒道:“莫要不识好歹,见我家哥哥呼你一声将军,你便真当自己是根葱了?不过是个替昏君运石头的货色!” 杨志性子本就高傲,如今被他揭了短,哪里能忍,眼中寒光一闪,身子跃起抓起朴刀便砍了过去。 可这燕顺能做到一山之主也不是泥捏的,横起兵器抵住,二人就在宝珠寺中动起手来。 宋江忙给花荣使眼色,花荣虽然不想插手,可碍不过宋江,银枪一举直取杨志。而李忠早就提着兵器去相助燕顺了。 这青面兽的武艺,本就和花荣在伯仲之间,此时以一敌三,又拿得不是趁手兵器,斗不了一二十合便有些招架不住,心头又惊又怒,直骂宋江祖宗。 那些喽啰还欲上前相帮,不想施恩大笑着喊:这是几位头领切磋武艺,不妨事。直把人哄了出去。 一群喽啰本就抱着阎王打架,莫死小鬼的生存法则,听你头领都说了,还能怎么办,一骨碌的全走个干净。 杨志偷眼看着这一切,大骂施恩不仁不义。可施恩却反过来劝他道:“哥哥莫要再斗了,都是江湖同道不要伤了和气。” 直把杨志气得刀法大乱,堪堪接了几招便被燕顺一刀柄打在腿上站立不稳,旁边花荣枪尖已到眼前。 燕顺举起刀,正欲结果了杨志,旁边宋江大喝道:“快快住手。”跑过去扶起愤怒的杨志,用手猛拍身上灰尘。大声道:“皆是小可爱好将军武艺,才出此下策。一切要怪便怪我宋江好了。” 见杨志还不说话,宋江挥手让施恩和燕顺等人出去守着,只留下花荣在身边,诚恳的道:“将军是忠良之后,可我宋江也不是天生的强人。好心救了那托塔天王晁盖,却落得如今田地,更把我这花荣兄弟也给拖累,小可心中恨啊。” 看他声泪俱下,杨志神色缓和了一些,却还是没有张口。 “也不瞒二位兄弟,小可暂时栖身绿林却只是权宜之计,心中时时未忘朝廷之恩德。只要咱们同一条心,将来自可受到朝廷重视……” 杨志一惊,情不自禁的道:“你想走那十节度的路子,招安?” 旁边的花荣也猜到了,可他一直并不知道宋江的心意,心底不禁五味杂成,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若说不高兴?将来说不定有一天不需要在这绿林中厮混,可以重见天日。可若说高兴,自己本就是朝廷将官,兜兜转转忙活一圈又回去了? 只听宋江道:“正是如此,这位花荣兄弟为我舍了自己前程,而将军你为了祖上荣光,更不能就在这山林中虚度一生啊……” “我跟你走!”杨志没等他说完,意志坚定的道。他已经想的很明白,若想招安,排场就得弄大点,朝廷根本不会在意只有几百个喽啰的小毛贼。 虽然没有拜自己,可这已经不是宋江在意的了,只有这些在朝廷中有名有姓的人越多,将来自己的身价便会越高。大笑着拍了拍杨志,直道,得将军来投,宋江大事已成。 …… 聚义厅难得关了一次大门,这北风吹得厅中烛火,怎么也点不好,朱武只能让人闭了门窗,回头对柴进道:“这个冬天有点冷啊。” 听他这么说,柴进忙问百姓安置过冬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在后面帮忙的萧让忙答道:“三天前,朱贵哥哥便差人送了去,百姓们只要有了挡风遮雨的地方,这个冬天是不怕的。” 李助接过话茬,道:“这程万里若要办起实事来,真是一位良吏。那寿张县短短时间被他整理得仅仅有条的,也不晓得赵官家知道了,会不会给他颁些嘉奖。” 堂上众人一阵大笑,都知道这位金剑先生是几位军师中最爱耍笑的。萧让也笑道:“程相公毕竟是实打实的科举出身,那东西可做不得假。” 柴进问他道:“你把手头上的事交接完了,也回寿张县吧,多跟着他学学。” 萧让心头一喜,忙拱手领命。 李助正要再打趣几句这个面皮薄的圣手书生,忽然门被推开了,却是那锦豹子杨林。 和众人问了好,杨林双手奉上两封书信,让柴进边看边说道:“刚刚几名兄弟传回的消息,宋江一伙已经全部去了青州二龙山安身。另一件,是那田虎又得了昭德府和盖州、晋宁三州之地,已经举旗称王了!” 众人虽然惊讶这步子走得有些快,可却知道是迟早的事。如今这大宋朝廷只要你不举旗称王,就觉得是抢些钱粮,杀几个人的蟊贼。东京城里的大员们根本不在意。所以才让这田虎步步壮大,已占数州五六十个县。 李助等柴进看完,笑道:“这田虎怕是等不及想当皇帝了。” 柴进把信递给他,道:“你们也看看吧,人家这动作可够快的,已经准备在汾阳修建宫殿,下面文武百官可能比赵官家封得还齐全呢。” 李助看完又递给朱武等人,笑着道:“大官人你可把孙安兄弟耽误啦。他的兄弟乔道清现在是国师左丞相,他在咱梁山却还只能领一军主将。” 众人虽然知他是玩笑话,柴进却觉得这话可不假,按原本轨迹,孙安去投了乔道清,受了田虎赏识,后来也做到了晋宁府三大王田彪手下的殿帅一职。 吴用看完信,柔声道:“这大冬天的,朝廷当也不会有所动作,可若是开了春,这晋王殿下怕是有得忙了。” 柴进点头道:“这田虎有的忙,我怕那朝廷更得头痛。”站起身活动下腿脚,接着道:“按那淮西王庆话里的意思,有可能会和那江南方腊同时起事,到时候咱们赵官家,不知道还有没有心思吟诗作对了。” “那咱们要不要也……”李助问道 柴进大笑着往外走,“明年开了春,我可要先把媳妇娶了再说。” 第78章 梁山欢喜过除夕 东京皇帝动大怒 大冬天里,整个梁山上若说还有一个暖和的地方,那就只能是金钱豹子汤隆的军器营了。一众头领好像约好了似的,三三两两全跑到匠作坊里帮忙敲起了锤子。 “汤隆兄弟,我那禅杖你得替我加几斤份量,耍起来总觉得轻了些。” 汤隆一脸惊讶的道:“大师,您这禅杖都有六十多斤了!若换成小弟我,莫说上阵杀敌,就是自己舞起来都是个麻烦事啊。” 旁边的武松打趣道:“和尚哥哥那是三拳打死镇关西,倒拔垂杨柳的好汉,这天生神力咱们是心服口服。” 众人闻言,也是由衷的夸赞起来。 忽然帘子被人掀开,崔埜笑道:“朱贵哥哥也来打磨兵器来啦?” 朱贵笑道:“平时有弟兄们在前面挡着,哪里还用得着我上阵厮杀的。”眼睛一扫,四处个个架子旁边,怕有十几个头领在陪着工匠锻打兵器,不觉好笑道:“还是大官人懂你们,一猜只要没事,大家准窝在这里。” 鲁智深闻言,忙问是否有事安排。 “大官人特让我来唤大家,后天便是除夕了,咱们得一起去给寿张县里的百姓送些酒肉,回来后还得帮忙把山寨布置一下,这大过年的也得有个喜庆样子。” 众人见是这等事,忙嬉闹着一起出门,朱贵笑着对汤隆道:“哥哥交待了,军器营的兄弟们也辛苦,把手头上的事干完就把火炉熄了吧,休息两日过年好热闹。” 汤隆欣喜的谢过。一众手下也是大声叫好,直惹得汤隆笑骂道;“没一个争气的,叫好也得待会再喊啊!” …… 梁山主峰的山顶处,有大大小小的数百个坟堆,里面埋葬的都是在各场厮杀中牺牲的士卒。柴进让一众头领给每个人都敬上香,行了礼,回头对众人道:“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可谁又保证哪天不是咱们这些人埋在此地呢。这些都是有血有肉的汉子,也是咱们朝夕相处的兄弟,将来还不知有多少人会为了梁山而丧命……” 柴进越说,心里头越觉得愧疚,眼眶开始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 他不想在众人面前显得软弱,更不想学刘玄德四处哭喊换得众将归心。他是真心敬佩眼前这些铮铮铁骨的好汉,说到底造反到了最后,还不是为了柴进自己的私念? “哥哥莫要伤感,弟兄们泉下有知也会念您好的。”李助等人都是第一次见柴进如此,心头也是难受。那群武将更是心中感怀。皆红着眼眶开口相劝。 “过了年,辛苦孟康兄弟在此修一座祠堂,派人日日打扫,日日上香供奉。我不知道最后咱们能走多远,但是能让大家多享一天香火,也算咱们这些人的心意吧!”柴进缓缓道。 “哥哥仁义!”几十名头领齐声行礼道。 众人下了山,不想在小的们面前丢脸,忙偷偷摸了摸眼泪。 柴进收起神色,笑着道:“你们这些人,不是答应把这山寨布置好看些的么,怎么还没弄好?” …… 东京汴梁城里灯火通明,四处挂红结彩,百姓们都守在家中等着新的一年。 艮岳内的皇帝赵佶,等蔡京这些国家重臣走了,忽然心里变得很不安,很愤怒。刚才蔡京等人过来说,那威胜州的一个小小猎户,居然在汾阳称了王,而且还是在半月之前。 如此消息,自己这个做皇帝的居然今天才知道。 当时他们在还好,一个个信誓旦旦的表示,等天气转暖,大军压境。那田虎不过就是跳梁小丑一般不堪一击。自己也是信他们的。可这人一走,心里又不安起来。拿起笔想画幅花鸟却没有下笔,在殿中走走停停心绪难宁。 “官家,不如咱们去外头赏赏雪景吧?”贴身内侍关心的道。 他知道自己这位主子只要遇到美景佳人,心情便会好起来,柔声劝道:“待会子时一过,甲仗库的炮手们便会燃放烟花,小的陪官家去看着雪景,赏赏烟花,这是整个汴梁城都能看见的,也算您与民同乐了。” 赵佶闻言眉头一展,“甚好!” 说完率先出了门。 走在艮岳内转了一圈,看着自己精心寻到的各种奇石,赵佶心头开朗了些,不禁问道:“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未见烟花燃放?” 那内侍心头一惊,我就是顺嘴一说,哪里知道您还记着呢,忙又顺了一回嘴,笑着道:“应当快了,不如官家先回房中歇息一会,免得着了寒。” “不妨事,朕修得道家秘术,哪里会惧怕这点风雪。”说完笑着直往高处走,不想一时高兴,忘了积雪甚滑,把他摔了个屁股着地。这一向注重仪容的帝王,突然在下人面前出了丑,本就心情不佳的他不禁有了怒气,可又不好骂身边人。 也不要人来搀扶,愤怒的起了身。喝道:“已过子时,为何还未见烟花,这东京甲仗库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fantuantanshu.com 说完大袖一甩也没了一点心情,直往回走。快进书房门口,赵佶忽然发现不远处,一个金甲将军居然靠在柱子上,好像是睡着了。 赵佶心头大怒:这就是每天护卫朕的人么? 反贼占地称王的怒火,又被这一件件,说巧不巧的事给勾了起来。赵佶大喊一声,都是些反贼、反贼!都该死! 那金甲将来被忽然的喊声惊出一声冷汗,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盛怒的帝王,慌忙跪下认错。可此时的赵佶哪里会听他的哀求,直吼道:“给我压下去交给开封府。” 自己气极的进了门,又大声道:“还有那甲仗库也给朕查,为何如此玩忽职守。都要重罚!” 那金甲将军,一脸死灰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反抗的被同僚脱了出去。 而一个内侍急匆匆的领了金牌,出了艮岳去往开封府。 …… 帝王一怒,地动山摇! 刚刚弄清怎么回事的开封府滕府尹,不敢有一丝怠慢,这皇帝都没心思过年了,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 忙指派了心腹人马去甲仗库调查,好早些拿了人有个交待。 而这甲仗库是由三衙太尉府管辖范围,突然被开封府派兵围了,哪里有不去通报他的。 高俅听说开封府是受了皇命,心头也是震惊,这管理军械的地方怎么能把官家给惹啦。也顾不上那般许多,他知道这滕府尹可不是个善茬子,别被他搞出些别的事情来。 高俅坐上官轿亲自跑了过来。等问明了原尾,这高太尉又去寻甲仗库的官吏,直问:“今夜火器营哪个炮手负责烟花之事?” 那官员负责禁军一切军械,本就是高俅心腹,忙小声道:“小的并未接到任何通知啊……” 高俅闻言大惊,这怎么回事?若是按规矩,若要调动甲仗库的一切人员物资,还得自己签押下令才行。难道是自己也被田虎之事给弄忘了? 反正是一点都记不起来有没有这回事了! 那官员跟随高俅日久,见他表情,便知道自己这位太尉大人犯了难。忙道:“要不找个人顶了吧?” 高俅闻言暗暗点头,这官家如今正在气头上,死道友不能死贫道! “可有合适人选?” “那副炮手凌振最爱鼓弄这些火药烟花,平时节庆也一般多由此人负责。” 高俅小声道:“此人可与别人有牵连……” “就是一个呆子般的人物,东京城里连个家眷都没有,手底下那些同僚也都不爱理他。” “好!”高俅大喜:“那你知道该怎么和开封府说吧?” 这管着军需的老油子,哪里还能不知道怎么应付盘问,一脸自信的道:“您尽管放心。保证滴水不漏!” …… 第79章 轰天雷受冤入狱 弱女子千里救夫 凌震趴在角落里,身上一件单薄的衣裳,根本挡不住这冬日的严寒。全身上下被打得遍体鳞伤,已经没了几块好肉。 哀嚎几天,可没人在意他心里的冤枉。直到被压着按下了手指印,才得了如今的解脱。他好恨自己,没有听张老教头的召唤去投了梁山,现在自己举目无亲,又飞来横祸,只能在地牢中,等着他们给自己判个结果。 忽然一阵脚步声在外面响起。 “只能呆一会,莫让咱们做难。”像狱卒在说话。 话音刚落,却听一名女子的声音回到:“多谢差爷。” 凌震茫然的微微转过头,模糊的见到一个妇人在远处监牢停下,哭泣着呼唤道:“官人,奴家来看你了。” 一个粗重的声音,好像有些惊喜,又有些担心的回答:“娘子,真是拖累你们母子了。” 这夫妻感情倒是很好,凌振有些羡慕的想着,可自己却是连个来探监的人都没有。 “这次惹了圣怒,我怕是凶多吉少,夫人尽管再寻良人改嫁,只是希望能善待我那可怜的孩儿。”那男子哽咽的道。 “官人莫做此想,奴家已经打听到,开封府那孙定甚是正直,而府尹大人也念您祖上忠义,并没给官人判处极刑,只是刺配去往沙门岛,咱们夫妻仍有相见之日。” “沙门岛?”那男子悲戚的道:“夫人不知那沙门岛乃最是恶毒之所,还不如死了痛快啊。” 那女子闻言大惊,“这可如何是好?可那小王都太尉……” “什么?你去求他了?”那男子闻言大惊:“我那家传宝甲呢?” 见女子哭泣着没有说话,那丈夫忽得痛哭一声,“夫人你糊涂啊,知道他觊觎咱家的宝甲多年,此时正好可以要挟于你,说不定我这刺配沙门岛还有他的功劳在里面!” “怎会如此?” 那男子叹了口气,不忍心再说,“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夫人你且去吧,只望你能照看好孩儿就行。” 那女子忽然停了哭泣,说道:“奴家会安顿好孩儿,待你离了京,自会随官人而去,绝不苟活!” 那男子闻言大惊,忙哀声劝她,可这妻子甚是贞烈,直要行那殉夫之举。二人说了一会可还是没劝动。 忽然那男子好像想起什么,小声的说,“夫人进来时,旁边监牢可有其他犯人。” “却有一个,不过看样子像是受了刑,已经不省人事了。” 那男子放心的道:“夫人若想救我,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只是却要快些才好。” “官人快快说来。” “我有个表亲,如今已在那水泊梁山落草,只要你去寻了他。或可在半路将我劫下来!” 那女子可能因为震惊还未开口,不想凌震闻听此言,忽然身子都没那般疼痛了,直爬到门边,小声呼喊道:“我也识得那梁山的人,拜请夫人一定要去送信,救我一救。” 那夫妇本来听到声音吓得不轻,可等他说完皆是一喜,忙问:“你是何人?又识得梁山谁来?” “我是甲仗库的副炮手凌震,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下了大牢,下场怕也和您差不多。” 那男子就是那金甲将军,忽然想起当日自己被带走时皇帝说的话,心中已经信了七分。又问他识得梁山何人。 bidige.com 凌震忙道:“我只识得那原来禁军的张老教头,他是那豹子头林冲的岳丈。前些日子还写过信给我,只是被我烧了,不然夫人还能拿去做个信物。” 那金甲将军听过林冲名号,不禁喜道:“凌震兄弟,说不定咱们都是受了那田虎的迁连啊。” 那蔡京等人来时,他就在殿外值守,虽听不真切,却也听到皇帝气得大骂田虎反贼!可此时却也不便细说,嘱咐自己夫人,道:“速速带上孩子去梁山,找那金钱豹子汤隆,就说他兄长徐宁受了迫害,盼他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搭救一二。” 凌振忙说:“也可以去找张教头,他女婿听说在梁山素得柴进看重。” 说完激动得给她磕起头来! …… 三衙太尉高俅的书房里,那甲仗库的心腹官吏问了安,便小声的说道:“那凌震已经受不住刑画了押,只是却没判斩刑!” 高俅奇道:“官家震怒,这开封府也太大胆了吧!” “下官寻了相熟之人打听得清楚,本来滕府尹是想替官家熄这口怒气的,可那有个孙孔目甚是难缠,直言虽然有罪,却罪不至死。后来说动了府尹,也同那个徐宁一道,判了个刺配沙门岛。” 高俅鹰眼一睁,“又是这个孙定,上次就是因为他从中作梗,把那林冲弄去了沧州,如今反而成了柴进狗贼的左膀右臂……” 提起柴进,难免想起自己义子。高俅又觉得心头疼痛,不禁喘起粗气来。 那心腹忙上前替他抚着背,顺顺气。 高俅怒道:“这孙定以为有开封府替他遮掩,便处处寻事,老夫倒要看看他这假佛儿,怎么斗得过我这真菩萨!” …… 且说这徐宁的夫人,着急的回家带上孩子,让下人套上马车便赶往山东。一路天寒地冻,怎么急切却也走不快。 行了多日终于进了济州府,可这妇道人家,哪里知道梁山的具体位置。心中急切的忘了梁山泊是强人所在,居然在路上寻人就问。虽然梁山名声不坏,可这老百姓大白天的,还是不敢在大街上多谈论,只把她当成疯子一般驱赶。 而那赶车的下人,听到自家夫人居然去寻强人,心头吓得不行。东京城里可是把梁山说成了杀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哪里还敢管她,把这娘两丢下马车,自己跑了。 这夫人寻不到门路,真是又累又急,而怀中的娃娃还受了风寒,身子滚烫,如今连马车也没了,直把这位弱女子急得在道旁大哭。 忽听一个声音在身旁问:“这位娘子为何哭泣?” 茫然得抬头,见是一位年轻的道士,背着一把宝剑,一脸关切! “我孩子受了风寒,又寻不到梁山的路径,心中着急。” “你为何去那梁山?” 徐宁夫人见这道人居然不像别人一样着急躲开,心头抱着最后一些希望道:“我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去梁山泊寻我丈夫的一个亲戚。” 这道人暗想,真是单纯的妇道人家,这种机密的事,怎么能随便告诉一个陌生人呢,万一别人以此要挟于你怎处? “可知你家那位亲戚名姓?或者是何模样?” “我不熟识,只知叫汤隆!” 道人大惊,连忙扶起她,道:“不瞒夫人,小道马灵,与你家那个汤隆,乃一个山寨的兄弟。我现在就带你回山。 马灵心中感慨:“幸亏大官人差我回济州府探探虚实,不然怎么能遇得上。” 却发现自己不能和一个妇人同骑一匹马,只好带着她慢慢走回去。 直走了几十里,才看见自家山寨开的茶馆,忙进去套了个马车,请她坐了。便开始狠抽马鞭赶回梁山。 等二人到了李家道口,已快入夜,正在门口瞎看的李四,见他忽然领着个带娃的妇人回来,刚要大笑着张口调笑两句,不想马灵知道他这泼皮没什么好话,抢先开口道:“这是汤隆兄弟的亲戚,快快寻船来。” 把李四一句话活活给憋了回去,可看他着急也不好再耍闹,忙唤人去叫船。 等进了金沙滩,马灵对她道:“孩子如今身子滚烫,不好久拖,我先带你去寻神医诊病。”说完忙唤过一旁值守的士卒,“去军器营请汤隆头领来安神医处,就说他亲戚家出了事,让他速来。” 那妇人见他安排的仅仅有条,心头安心又感动,直感谢道:“谢谢恩公!” 马灵也不扭捏,直领着他去找安道全。 第80章 小旋风千里营救 金枪手感恩投山 “马灵兄弟!” 话音刚落,只见汤隆已经急匆匆的推门进来。看着里头除了安道全夫妇和马灵外,还多了一个美艳的妇人,看着有些眼熟,不禁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敢问可是徐家嫂嫂?” 那妇人点头哭泣道:“叔叔可得快些去救救拙夫,晚了就怕来不及了。” 汤隆大惊,忙问情有。那妇人含着眼泪把事情说完,最后道:“狱中还有一个叫凌震的,说是认识贵寨张老教头,也直要我来山寨求救。” 马灵听完,忙对汤隆道:“大官人该在聚义厅,你且自去。我先寻张教头说知情形。” 汤隆忙谢过。对着安道全夫妇拱手道:“我家嫂嫂还得劳烦神医多多照看一二。” “都是自己人,兄弟尽管安心。” 汤隆出了门,甩开双腿飞跑。不多时便进了聚义厅,见柴进正和三位军师在说着事,忙跑过去跪下道:“求大官人救命!” 柴进几人忙把他扶起来,“出了何事?” 汤隆忙把事情说与四人听,不想马灵也已经领着张教头急急过来了。 等了解了情况,柴进道:“张老,汤隆兄弟,事情已经清楚了,二位也莫要担心。这金枪手徐宁和轰天雷凌震都是小可仰慕已久之人,更何况还是二位的旧友亲朋,就更得去救了。”忙请几人坐了,对马灵道:“去把滕戣两兄弟和邹润叫过来。” 又对朱武和吴用道:“我得和李助军师下山一趟,山寨的事,你们处理就好!” 李助道:“大官人何必亲去,只是去劫个人,老道带滕家兄弟过去就行了。” 柴进摇头道:“我还叫了独角龙邹润呢!” 三人恍然大悟,吴用道:“大官人是想去登州平海军看看!” 柴进点点头,见人都过来了,问邹润道:“去沙门岛,是骑马快还是坐船快?” “坐船是要快些,不过现在天寒,不知水道会不会冻住了。” “既然如此,咱们去东京城外守着便是。正好也去打听打听,那凌震到底是做何处置了。”柴进对几人道:“去收拾些简单东西,随我连夜下山。” 等几人转身走了,又对吴用道:“马灵随我去了,那济州府便让时迁也盯着点,这张叔夜可比那陈文昭难缠一些。” …… 数人数马,冒着风雪连夜下了梁山。 赶到东京城外已经是数天以后,寻了道旁一家小酒肆,顾不得怎么休息,柴进对马灵道:“你速去城里打探一下消息。” 等他走了,几人赶紧让店家烫些水酒过来暖和暖和。 没有一会,只见马灵匆匆回来,道:“哥哥,他们二人都被刺配去了沙门岛,已经上路一日有余了。” 李助道:“这往沙门岛的方向,与咱们来时正好相对,在路上怎么也没遇上?” 邹润本是登云山谋生的,平日也劫过一差役犯人,知道些情况。忙解释道:“军师容禀,那些押差都是靠腿脚走路,为了寻些方便,有时候会往那小道上走,兴许是差开了。” 柴进想,只要二人发往了一处却也是省事了,带上些酒肉便又出了门。 众人调转马头往回走,沿路打听,直追到密州城外才把人追上。一来一回已经过去了好多天。几人在路上也是尽量少休息,算是把众人累得够呛。这还得多亏大家骑的都是北地军马,不然马都得跑死去。 “大官人,这群狗官差害咱们这一顿追,能不能让小弟出出气?”食色虎滕戡一脸坏笑的问道。 笔趣阁 柴进摇了摇头,“这些人都是当差办事,咱们把人救出来就行。” 这一队犯人倒是不少,不下十几个。身上衣服单薄,戴着枷锁,更用一个长绳子将人一个个的串起来。 李助见这些都是男子,不禁道:“这天寒地冻,有些身体不好的怕是已经死在路上了。” 柴进点头道:“咱们可莫要来晚了。”说完甩起马鞭冲到了官兵前头。 突然被挡住,那为头的官差正要发火,不想身边一个看清中间来人神色大变,忙一把捂住他的嘴,拉着身边人跪了下来。 后面的五六个押差还茫然不解,却听那人大喊道:“柴大官人饶命啊。” 梁山柴进? 这下不光那些官差惊讶,连后面早就没有一点神色的犯人,都哑着嗓子大喊道:救命啊!梁山好汉救命! 柴进看着人群中有个身量最高的大汉,忽然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大喝一声,倒头晕了过去。后面有一个直喊:“徐教师!快快醒醒啊,咱们有救啦。” 柴进见此情形,连忙跳下马,跑到这个汉子前,问道:“你可是那轰天雷凌震?” “小的正是凌震。”脸色虽然苍白得可怕,却还是因为兴奋,多出了一些神采。 而同来的金钱豹子汤隆,已经抱着徐宁开始哭喊起来。 李助摸了下徐宁的脉搏,点头示意没事。柴进忙把御寒的披风给徐宁盖上。李助几人见状,也忙解下来直往凌振二人身上丢。把这劫后余生的轰天雷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心头大喊道:“梁山都是些好人啊,张教头没有骗我。” 柴进走到那领头的官差身前,“把头抬起来!” 难怪认得自己,原来是那想暗害林冲的董超。不禁调笑道:“你那好哥们薛霸呢?” 见柴进还记得自己,更没有想为难的意思,董超心头暗喜,忙恭敬答道:“他被派往延安府送人,小的却讨了苦差事。” 柴进本想除了这董超替林冲出口气,后来还是算了。这些人也不过是京城高官的的狗腿子,不帮忙害林冲,自己就有可能会死。谁又不是自私的呢。 “咱们走。” 邹润忙道:“这些犯人要不一发救了?” 柴进叹气摇头道:“那开封的滕府尹还算是个好官,这刺配沙门岛的多乃罪大恶极之人,咱们无法分辨。不管了!” 在柴进心里,宁可少救一个受冤枉的,也不想放错一个坏人。因为一个坏人说不定转眼之间,他就能坏了十个好人。 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一眼分辨善恶的能力! …… 带着凌震和晕倒的徐宁,在路边寻了个酒肆停下。李助忙取来热茶,掰开嘴灌了一口。 徐宁缓缓睁开眼,见众人都是神情关切,特别是见到汤隆,更是眼眶一红,哽咽的道:“既然能见到诸位好汉,想来我夫人孩子应当无事了。” 柴进心头感叹,不愧是水浒世界里的模范丈夫啊。 徐宁本就是因为一时气血上涌,兴奋引起的晕倒,此时用了热茶烫酒也恢复了过来,同柴进等人行了礼。柴进便安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让汤隆先领你们回山。待我回来再替二位兄弟接风。” 徐宁二人躬身谢过,忙问:“大官人欲去何处?” “既然出来了,就想顺便去登州转转!” 徐宁道:“若有用得着小弟的,大官人尽管言语。” 柴进笑笑:“将来自有劳烦二位的时候,暂且先回山休养好身体,我也只是去登州看看,当是无妨的。” 【作者题外话】:本书正在进行推荐pk! 希望各位朋友多多留言,提提意见! 可以给小弟增加一些人气! 拜谢! 第81章 小尉迟再遇邹润 母大虫为义求人 进了登州城,滕戣在城门口瞅了两眼,回来小声道:“大官人,那边有您和军师的画像呢,却不知道找哪个算命的画的,真是像极了。” 几人见他一脸坏笑,都觉好奇,不禁齐走过去。只见上头柴进画得阔脸大耳,一脸猥琐像。而李助倒是有几分模样。 邹润笑道:“肯定这些人知道哥哥是富家公子,都觉得该是如那高衙内般的。” “这话说得有道理,确实像个衙内。”李助摇头笑道:“只是这赵官家也太瞧不起人了,老道士就值五千贯?” 柴进见自己那悬赏通告下写着赏钱十万贯,到了李助这却是打了几个对折都不止,不禁笑道:“人家每天开销也大,道长就照顾一下算了。” 众人只如无事人一般在城门口说了会笑,便跟着邹润去寻他那交好的兄弟,小尉迟孙新。 这家人基本上就是原本梁山中,登州绿林的全部了。邹渊叔侄和他们是朋友,解珍解宝和他们是亲戚,连那铁叫子乐和,也因为孙立的关系,与这家人来往密切。 只是后世有很多人评价,这病尉迟孙立不算好人,连自家亲戚都不管。可柴进倒是不这么觉得。 人家孙立在登州城里做着兵马提辖,过得有滋有味。就如同一个公安局长,因为自己的表亲与县官结了仇怨,县官要害这亲戚。而你自己弟弟却逼你这公安局长造反,敢问有几个人能狠得下这个心去干的? 何况后来被顾大嫂想办法一逼,孙立还是舍了这官衣一起上了梁山,还不是担心自家那个弟弟。 在这个时代,表亲真的不算亲。 当然有的人也说,那为何弟弟孙新一家愿意冒死去救解珍解宝? 在柴进看来,他们一个猎户,一个开酒店,难免多打一些交道,属于一个阶层。他们舍了家业可比孙立舍了官身要容易许多。就比如一个只有一贯钱的百姓和十万贯的老爷,谁更能舍得丢掉一些? 至于后来忽悠自己师兄弟栾廷玉,就更没法谈了。战场之上各为其主,别说是师兄弟,父子反目的都比比皆是。 这些人中,柴进最敬佩的,反而是那个宋江眼中只会吹拉弹唱的乐和! 一路静静的想着这些事,跟着邹润进了孙新夫妇的酒店。 一进门,便看到真如门神一般模样的小尉迟,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虽然五大三粗的,但模样倒是很让人觉得亲切。大冬天挽着袖子,正在用破布搽着桌子。 这不是饭点,店里有些冷清,忽然推门进来的几个人可把这夫妇惊坏了。 二人看邹润恭敬的站在一个英俊男子身边,这整日和江湖人打交道的夫妻俩,怎么还能猜不出是谁来。 又喜又惊的跑过来,小声道:“邹家兄弟,真是贵客临门啊。”话是同邹润说,可眼睛却一直偷瞄着柴进。 都心照不宣的请大家入了坐,邹润道:“我家哥哥想在嫂嫂店中暂住几日,不知可方便?” 顾大嫂笑道:“方便,想住多久都是无妨的。” 柴进笑着道:“邹家叔侄常与我说起贤夫妇的好,小可也是仰慕不已。今日来的突然些,却是要叨扰了。” 二人能得这小旋风夸赞,心中也是高兴。顾大嫂忙道:“却是您抬举了。”忽然转身招呼道:“快给几位贵客上好酒好菜。” 都是些聪明人,皆不想给彼此惹太多的麻烦,就这么心照不宣的聊着。等柴进等人用了饭,自去后面客房歇着。邹润却留了下来。 孙新夫妇忙笑着把他拉到一边,热络起来。 “兄弟,您这位哥哥不愧是谁都夸赞的好汉,那一举一动都给我好大的压力,生怕招呼不周。”孙新笑道。 “莫要这般,我这位兄长最是心善,虽然出身高贵,但从不讲究,哥嫂尽管安心。只是莫要在外头……” 夫人二人忙道:“都懂规矩,尽管放心。” 三人又说了些最近的近况,孙新一听这叔侄两,居然都在梁山领着几千兵马,羡慕不已。 “二哥、二嫂可在店中?”忽然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外头呼喊。 邹润知道孙新夫妇担心人多,怕惹些不必要的麻烦,早就把店门关了,这几天不再打算接别的客人。 2k小说 “却是我那大哥家的乐和舅子来了。”顾大嫂没有起身,对邹润小声道。 “我家哥哥常与我说这乐和兄弟最是义气,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进来无妨。” 孙新夫妇闻言,却觉得是邹润没少在柴进面前,说自己等人的好话,都是感激不已。 去开了门,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俊俏少年,眉眼清秀,皮肤白皙,很是讨喜。 乐和见二人在屋却关着店门,本有心问两句,可踏进门,见里头还有一个大汉在烤着火,隐约在哪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乐和舅子怎么今日有空过来?”顾大嫂问。 “也是凑巧路过此地,特来看看二哥二嫂。” 说完话,忽然看见那端坐的大汉耳后有一个小小肉瘤,心头一惊,直猜到是谁来,却神色不变的与两夫妇聊了些家常,便转身告辞走了。 …… 路上跑了半个月难得安心睡一觉,柴进等人直到晌午才进得大厅来。 见店门紧闭,桌上饭菜也是费心准备过的,柴进等人不禁有些感动。忙笑着给他们拱手行了礼,邀二人一起喝了几杯酒。 待他们出了门去办自己的事,顾大嫂又把门关了,和自己男人笑着道:“这位官人的气度可真不是一般。” “那是,不然江湖好汉怎么能那般尊敬于他。”孙新叹了口气,“这邹家叔侄真是碰上慧眼识才的人了,不然还在这登云山上潦倒度日呢。” 二人边聊边把桌子收拾,却听砰砰砰,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大嫂,在不在店中……” 有些耳熟,顾大嫂不禁开口问道:“谁啊?今日家中有事,不卖酒水啦。” “不是来吃饭的,快快开门,解家兄弟出事啦。” 孙新夫妇闻言大惊,忙起了门栓,见是解家兄弟同村的,以前一起过来送过山货,忙问情由。 那汉喝了口递过来的酒水,直道:“前几日,官府发下文书,命登州猎户,三日内将城外山中出没的一头老虎捕了,说有重赏。后来解家哥俩在林中苦等几日,终于在最后一天把这大虫寻到,可不巧那畜生中了药箭却没倒,从山上掉到毛太公的庄子里去了。他们哥俩前去讨要,可这毛家人已经偷偷把老虎送去府衙领赏报功,解家哥俩气不过就与他们吵了起来。不想这毛家与官府素有瓜葛,居然反告一状,让官府的人给弄到牢中去了。” 孙新听完大怒道:“欺人太甚,我就去告诉我哥子,让他去寻知府大人说话。” 顶着斗笠便出了门。顾大嫂心中虽气却也不怕,自家伯伯在州府为官,这点面子当还是有的。让这报信的汉子吃了点酒肉,便送他走了。 在店中等了两个时辰才见自家男人,还没开口问,孙新已经一甩把斗笠丢在地上,吼道:“这狗官,真是没有一点廉耻了。” “怎的了?” “我同兄长去寻了知府,不想那孔目王正是那毛家女婿,已经买通了知府,更给解家哥俩判个混赖大虫、抢夺毛家财物的罪名。兄长与知府说了许多好话,却也没用,现正在大牢中受刑呢。” 顾大嫂大惊道:“可去牢中见过?” 见孙新摇头,忙道:“你是傻了不成,那乐和舅子不正是牢中当值的么,还不去求他看看。” 孙新哎呀一声,直说心急忘了。忙又捡起斗笠大步出了门。 顾大嫂担心解珍解宝安危,在店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可没过多久又见孙新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坏事啦。”孙新急道:“那官府甚是狠辣,直在狱中严刑拷打,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这哥俩已经把罪认了,如今已被打入死牢。而且乐和跟我说,那毛家买通了当牢节级抱吉,要在狱中便害了这哥俩性命。” 顾大嫂忙问:“他可有办法?” 孙新摇头道:“我哥子都救不了,这乐和只是一个小狱卒能有何办法?只是他会故意在狱中拖着不走,好让包吉没有下手的机会。只是咱们却去哪里寻人去救?” 顾大嫂喘着粗气,来回走了又走,忽然道:“这群狗官,真是该杀。大不了咱们杀去府衙劫了这狱!” 孙新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这个一直甚有主意的媳妇,也咬牙道:“好,反正不能看着他们白白送命。”忽然为难道:“可是就咱们二人如何去把人救出来。” 顾大嫂翻了个白眼,直道:“你忘了咱家还住着个一跺脚,京东路都得颤三颤的人物么?” 第82章 解家兄弟因虎蒙冤 登州提辖贪功… 孙新夫妇收拾了一桌饭菜,只想待会好说话些。可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人影,两个只好把酒肉热了又热,直到外头漆黑一片,才听到敲门声。 孙新忙请众人入了座。柴进抱歉的道:“回来的却是晚了些,给哥嫂添麻烦了。” 不想孙新领着顾大嫂,一拜到底的说道:“但求大官人救命!” 救命?柴进忽然想到了什么!心想自己这来的也太巧了些吧。本来只是来登州城外画一些水流山势图,将来好取那平海军,难道正好撞上那解家哥俩出事? 忙让邹润扶起二人,直道:“只要能帮的,二位尽管说来。” 顾大嫂抢了先,把事情始末讲得清楚明白。 柴进知道这些人是因为一头老虎的缘故,却记不清这些细节。听完便安慰二人道:“既然如此,宜早不宜迟,咱们今夜便去把人劫出来。” 夫妇二人见柴进没有一丝犹豫,又要拜谢。 柴进摆摆手道:“哥嫂莫要见外,只是有一言,必须告诉你们。” 孙新忙问何事。 “你们同我们劫狱上梁山,我柴进自是喜爱,可你那兄弟孙立,可就要留下吃瓜落了。朝廷是不会容忍武将手中握着兵马,却有一个强人兄弟的!” ranwen.la 孙新和顾大嫂惊讶的对视一眼,二人根本就没想到这方面,不禁犯起难来。 柴进也不催他们,毕竟这个决定得他们自己来做。 过不了一会,顾大嫂问孙新道,“要不咱们请伯伯一起投梁山?” 孙新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好好的一个兵马提辖,哪里是说舍就能舍的,可这解家哥俩又不能不救。略微思索,道:“要不我去问问我哥子?” 李助摇头道:“问可以,但是你得把人叫到这里来问,不然万一他反过来领兵来抓咱们,可就大事不妙了。” “不会,我兄长不会弃我不顾的。” 可李助还是摇头道:“他是不会不管你,但是如今我家哥哥在此,这份功劳可是够他官升几级啦。” 顾大嫂知道李助说的是实情,忙道:“就依道长之言,你去请伯伯来此。咱们再做计件。” 孙新也不再犹豫,起身出门。李助偷偷的给旁边使了个眼色,马灵会意,转身跟着去了。 李助见顾大嫂有些惊讶的看来,忙解释道:“顾家大嫂请谅解,老道我自然信任你们夫妇,但是也不可能让柴大官人,陷入官军的危险之中。若是那孙立不是一个人过来,咱们也有周旋的余地。” 顾大嫂闻言,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不一会,马灵飘身进来,对柴进等人点了点头,便站在身后。 顾大嫂心头暗道:“难道这小道士,那般快就跑了个来回?” 过不多时,只听一阵脚步声响,门被推开,两个除了气派有些不同外,五官身形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走了进来。 难怪一个叫病尉迟,一个叫小尉迟! 孙立忽见店中多了许多陌生人,也是一惊。 顾大嫂一把关上门。直接对他道:“伯伯也知那解家兄弟遭人陷害,如今已有性命之忧……” 孙立叹了口气,打断她道:“不是我不帮,只是如今白纸黑字,知府大人连面都不见了,我也无能为力啊。” “那解家哥俩也是你的家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孙立知道自己这弟媳妇不光有主见,更有胆色,问道:“你们想如何救?” “劫牢!” 孙立大惊道:“你们怎么这般大胆,这可是杀头的罪过,何况那府衙大牢哪里是想劫就劫的。” 顾大嫂对柴进微微拱手道:“如今我也不瞒伯伯你,咱们已经求得高人相助,只是担心会影响兄长安危,特来相询!” 孙立目不转睛的盯着在桌子主位上,这个一脸和善笑容的男子,情不自禁的问道:“敢问阁下何人?” 拱拱手,“小可梁山柴进!” 此话一出,把这个军中宿将也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是打算劫了人上梁山了?”孙立问顾大嫂道。 “正是,我们是担心此举会给您带来杀身之祸,特请兄长舍了这官身,与我们同去!” 孙立茫然的摇摇头,看了眼孙新,“你们这是逼我做决定啊!” 柴进忽然起身问孙立道:“若是我救了人自走,你们兄弟可有办法不受解珍解宝的牵连?” 李助闻言有些不解,为何不顺便把这几位好汉赚上山算了。可现在却也不方便问。 孙立有些心喜,点头道:“虽然会有些许怀疑,应当不怕。” 顾大嫂惊道:“让大官人替咱们背这罪名,我等反而什么都不做,岂能这般没有义气?” 柴进摆手笑道:“小可早就不容于朝廷了,还怕多这一条劫牢之罪么。”他对孙立道:“这登州除了提辖所官军马,还有多少府衙差役?” 只要不让自己干这事,孙立忙客气道:“也有二百多,晚上在衙门值守的,可能也有四五十人吧。若是大官人想硬闯府衙怕是有些难。” 柴进点点头,“天亮之前,人是最为疲累之时,待城门楼上的锣鼓响,马灵便去知府老爷家里放几把火……” 等柴进慢慢说完,众人尽皆赞叹不已,孙立心中暗道:难怪梁山能有诺大声势,几个人都敢闹这登州。 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也不客气,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可那孙立心头倒是百转千回,“这柴进如今就这几个人手,若是我回去领军前来……” 看着他们无事人一般喝着酒谈笑,孙立忽然拱手道:“各位好汉帮忙,孙某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愿意先回军营稳住人马,免得听到声响手下领军出来,怕反会坏事!” 柴进微微看了他一眼,笑着没说话,李助冷冷说道:“我们出城之前,孙提辖还是呆在这里的好!” 孙新夫妇本来也觉得自家兄长说的有些道理,可听李助一说,顾大嫂不禁怒声问道:“伯伯意欲何为?” 孙立被拆穿心思早就惊讶,如今听自家弟媳妇喝问,忙道:“并无他意,真是想去营中拖延一些时间。” 柴进让他坐过来,“这府衙,监牢、驻军各有统属,更是不在一处。只要咱们动作快些,已经足够出城。就不劳提辖操心了。” 对马灵几个道:“时辰也差不多,去办事吧。” 几个大汉起身冷冷的盯着孙立一眼,出门走了。 过了一会,孙提辖偷偷看看柴进,又看看自家兄弟,心头一狠,愤而起身。 在旁一直盯着他的顾大嫂怒道:“你又想干嘛?” 孙立已经没了那唯唯诺诺的神态,对着孙新道:“今日我必须抓了这反贼以报朝廷,只要有了这份功劳,那解家兄弟或许还有救。” 还未等弟弟开口,他直往柴进二人走过来。只听一声冷笑,顾大嫂抓起凳子就往身上招呼,嘴中还大喊着:“咱们怎么能如此无情无义?” 也不再管他是不是自家大伯,直和他斗了起来。孙新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见自己媳妇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力,大喝一声,一脚往孙立后背踢去。 可惜这一对义气深重的夫妇,虽有武艺在身,却抵不住这兵马提辖。李助大笑起身,“你这是有多看不起我老道啊!”说完抽出宝剑一跃而起,直刺孙立面门。 孙立只觉剑光遮眼,心头大惊。推开孙新自己忙往后退,可那寒光却步步紧逼,不管如何躲避却怎么也躲不开。直被逼到墙角,剑入肩头,心头才后悔莫及。 “不是看在你兄弟份上,这一剑就取你狗命了。”李助喝道:“给我绑了这厮!” 孙新夫妇是又气又惊,不想这梁山军师武艺如此了得。虽然自家兄长是吃了赤手空拳的亏,可就算有兵器在手,恐怕也不是此人敌手。 把人绑了,丢在地上。孙新夫妇忙过来赔礼。柴进摇头道:“我特意留下没走,就是想要试试他,现在总好过偷偷领兵过来堵咱们。如果那样的话,不光解家哥俩救不了,可能咱们也没兄弟可做了。” 转身看着孙立道:“今日之事,我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机会仅此一次。” 说完领着李助去了城门。 第83章 梁山众人劫狱 解家哥俩投山 李助和柴进裹着披风,躲在墙根下。不是害怕官兵,实在是这天亮前太冷了些。刚从暖和的店里出来,忽然在这冷风中站着不动,却是难熬。 柴进小声道:“大宋废了宵禁之令,城中的百姓倒是自在一些,不管何时,总有几处点着灯,或者挑担出来叫卖的。” 李助笑笑:“那倒是,不然咱们出来都得躲躲藏藏的,若要是城门也不关闭就更好了!” “哈哈”柴进搓搓双手笑道:“若是城门也不关,那府衙老爷不得每天都睡不安稳。” “大官人可寻地方歇着,待城楼上梆子响了您再过来。马灵、滕戣几个救人也要一会呢。” ranwen.la 柴进摇摇头,正要说话,见来了一队官兵,蜷缩着身子,连兵器都不想用手拿,一个个用臂夹住,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二人一对眼,知道时辰也快了。忙躲在同样等着出城的人群后头,不停的活动活动身子。 砰砰……几声锣鼓声响,伴随着官兵的喝骂声,城门缓缓开起。 …… “走水啦!快来人啊……” 伴随着呼喊,登州府衙上空,红光四散,只见几处后院房屋,借着北风风势全烧了起来。 躲在对面小巷子里的滕戣,握住兵器,直对滕戡和邹润喊道:“等马灵开了府门,咱们救了人就走,莫要拖延。” 二人点头应是。 没过多久,府门缓缓打开,三人见状迈开腿冲了过去。马灵直在前面领路,边跑边喊道:“府中差役都被引去后院了,咱们速速救人。” 穿过几道小门后,前头便是监牢,马灵迈开腿一脚踏在墙上,一跃便上了矮墙。下头早被惊醒的狱卒忽见此幕,正要大喊,马灵手一挥,一块金砖直冲脑门而去。 一声惨叫,那狱卒便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马灵自不管他,开了门,几人直往牢中冲去,见人就砍。几个小小狱卒,哪里能挡住这几个杀神。 “谁是那解珍解宝?”滕戣和马灵冲进牢中大喊,早被外头喊杀声惊醒的乐和,大声道:“他们在这。” 忙打开牢门,放解家兄弟出来,滕戣顾不上多说,直喝道:“快随我们走。” 几个人出了狱门,已有差役听到喊声回来,大家边打边退。冲出府门上了马直往西门跑。 登州知府慌乱的站在人群后面,看着一个个倒下的衙役,大喝道:“快派人去叫孙立领兵前来……” 街上忽然的大闹传来,李助知道已经得手,也不犹豫,两剑刺死一名官兵,大喝道:“梁山好汉全伙在此,想死的就过来。” 柴进也拔出佩剑顶住身旁一个像领头之人脖子,喝道:“让你的手下走!” 那队正慌乱的道:“爷爷饶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啊。” 柴进懒得听他啰嗦,一剑刺在他腿上。那士卒跪在地上大喊道:“快快放下兵器!” …… 登州知府老爷站在城门前,看着远去的身影大骂道:“孙立,你为何姗姗来迟?” “大人容禀,昨夜在我兄弟的酒店喝了些酒便睡在那了。末将这就带兵去追!定将这群胆大包天的强人绳之以法!” “都跑得没影了,还去哪里追?” 知府指着孙立还想喝骂几句,可没有规定不准他喝酒,更何况这监牢之中,自有牢狱节级和缉捕都头负责,也怪不到他头上去。 忙喝问道:“包吉呢?” 后头缓缓走出乐和道:“包节级昨夜回了城外家中,还未过来!” 这火又没法发,忽然看见地上要死不活,捂着大腿哭喊的士卒,“孙立看你带的好兵,连个城门都守不住。” 孙立正要说话,那士卒哭喊道:“实在是那梁山贼寇太狠辣,您看小的都受伤了!” 知府还不知道这是梁山的人劫牢,闻言心头大惊,忙问:“你确定这解珍解宝是被梁山之人劫走了?” 那士卒哭喊道:“确定,那为头的走之前还让我给老爷您带句话。” “什么话?”知府大惊道。 “他说您……”,忽然停住嘴,改口道:“说若是不把此案有罪之人法办,他就……他就带兵过来自己办!” 登州知府听完,脚下发软连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心中百转千回,已经不敢再说孙立一句不是了。万一这梁山贼寇领兵前来,还得靠他出力才行。他回头想去找那个惹出此事的心腹孔目,可是根本没见到人…… “孙提辖,请派兵谨守城池,本官去写奏疏向朝廷求援。”说完转身走了。 从孙立变回孙提辖,也就是这老爷一转眼的事。 …… 且说柴进等人狂奔十几里地,可身后毫无追兵迹象。不禁寻了个避风处,拿出顾大嫂准备的衣物给兄弟二人换上。 在马上解珍兄弟两已经知道了柴进等人身份,忙躬身下拜行礼。众人客气几句,柴进说道:“二位兄弟若是身体无事,咱们就先回山寨。” 解珍道:“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 既然如此,众人也不犹豫,不急不慢的往梁山走。等回到水泊东边酒店,已是数日以后。 看着端上来的热酒热菜,柴进等人皆是吃的痛快不已。这周周转转大半月,可算是累坏了。不光觉没睡几个好的,连饭也没安心吃过一顿。 李助笑道:“大官人这些时日都清瘦了一些。” 解珍解宝闻言忙起身对众人行礼道:“皆是受我等拖累,让诸位哥哥劳神,真是罪该万死!” 柴进忙道:“能得二位兄弟投山,我们这点累又算的了什么,切莫这般想。”让他们两坐了,对众人笑道:“回山以后还得给几位兄弟摆接风宴的,莫吃得太饱了。” “大官人放心,这肉肚子饱了,酒肚子可还留着呢。”滕戣大笑道。 众人闲聊几句,见也歇得差不多了,便起身乘船。沿途邹润边给哥俩介绍这梁山军备人物,直把这成日只在登州山野厮混的兄弟两,听得向往不已。 “将来咱们哥俩不知能做什么?”解宝小声问道。 李助在前面听见,忙道:“先不急,总有让你们操心的时候,只是别到时候嫌累就好。” “小弟巴不得明儿,就给安排些事情。” 解珍也道:“一只大虫,我们还当是稀世珍宝一般,差点把性命都丢了。同山寨各位英雄做的事情比起来,那又算的了什么?” 第84章 新头领水泊定职事 高太尉领军犯… 众人回来梁山,又得几位头领,自是欢乐不已,难免又是一夜好醉! 第二日一早,柴进便起身去往聚义厅书房,这个把月可是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来做了。 昨天刚一回山,从山寨各军至后勤,再到军情哨探堆了一摞。特别是那朝廷将派大军来攻的事,更是差点把柴进弄得酒都喝不痛快! 刚一进门,朱武就打趣道:“以后这种下山的事,大官人还是得安排兄弟们去才行,有些事我和吴学究可真拍不了板。” 柴进摇摇头,笑着坐下,问道:“朝廷将派大军过来的消息,可探听清楚了?” xiaoshuting.la 吴用早就把那些密报寻了出来,道:“大概的情形,昨夜也和哥哥禀报过了。此次过了新春,蔡京、童贯就建言集结粮草和大军,舍了那田虎,直冲咱们而来。” 李助笑道:“这次咱们这位高太尉亲自挂帅,可是有好戏看了。” 朱武点头道:“不光有三万禁军,还有各州所调派的人马。加上原本济州和东平府的兵力,真有想一口把咱们吞了的架势啊。” 这些柴进昨天是已经知道了的,又一次缓缓摊开手中情报,只见上面写道: 朝廷派太尉高俅亲自挂帅,领禁军精锐三万,并责令青州兵马统制秦明、东昌府兵马都监张清、蒲东巡检关胜、大名府名马都监闻达、领各州精兵五千前去帐下听用……并请得济、郓数州兵马调度之权…… 柴进心头苦笑,不禁想起后世一句名言:整个晋西北全乱了! 原本轨迹中,这里面很多人都是一个个被派过来的。比如关胜,就是蔡京因为这生辰纲被取,一时恼怒,便向皇帝推荐了这个关大刀…… 可如今梁山易主,从宋江变成了我柴进,这待遇怎么就完全不一样了?一股脑的全给派过来,确实有些吃不消啊! 不幸中的万幸,还是没带水师! 柴进苦笑着问道:“赵官家可太看得起我柴某人了!算上这附近数州兵马,都不下十万人。也不怕把他库里那点银子花完了。” 李助笑道:“只要他们不派水师,咱们倒是可以多和他们耗一耗!” 后头帮忙的萧让,有些费解的问道:“这东京城里也有水师,为何不派出来?” “你有所不知,我听林教头说,东京城外金明池的水师,除了会替官家表演下节目,别的是什么都不会。而那登州平海军,正忙着替朝廷跟金人谈判,根本顾不上咱们。若是临时拉一支水师出来,怕也是难得狠。”吴用道。 “哪怕那登州水师过来,也不一定能在这大湖里折腾,咱们上次去看过,大多都是些海船,吃水太深。可能还没到咱们梁山泊,全得陷到河里去。”李助笑道。 柴进点点头,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抓紧时间把附近的人都撤回来。等把这场仗打赢了再重建不迟。” 吴用起身道:“收到消息后,杨林兄弟已经陆续开始往山寨撤人了。” “独龙岗有地势之利,又非交战地倒是还好,只是不知那寿张县的百姓怎么办?”朱武问道。 “百姓已经安家,朝廷当不会这般下作,全给抓了吧?”萧让惊讶道。 “那可说不准!”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柴进也有些为难。好不容易给安置好,可这大军一来,若是真的丧心病狂,把这些百姓全当做反贼给抓了,可就造了孽啦。 “待大军快来了再决定吧!毕竟不远,哪怕要撤也来的及。”柴进缓缓道:“先看高俅在哪里落脚再说!” 吴用闻言,眼睛一亮,开口道:“大官人高见,若是这高俅在济州或者郓城落脚,那寿张倒是可以不必动。” 朱武也道:“说不定咱们还能偷偷把那,出得门来的东平府上万人,给他先灭了!” 柴进心头一惊,自己刚才可没想这么多啊,怎么被你们一理解,怎么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 心中笑道:看来有时候过分解读也是有些好处的! …… 这天晚上,聚义厅里没有酒喝。 除了马灵、时迁,杜迁、宋万这几个另有差事,其余头领一个不落的坐在了聚义厅。大家都知道朝廷当派大军过来,特别是王进、林冲几个与高俅有仇怨的,是既恨又开心。 等柴进从外面进来,众人齐声行了礼重新入座后,柴进道:“昨日四位头领喝了接风酒,今天先把职事定下来。” 旁边的朱武起身道:“依寨主小旋风柴进令:山寨新设火器营,全员三百人,由轰天雷凌振统领; 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任:烈土军一二营指挥; 金枪手徐宁暂任护卫军副将。” 朱武念完,四人躬身领命。 柴进笑着等他们坐下,开口道:“大家也都知道,这次朝廷派高俅亲自领大军来犯,可以算是咱们梁山创寨至今,最大的难关。可话说回来,若是咱们把这难关过了,这天下还有何难事么?” 众人听完,忽然心头一惊:是啊,若是把这十万人马都吃了,此消彼长之下,说不定咱们就能…… 忽然一个个激动的面红耳赤的。 从不喜欢开言的杜嶨,率先起身道:“小可在绿林中蹉跎十年,等这一天可是等得太久了!” 王进同他在荆湖相处日久,二人都是不善于言辞的人,不禁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众人正自开始大声叫好,不想唐斌起身道:“有一事需向大官人禀明,那个蒲东巡检关胜,是小弟结义兄弟……” 除了柴进,堂上的人都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不禁都齐齐看来。 唐斌接着道:“若是将来在战场遇见,各位兄弟还请手下留情。” 他虽然知道自己这位兄弟的武艺,可自从上了梁山,更清楚在坐的这些人,又有哪一个是好对付的! 柴进对他点点头示意让他坐下,对众人道:“这位大刀关胜我知他久已,不光是他,其实这里面很多人都是些难得忠诚良将。若非彼此敌对,我还真想同他们好好结交一番的好。” 大家都知道这个寨主最大的爱好就是交朋友,不禁会心一笑。 只听他接着道:“若是将来战阵之上,在不违反军法,不违山寨、更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下,各位兄弟可酌情处理,无需向我汇报!” 众人闻言,虽觉得有违战场之道,可却更是佩服柴进心胸义气,不禁起身齐声应诺。 待柴进讲完,鲁智深问道:“不知独龙岗邹渊兄弟那一营兵马可要撤回?” “暂且不用,让他在那好好享受享受吧。”柴进道。 众人闻言,忙对着邹渊大笑起来。 第85章 十万大军伐水泊 汶水之南双雄会 阳春三月新芽绿,本该是好事,可梁山的扈太公却是一脸愁容,他摇着头对着儿子叹气道:“你说本来定好的日子,又被朝廷给搅和了!” 扈成笑着道:“这也没法啊,谁知道官家连已经称王的田虎,都放着暂且不管,反而要来取咱梁山呢。” 扈太公摇头道:“你说这田虎都扯旗称王了,朝廷居然无动于衷,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您这未来女婿,太过让他们担忧了。”扈成笑道:“爹,大官人已经差李助军师特意来向您致歉了,若是您再如此,可就显得小气了。大官人想退了官兵再迎娶三娘,也是为了咱们好。免得草草办了,显得对咱们家不够重视。” 扈太公挥挥手,“这些我清楚,只是有些等不及了。” “我那里可还有事呢,得走了啊。” 扈成从独龙岗过来,就被确立了山寨头领之位,虽然暂时只跟着朱贵处理些事物,可谁都知道随时是要被派去其他营的。 进了值房门,见柴进几个都在,与众人见了礼,李助笑道:“扈成兄弟,你家太公没找你抱怨?” 扈成摇头看着柴进,答道:“一把年纪,却是会多想一些。” 柴进笑道:“这次高俅领着数万大军来取我梁山泊,却是来势汹汹。你说我就占了他一个个小小的寿张县,何必发这么大火?” “就是,人家河北田大王,都快把整个山西地界都折腾完了,居然不管不顾,真是没天理!”李助也大笑着道:“其实扈太公若是真着急,大官人重新选个日子也是来得及的。” 柴进摇头道:“既然已经决定推后就晚一些吧,还不知道将来怎么样呢。” 其实他不光担心这次大军来犯,很难应付。自己心头也不想那么草率。要知道这柴进两世为人,都没成家。这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漂亮满意的,怎么能这么着急忙慌,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这次朝廷大军过来,动作是快了很多,大官人的安排也是极好的。”吴用笑道。 柴进拿出杜迁送回来了地图,仔细看了看,发现画得还不错,不禁说道:“这摸着天倒是还有这么一手。” 年前朱贵一次无意中的话,把柴进提醒,便停了杜迁和宋万军中之职,让二人先将周边各处山势地形给跑一遍,尽量画得详细些。不想这两个看着粗鲁的汉子,却是有一份没表露出来的好手艺。 “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随心所欲。这济州府内有的小道,连我这个本地人都是未曾听过,这二位兄弟却是用了心啦。”吴用也赞道。 柴进心中暗暗打趣,你吴学究平日最大的爱好就是琢磨人,哪里有那闲工夫到处游山玩水,探秘寻幽! …… 高太尉从后院祠堂出来,眼眶还有些红,他不喜欢来这,他害怕看见灵位上写的那个名字。 虽然不是亲生的,可伴在身边多年,确实是心中疼爱。 高俅心头暗暗发狠:这次终于有机会替你报仇了! 禁军的三万兵马,早已集结完毕,只等他这个统帅祭旗出发。 穿着一身甲胄的太尉大人,忽然之间多了很多的英武气概,在校场点将台上叩谢了皇恩、拜了天地诸神。领军出征梁山泊。 几万大军浩浩荡荡,连绵数里,一眼难看到头。东京城有些受过高衙内苦楚的百姓,心头祈祷:高泼皮去给小泼皮报仇去了,希望老天爷保佑,让梁山泊能渡过此劫! 大军沿途征缴粮草,民夫。直把整个京东路各地州府,弄得鸡飞狗跳。各地官府为了把这太尉大人伺候好,更是想尽一切办法满足需要,这刚过大名府地界,高太尉仗还没打,孝敬倒是赚了不少。 高俅心头不禁暗笑:“难怪童枢密总想着领军出征,虽然是苦了些,可这面子里子都是赚足了的。” ranwen.la …… “报!朝廷大军已过大名府!” “报!朝廷大军已进山东!” “报!东昌府大军已入济州府!” …… 不停的急报,一封又一封的送到梁山聚义大厅。让柴进等人,真有一种大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因为这次朝廷大军的集结速度,远远超出了柴进等人的预期。 来得太快了。 “青州兵马走得是哪里?”柴进问道。 “禀大官人,青州秦明已出兖州宁阳、当是要经中都去往东平府!”朱武答道。 柴进下令道:“好,令林冲率所部骑兵先把他打回青州去!” 一个传令兵双手接过令箭,转身而去! 所有人都叹:终于要开始了! …… “烈风军”五千骑,得了军令,由水军经汶水,一路护送进入东平府! 在汶水南岸扎了营没到两个时辰,探马便已发现了青州兵马动向! “教头哥哥,让小弟去会会这霹雳火!”马劲请命道。 林冲摇摇头,“大官人的军令,不光是要堵着他们,更是要这只兵马没有再入东平府的能力!” 下令道:“独眼虎马劲,率二营与我同行。九纹龙史进,领一营迂回至北边坡地,待我们冲锋,你便领军直插后路三千步兵阵地。咱们一战灭了他!” “小弟接令!” 史进转身领着一营两千人马,往北边去。 而青州秦明,也早就发现了前头已有大军拦路,听哨探报完消息,黄信一脸慎重的道:“恩官,这汶水怕是不好过啊!” 秦明虽然性情急躁,可也是军中宿将,哪里不知这五千骑兵不好对付,点头道:“除非咱们掉头回去,这汶水就必须得过。” 他交待道:“你守住本阵,我自去擒他几员敌将。一群草寇若是没了主将,再多的战马又有何用!” “预祝恩官旗开得胜!”虽然常听人说,梁山高手众多,可黄信对自己这位师傅的武艺,还是很自信的。 过不多时,两军遇上后摆开阵势,黄信领着五百马军和几千步卒,守住北边史进和后阵,秦明率一千马军突前叫阵道:“爷爷青州秦明,草寇谁来送死!” 梁山阵中马劲看向主将,可林冲知道这霹雳火秦明在军中素有名望,那可都是实打实,靠自己手中狼牙棒打出来的,绝不能小视。 而这独眼虎马劲,武艺虽好,却总是玩世不恭。这场仗不能输。 摇头道:“我去!” 说完一夹马腹,大喝报名道:“梁山豹子头林冲!”也不多话,挺枪直取秦明。 这霹雳火也知他名声,心道:待拿了你,看梁山谁敢再蹦哒。大吼一声,舞起狼牙棒冲了过去。 二人始一接手,都是心中震惊,打起十二分精神厮杀起来。斗了五十多合仍是未分胜负。 林冲枪法又快又急,而秦明这狼牙棒重达百斤,本是冲阵利器。可长时间厮杀却让他力气有些跟不上,不禁慢慢落入下风,开始往来闪躲起来。二人又斗了二十余合,秦明全力逼开林冲,打马便往南边走。 两处的马劲和史进一见此景,大喝道:“冲锋!” 身后号角一响,两侧梁山马军齐齐驱起身下战马,直往前冲。战马经过一段距离的起势,越来越快…… 而那失了主将的青州骑兵,已经慌了神。有的指挥大声领着骑兵冲锋,有的居然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后面的都监黄信。 可马军对冲,没有速度和一股血气,还打什么,马劲这边已经冲了过来,只见人仰马翻,一千骑兵被生生冲散。而黄信却根本顾不上前面,大声呼喊列阵,命人架起盾牌长枪后。自己领着五百马军,迎向了史进。 两个主将,一个跑了,一个淹没在马群之中,后面的士卒已经没了一点斗志,前面的还好,后面的却开始四散而逃! 林冲见大军吹号,早就一路追着秦明脱离了战场,这种骑兵对冲,不可能还傻傻的站在中间。没被对方杀死,也难免被自己人冲倒。 两骑一个追一个跑,直跑出了几里地。见林冲死追不放,秦明心头怒起,回身一棒横扫,林冲未料他有此举,心头一惊却也不慌,铁枪立起,硬接了这全力一棒。 林冲只觉得双手虎口微震,身子有些控制不住,连忙沉身猛扯马缰。待一抬头,秦明已经飘然远去。 “不愧唤霹雳火,果然是员猛将!”林冲直叹:“若是能生擒此人,青州哪怕再想派兵前来,也是无将可用了。” 第86章 烈风军旗开得胜 智多星计诱东平… 林冲等人回了梁山泊,早有柴进等一干头领在山下等候。 “末将交令!” “诸位兄弟旗开得胜,扬我梁山军威,请受我等一拜!”柴进说完,领着众头领拱手行礼。 “烈风军”几千将士,齐声吼道:“愿为哥哥死战!” 声如雷霆,响彻四野! 在后头被绑着双手,茫然无措的镇三山黄信,只觉心里一股从未有过的血气被唤醒! 自己从军多年,手下士卒何曾有过这种激昂情绪? 待林冲向柴进禀报完战果后,柴进没有太多喜色,虽然胜了,可也失去了很多兄弟。回头对后面朱贵唤道:“阵亡将士一律登记好籍贯,名姓,将抚恤送往家中。战后,再一起将他们请入英烈祠!” 待柴进处理完,林冲往后一请,小声道:“这是青州镇三山黄信,却是好身手。死战不退,当得起勇将之名。” 柴进已经接过通报,自然知道秦明逃走,黄信被擒。 过去解开他绳索,拱手道:“小可素闻黄都监之名,只是如今在这战阵之上遇见,却是并非柴某心愿。” 黄信是个直爽的汉子,心中也敬佩柴进名声,可如今却不好开言,叹了口气,微微还了一礼。 柴进知道他和秦明有师徒之名,却更似兄弟,如今那秦明走了,劝降他或许还得费点周折。 不禁诚恳道:“小可现在若请将军一道上山聚义,恐怕您也不愿,可如今朝廷大军来犯,却也不能放您回去,只能先在山寨委屈些时日了。” 说完小声对朱武交待几声,便领着众人回山了。留下黄信一肚子疑惑,他本还在担心柴进若是劝降自己,该如何回答。 他不想拒绝柴进,但是更不想对不起秦明。 但是柴进忽然的离去,让他心里反而有些失落。看着眼前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不禁好奇:这些人就不怕我挟持此人逃跑么? …… 回到聚义大厅,众人又听林冲将战场经过详细说了一遍。见是史进生擒了黄信,皆起身祝贺。 史进忙道:“各位哥哥莫折小弟的草料,若非马劲兄弟领军冲破敌阵,让这镇三山慌了手脚,小弟也没那般容易胜他。” 马劲闻言,一脸嬉皮笑脸的站起来,郑重其事的点头道:“史大郎这话虽然是抬举小弟,但我觉得,小弟也是有那么一些功劳的!” 大家都知道这独眼虎爱耍笑的性子,不禁笑骂道:“就没见过你这般没脸没皮的!” 他兄长白毛虎马勥,头都转到后面去,直喊:“我不认识这人!” 可这马劲见众人说他,也不怕羞,只在一个劲呵呵傻笑。 大战前的压抑气氛,因为“烈风军”的大胜归来,让众人放开了一些。 心头寻思:不就几万大军么,咱们多砍你几刀,也就能剩下一块骨头了! 柴进放任众人笑闹一会,摆手压下声音,对众人道:“咱们首战告捷,却也不能骄傲自满,更不能有轻敌之心。” 众人齐声应是。 王进替众人问道:“那青州兵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高俅耳中,咱们下一步该如何做?” 见众人皆是一脸请战的模样,柴进笑道:“按那朝廷大军的行军轨迹,当是想在郓城落脚。我与几位军师商议,咱们必须得在他们到来之前,再断他一只手脚!” 鲁智深略一沉思,喜道:“哥哥是想先将济州和东平府的人马吃掉?” 柴进对献计的吴用点头,示意让他来说。 吴用见此,忙起身道:“那济州知府张叔夜甚是老成持重,怕是很难取。可那东平府咱们倒是有个好鱼饵,引那陈文昭上勾!” 鲁智深道:“军师可是说的那寿张县?” “这陈文昭和那陈翥甚是胆小,见咱们一直派有邓飞兄弟一营人马在彼,从未出来过。怕也难啊。”武松是鲁智深的副将,寿张县的一营人马也是手下人,不禁开口道。 哔嘀阁 吴用笑笑,“以前或许是不敢,可高俅大军马上就要进驻郓城,这些人的胆子可能就会大起来了。” 孙安点头道:“军师高见,这陈文昭毕竟有失地之责,肯定也想乘此机会把寿张夺回来。这样不光有可能免了朝廷的斥责,或许反而能得个复城之功。” 吴用赞赏的点点头,接着道:“这几日咱们已经让那寿张县,表现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明天再下一剂诱饵,看他陈翥出不出来!” …… 次日一早,东平府外的官道上,一名东平府哨探,拼命的鞭打坐下马匹,亡命奔跑。后头不远处,十几名梁山士卒也在打马追赶。从身旁时而呼啸而过的箭矢,直把这人吓得脸色苍白。 城楼上的陈翥焦急的看着这一切,忙对左右下令:“弓手准备,把后面的梁山贼寇赶回去。” 几十名士卒闻言,搭弓取箭,只听陈翥一声令下,箭矢划空往后头飞去。梁山士卒忙扯马缰立住,对着城楼上破口大骂,却不敢再追,懊恼的离去。 “一队人,怎么就回来了你一个?”陈翥待那哨探进得城来,迫不及待的问到。 “今日不知为何,咱们出去不久,便被人伏击,只有小的逃了回来。” 陈翥心头寻思,最近这寿张县每日四门紧闭,自己派出的哨探也是来去自由,今儿怎么敢出城了? 忙问:“可有何发现?” 那哨探答道:“开始并无不同,四门皆如从前般城门紧闭,后来小的们冒死去往南门外,却见南门今日却开了,贼寇正在带着百姓往梁山跑,” 陈翥大惊道:“他们梁山的人马呢?” “就那一营人马,正在沿途护送。看样子粮草全不要了,只带着百姓,和十几辆大车拉着些箱子。” 陈翥大喜,心道:要个屁的粮草,箱子里的东西才是好东西。 又回头问一句,“可看清了是程万里在外主持大局?” 见他点头,忙勉励了这士卒几句,自己转身去寻陈文昭。他在路上已经想好说辞了,等见了礼,陈翥直接道:“相公,那程万里正领军退往梁山!” 陈文昭闻言大喜道:“好啊,咱们不费吹飞之力就能光复了寿张县,待高太尉来,也能有一道功劳了。” 陈翥一猜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忙道:“贼寇是退了,可寿张县已经是一座空城,到时候就怕没有功劳,反而引起麻烦啊。” 陈文昭大惊道:“那贼人把粮草银钱,全带走了?” “不光是粮草,连百姓都被他们裹挟上山了,说不定待人全部撤出,还会一把火烧个干净也有可能。” 陈文昭闻言,急得来回踱步,知道陈翥说的是实情,可心头还是担心道:“这会不会是那梁山故意引咱们出兵的?” 陈翥笑道:“若是那柴进来了,我倒是觉得这是计谋,可如今只有那程万里在……” “为何?” “相公试想,如今这种时候柴进应该在哪?” “那还用说,肯定是在梁山居中指挥了!”陈文昭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不禁点头道:“有道理,若是柴进亲来,反而是陷阱,可如今只有那反贼程万里……” “大人高见,梁山这次该是真撤了。哪怕咱们去拦截,他也就损失一营兵马。可若咱们不去,却能换得数万百姓,这柴进打得倒是好算盘。” 陈文昭本性软弱,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不禁摇头道:“可万一……” 见他如此,陈翥心头大骂:真是个没卵子的读书人。 可面上却说,“大人顾虑得及是,不如先派两千人马为先锋,末将领大军在后跟随,以保万全。” 陈文昭听完,还是一阵思量,可见陈翥一脸自信,终于点头道:“就依将军所言吧,若是复了城池,定在高太尉面前替你表功!不过梁山也就一营两千人马,咱们不能小瞧,却也无需太过重视。将军可领三千人马在后,想来以您的勇武,五千人马足够取胜了。” 陈翥躬身领了命,出了府门就小声咒骂,真是拿咱们当兵的不当人啊。功劳你要,还不想担一点风险,直娘賊。 可一想到那十几车财物,心中大畅。那全是老爷我的! …… 第87章 火眼狻猊阵前斩将 三衙太尉郓城… “报,东平府方向有人马过来!” 在寿张县城里躲了一夜的呼延灼,心头大喜,忙问:“有多少人马?” “看旗帜,当不下两千!”士卒报道。 两千?怎么才这么点人! 呼延灼和副将董平不禁摇头道:“真如大官人所言,想把陈文昭这只缩头乌龟弄出来可真够难的。” 原来当日吴用献计时,柴进就笑着说这陈文昭虽然算是一个清官,可却只有守成之能,心性胆色极小,怕是很难引他出来。 可吴用直言,那陈翥是一贪财之人,肯定会利用这机会,把这些财物据为己有。 见他如此笃定,柴进也无所谓,反正出不出来对咱们都没损失。 可当呼延灼领着五千骑兵,兜了东平府转了一个大圈才偷偷潜入城里,却只有两千人马上勾,心中不禁有些郁闷无奈起来。 白毛虎马勥却是个只要有仗打就开心的,见这二位兄弟神色,忙笑着道:“蚊子小也是肉,莫要这样。”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般想了。呼延灼讪笑一声,便准备招呼下令,待人马过来,便开北门,把这两千人围了。 可没过多久,只见一骑探马又飞奔回来,禀报道:“后头还有一支人马,落着三里地缓缓跟着,不下三千人!” 董平大喜,忙让他再探。 呼延灼点头赞道:“这陈翥不愧是军中宿将,却有几分本事,也正防着咱们呢。” “是啊,都不是些好对付的。”董平也点头道。 …… 跟在后头的陈翥,满心欢喜的想着该怎么瞒住陈文昭,尽量的让自己多捞一点,却见前头探马急急跑来,“报将军,前锋正与梁山贼人激战,请您速救!” “梁山有埋伏?”陈翥大惊道。 “并无埋伏,就是原有的一营兵马,却甚是了得。一千多人正与咱们斗得难分难解!” 陈翥心头震怒,那梁山就两千人马在彼,还要护着百姓财物,撑死了能有一千五百人上阵,居然还有脸求援。大骂道:“都是些废物!” 可心里也更加坚定并无埋伏了,忙下令大军极速前进。 行不多时,见寿张县大门紧闭,前头不远处自己的人马正被梁山之人,打得节节败退,心头又怒又惊。 “杀贼寇!”陈翥右手举起大刀,领军冲了过去。 可刚没去多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阵的轰鸣声,声响越来越大。还没等陈翥回头,手下士卒已经发出震天的惊呼:“快逃命啊!” 陈翥茫然回头,只见一眼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全是骑兵,心胆皆裂。知道事不可为,忙一拉缰绳,也不顾身后早就四散而逃的士兵,自己直往东跑。 本在那苦战的邓飞一营,在骑兵出现的那一刻,已经没有了任何压力。忽然看到陈翥要跑,一拉马缰,要拦住他去路。 而董平也见这厮要逃,直喊道:“我去擒他。”说完狠甩马鞭追着那陈翥而去。 陈翥见这红眼汉子,来的太猛,忙举刀来斗,一个誓要建功,一个急着逃跑,都是毫不留力,直在马上交错斗了几十回合。 可此时董平已到,虽然不想抢功,可又怕他逃了,不禁大喝一声,“陈翥下马!” 银枪直刺后背,陈翥早闻后面来人,忙回身去挡,堪堪接住这一枪,可邓飞朴刀已经从天而降,生生剁在脖子上,一颗头颅尚惊恐的睁着双眼,却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董平暗道一声可惜!却也不好多说,忙道:“恭喜兄弟立下头功!” 邓飞大笑道:“多谢董将军帮忙!” 跳下去,抓起那陈翥人头绑在马上。 …… 等大军和百姓都安全回山后,吴用一脸懊恼的对柴进道:“不想真如哥哥所言,这陈文昭居然真这般胆小。” 柴进笑着安慰道:“已经很好了,此战那陈翥授首,东平府更折了五千人马,想必也帮不上他高俅什么忙了。” 心中不禁有些佩服这吴用,不愧是专门琢磨人的,算准那陈翥会为财帛动心,提前多日便开始引诱,好让其放下戒心,领军过来。 “小可本还期盼着能多领一些人出来……” 见吴用还在叹气,李助大笑道:“学究莫要这般,如今那东平府虽还有一万多人马,却已无良将统领。以那陈文昭胆小的性子,肯定不敢再出来了。” 朱武也道:“正是如此,这陈文昭说不定正在担心高俅找自己麻烦呢。” 正如朱武所料,在东平府里焦急等待的陈文昭,待得了陈翥兵败的消息后,已经跌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骂了这陈翥一万三千遍,仍然觉得不解气。 可现在人都死了,责任还得自己这个知府来扛。唤来陈翥副将,交待了几句便自己回了书房。 心中直喊:老爷在别处州府自在快活,你个蔡京老儿,偏偏举荐我来这东平府干嘛,真真是害人不浅啊! 自己一个人磨好墨,思考了片刻,便干干脆脆的将过程写下,命人送往高俅处。 陈文昭算不得能臣,但是也有自己的原则,并未在上面推卸责任。虽然嘴上骂归骂,心里恨归恨,可该自己承担的,倒是没有一点推诿,也算是良心了。 …… 高俅大军刚入郓城,便收到了陈文昭的请罪书,不禁勃然大怒。 “这地方官员士卒,都是些酒廊饭袋。前有青州秦明损兵折将,生死不明,现在连陈翥又在寿张县外生死,简直助长草寇气焰。我定上报朝廷,将他们一一治罪!” fqxsw.org 见上司又开始口不遮拦了,随军的心腹参谋忙去劝说。面前还有诸多州府将官,还等着人家出力呢,而那青州知府慕容彦达,更是贵妃的亲哥,可不能随意给得罪了。 被心腹暗示着安慰几句,高俅也醒悟过来,忙又给众人说了几句暖心话。 “这梁山草寇使出这些阴谋诡计,也正是害怕太尉虎威罢了。”一个郓城官吏恭维道。 高俅虽知他是奉承却也很受用,点点头问道:“我大军所需粮草可准备齐整?” “太尉容禀,附近州府深受梁山所害,虽然备下一些,却只够大军十日之用。”那官员颤抖着身子说完,忙偷偷看下那心腹参军。 这情况早就暗地里和这参军讲过,粮草却是没有,可金银倒是早就献上去了。高俅早就知情,只是故意一问罢了。 大怒道:“这情况朝廷早就知晓,本太尉也体谅你们难处,可我大军为国剿贼,怎么能没有粮草供应呢?” 见高俅眼神看来,那官员忙道:“只有先向各地州府的富户百姓筹粮了。” 这正是高俅的意思,心头暗笑,可面有戚戚的摇头道:“这样怕有扰民之嫌啊,却是让我有些不忍。” 那官员立马拱手道:“这是为国除贼,百姓怎么会有怨言,何况待将来太尉破了梁山,再取那山中之物还于百姓就好了。我郓城百姓不光不会生怨,反会感念太尉大人为山东灭一祸患!” 高俅心中暗赞,读书人就是脑子好使,也不枉当日老爷我救他一命了。 其余各州派来军前的官员,见高俅眼睛看来,心头直骂这郓城县令。可如今别人都带头了。还能反对不成?何况州府却也是真的,拿不出太多粮草供应大军了。 齐声表示愿回自家州府筹集粮草。 高俅心头大悦,下令道:“蒲东巡检关胜,大名府兵马都监闻达,率本部兵马协同各地州府筹集粮草。” 总不能好处全自己得了,蔡太师也得分一点才行。你关胜是他举荐的,应该知道怎么办。 第88章 关胜接令征粮 高俅因粮发怒 不明白高俅一份好心的关胜,领了军令回了自己营帐。 一张本就冷漠的脸,看起来更是冷若冰霜。 “将军,为何闷闷不乐?”副将井木轩郝思文,上前关心道。 他们二人是结义兄弟,自然能看出这个兄弟的不一样来。 旁边的丑郡马宣赞,凑过来也是关切的问:“可是高太尉听说各地州府吃了败仗,让咱们也跟着吃了瓜落?” 关胜一抚长须,叹气道:“可比挨几句骂更麻烦!” 他有些烦躁的坐下,接着道:“各州府库,后勤补给供应不上。高太尉下令,让咱们随州府官吏去筹集粮草。” 郝思文闻言,也是一脸难色,若是派给别人,或许是个好差事,可自己这几个人都是正直本分的,又不想去中饱私囊,却是有些苦。 宣赞见这二人都是如此,不禁道:“这也无法,让咱们去,那些百姓或许还能少受些罪。” 关胜点头道:“为国剿贼,不能妇人之仁,哪怕再不想去,却也不能违抗军令。下去传令吧。” …… 几人虽然有怜悯之心,想从中为百姓做些保全,可真当踏入别人家中拿东西时,却是另一番滋味。 这些地方官吏,早就收了那些富户的孝敬,直领着官兵往没钱纳贡的百姓家中去。关胜不忍强抢,下令让手下人好言相劝,直说,等灭了梁山,来日朝廷定会如数奉还。 他在军中多年,哪里能不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可除了尽量免些冲突,又能如何呢。 百姓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忍着心痛,勉强拿出一些来,关胜也不管多少皆收了。可那旁边的地方官吏却是看怪物一般的看着他,心头暗笑:又想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看你能筹集到多少粮食,反正我们只负责带路和统计。到时候也怪不到自己头上来。 最后忙了一整天,关胜这一营,仅仅弄到了几十石陈粮。而大名府闻达那一路,却是大车小车运回来一仓库,更有一营官兵手中抓鸡拖牛,喜笑颜开! 而那背后没拿出来的银钱,还不知道藏了多少! “关将军,弄了这般多军粮,可是辛苦了!”闻达故意嘲笑道。 关胜也不理他,眼神瞟过他身后很多士卒的兵器,上头皆是泛着红,不禁闭目摇头:梁山虽然为寇,却从未祸害过穷苦百姓,如今官军却把这些全做了。 把东西上交给军需官,便在外头等着,知道高俅待会得找自己。 过不了多久,只见一名传令兵在外喊道:“传蒲东巡检关胜领两员副将,同来中军大帐议事!” 三人无奈的对视一眼,齐齐往里头去。 这高俅既然领着帅位,自然知道这些将领的底细,见这三人进来,眼睛不由自主的被旁边那宣赞吸引,不禁忘了发怒之事,暗笑道:不就是比武赢了个番人么,你个郡王爷赏些金银就行了,偏偏脑子一热要把女儿许给他宣赞,到最后居然害得女儿,因为宣赞模样太丑而活活气死,闹出个天大的笑话。 他心头想着事,也没注意三人已经给他行了礼,还是被心腹提醒才回过神来。 毕竟是蔡京举荐的,还是得给点面子,压下心中愤怒,故意问道:“让你们去筹集粮草,筹集得如何了!” 关胜脸上还是没有表情,沉身道:“那些百姓家中未见存粮,末将愿受大帅军法处置!” 身旁的郝思文与宣赞也跪下道:“愿受军法处置!” 高俅冷笑一声,你蔡京这举荐的都是什么人,跟你都不是一路的。 “那为何大名府闻达能筹集到粮草,你那一县可比他的还富裕一些。” 这倒是高俅的实话,他本来就是想照顾下关胜,不想这却是个猪脑子! 关胜没有回答,他在军中多年,哪里能不知道筹集粮草是如何做的?只是拱手直言愿意领罚。 高俅见他这高傲模样,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火大,怒喝道:“明日接着去,若是还如今日一般,就别怪本帅军法无情!” …… 到了傍晚,济州知府张叔夜赶到了高俅的中军大帐,他是为那筹粮之事来的。虽也知道这高俅有难处,可是他作为地方父母官,还是忍不住要来提醒几句。 高俅知道这张叔夜的为人,不想与这些自命清高的文官一般见识,等见了礼,先开口道:“张知府可是为我军送粮草来的?” 张叔夜心中暗骂,却无可奈何,拱手道:“能弄到的已经全送过来了。” 高俅看他吃瘪,心头暗爽,缓缓道:“常听官家赞赏张知府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本帅也是敬佩的,可如今这粮草不济,你还得抓紧才行。军中无小事,咱们谁也担待不起!” 思路客 张叔夜忍着一肚子委屈点头道:“下官定会竭尽所能!不过却有一言,需向太尉恳求一二。” “都是为朝廷办事,何来恳求一说。”高俅知道他要说什么,故意客气道:“张知府尽管说来。” “这两日各处百姓被这筹粮之事,弄得苦不堪言,只怕事态加剧,反会引起民愤啊。” 高俅冷笑道:“你当本帅愿意做这恶人么?还不是某些地方官员不知为国分忧?”又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笑脸:“张知府教教我,这贼该不该剿?粮需不需要征?” 张叔夜知道他占了大义,自己怎么也说不过他,忍着一肚子委屈,起身道:“下官这就回济州,向府内富户借粮。不过若是柴进猫在水泊里不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高俅怒道:“咱们没粮,他一个小小梁山难道就有多少粮食么?” 张叔夜闻言,晓得再说无意。忙行礼告辞。 高俅摆摆手: “不送!” …… 梁山聚义厅内,柴进和几个军师在听时迁报告外头的消息。 “大官人,如今那济州、郓城、东平府各地皆是混乱不堪,百姓多有为守住自己口粮牲畜,被官兵杀了的……” 柴进摇头叹气道:“这也没有办法啊。” 李助也有些无奈道:“不让对方先乱起来,咱们自己就会有更大的损伤。” “你与马灵在外头发出消息。”柴进起身道:“就说若是官府前来抢粮,就让百姓给他们,莫要做无畏的抵抗了,免得白白丢了性命。将来山寨若是能退了官兵,定替他们补上!” 时迁闻言,万分钦佩的接令道:“小弟一定把消息传到每个村子。” 李助看着柴进,点头笑道:“也不知道谁是贼,谁是兵了!” 第89章 蒲东官军抢粮 拔山力士下山 “你们这群强盗!”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狠狠的被推倒在地上,没有泪水,只有被愤怒刺激得猩红的双眼。 刚刚全家五口最后的一点口粮,被蒲东的官军抢走了。 是的,关胜下的令! 他不想,可是军令如山,至少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铁塔般的身子矗立在村外,他不敢进去,可是那喧嚣声,哭喊声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如刀一般刺进了心肺。 身旁的郝思文也是面无表情,心中叹道:这样至少,比让闻达来杀人强上一些吧。 就这样,一个一个村子,一个一个的庄院。 粮食越来越多,心也越来越麻木。一群村民站在远处,不敢说话,不敢反抗。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对着官军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接着是两个、三个、几十个…… 他们用最低俗的方式发泄内心的愤怒,此时只要有一个人大喊一声冲上去,后面肯定会有无数人一起扛着锄头,木棍跟着上。 可是谁也不敢做这个出头鸟,都在心里默默的喊着一湖之隔,梁山上面的那个名字! “这仗咱们已经输了!”关胜道。 郝思文讪笑一声,不知是在嘲笑别人,还是在嘲笑自己,“我现在好羡慕唐斌!” 关胜转过头,茫然的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表情,可眼睛里有生气,也有理解。他们自从来到这山东,便很有默契的不去提这个名字,不想兄弟兵戎相见,只盼望能在战场上躲开。 可是真的能躲开么? 领着粮草回了营,高俅有些高兴,夸赞了三人几句,笑着道:“诸位将军筹粮辛苦,当记一功。可这梁山贼寇终日躲着不出来,士气也是低落。本帅决定大赏劳军,可如今朝廷府库空虚,咱们做臣子的只能替上分忧,方是忠诚。你们说对不对?” 闻达大笑道:“太尉大人如此忠贞体国,末将感同身受,明日便陪同各州官吏,去民间筹银劳军!” 见关胜还没说话,担心高俅生气,见惯了高官善变的宣赞,忙道:“闻达将军所言极是。” 可高俅却不看宣赞,冷冷的看着关胜道:“关巡检,你觉得这大军要不要犒赏啊?” 关胜还没有说话。 高俅眼神越来越冷,阴狠道:“你就是这么做臣子的?你家祖上不是汉寿亭侯关云长么?忠臣?” 关胜闻言,压抑着愤怒,呼吸变得急促。 丹凤眼忽的一睁,看着高俅,可又立马低下头去。 高俅被这一眼瞪的,开始还吓了一跳,等他低下头,不禁变得更加愤怒起来,直接吼道:“明日开始,关胜陪同郓城官员,筹银劳军。别人就不用去了!” 一个小小巡检,居然敢藐视本太尉,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硬气! …… 水泊之外,水生火热,水泊之内,风平浪静! 将再次过来请战的头领弄回去,柴进靠在椅子上,一脸无奈。 “这高俅出来一趟,得捞多少好处?”李助愤愤不平的道。 “这些东西,他一样也带不走。”柴进起身道:“答应过的,都得还回去。” 柴进心里其实有些讨厌自己,头领请战,士卒请战。只有他还在等。 他要把这水泊周边的百姓心头怒火全勾起来,可他讨厌一个这样的自己,却又必须这么做。一个不乱杀人的绿林强盗,老百姓或许会说你几句好话,但是绝不会投奔你,不会心中真的跟你走在一起。 只有让他们对现在所依附的人彻底厌倦,反感,愤怒。他们才会全身心的转变。 再忍忍吧! 问李助道:“时迁他们有消息传来么?” 话刚说完,就见外面一个瘦弱的身影跳了进来。 “你这鼓上蚤可比曹操都来的及时啊。”吴用打趣道。 时迁还没明白过来,傻笑着给几人行了礼,开心的道:“大官人,那些丘八的部署基本上已经摸得清楚了。” 说完从兜里拿出来两张皱巴巴的纸。 柴进又无奈又嫌弃的苦笑道:“这是军情啊,咱们能讲究一点么。搞得跟草纸似的。” 时迁闻言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下回注意些。” 柴进缓缓打开,上头画了一些像山的东西,还有很多线,还有一些小圆…… 摇头笑道:“我反正看不懂。” 李助也忍不住大笑道:“老道也头疼,还是你自己来讲吧。” 时迁一脸不解的接过自己那两张纸,心道:不是画的挺好的么? 习惯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认真的讲解道:“这个弯弯的线就是咱们水泊,这些小圆就是人。” 听他一说。好像稍微能懂一些了,可也懒得看,直接道:“还是你直接讲吧,免得弄错了。” “嘿嘿。行!”时迁开口道:“高俅把大军都摆在郓城县外,只有济州府调派来的一万人和东平府分出来的五千人,驻扎在郓城以东二十里,靠近东平府,由一个叫党世英的统制管领着。只不过最近那蒲东的官兵,好像不受高俅待见,白天在外面抢东西,晚上单独驻扎在郓城县外十几里的地方。” 吴用道:“他们分兵驻扎该是郓城县外放不下这么多人马不得已而为之。” 朱武点头道:“可也与郓城大军护为犄角,算有个照应了。” 柴进问时迁道:“你可去那蒲东军营中探过?” 时迁笑道:“去过一两次,好像那个三领头的,因为银钱没抢够,还挨了军棍呢。” 柴进闻言,不禁有些心动,虽然他知道这关冷面可不是那么好说服的。但是试试也无妨,对外头唤道:“去请唐斌头领过来!” 吴用道:“大官人是想劝降此人?” “是想让他去试试,若是能成,也好过将来他们兄弟反目。” 吴用点头道:“小可愿与唐斌头领同去。” 柴进看了他一眼,努力回忆却想不起来原本轨迹中,关胜是如何上山的。只知道后来兵败被擒就投了宋江。 不光有他,还有郝思文和宣赞呢。都是原本在天罡地煞有名姓的人,若是能省了这场仗,也能少死很多人。 …… 郝思文从关胜帐中出来,身心疲惫,这一天天的什么也没干,不用等梁山来人,光自己都能把自己恨死。 走进自己的帐篷,缓缓过去坐下,正准备伸个懒腰,却见旁边自己的被子下边,漏出来一点东西。 起身过去,却是一张纸,上头有字。疑惑的看完,眼睛越睁越大。一把将这纸揉成一团,放在烛火上烧个干净。 西红柿小说 他在帐内来回走了不知多少趟,一会叹气,一会摇头。如疯了一般。 “他娘的,不管了。去见见!” 这个性格有些温顺的儒将,破天荒的骂了一句脏话。 换下甲胄,和外头的士卒交待几句,便出了营门。他是这营的副将,除了关胜,自然没人去管他。 往南行了两里地,见草木开始繁茂起来,他没有打灯,只能小心的走。 “兄弟!”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好几年没听到这声呼唤了。郝思文不禁心底发酸。 回过头,有两个人影。 唐斌高大的身子慢慢走到眼前,伸出手抱住了他。郝思文也想同他一般热烈,可又觉得不合适,忍得好苦。 “既然你能来,就说明还认我唐斌。” 郝思文叹口气,“有话就直说吧,我不能在外呆太久。” 唐斌正欲开口,旁边的吴用先道:“将军已经越陷越深,还不迷途知返么?” “他是何人?” 唐斌忙介绍道:“这位是山寨军师,吴学究。” 郝思文知道他,却是那智取生辰纲的人。 微微拱手,“吴军师话中有话啊。” 吴用笑道:“你们本是同袍,更是知人间冷暖的汉子,如今却替高俅去做那坑害百姓的事,心中可安?” 郝思文心头一虚,却下意识狡辩道:“我们是为国征粮……” 还未说完,吴用轻轻笑道:“你们能骗得了自己么?”见郝思文没话说,接着道:“那些粮草先不提,可你们抢来的银钱,可有两成落入士卒手中?” “你们如此这般为虎作伥,坑害良善,还要到几时?” 郝思文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可还是抬着头,不理他。但是心里也觉得憋屈至极。 吴用接着道:“不瞒将军,我山寨的粮草足够再撑一年之久。若是我们一直不下山,这外头会是什么模样?” 郝思文心头大惊,若是真的这样,这数州的老百姓绝对会忍受不住盘剥,揭竿而起,到时候不需要梁山动手,就已经全乱了。 虽然看不清表情,可郝思文已经低下头去,唐斌见状忙劝道:“此战若是朝廷大败,你们这些武将只会成为替罪羊,兄弟可莫要执迷啊。” 郝思文知道他说的事实,可还是摇头道:“我不会背叛关将军的。” 吴用心头大喜,为何不去找关胜先来找你?不就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关冷面难说通么。 “大官人嘱咐,诸位皆是义气深重的军中良将,不管如何,都不希望大家随着那贪官越走越远。”吴用劝道:“将军不妨私下劝劝宣赞,他虽为郡马爷,却也是个苦命人。” 说完对唐斌道:“咱们先回山吧。” 知道这些人不到最后是说不通的,却也能让这些人心里知道,梁山会给他们留一条后路。 第90章 高俅急切求水师 梁山大军出水泊 时迁匆匆赶往聚义厅,还未待行礼,便对柴进道:“大官人,小弟刚刚探得消息,那高俅已报请朝廷,欲请建康府都统制刘梦龙,率水军前来山东。并派心腹校尉牛邦喜,去沿江各州调派船只,前来济州听用。” 柴进等人闻言大惊。 熬了一个多月,终于是在岸上耐不住了。 李助道:“老道听过这刘梦龙名讳,传其母生产前夜,梦有黑龙入怀,故唤此名。后来长大后学得水中本领,曾领水军大破西川江水贼,做了水军统制。” 朱武点头道:“这建康府水师乃守卫长江的重军,有一两万人,各类战船不下五百艘。却是不可小觑啊。” 不能再等了,不然压力太大。 柴进闻言,起身道:“传所有头领来大厅议事。” 门外士卒得令,火速去往各营传令。不多时,山寨头领便齐齐赶来。 柴进见人已经到齐,便开言道:“各营准备得如何了?” 闻听此言,众头领知道这是要开战了,都是兴奋道:“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好!”柴进起身道:“哨探营立下大功,探得高俅已请得水师相助,所以咱们得他水师到来之前,便灭了他高俅大军。” 朱武见柴进看来,已经会意。拿出军令派遣道:“山寨寨主,小旋风柴进令: 忠勇军、烈土军由智多星吴用为统帅,后日卯时在水泊北侧登岸,截住党世英所部一万五千人。 忠武军、忠义军,随中军后日寅时,由水泊西侧登岸。 烈风军今日傍晚便需出发,绕过寿张县,在明日忠勇军与官军交战前,务必赶至陈家坪! 水军全伙护送大军上岸后,谨守山寨,一切事物安排,听神机军师朱武居中调度……” 众头领起身拱手:谨遵哥哥将令! 等待了那么久,每个人心头都有一把火在燃烧,此时齐声喊来,只觉得聚义厅内嗡嗡做响,久久不绝。 …… 天刚蒙蒙亮,在水泊边一直巡逻的蒲东士卒,眼睛还有些迷糊,忽然听到一些异响,下意识的转头往水泊里一看,只见密密麻麻的战船铺满了整个水面。瞪着眼睛,想着嘴:“出……出来……梁山的人出来啦!” 扯着嗓子一声呼喊,惊飞了在树上了水鸟。也把同行的士卒吓个半死,全都往水泊里望,忽然全都跟着喊起来…… 蒲东关胜听到通报,忙披上甲胄,提起自己的青龙偃月刀。出得帐门,大声传令,全军集结。 匆匆过来的宣赞忙道:“已经派人去通报太尉知晓,咱们是退往中军,还是?” 关胜道:“不退,他们立足未稳,咱们正好先冲一阵。” 郝思文闻言知道他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开口道:“这梁山大举下山,湖面那么宽,哪里不能登岸?为何独独冲着咱们来,就不会防着咱们么?” 关胜听他说完,也皱眉道:“有道理。” 正在思考,郝思文忙接着道:“这梁山上的人并非一般绿林草莽,哪里能不知半渡而击的道理,说不定正要引咱们这五千人上勾呢。” 关胜知道这位兄弟武艺虽然并非上成,但是胸中韬略却远胜自己,不禁点头道:“全军撤往郓城。” …… 看着渐渐远去的蒲东军,几里之外的韩滔不禁对王进赞道:“居然不上当,这蒲东军中有高人啊。” “是啊,若是一般将领,早就领军冲过来了,哪怕不能获得大胜,却也能消耗咱们一些实力。”王进点头道 梁山两支马军不在,但是步军各营仍有两百骑兵,现在全部归为王进中军统领,虽然加上护卫军的一千骑兵,加起来也才三千人,可真要对上这只有一千马军的蒲东军,还是有把握的。 既然不来,却也省事了。 王进下令回中军集结。 而在船上一直等着官军过来的柴进,等得了通报才下的船来。 待大军集结得差不多,王进已经回来。向他说了下情况,柴进笑道:“我听闻那个井木轩郝思文,素有帅才,想必就是他看破了咱们的计谋。” 李助也道:“我也听闻那关胜武艺是好,可如此稳重,却不是他的性格。” 柴进往北看了一眼,缓缓道:“不知吴学究那边怎么样了。” 在梁山的谋划里,就是要快点吃掉党世英那一万五千人,马军回援打他个措手不及。此战关键之处就是速度了。 若是就靠这两万多步兵和三千马军,对上四五万朝廷禁军,还是有些压力的。 …… 昨夜的高太尉可是痛快了一把,一把年纪,居然在这郓城县令的安排下,重振雄风,一夜风流快乐。 太久没有这般畅快了,可快乐过后,却也是累得狠,趴在美人身上睡得那叫一个昏沉。 可被急急而来的心腹唤醒,高太尉再累也得起来,开始还以为梁山大军已经冲进郓城县了。可一听才刚登岸,他大骂道:“慌什么,他柴进又不会飞,哪里能来的那么快。” 很有风度的穿好衣服,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床上娇娘,心道:待灭了柴进,本太尉再来大战三百回合! 回到中军大帐,大军早已集结完毕,只等这个每日在城里快活的太尉大人下令。 高俅忽然看到人群中的关胜,本想又说几句,可大战在即,还是忍了。 说了一通鼓舞士气的话,全军开拔。 行不了一个时辰,便与梁山大军撞上。两军射下阵脚,高俅不禁问道:“不是说梁山有上万骑兵么,怎么只有侧翼有一支马军?” 心腹参军也疑惑道:“确实不对,哪怕情报有些出入,也不至于弄错这么多,说不定这群草寇诡计多端,正藏在哪里呢。” 高俅虽然不通兵法,却也知不可掉以轻心。可看着对面阵中的一面柴字大旗,心头大怒,直喝道:“谁与我去取那柴进人头?” 虽然他在吼,眼睛却是看着关胜。 关胜一抚长须,对高俅拱手道:“末将愿往。” 高俅也好奇这蔡京这般看重这人,想来该有些本事的,笑道:“让本太尉看看汉寿亭侯后人的风采!” 关胜虽知他调侃,却也习惯了,一转马身,冲到中间大喝道:“谁来送死?” 梁山众人见这模样,不用通名,就知道是那唐斌的兄弟大刀关胜了,不禁都往他看去。 唐斌正欲开言,柴进摇头道:“岂能真让你们兄弟厮杀。” 对远处点下头,孙安大喜,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关胜见了大喝道:“本将刀下不斩无名之人。” 孙安不禁头上冒汗,这口气,真当自己是关云长了。若非看在唐斌面子上,真要臭骂你几句。 边冲边喊道,“梁山孙安!” 话音一落,长剑已往关胜刺来。 关胜虽然有些自大,可也知道这用重剑的都不是凡人,特别还是双手剑。青龙偃月刀横劈,二人便在马上斗了起来。转眼间斗了六十个回合,仍是不分胜负。 高俅见这关胜迟迟拿不下,不禁道:“我还以为多大本事,不想原来虚有其表罢了。” 可旁边一群武将,却知那梁山汉子不是庸手,只是不好多言。 高俅见没人认同自己,有些郁闷,对左右道:“禁军那般多豪杰,就没人敢出阵了么?” tsxsw.la 这话一出,旁边的东昌府副将花项虎龚旺早就手痒,忙领命出得阵来。 等他报了名,柴进对后面笑道:“三娘,辛苦你了。” 扈三娘正和仇琼英在后面看那两位高手大战,没想到会让自己出阵,大喜得一舞双刀,冲了出去。 龚旺见是一个女将,心头大怒,正要开骂,不想扈三娘的马,乃是皇甫端特意挑选的宝马,已经快冲到身前了,忙举刀来战,可一交上手,已经没了一点愤怒,只有震惊了,堪堪斗了二十回合,便被扈三娘一刀砍在肩上,打落马去。 对面的张清大急,一马冲出,要来救人,而这边酆泰已经接住了他。 张清眼见心腹兄弟被梁山士卒用刀架着绑走心头又惊又怒,可面前这拿双锏的汉子武艺却十分了得,斗了二十回合,自己就有些招架不住了。用尽全力逼开铁锏,打马便走,酆泰正要擒他立功,哪里会舍得让他跑,可还没等他反应,只见一颗石子飞来,正中自己面门。打得酆泰鲜血直流掉了下去。 张清正要回马补枪,结果了性命。可梁山阵中唐斌见他回身,就知情况不妙,已经冲了过来。 柴进见了他用飞蝗石打人,才确定这是那没羽箭张清,根本来不及提醒,幸亏唐斌反应快,不然酆泰危矣,可心中实实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回头,却见仇琼英红着脸,瞪着眼睛,直盯着那张清在看。 柴进心头震惊道:“这死丫头有事瞒我!” 刚要开言,只听又是一声大叫,回头一看,唐斌也被那张清一石子打落马去。幸亏酆泰并未走远,已经重新上马,一脸血污的又去斗那张清。 而对方阵中的步卒,正要去绑唐斌。 柴进对仇琼英道:“你去!” 仇琼英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举着小戟就去救唐斌。等她杀退那几个士卒,护着唐斌走后,居然也不回来,就在那中间停住,傻看着张清。 柴进不禁大喝道:“动手!” 仇琼英被柴进一骂,下意识扣住一块石子,直往张清射去。 这破空之声,张清再是熟悉不过,慌忙躲闪,可还是被打在帽盔之上,只听一声脆响,张清脑子嗡的一声,一时反应不及被酆泰一锏打在背上,摔下马去。 酆泰被他打伤,心头火大,正要在头上补一锏,不想仇琼英大喊道:“不要!”。马已经冲了过来,拦在了张清身前。 酆泰见状,又气又懵,见对方又有人出来,也不再管他,直挺锏去斗那丁得孙。 仇琼英盯着同样目瞪口呆的张清,既不需要冲过来绑人的步卒动手,也不说话,自己用绳子把他绑了,拖着就往回跑。 而那张清居然没有一点反抗! 柴进在马上见这一幕,真是心头五味杂成,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两人有鬼了。 第91章 东昌府三将投诚 高太尉退防济州 没过几个回合,迫不及待前去救人的丁得孙,也被梁山的人生擒。 高俅见状,已经没了一点脾气。回头看向另外的将领,可个个眼神躲闪不敢再去,不禁心头一寒。:这柴进狗贼,怎么网罗了这么多高手。 又看向护卫自己的亲军指挥使,丘岳和酆美。正要派这二人上阵,可又想留着他们护卫自己安全。 忙对心腹参军道:“这关胜与那贼将已经斗了两百合了,还未分出胜负。不如咱们大军掩杀过去?” “不可,对方士气正盛,那梁山的马军如今更是还未出现,咱们阵势若散,就怕到时候力有不逮啊。”参军忙劝道。 高俅闻言大怒,这已经失了几员大将,难道就这般算了?正要开口,却见阵中,关胜坐下宝马忽然一跪,复被孙安一剑刺中…… 官军这边阵中,都是能看出关胜武艺的,如今连他都输了,众人尽皆胆寒。 “马军集结掩护,中军撤退!” 高俅知道今天士气已经极低,而东昌府的兵马更是无将统领,已经没法斗下去了,让人鸣金收兵! 参军大赞:太尉明鉴! …… 官军忽然的撤退,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可是梁山大军没法追击。最少七千马军摆在后面掩护,自己这些步卒根本不敢过去。 李助赞道:“这高俅也并非一无是处之人。” 柴进点头道:“虽然不通军务,可毕竟在太尉府呆这么多年,总也能学一些东西的。” 等官军慢慢撤走,命令全军靠湖扎营,既然下来了,总要做个了断。 柴进正要派人去北边支援,可远处已经传来了震天的马蹄声。 过不多时,只见梁山的马军奔腾而来,前头的吴用看到居然扎下营寨,有些奇怪。领着林冲等将领前去见柴进。 看众人表情,大家都知道大事已定。 “我军大胜,向哥哥交令。”吴用带头拜道。 好!柴进大喝一声,笑着扶起众人忙问情况。 吴用道:“一切皆在山寨谋划之中,此战斩首三千有余,杜老大正在搜捕逃兵,俘虏怕也不少。只是可惜党世英和党世雄领着一千多人往北逃了,咱们急着赶回水泊,便没在追他。” 柴进笑道:“诸位去了他这一万多人马,那高俅还有何倚仗的?” 董平一脸疑问的道:“为何咱们在此扎营了,没有与高俅交战?” 李助接口道:“那高俅未见咱们的马军,甚是警觉,不敢轻动,但是咱们也不是没有收获。” 忙给他们讲了今日过程,呼延灼笑道:“早知如此,咱们就该去追党世英了,那两兄弟武艺却是不凡,留下总是一祸害。” “哈哈,说不定不要咱们动手,高俅就会砍了他们。”林冲笑道。 柴进让董平领一营马军,回去协助忠勇军后,便让李助和吴用去安排一切事宜。 而他还有很多人要见。 他本来想先去找那大刀关胜,可这人不是那么好说服的,便让受伤的唐斌,带着他回山了。正好与黄信做个伴。 他走了没多远,前头一个帐篷在站着头上包一圈白布的酆泰,不禁埋怨道:“不是让你回山养伤么,还在这转悠干嘛?” ahzww.org 酆泰笑道:“就头破了,当时有些发懵,但是死不了人。”忽然小声道:“那个丢石头的小白脸在里头,仇姑娘和嫂嫂在守着。” 现在很多人都已经把扈三娘称呼为嫂嫂,柴进已经见怪不怪了。对他道:“你去寻军师吧,这里有滕戣他们两兄弟在。” 酆泰对着柴进身后的滕家兄弟,呲牙笑了两句便走了。 柴进踏入帐中,见扈三娘站在旁边,一脸戒备。而里头地上绑着三个男人,而那仇琼英却坐在那凳子上,眼睛直盯着张清。 见到柴进过来,一群人都好像变了模样,扈三娘笑,仇琼英脸红着立马起身。 而那张清和他那两个副将,居然遇见救星一般的表情,弄得柴进一脸懵。 “你与张都监认识,为何一直瞒着我?”柴进开门见山的问。 仇琼英难得的把脑袋低下,小声的:“兄长也没问过啊。” “那我当日问,你的飞蝗石谁教授于你的,为何说是一名老军?” 仇琼英抬起头,“真是一名老军,只不过是这臭男人的师傅。” 指着一旁的张清,缓缓的把事情说完,柴进不禁无语。 原来十年前,张清与师傅曾在仇琼英她家庄子附近住,两人因此结识,后来小丫头跟着他师傅也学得了这飞蝗石。只是后来老军病故,张清已去投军,她也不知道这个曾经陪伴自己的少年,就是那东昌府的兵马都监,只等他在阵前用飞蝗石打人,她才敢确认。 柴进摇头的给张清三人把绳子解开,正要开口相劝,不想仇琼英道:“他已经同意投山了?只是兄长没来,我不敢做主。” 说完对着张清眼珠子一瞪,张清立马拱手道:“败军之将,愿求柴大官人收留。” 柴进大喜,忙扶起他,眼睛直看旁边的丁得孙和龚旺。问道:“二位将军可愿与我们同去梁山聚义?” 那两员副将早就张清去哪,他们去哪,忙道:“愿求大官人收留!” 好啊!想不到一点唇舌都不费,又得三位好汉! 眼睛瞪了下仇琼英,这丫头肯定还有话没说干净,见旁边的扈三娘一脸微笑,不禁想,待会问你也是一样的。 同三人说了一会话,柴进道:“三位将军先去安神医处治治伤,晚些还得辛苦来一趟中军大帐才好。” 张清忙带头道:“但听大官人吩咐。” 仇琼英好像很满意他的态度,也开始有了笑容。 …… 柴进让她领着张清等人去治伤,回头问道:“三娘可知这丫头是否还有内情没说?” 扈三娘红着脸,道:“她早就与那张清将军私定终身,只是一直未等他来家中寻自己,后来就被大官人救上山了。” 柴进直摇头,太狗血了。十年前你仇琼英才不到八九岁,也太早熟了点吧。 当然,你张清也不是个好东西! 自己苦笑着别了扈三娘,自己又回了中军大帐。 不想马灵正在里面和李助说话,见他进来,忙拱手道:“哥哥来得正巧,小弟正要去寻您呢。” “可是高俅那边又有何动静了?” “是,这高俅好像已经知道了党世英那边的消息,正在集结大军撤往济州府城。” 柴进惊道:“已经动了么?” “中军已动,想来大军为不会再独留在郓城县了。” 柴进摇头苦笑道:“这高俅可真是没……我正等着明日和他一绝雌雄,不想他已经躲济州府去了。” 后边的滕戣道:“躲济州城,咱们怕是不好去取吧。” 李助道:“那是自然,那济州城池本就高大,如今若要多了几万人马,更是难打。看来这高俅见兵马折损害怕了。想等水师和朝廷援军过来。” 柴进命人拿出地图,仔细的看了看,不禁问李助道:“我并不知道那刘梦龙水师实力如何,而咱们水军却是真的没有上过战阵,想来是不如他的。” 李助上前问道:“哥哥有何打算?” “我想重夺寿张县,兵进东平府,不知道能不能逼他出来?” 李助笑道:“好!不如咱们干脆闹大点,这郓城县和郓城基本上已无多少人马驻守,一股脑的全给他拿了。看赵官家急不急!” 柴进点头道:“就这么办!不然耗下去,将来他水陆并进,战火就得烧到咱们山寨去了。” 下令道:“命军师吴用,速领忠武军、忠勇军和董平那一部马军攻打寿张县和东平府,令水军谢宁去派人押解俘虏,孟康运送攻城器械,所部人马皆受吴用节制!” 第92章 梁山军一败高太尉 吴学究再打东… 吴用接了将令,也顾不上怎么修整,领着忠武军一万人马,杀回寿张县。 早接到军令的杜嶨一军,已在途中等着。 “俘虏可有人看守?莫等大军一撤,惹出乱子来。”吴用问到。 “军师放心,水军的谢宁兄弟已经领着人回去了。也就有四千多被杀破胆,又没兵器的人,翻不出大浪来。” “只有四千俘虏么?”鲁智深问。 李懹忙道:“溃兵四散,逃得到处都是,咱们接了军令也就没去追了。” 既然如此,那也无妨。而这谢宁做事倒是挺让人放心的,吴用也不再多问,二军合为一处,令董平为先锋。赶到了寿张县。 官军刚刚复这城池也就一月有余,朝廷还未来得及派官员过来治理。而等梁山大军一到,只见城门洞开,董平正领军在门口一脸笑容的等着。 看来是没费力气! 吴用对鲁智深道:“把邓飞兄弟那一营人马留下,咱们便不进城了。” 邓飞在这里驻扎了好几个月,也跟回家似的。接了令,自领着人马轻车熟路的走了。 大军到了东平府,离城五里扎下营寨。 吴用对众头领道:“这东平府虽然兵少将寡,但是城池高大,而这陈文昭早就打算死守了,颇要费些功夫才行。” 鲁智深起身道:“明日先让我军打一轮试试他斤两再说。” 武松问道:“不知大官人的意思是要咱们早些拿下这城池,还是想围着逼那高俅出来?” “这次如果光围着,那高俅怕是也只会窝在龟壳里,只有把这城池破了,到时候朝廷一施压,他高俅也就不敢再躲下去了。” 吴用起身道:“休息一夜,待孟康兄弟运送攻城器械到来,咱们就破了他东平府。” 众人齐声领命。 …… 进得济州府的高太尉,看着堂下跪着的党世英、党世雄二将,见他们全身血污,低着头不发一言。 高俅早知他们兵败的消息,可这二人跟随自己良久,甚得心意。给旁边的心腹偷偷看了一眼,大骂道:“若非尔等兵败,咱们一战便可灭此朝食,如今一万五千人马,几乎全军覆没,不杀你们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将士,来啊!给我拖出去砍了!” 心腹参军忙走到帐中,急声劝道:“太尉息怒,这二位将军却是该受军法,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当留于军前戴罪立功为好!” 见有人出来开了口,丘岳、闻达等众将也齐声出来相劝。 高俅忍了半天,喝道:“既然众将求情,暂且留你们不死,待灭了梁山贼寇,再来寻你们。” 悠悠的看了他们一眼,道:“那东昌府和蒲东军已无正将,你们二人先去领了这两军人马。” 饭团探书 党世英两兄弟忙躬身拜道:谢太尉不杀之恩。 待二人出了门,高俅问道:“那水师还要多久才能到?” “怕是还要半个月。” 报! 外头一声呼喊,又打乱了众人思绪。 “禀大帅,那梁山人马已经夺了郓城县、寿张县,正自领军攻往郓城和东平府!” 帐中一片哗然! “柴进小儿!”高俅大怒:“谁与我领军去救?” 可堂上众将皆低头看地,生怕惹得高俅点了自己名。 “大帅息怒,这贼寇就是想引咱们出去,他的目的并非郓城这些城池,而是太尉啊!” 高俅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这自己大军没来之前,只陷落了寿张一地,不想仗打到一半,反而陷了几处州府。对朝廷如何交待? 一把抓起桌上东西,狠狠的摔在地上。 直问道:“郓城现下如何情况?” 那探马回道:“郓城还在,正待救援!” 话音刚落,忽然外头又急呼:“报!郓城已被贼人攻陷!” 高俅大惊:“为何这般快?” “城中百姓**,已杀了官员,引梁山大军进城……” 此话一出,帐中忽然一片安静。谁都知道是因为什么造成的。若非你高俅做的太过,老百姓哪里能有这胆子? 高俅在帐中来回踱步,心头是又气又怒,却不知道找谁发火。 挥手令他们都回营,留下心腹参军一人。 “如今郓城陷落,我怕那东平府也将不保,先生可有良策?” “当务之急,咱们得先撤去城外,靠着城墙扎营,才是上策!” 高俅点头,这郓城百姓会反,谁知道济州城的会不会也闹此一出?若到时候梁山大军一来,与乱民里应外合,可就大事休矣。 “可咱们刚刚进城,若又出城,寻个什么由头?” 心腹参军微微颔首道:“就说担心大军在城中影响百姓便可。” “好。就依先生所言。” …… 郓城是郓城县西北方的另一处高大城池,也属于济州辖内。本以为会费些周折,不想却毫不费力就进了城。 柴进送走那领头的义士,本想奖赏些金银,可这些人皆要投山,直言金银再多回头还得被抢。柴进便允了他们几百人,先送回山寨交给朱武安置。 “大官人,民心可用啊!”李助在一旁笑道。 柴进却没那么乐观,这几处的百姓是被高俅最近的所作所为逼迫的,可其他地方却还平稳的很,若要成事,也并非那么容易。 “可有那高俅的消息?” 身旁的马灵道:“如今那济州府四门紧闭,咱们很难进去,小弟和偷儿正想办法。” 柴进摇头笑道:“不急,现在急得是他太尉大人。” 滕戣一脸不爽的说道:“小弟还以为有场大仗要打,却不想这么久什么也没干。” “其他军的兄弟可是痛快了,咱们中军什么时候……”他弟弟滕戡话说一半,被李助打断道:“要咱们中军上阵,那不是将大官人置于险地了么?” 见李助眼神犀利,兄弟两忙笑道:“就是手痒了,军师莫怪!” 这哥俩的性子不像王进、韩滔这些人沉稳,特别是看酆泰几个在阵前打得火热,早就眼红的不行。 柴进笑道:“要不给你们换到别的马军或者别的去?” 滕戣虽然想,可也更愿意守着柴进,忙笑道:“那还是算了!没仗打挺好的。” 众人正说着话,见一个亲军躬身进来禀报道:“唐斌头领送来消息,那关胜还不愿意降。” 柴进点头示意知道了。 这关冷面若是这么好说通,自己就不会送他回梁山了,还特意把唐斌都留下陪着他,就是想省得自己到时候去劝,落个没面子。 “报!高俅大军又出城扎营了!” 柴进正在寻思怎么说服这关胜,不想又有消息传来。 “哈哈,看来高俅是担心济州百姓也闹啊。”李助一听到消息,就猜个八九不离十。 柴进问了些细节,忽然心生一计,忙对外唤道:“请张清他们三位将军过来!” 又对马灵道:“你与时迁晚上去探探,看能不能进到他大营之中!” 第93章 井木轩火烧连营 张相公见死不救 济州城外的大营,时迁兜兜转转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才寻到了蒲东军的营地。 他趴着身子,不敢发出一丁点动静。 时迁第一次这么谨慎过,心中暗道:这活也太上头了,若一不小心被发现,我鼓上蚤不得被高俅折磨成死跳蚤。 钻进郝思文的营帐,见他居然睡得挺香,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在他耳边唤了两声…… 郝思文睁开眼,正欲大喊,时迁忙道:“我是梁山唐斌的兄弟。鼓上蚤时迁!” 郝思文忍住惊怒,心想:这梁山上都是些什么人啊,这大营也能摸进来? 坐起身子。也不声张,小声问道:“所为何来?” “我家大官人有亲笔书信给你。”说完从怀中取出信件放下,然后问道:“那东昌府的大营在何处?” 郝思文真的想骂几句,你真当是来逛大街不成?可又不想让其久待,直接往北边一指,刚要再说两句,只见那时迁从帐篷底下一钻,便不见了。 郝思文将信取出,点上一根蜡烛,快速的把信看了一遍,便顺手烧了。 一夜没睡,等天一亮,便寻来宣赞把昨日信中之事告诉了他。 “今夜,火烧大营?”宣赞惊讶的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问道:“他梁山如何能做得到?” 郝思文道:“那柴进信中直接说明,欲让我俩同上梁山聚义,火让咱们蒲东军和东昌府的人点!” 2kxs.la “关将军已经降了梁山?” 郝思文摇头道:“没有,这柴进倒是干脆得紧,直接说等咱们一起投了梁山,再去劝他。” 宣赞一脸懵的看着同样苦笑的郝思文,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柴进就那般自信,觉得咱们会听他的?” “他无所谓,咱们若是不听,还有那东昌府。如今张清三人全部投了梁山,那军中还能没有一些死党?何况昨夜的送信汉子,在整个大营如串门似的,再给他一点时间,摸到粮草那去点把火,也不是没可能的。”郝思文摇头道:“好厉害的心机!这柴进就是要光明正大的逼咱们投他。” “他不怕咱们去禀报太尉?” “你都不知道是对方联系的是谁,告了有何用。何况,到时候高太尉大发雷霆,还能将这五千人全部处死?”郝思文苦笑道:“真若那样,不用梁山动手,自己都炸营了!何况以太尉心性,除了东昌府,难道就会信咱们蒲东的兄弟?” 宣赞在东京城混那么多年,总也有些见识,看着郝思文,问道:“你与我说句实话,你是否已经有了投梁山的准备?” 郝思文既然敢来寻他,自然有些把握,点头道:“我那两位结义兄弟皆已在梁山,而这官军我也做得憋屈。咱们两感情匪浅,你若舍不得这官身,便拿我去见高太尉好了。” 宣赞茫然的看看他,又下意识的往远处中军大帐看一眼,回想着自己做了这郡马爷后的时光,没有快乐,只有被人无尽的嘲笑。而同关胜结交的这些日子,反而是最开心的。 何况你郝思文已经铁了心跟梁山走了,我宣赞也不是没义气的人。 正色道:“也罢,便同你们赌一回!” 郝思文大喜,“咱们去联络下头心腹兄弟,待子时三刻若有火起,咱们便动手!” 宣赞忙道:“若是时刻一到,东昌府那边没有反应呢?” “那咱们也不动。” 宣赞心中暗道:“这井木轩,真是个有脑子的。一点亏本买卖都不做啊。” …… 几十里外的梁山军中。 柴进问时迁道:“可摸到了那存放粮草之地?” 时迁摇头,“大部分的应该都放在城里,而那营中的粮草,戒备实在严密,小弟摸不进去。” 李助问道:“大官人是担心那郝思文和东昌府的兄弟不愿意干?” 柴进摇头道:“并非不愿意,这种事情,可能他们都会有一种心理,得等别人先动手,免得自己仓促行事,反而送了性命!” 帐中众人闻言,仔细一想,好像颇有道理。 “凌震过来了么?” “小弟已来多时了!”在山寨一直没存在感的轰天雷,突然收到军令,让他带一些火器送往军营,那叫一个激动,暗道:终于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 “将你那些烟火给时迁两个!” 凌震大惊道:“两个?” “哈哈”柴进大笑道:“给太多,他也带不进去。何况,我相信只要给点反应,他们两拨人都会觉得是对方已经动了。” …… 今夜,星星都躲在了云层里,没有一丝光亮。 时迁背着两个竹筒一样的东西,在官军营地里趴低身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去哪里下手。 “若是人多的地方,刚点上就得被人灭了。”时迁躲在阴暗处一阵沉思,“人少的地方,又惹不起乱子来。这可如何是好!” 自己茫然的看看天色,感觉时辰也快到了,若是自己这不闹起来,今夜山寨大军,就全白忙活了。不禁开始焦急起来! 脑袋四处乱看,忽然眯着的小眼睛,陡然一亮。心头大喊一声。“有了!” 如一只猿猴般,奔向远处的战马。 翻身进了马圈,熟练的解下一些绑住战马的缰绳,知道不能再等了。 拿下背上烟花,一个对着马匹,一个对着草料,点上火。 自己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 忽然两声巨响,在沉静的夜空显得格外刺耳,伴着响声,只听马儿嘶鸣,烟花四散。 “走水啦!”看守军马的士卒被惊醒,却只能在外面大喊,里头的战马已经乱做一团,随着越来越旺的火,开始撞破圈门,冲了出去。 越来越大的呼喊声,响遍了济州上空。 高俅从震惊中坐起,“外头出了何事?” “战马受惊了,已派人前去处置!” 高俅没来得及穿衣服,出了帐门,见北边虽然吵闹,可火光不大,心头略定。 可是忽然间,东边大营忽然躁动,然后一个个的帐篷也跟着烧了起来。 “那是东昌府的人马?!”高俅心头大惊。正要开言,可西边也跟着着火,只听震天的喊杀声, “杀高俅!” “高俅死了!” …… 此时,哪怕是傻子都知道发生何事了,高俅大怒:“这群逆贼,造反了!” 随手披上衣服,“丘岳,速速领军镇压!” 可没等他再说,只听震天响的马蹄声已从对面传来。 来不及去平叛的丘岳,大声道:“太尉快走,梁山贼寇已经杀过来了。” 高俅已吓得没了人色,连滚带爬的上了马,顾不上别人,在丘岳和酆美的护卫下,直往济州城赶。 幸亏离得不远,不多久便跑到了城门下。高俅慌乱的回头,只见整个大营已成一片火海,他一直没见过的梁山马军已如天降神兵,冲进了中军大帐…… 而身后不远处已经有人追了过来。 “速速开门!”丘岳在城门下大喊。 可上面却没有一丝回应,高俅惊怒道:“张叔夜,你个狗贼,也降了梁山?” 话刚说完,城墙上一个文官探出头来,大声道:“请太尉快快逃离,这城门一开,我济州城也将落入贼手!” “你这狗贼好大的胆!”高俅气得喘着粗气,可那张叔夜却已经不见了身影,他回头见追兵越来越近,大骂两声。 “太尉快走!”酆美焦急的道。 高俅也没了办法。掉转马头往东北逃去。 第94章 王进半路拦太尉 教头被迫降梁山 济州山口镇外的大道旁,一两千人马躲在暗处,正焦急的等待。 “教头哥哥,等这么久还没来,鸟高俅不会从西边跑了吧。” 说话的人却是梁山亲军副将滕戣。而身旁站在几员大将,为首的正是那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 “不会!那西边五丈河太宽,高俅知道没船他过不去,只能走咱们这条路。” 旁边的滕戡问道:“会不会逃到城里去了?” 王进摇头道:“大官人说这济州知府张叔夜,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会因为高俅一人而丢了城池的。” 话虽如此说,可他心中也有一些担忧,毕竟这也太久了一些,要来也该来了。 为了让自己手刃高俅,柴进特意安排他领着中军两千人马来堵截,若是逃了,报仇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众人正自焦虑,却听前面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仔细一看,那火光中护着的,不是那三衙太尉还能是谁。 王进等人大喜。 一马当先,心中埋藏多年的恨意,在此刻再也按耐不住,直吼道:“高泼皮,还记得东京王进否!” 忽然的喊杀声,让本就如惊弓之鸟的官军,更加没了章法,后面的士卒开始往林子里乱串。 丘岳心头一狠,大喝一声:“太尉快走。” 自己打马迎了上去。 而酆美领着人马,护着高俅往旁边一条山道逃了。 二人同是禁军教头,武艺皆是不凡,一时杀得难分难解。 王进对着后头正要来给自己帮忙的滕家两兄弟,直喊道:“去追高俅。” 滕戣滕戡闻言,也不再管他,直往高俅追去。 这是一条不知名的小道,追出几里,林木茂盛,连马也不能再骑。滕家两兄弟砍翻几个不怕死的官兵,跳下马,只追着前头高俅和酆美。 高俅一把年纪,养尊处优惯了,跑不了多远便有些迈不动腿。酆美这时也顾不上上下尊卑,直如拉牲口一般,拖着高俅在林子钻,可两边的距离是越跑越近。 高俅大喝道:“也就几人追过来了。你去堵住他们。” 酆美心头怒起,老爷护着你一路,并未将你丢了,你居然想要独自逃生。 可他不敢违逆。 回头见对面也就四五人追过来,心中一横,便停在原地。等先除了这几个再去追高俅也不迟。 滕戣见这大汉忽然停休,忙道:“你去追高俅,这鸟人交给我。” 挺起三尖两刃刀,便往酆美身上砍去。 这一刀来势极快,酆美挺枪接住,二人心头皆是一惊,这禁军教头更知此人武艺不凡,若想速胜怕是难了。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见另外几个人已经从林中穿过。 心中暗叹。 “太尉休矣!” 可再担心,也得先顾好自己,二人枪来刀往就在林中厮杀,可这林中草木实在太多,两个人都施展不开。酆美急着去救高俅,可滕戣只想拖住他,二人斗了几十回合仍是分不了输赢,谁也奈何不了谁。 “酆美!还不弃械投降!” 一声怒喝,在前头响起,酆美大惊,只见王进迈着虎步,已带人追了过来。 “高太尉,对不住了!” 酆美已知自己无路可逃,把枪一丢,直道:“不打了!” 王进与他也算旧识,不想为难他,何况现在已经降了,便招呼滕戣道:“你带他回营,我去追那高泼皮!” 说完领着一队人马,往林中追去。 在林中跑出很远,却一直未见到滕戡,心中又惊又急。 莫非在林中走散了? 又跑了很远,终于出得山来。却见不远处的大道上,自家的滕戡肩头中了一箭,正站在道上大骂不止。 身旁两三个士卒皆是无恙,可唯独不见那高俅! “滕戡,高俅呢?” 王进惊讶道:“没有追上?” 滕戡回身见是王进,一脸不甘的道:“狗日的高俅,被二龙山那青面兽杨志救走了!” …… “小弟郝思文、宣赞拜见柴大官人!” 济州城外,一片狼藉。 可梁山众将正喜笑颜开,一战灭了高俅数万大军,而自己损失极小。 看着面前跪拜的井木轩和宣赞,柴进等人一脸喜色。 没有他们闹出的乱子,又怎么能有此大胜? “小可柴进仰慕二位兄弟久已!” 将二人扶起,众人客气的见礼过后,柴进对二人道:“二位兄弟可先回山见见关将军,唐斌兄弟自会给大家安顿好。” 等二人拜谢离去。 李助笑道:“咱们此战过后,山寨怕是要新建两军,方能安顿好这么多好汉士卒啊。” 大战已经结束多时,除了四散逃亡的,此战梁山斩首五千余人,生擒两万还多。再加上蒲东和东昌府二处,加起来,不下三万人。 身后的韩滔也道:“哪怕以后朝廷再来十万大军,咱们也可有直接一战之力了。” 二人见柴进还看着远处,知道他在等高俅的消息。李助也是一阵纳闷,这都快到午后了,不管成与不成,也当有消息传回来才对。 …… “哥哥,这是那高俅的两个护卫将军,丘岳和酆美。而那高俅一个人,应当也跑不了。” 压着俘虏先回来的滕戣,向柴进说完了情况后,对柴进说到。 看着绑在一旁,威武不凡的酆美和丘岳,柴进心中暗笑。 这两人应该算高俅的心腹了,在原本轨迹中,都是随高俅征讨梁山,酆美被抓后,让宋江给放了回去。而丘岳作为一个武将却在船上,被浪里白条张顺偷袭给杀了。 现在既然都被活捉,柴进可不是宋江,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这二人虽然武艺出众,可却是高俅的狗腿子,柴进懒得对他们太过热情。 对二人道:“我知你们是高俅的心腹爱将,跟着他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可你们皆是有本事的,我不忍心杀你们。” “是死还是降,你们选一个!” 看着柴进冷淡的眼神,丘岳和酆美心头又惊又恨,不是说你柴进最重义气么,怎么别人你都客客气气,到了我们这却如此不当一回事? 见二人不说话,柴进手一摆,正要下令。 “我等愿降!”二人直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柴进和李助微微一笑,武艺好,可这骨头却是稍微软了一些。 命人把绳子解了,“先送回山寨,让他们去军法司跟着裴宣!” 第95章 青面兽奉令救太尉 小旋风兵围二… 一直等到大军差不多都快撤完了,才见到王进和滕戡一脸沮丧的回来。 等知道了原尾,柴进不禁感叹,这宋江真是不放过任何能招安的机会啊。 “大官人,那二龙山居然敢管咱们的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滕戡骂道:“小弟愿领一支人马,去杀了高俅和宋江。” 看着滕戡肩头还在流血,不禁安慰他几句,道:“去还是得去。但是那二龙山地势极为险要,也不是那么好打破的。” “这二龙山救下高俅,也不怕江湖同道耻笑?”韩滔问。 李助在那浔阳江畔,早就认清了这及时雨的嘴脸,笑道:“这宋江怕是有招安的心思,故意救那高俅,以为依托。说不定他那山寨很多头领,都不知道他干了这事。” 柴进闻言,心中一动。 你不是既想要名声,又想要官职么。 我先让你在绿林之中抬不起头来。 你那手底下可还有很多不愿意招安的好汉呢,莫被你给带跑偏了! “中军无需修整,咱们即可启程去往二龙山。” 众人闻言,皆是大喜。 …… 二龙山就在青州地界,离济州也不算太远,几千大军行不多日便到了。 可看着这险峻非常的关隘,梁山众人皆是心头一惊。 “若说山势,这二龙山比咱们梁山还要更加险要啊。”王进道。 “咱们若要取这二龙山,怕是要废些周折才行。”李助也道。 可柴进想的根本不是要夺他二龙山,只是要把这背地里忙着招安的宋公明搞臭而已。免得您老人家占着绿林的山头,却时时刻刻想着赵官家。把一群一心一意陪着你的兄弟,当做筹码给卖了。 “派人去叫山门。就说故人梁山柴进来拜访二龙山诸位好汉!” 旁边的亲兵领命去了,而这一众头领却有些疑惑,只有李助好像明白了意思。 滕戡道:“大官人是想要他们自己把高俅交出来?” 柴进摇头道:“这宋江不会傻傻的等着咱们来要人的,怕是已经偷偷将人送走了。” “狗日的宋公明,在江湖上那般大的名头,居然干着这破落事……” 柴进止住愤怒的滕戡,见远处寨门之上已现出了诸多人来,而中间一个黑矮的汉子,正是及时雨宋公明。 “真是贵客临门啊,不想柴大官人与诸位好汉来我二龙山,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看着上面一脸笑容的宋江,滕戡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恕你娘的罪,你宋江快把那高俅给老子送出来,不然定要你好看!” 笔趣阁 宋江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正要开言,不想身旁的王英见滕戡辱骂自家大哥,哪里能忍,“什么鸟高俅,你梁山若要寻事,我二龙山可不怕你,尽管过来。莫要拿这脏水来泼。” “还狡辩,你把那青面兽杨志给老子叫出来。”说完扯开刚刚包好的伤口,直骂道:“还射了老子一箭,若不是他有马跑的快,老子怎么能让他逃了。” 寨门上的几个头领也不知这杨志这几天去了哪里,前几日神神秘秘的回来,然后就不知所踪了。心中已经明白,为何此等大事,居然还瞒着山上的兄弟?不禁回头看向宋江。 宋江有些心虚的,对众人小声道:“莫听他胡言,杨志兄弟去替山寨寻钱粮去了。” 然后对着下头喊道:“柴大官人,你莫要以你梁山势大,想来夺我山寨,便寻个没来由的话出来说。我二龙山却也不怕你。” 柴进本就不愿意动这口舌之争,直接道:“你二龙山救那高俅我不在意,你宋江想去招安我也不在意。但是你们伤了我山寨兄弟,这笔账必须得给个交待。不然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在山里躲到何时!” 转头点点头,李助会意,下令道:“全军扎营!” 一声令下,全军下马,就在二龙山脚,依地势扎下营来。 …… 两日以后! 二龙山山后的房子里,李俊对童威童猛道:“看来这梁山是来真的了。” “是啊,这兵马是越来越多,粮草也是源源不断而来。看样子过不了多久,真要强攻山寨了。” 李俊摇头道:“柴大官人可不是那么莽撞的人,不然那朝廷十万大军,能这么容易败?他这是给咱们施压,也给地方官府施压呢。” 童威道:“你说这杨志真救了高俅?” “这还用说?你没见前些日子,花荣和杨志成天见不到人影,说是下山抢粮,可哪次见过一粒粮食?”童猛道。 “这都是什么事啊?”童威摇头道:“梁山与咱们都是绿林讨饭吃的,去救一个大贪官,这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唉!看来宋公明真是想走招安这条路啊。”李俊起身道:“可他又何时问过咱们的意思?” 童家兄弟忙问:“李俊哥哥,你有何想法,咱们听你的。” “咱们此时若是背叛山寨也是不义,可若让我招安也不想。”李俊正色道:“先去问个明白再说。” 说完带头往宝珠寺去。 等三人进得殿门,见一众头领皆在,一个个面露苦涩。而正中交椅上,宋江也是眉头紧锁。 只听燕顺说道:“咱们的粮草怕是扛不过半月了。” 王英道:“不如下山拼了!” 李忠道:“怎么拼?咱们就四五千人,那梁山却有两万人,而且刚刚胜了官军,士气正盛,拿什么拼?” “你就个没种的货!”王英怒道:“你不是常说你徒弟九纹龙史进在梁山么,是不是想偷偷去投那梁山?” “你!”李忠不善于吵架,被王英气得一脸通红,忽然抓起一个杯子,就丢了过去。 王英见这平时老实巴交的李忠忽然敢翻脸了,不禁拿起兵器就去砍他。被花荣一把拦下。 “别吵了!”宋江大喝一声,止住吵闹的众人,道:“真要咱们兄弟自相残杀不成?” 见宋江眼神不善,王英和李忠不敢再说话,怒视着对方,一脸杀气。 宋江茫然的环顾四周,见李俊几个站在门口,离得很远,忙挤出笑容道:“为何站在那,显得生分。” 李俊摇摇头,走过去,直接问道:“现在这梁山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哥哥可有良策?” 见宋江摇头,李俊接着道:“我等在此聚义,皆是与公明哥哥一条心的兄弟,今日但请实言相告,那高俅是不是真被杨志救了,哥哥真有招安的心思?” 见李俊忽然把事情说穿,堂上众人皆是惊讶得看过来,只有李逵怒道:“招甚鸟安,咱们在此地快活,干嘛去受那贪官摆弄?” 宋江喝道:“铁牛住口!” 说完悠悠的看着众头领,起身拜了一拜,“并非小可贪慕虚荣,更不想去救那大贪官。实在是想替兄弟们谋一条活路啊。”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虽然除了花荣和那个不想事的李逵,堂上众人都猜到了一二。可真当宋江承认,还是难免惊讶。 张顺和宋江关系极好,心头生气他为何瞒着大家,不禁问道:“招安有什么活路?哥哥为何不与大家说明?” “我等活在世间几十载,皆是人生父母养的,可这一辈子却背上个贼寇的名声。众位兄弟哪个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难道就比那些贪官污吏差不成?我宋江出此下策,皆是为了替大家博个前程,不至于在这绿林蹉跎一生啊。” 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若是众位兄弟,觉得宋江错了,我愿一人去见那柴进,以死消其梁山之怒!” 【作者题外话】:诸位朋友,各位好汉,若是喜欢本书帮忙投投免费票,留留言,增加下人气吧! 谢谢! 第96章 宋公明寻路逃遁 高太尉安稳保身 宋江不会傻乎乎的真去见柴进,二龙山的人也不会让他去。 日子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过了四五天。梁山根本就没有攻山的意思,摆出一副,你不下来,我们就在你二龙山下过年的架势。 那青州知府慕容彦达,每日被秦明吵得头大如斗。他想领兵去抓几个梁山头领,好换回镇三山黄信。可慕容彦达根本就觉得这是异想天开。那高太尉领着那么多人马,现在都不知道生死,你再出去,万一有个好歹,自己这青州城不也就和纸糊得一般了? 老爷没怪你损兵折将之事,就已经够心软了。为了一个黄信,冒这般风险,可是不值! 可梁山中军大帐内,却是一片喜悦祥和! 柴进收到了东平府被吴用攻破的消息,更有朱贵送来的准确数据,俘虏加上投诚的官兵多达三万五千人,更有数地百姓投山之人两万多。 而缴获的粮草军器,更是把梁山上几座大仓堆满了后还放不下。朱贵正等着柴进下令是否送还百姓。 “命朱武带着关胜、丘岳他们几个将领,下山还粮!”柴进缓缓道。 李助闻言笑道:“哥哥这是要刺激刺激他们了!” “这些人不让他们多被百姓骂几句,不知人间苦楚!” 众人笑闹一阵,见马灵笑眯眯的闯进来,拱手道:“在西边三十里,有兄弟发现了那青面兽杨志。” “小弟去抓他回来!”滕戣起身道。 这天大的功劳被这杨志给劫了,自家兄弟还受了他一箭,心头总是不爽利。 柴进摇头道:“这高俅肯定已经回了东京,再去抓那杨志也就没太多意义了,何况他随便猫在哪个山里,咱们也很难寻到他,暂且罢了吧。” 回头问滕戡道:“兄弟可还记恨那杨志?” 滕戡大概猜出了柴进意思,摇头道:“不是恨不恨的事,就是有些憋屈!” “哈哈!”柴进笑道:“这杨志如那关胜一般,头上顶着祖先荣光,舍不得那官衣还是可以理解的。何况他完全是受那宋江指使行事,咱们有气,自然要找这正主出。” “若是这宋江投降,大官人如何安置?”王进问道。 “他不会降,而我也不需要他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在山上。”柴进看着李助道:“只是他毕竟与山寨诸多头领有恩,杀他却是显得不仗义了。” 李助点头会意,这是要杀,却不能死在咱们手里了。 …… “哥哥,咱们发现一条小道,可以下山。” 燕顺忽然过来说知的喜讯,让宝珠寺的宋江等人,皆是一喜。 “山下可有埋伏?”宋江急切的问。 燕顺摇头道:“已经派了心腹兄弟下山摸过了,并未发现梁山的人。只是山道崎岖,除了人能过,别的马匹钱粮怕是一点也带不走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与众兄弟躲过这一难,等将来咱们东山再起,定寻那柴进报今日之仇!”宋江起身道:“事不宜迟,咱们收拾些能带的物事,抓紧下山。” “咱们去往何处安身?” “白虎山有一对孔家兄弟,是我徒弟,甚是义气,咱们去那落脚。” 众人见他早有安排,也放下心来,只有花荣道:“咱们若是都走了,怕是很容易被梁山察觉啊。到时候咱们又无马匹,很容易被他们追上。” 他一说完,堂上一片寂静。谁留下? 宋江眼睛扫过众人,皆是不想做这倒霉蛋。可宋江要的是愿意留下,而且绝不会出卖自己行踪的人。 心头寻思,李逵虽然忠心,可太鲁莽,若是自己一走,不到一个时辰他肯定下山拼命去了。 而王英、李忠、施恩这些人可真不够让自己放心的,说不定前脚一走,后脚人家已经打开寨门,迎接柴进上山了。 花荣倒是最靠谱,可这是自己最信得过的人,哪里舍得把他丢下? 正自左右为难,却见角落里,躲着江州那几个汉子。不禁一喜,连忙思索如何开口。 过了片刻,忽然眼睛一红,大哭起来! “哥哥为何如此?”花荣大惊道。 “都是小可一时冲动,想救下高太尉替众位兄弟谋个清白之身,可如今却反而要害得大家颠沛流离。我心中何安?” 扯着嗓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直把几个大汉子哭得心头难受。 “各位兄弟先走吧,此事由我宋江而起,自然由我一人承担。你们尽管去那白虎山,孔明孔亮皆会善待大家,我留在此地,给大家多多拖上一段时日。” 花荣急道:“哥哥是咱们的主心骨,怎么能少了您,小弟愿意留下。” 燕顺也道:“小弟留下!” 此时的李俊,心中甚是复杂。可他却是常年贩私盐的,走南闯北素有见识,哪里能看不出宋江这是在等自己说话? 想自己武艺不如光荣、杨志。关系又没李逵张顺等人与宋江那般要好。而平时也不爱与王英这些人交际,关系不冷不热的。 忽然摇头起身,大喝一声,“我留下!” …… 高太尉被杨志送进兴仁府,千恩万谢的送别了这个杨无敌的后人,并保证将来一定替二龙山保一份前程。 可等兴仁府派兵将他送回东京城,高太尉已经将这些忘得一干二净。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让皇帝消气。山东兵败的消息早就传入京城,总要寻些办法才行。 顾不得休息,连夜拿出收藏珍宝,赶到蔡京府上,商讨对策。 在太师府邸深谈了一夜,方写好奏疏递了上去。 第二日的朝堂,有些看不惯高俅的人,平日不敢说话,可这次却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时机。 baimengshu.com 赵佶也恨这高俅不争气,那田虎称王,咱们都没管,听了你和童贯的建议先取梁山。可如今柴进越发势大,而田虎也是日渐猖狂。真有想让他一死以谢天下的意思。 可要真杀,又如何舍得啊! 看着殿中头都磕破了的高俅,直骂道:“数万大军,居然灭不了那一洼草寇,更是损兵折将不知凡几,高俅,你可知罪?” “微臣深知罪无可恕,愿一死以报君恩。”见他居然不为自己辩解一句,堂上众大臣也是一惊。 这可不是你高泼皮的作风啊。 只见童贯出列道:“官家容禀,高太尉虽败,却非战之过,还请陛下明查!” “童枢密,说明白些。” “微臣收得密报,那梁山早就收买了东昌府和蒲东军的将领,让其在大军之中作为内应,方有此败!” 赵佶大怒道:“可有实证?” “那大名府都监闻达,乃地方禁军将领,如今已经在来东京的路上,到时候他愿上殿面圣,直诉那关胜和张清的罪过。”童贯拱手道:“更有禁军指挥使党世英,亲见蒲东军郝思文联手宣赞,将他的亲弟弟党世雄杀死,并放起大火,为贼内应。此事军中尚有数千士卒可做明证!” “这群狗贼!”赵佶听说是自己派去的官兵造反,心头可比被梁山大军打败要愤怒得多。毕竟敌人强大,远没有自己身边人靠不住,来的吓人。 回头看向蔡京。 蔡太师忙出身,道:“此事关系到国家社稷,绝不能姑息,微臣建议先查明兵败缘由,官家再做定夺不迟。” 微微看了眼高俅,接着道:“可不管如何,高太尉兵败却也不可不罚,微臣建议先罚俸一年,待查清若是他指挥失当,官家再来处置他兵败之罪。” 赵佶闻言,点头道:“好!就依太师之言。” 蔡京看了眼殿中一脸愤愤不平的高俅死敌宿元景。 接着道:“为妨公正,微臣建议由宿太尉来查明此事!” 谁都知道这二人一向不对付,突然被蔡京点名,这一群嚷着要制裁高俅的人,也不好再发声。只是心头多了许多疑惑。 看来只有等先查个明白,再说了! 可他们又怎么查得明白。高俅这些事,本来又没说太多假话,如今几千逃回来的官兵皆是人证,反而把高太尉的罪责降到了最低。 因为谁都知道,若是几万大军中,真有差不多三成人马,居然是别人的内应。这种仗,换成谁都得输! 第97章 江州三杰梁山聚义 淮西江南双雄… “大官人,这两日那二龙山山后有些奇怪。”马灵匆匆进了中军大帐,禀报道。 “有何奇怪的?” “看着好像没啥变化,可是就觉得那山里站着的人不对劲,好像都不会动似的。”马灵说道:“平日总有替换休息的,小弟虽然看不太真切,却总觉得这两日没替换过。” 柴进闻言,忙问道:“这二龙山莫非有其他下山的路?” 马灵摇头,“不会,小弟问了很多当地百姓,皆说此山仅此一条路。” 柴进领着众人出了营帐,却是没发现太多不同,不禁道:“韩滔,派人上去试试!” 韩滔闻言,跑到外面,大声下令道:“护卫军一营随我上山。” 山道崎岖,不太方便着马,多拿盾牌护着,攻上山去。 过不多时,柴进远远见到关隘上,冒出几十个士卒,在三员大汉的带领下,正在往下面射箭。 “真的跑了!”柴进回头有些不满的看向马灵。“为何有后路,却未查清?” 马灵见只有几十个人守寨,早就发觉不对劲了,一脸沮丧的跪下,拱手道:“小弟愿受军法处置!” “处置个屁,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处置你有什么用。”柴进气道:“就几十个人,他们不会死守的。令韩滔停止进攻。劝降!” 马灵领了命,双腿急迈,转眼消失在林中。 过不多时,便已经没了喊杀声,马灵又跑回来道:“看样子是那混江龙李俊,领着几十个人在那死守,却是不愿意开寨门。” 柴进闻言大喜,二龙山若是还有头领是他欣赏的,这李俊绝对算其中一个。 不再犹豫,自己往山上跑去。 穿过自家士卒,到了寨门,韩滔忙阻拦道:“大官人莫要再往前了,小心对方暗箭!” 柴进笑道:“无妨,这李俊不会做那被人瞧不起的事。” 说完踏步走了过去,韩滔和李助等人忙护在身侧。 “小可柴进,请江州李俊兄弟出来说话。” 过不多时,只见寨门上,现出几个大汉子,个子都差不多高,左右两个却模样差不多,像是两兄弟。也不知道是童家哥俩还是穆家哥俩。 而中间那个皮肤微黑,留着八字胡,面相沉稳,一双眼睛透着精明。 “小人江州李俊,携兄弟童威、童猛见过柴大官人。” 李俊带头在上面微微拱手道。 “我知你们几个大名久已,只是未得一会,后来见你们投了宋江,却也不好再来寻你们。今日在这遇上,难道一定要兵戎相见么?” 李俊三个对视一眼,皆不知如何做答,拱手道:“多谢大官人抬举,我等也仰慕哥哥之名久已,只是如今已成敌对,却不能再做那无义之事。” 李助大声喝道:“看你们这模样,宋江已经逃了,就你们这几十号人,咱们真要攻来,你能守到何时?” 李俊摇头道:“能守一时,便是一时,也算不枉和宋公明相识一场了。” 柴进等人闻言,不禁又气又佩服他们义气。 柴进回身对滕戡说了几句话。那汉子闻言一脸无所谓的道:“那都是小事,小弟皮糙肉厚的都快好了。哥哥莫要在意,这几个都是义气汉子,若是结下死仇,咱们还不忍心杀呢。” 柴进满意的对他点点头。 回身对李俊喊道:“我知你们就是想给宋江多拖延一些时间,实话告诉你们,我根本不在意他救了高俅。那种贪官,早晚都得死在咱们梁山手里,让他苟活几天又有何妨。” “只要你们开了寨门,投我梁山,那事便一笔勾销了。” 李助在一旁早就听到了柴进和滕戡说的话,知道柴进不想杀李俊几个,既然滕戡也不在意报仇,大家是皆大欢喜了。 忙对着上面犹豫的众人,大喊道:“你们也是明事理的人,此事我梁山对得起义气,也没有违背江湖道义,完全是宋江引起的。诸位一直纠缠不休,不怕绿林兄弟笑话?” 上头的士卒皆是江州揭阳领上,一直跟着李俊的心腹手下,早就不想在打了,见梁山柴进如此义气,忙劝道:“李俊哥哥,咱们投了吧。跟着梁山可比跟着宋江有排面。” 童威也劝道:“这宋公明留咱们在这山寨,不过是知道咱们几个不会轻易透露他们行踪,如今柴大官人都不再追究,也算对得住他了。” 李俊深吸口气,看着身旁众人,点头道:“希望柴大官人,莫要像宋江一般虚伪便好!” …… 与二龙山也就隔着两日路程的白虎山孔家庄,忽然闯进了几千凶神恶煞的人,差点把个孔家老太公吓得个半死。直到听人来报,说是山东宋公明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beqege.cc 众人见了礼,那孔明孔亮早就想去投奔自己这位师傅,不想现在宋江反而来寻自己兄弟,不禁更加觉得有脸面。忙招呼上下杀羊宰牛,大摆筵席。 待酒过三巡,宋江对众人道:“这白虎山也算地势险要,咱们先在此地安身,待等到朝廷回复,便可同往京城面圣。从此以后也能让诸位兄弟,衣锦还乡,受百姓尊敬。” 堂下众人,皆是无所谓,只有李逵一脸闷闷不乐,不过宋江的意思,他从来不违拗,只是有些烦闷,不禁一个人端着酒猛灌。 虽然他脑子不太好使,却也不算个傻子。 …… 且说柴进说服了李俊一伙,入得宝珠寺,只见里面也算敞亮,摆着十几把交椅。 而后山除了一些不多的粮食武器,也还有些银钱。 李俊领头将这些东西一一向李助交待清楚,李助笑道:“好,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也算他宋公明替我山寨赔罪了。” 李俊等人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拱拱手,不好做答。 “我们四处打听,皆未有小道下这二龙山,现在可否告知一二?”马灵一脸苦闷的问道。 见三人面面相觑,没有回答。柴进忙道:“我说过不再追究此事,也就不会再管他宋公明了。三位兄弟尽管放心。” 柴进都这么说了,三人也不好再扭捏,童威忙带头往后山走去。 行不多远,穿过一片树林,见悬崖之上,挂着一些绳子,而绳子下头却有一条很陡的小道。 马灵心头还是有些不爽利,拉住绳子,纵身跃了下去。 “马灵头领,这是干嘛?” 李助笑道:“就因为你们突然弄出来的这条小道,他回山免不得又得去军法司挨军棍,自己不去走一趟,怎么能心安。” 李俊等人闻言,心中百感交集,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头领就要受罚,梁山军法真那般严厉? 众人回了宝珠寺,刚刚坐下一会,却见多日不见的锦豹子杨林匆匆过来。 与众人拱拱手,算是见礼了。 “大官人,南边传来消息。方腊和王庆在四月十九,同时起兵,攻下淮西房州和江南睦州……” 柴进等人,闻言起身。心头直叹:终于是来了。 第98章 吴用领军回水泊 梁山人众祭英灵 收到南方各处起兵的消息,柴进心中虽然惊讶却也知道迟早会发生。 可这二龙山确实是个好地头,若是舍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派了一个头目领几百人马,在此地留守。柴进自己领着大军回了梁山。 等进了梁山大寨,打退官军后,众人压抑已久的兴奋,也就再也制止不住了。 按照惯例,山寨先将阵亡将士的灵位请入英烈祠!并请李助和马灵亲自主持事宜。山寨头领,只要在的,一个不落的皆需前往上香祭拜。 仪式最后,李助一个个念出名字: “梁山忠武军、一营士卒,陈三!” 后面柴进领头,梁山上下数万人,面向英烈祠。齐声吼道: “兄弟,回家!” “梁山忠义军二营士卒,刘宏!” …… 声音感天动地,直入云霄。连水泊外的百姓,似乎都能听到梁山上的吼声。 而新投山的几个人更是身心滚烫!久久都平复不了随着一个个名字,一声声回家,唤起的剧烈心跳! 站在唐斌身旁的关胜,早就被一群兄弟说动,诚心投了梁山。而此时更是突然明白了,真正的义气是什么。 而那一直在裴宣身后,唯唯诺诺,不敢面对梁山众人的丘岳、酆美,忽然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吼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这辈子,已经逃不开这座山头了。唯一能变的,是自己! …… …… 梁山之上,热闹几日,无需再提。 而再入东平府的程万里却是百感交集。 “老爷我终于回来!” 虽然就是柴进口头上的一句话,却胜过赵官家圣旨。 不光回来接着做知府,连自家夫人孩子,也一起跟着回来了。 程万里坐在自家后院,看着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心里没来由的有了些报复。 说不定将来咱还能去东京城里,坐坐蔡京的位置呢! “父亲,天色也不早了,您怎么还不歇息?” 一声娇柔的呼唤,把程万里拉回现实。好久没见的女儿,忽然变得好亲切。 “府中还有些事未处理,那萧让头领还是不够老辣,还需为父去教教才行。”程万里难得的柔声道:“你自去寻你母亲,无需管我了,” 程小娘子第一次见父亲这样慈爱的同自己说话,心头感动。这个从小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忙回房取了一件衣裳。 “父亲,夜色微凉,您身子骨弱,还是多披上一点,莫要伤了身子。” 程万里微微一笑,接过女儿递过来的衣裳,自嘲的道:“以前是弱一些,可你别忘了,为父可是在船厂扛了几个月木头的,身子是越老越结实啦。” 看着他说话时,一脸的坦然,就如同梁山上那些头领一般开起了玩笑,程小娘子,心头也是心喜他的变化。 都说粗人粗人。可梁山上那些粗人,可比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相公敞亮得多。 程万里刚出了后院,便见前面吴用领着几个头领正过来,忙迎上去道:“军师,这么晚过来,可有急事?” 吴用笑道:“刚刚接了大官人军令,咱们明日一早便需回山。这东平府之事,可得托付程相公了。” “为何这般急切?” 程万里请大家坐了,忙问。 “江南方腊和淮西王庆皆起兵造反了。” 程万里闻言大惊,这大宋朝廷难道真要倒了不成? 只听吴用接着道:“至于东平府,武松和徐宁两位兄弟,会率五千人马暂且留守此处。若是有何需要的地方,自可去寻他二人。” 一旁的武松和徐宁急忙起身拱手道:“程相公,有事尽管吱声。” 程万里忙回礼道:“如今东平府被大家弄得一团和气,连差役都怕用不着了。” 吴用闻言,忙道:“大官人已有交待,会在山寨士卒中留些受过些伤的,过来充当差役,只是还得程相公多多调教一二。” “那感情好,梁山士卒皆是些知冷暖,晓仁义的汉子。做差役,百姓却是有福了。” 众人又交待了几句,吴用便起身回营,最后又回头说了一句,“大官人说,若是程相公有一些愿意来山寨帮忙的学生,皆可多多引荐!” 程万里知道这梁山都是些打打杀杀的将领,若要治理地方,还是差人手。不禁暗暗嘀咕:这梁山看来也想在山东大动干戈了。 aiyueshuxiang.com …… 和吴用等人热络一阵,便让兄弟们回去好好休息。留下几个军师在值房中,商讨事情。 “大官人,如今这大宋四处皆闹出天大动静,咱们要不要也响应响应?”李助笑道。 朱武闻言,也跟着建议道:“如今山寨投山士卒百姓,日渐增多,咱们或许该寻些地方安置才好。不然这梁山一地,却是有些为难了。” 柴进点点头,这才是当务之急。 “把郓城的兄弟都招回来吧。”柴进指着地图上,水泊以东的地方。接着道:“如今天下四处起烽烟,想来一时半会,朝廷是不会再来寻咱们了。” 李助看着柴进所指,大喜道:“大官人是准备取这山东之地了?” “嗯!”柴进点头道:“以水泊为前沿,后面数州便是咱们梁山的后盾。” “好!”吴用大笑道:“大官人高见,这郓城、济州哪怕咱们夺了,将来也是被官军首先攻击的地方,百姓也无法安生。而这后方却是完全不一样。” “是啊!”朱武道:“咱们在梁山大野泽,水道可通四处,哪里不可支援?他朝廷若来,怎么都得掂量掂量!” 柴进见大家都赞同,便道:“我只是门外汉,仅仅提个大致方向,具体如何做,还得三位军师,好好思考思考才行啊。” 三人忙笑着,直言大官人太谦虚了。 见柴进起身,忙问去哪里? 柴进回身笑道:“你们忘了我还有件大事没办么?如今战事已了,可不能再拖了。不然……” 众人恍然,李助笑道:“大家陪您一块去,这媒还是咱们三个撮合的。可不能没了礼数!” 大家笑闹着去了后山家属院,进了扈太公的房子。 第99章 众教头家属院叙旧 神驹子军法司… 梁山军法司,设在龟山山腰处。 正堂中央,神驹子马灵脱了上衣,露出有些白嫩的皮肉,稳稳当当的趴在一条长凳之上。 裴宣打趣道:“想不到马灵兄弟,每日风里来雨里去的,保养得倒是挺好。” 见这很少耍笑的铁面孔目突然开起玩笑,不光马灵,连站在一旁准备执行军法的丘岳和酆美,都跟着傻笑起来。 马灵笑道:“天生晒不黑,稍微在家里闷两天不出门,它就白回去了,兄弟你说有何办法?” 裴宣忍住笑,对他道:“大官人交待,你哨探营此次并未探得道路仔细,虽情有可原,却不能不罚。军法司刺军棍二十,你可服气?” “小弟服气,尽管来。早打完我好去寻安神医开点药,不然到时候哥哥大婚之日行动不便,莫要急死小弟了。” 裴宣听完,也不再多言,对丘岳和酆美点点头,让他二人亲自动手。 可这二人上山日子还太短,柴进暂时故意晾着他们,连个头领之位都没定下来。 平时这事,都是有军法司的士卒动手,忽然这次让他们两拿棍子还是头一次。不禁寻思:这是要咱们手下留情呢。 二人都是在军中呆了多年的老油子,这点事哪里还有看不透的。眉毛一挑,狠狠的一棒下去,看着声音响,可打在马灵身上却是一点不疼。 “住手!”裴宣脸色一冷,大喝道。 马灵转过脸,见这二人一脸懵,忽然大笑起来。 他和裴宣都是有眼力的,怎么能猜不到这二人心中所想。 裴宣摇头道:“你们可知我梁山军法,绝不是做样子的。玩笑归玩笑,交情归交情。该打还得打。” 忽然对外头招呼一声,两个士卒拿过丘岳二人的水火棍,微微对马灵拱拱手,便不发一言,狠狠打了下去。 只见水火棍,结结实实打在背上,没几下,只打得血肉模糊! 而那马灵,狠狠咬着牙齿,一张脸憋得通红,却始终未吭一声。 “这他娘是真打啊!” 丘岳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酆美,见他也正向自己看来。 二人心头正自嘀咕,却见那两名士卒已经打够了二十军棍。 趴在长凳上的马灵,终于长出一口气,直吼道:“你这军法司,我可是再也不想来了。” 裴宣见他要起身,忙道:“就这么趴着缓缓力气吧,又没啥丢人的,上次那托塔天王晁盖,直在这里打得抬出去的。” 然后回头对那两个士卒道:“找个门板,将马灵头领送安神医处。” 马灵闻言,硬撑着身子爬起来,那两个士卒连忙去扶住他。 “这二十军棍就抬出去,也太丢人了。”说完回头对丘岳两个笑笑,别别扭扭的出了门。 酆美两个见裴宣看来,忙把头低下。毕竟人家现在是顶头上司。手里握着几万人的军纪。 “我从前也是在官府里混饭吃的,懂你们心里的想法。只是希望从此以后,二位得记住,从前那一套可别再用了。这座山里的汉子,皆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人,你们也得跟上才好。” 酆美忙道:“还需裴头领多多指点。” “你们也无需对我那般客气,我虽然管着山寨军法,可你们也见到了,山寨的兄弟,若是没做违反山规之事,又有哪个怕我?”裴宣请二人坐了,接着道:“心中若无事,又何必怕我这找碴的小鬼呢。” 丘岳二人,心头一凛,好像听懂点意思。 “山寨王进教头和林教头皆是你们旧识,大官人也看重你们武艺,想来也不会在我这呆太久的。”裴宣笑道:“但是你们可知如今那东平知府程万里以前在山寨干嘛?” 二人知道最近梁山破了东平府,那原来的知府陈文昭跑了,却不知其他细节,忙认真请教。 “那程万里本是一贪官,可却只是贪些钱财,并未乱害人性命。大官人便留他在船坊里扛了半年木头,待悔过自新了,却也用人不疑,又重新给了他一个知府做。虽然如今只有一城一县,可谁又知道将来会是怎么样?” 裴宣小声的道:“大官人交待过,我也无需瞒你们,现在南方已经乱套,这大宋朝廷说不定真得改朝换代了。” 丘岳两个哪里听过这些,忙问是什么情况,待裴宣和他们说个清楚,都是大惊失色。 “今日也无事了,二位可回去歇着。”裴宣起身对二人点点头,自己先走了。 丘岳和酆美等裴宣走了,便起身回自己后山。 他们还没定下头领之位,自然只能住在客房里。虽然比军营宽敞些,可毕竟孤单得狠。那隔壁住着的黄信和关胜几个,可同自己没什么交情,每日见面也只是礼貌的打声招呼,没有多少热情。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寻思着今天裴宣的话,皆有所触动。都是娘生父养的,自己又有一身本事,怎么能就在军法司就此蹉跎下去呢。 “你说这梁山有没有可能,真有这改朝换代的一天?”酆美小声道。 “谁说得准啊。”丘岳也是摇头道:“这朝廷本有西夏和契丹两个大敌,如今江南、河北诸地皆乱,却真有那么股大厦将倾的感觉了。” “咱们两在这山寨又毫无根基,也没个人可以问问。”酆美一脸苦楚的道:“平日见着谁都习惯点头哈腰,真他娘没劲。” 谁说不是呢。这两人在禁军中也只是都教头,平日跟着高俅倒是关系还算不错,可毕竟职位太低,谁能有好脸色。慢慢的养成习惯,到梁山也直不起腰来。 “二位,这是回山休息?”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后头响起,见是王进一脸笑容的看着他们,忙拱手迎上去道:“王教头!” 见这二人模样,王进无奈摇摇头。 “同大官人去二龙山回来没有几日,却也没来得及来寻你们。今日凑巧军中无事,要不去我家中,咱们弄些酒肉,一起聚聚?” 二人见王进相邀,心头大喜。以前在东京虽然大家都混得差不多,可如今王进可是梁山寨主的义兄,地位直比三位军师。哪里会不允。 忽然觉得走路都有劲了,只跟在王进后头,往山寨头领家属院去。 这里头还是第一次来,若非王进带着,门口侍卫还不让进呢。 看着一栋栋独门独院的房子,皆是两层,虽不奢华,却建设得极有味道。 院中一些别的头领也正巧从外头回来,见到王进几个,皆客气问好。把这丘岳、酆美忙得不亦乐乎。 心头直叹:以前在东京,哪里有这么受人待见过。 “唉?这不是丘教头和酆教头?” 二人闻言回头。大惊道:“张老?” “不想二位也在山上,哎呀,都是曾经禁军的同僚,为何不多走动走动?”张老教头直埋怨道。 林冲被柴进临时派往郓城,暂时还没回过山。这位老人呢,也很少打听山寨的事,自然并不知道这二人已经降了山寨,更不知道他们还只是在军法司跟着裴宣,连个头目都不是。 王进见这二人有些尴尬,忙大笑道:“他们刚投山,山寨房子有些紧,暂时没住这边,可能得等大官人大婚之后了。” 1200ksw.net 二人感激得看了眼王进,却忽然心头一喜,知道他不是随口乱说的人,肯定是知道些消息了。 “快进来,今天到我家吃。我儿林冲也不在,不然咱们几个禁军里耍枪棒的倒是可以凑个整齐了。” 张教头拉着三人直往家中去,进门就招呼自己老伴准备酒菜。 后面的老夫人和林娘子见有客来,皆出来见了礼,便去忙活去了。如今锦儿已有家庭,虽然每天都来,却也不能时时陪伴,倒是少了个开心果。 第100章 两好汉郓城寻师友 聚义厅众将… 大家本就熟悉,虽然以前可能因为高俅的缘故,甚是有点看不起这二人。可毕竟都是一些小事,却都过去了。 酒过三巡,自也聊得热络起来。 丘岳二人也把自己的心中想法说与这二位哥哥听。 “你们还是不知咱们这位柴大官人的心胸和气魄。”张老笑道:“若是那般小气之人,哪里能有如今这般排面。尽管安心等待,将来自有你们二人出头之日。” 丘岳二人见说,忙笑着又敬了一杯。 王进认真的道:“柴大官人是有大志向的人,既然留你们在军法司,肯定是想让二位耳濡目染,改改大家原来的一些习惯。虽然如今不闻不问,可他心里全记着呢。” 见二人又要给自己敬酒,不胜酒力的王进笑着摇摇头,接着道:“二位怕还不知道,今日杨林兄弟已经将那东昌府龚旺等人的家眷接上了山,我凑巧遇见,便顺口问了一句。他说你们的家眷皆在东京,路途稍微远了一些,但是过两天也该到了。” 丘岳等人心头又惊又喜,虽然平时不敢提,可谁又舍得自己家人呢。 酆美虽未成婚,可却有个老母亲最是让他挂念。如今不想梁山早就替自己想到了,不禁大喝一口酒,眼眶都红了。 “跟着这样的主子,死了也值了!”酆美大喊道。 …… 梁山聚义厅内,刚刚聊完公事的柴进,正被那爱耍笑的李助逗弄,直言自己三人做得好媒,越来越觉得扈三娘那女子,确实是个知冷知热的好姑娘。 旁边的吴用和朱武,却知道自己没有这金剑先生和寨主的交情。毕竟人家上山最早,资历在这摆着。而这二人性子也温顺一些,没他那么活泛,只在旁边微笑不语。 柴进正也要笑他几句,给他也物色一个知冷暖的,却见接到命令从郓城领军回山的林冲,领着两个汉子进了大门。 这可把四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去。 “这也太高了吧!” 柴进心道。还未在这水浒世界,从未见过这般高大威武的汉子。自己若是在他身边,只如矮脚虎王英一般了。 “大官人,军师!”林冲行了礼,开口道:“小弟在郓城碰巧遇上我个挂名徒弟前来投我,而这位却是董平兄弟的一个旧识,今日回来,便一并带来给您见见。” 林冲刚刚说完,也不必过多介绍,柴进已经猜到了这两个是谁了。 操刀鬼,曹正! 险道神,郁保四! 都是原本梁山一百零八人中的。 他忍住话,毕竟自己不好直接叫出名字。 等林冲把二人介绍完,柴进道:“好!我也多闻二位兄弟名姓,今日既然投山,当坐得一把交椅。” 二人闻言大喜,却都感觉是拜林冲和董平的面子才有这待遇。不禁都向林冲投向感激的目光。 而林冲心中也喜,他知道自家这挂名徒弟,有多少斤两。也觉得柴进是在照顾自己,不禁连声拜谢。 可他们都不知柴进是看在原本梁山名单给的面子。毕竟作为一个水浒英雄的崇拜者,那些人只要不是大恶人,总会显得亲切一些的。 柴进对曹正道:“你操刀鬼,以后就划在酒店哨探营吧,多跟着杨林学学。” 曹正忙躬身领命。 柴进又抬头看那高大如山的郁保四,笑道:“我中军正好缺一个掌旗使,你可愿意替山寨执掌帅旗?” 李助闻言大笑道:“这安排最好不过。却是掌旗的好身板。” 郁保四本还以为会让自己跟着董平,不想居然能跟着柴进,还把梁山军中帅旗交给自己,心中哪能不愿。巨大的身子,躬身一跪:小弟定替哥哥掌好梁山帅旗。 柴进又交待二人几句,可今日天色却也晚了。便回头对李助等人嘀咕几句,吴用笑道:“大官人所言甚是!那些兄弟也该安排点事了,不然在山上,怕也呆得不安心。” …… 次日太阳刚落,聚义厅内热闹非凡。不管是新来的还是山寨老人,皆在厅里聊得热火朝天。 直到看见柴进过来,才慢慢收起身子,起身问好。 “今日也无他事,只是最近山寨又有众多好汉投山,更有数万士卒需要各位兄弟去帮忙统领,所以先把职事定下。晚一些,辛苦朱贵兄弟,好好准备一些酒肉,大家再热络热络。” 众人齐声叫好。朱贵忙笑道:“酒肉都是现成的,管够!” 等柴进坐下,吴用起身道:“奉山寨寨主,小旋风柴进令: 新建梁山步军,“忠信军”:主将大刀关胜、副将丑郡马宣赞、井木轩郝思文、酆美 三营指挥暂由副将皆任。全军定编一万人。 新建步军“忠荩军”。 主将:没羽箭张清、 副将花项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丘岳 三营指挥暂由副将皆任。全军定编一万人。 新建水军“扬帆军!” 主将混江龙李俊、 副将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 全军定编五千人。 操刀鬼曹正,为酒店哨探头领。 险道神郁保四为中军掌旗使。 东平府程万里升为山寨头领。 另有原来马军增编至八千骑。 步军骑卒每营增编至五百骑。” 众人待吴用说完,忙向身旁兄弟道贺。 关胜等人倒是还忍得住,只有丘岳和酆美这两个却是难掩心头激动。虽然只是副将,可这都是实打实的手底下领着上万人呢,平时一个州府的都监团练使,都不一定有这么多士卒。 而以前自己只是一个在禁军都教头,用得着的时候有用,用不着的时候就是一个京城高官的打手一般。怎么能同日而语。 而李俊等人,早就猜到自己会去水军,可却没想到会独领一军,自己哥三武艺本就一般,若是在马上冲锋陷阵实非长项,可若说在水里过活,也没怕过谁。不禁都对未来有无限遐想。 忽然鲁智深起身问道:“大官人,武松兄弟和徐教师正领兵在东平府驻守当都监呢,那几千人马,咱们是不是该补齐?” 众人见说,也停下了吵闹。 柴进笑着道:“军马是要补,但是他们二人暂时却还得在那呆一段时间。” 李助见柴进望来,忙也起身笑道:“不光是他们,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在坐的诸位也要去州府里当都监统制官了。”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马勥大叫道:“大官人是准备大举义旗了?” 虽然梁山势大,却从未扯旗造反,这占山为王,和举旗称王可是完全两码事。 loubiqu.net 李助对柴进点点头,接着道:“大官人已经决定,下月中旬,咱们便取这山东之地。将来大家见面,老道我就不知道怎么称呼各位啦!” 大家都知道这位军师,最爱耍笑,可这次却来不及笑,全是一脸向往。 这山东数州,除了青州和济南府或许还有一些人马,其余的根本不值得一提。真要那样,说不定自己将来…… 柴进笑着起身。 对众人道:“今日先喝酒!” 第101章 义气镇三山 默默回青州 如果说今夜的聚义厅,还有一个人不开心的话,只能是青州的兵马都监,镇三山黄信了。 被擒上山个把月,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也没人管他。山寨上下,他想去哪里看就去哪里看,比头领还自有一些。 开始还能和关胜这个不降的死硬分子,两个人聊天说两句话。可自从郝思文和宣赞做为内应打败了高俅大军后,这关胜也就再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黄信这一个月来,其实很想也投山算了,可梁山上下谁都对他客气,可就是没人来劝降他,不知道柴进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一个人坐在聚义厅的角落里,他已经在这喝了好几顿酒了。看着每日这交椅上的人越来越多,看着这些在绿林呼风唤雨的豪杰热闹,自己也真想跑到前面,对着柴进大叫一声哥哥。 因为这日子,过得真他娘痛快! 刚才梁山的计划,他全听在耳中。东边数个州府,也包含自己所在的青州。 他已经没了一点信心。 这数州之地,若是朝廷不派大军来援,梁山真的只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他黄信做为一州军马都监,对于附近的州府兵力那是最熟悉不过了。 “师傅啊。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样了。”黄信感叹一声,把手中酒水一饮而尽! 忽然几个身影,走到了自己对面坐下。却是柴进和几个军师。 都是面带和善的笑容。 “黄都监,来我山寨已有月余,感觉咱们梁山如何?”柴进笑着道。 语气没有一点对待官军的挑衅,真当和熟悉的朋友一般。 黄信由衷道:“柴大官人与诸位头领皆是大才,梁山却是了得!” 柴进几人笑笑。知道他也不太好评论。 “你与青州兵马统制秦明将军,皆是小可非常仰慕的豪杰,可惜却没有好好结交的机会。今日咱们痛快喝顿酒,明日小可送将军下山。” 黄信闻言大惊,就这么把自己放了? 见柴进神情自然,旁边几个军师也是笑着对自己举杯,不禁忙把酒端起来,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太让自己意外了。 你说让自己投降也好,杀了自己也罢。都是能说得通的。可就把自己放回去,却是怎么也没想到。 如果说想让自己回青州做内应,这也不像啊。收买自己总也要威逼,或者利诱一下吧。 什么也没有,客气的说了几句话后全走了。 …… 青州白虎山。 因为宋江这几千人的到来,附近的村庄可是倒了大霉了。 平日被孔家庄稍微欺负欺负也就算了,毕竟伤不了根本。可如今这几千人都是要吃饭的,不去抢,又怎么养得活。 其实在宋江心里,还是不愿意动这些老百姓的,毕竟油水太小,而且还坏名声。可那些州县早就得了消息,防自己防得紧。而自己这几千人马也不想有损伤。 说不定朝廷就要来旨意了,人太少,可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钱了。 在大寨中左等右等,可是杨志都回来好多天了,朝廷却没有一点动静。宋江不停的安慰自己,这朝廷规矩繁杂,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哥哥,这附近的庄子都抢了一遍,可是山寨钱粮还是空得狠啊。咱们不如去打那青州?” 燕顺在一旁建议道。 宋江闻言,苦笑摇头。 现在自己还等着朝廷招安,在这关键时候,怎么能去做那惹恼官府之事呢。 “请孔家兄弟想想办法。” 这孔家庄虽然是自己人,毕竟也财大气粗的。现在情况特殊,就当江湖救急了。 燕顺领了命,回身去找孔明、孔亮。 花荣和一旁的杨志却是最懂宋江心思的。 杨志凑过来问道:“可这也过去许多时日了,朝廷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莫非这高俅把咱们给忘了?” 花荣摇头。“小弟觉得并非是忘了,而是觉得咱们实力太弱,不值得他们大费周章。” 宋江不禁抬起头看着花荣,觉得此话甚是有理。想那朝廷招安的几大节度使,徐京、王焕等人,哪个不是在绿林有诺大声势后,朝廷才舍得下大本钱招安的。而现在自己也就三五千人,哪怕招安,去了朝廷顶多也就封个地方团练使之职。 宋江心中甚是懊恼。现在整个绿林都知道自己有招安的心思,最近更是连个前来相投的人都没有。若想让朝廷改变主意,只有让他们怕,让他们重视自己。 心头犹豫再三。对花荣两个道:“再等等,若是还无消息,咱们再做打算。” …… 东平府衙内的程万里最近有些累。 柴进有意把寿张县和东平府变成货物交易中心,并派了飞天虎扈成和摸着天杜迁过来协助于他。 虽然地处北方,又是绿林山寨。可架不住梁山给的价钱和良好的口碑。短短时日,就有了一些贪图利润的商人,偷偷拉着货物运来东平府。 不管是朝廷允许的,还是禁止做的买卖,只要价钱开的合适,总有些不怕死的。 “程相公,看样子咱们还得在这城里多建两处仓库才行了。”杜迁笑道。 “是啊。现在消息还未发散出去。只需再过个把月,咱们只怕要忙得脚不着地了。” 程万里虽然感觉有些累,可却从未有过的满足。现在只要走在街上,老百姓都诚恳的唤一句程相公辛苦,那不是以前所能体会到的。 “再过些日子,咱们梁山大军就要去攻打别的州县,说不定到时候程相公还得去其他地方帮忙才行呢。”杜迁道。 程万里闻言不禁点头,这梁山什么都好,就是这文人太少,山上那些头领你若安排他一些事情干,那自然没话说,立马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可要是让他们自己去管一摊子百姓民生,一个个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直言还不如打一顿军棍痛快。 可程万里实在变不出人来,城里很多读书人他也去问过,除了两个胆子大点的,其余人虽然拒绝得委婉,皆是一脸不甘愿。看来还是不看好梁山的前景啊。 “程相公!二位兄弟正忙着呢。”几声热情的呼唤从门外传来。 众人回头见是武松和徐宁,忙笑着起身。 几人见了礼,武松笑道:“过几日就是大官人大婚之日,咱们也该动身回山了吧。” “扈成兄弟,你这大舅子更该早些去啊。”徐宁也笑道。 三人一拍脑门,怎么一忙把这事给忘了。 “军中的事可安排妥当了?”程万里问徐宁。 “尽管放心,这军中已留心腹兄弟在此,出不了乱子。” “我却有些脱不开身。”程万里道:“拙荆与小女却是要去的,还请诸位照顾一二。” 说完忙回后院取了一个箱子,也不遮掩,当着几人的面便打开,却是有一些珠宝首饰。从里头取出两个看着合适的,递给扈成道:“这就当小可的礼数吧。” 见几人面色有些怪的看着他,程万里忙解释道:“诸位兄弟切莫多想,这些东西是我下山时,大官人特意留给我女儿做嫁妆的,绝对不是民脂民膏,朱贵头领那都有据可查!” 众人见他急切解释的模样,皆大笑起来。 扈成道:“咱们每日都在一起,自然信得过您的。只是这东西是大官人给程小娘子的嫁妆,您还是得收回去。” slkslk.com 武松笑道:“咱们山寨规矩,皆不用这礼数。到时候你拿了,咱们不也得跟着?” 程万里摇头道:“你们是山寨直爽的汉子,肯定按头领的规矩,可我一个文人,这人情往来觉得还是要的。” 扈成见说,与徐宁相视一笑,拿了一个小吊坠,把另外的还给他。 “这个我就做主替妹子收了,以后待程小娘子出阁时,自有她们女儿家去还礼。” 第102章 梁山泊寨主结连理 芙蓉帐英雄… “姐姐,你穿上这大红的喜服,可真有一种祸国殃民的模样了。” 仇琼英一句玩笑,把房间里的几个女子,全弄得掩嘴轻笑。 扈三娘嗔怪的瞪了她一眼。现在已经是李懹娘子的锦儿,倒是多了几分沉稳,笑骂道:“你这话若让我家叔叔听到,肯定得骂死你。” 仇琼英红着脸笑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姐妹,可不能背后害我,去军师那告状啊。” 一旁的林冲娘子,有些认真的对仇琼英等人说道: “往后你们几个可莫要这般随意了。” 不管以前大家关系如何要好,可扈三娘毕竟就要成为梁山主母,这上下尊卑还是得守的。 扈三娘见几个姐妹忽然有些冷清,忙笑道:“哎呀,林家嫂嫂可莫要见外,到时候小妹都不知道如何与大家相处了。” 仇琼英本来还觉得林娘子的话有些道理,可一听扈三娘这么说,立马转了性子。直笑道:“就是就是,为了扈姐姐,咱们还是随意一些的好。” 大家闻言,皆是摇头无奈。知道她本就是心无城府的直爽性子,天真烂漫。何况有些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转变过来的。 “琼英,你与张清将军何时成婚啊?”锦儿故意问道。 仇琼英脸一红,“谁说要嫁给他了,本姑娘气还没消呢。” 自从张清上山以后,这小丫头又怪他多年没给自己一个消息,躲在东昌府当他的兵马都监,一直很少理张清。却也是小孩心性。 忽然外头传来声音,大家仔细一听,却是程家小姐。忙欣喜的开了门迎进来。 几个女子多日未曾见到,难免又是一阵热闹。 程小姐看着盛装打扮的扈三娘,也由衷赞道:“扈姐姐真是天仙一般模样。” 扈三娘平时不爱红装爱武装,对打扮倒是不曾多么在意,可明日就是大婚之日,谁又不想漂漂亮亮的出阁。闻言心中又喜又羞。 “最近你回了东平府,那董平成日像是没了魂似的。”仇琼英又打趣道:“所以呀,这东平府还是别回了,咱们一起在山上自在。” 程小姐脸皮最薄,哪怕和她熟识了,还是没有习惯过来,羞涩道:“我得随着母亲大人。”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柴进安排的,如今那程万里也算认同了这门亲事,过不了多久也该让董平去提亲了。既然程万里在东平府,自然得去那走个流程才好。 可都心照不宣,只是拿出来耍笑。 …… 五月十五,朝霞漫天。 梁山之主柴进大婚,一众头领是从未有过的齐整。连饮马川的晁盖等人都赶了回来。 而梁山上下早就布置得如过年一般,处处披红挂彩。 可若说最高兴的,却不是新郎官柴进,而是那柴家的老管家。这个忠心了一辈子的老仆人,天刚亮就起来换了身新衣裳,然后陪着柴进在祖宗灵位前上了香,是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把一旁的李助等人都弄得感动不已。 待柴进随着司仪吴用出了门,李助打趣道:“柴管家,老道士给你找的这个女主人,可还钟意?” “哎呀,军师切莫如此说。”老管家忙道:“只要大官人满意,我一个仆人哪里有说三道四的资格。” 李助哈哈大笑,引着他往大寨聚义厅走。这很多事情还得去招呼招呼才行。 转过几个弯,便上了大寨,上面早就忙碌开了。那旱地忽律朱贵做为后勤总管,一应物事皆是由他去采买的,生怕有些东西不够,早在一旁对着下面的几个再三嘱咐:若是少东西,可要早些言语,切不可出岔子。 杨林一旁直道:“朱贵哥哥尽管放心,东西只有多,没得少。” 糜貹一听,大笑道:“多的也要留着,切莫丢了,将来我能用得上。” 众人闻言大笑。 皇甫端知道他最近瞧上了一个投山的刘姓女子,每日都去嘘寒问暖。忙打趣道:“糜貹兄弟,那位刘小娘子的家人,可被你说动了?” “这你都知道了?”糜貹大笑道:“我还以为瞒得挺好呢。” 李助在后面一听不禁乐了,却不晓得这黑汉居然给自己物色了个媳妇。开口道:“若是真看上人家,就实实在在的请人做媒拉线,可不能干那歪门邪道之事!” 糜貹立马正色道:“军师放心,咱们干不出那二龙山矮脚虎的那种狗屁事来。” 李助也甚是喜爱这汉子,见他像是认了真,便道:“你待会去把那一家子都叫到前面来,咱们也替你看看。” 糜貹闻言大喜,后山的百姓可不能随意带到前面来,现在军师发话了,知道这是有心替自己争脸说媒了,忙傻乐的往后山跑了。 …… 伴随着喧天的锣鼓之后,震天响的礼炮在山中四处炸响。这震天雷凌振新捣鼓出来的东西,可把山上众人都吓得不轻。 “你这玩意若要丢到人群中,不得把官军都吓尿啦。” 同他一起来负责放炮的阮小七,一阵惊叹道。 凌振摸着脑袋,笑道:“大官人让我好好琢磨,说这火药将来肯定可以毁天灭地。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却也让我多了些动力。” 一旁的童威童猛,闻言不禁道:“柴进哥哥可不是那随口乱说的人,他说能就一定能。” 阮小七也点头道:“说不定将来等你鼓捣出来那玩意,咱们都不要上阵厮杀了。只需要给你点火就行。” 凌振哈哈一笑。虽然知道是玩笑话,却心里没来由得有些激动。 以前在东京甲仗库,虽然也让自己弄些火器,却从未如此重视过,更没人把一个小小的副炮手放在眼中。而此时在梁山上,却是谁都相信他,不禁心头暖和不已。 “是不是该开席了!”何涛问道:“我还得回去领家小呢。” “应该是快了,咱们也下山喝酒去!”阮小七埋怨道:“你家那口子就是胆子太小,你看别人的家小早就自己过来了。” 何涛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却知道自家那女人是这性子,自己不在,只躲在家里不出去。生怕做错什么,惹山上其他头领生气,可哪怕自己再如何劝,也是没用,本分妇道人家,胆小惯了! …… 柴进端着酒,一路含笑的往四处敬酒以示谢意。 虽然后头特意请了鲁智深和武松、酆泰这几个酒中好汉帮忙,可实在架不住人太多。 这些头领还好,毕竟喝酒的日子多,意思意思便也带过了。可下面的士卒,还有后山的百姓都是诚心为这梁山之主高兴,一个个热情不过,柴进不想扫了大家兴致,尽量的让自己多喝一点。一圈下来,连后面鲁智深都是直笑言:“大官人您下次再娶媳妇,可得再叫几个兄弟帮忙才行啊。” 小书亭app 酆泰大笑道:“正是,幸亏许多百姓都已安排下山了,不然咱们几个都难走回去。” 柴进摇头道:“放心,我柴进不是那贪色之人,媳妇有一个就够了。” 见这三人一脸不信的模样,柴进无奈。 在这社会,男人娶个三妻四妾也再正常不过,而自己曾经虽然也希望享受那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可做为一个后来者,却也更想从一而终。 …… 柴进从中午直喝到天黑许久,却不能再同他们闹了。 在李助等人陪护下,有些头晕的走到自家门口。与几人拱手做别,进了房来。 满屋的红色,让眼前更加朦胧。 看着坐在床沿一动不动的扈三娘,柴进有些愧疚,自己在前头吃饱喝足,却是让你在此一个人冷落。 走到近前,这艳丽得像花一样的女子,让两世为人的柴进不禁有些痴了。 扈三娘红着脸抬起头,见他正目不转睛的傻傻盯着自己,不禁更加羞涩。正欲开口,却见柴进忽然走过来,低下身子。 扈三娘紧张的不敢喘气。 “三娘,你真美!” 一句由衷的赞美,说得太过直白,却把扈三娘说得全身一软。 忽然柴进慢慢的靠过来,轻轻的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亲了一口。 扈三娘只觉得全身如遭雷击,不敢动,也动弹不了。 “却是小可不对,只顾着自己在外头耍闹,却把你留在房中挨饿。”柴进拉起如小猫一般温顺的扈三娘,到桌边坐下。 亲自给她倒了一杯酒。 “往后只愿能与三娘,夫妻同心,不离不弃!” 扈三娘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子,一脸的真诚。心头不禁一阵感动,接过酒,鼓起勇气柔声道:“三娘愿与相公生则同欢,死亦同裘!” 说罢,豪爽的将酒一饮而尽。此时她不止是一丈青扈三娘,更是柴进的女人。 …… 这夜! 红烛未灭,凤鸣不止! 第103章 宋金结盟议定 柴进再谋登州 第二日一早,柴进领着扈三娘去给扈太公问了好,都在一个山寨,也就不用讲究几日回门的俗礼了。 众人热闹一阵,直把扈太公弄得更加喜笑颜开。 不想杨林匆匆而来,有些歉意的对众人拱拱手,便将一封书信交给柴进。 只见上头写道:朝廷已与金国定下攻辽事宜。具体情况还需再探。 第二是童贯将领军攻取田虎…… 柴进对杨林点头示意知道了。 扈成送走杨林,便道:“大官人若有要事,尽管自去。” 柴进笑着起身,让扈三娘留下,自己与扈太公客气几句,便出门往聚义厅走。 不想到了大厅,还有十几个在喝酒的。 柴进心头直叹:你们这真是要不死不休啊。 众人忽见柴进,忙起身行礼。 “大官人怎么不多陪陪嫂嫂?”武松道。 柴进正好也没来得及吃饭,便也坐在桌上,一旁的丘岳忙给寻摸了一副干净碗筷,倒上酒。 “诸位兄弟,这是打算喝到别人都过来接着喝么。” 本来都已经准了大家喝酒,却没想到这些人没有休息的心思。不禁打趣道。 “本来是打算去歇着,晚些再来,可这酆泰兄弟,甚是不服气,咱们只好舍命陪君子了。”唐斌笑道。 柴进对他们道:“刚刚我接到消息,朝廷已经与金人商讨好同取辽国的事。咱们可能得早些做准备才好。” 公孙胜忙道:“这契丹人欺压咱们几百年,也该让他吃点苦头了。” 柴进知道他是蓟州人,对辽人也算恨之入骨。不禁道:“辽人是该打,可那金人也不是好相与的。这大宋朝廷只怕是与虎谋皮了。” 丘岳和酆美与高俅走得近,或许消息稍微灵通一些,忙开口道:“大官人明见。小弟曾在东京听过些消息,说是金人甚是了得,几万人直把契丹几十万人打得大败。若是等他们灭了辽人,到时候恐怕这大宋还没有现在安稳。” 柴进不禁赞许的看了看丘岳,不想能有这般见识。把这在山上刚找到点存在感的禁军教头,喜不自胜! xiaoshuting.info “不管如何,辽国怕是已经大势已去,咱们根本阻止不了。”柴进笑道:“只是苦了那田虎,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 数日以后,山寨也恢复了正常。 柴进与几位军师商议以后,便唤来了独角龙邹润和滕戣,对他们交待嘱咐一番,二人领了命,自回军中领了一营人马,带上些粮草便往登云山去。 行了多日,便进了原来自己那个小寨。 “邹润兄弟,这便是以前你们当山大王的地方啊。”滕戣笑道。 “哥哥切莫取笑小弟,我与家中叔父是无路可走,才在这谋条活路,都是小打小闹,与你们在荆湖那完全不能比的。” 邹润领着他往寨中走,滕戣也看出了这里面却是简陋了点,忙让士卒们抓紧收拾出来,自己二人往寨中去。 忙活了半天,这小寨子又恢复了模样。 看着对面那一汪望不到边的大海,滕戣直叹壮观! 邹润虽然在此地安身多年,却也没出过海,不禁道:“待咱们夺了那登州水师,有了海船,真想去那海上看看。” “是得去。听说这里头有那比山还大的鱼呢!”滕戣笑道:“只是莫把船给顶翻咯。” 二人闲聊一阵,便自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邹润领着两个伴当换了行头往登州城去。 许久未来,这城里还是从前一般。 熟悉的转过几条街道,推门进了顾大嫂的酒店。却未见到孙新夫妇。 可那店中伙计却甚是有记性,一见邹润便认出他来,忙请进后院客气几句,便去外头寻自家掌柜的。 过不多时,孙新和顾大嫂大笑着赶了回来。众人客气一阵,顾大嫂忙问:“今日怎么只有兄弟一人?我那解家哥俩在山寨可还听话,没惹柴大官人生气吧?” 邹润笑道:“那哥俩如今可了不得,受大官人赏识,一人领着几千马军呢。全是军马,别提有多神气了。就说小弟我手底下也才五百马军。” 孙新一脸羡慕的道:“那是真神气了。” 顾大嫂也为这哥俩高兴,忙感谢了邹润几句。便问道:“兄弟此来,怕是山寨有大事要办吧?” “还是大嫂聪慧,什么都瞒不了你。”邹润笑道:“不瞒二位,我已经领了两千人马驻扎在登云山,过几日就要来取这登州城。” 孙新二人闻言大惊。自己那哥哥孙立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这两千人如何能打下登州城?难道是要咱们做内应? 孙新看着自家媳妇,知道她有主见。 顾大嫂忙道:“并非我们看轻兄弟,这登州城虽然不是什么大州大府,可也不是那般容易打的。哪怕我二人愿意,可毕竟人手单薄,怕是帮不上兄弟的忙啊。” 邹润感激的道:“哥嫂误会了。小弟并非来求助你们帮忙的。只是柴大官人交待,让你们去通知那孙提辖,让他到时候莫要太过较真,不然咱们自己面上不好交代。” 顾大嫂闻言,算是明白了。柴进已经准备大军来攻,这全是看在自己夫妇和解家兄弟的面子上,特意让邹润过来通知一下而已。 回头看向孙新,见他一脸慎重。忙道:“伯伯上次就差点惹火了李助军师,这次若要再来一次,就怕柴大官人恼火……” 孙新心头一惊,忽然记起柴进当日临走时,对孙立说的话。忙点头道:“我晚些就去同他说。” 邹润点头笑道:“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前些日子朝廷十万大军都被我梁山打得大败,高俅都差点身死。这小小登州城,也不是他能守得住的。孙提辖是聪明人,自然会懂的。” 说完从怀中如出一封信。 “这是大官人亲笔书信。请转交令兄。” 孙新双手接过,也不再迟疑,出门往自己哥哥家中去。 走到一半,又转到府衙。 自己不善言辞,还是得找个脑瓜子活泛的去。 第104章 柴进传信病尉迟 乐和诚恳说姐… “乐和舅子,快请借一步说话。” 孙新边说话,边拉着脑瓜子好使的乐和往外头走。把这铁叫子弄得苦笑不已。 二人走到僻静处。乐和忙问出了何事。 “梁山邹润兄弟来了,直言几日后,大军会取登州。” 然后将邹润与他的交待仔细的说与他听。 乐和一沉思,知道他意思了。忙道:“事不宜迟,咱们一同去。” 孙新心喜的拉着他走,边问道:“兄弟是否也仰慕梁山?” 乐和也不瞒他,“哥哥不知,小弟平时虽然过得轻巧,却不是我想过得日子。倒是很希望能像解家兄弟一般。” 孙新也道:“你是不知,如今那解家哥俩在梁山独领几千马军,直比咱们那兄长还了得。真是羡慕死人了。” 二人边说边寻到了地方。 孙立见这一个弟弟,一个小舅子突然齐齐过来,心头有些疑惑。因为解家的那件事,这两个人可是很久没进过自己家门了。心中还是有些欢喜的。 忙招呼下人倒茶,可孙新忙道:“有正事。” 孙立眉头一皱,见他焦急模样,忙让外人都出去。 “又出了何事?” 孙新也不扭捏,忙将邹润和他说的话,一股脑的说给他听。说完又将那信递过去。 孙立早知梁山败了高俅,如今听说要来取登州,心头已是惊骇莫名。 忙打开信件,仔细看完。不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原来如此!” 看着他模样,孙新和乐和忙去相问。 孙立把信递给二人一看,皆是大惊。 “哥子是做何打算?”孙新问道。 孙立摇头,“我也不知。以梁山的实力,这登州城怕是守不住的。可是……” 乐和见孙新向自己看来,忙道:“兄长,如今咱们一家人可都握在您手里了。得拿个主意才行。” 孙立看着这个心思灵巧的小舅子,知道他有想法,忙道:“事到如今,有话不妨直言。” “以如今梁山之势,要取这登州城怕也不费多少力气,咱们若想有活路,除非现在就逃,不然便只有投山一条路了。”乐和道:“可若是逃,将来也无处可安身,一辈子被朝廷通缉,还不如拿此功劳,将来在山寨也能立住脚。” 孙立站起身,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知道乐和说的没错。可看着自己家中的一切,还是有些舍不得。 “兄长,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乐和乘热打铁道:“那解家兄弟如今都在梁山领了几千人马,以兄长的本事,还能弱了他去?万一柴大官人真能成事,兄长将来可就不是一个小小提辖官了。” 孙立眼睛瞪着自己这小舅子。又看看和自己如一个模子的弟弟。直接问道:“你们都做如此想?” 孙新和乐和异口同声道:“我等想上梁山搏个出身!” 见都是一脸坚定,孙立钢牙一咬。 反正也无路可走了。拼一把! …… 滕戣和邹润领着人马,悠哉悠哉的出现在登州城外。 身旁一个心腹头目,不解的问邹润道:“哥哥,咱们早些混入城去,里应外合不比强攻省事?” 邹润和滕戣哈哈一笑,回头对他道:“不用着急,这登州城迟早是咱们的。” 滕戣开口道:“就看这孙立演戏演得怎么样啦。” 城墙之外,大军落下阵脚,不攻城,也不上前叫骂。 城墙之上,登州知府一脸苦涩的对着孙立道:“孙提辖,如今梁山大军来犯,你是如何想的?” “相公安心,这点人马根本不足虑也。”孙立正色道:“这只不过是先锋,却不知道后头还有多少人会来啊。” “我已经往四处发了求救文书,孙提辖只需谨守城池便可。” 孙立摇头道:“这附近州府就怕不敢来援啊。” 登州知府大惊道:“怎么会?” “前些日子,朝廷高太尉领着十万大军都败在梁山手上了。”孙立道:“其他州府官员,只盼着守住城池便好,哪里敢出得城来?” 登州知府心中不禁点头认同,若换成是自己,也不会让手底下仅有的几千人马,舍了城池去救援。 “这可如何是好?待得梁山大军攻来,咱们这登州除了跳海,可是连逃的地方都没有啊。” 见他急色模样,孙立拱手建议道:“还有一支人马,或能解今日这围。” “孙提辖速速说来!” 孙立往东一指,道:“那平海军有上万人马,虽然可能有些缺额,五千总是有的。若是相公能求得他们来,哪怕梁山再来几万人,咱们这城池应当也守得住。” 知府心头一喜,忙道:“这平海军虽然在登州驻防,却直接受命去东京,他会不会……” 孙立坚定的道:“不会,那平海军指挥使呼延庆,乃世代忠良,绝不会看着贼寇犯境而不管不顾的。到时候咱们一起吃了他这先锋营,也让那梁山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拿捏的。” cxzww.com “好,我现在立刻写信。” 孙立送走了知府相公,看着远处的梁山人马,心头不禁道:这大宋朝廷最好的水师,就要不复存在了! …… 呼延庆把信件交给手下心腹,有些愤怒的骂道:“这孙立不也号称是一员虎将么,区区两千贼寇,居然也向咱们求援!” “可能也是光有名头之辈罢了。”心腹将领笑道:“咱们是管还是不管?” “自然要管,若是不去,将来登州城破,这些文官难道不会将失地之责推给咱们?” “可咱们皆是水师!” 呼延庆喝道:“水师又如何,守城而已,不比那百姓强?” 这呼延庆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自信的,想那梁山连个济州府都一直不敢去招惹,肯定攻城之事却也不是擅长的。只要守住这登州城,不也是一件大大的功劳。 既然决定,也不再迟疑,留下一个副将留守,自己领着大军往登州城去。 第105章 梁山兵围登州城 孙立诱骗平海… 登州城外密林,没有篝火,没有杂乱的声响,被梁山头领训练得行规有距的士卒,坐在林中安心的歇息。 “将军,你说这平海军会不会出来?” 中箭虎丁得孙,小声的问张清道。 “肯定会来。大官人特意只派了两千人马过去,就是担心会把这些人吓住。”张清道:“这些水师皆有大用的,让兄弟们手下留着点力,尽量要活的。” 丁得孙笑着领命退下去了。 而与他们相隔十几里的地方,藏着一支马军,领头的是那双枪将董平。 看着前头渐渐消失的平海军,董平淡淡一笑。 “等他们再走远一点,咱们便直冲水师大营。动作一定要快,可莫让剩下的人,扯起船帆跑海里去了。” …… 登州城外,接到探马消息的滕戣、邹润终于露出了笑容。下令整好阵型,对着城头叫骂起来。 “贼寇这是按耐不住了。”孙立说道:“末将愿领一支人马为相公解忧。” 登州知府也已经收到水师即将到来的消息,心中也没那般着急了。笑道:“不如待呼延将军过来,咱们再做打算如何?” 孙立摇头。“这呼延将军虽然素有忠勇,可毕竟是水师,咱们却不能太过依靠。对方也就两千多人马,末将先去胜他一阵,待会呼延将军过来,他自会知道前来相助。” 见他求战心切,登州知府便点头道:“既然如此,孙提辖便领一支人马出城,也好灭灭贼寇气焰。” 孙立心头暗笑,拱手领命。下得城来,对几个心腹耳语几声后令人大开城门。 城外的滕戣见西门大开,却没见官军出来,已然明白一切。 直喝道:“快与我冲进城去!” 当先领着五百马军在前,邹润扯出兵器,领着后面的步卒跟在后面。 漫天的叫骂声,变成了喊杀声。 还在城楼上一脸疑惑的登州知府,大惊道:“孙立呢?快快关上城门。” 连忙低下身子往城内去看,却见孙立领着数百人马堵在城门口,却是一动不动。 “孙立,快关城门!”差不多已经猜到原因的知府相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盲目的喊道。 “我已投了梁山,想死的就去关城门。”孙立威武的身子立于马上。举着铁锏大喝一声:“都给我丢下兵器。” 在这城中经营多年的病尉迟,素有威望。而眼前梁山人马已经快要入城,哪里还会在乎城楼上,大骂反贼的文官知府,纷纷丢了兵器,躲在一旁,免得受那无妄之灾。 …… “大官人,前锋已入登州城。”一名哨探禀报道。 “好!”柴进大喊一声,对着李助、朱武笑道:“咱们也进城。” 中军行到登州城外,柴进对李俊道:“带上你的人去水师大营吧,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 李助笑着道:“多谢大官人。” 虽然自己建了一支水军,却一直没分战船给自己,当时心头还有些失落。却不想这些早在柴大官人的计划之中。 那可是能在大海扬帆的大船啊,哪里是内湖船能比得了的。 李俊领着自己几千手下迈着大步子,转过城墙,往海边而去。 “这混江龙可是高兴了!”李助笑道。 柴进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头不禁笑道:这哥三可都是原本轨迹中幸存下来,并在外海岛国当上国王的。不让他们去领这一军,却是浪费这天生的才能了。 “那呼延庆的平海军如何安置?”朱武在马上问道。 “我已经嘱咐了张清,命其尽量活捉。毕竟这海船还得留些官兵多带带。”柴进笑道:“这呼延庆和呼延灼也算亲戚,还是留着好一些。” 李助哈哈一笑,“他们虽然都是呼延赞的后人,可这大门大户素来没有人情味,现在怕也只听过名字,没有往来了。” 朱武点头道:“确实如此,临行前,我问过呼延灼,他只知道这呼延庆按辈分还比他大了两辈,平时却是连面都没见过的。” 众人领着大军边走边说,要不多时,便到了登州城外。 邹润领着孙立几个正在外迎候,一旁站着唯唯诺诺的登州知府。 “末将拜见柴大官人!” 柴进笑着跳下马,将孙立扶起,热情的道:“咱们也算老熟人了,莫要如此见外。” 这孙立原本轨迹中,上了梁山不久,便主动请命为宋江去骗那同门师兄弟栾廷玉,为梁山破了祝家庄。如今却为梁山夺了登州城,终是命里该有的路。 柴进看着一旁的登州知府,对朱武点点头,没有说话。率先往城里而去。 …… “柴大官人,我等也愿投梁山,望您收留。” 刚进府衙没多久,孙新领着顾大嫂和乐和匆匆而来,一见面便行了大礼。 “诸位能来梁山,小可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能不愿。”柴进心喜的扶起三人。 孙新夫妇上次就是见过的,可这乐和却还是头一回。看着这个眉清目秀,温文尔雅的小伙子,柴进笑道:“素闻孙提辖有个七窍玲珑的小舅子,今日可算是见着了。” 乐和心头一喜,面上却恭敬的道:“小弟无能之人,哪里能受的起大官人这般夸赞。” “莫要谦虚,你铁叫子乐和对于山寨来说,绝不弱于你兄长。”柴进笑道:“只是将来可就没有在府里那般清闲了。” 乐和闻言大喜,一辈子被人瞧不起,只当自己除了吹拉弹唱,靠着自家姐夫混了一个狱卒的身份。可谁又知道自己并不想这般活着。 激动的对柴进再次一拜。 见孙立、孙新等人在一旁还有些拘谨,柴进便道:“邹润兄弟正领着人马,在城中忙活,诸位对城里比他熟悉,便辛苦一下,前去帮衬一二。” 孙立几个早就觉得在这有些不自在了,见柴进如此说,忙领命去找邹润。 自己家那解家哥俩还没见人影,很多事情还是偷偷问清这熟悉的独角龙,心头踏实一些。 biquge.name “韩滔将军,辛苦一趟,领些兄弟去把那该死的沙门岛烧了吧。” 第106章 韩滔赶赴沙门岛 柴进登州遇故… 看着披头散发,一脸是血的呼延庆被张清压进来,柴进心头暗笑:你这没羽箭是不用石头打几个人,心头不痛快啊。 ranwen.la 张清偷偷的走到面前,小声道:“不想这呼延庆虽为水师将领,武艺却是不弱。” 柴进微微点头,命他去将降卒先压到孙立的军营再说。 这呼延庆虽然比呼延灼大了两辈,可模样却还像是年轻一些,也许水军素来也是无事,养尊处优了些。白白胖胖的,颇有一个富家老爷的派头。 柴进看着他,见呼延灼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禁笑着打趣道:“呼延将军这般看着小可,是否也如我一般,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呼延庆本有一肚子怒气,正想大骂几句,却哪里会想到一个名声诺大的土匪头子,居然会耍笑,不禁骂也没骂,憋得难受。 柴进笑道:“将军可愿投我山寨?” “哼!”呼延庆一脸不屑的看着柴进:“我呼延家世受皇恩,莫要妄想本将会投你这反贼。要杀就杀,休得啰嗦。” 李助笑道:“你们呼延家有什么脸面说咱们是反贼?” 呼延庆闻言不禁狠狠的盯着这道士,正要骂,却忽然脸色一变。 自己祖上是大宋开国功臣不假,可说到底以前不都是大周柴家的将领么?如今柴荣的后人哪怕夺了这大宋皇位,谁又能说什么。 若说反贼?自家祖上不也是卖祖求荣的反贼?不禁憋着一肚子气,想骂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求速死。 柴进笑笑,哪里会这般容易让你死。 “让他先去狱中呆着吧。” 说完也不再管他,这些心中有自己想法的将领,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通的。柴进也没有那么急切。 “这呼延庆若是不降,却是莫大损失了。”王进在旁小说劝道。 “兄长莫急。”柴进道:“他骨头硬,不代表他手底下的人骨头都硬。只要把这几千水军全说服了,他呼延庆或许也会跟着变的。” 王进笑道:“那咱们往外放出消息,是说他被抓还是战死了?” “老道觉得,还是直接说投山了要好!”李助意味深长的看着二人。 柴进无所谓的点头,战阵之上,哪里来得那么多规矩,哪怕有仁义道德,那也是对自己人讲的。 …… 天渐渐暗下,登州城因为孙立的缘故,根本是没费一兵一卒便轻松取下。 又有孙新和顾大嫂这两个地头蛇指引,把这城中内外,恶名远播的大户清了一遍。 看着地下还未闭眼的毛太公,孙新还不忘吐了口口水。 “这些家眷如何处置?”顾大嫂问邹润道。 其实在他们夫妻心中,还不如全杀了痛快,毕竟都是恶人。可邹润却将他们拦下,直言山寨规矩,祸不及妻儿。 “下人一律遣散,这老的小的,先带回去,将来山寨自会安置。”邹润道。 既然如此,他们也无所谓,反正大仇得报,也出了心中恶气了。 拉着银钱粮草回到城里,怕是已到午夜,众人皆有些疲累。进了府衙,却见柴进等人还在翻着一本本的账目细看。忙打起精神,前去将所有缴获上报。 柴进笑着同大家客气几句,便让他们回去歇着,明日再忙不迟。 “大官人也可先去,小可留下再盘盘便好。”朱武笑道。 应当也没什么要看的了,柴进不禁点点头。正要寻地方眯一会,却见韩滔领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进来。 柴进仔细看那人,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穿一件破败的衣服,该是那沙门岛的犯人了。 “大官人,这人是末将在沙门岛带回来的,他说是开封府的孔目,直言与山寨有旧……” 开封府的孔目? 柴进不禁走到近前,眉眼却是有些眼熟,正要相问。却见那犯人下拜道:“小的孙定拜见柴大官人!” 柴进闻言大惊,这才认出他来。这不就是开封府那孙佛儿孙定么? 当年自己在东京杀了高衙内,孙定还常去狱中关照狱卒,送些酒肉过来。何况如今梁山上徐宁、林冲等人也是受他恩惠才免受砍头之刑。 “孙孔目,快快请起。你是我山寨的恩人,小可哪能受您大礼。”柴进忙一把将他扶起,可握住他的手臂却只剩皮包骨头了。 众人听柴进说是梁山恩人,皆是惊讶。 柴进令人快去寻些吃食过来,请孙定坐了。然后将一些事情说与大伙听。 李助、王进等人听完皆是震惊,不想却是一个难得的官吏,不禁客气的行了一礼,以表谢意。弄得孙定手忙脚乱,直言受不起。 大家陪着孙定吃了些酒肉,见他气色好些了。忙问怎么闹到这般田地? 孙定叹了口气,摇头道:“那高俅恨我在开封府坏他事,便寻了个由头逼迫府尹大人,落了个刺配沙门岛之刑。” 柴进见他没说仔细,却也不想问,这官府之人,哪怕是个好官,总也有些见不得光之事的。何况高俅害人,自有他自己那一套办法。 孙定起身下拜道:“小可无处容身,还忘柴大官人收留!” 柴进忙笑着将他扶起,道:“孙孔目是我山寨恩人,莫要如此说。便请您在山寨坐一把交椅。往后咱们兄弟相称如何?” 孙定大喜,又要下拜,柴进忙将他拦住,对他道:“你先去后院好好休息休息养养身子,待大军回山之时咱们再一道走。” 孙定在沙门岛苦熬数月,本以为这辈子就要交待了,不想却见沙门岛大乱,官军狱卒不是被杀就是被擒,仔细一问,方知是梁山人马。这可是逃出生天唯一机会啊。 边走心中边在回想这半天时间,只如做梦一般。 忽然停下脚步,忙又跑回来,客气的道:“往日里本以为会死在沙门岛,便也没做他想了。可如今得大官人收留,心头不禁有些担心家中妻儿……” 柴进忙道:“孙孔目放心,你明日写一封书信与我,山寨自会将家小给您送来。” 孙定闻言,又千恩万谢一阵,才被柴进劝走。 王进待他远去,不禁感同身受的道:“官府之中,若是没了这些有良知的,还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受那高俅之苦!” 第107章 小旋风再遇故人 混江龙喜领新… 柴进让众人早些歇着,自己去了后院。 这府衙甚是宽敞,来回转了几个弯都没到,却听东边一厢房内传来一些声音,皆是女子。有的在小声啼哭,有的在轻轻说话。 柴进边走边问滕戡道:“这是那知府的家眷?” “不是。那家眷已经同知府相公一道送回山寨了,这些应是一些下人。朱军师还没来得及遣散。” 柴进点头,便进了客房。 长途奔波,也没有好睡,一碰到床便更是疲乏,很快便睡着了, 等睁开眼,天已经大亮。柴进起了身洗了把脸,便出了客房。 外面滕戡和韩滔已经等着了。不禁问道:“你们可去歇过?” 韩滔答道:“我与滕兄弟轮着来,都有歇。” 柴进点头,领着往外走。可行到昨夜那处厢房不禁又停下来。他一直感觉昨夜那些女子中,有个声音甚是耳熟。 见门还是关着的,想来人还在里面。忙道:“把她们都放出来吧。都是些老百姓家的苦命人,一人发些盘缠让她们回乡去。” 韩滔见说,忙向对面一挥手,自有士卒去开门招呼。 只见一个个女子鱼贯而出,有些怯弱的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旁边这些手拿兵器的大汉。 柴进目不转睛的看着,忽然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而那女子此时也茫然的抬起头。 忽然神色无比激动的大叫一声,然后哇的大哭起来。 待柴进看得仔细,这不是自己那沧州府上,呆了多年的丫鬟春桃么! 春桃认出了柴进,抹着眼泪跑过来直接跪下道:“大官人,奴婢还当再也见不到您了。” 柴进心中满是疑惑,当年沧州庄子被朝廷封了,老管家遣散下人,这春桃还想跟着。可老管家不想害这出身清白的良家姑娘,便多给了两贯钱,令她回乡了。却不知为何跑到这登州城来,还在知州府上做了丫鬟。 忙问道:“怎么不在家中呆着,跑这登州城来?” 春桃哽咽的道:“当年老管家让我回去,可到了家中却没了亲人,族中亲戚把您给的钱抢了,便将我赶了出来。我无处可去,便跟着别人往南走,不想遇到人牙子将我骗了,幸亏这府衙管家买了我……” 柴进有些生气的道:“为何不来梁山寻我?” 春桃睁大眼睛,一脸惊讶的道:“奴婢不知道您在梁山。” 柴进看着旁边也是面面相觑的滕戡,自己诺大名头,怎么在你们深宅大院里,居然听都没听过了! “以后还是跟着我吧。”柴进忽然打趣道:“我兄长也在这城中,待会便能见到。” 这丫头当年可甚是心仪王进的,柴进心中也知道,只是后来一起在荆湖落了脚,却把这些都放下了。 春桃听他说起王进,眼中一亮。而她在柴进府上多年,甚是知道这个主人性子,忙道:“奴婢求大官人一事!” 见柴进点头,春桃恳求道:“这些姐妹很多都是无家可归的,您能不能也收留她们?” 柴进抬头看向对面一个个满怀期待看着自己的女子,点头道:“你自己去问,若是想回家的就发些银钱给她们。” 说完对她交待几句,让她安心在这待着,自己先出了后院。 …… 朱武看模样像是一夜未睡,柴进心疼得埋怨了两句,可他却笑着说,操劳点好,太闲了容易懒惰。 见王进也从军中过来,柴进忙笑着同他说起刚才的事,王进听完也是震惊不已。何况他也不是痴傻的,哪里能看不出那小丫头对自己的情意,可自己却总是觉得比她年长太多,甚是犹豫。 柴进与他说笑几句,反正以后皆能看见,倒是不急。 众人一起用了些酒肉,便起身去海边水师大营看看。 上次过来,只敢在远处瞧,如今到了这近前,才更加赞叹这中土人民的智慧。 几十丈的庞然大物,上面船弩,拍竿一应俱全。也不知这样的大船若是让现在还茹毛饮血的欧洲人见了,会是什么反应。 旁边激动得一脸通红的李俊几个,忙给柴进介绍。想他也是刚接触这东西一天,却说得头头是道。 李助打趣道:“李俊兄弟,昨夜怕是一夜没睡,光在这船上折腾啦。” 李俊大笑道:“这可是宝贝,小弟愿意每天不睡觉,光陪着它们就好。” 柴进站在船头,见四周乌泱泱望不到边际的各类战船,心头也是喜不自胜。 这登州水师总是压在自己心头的一根刺,如今终于算是拔了。 “那些水师官兵能用的可大力笼络,尽快把这些人抓在咱们自己手里。” 李俊见说,忙点头领命后,问道:“还有几千人马被关在登州城里,大官人可否还给小弟?” 柴进笑笑,“人太多了,不好管控。先带他们回山寨待一段时间,等你们可以熟练掌握这海船了,再慢慢放回来不迟。” 李俊等人闻言,皆道大官人看得远。 众人又在水师营寨转了一圈,见军械粮草皆是齐全,便交待李俊安心在此落脚。 并让他派人去对面沙门岛重新建一处水寨。然后自己领着人马回去了。 若想这支水师将来能有所作为,还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 …… “大官人,这登州城如今可是没人主事啊。”李助笑道。 一听这话,柴进头就有些疼,让那知府重新回来,他是不愿意的。就冲他那后院丫鬟仆人数量,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官。可自己手底下却是无人可用啊。 “那郓城县令时文斌如今还关在山寨,要不让他来试试?”韩滔在旁一脸无可奈何的问。 柴进摇头苦笑道:“他就算了,当日他领着高俅害了那么多百姓,我没杀他已经算是忍耐非常了。如今反而还让他来做一知府,不是便宜他了?” 叹了口气,接着道:“让萧让来试试吧。他跟着程万里好像也学得有模有样了,这登州城也不用他操太多心,应当也出不了大乱子。” 李助大笑道:“这萧让兄弟官可是升得够快的,一年之间,从一个抄写书画的变成了一州知府,怕是做梦都得笑醒。” 身旁众人也是大笑,心中也是羡慕不已。这可是一州知府啊,多少读书人一辈子想尽办法都爬不到的位置。 既然柴进拍了板,众人自然不会有意见,只是张清起身问道:“小弟这一军驻扎在登州,可需要顺便把这附近几个县给取了?” baimengshu.com 柴进摇头道:“先不急,让孙新留下给你做个营指挥。你们一起把附近的情况摸透了再说。” 旁边的孙新闻言大喜,他知道一营指挥可是管着两千多号人呢。不禁激动得面红耳赤,先向柴进拜谢,又对着张清、龚旺等人拱手表示多指教。 顾大嫂知道自己这个丈夫羡慕邹润等人不是一天两天了,见他模样,忙笑骂了几句,惹来众人一阵大笑。 第108章 圣手书生登州担重任 泰山书院… 在登州城呆了多日,终于等来了一脸忐忑的圣手书生萧让。 在东平府接到这个消息,把程万里和武松、徐宁等人都惊得半天没说话。而萧让自己,更是如同受了雷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这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我济州城里一个替别人写字的能做到一州知府,谁能想到? 待武松等人鼓励他几句,萧让不敢拖延,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往登州城来,本来需要好几天的路程,因为急切被他省去了好多时日。 “你莫要有什么负担,就当还在东平府是一样的。”柴进知道他性子,笑着宽慰他道:“这登州如今也只是一城之地,慢慢来。将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干呢。” 萧让感激的对柴进拜了两拜,想说什么表示下决心,却卡在喉咙里没有出来。只是眼眶微红的道了句,小弟定不负哥哥所托。 cxzww.com 柴进将身旁的孙定拉出来,对他道:“这是山寨新来的头领,曾经做过开封府的孔目,为人正直,也素有手段,我暂时让他在你下面辅助你些时日。” 萧让心中一惊,这可是在东京城里混饭吃的,手段肯定不小,忙谦虚的问了好。 孙定笑道:“萧相公您才是上官,可莫要折煞小弟了。” 众人见他会做人,忙跟着打趣几句。 该交待的也交待清楚了,柴进领着中军出了城,剩下的事情自有他们来处理。 一路所过州县根本无人敢出来阻拦,只是有的时候需要绕着些城池,稍微慢一些。不急不慢的进了兖州地界。 朱武忽然道:“大官人,您一直懊恼山寨少有读书人,这兖州地界却有一处书院甚是有名,不如去那碰碰运气?” 柴进其实早就有这想法,想着山东乃孔孟之乡,哪里会缺读书人。后来自己也打听过,在泰山脚下,大宋初年便建有一泰山书院,虽无其他四大书院那般大的名头,可在北地来说,也算求学圣地了。 可自己现在明面上还只是一绿林草寇,哪怕去寻应当也是无用的。 朱武见柴进兴致不高,已经猜到他想法,正要开口相劝,却听柴进道:“反正也无事,去看看也无妨。” 柴进知道那泰山书院就在奉符县境内,便让王进和韩滔领着中军先回。 自己几个换了轻便衣裳,往那泰山而去。 本就不远,大家都是骑马却也没花多少时间,便寻到了地方。 这书院建在泰山南麓山脚,大门上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四周翠柏青青,倒是颇有几分古意。 没受一点阻拦便进得院中,甚是空旷。直走进去很远,才听到一些声响,像是在争论什么。 柴进让大家放慢脚步,悄悄走过去,只听里面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再过些时日就是秋闱之期,可咱们朝廷却被这些反贼弄得民不聊生……” “就是!”另一个声音愤怒的附和道:“小弟听到消息,前些时日梁山贼寇又破了登州城,想那城中百姓还不知要被这些草寇如何欺辱。” 听到这话,那房中又传出几个声音皆大骂起柴进来。 后头的唐斌和滕戣两兄弟拎着兵器就想往里头冲,却被朱武伸手拦住。他们顺着朱武眼光看去,见柴进面色如常,还稍微带着点微笑在仔细听着,只好忍耐。 几人在外面站了半晌,听着里头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嗓门越来越大。柴进忽然摇头笑笑,向里头走去。 大门口忽然出现的几个陌生人,让堂中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柴进眼光一扫,怕有二十多人,年纪有老有少,而站在正中间,脸色还有些红润的,该是刚才骂得最大声的人了。 柴进先到正堂对着孔夫子恭敬的拜了拜,然后旁若无人的开始打量起这间颇为雅致的学堂起来。 那些儒生看了看柴进,气宇非凡,知道这该是为首的,却被后面三四个怒目而视的彪形大汉眼神唬住,不敢出声。皆不自觉的望向前头坐着的一个老者。 老者皱着眉头起了身,心头暗骂: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说话的,如今倒是想起老夫了。 客气的对柴进等人拱拱手,问道:“老夫是这书院教习,敢问诸位来我泰山书院所为何事?” 柴进摇头笑道:“凑巧路过罢了,本要来泰山书院瞻仰些文士风采。却不想在门口却听到一群狂生不知人间疾苦,只知道躲在这屋里狺狺狂吠,甚是为孔圣人惋惜。” “你是何人,居然这般无理?”中间那个儒生听他说完,忍不住喝道。 旁边的儒生也正要开口,却被唐斌虎眼一瞪,又缩了回去。 柴进眼睛看着他们模样,有些鄙夷,对那老夫子拱拱手,也不客气,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了。 笑着道:“你无需管我是谁,既然你们爱闹,反正我也无事,便陪你们好好论论。” 那一群儒生互相看了一眼,不自觉的聚在一起,还是那领头的先开口道:“你在堂外是听见我们的谈论了,敢问阁下,我们有哪句错了?” 李助在后面笑着道:“不是哪句,而是没有一句是人话。” 这金剑先生放浪不羁,说话可没旁边的朱武客气。 对面一个年级三十多岁,穿着有些华丽的儒生怒道:“既然要论道,为何出言不逊?” “老道士说话是不好听,可比……” 柴进笑着挥手打断了他,接口问道:“你们学这孔孟之道,所为何来?” 见他还算客气,这些儒生胆子不禁大了一些,直道:“为生民立命,报效朝廷!” “学圣贤之道,教化万民!” “解国家危难,扶百姓安康!” ………… 等他们扯着嗓子说完,柴进笑着道:“那你们现在可做过一件为国为民之事?” 众人闻言,不禁一滞,那富家打扮的儒生大声道:“待取得功名在身,自然有大展抱负的一天。” “若是有了功名你们会如何?是同那东京城里的蔡京之流一样,做那被世人唾弃的贪官么?” 太师蔡京是文官之首,这些儒生平时自己偷偷打发牢骚可以,可要当着外人又哪里敢跟着他一起骂。不禁又被咽住话头。 却听柴进又缓缓道:“刚才听各位大才,争论四处草寇横行,弄得民不聊生,敢问如今这大宋朝廷谁是大贼?” “这还用说,河北田虎,江南方腊,淮西王庆,还有最大的恶贼,便是咱们山东梁山上的柴进!” “哈哈哈哈!”柴进仰天大笑几声,缓缓道:“这柴进为何是最大的恶贼?” “将一个山东之地弄得民不聊生还不是恶贼?”那儒生气愤道:“如今更是连败朝廷大军,只怕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我等血性男儿皆该为国除此大贼,为君分忧!” 柴进缓缓起身,眼神一冷,沉声道:“你们可曾想过这柴进、这大宋百姓为何会反,可曾想过是谁造成的一切?是田虎王庆,还是那梁山的柴进?” 他有些不想再搭理他们了,缓缓道:“尔等皆不过是些只会夸夸其谈的废物。将来若是做官,也是同蔡京高俅般,只是些尸位素餐的蛀虫而已。” 见他如此侮辱,这些儒生血气上涌,如何能忍,皆大骂起来。 柴进忽然抬头,一把抽出身上佩剑,直直刺向对面,只见那些儒生面色大变直往后退,可那剑只是立在身前地上。不禁暗暗出了口气。 那些儒生虽然涉世未深,却都不是傻子,见那后面几个大汉,眼神中满是杀意。哪里还敢张口。 此时听柴进轻笑道: “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大恶贼柴进,不是要为国锄奸么?剑在身前,可自取来!” 第109章 唐斌兵进汶上县 扈成寿张掌大… 柴进其实很讨厌这种只知道夸夸其谈,自认清流的文士。手提不起三尺剑,种不了一粒粮。满嘴的仁义道德,可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放浪形骸。 你们骂绿林草寇,其实没什么不对,毕竟阵营不一样。可你们也要有分辨是非的眼睛,没有朝廷官家的“英明神武”,天下哪里来得反贼!怎么就没见你们指责一句的。 柴进禀明身份,满堂学子噤若寒蝉。 有的面如死灰,有的双腿打颤,只想寻门而逃。 滕戡一脸不屑的走过去拔出宝剑,还对着他们吐了口口水。心中直骂:没卵用的读书人! 年老的学院夫子,见识却是要多一些,心中其实早在猜测柴进身份,此时见他表明,虽然惊讶,却反而不害怕了。 想柴进诺大名头,却从不滥杀。他反而担心是其他人,会一时不岔,忍不住火气。 客气的过来行礼道:“柴大官人请熄怒火,老夫授学,皆看学生自己领悟,却不想言谈中侮辱了诸位,要怪便怪我好了,请莫为难他们。” 柴进本来也没打算如何,不禁拱手回了礼,有些不满的开口道:“先生教书育人,让他们自己有想法是对的,却也该多加引导,书中虽然有理可学,却也能让人变成呆子。” 回头看着那些儒生,缓缓道:“古人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们为了功名埋头苦读,这不能怪你们。可若是尔等心中真的立志做一个为国为民的人,就该四处多看看,而不是窝在这学堂里,不知人间苦楚,妄做春秋大梦!” 说完也不想再留,有些失望的率先出了门。 没了心情,赶路都烦闷一些。柴进干脆领着大伙去东平府转转。 可一到东平府外,看着一路热闹的各种商贩,被大宋愤青们影响的心情,算是彻底一扫而空。 “今天得好好陪咱们程相公喝一杯。”柴进大笑道。 李助等人见一路闷闷不乐的柴进,终于有了笑容,也是开心,不禁跟着赞道:“是值得给程相公好好记一功。” 众人看城外络绎不绝的车马,在门口排着长队,却没有一个着急的。那些商贩有的干脆就在城外的酒店之中先待一会,等前头检查完了,自会有人过来通知。 看那几处酒肆的招牌,皆挂着梁字,想来该是自家开的。可却是坐得满满当当,柴进不好进去,便先进了城。 依这大宋的规矩,本来是要收桥头税的,也就是说过桥,进城都得收些钱。虽然对税收有一定的作用,可却也让老百姓苦不堪言。柴进一早就给废了。 要求进出客商,只需验了身份货物,便可进去,不会在城门口为难。 柴进几个下了马,那守城士卒皆是山上老兵,哪里能不认得,立马上来给大伙问好。 柴进笑道:“咱们几个走路进去,把马安置下就好。” 那士卒忙笑着接过缰绳,自有手下去通知武松等人。 一行人走走逛逛,看着热闹,但是井然有序的街道,皆是一喜。特别是李助心中直叹:幸亏大官人耐心好留他一命,若是换成自己这脾气,程万里坟头的草都快有一尺高了。 “大官人、二位军师、诸位兄弟安好!”前头匆匆赶来的程万里和武松开心的过来迎大伙。 那些本在自在赶路的客商,开始根本不识得柴进等人,只当也是过来做买卖的,听了前面的呼唤,皆脸色大变的往两侧躲,生怕惹着这些人。 柴进对旁边有些担忧的百姓,客气的点点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先了回府衙。 众人客气几句后,马军的徐宁也接了消息赶了过来,又是一顿客套。 “程相公,柴大官人一到东平府可夸了你一路了,待会你可得多准备些酒菜。”李助打趣道。 程万里闻言心中大喜,事情做得好不好,还不是上头说了算,如今这做主的满意了,心里也就能踏实,忙谦虚几句,并表示已经着人准备了,包大伙吃好。 柴进又问了他一些情况,发现不管任何方面都想得很周到,心中更是满意,不禁由衷的多夸了几句。 程万里同大家客气一阵后,有些为难的道:“只是如今事情越多,萧先生也去登州高就,小可手底下真是有些捉襟见肘,还得请大官人派些人手才好。” 柴进闻言,苦涩的看了李助、朱武等人几眼,忽然都想到前两天去那泰山书院的事,不禁都无奈的笑了起来。 见大伙有些疑惑,挑起这事的朱武忙将过程说与大伙听,众人听完也是摇头。 徐宁道:“哥哥心中仁义,这些儒生现在还不懂,将来自然会懂的。” 武松也道:“他们就是些没有眼光的蠢货。” 程万里是个文人,有些话不太好说,只是心有所感的明白武松话中之意,锦上添花固然好,可如今若是来投,却是只如雪中送炭般,将来梁山若能成事,还能少了好处? 他在梁山败了高俅大军以后,是愈加觉得这朝廷没大希望了,心中不禁更加为自己感到骄傲起来。 柴进对程万里道:“我让那玉臂匠金大坚也来给你打个下手,多教教他。至于其他吏员文书,你自己可在州府之中悬榜招揽,如何安排你可全权做主。” 虽然以前吏员知府也有任免权,可毕竟夹杂着太多人情关系,而现在完全由自己做主,程万里哪里能不高兴,这可是对自己有莫大信任啊。忙道:“这州城总有些识字的,做个吏员文书,绝对可以。” 柴进笑道:“那些人只要能干事实,不要舍不得钱财奖励,真有干得好,愿意跟着咱们走的,将来自有他们好处。” 程万里当然知道柴进话里的意思,忙笑着应下。 “寿张县干得怎么样了?”柴进问道。 因为梁山实在没人可用,李助突然提议让飞天虎扈成去寿张县主持大局,距此时也过去一两个月了。 “这扈成兄弟真是个能人,虽然没有在官府呆过,却把那寿张县弄得红火的狠。前些日子还过来找过小可,想在寿张县外建一个地方,专门做一切牛马生畜的买卖,说是为防瘟疫,其他的盐铁、生活物资皆弄到东平府城来……” 听他娓娓道来,柴进心中也是一喜,自己这个大舅子,素来聪慧,又常在外做买卖,天南海北皆走过,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 虽然是寨主亲戚,李助听到程万里这般夸赞,这个推荐人脸上也有光。 忙大笑道:“都是些好法子,不做官确实是可惜了。” 柴进道:“有的事情你们自己觉得好,便可放手施为。将来有了成效,咱们可以推行到别的州县去。” 现在除了郓州城和寿张县这两个地方,梁山也就只有登州这一城了。 李助闻言,忙笑道:“哥哥准备去取哪里?” 柴进手指了指这个不着调的军师,笑道:“咱们程相公本管着一州之地,最起码先替他把这地方凑齐再说。” 这是又要去占地盘了啊!旁边一众武将忙起身求战。 唐斌道:“这剩下的都是些小县,大官人给小弟一支人马,定给您全取了。” 滕戣等人也笑着起身。 武松和徐宁虽然也想去,却知道自己总还有守城之责,不好请命,只能在旁羡慕。 柴进起身道:“派人通知吴用,令忠武军、烈风军来东平府汇合。” 唐斌等人皆是中军护卫头领,见没自己的事,忙大叫道:“大官人,这几个小县小镇而已,哪里需要麻烦鲁提辖和林教头过来?” 这攻城之事,马军大多只做护卫之用,可鲁智深这步军却最是闹腾,他们若来了,哪里还有自己的事。滕戡也一脸苦闷的道:“就是就是,就在武松哥哥这借两千人马,小弟先去替您把上头的东阿县取了。” xiaoshuting.cc 李助笑骂道:“大官人又不回山,你们着急什么,将来自有哥几个出力的时候。” 看着这三人一副求战心切的模样,柴进知道,他们这性子做中军头领却是有些难为他们了,笑笑道:“也罢,就给你们三千步军,五百马军。以唐斌为主将,去取那汶上县吧。” 柴进话音刚落,这三个只比娶了婆娘还高兴,每天跟着中军走,快活是快活,就是捞不上仗打,可是憋坏了。 “小弟定不辱命!”三人忙道。 滕戡更是着急的拉着武松回营,李助笑骂道:“真是丢人现眼,总也要程相公备些粮草才能走啊。” 第110章 小旋风因文士发愁 及时雨为招… 梁山大军过来,还需要一两日,柴进便在东平府城中住下。抽空见了见程万里招募的几个吏员,皆是些老成持重,经过了生活磨难的。虽然做不了那些锦绣文章,可却更能知道百姓需要什么。 勉励了大伙几句,并一人赏了些银钱。 后面程万里还与他说起这改变税收之事,可柴进却觉得还为时过早,就让他按照原来大宋朝廷的规矩,十五抽一便可。若是那些投山百姓新分的田地却全给免了。 后世李自成不服徭役,不纳税粮确实能在短时间内得到百姓响应,但终究是坏了根本,流贼永远只能是流贼。百姓不纳粮,这国家怎么运转。 哪怕自己来的那个年代,不也需要么? 他也想过给商户收税,可更加不是时候,现在梁山什么都靠从外面采买,如果现在收取商税,担心把如今的大好局面皆破坏了,反而会得不偿失。 慢慢来吧! 唐斌等人走的当夜,飞天虎扈成便赶来了东平府,与他说了些想法,并向柴进要了一个人。 众人听他说完皆是惊讶不已,因为这人是柴家的那个老管家。 可仔细一想,众人皆叹他有眼光。这柴老管家原本替柴进管着沧州若大家业,也是有条理有脑子的人,如今虽然年岁大了些,反而是多了人生阅历,对于民生、生意这一块更有发言权。 而且自从柴进成亲后,这柴管家觉得在家中有些不方便,主动搬到另外一栋房子里了,让柴进心中也是不忍。 或许让他老人家有些事情做,更能开心一些。便准了扈成的要求。 …… 玉臂匠金大坚骑着快马离了大军,先赶来了东平府。 他上山以后,便随着旱地忽律朱贵打理山寨钱粮,本也自在快活。可后来自己的好兄弟萧让,不光去了东平府,现在更是去了登州。 虽然没有圣旨明颁,可谁又敢不认这就是一州知府? 心中别提有多羡慕了。 如今收到柴进消息,让他去程万里那打下手,心中除了激动就是激动。要知道,萧让就是这么上去的啊。 当夜和朱贵躲在房中喝了半夜的酒,是感谢这些日子里,这个后勤主管的照顾,可又何尝不是心中有些忐忑,需要人开解一下呢。 进了府衙,见到柴进等人皆是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金大坚心头一暖。 “你和萧让皆是读书人,更是吃过苦的读书人,应当知道该怎么做。”柴进鼓励他道:“虚心的和程相公多学学,这可是位好先生啊。” 金大坚闻言,忙诚恳的给程万里行礼,可程万里却不好受他参拜,忙客气几句,直言咱们慢慢来,这梁山的官比朝廷的官好当多了,不用阿谀奉承,不用卖惨送礼,别提多自在了。 这忽然的打趣,惹得众人皆是大笑,朱武心道,原来这程万里也是个爱耍笑的,只是平时怕被这官员架子遮挡住了。 而他们的话,就是在府衙大堂里说的,旁边还有几个新来的书吏正在忙碌,听在他们耳中皆是有所触动。 “听闻现在登州城的知府都是以前济州城的抄书匠,只是上了梁山才有这份机遇,而我们现在不也等于投了梁山么,将来说不定也能拼出个封妻荫子来。” …… 青州白虎山,宋江把大堂名字改成了“忠义厅”,本想将来朝廷来了,也好看一些。可苦等多日,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心中不禁直骂高俅这泼皮无赖,不记自己一点活命之恩,毫无诚信。 青面兽杨志知道宋江这些日子甚是苦恼,他自己也是。本来救了高俅,以为便能重回朝廷,还幻想过从此平步青云,恢复祖上荣耀。可最后还是一场空。 他不爽,也不服。 走过去诚恳的道:“哥哥,这高俅该是把咱们给忘了。若想招安还得再想办法才是。” 宋江苦涩的看了看他,点头道:“我又何尝不知这高俅是无义之人……”叹了口气,只是摇头。 “想那徐京等十节度,当年也是闯出了偌大声势,才逼得朝廷不得不招安,这高俅定是看咱们人马太少,根本不值得他废那辛苦。”杨志说道:“咱们该给他闹出点声势来,不然终是苦等。” 宋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自己这几千人马,看着挺多,但是多为老弱。当时打破几个村庄,想拐骗些青壮来投山,可这些不识抬举的,居然说要投也去投梁山。 这可把宋江气个半死,动了真怒,杀掉不少。现在人倒是多些了,可里头却多是心中有仇的。虽然如今不敢反抗,可谁说得准将来不偷偷给自己一刀。 宋江起身道:“将军说的有理,为山寨长远之计,我决定兵发青州城,取钱粮为山寨所用。” 杨志忙道:“这青州城知府慕容彦达是官家妃子的亲哥哥,这不是把她给得罪了?” 宋江闻言,又是懊恼,这女人最会坏事,若是自己真破了城池,哪怕不杀慕容彦达,将来肯定也会在官家枕头边一顿吹风,却是得不偿失。 可不取这青州城又如何获取钱粮,又闯出名头呢? 宋江烦闷的起身,迈着小短腿在厅中来回踱步。 忽然眼中精光一闪。 有了! “咱们只要取得这条好汉投山,不光钱粮无数,更可让天下震动!” 杨志忙问,是何人! “大名府首富,玉麒麟卢俊义!” 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小李广花荣眉头一皱,忙道:“这人名头却是响亮,一个富家翁却有这枪棒天下第一之名。只是他如何会来投山?” 杨志在大名府呆过,自然知道这人,可却轻蔑一笑,“枪棒天下第一,谁知道是不是花钱买出来的名头。” 花荣虽然不认同他的话,可毕竟都是武将,也不会没交过手,便认为自己输与别人,忍着没接他的话。 只听宋江道:“不管他真的第一,还是假的第一,咱们要的是他的名头和钱粮。又不在乎他上阵杀敌。” 2kxs.la 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杨志不禁问道:“哥哥如何赚他投山?” 宋江笑道:“这些富贵人家怎么可能没点脏事,好事不在忙中取,先让戴宗兄弟去仔细打探一番。” 这神行太保戴宗,心思敏捷,最懂自己心意。宋江忙唤他过来,一顿嘱咐。 戴宗笑着领命,心中已经明白,这是让自己有碴找碴,没碴也要变出一点事来了。 第111章 两兄弟投诚 一丈青领军 不知道是因为柴进骂得痛快的缘故,还是突然脑子开窍了。就在梁山大军进驻东平府的当日,程万里喜笑颜开的领着两个人来寻柴进。 这二人皆是儒生打扮,眉眼很像,衣服破旧但很干净,穿在有些瘦弱的身子上,却也显得很得体。 “大官人,这是泰山书院的学子,并是过了解试的举人。” 程万里那模样感觉像捡到宝贝了似的,顾不上柴进正和李助在谈事,直接打断道。 柴进等人早就看见了他们,心中有些疑惑也有开心。这可算是真正意义上主动来投的读书人了。 因为大宋读过书的人不少,可若过了解试,也就是州府考试的却也不多。比如吴学究自诩才高八斗,可却没过这道坎。过了州试才有机会去东京城参加省试和殿试,虽然还有很多路要走,可毕竟算是摸到了做官的门沿了。 “学生见过柴大官人!” 二人有些拘谨害怕的给柴进行礼道。 听说是泰山书院来的,李助等人微微一笑,柴进却不记得在人群中见过这二人。可能当时只顾着前面那几位叫嚷最凶的愤青了。 “二位请起。”柴进客气略微一扶,问道:“可否告诉我,为何舍了朝廷却来投我梁山?” 左手边那个年纪稍微大些,略微思索,开口道:“不敢欺瞒大官人,我兄弟二人去往京城多次,却次次名落孙山,本来以为是学问不够,多加努力总有机会。可上次秋闱,识得一个太学生,胸无点墨却被授予了官职,心中也算认清了……” 旁边那个听他说着话,忍不住打断道:“我们家中清贫,读书已是负担,朝廷虽然也能拿些接济,却终是苦楚难挨。咱们更不想继续蹉跎下去了……” 还欲再说,柴进挥手打断二人,笑着问道:“你们可种过地?” “种过!”二人虽然奇怪,却异口同声的道:“家中老父有几亩薄田,我们帮忙打理过。” 柴进点点头,在他的心目中,有一点知识的农民,比完全没吃过苦的大儒,更让自己欢喜。要知道有的假道学,提出的东西确实有几分水平,可自己私底下做些禽兽不如的事。比如过不了多少年就要出生的朱熹,被世人崇拜,有朱子之称。可提出来的那些鸡毛理论,自己反而是一点都不受约束的。 假大儒比大贪官更可恨! 柴进问了二人籍贯、名姓,知道是青州府人,哥哥叫钟显德,弟弟叫钟显才。 柴进没听过这二人名字,可他前世也并不是个多么爱文化的,哪里能记得那么多名人。 能有用就行。 直接对二人说:“你们先随程知府熟悉下政务,我要的是实干之才,不是清谈之辈。” 二人懂他意思,忙拱手领命。 柴进又对程万里嘱咐几句,便笑着走开了。 “我觉得这哥俩不错,不是书呆子。”李助在旁笑着道。 他比柴进还讨厌那些夸夸其谈的文人,若说现在整个大宋,赵佶、蔡京之流哪个不是才高八斗的,可又哪里干过啥好事? 柴进虽然没有他偏激,不想一棍子打死所有人,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中华几千年,文人治国安邦的不少,可祸国殃民的也多。 “总算是来了两个,希望他们能带个好头吧。” 柴进领着他去了城外军营,这次他和李助是不随大军去的。两个小小县府,哨探营早就有消息,这地方最多两千乡兵,如今有朱武领着鲁智深和林冲这一两万人马,都觉得有些兴师动众了些。 与大伙嘱咐几句,朱武便领着大军往北,先取东阿县,再取平阴。而再往北去却是到了河北东路地界,暂且还没这个打算。 柴进不想将来金国人打过来的时候,得从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过。更不想变成替赵官家守城的人。 …… 与大军同来的,不光有柴老管家,还多了两只喜鹊。 自从张清去了登州,仇琼英就每天跟着扈三娘呆在一起,一听到大军要下山,便鼓动这大嫂同来东平府看望程小姐。她倒是狡猾的狠,知道柴进不在山寨,吴学究别人都能管,这寨主夫人却是管不了的。 fqxsw.org 正巧扈三娘知道柴管家忠心耿耿几十年,也想替柴进尽些心力,便真诚出来送送。 柴进进了府衙,知道她们已经去了后院,女儿家有女儿家的事,他懒得去管,便同柴管家交待几句,让他去寿张县了。 在一旁的武松开口道:“大官人,若是去取阳谷县,小弟愿意效劳。” 柴进问道:“二郎还在担心那县令?” 见心思被说穿,武松也不扭捏,开口道:“那史文魁虽然贪财,毕竟对小弟有恩,哪怕他要死,我也希望能让他死得干脆点。” 这是在担心鲁智深等人替自己出气了。 柴进知道他性子,只要别人对他有恩,真是死心塌地的对别人好。何况自己也没想过一定要他死啊,时文斌都还留在山寨扛木头呢。 笑笑道:“既然如此,你去追上朱武,令他分派一营兵马给你。若是活的,就带回山寨好好洗洗罪恶。” 武松领命道:“州城还有两千多人马,小弟只需五百足以。” 徐宁在旁道:“兄弟莫要轻敌,还是多带些人去为好。” 见大家都看向他,武松忙道:“小弟并非托大,那阳谷县中军士素来信服于我,小弟只需偷偷带人潜入城中,将那新来的武官砍了,其他兵卒绝对起不来反抗之心。” 徐宁这才想起,武松原来是在阳谷县做步兵都头的。 柴进见他自信模样,便也准了。只是让他先派人摸清情况再干,若是消息泄露,城门关了,切不可领几百人去盲目攻城。 …… 夜晚,府衙客房内,扈三娘靠在柴进胸膛,柔声的道:“奴家得求您一事,还望官人答应。” 柴进平时无法改变她上下尊卑的习惯,自己表现得越客气,反而让这个一张床上躺着的女人,心中更加感动,笑道:“咱们夫妻一体,何用求这个字?” “奴家想出来领兵……” 还未说完,柴进便猜到肯定是仇琼英那傻丫头撺掇的,不禁笑着打断道:“琼英又闲不住啦?” 扈三娘轻轻一笑,“真是什么也瞒不住您,可这也不光有妹子的意思,奴家也觉得整日无所事事,更想替相公分忧。” 这两人都是从小舞刀弄枪惯了的,武艺也是非凡,终日让她们什么也不干,倒是苦闷了些。 用力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问道:“若是让你们自己去投山的百姓中招纳女子投军,可能招到人?” 这算是同意了? 扈三娘仔细的思考一下,答道:“虽然有些难,但是总有一些愿意的吧。” 柴进笑道:“既然如此,给你们五百编额,能招多少是多少吧。另外那个新投山的顾大嫂是个比男人还义气的奇女子,为人仗义,胆色过人。便让她和琼英,给你做个副手吧。” 扈三娘用力的在柴进脸色亲了一口,这算是她最近很大胆的举动了。这个杀人都不怕的女将,内心里却是害羞的紧。 可是五百个女兵,说多不多,说少却着实不少啊。不知道能不能招到这么多人呢。 先试试吧,琼英鬼点子多,事情是她提出来的,明日让她想办法去。扈三娘心中想着。 第112章 柴进寻人访候健 乐和京城立花… 第二日一早,柴进没去打搅程万里,他们有自己的事情,便领着李助去徐宁的军营待着。 看着一个个精神饱满的士卒,心头都是开心的。可再看那着装,柴进有些摇头苦笑。 如果没披铠甲,一个个不是这里破个洞,就是那里随便弄个布补一大块,显得很是不伦不类。 要成强军,先把行头弄出来再说。总不能还如绿林草寇一般。 柴进问李助和徐宁道:“这朝廷多久替禁军换一次行头?” 这突然的问题,让二人有些惊讶。徐宁回答道:“若是大宋太祖时期,可能两三年一换,到了冬季也会有布匹和几两棉花。可现在的话,就得看运气了。除了东京城一些御林军,没个五七年怕也难弄两套新的。” 李助笑道:“大官人这是想替大伙置办衣裳?” 柴进已经习惯了他这爱打趣的毛病,笑着道:“铠甲是为了让弟兄们少流血,可行头该有的还得有,平时也精神一些。有的兄弟不会针线,屁股都快漏出来了。咱们总不能让大家,天天扛着个几十斤的甲胄在身上挡着吧。” 被他这么一说,二人也觉得这事确实好像也该办。 柴进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原本梁山上有个专业制造旌旗衣裳的头领,叫通臂猿候健。现在他却没有跟着宋江,莫非还猫在江州不成? 仔细一想,还真有这可能。 那候健本是宋江刺配到江州的路上,在揭阳领遇见的。当时他也刚从南边过来,可宋江事发因为时间的提前,或许并未遇见这通臂猿。 叫人取来纸笔,写下一封书信。然后唤过一个士卒,让他骑马回山寨,交给军师吴用。 写信时,并未背人,李助和徐宁皆是看到了的,大概已经知道了什么回事。 有些事情李助是知道的,可徐宁却惊讶的问:“大官人是想让乐和兄弟先去南边赎买歌姬,然后再去东京开花坊?” 柴进点头道:“若想早些得到朝廷的消息,咱们得在东京城有个合适的落脚点才好。那汴梁城最容易得到消息的地方是哪里?” “樊楼!”徐宁脱口而出。 他一个京城武官,虽然不爱留恋烟花之地,可也是知道的。便立刻猜到了柴进的想法,不禁点头赞道:“大官人真是大手笔,去南方寻得歌姬,然后到汴梁城建造第二个樊楼。” 李助笑道:“不光如此,最好把那赵官家从李师师的床上忽悠到咱们这来。” 众人闻言,不禁大笑。 此处就自己兄弟几个,便直接说道:“如今南方开始乱了,石秀会和诸能去南边多采买些粮食,那些江南大户肯定不愿意将粮食放在家中等人来抢的,还不如换成金银方便藏匿。至于那花坊之事,乐和应该知道怎么做。” 徐宁还没有见过乐和,但是这两日听大家提起过,知道是个心思灵巧的,何况柴进看人的眼光,他是万分信服。不禁打趣道:“听说那樊楼可是日进斗金之所,小弟从前却也没机会去,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去山寨自家店里转转。” 小书亭 这话别人说倒正常,可要是你这山寨第一好丈夫说这话,就有些奇怪了。 李助大笑道:“徐宁兄弟,看来最近是想弟妹了。” 自从来了东平府驻守,徐宁就还没见过老婆孩子。 本就是随口一阵感叹,现在被李助一说,这脸皮薄的儒将不禁害羞道:“二位兄长可切莫告知我夫人,不然小弟可就说不清楚了。” 三人笑闹一阵,可徐宁的话却给柴进提了个醒,山寨军卒皆是没有假期的,平日除了操练,便是在营房中躺着,虽然规矩,可毕竟太过枯燥。这些对于李助徐宁等人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妥,可对柴进这个后世人来说,却是觉得对大家有些苛刻了。 后世的部队,除了执行任务的,不也有休息的日子么。 不能下山,就让他们在山寨营房中喝个小酒,看看戏也好啊。 如今梁山士卒,不光伙食比朝廷好太多,连俸禄都比禁军高。朝廷东京城上等禁军一月一贯钱,那是官家最心腹的才有,其余的几百蚊不等。而梁山上下,战营一律月饷一贯,更有缴获和战功奖励,辅兵减半。直让朝廷降兵感激不已。 虽然大宋朝廷,规定拿军饷和各类补贴的种类挺多,可规定和实际情况总要有些区别的。月饷有时候都得克扣点,更别提其他了。 “把山寨士卒月饷翻倍!”柴进悠悠的道。 李助和徐宁没想到柴进沉默半天,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炸雷,皆惊讶道:“哥哥,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朱贵兄弟怕是要头痛了。” 柴进笑道:“二位试想,咱们山寨的士卒大部分皆是每日呆在山寨的,除了地方近的会留下银钱送给家里?可更多的都不知道领了银钱去做什么。” 徐宁不禁道:“那为何还多发一些呢?” “我想从本月开始,每逢七号、十七、二十七三日,除战时和凑巧值守的各军各营外,一律放休。令朱贵多准备酒肉物品,士卒可在山寨购买,就以市价便好……” 听柴进有条不紊的慢慢说来,这李助和徐宁可是嘴巴越张越大。绿林土匪不光休假,还请戏班子上山唱戏、唱曲? 二人都是聪明人,知道柴进允许士卒休沐却也是有好处的,何况士卒购买自己想要的物品,便得自己花钱,赚的钱又归了山寨,然后又可以用来发放军饷,颇有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味道。 可这唱曲? 徐宁不禁道:“这请人唱曲,是不是会影响军心啊?” 柴进知道他们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忙道:“我说的这曲,可不是外头勾栏酒肆里唱的那些淫词艳曲。” 认真的道:“咱们中土之地,素重英雄,士卒们虽听不懂那些文人诗词,可这英雄故事却是能懂的。” 好啊!李助大声赞道:“大官人此举真是妙,咱们请那些说书匠,专讲英雄传说,更可以讲些朝廷贪官的破事,不光不会影响军心,反而只会让士气更盛!” 徐宁也懂了,更是赞叹不已。 柴进听着他们夸奖,却是有些不好意思。想自己后世,那支小米加步枪的英勇之师,都是些不懂得太多文化的农民,可却在不停的激励中知道了为何而战,从而成为世界第一强军! 精神力量比银钱更可靠! 第113章 锦豹子江州寻人 玉臂匠再领新… 这几天,柴进和李助还在商讨事情的细节,唐斌这一路的消息便已经飞马报了回来。 徐宁不禁在一旁笑道:“这几个兄弟还是没捞着仗打啊。” 李助也是莞尔一笑,这哥三兴致勃勃的领军出发,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汶上县里的官员,从上到下没一个靠谱的,梁山大军刚露面,根本就没想过抵挡,直接出来投降了。 现在他们还得在县衙里做知县老爷。 唐斌倒是个有能力的,人虽然粗犷了些,却是文武全才,只是治理地方有时候得花更多的是脑力和耐心。他言辞恳切的写了封信,求柴进快点派人过去接手。直把李助看得一阵大笑。 可派谁去? 原本柴进等人想着矮子中间拔高个,在县令、县丞这些人中先选个名声好些的先顶着,可如今看来,没一个好东西。 “要不让金大坚兄弟过去试试?”李助问道。 柴进无奈,他也才跟着程万里几天呢。就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又哪能放心得了。 人才啊!不光21世纪缺,现在更缺啊。 “让金大坚和钟显德一起去吧。一个县令一个县丞。汶上原本的书吏全留着,官员全部都让唐斌送回梁山。” 柴进无奈的决定道。 李助等人知道这有些操之过急,可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希望这些人,能够莫要辜负了这嘱托就好。 还在东平府衙里跟着程万里当学徒的金大坚两个,被这消息惊得头皮发麻。 “这官来得也太快了吧。” 来不及多想,便一起去辞别柴进。 看二人模样,虽然惊讶,却更多的是兴奋。柴进不禁笑着鼓励了大家几句。让他们放开手脚,只要有心做个好官,稍微出点错,自己也不会怪他们。 二人千恩万谢,忐忑的收拾了东西便急着上了路。 “相公,学生刚学会骑马,您得稍微等着点。”钟显德倒是进入角色很快,称呼都改了。 这一声相公,叫得金大坚心头热乎滚烫。 “咱们两受大官人看重,以一县政务相托,还是得早些过去才好啊。”金大坚还是有些紧张的道:“要不我先去,钟县丞晚些来也是无妨的。” 钟显德一辈子寒窗苦读,为得不就是这一天么,其实心里比金大坚还激动,巴不得飞到汶上县去。可自己是到了东平府后才分到马匹,这才学了没多久,总担心会掉下去。 “相公说的是,学生尽量跟着。” 虽然自己也是县丞了,可人家是梁山头领,不能不放低姿态。 …… 且说杨林得了柴进的命令,这个心细的汉子从话中知道,这候健虽然是个裁缝,可柴进却愿意让他上山做个头领,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所以嘱托了张三李四,自己亲自率了几名心腹赶往江州。 行了多日,便入了城。 几人四处打听,却也没费多少功夫。便寻到了通臂猿候健。 见他模样,三十多岁,精瘦的身子,修长的手臂,留一缕八字胡。看样子好像也是个有武艺在身的。 候健以为是哪家大户想唤自己去家中做衣服的,忙客气询问。 杨林请他走到僻静处,开门见山的道:“我是山东梁山头领,锦豹子杨林。今日受寨主柴大官人交待,特来请候健兄弟上山聚义。” 候健闻言,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呼吸都变得急促。 梁山?柴进! 懵了半晌,有些疑惑的问道:“哥哥莫非是在耍笑?我虽然会些拳脚,可终究只是一个裁缝,梁山柴大官人怎么会知道贱名?” 看他一脸期盼,又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直如当年自己一般。 杨林忙笑着道:“我家大官人闻兄弟义气过人,更有飞针走线的神技,特令我来请兄弟一同上山聚义,将来在聚义厅中坐一把交椅,岂不快活?” 上梁山做头领? 候健真觉得杨林就是个江湖骗子,那梁山聚义厅,连山东及时雨宋公明都去坐不了一把交椅,我能去? 可他若是骗子,诓我个裁缝干嘛? 小声的问:“你如何证明你是梁山之人?” 杨林和一众心腹皆是笑道:“我梁山绝对不做那诓人上山之事。” 忽然心思一动,领着他往前头走。 候健默默的跟着他,进了一处酒楼。却是江州城里最大的酒楼之一,“醉仙楼”。 平时连知府蔡九都爱过来。 等进了门,那在江州城都有些面子的掌柜,见到杨林先是一惊,忙将众人引到后院,居然纳头便拜。 cxzww.com “小的贾三拜见杨林哥哥!”那掌柜的惊喜的问道:“哥哥过来怎么不通知一声,小弟好去接您。” 候健这才知道这酒楼却是梁山产业。 他平时也来过一两次,可囊中羞涩却是很难常来的。如今见这官府里都说的上话的贾掌柜,对杨林这般尊敬,心中哪里还能不信。 又惊又喜的看向杨林,心中已经在大喊:“老子也有出头之日了。” 杨林与贾三客气几句,便对候健道:“兄弟可信了我?” 候健连忙点头,“小弟信了,您真是梁山锦豹子杨林哥哥。” 说完忙给他行礼。 杨林手一托,想要拦住他,可不想这候健看着瘦弱,却是好大的力气,一时没注意根本拦不住。 有些无奈的受了他一礼,笑道:“大官人已经交待了,将来兄弟也是头领,我可受不了你的跪拜。” 旁边的贾三听闻这其貌不扬的汉子是山寨头领,忙过来见礼。 候健哪里受过这般尊重,直接拦下,大喊惭愧惭愧。 杨林见他已经同意山上,自己心事已了也是开心。忙让候健回去收拾家眷行囊。 “小弟孤身一人,哪里有家眷,回去拿些东西就好。”候健笑着说完,忽然有些恳求的问道:“还有一事,还需相求杨林哥哥。” “兄弟莫要客气,尽管说来。” “小弟有一个师傅也在江州,叫薛永。自己想带他一起去梁山快活,不知……” 杨林心想,这候健武艺不弱,这师傅当也不差的。只是…… 不禁道:“兄弟义气深重,舍不得师傅我又怎么不愿意。不过你这头领之位是大官人亲点,至于你师傅将来如何,我可做不得这个主。” 候健早就知道梁山当头领有多难,也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么大运,蒙柴进看重,哪里还敢奢望替薛永求个头领之位。只是想同去山寨快活,也比在江州潦倒度日强。 忙道:“只要愿意收留咱们师徒两就行。” 杨林见他心思灵巧,满意的拍拍他肩膀,“事不宜迟,兄弟自去寻你师傅过来,咱们早些回山,我也好去向大官人复命。” 见候健匆匆去了,杨林又同贾三说了些事,便让他准备了一桌酒菜。准备待会吃饱喝足了再走。 候健火急火燎的赶到一个庄子里,他师傅病大虫薛永正在这给人看家护院。 二人刚见上面,候健就拉着这个,只比自己大五六岁的拳脚师傅往外走,薛永好奇的问:“这是出了何事,兄弟你这般急切?” “大好事!” 候健还是有些激动的将柴进派人过来唤自己的事,跟他说了。只见薛永的表情也是从震惊到疑惑,再到不可信。 “你确定那是梁山的锦豹子杨林?” 候健认真的点头道:“确定。那城东醉仙楼就是梁山产业……” 等他仔细说完,薛永心中恍然:难怪这大门口挂个梁字招牌。 “梁山也愿意接纳我?”薛永有些期盼,又有些羡慕的问到。 他们二人年岁差不多,虽然教过拳脚,却只是师傅,不是师父。这还是有区别的。 平时只如兄弟一般。 候健道:“杨林哥哥说了,师傅你可以一起上山,只是那头领之位……” 哎呀!薛永摆手道:“能去梁山就行,现在兄弟你出息了,我也能跟着快活。” 他心里虽然也好奇这候健是如何得柴进看重的,可二人关系极好,又怎么会不盼着他好呢。至于自己,人都有个命的,强求不来。 薛永回了庄子,拿上包袱和兵器就走。那庄园管家喝骂道:“你去何处?是不是不想吃这碗饭了?” 薛永大笑一声,“将来你就知道爷爷去往何处了!” 第114章 饮马川头领回水泊 三女将立军… 远在蓟州的托塔天王晁盖,收拾了山寨一切事物,到了饮马川山脚,回头有些留恋的看了一眼。 “哥哥,咱们现在回大寨不是更该高兴么,为何你还舍不得?” 一旁的白胜笑着问到。 晁盖微笑着摇头,自己哪里是舍不得,只是有些恋旧罢了。不管怎么说,大伙也在这呆了一两年了不是。 如今寿张县里,北方偷偷赶来贩卖的牛马牲畜极多,里头也有战马。柴进便决定把饮马川小寨撤掉,当年留着,就是为了能弄些好马组建骑兵,可如今却不需要他们再去抢了。 公孙胜在马上笑道:“如今山寨可是占了很多地盘,说不定咱们一回去,就能混个官身也说不定。” “真的?”白胜惊喜的道:“小弟这样的还是跟着二位哥哥最好,免得坏了山寨名头。” 见他如此,晁盖忙道:“白胜兄弟切莫自谦,柴大官人可是常常念叨你的好。等咱们回了山,说不定得同刘唐兄弟一样去领一营兵马也说不定。” 公孙胜也在心中寻思自己可以做什么,做军师?没那本事!做武将领军,高不成低不就的,也不知道柴大官人如何安置自己。 白胜听完也是默默沉思,他是最忐忑不安的,因为挨不住打,将晁盖等人供出来,阮小七虽然不再骂他,可终究都是对他不冷不热的。 水军当是没机会去了。 可去马军、步军?自己手上这点本事,也就能打几个喽啰,而且还不能是太强的喽啰。 几人领着几百士卒,周周转转,废了些时日便依柴进要求,先到东平府城。 几人将饮马川带回的物资与程万里做了交接,便跟着一个士卒去南门外寻柴进。 “晁天王、公孙道长、白胜兄弟回来的够快啊!” 先看见三人的徐宁笑着打招呼道。 此时柴进刚同江州回来的杨林等人见了面,并定下了候健和薛永的头领之位。可把这两人喜得眉开眼笑。 当时柴进听说薛永也来的时候,才想起来候健是有这么一个师傅,家中祖上本是西军老种相公手下军官,只是因为脾气的缘故,不给上头送礼,便交恶了。 只是柴进不小心把这原本轨迹中,没有太多存在感的病大虫给忘记了。 此时两拨人居然同一天回来,柴进也是欢喜,忙将大伙互相做了引荐。然后笑着道:“前几日,咱们山寨两路大军,新取了阳谷县和东阿县。若是大伙回来晚些,我可就要出门了。” 大家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心中都是惊喜不已。 晁盖忙道:“大官人您有大事,完全不用管咱们。” 公孙胜也道:“小弟已经将饮马川的一些物资与程相公做了交接,咱们便在此等您回来无妨。” 柴进摇头道:“既然大家都凑巧来了,何不一起随我去转转?” 众人闻言,皆是大喜。其实他们多时不见柴进,哪里舍得就此分开。特别是薛永和候健,能和柴进身边多呆些日子,也能混熟一些。更是开心。 柴进回头对杨林交待几句,便领着人马往阳谷县去。 …… 扈三娘那天一早便去告诉了仇琼英,柴进允许了二人出来领兵的事。可把这小丫头高兴坏了,也不想在城里耍闹,急着回山去挑人去。 拉着扈三娘匆匆同柴进告了别,就赶回了梁山大寨。 两人先是同军师吴用说了这个事,吴用当然信任扈三娘不会拿这种事情出来开玩笑,笑着对他们道:既然大官人准了,嫂嫂和仇姑娘尽管去做,若是需要兵器甲胄,小可去寻汤隆给二位送来。 仇琼英有些嗔怪的瞪了这个智多星一眼,虽然平时也客气,可今天这笑容好像有一点点看笑话的意味。 都觉得咱们招不到女子投军?本姑娘就不信了。 二人别了吴用,寻来了母大虫顾大嫂,把柴进的安排与她说了。 顾大嫂上山时日不长,与扈三娘两个还不熟悉,开始还觉得是不是柴进为了哄老婆和义妹,故意让自己陪着二人玩闹的。可等后面一起去外头交上手,她才知道这二人武艺,只怕自家男人都是不如,心头方定。 柴大官人那般英明的,却也不是干那不着调的事之人。 三人自己动手写了几张告示,令人在后山各处张贴,然后便在家中安心等待。仇琼英和中了邪似的,见到一个女子,便问是否会拳脚功夫。看着有力气的就问她是否愿意投军。直把扈三娘二人弄得无奈不已。 后来更是忽悠来寻大家玩耍的锦儿,直言让她也做个头目。这可把小锦儿逗坏了,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旁边还没走远的李懹笑道:“我家娘子只能拿菜刀,上阵杀敌你还是放过他吧。” 仇琼英本来也只是和锦儿耍笑,见李懹这么说了,不禁道:“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招揽到人?” 李懹摇头苦笑。 并不是他看轻女子,只不过这几千年的传统,让中华女子早就习惯了在家中操持家务,哪里会想着同男儿一般上阵厮杀的。 如花木兰一般的巾帼英雄若是到处都是,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铭记了。 一天下来,报名者也就十几个,可把三个兴致勃勃的女将郁闷坏了。 “嫂嫂,加上您原来扈家庄子里的姐妹,也才五十个。”顾大嫂在旁拿着名单,无奈的道。 虽然有些少,可扈三娘却笑着道:“无妨,咱们慢慢再找。” 顾大嫂见她没有一点仇琼英的失落,不禁欣赏的点头道:“正该如此,将来待咱们立下功劳,让山上的姐妹们看看,相信会有更多人来的。” yyxs.la 仇琼英在旁,开口道:“要不咱们把月饷提高点?多的部分,咱们自己出!” 扈三娘笑笑,知道这哪里是钱的事。和她耐心的说了会话,起身道:“不管将来有没有姐妹们来投军,现在这些人咱们也该当做一支兵马来对待,可不能让山寨的男人们看轻了。” 二人都是有胆色的女子,如今见她自信模样,皆是一喜,欣然领命。 …… 第115章 入云龙河北立寨 程万里再荐贤… 柴进带着一众头领,刚在阳谷县落脚的第二日,山寨哨探营的快马便追了过来。 柴进打开信件,只见上面写着:“童贯所率十万大军兵分两路,连破昭德府数县……” 柴进慢慢的看完,只觉得这田虎真是个大傻子,童贯领着大军过来,你居然还舍不得一城一池。幻想哪里都守得住。 怎么可能做得到?占据的地盘越宽,你需要分派的兵马越多。这也正是柴进现在还不敢四处占领城池的原因之一。 把信交给李助看了,让他说说想法。 “田虎这草头王也不知道能扛多久,此时河北正乱,倒是咱们发展的好时候。”李助认真的道:“不如把那些流亡的百姓皆引到山东来?” 柴进闻言,正合心意。有人才有兵,将来才有粮。 回头看着晁盖一行人,略微思索安排道:“公孙道长常年行走江湖,不知河北可曾去过?” 公孙胜拱手道:“去过,大官人尽管差遣。” “以前唐斌几个兄弟在那抱犊山有一处山寨,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我想请道长和崔埜、文仲容暂去此地重新立寨。” ddxs.com 公孙胜闻言,忙问道:“大官人是要咱们接纳田虎败军和百姓?” 柴进点头,笑着道:“败军自可接纳,可这战乱之地,百姓不知凡几,咱们根本照看不过来。你们可派些粮食引导他们来山东寻活路……” 听他慢慢说完,知道这却是壮大山寨的大好机会,公孙胜忙拱手接令道:“小弟定不负哥哥所托。” 柴进又和他说了一些话,令他回山寨寻吴用安排一切,早些出发。 晁盖和白胜见公孙胜要去河北,也上前请命相助。可这两人柴进还有别的安排,只能客气的让他们留下了。 公孙胜领了军令,一路赶回梁山寻到了吴用,将柴进书信交与他看。 吴用问清了原尾,忙命人唤来了崔埜和文仲容。这二人听说又回抱犊山,皆是又惊又喜,好几年没回去过了,一说起来还挺想的。 “不知小弟二人那一营军马谁来统领?”文仲容问道。 “大官人暂时还没来得及安排,只能让李懹等副将先带着了。”吴用笑道:“至于崔埜兄弟那一营人马,却需跟着一起去抱犊山。” “那行,皆听军师安排。”崔埜起身笑道:“咱们何时动身,小弟也好下去交待一二。” 吴用让他们先去准备,等孟康备好些钱粮,便一起出发。 “这路途遥远,怕是不太好运送啊?”公孙胜在旁问到。 吴用点点头,太多在路上确实是不方便,只能往后再慢慢送了。 …… 就在公孙胜等人离山的二十天后,柴进领着大军回了水泊大寨。 如今东平府全境皆入梁山。 山寨人人开心,唯一又喜又苦的就是知府程万里了。以前只需管着东平这一城之地,开始还觉得有些清闲,现在东阿等县又得自己操心,只感觉忙得分不开身。 幸亏柴进临走之时,乾坤独断,让钟显才和登州城里帮忙的孙定去下头主持大局,才让他不至于需要到处跑。 有些疲累的坐在书房的凳子上,笑着对身旁的一个孔目笑着道:“我觉得过不了多少时日,杨先生也可去做知县相公了。” 这人是前些日子受了招揽前来衙门做事的书吏,名叫杨惠。年纪快有五十了,老成持重,颇得程万里看重。 “小的连个举人都考不上的人,如何能有那般机遇,还是跟在大人身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足以。” 话虽然这么说,可眼睛里冒着精光,全是期待。 杨惠一个落魄书生,几十年都考不上功名,如今在梁山的地盘上做事,不也是想把脑袋别裤子上拼一回么,哪里有不希望有出头之日的。 程万里闻言笑笑,有些事情说破就不好了。开口道:“前些日子,可能见钟显德哥俩受了重用,那泰山书院又来了几个学生过来投效,看样子学问皆是上乘,只是缺少磨练。” 杨惠点头,“特别是那个叫张正齐的书生,虽然脾气有些怪,可倒是真有些真才实学的。” 程万里见他由衷夸赞别人,不禁满意的点点头。为梁山做事的人,绝不能小气,得有容人之量,这可是柴进特意交待过的。 “下个月,我会向大官人举荐你去做那平阴县令,想来问题不大。”程万里认真的道:“你也跟着我一段时间了,应当知道山寨的规矩,希望你别负了山寨的期望。” 杨惠闻言,翻身下拜。平时就是一个在街头贩卖字画的,农忙时还得回家操劳,哪里有官场老油条那么多城府,满心的喜悦却是再也遏制不住了。 “小的绝对好好干!定不忘大人举荐之恩。” 程万里笑着将他扶起,又交给他一些账目,让他再回去盘盘。自己却出了值房回了后院。 柴进临走时,亲自领着董平,带着礼品来向他提了亲,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忽然发现女儿要出嫁了,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 以前他没有在意过那么多的父母关系,可自从在梁山船坊呆了那么久,听着旁边的那些百姓,每天躺在床上思念最多的就是家人孩子。慢慢的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幸福。 做人做人,没有情哪里算是人! 程万里走进房中,自己夫人已经给他端了热水。 “这些日子,可是苦了你了,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 程夫人见他关心自己。心中感动的笑道:“哪里需要伺候,有些事自己做起来还称心些。” “明日还是去聘几个妇人丫头回来,有些事情做起来也方便些。” 见他这样说,程夫人有些担忧的道:“可莫要违反了山寨规矩啊。” 程万里闻言,大笑道:“夫人多虑了。山寨虽然规矩多,可没有规定不允许聘请仆人丫鬟的。只是不准私犯买卖而已。” 说完深深一叹,说道:“其实以前朝廷给的月饷也够咱们生活了,却总是贪心不足,殊不知那些金银再多,也只是藏起来的一些玩物罢了。” 程夫人作为枕边人,可是深深体会到了自己丈夫的转变。虽然少了一些以前的文雅,可更让大家觉得真实。不禁坐下替他脱了官靴,伺候丈夫泡泡脚,缓解一下疲劳。 程万里默默的享受着这一切,忽然想起金枪手徐宁的一句话:什么功名利禄,于我来说,不如家中妻儿相伴来得实在。 第116章 聚义厅议事 三军定新规 柴进回山的第二天,候健便分在了后勤头领,于后山虎头峰建一座营房,专制一应旌旗军服。手底下不光有三百能工巧匠,并允许他在山寨百姓中招揽会针线的妇人,越多越好。 这个消息一出,可把那些急着讨老婆的兄弟们羡慕坏了。直言让他帮忙看看,有合适的定要给自己介绍着点。 糜貹一脸得意的看着身旁的滕戣几个,他可是早下手为强了,那刘姓女子一家对他也极为满意,只是还没正式提亲办喜酒。 除此之外,柴进和几个军师在书房商议了三天,终于决定大刀阔斧做些改变。 山寨头领只要在的,一个不落皆坐在了聚义厅内。柴进也不啰嗦,直接让吴用颁布命令。 “即日起,山寨新建马军“烈焰军” 主将大刀关胜、 丑郡马宣赞、下山虎滕戡、病尉迟孙立。全编八千骑。 原“忠信军”由拔山力士唐斌为主将 井木轩郝思文、食色虎滕戣、酆美为副将。 托塔天王晁盖、白日鼠白胜领马军两千、步卒五千驻防东平府。 金枪手徐宁、行者武松暂回原来各军各职。 病大虫薛永暂时接替文仲容任一营指挥。 后勤孟康营在汶上县、东阿县修筑营房,一月以后,所有马军皆在东平府内驻防。” 吴用稍微停顿一下,喝口水,知道会有人开口问的。 关胜等人从步军到马军,心中反而还开心些,何况接手的还是自家结拜兄弟唐斌,更加不会不乐意。 只有马勥起身道:“咱们马军为何下山驻防到外头去?” 见大家都有疑惑,李助笑着让他坐下,开口道:“咱们的眼光得看长远一些,东平府如今可是自己地盘了。” ranwena.net 见大家都一阵哄笑,李助接着道:“何况山寨受地域限制,梁山之上已经有些拥挤了,平时更是没了操练之所。还是外头宽敞一些。何况将来马军在县外驻扎,各州县若有事情发生,也不至于在水泊里耽误时间。”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认同。 孟康起身问道:“不知几处马军营地需要多大?可有何章程规矩?” 朱武起身道:“兄弟勿急,到时候我会同你一道去选地方。” 孟康闻言,笑着道:有军师出马,小弟可是省事了。 见都坐了,没人在问。吴用接着道:“现在说的,关系到诸位兄弟自身,请务必牢记,下去传达清楚。依寨主令:山寨各军中兄弟若有家人愿意投山的,可报籍贯名字上来,杨林兄弟会安排人引导至山寨,将来皆可分配土地、耕牛……” 话未说话,满堂喝彩。 对于手下士卒们来说,特别是那些因为投山做了绿林强盗,被家人看不起的,更可以扬眉吐气了。 吴用笑笑,接着道:“从本月起,山寨头领至士卒,月饷一律翻倍。” 又是一阵惊呼! 吴用心头直道这还有好事呢。 “从下月起,每月逢七,山寨无需值守,无需做战的各军皆可放休,笑面虎朱富在各军大营外建立临时买卖之所,一应酒肉生活事物,士卒皆可自行采买……” “好啊!”阮小七忍不住带头喊了一嗓子,剩下的人也跟着叫了起来。自己这些做头领的还好,平时有新头领投山,皆可好好喝一顿,可士卒们却是没有这份待遇,平时除了操练便是在营中呆着,甚是乏味得狠。 柴进笑着摆摆手,压下众人喜悦的声音,有些严肃的说道:“对于此事,我只言明一点,让大家放松却不是放肆。每日休沐时间皆有规定,可过了这个时辰下面的兄弟若是收不住心,可就不是骂两句,打两军棍的事了。” 说完,对吴用点点头。 吴用会意,也是一脸严肃的说道:“每次休沐之时,定在戌时为止。到了戌时,军法司会四处查看,全军若有收不住心,喝醉酒胡闹的: 斩!” 这一个字,把所有头领热闹的心,浇灭了一半。很多人觉得这会不会太过了。 当时定这条规矩时,裴宣也提出来过,可柴进却要求必须如此。 在后世很多人干些伤尽天良的买卖,虽然国家规定,超过多少会死,可真又有几个杀了的。他们胆子的来由,不过就是顶多去关几年罢了。以至于后面害了无数的人,无数的家庭。 这种有可能一个人带坏一群人,甚至一个军的事情上,柴进不跟他们讲犯错的程度。要不你就不犯,犯了就是死! 见众头领皆正襟危坐,裴宣起身道:“希望诸位兄弟皆能约束好下面的人。莫要负了寨规义气。” …… 山寨的这些消息,一经公布,各军士卒皆是惊喜不已。 八月十七这天,直比过年还热闹。 几十处可以购买货物的地方,早就排着长队,可把这笑面虎朱富手底下的兄弟忙活坏了,幸亏有军法司的人过来,场面才没有混乱。 临时拉过来帮忙的金毛犬段景住,指挥着手下在各个营房中央搭了很多小台子。士卒开始都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后来悄悄一问,才知道是山寨特意请了很多说书先生。 本来柴进是打算弄些人来唱曲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都是些血气方刚的汉子,又喝了酒,没必要去害大家。 有时候不是他想犯错,只是没忍住勾引。就像后世很多穿着暴露的女子,大半夜的往人少的地方走,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脑子进水了。 一个个说书先生,都是在附近州县花了钱请的,开始还有些害怕,可后面见下头的士卒规规矩矩,而且这些人比在酒肆茶馆里的反应更强烈,直让大家都说得越加兴奋起来。 “先生,你说的关云长就是我家将军的祖上啊。” 一个关胜手下士卒不禁大叫道,见旁边众人羡慕的看来,都觉得脸上有光。 只听旁边一个再催促道:“先生接着讲,关云长去战颜良,后来如何了?” 见台下士卒一脸期盼,这说书匠习惯的,一拍醒目,大喝一声:“且说这关羽,手提青龙偃月刀,出得阵来……” …… 柴进领着几位军师和头领,在山寨各处转了一圈,见士卒们看向大家的眼神,除了敬畏,全是感激。心中也是没来由的觉得很满足。 “哥哥此举,兄弟们一定感念于心的。”朱武在旁由衷的说道。 柴进点点头,做为一个后世之人,是知道这心里上的压迫,有时候比身体上的更加难熬,偶尔的放松实在是有必要的。伟大的红军不也有文工团么。 “就是大伙这衣裳真得换了。” 后面的朱贵见说,忙道:“一应布匹,程相公已经采购齐全,候健兄弟也正在抓紧赶制。想来也快了。” 柴进点点头,知道现在都是手工缝制,自然没有机器来得快。不禁对他道:“让东平府各州县的老爷们发动下百姓,出些工钱便是了。” “小弟领命,待会便让人送些样式过去。布匹在东平府却是现成的。” 李助在旁笑着问朱贵道:“这忽然要出这么多银钱,你这后勤主管心疼不心疼啊。” 朱贵闻言大笑两声,“开始小弟却是觉得有些太多,可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只是朱富和曹正兄弟有得忙了。” 在后面一同陪伴的林冲,一直担心曹正太闲,反而落不到功劳,如今有事给他干,反而放心了。 “还是忙些好。越忙说明咱们山寨越红火!” 而另外一个山头的军营之中,一群头领喜笑颜开的聚在一起,边走边同身旁的士卒说笑两句。 行不多远,听见前边有人在说话。 “山寨让大家有休沐之日,是大官人一片体恤之心,可莫要忘了分寸。将来若受军法处置的士卒,别说进英烈祠享受香火了,就连你的尸首,都没资格埋在梁山之上,你的家人分到的土地,也会被收回……” 众人仔细的听他说完后,一群士卒便往四处散开,才知道说话的是那井木轩郝思文。 大家一起走过去,糜貹打趣道:“兄弟是不是有些说得太严厉了些?” 郝思文看这一群头领好像都是不以为然的神情,叹了口气,说道:“诸位兄弟很多都比我先上山,大官人为人,当比小弟了解一些的。当日聚义厅中,他与三位军师交待再三,可不是耍笑的。” 众人闻言,心头一凛。不禁沉思片刻,对他拱拱手往自家士卒多的地方去。 第117章 玉麒麟含冤入狱 军法司立威杀… 戌时过后,军法司在各军的值守士兵,便开始往来巡视。 可不管怎么交待,总会有些不怕死,或者不信邪的。 特别是“忠信军”内,有几个士卒喝得烂醉,聚在一起脱光衣服,也不知因为何事居然要以死相拼。 裴宣见此,哪里能忍。直接将人绑走,并对旁边手下说道:“若有违军法的,一律送去军法司,并去通知各营的值守头领,莫要来求情。” 不久之后,本在家属院中准备歇息的各位头领,被值守士卒唤出,皆是耳语几句后,脸色大变的,匆匆回了军营。 而其中最火大的就是唐斌和郝思文。作为曾经柴进护卫军头领,唐斌最是了解内情,而他们几个交待得也是最多的。可到了最后他“忠信军”中直接被裴宣带走了六个。 唐斌和几个副将没脸去军法司,而且裴宣所传的话中意思,已经说得够明白,这是寨主要动真格的。去了也没用。 直接跑回军营,将所有士卒全部唤起,令他们穿上重甲,提起兵器,所有人就站在军营之中,怒其不争的一顿臭骂。最后直到子时三刻才罢休。 而其他军营中情况也是差不多。 …… 还在聚义厅旁值房内等着的柴进几个,接到裴宣的消息后,吴用有些感叹的道:“若说中军没人犯错小可能想到,可这忠武军居然没有一个,确实有些佩服了。” 柴进看了眼人数,比自己预想的要少很多,不禁微微舒了口气。他不想杀人,特别是自家山寨的士卒。可军令如山,只有狠一次,他们才能长记性,将来若有新的军规也能更好的传达下去。 “这个花和尚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的,可最是爱憎分明,分的清是非轻重。”李助也叹道:“你看他虽然好酒,可又有哪次因为喝酒说过糊涂话的。” 众人皆是点头,表示认同。 第二日一早,各军正准备出营操练,此时从军法司营房里,却抬出了十几具尸体,简简单单的就用白布裹着。从大伙眼前走过。 所有人都是眉头大皱,心中五味杂陈。 “幸亏昨日没乱来。” “幸亏鲁达哥哥交待得干脆啊,要不然……” “这些人死在战场上多好,家里还能得些好处……” “看样子真是要送到对岸,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呀。” 这群见惯了生死的士卒,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不同的话,可都觉得死得太憋屈,太不值得了。 在这梁山之上,每日活得这般滋润,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可如今却违反军法,不光自己身死,还得连累家里分的土地都被收回。 真是蠢啊! …… …… 几日后。 “哥哥,最近这大名府倒是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柴进在聚义厅中落座不久,时迁笑眯眯的跑进来,对他说到。 一旁的李助无语的道:“你倒是说完啊。” 顺势朝他轻轻踢了一脚,不想这偷儿甚是警觉,居然被他躲开了。 “哈哈,你这小子身手确实可以啊。”李助惊讶的笑骂道。 时迁咧嘴一笑,“上不得台面。” 见柴进和李助皆看着他,忙说:“前两日,那大名府富家老爷卢俊义,被抓了。说是私通青州白虎山的强人,意欲里应外合攻取大名府。” 白虎山,不就是宋江那一伙么?他还是对卢俊义下手了啊! 柴进闻言不禁笑道:“具体情况你可知晓?” 时迁本来就是当一个乐子出来说的,虽然这卢俊义号称枪棒天下第一,可毕竟是个富家老爷,和自己也跟山寨扯不上边,哪里有仔细去探查过。 不禁摇头道:“小弟并未仔细查过,在大名府就听到有这么回事。” 旁边的吴用有些疑惑的开口,“这卢俊义江湖人称玉麒麟,乃大名府首富。怎么可能和宋公明勾搭到一起,他的钱财怕是这辈子都花不完了,能图什么?” 柴进玩味的看了吴用一眼。心中暗笑:原本这卢俊义投梁山,宋江是主谋,你可是第一从犯啊。没有你吴学究在人家墙上写反诗,别人可遭不了这罪。 ddxs.com 可这话却没法说。 交待时迁道:“你回大名府,将这事情弄清楚。” 时迁虽然疑惑,却不会多问,领命去了。 而李助和吴用也有些奇怪,为何柴进会对这事感兴趣。 “哥哥是想去救这卢俊义?” 柴进摇头道:“这玉麒麟素有名声,可我并未见过,他宋江的事我不想参合,先看看是怎么回事再说吧。” 几人正说着话,却见朱贵领着自己兄弟,笑面虎朱富进来。 还没怎么着,朱富直接带头跪下道:“求哥哥救命!” 这又是怎么了? 柴进忙让他起来说,别动不动就行大礼。 朱富有些急切的道:“小弟在老家有个师傅唤作青眼虎李云,在沂水县中做都头,平时对小弟也是多有照顾,可不知为何前些日子得罪了上官,被打入死牢了……” 柴进听到一半,便想起来原本轨迹中。这朱富却有一个师傅李云,可当时是因为李云去抓李逵,才让这青眼虎投山的,现在到底是因为什么,却只有等去了才知道了。 柴进心道:没事的时候,看来得多回忆回忆才行了,若是有些用得着的人就在附近,早些请上山,也好过将来麻烦。 反正如今王庆和方腊都结盟了,还有什么好担心会乱套的。 “你且安心,山寨定将你师傅救出来。” 柴进安慰朱富几句,旁边朱贵问道:“这沂水县兵马该是不多,咱们要不顺势取了?” 柴进摇摇头,这沂水在沂州东边,离山寨太远。现在打理起来有些麻烦。开口道:“先将人救出来就行,以后再取它。” “哥哥准备派哪个兄弟去?”吴用问道:“不如小弟领一营兵马去救这李都头。” 旁边李助却笑了一下,对柴进道:“就去截个人,没必要大张旗鼓,现在各军的兄弟因为上次那事,感觉有些对不住哥哥,每天在营中拼命的训练士卒,咱们不如拉大伙出去放松放松?” 柴进闻言,无奈的笑笑。点头道:“也好,反正在寨中也没多少事,便让各军留一个头领,咱们这次就不用小的们出门了,众头领一起下山。” 一旁的朱富心头大喜,这可是山寨立寨以来,破天荒头一回啊。 打高俅都没有这么多头领下山过。 想不到自己这师傅,阴差阳错下,闹出个天大的面子出来了。 第118章 恶山头恰逢猛虎 沂水县巧遇铁… “小七,你水军也跟着凑什么热闹?” 鲁智深在马上打趣道。 “和尚哥哥,你可行行好吧,你们步军、马军的兄弟,四处厮杀倒是爽快,我除了去了趟石碣村,可就再没动过屁股了。”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 几十个头领,几十匹快马,直如江湖侠客一般,纵马前行。 大家沿着官道,累了就在沿途自家的酒店歇脚,这突然到来的这么多头领,可把那些酒店的兄弟高兴坏了,平时除了自家张三李四这直属头领,可是一个都难见到的。 过了兖州就是沂州,大家走走停停也没花多少时日,便到了沂水地界。 朱富上前对柴进道:“大官人,咱们如果走小道翻过这岭子,可以省去半天日程,只是在山道上,不太好骑马。” 柴进摇头道:“无妨,骑了多日的马,走走路也好。” 说完率先下了马,让朱富在前头带路。 大家在路上,却发现这岭子生得一片好林子,郁郁葱葱直看不清里头是何模样。 行了大约半个时辰,陪着朱富走在最前头的解珍突然轻吼一声:“前头好像有大虫。” 众人闻言微微一惊,他们两兄弟从小就是猎户,都是因为打了一头猛虎才上的山。只是身旁这么多兄弟,又有兵器在手,虽惊却也不怕它只畜生。 大家提起兵器接着走,解珍解宝走在最前头。不知道是解家哥俩看错了,还是频经验判断,反正柴进一直没看见老虎的影子。 可是忽然间,远处一声痛苦的呼叫声先响,然后便听到几声沉闷的吼声…… “不光有大虫,前头该是还有行人!”解珍回头看向柴进。 此时大家都清楚的听到了声音。 “救人!” 柴进一声令下,解珍哥俩在前面寻着声音去找,后面跟着武松、鲁智深等十几个头领,而王进李助等人还是护着柴进,边看边走。谁知道这林中还有没有别的。 忽然的几句喊杀声中,夹杂着震天的虎啸,却只是一瞬间,便没了声响。 “大官人,那大虫直接被咱们吓跑了。”酆美跑回来禀报道:“还有个老妇人被咬,伤得不轻。” 柴进忙跟着他往前面走,见离山道旁不远处,一个老妇人浑身是血的躺在茅草丛中,不住的哀嚎。 “可还能救?” 李助虽然不算神医,可也懂些岐黄之术,忙过去一看,发现并未咬中脖颈等要害之地,只是腰腹被虎爪抓了一个很大的口子,肩膀处更是肉都咬得碎了。 柴进看着这场景,幸亏来得早,只需晚个几分钟,只怕都吃个干净了。 李助将随身带的伤药洒了一点,然后扯下些衣服下摆,将她伤口包住。 柴进看着这地上哀嚎的老太,感觉她眼神像是看不见一般。 心头一惊。沂水县、老虎、瞎子老太太? 难道是李逵的老娘? 他的心思刚定,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娘!老娘你去哪了?” 虽然柴进并未见过李逵,更没听过他声音,可也已经能确定,这就是那黑旋风了。 忙让朱富过去领他过来。 “李大哥?” 李逵是沂水县里有名的打架斗殴,没有赌品,这朱富哪里能不认识,一见面就惊呼道:“那位老太是你家老娘啊,快跟我走,幸亏碰上咱们,不然要被大虫给吃了。” 朱富利索的边引着他走,边对他说。 李逵着急的挤过朱富,铁牛一般的身子,把这笑面虎撞翻在地上。 “娘啊。怎么弄成这样啊。”看着血肉模糊的老娘,李逵大哭大喊,跪在地上不停埋怨自己。 2kxiaoshuo.com “我儿莫哭。为娘没事。”老太太虚弱的伸出手,费力的在李逵头上不停的抚摸。 这一派母慈子孝的画面,直把梁山众人看得感动不已。 柴进心道:不管这李逵有多狠,多不着调,可谁也不能否认他是个大孝子。 李助几个以前在江州劫法场,也是见过李逵的,开始虽然有些惊讶,可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你老娘受伤太重,还是得快些寻个好大夫治治为好。” 李逵虽然有些呆,但不是个傻子。却不记得李助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了,回头对着众人不停的跪拜,直接哭谢道:“感谢各位好汉救俺老娘一命,以后若有需要可来青州白虎山寻李逵,哪怕杀人放火也替您干。还请告诉俺叫甚名字。” 林冲等人这才知道,原来是跟着宋江的。 柴进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名号不重要。” 李助见柴进不愿意表露身份,便道:“你且去吧,下了这道岭子,便有镇子,当有大夫的。” 可柴进却知道这李逵做事太过莽撞,若是让他一个人跑镇子里去,还不知道会不会惹出别的乱子来。 对武松和酆泰道:“你们两先送他去寻大夫,事了之后再过来。” 李逵闻言忙道:“不用,俺自去寻得到。” 柴进摇头问道:“若是那大夫有别的病人,你会如何。” “俺娘要紧,他不治,俺就杀他全家。” 梁山众人见他发狠的神态不似说说而已,不禁心头一凛。只有柴进没再管他。 直接道:“我这两个兄弟陪你去,莫耽误了。” 说完对武松和酆泰点点头。 有他们两在,哪怕这疯牛想疯,应当也没那本事。 酆泰更是过去扶起老太太,铁牛见状,忙背起来,嘴上还是千恩万谢。 见他们三个走了,李助道:“当日在江州,这莽汉却是个冲阵的好苗子,挺两把板斧第一个去救的宋江。” 柴进点头,没有说什么。知道他有些欣赏李逵。 但是这黑旋风可是宋公明头号铁粉啊。心智单纯,没有一点心机,仗义的时候天下第一等好汉,可若没人管着,又成了天下最大的恶人。 柴进叹了口气,各人有各人的命,且随他吧。 …… 第119章 沂水县里遇良吏 梁山客气请官… 众人下了山,离沂水县城也就几里路程。 现在梁山的酒肆茶馆早就四处开花,莫说一州之隔的沂水了。而李云出事的消息,就是其中一家酒楼的兄弟传回来的。 那掌柜的忽然见到柴进和这么多山寨头领,惊得眼神迷乱。忙把众人引入后院,一顿行礼。 “虚礼就省了。”柴进笑着道:“安排些住所,可能得再呆两天。” 那掌柜的闻言,立马招呼人去安排,自己留下拱手问道:“还有什么需要小的效劳的?” “你先说说那李云的事吧。” 掌柜的躬着身子,小声的回道:“前些日子,李云都头不知道何事得罪了沂水县一个姓曹的大户,他指认朱富头领与李云乃师徒关系,更是污蔑二人一直联系不断。所以被县令给拿了……” 小书亭 柴进闻言一惊,原本轨迹中,李逵出事就是因为一个姓曹的大户,莫非就是此人? 只听那掌柜接着道:“其实这事沂水县内很多人都知道,只是大家既不想得罪李云,更不敢得罪咱们山寨,所以也都心照不宣。具体他们二人有何仇怨,非把这事说穿来治这李都头的罪,小的也并不清楚。” 柴进摆手示意无妨,这个社会,富户和官吏之间,谁还没有一点私交旧怨的。 大家吃饱喝足,先让马灵和酆美几个去县衙打探一番,再做计较。 柴进就在附近街道边等消息,边转悠转悠。发现沂水县里,一片和睦升平。虽然地处山东腹地,周边也无大州大城,人口不多。可周围百姓看模样,还算生活得不错。 难道这还碰到一个好官了? 问旁边一直小心伺候的掌柜道:“这沂水县令风评如何?” 听此一问,那掌柜由衷的赞叹道:“这沂水县姓张名文德,素来清贤,百姓风评极好。只是胆子稍微小一点。” 被他这么一说,柴进忽然想起原书中,这李逵被那曹太公捉了,报道县里。这知县是胆小的害怕惹来兵灾,开始只想要李云偷偷的将人押解去州府…… 见柴进没说话,李助大概猜到他爱才的心思了。笑道:“胆子小点没事,咱们山寨有的是胆子大的。只要有本事的清官便好。” 柴进闻言哈哈一笑。对那掌柜的道:“有没有办法让我见他一面?” “咱们直接去那县衙,几个差役当也翻不起浪来。”旁边的糜貹直言道。 柴进摇头笑笑,见那掌柜说有办法,便让他去办。 待到天黑,县衙一个书吏笑眯眯的跑来,直言张相公同意了,酒楼掌柜颇懂规矩的偷偷递了包银钱,发现份量很重,眉开眼笑的说了一阵,便领着柴进、李助往县衙中去。 而县衙外面,一众头领藏在暗处,以防不测。 沂水县衙后堂,地方倒是宽敞,可门窗破旧,院子里还养着些鸡鸭…… 柴进与李助相视一笑,皆是心头满意。 都是县令,你这沂水县令可比那时文斌做得憋屈多了。 坐不多时,一个四十多岁,面容清瘦,颇有老态的官员便走了过来。边走还在那挽裤腿,不晓得在后面折腾什么东西。 这张县令见柴进和李助一个丰神俊逸,一个仙风道骨,不敢轻视。忙客气的问:“听闻官人是从济州府来,不知来沂水做甚营生?” 柴进见自己二人坐了半晌,那书吏也走了,院中连个上茶的丫鬟也没有。只有三个男人枯坐在这堂中,不禁微笑道:“未想你沂水县令倒是个难得得清官啊。” 这话如果对于百姓之于官员来说,是极为失礼的。可柴进却是由衷一言,并没注意这么多。 那张县令有些不满,可人家毕竟是夸自己,稍微忍着怒火道:“二位到底所为何来?” 见他模样,柴进方知自己说话没注意,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拱手以示歉意。 对旁边点点头,这吓唬人的事,还得您李大道长来。 李助笑笑起身,盯着县令直接道:“不瞒你,我们是为那青眼虎李云而来。” 张文德神色一惊。“你们是何人?” 李助眉头一挑,淡淡的打趣道:“你沂水县城门口不是贴了很多告示么,只是画得不好,要不老道与我家寨主,坐在堂中,张县令请画师画个清楚的?” 城门口告示? 眼神悠悠的看看道人李助,又茫然的看向一旁正在四处打量的这俊秀官人。 哪里还能猜不出来。 只觉得全身一软,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 颤抖着嗓子道:“可莫要乱来,这可是县衙……” 看他还在不停的给自己鼓励,李助心道:胆子也太小了点,将来大官人若要委以重任,还得把胆色磨磨才好。 “在你这县衙又能如何,我山寨来你沂水县就同回家一般。”李助狠狠的道:“这李云你放是不放?” 说完一声脆响,宝剑已抵在他咽喉。 柴进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可这李助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便没开口。 那县令额头冒汗,全身颤抖着道:“本官乃一县父母官,岂可受强人胁迫。你们兵马强盛,我奈何不了,可要想以我性命要挟,本官也……” 李助闻言,哈哈大笑。 柴进也没想到,却还有几分文人风骨。虽然有些硬着头皮,可总比郓城县令见到刀兵就往地上跪,要强上太多了。 让李助收了剑,对他道:“以你之才,在这沂水县里委屈了。同我上山,下个月,给你一个知府做。” 那张文德下意识要喊,你大言不惭。可转念一想,这东平府都被人家占了几个月,朝廷一点反应都没有。哪里还能再骂出口。 见他不说话,柴进回身唤了一声,角落里马灵的身影便闪了出来。 “回山,令智多星吴用领“忠武军”、“忠勇军”、“忠信军”、“烈风军”赶赴兖州……” 马灵闻言一惊,心头暗笑:这怎么来取个李云,反而跑回去打兖州去了。 只有李助知道,自己这大官人,是真打算给张文德一个知府做了。 而那大堂正中的沂水县令,已经不知道什么表情。这梁山做事也太敞亮了些,说给一州知府,真是要打片地盘出来啊。 心头是又气又感动,不禁道:“你!你就这般认定本官会投效于你?” 柴进微微一笑,“你能舍得死,你家小可舍得死?” 有的事情大家都不要说得太明白了,归属感可以慢慢培养的。 “你是现在跟我们走?还是我自己劫了人,然后请你回去?” 张文德见他们这二人只当这县衙如在梁山一般,真想大喊衙役过来打杀了他们,可话到嗓子眼,就是发不出声来。 这可是朝廷十万大军都奈何不了的梁山寨主啊。 沉着声音,道:“你真当我沂水县无人乎?” 柴进和李助闻言一笑。 几十个以一当百的头领,加上各处酒楼上百个哨探营士卒,真要闹起来,你这没有县令,又少了都头的小小沂水县,还真的没啥好惧怕的。何况此时,这县衙内,顶多也就十几个值守衙役。 李助悠悠的问张文德道:“要不试试?” 他下意识的回了句,“怎么试?” 哈哈,柴进大笑一声。 “我现在派人去劫牢,将你这沂水县大闹一番,你看我们能不能全身而退。” 张文德真想跟他们赌一把,这也太目中无人了些。 可看这二人一副胸有成竹的镇定模样,就像抓着一把天牌,绝对会通杀一切一般。哪里敢赌。 见他没说话,李助走到堂外,嗓子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啸声。过不多会,外头稍微传出几声打斗后,冲进来七八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朱富、带个衙役去牢中提人,其余的兄弟帮张县令收拾东西。” 第120章 李逵大嗓门惹祸 京东路再起波… 武松和酆泰二人陪着李逵下了山,将马寄存在梁山的酒店之中。问清了道路,便领着李逵去寻大夫。 老太太伤势虽然看着很重,毕竟都只是皮肉伤,又有李助调制的金疮药敷过。那大夫清洗一通,重新上了这自己的草药便算行了。直言不会有事。 临走时,李逵很大方的丢给了大夫一快银子,弄得他受宠若惊。 几人回了梁山酒店,李逵为感谢二人护送之情,硬要请他们吃一顿。不管武松、酆泰如何拒绝,反正就是拦着不让走。甚至还举着板斧出言恐吓,可把这哥俩弄得哭笑不得。 哪里有这般请客的。 后来还是老太太出言相求,武松二人不好拒绝,便让掌柜的随便弄些酒肉,吃了好赶路。 三个大汉,边喝边顺嘴说一些话,不想李逵这一碗酒下肚,就忘乎所以了,大嘴巴只道:“俺现在在青州白虎山跟着及时雨宋公明哥哥,每日快活得紧,你们救了俺老娘,不如去沂水县叫上那群兄弟,同俺一道去白虎山快活……” 武松和酆泰相视一笑,可柴进当时不愿意对他表明身份,二人也不好多说。只是随口应付。后头伺候的小厮心中暗笑:你白虎山算个甚么! 笔趣阁 大家都没注意,外头经过的一个汉子,闻言一惊,便匆匆走了。 过不多时,只见小小酒肆外,忽然停下了二三十匹马,上头个个皆是壮汉,手拿兵器,甚是吓人。 酒店掌柜的也是山寨老人,见他们不像来吃酒的模样,知道来者不善。虽然不怕,却也不想惹事。堆着笑容过去问好。 只听中间一个为首的中年男子,喝骂道:“我来寻那白虎山强人。”说完一把推开他,领着人冲进了店中。 后头一个庄客模样的,指着李逵便喊,就是他。 李逵见是冲自己来的,心头惊怒道:“手指着爷爷想讨酒喝不成?” 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不屑的一笑,“死到临头犹不自知。来啊,给我拿了,咱们解去官府请赏去。” 话音一落,后面如狼似虎的庄客便掀翻桌子,冲着李逵就去。 如此模样,李逵听说要拿自己去官府,心头大怒,抽出板斧一句话不说,便砍杀起来。 这群庄客见他这阎王模样,直被砍倒几个,其余的有些害怕,挤着门便往外跑。后头那几个为首的,都没站住,也被自家人给挤了出去。可这李逵根本不管不顾,见他们越跑越是杀心四起,嘴上还在喝骂:来抓爷爷啊! 那几个为首的,没想到这黑厮居然这般莽,也是一惊。待他追出门口,才觉得甚是丢人。 那个年轻人,挺.asxs.钢枪,便往李逵刺去。后头的武松和酆泰忙对那掌柜的使眼色,令他护着那老太太去后院,不要多管。 而二人受了柴进嘱托,却不能不上。拿起兵器跟在后头,见这年轻人也甚是了得,可李逵看着力大无穷,一副拼命的模样,根本不管你枪往何处来,每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大家都看出这年轻人,若光说手上功夫,应该比李逵还强上一些,可此时却被李逵杀得四处躲闪,甚是狼狈不堪。 旁边双方看着的,皆是心叹:从未见过这样的莽汉啊,此时若有自家人过去帮忙,都有可能被他误杀了。 后边还有许多人,骑在马上,见那年轻人险象环生,害怕马势冲撞自己兄弟,都忙跳下马,其中一个拿着双刀,直往李逵头上砍去。 酆泰见状,早就大骂一声,挺起双锏接住。二人过手皆是一惊,知道对方武艺不弱,打起精神,斗了几十回合仍然不分胜负。 而对方看酆泰武艺了得,已是吃惊不已,后面还没动手的武松,看那模样也像个高手。不禁都下意识得看向后头。 两个教师模样的,本来是不打算来的,可架不住两位少庄主。可如今自己这边死了几个庄客,已经不能善了,皆是跳下马来,一个举枪去拿武松,一个去夹击李逵。 武松见这拿枪的汉子容貌最是不凡,手上哪里能留力,还未等他冲来,已经欺身往前。 “好刀法!”那汉由衷赞了一句。 二人刀来枪往斗了四十余合仍是不分胜负。 却听此时,两声惨叫。 却是李逵被人一枪刺中肩膀,而另一边酆泰却一锏打在那拿双刀的汉子背上。本来一边生擒一个,这事还有得谈,不想后头马上一个四十来岁模样的男子,见自家兄弟要不敌酆泰,早在旁边等着,接上了手。 酆泰心头又惊又怒,这他娘的居然比那双刀的,只强不弱。 这哪里来这般多高手。 而此时李逵已经被擒,尚在地上骂娘。 “再不收手,我就砍了这黑汉。” 一声大吼,让场中四人皆不自觉的住了手,往后退了几步站定。 “你们是白虎山何人?可否报上名来!”那个与武松相斗的教师,有些疑惑的问。 武松还未说话,不想地上的李逵闻言大骂道:“爷爷才是白虎山的好汉,并不识得他们。” 武松和酆泰闻言,暗笑这黑汉莽归莽,却也不傻,更是有几分义气。 可武松二人又怎么会舍得他独自逃走,何况对面这几个都不是庸手,哪里又能走得了。 不禁开口道:“你们看模样也并非官府中人,为何多管闲事?” 那教头正欲再问,不想旁边那最是年轻的接口喝骂道:“管你们是哪里的,反正与强人一伙,便是强人。” 对着旁边的众人喊道:“如今哥哥被他打伤,难道还能放走不成?一律打杀了事。” 酆泰闻言不屑一笑,“要杀老子,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你们到底是谁?”那教头再次问道。 “济州梁山泊!” 对面众人闻言,皆是面色一变。特别是那两个教师都往对方看去,甚觉头大。 不禁悄悄对旁边几个少庄主小声说着什么,别人倒没说话,只有最小的那个怒骂道:“别人怕他梁山,我可不怕。” 说完也不管别人,挺枪往酆泰刺去。 …… 沂水县令,就这么半绑架,半自愿的跟着出了城池。嘴上虽然还在小声嘀咕些什么,可只要旁边几个面目不善的汉子眼神瞪来,立马就把嘴闭上了。 “并非我自愿的,实在是强人胁迫,担心妻儿老小安危。” 他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 对于这样的文官,柴进倒是没有什么瞧不起的。像文天祥、寇准这样的人,世间若是到处都是,也就不值得世人尊敬了。 自己要的是他治理地方的能力,暂时还不用他以死铭志的决心。在柴进的规矩中,文管民,武管军,平时文官为大,可将来若有战时武将做主。这也是后世的做法,这样至少不会让半吊子文官去指挥军队。 至于这沂水县,暂时就乱着吧,反正下面还有县尉,上头有沂州知府。 众人带着张文德一家子,和李云家小一起出了城。此时有了马车,却不能再爬那岭子过了。 “大官人,那山上大虫若要不除了终究是一个祸害。”旁边的解珍过来道。 柴进点点头,可现在却暂时顾不上,让他去交待沿途梁山酒店,放出消息,第一、莫要人走那岭子,第二,悬赏银钱,让猎户进山捕那大虫。 虽然山寨有人,也有善于干这事的头领,可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这个世界,大虫野兽到处都是,真要忙活,解家哥俩什么都不用干,做老本行算了。 回去众人走的大道,便得绕过这岭子,虽然不急,却也多花了半天时日。 “诸位哥哥请留步!” 后头传来急切的呼喊声,大家回头,见一个小厮打扮的,骑着一匹老马,拼命的追赶,看样子很是着急。 柴进有些奇怪的令大伙停下。 那小厮奔到近前,猛拉马缰,可能是骑术不精,差点摔下来。 只听他道:“小的是沂水北山酒店的,昨日武松和酆泰两位哥哥,领着黑旋风李逵来店中落脚,不想被一群人识破身份,后来打斗起来,他们三人都被那些人给抓走了。” 众人闻言大惊不已。 这武松和酆泰的武艺大家都是知道的,哪里那般容易被人抓走。 “是哪处官兵?” “并非官兵,他们没有报名号,小的们都不认识。”那小厮急切的道。 “这他娘的,那伙人往哪里跑了?走了多久?”鲁智深大怒道。 柴进示意大伙莫急,这山东地界,有名有姓的也就那么多,能生擒武松、酆泰外加一个李逵的,除了官府,真想不起来还有谁来。 不禁问到:“他们是何打扮,有多少人。” “二十多个全骑着好马,为头的几个模样看着像是几兄弟。武艺皆是不弱。特别有个教师模样的,更是了得。”那小厮仔细回想道:“其中有个被酆泰哥哥打伤,他们本想报仇,被那个教头打扮的大汉子给拦了……已经走了快有一天了。” 柴进越听,心头越是火大。这他娘的还能有谁,山东地界庄客都能骑上好马,为头的又是几兄弟,不就是曾头市那几个不怕死的么!那个教头不是史文恭就是苏定了。 “我知道是谁了!”柴进压着怒火问他道:“那李逵老娘呢?” “还在店中。” 柴进闻言点头道:“你做得很好,山寨自会奖赏于你。回去后派人将那老太太送去东平府。” 那小厮心头大喜,连忙领命去了。 糜貹忍不住问道:“大官人知道是谁绑走的?” “若我所料不差,只有曾头市那一伙人。”柴进下令道:“如今大军应该已经下山去往兖州,所在各军头领速速回营,听从吴用军师调遣。朱富和李云护着张县令回山,并让徐宁、韩滔领护卫军、关胜领本部马军,赶往东平府与我等汇合。” 像鲁智深、林冲这些要去兖州的头领,虽然挂念武松两个,可也知道军令如山,连忙领命去了。 留下的头领,都跟着柴进赶往东平府。 李助又惊又怒的道:“这曾头市不就是个贩马的庄子么,怎么敢来撩拨咱们?” 旁边跟着的头领,其实也有些不可置信,心想大官人切莫搞错了,免得耽误了救人时机。 只是他们见柴进那么确定,便没敢出声质疑。 只听柴进道:“这伙人虽然只是一个庄子,可却是在大宋生活了上百年的金国人。平时靠着贩卖马匹,排面越来越大。在那陵县占几百里地方,手下怕也有上万人马。” 旁边的头领皆是一惊,不想一个庄子也有那般多人马。只有李助倒是听哨探营了解过一些信息,却还是有些不解的问:“虽然有些本事,却也没种招惹咱们吧?只是以前听皇甫端说。去向他们买马,倒是不愿卖给咱们……” 柴进悠悠的道:“以前我也没当回事,虽然是金人,可与我中原百姓并无仇怨。可能如今他们是知道金国出头了,连大宋朝廷都得求他们金国一起攻辽。难免胆子会大些。” 其实还有些话,柴进不好说,这曾头市本就胆子颇大。原本轨迹中就是抢了宋江的马,还杀了晁盖的。只是这一切并未发生,大家也才相安无事。 想不到最后,该遇上的终究他还是会遇上。 而一众头领皆是大骂,这金人弱小时依附中原,如今看本国强大了又开始叫嚣,想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王进更是感叹,说不定和大宋一起灭了辽国,边疆还不一定有现在太平呢。 听着众人的言语,柴进倒是并未料到大伙能这么想。毕竟对于现在的宋人来说,有仇的只有西夏和契丹人,对于金国人,一直是属于包容,接纳的。关系就像对待境内的苗人一般。 所以史文恭和苏定这样的人,才会去曾头市做教头,也没有人责怪他们。 若是现在你说在给契丹人看家护院,肯定被世人骂遍你祖宗十八代都不解恨。 因为谁也想不到,就在不久之后,这金国人会马踏中原,弄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第121章 时迁领命赴北京 宋江图谋大名… 若说梁山各营哪位头领最忙,莫过于管着军情哨探的时迁和马灵了。 两人成日奔波在山东附近各处州府,主要还都喜欢独来独往,手下一众兄弟愣是派出去,一个都不愿意带在身边。 后来柴进骂过几次,这臭毛病死活改不了,也是没法。可偌大的摊子总得有个人居中管理,只好让神机军师朱武接了这主将一职。 这二人倒是没有一点被人夺权的不快,对柴进和朱武拜了又拜,直言都是活菩萨。 这时迁接了柴进的令,跑回大名府去打探玉麒麟卢俊义的消息,刚刚行到城门口,却听前头一个赶着马车的小厮,惊喜的叫唤。 小书亭 “时迁哥哥!” 还没认出是谁,却见马车里头掀开布帘,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看他做个富家老爷打扮,却没有那份富态和气度。笑骂道:“我呸!穿成这样,也改不了你张三那泼皮模样!” 张三闻言不光不恼,还舔着脸哈哈大笑。 大家都管着哨探消息,虽然分工不同,可这几个臭味相投得紧,关系是好得没话说。因为杨林稳重一些,没这几个那么活泛,这张三李四反而跟时迁、马灵感情最好。 “你这偷儿,今天怎么骑上马了,平时不总说磨得裤裆疼么。” 凑巧碰上了。二人便停在路边。闲扯几句。 “大官人吩咐我出来打探下卢俊义的事,害怕耽误了。”时迁笑道:“不然真不爱骑这畜生,还是两条腿走路爽快。” 他和马灵两个,还有一个臭毛病,一个喜欢飞跑,一个喜欢到处钻,总觉得牵着马碍事。除非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打探,这二人一般都不骑马。 张三闻言又笑骂他们几句,直言不会享受。 “你倒是会享受的紧,若让你师傅鲁提辖看见,少不得一顿臭骂。” 张三忙道:“我这也是为了山寨啊,去各处酒店盘账,总也要像个样子才行。不然别人一见就能看出不正常来。” 他问道:“大官人怎么对这玉麒麟感兴趣?莫非……” 时迁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何。虽然这玉麒麟有些排场,可如今山寨越发势大,你一个与山寨没有瓜葛的富家翁,已经不值得大动干戈了。 “我陪你一块回去吧。”张三道:“正好大名府还有一家客栈要开。本打算过些日子再去看的……” 时迁倒是无所谓,二人便结了伴往城里去。 现在梁山的人,若往来各处州府,皆是用的金大坚给做的那些身份文谍,不管是扮做官府的,还是平明百姓,皆可在城门口随意盘查,从未出过差错。 张三领着时迁先去城中寻了合适的地方落脚,二人随便吃了点酒肉。时迁便出门去那卢俊义府上转转。 而张三见柴进关心此事,也让手下兄弟往各处打听,晚些回来汇报。 这大名府乃大宋四京之一,占地数百里,城池高大,兵马众多。管事的是那蔡京的好女婿梁中书。 时迁问明了路径,在城中走了许久才寻到卢俊义府上。此时天也快黑了。 本想干脆再等等,去庄子里看看。却听正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 时迁轻手轻脚的过去,翻身躲在一棵大树上,举目望去。 一群庄丁手拿棍棒,正恶狠狠的驱赶一个汉子,为首的做个管家打扮,年岁也不是很大,皮肤白皙,颇有几分风度。 可看地上那汉子,时迁不禁眼睛一亮。 好俊俏的小哥,怕是把董平、张清都给比下去了。 “燕青,你已经被夫人赶出府门,若再过来闹事,可不要怪我等不念一点情意。” 原来他就是那卢俊义的仆人,燕小乙啊。时迁寻思到 只见燕青一脸的愤愤不平,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不住的央求,“如今主人蒙冤,急需去救,还请让我见夫人一面。” “主人之事,我等也是痛心不已,可如今家中自有夫人做主……” 说完话便带人关上大门,不再理他。 燕青茫然的从地上爬起来,他从小被卢俊义收养,现在卢家不准去,他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平时官府中那些要好之人,现在更是一个都不愿意相见。 没钱开路,说话怎么好使! 燕青眼中含泪的往外头走,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不禁回头一看,却并未发现异常。只当自己心神烦乱了。 而后面躲在暗处的时迁心头一惊:你这小白脸倒是警觉得狠啊! 跟了一段路程,见那燕青就在一处破旧房子中落了脚,时迁便不再管他,转身又回了卢俊义庄院。 …… 时迁借着夜色,隐匿身形。几个起落便钻进了卢家后院。 作为一个盗中高手,他对这些大门大户的情况一清二楚。一般坏事好事,都在后院里干。 悄无声息的趴在屋顶,却见刚才那管家,一个人往自己这边而来。 “这边可是卢家正房,除了主人家,你一个下人往这跑?” 时迁已经猜到这家伙有鬼了,不禁偷偷跟上。却见这管家就像主人一般支开了一众丫鬟,推门走了进去。 他娘的,还有戏看? 自从不去大门大户寻摸财宝,可是好久没碰到这好事了。 时迁大喜,翻身上了屋顶。 “如今这燕青也被赶走,咱们只需等着官府宣判,便可高枕无忧了。” 那管家走过去,双手温柔的搭在一名女子的肩头,嘴巴靠近她的耳朵,柔声的道:“从此我李固便可与夫人双宿双栖,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那女子本来还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此时被他耳鬓厮磨一番,只觉全身发软。话到嘴巴边又给忍住了。 房顶上的时迁眼中放光的看着这一切,忽然房中一暗,却是把灯给灭了。 不禁暗骂一声。 没脑子的玩意,掌着灯不是更有情调么! 心中寻思:看样子,那燕小乙还不知道这事呢。 …… 白虎山忠义堂上,宋江身边只有花荣和杨志,前面却是跪着那神行太保戴宗。 只听宋江怒骂道:“你这办法在别处使来或许有用,可那大名府兵马众多,咱们如何能去把人救出来?更如何取那卢家钱粮?” 戴宗忙道:“哥哥勿忧,那李固已与我说好,事成之后会偷偷将卢家财产送来山寨。” “这种背主之人的话,如何可信?”花荣甚是瞧不起这勾当,可宋江当日让这戴宗去办,他已经猜到肯定会使些手段了,不禁无语的道:“只怕你废那么多苦心,倒是成全了那小人。” 戴宗看花荣神色,心头怒起,宋江骂我,我忍了,你花荣凭什么给我脸色。 一脸讥讽的问,“那依花将军之意,该如何取赚那卢俊义上山?” 见这二人要吵起来,杨志忙开口道:“事到如今,还是想办法先救人,至于钱粮哪怕弄不出来,咱们还可以去别的地方想办法。” 宋江闻言,很是认同。虽然卢俊义的钱粮他想要,可更看重的是那名头。大名府首富、天下枪棒第一都投我山寨了,将来肯定更能吸引绿林好汉。 忙问杨志,可知这大名府兵力部署。 杨志曾在梁中书手底下当过军官,对这大名府还是了解的,一顿分析,得出结论:咱们这些人,只能智取,不可强攻。 最后还是宋江拍板,想办法给卢俊义弄个刺配之刑,在路上将人劫下来。实在不行,就一起劫牢。赶在大军过来之前,冲出城去。 第122章 梁山兵发曾头市 关大刀再显神… 宋江是个人精。 他深知这个社会若想成事,有钱、有粮、有地位、有名望! 四者起码得占一样。 可他现在没钱没粮,没地位。唯一有的江湖名望,也因为救了大贪官高俅,被梁山的一通宣传给败得干干净净。连曾经对自己哥哥长哥哥短的对影山吕方、郭盛,在自己派人去拉拢,都是委婉的拒绝了。 好不容易想到用个有钱有名望的卢俊义,来拉动自己的名头。也被这顾前不顾后的戴宗陷在了大牢里。 那可是大宋北京啊。自己这几千没有甲胄的喽啰,哪怕全拉过去,只怕也不够看的。 可要就这么算了,心里又怎么忍得。 先派了燕顺等一众头领扮做客商混进城中,自己领着人在后头慢慢走。 “哥哥,咱们得绕路才好。前头那东平府如今被梁山占了,莫要惹出麻烦来。” 李立的一句话把正在沉思的宋江惊醒,茫然的对花荣点点头。 心中暗骂:真他娘的虎落平阳,被犬欺。走个道现在都得躲着。想当年自己去沧州,他柴进还不是满嘴的欣佩。和老爷我好得跟一个人一般,现在…… 可形势比人强,哪怕你宋公明心比天高,现在也只能忍着。 …… 东平府府城外,梁山的大军早已集结完毕,这浩浩荡荡的一支兵马,一看就知训练有素,连那从东京城偷偷跑过来做买卖的商人都不禁感叹:怪不得高泼皮都败了啊。也不知这样的军队,是梁山全伙,还是其中一部分。 柴进等人略微收拾,令孟康压着粮草跟上,自己和李助率大军先行。 现在已经打听清楚,这三个人被他们带回了曾头市,反而放心些了。 因为在原书中,这曾弄还是有些害怕的,只是那几个儿子胆子大些而已。 柴进还偷偷问过郁保四,因为他依稀记得这哥们应该是在那曾头市呆着的才对,可郁保四却说,自己会养马,但是并没去过曾头市。 柴进也不知道是自己记错了,还是已经乱了套。 大军一路,没受一点阻拦便开进了陵县,做为大军前锋的食色虎滕戣,本想抢些功劳,可见对方早就有所准备,也不强攻,命人扎下营寨,等大军来了再做计较。 而在不远处,曾家长者有些担忧的问史文恭道:“教师,你观这梁山人马如何?” “这当是先锋,已经不下装备精良的三千马军。这领头的看样子也有些手段,见咱们有了准备,根本不盲目攻来。梁山并非浪得虚名啊。” 看史文恭都是一脸慎重模样,不禁心头一沉。 只要说话,却听旁边有人道:“教师莫要长他人志气,灭了咱们自己威风。” “就是,想那武松和酆泰诺大名头,还不是被咱们给生擒了……” 曾弄怒喝道:“曾魁、曾升不可对教师无礼。更莫要轻敌。” 然后回头对自家大儿子道:“曾涂,去高唐州搬救兵的人,可有回音?” 那曾涂正色道:“早就回了,那高太尉与柴进有大仇,高廉已经答应派兵来援。” 曾弄闻言,心中稍安。 …… 第三日一早,梁山大军已经齐聚曾头市。 “这庄子倒是比祝家庄好打多了。” 大家见这曾头市就是几个庄子,虽有墙院,却却低矮。更别提祝家庄盘陀路那种地理优势了。 “这曾头市本就是个贩马的地方,时间一长,才有了众多人口。地势太多险要,如何养马?”李助笑道。 柴进在仔细想了一路,都没想起来这曾家哥几个叫什么名字,只是知道这些人可比祝家庄那三个,武艺高出许多。后来还是马灵探得清楚。他才把情况说与大伙听。 而王进徐宁等人,听闻武松和酆泰都被捉了,早就猜到这些人武艺定然不弱。不然以他二人本事,区区二三十个普通庄客,又哪里有那本事。 曾头市庄主的人本想死守,可耐不住自己几个儿子软磨硬泡,何况对自己庄兵的能力还是有些自信的。便也没有多说。 见对方大军已来,两军射下阵脚,直接交锋。 滕戣受提三尖两刃刀,一马当先。 “曾家狗崽子,快把我山寨头领送出来……” 这食色虎当了多年土匪,哪里有两句好话,对着曾家一伙一顿臭骂,中间不光没停过嘴,话都不带重复的。 xiaoshutingapp.com 后面韩滔不禁笑道:“这滕戣兄弟,倒是好嘴皮子。” 话刚说完,对面阵中冲出一将,提一把大刀,可能是被滕戣骂得火大,名也不通,直接就来相斗,两人在马上你来我往斗了四十多合,滕戣渐渐占了上风。 可柴进交待过,最好能抓活的,待会也能用来换人。滕戣一时也拿他不下。 对面阵中,史文恭见自己人就要落败,不禁偷偷抓起落雕弓,可距离太远,悄悄一夹马腹想走近一些。 可马身刚动,受到柴进提醒的丑郡马宣赞也跟着动,手中弓箭在手,一副你不使阴招,我也不动的架势。 史文恭被这一惊,哪里还敢再射暗箭。 只听场中惨叫一声,却是滕戣一刀将曾家将领剁在马下。 “贼将休走!” 见自家兄弟落败,曾家阵中,一人挺.asxs.钢枪便冲了出来。 “我来!” 却是“烈焰军”主将,大刀关胜打马冲了出去。 自从那些说书先生讲过关云长的英雄传说,这关胜最近可是梁山寨中最开心的人了,每天士卒们看着他,皆如看见关羽重生一般。 让本就有些傲气的关胜,虚荣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而此时又有在大军阵前,一显身手的机会,哪里能不兴奋。 丹凤眼一睁,青龙偃月刀已经对着敌将当头劈下。 虽然一击不中,可他是越战越勇,长须随风飞舞,那本就有些泛红的皮肤,随着一刀重比一刀,更是显得通红,模样真如云长下凡一般。 斗了不到四十合,只见空中血花四溅,一声惨痛的呼叫在阵中响起,更有一条手臂掉落在地。 “三哥!” “我的儿!” …… 而梁山阵中,“烈焰军”士卒见他如此神态,不禁大吼道:“大刀关胜!大刀关胜!” 滕戣不禁在阵中笑骂道:“老子也赢了,你们这群小崽子,怎么没见喊我名号。” 惹得旁边士卒和宣赞等人轰然大笑。 而不远处的中军,韩滔道:“可惜武松兄弟在他们手上,不然咱们士气大盛,真可一战而定乾坤。” 柴进见又活捉一人,心想可以换人了。忙对后面说了几句,亲军闻言,拱手领命出了阵。 “曾头市的人听着,我家寨主不愿多造杀孽,今日之事皆由你等而起,若想要你家人活命,速速将我山寨头领送出来。” 只见对面阵中沉默良久后,压着出来了两个人。正是武松和酆泰。 武松还好,只有酆泰一脸得意的对着曾家几个,很有礼貌的吐了口口水。 “他娘的,还有一个呢?”那个亲军喝骂道。 “一个换一个。那李逵是白虎山的人,跟你们不是一伙……” 亲军愤怒的回头看去,见柴进点了头。便不再多言。 “这李逵……”李助问道。 “对方应该也不会轻易出来了,先救一个是一个,咱们再想办法。” 李助闻言,对远处摆摆手,滕戣会意,亲自压着那一人往前走,旁边被砍断手臂的一个,要死不活的趴在马上,脸色惨白。 第123章 梁山兵围曾头市 教头力斗史文… “教师,他梁山将我儿伤得如此之重,你得替我报仇啊。”曾弄看着手臂被齐齐砍断的三子曾索,对史文恭道。 史文恭微微拱手,茫然的看向对面阵中一眼。一提手中方天画戟,轻夹马腹。 立在阵中不发一言。 柴进见他出阵,虽然不认识,可看那模样气度,猜到该是那史文恭了。 “哥哥我去!”酆泰被抓,心头压着一把火,如今刚刚回来,正要出口气,直接请战道。 “这人武艺十分了得,若是在马上,小弟自认非他敌手。”武松在旁认真的道。 “他娘的,这般鸟强?” 酆泰知道自己和武松的武艺,尚在伯仲之间,马上自己稍微强些,步战武松更强,可此时听他这般直接夸一个人,还是很少的。 柴进回头看去。 他们二人朝夕相处日久,早就不需太多交流了。 王进会意,一提铁枪,也不说话。慢慢驱马走入阵中。 孙立上山不久,还并未与王进交过手,可关胜等人却是实打实的领教过的。此时见王进居然出阵,皆不可思议的看向对面那位。 “曾头市居然有此高手,需要王教头亲自出马?”滕戣心头惊讶。 关胜一抚长须,没有说话。 这梁山之上高手众多,而且武将之间胜负生死,更有诸多因素。特别是旗鼓相当的两个人,更不是一场胜负,就能决定谁强谁弱的。 心态、耐力,甚至当天武将、马匹的身体情况等等诸多原因,都可以成为一场打斗的胜负手。 可不管他关胜如何自负,这梁山之上,却也有那么几个人,让他心服口服的。 “小可史文恭,为曾头市枪棒教师,特向梁山头领讨教。 王进祖辈做为东京禁军枪棒教头,知道这用方天画戟的,不是绣花枕头就是高手。而看他这模样气度,只能是后者了。 也客气的拱拱手,“小可王进。” 说完二人做个请的手势,几乎同时战马一声长嘶,向对方冲了过去。 一个梁山之上默默守护寨主的禁军教头,一个躲在曾头市里寂寂无名的庄兵教师,在两军阵中,你来我往,毫不停歇的斗了七八十回合,仍是不分胜负。 而两边阵中上万士卒,没有一人呐喊,皆是凝神静气的盯着马上的二人,像是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两匹骏马在场中,扬起阵阵泥土,而上面铁枪画戟来回交错,传出声声脆响。 又是上百回合。 可就在此时,一直眯着丹凤眼的关胜,忽然眼中光芒一闪。 “要输了!” 话音刚落,只听王进大喝一声,“撒手!” 前头马上史文恭,神色大变,方天画戟已被铁枪挑向空中。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只觉一阵寒风袭来,铁枪已经逼到胸前…… “好!” “王教头威武!” 沉默了半天梁山阵中,传出震天的呼喊…… 那些士卒的眼中更是充满了崇拜。 可对面曾头市阵中,尽皆哗然! “莫要伤我兄弟,咱们换人!” 只听曾家阵中,一员将领急切的大喊道。 可此时,已经得了柴进授意的李助,大喊道:“鸣金收兵!” …… 看着马军压阵,步军徐徐退去的梁山大军。曾头市虽然也有七八千人马,却没有了一点敢上前追击的勇气。 与史文恭一向交好的苏定,哀求的对曾弄道:“曾庄主,咱们得去救史教师啊。” 曾弄老泪纵横的看着一旁正在哀嚎的曾索,茫然的对他摇了摇头,“这梁山数千马军压阵,咱们肯定赚不到便宜,还是从长计议吧。” 苏定闻言,不禁心头直叹:若是你儿子在他手上,不知你是否也做此想! 可曾弄说的毕竟是事实,他一个教师,还是副的。哪里能决定得了什么。 回到庄中,安排好曾索,曾家剩下的四虎,全部聚在堂中,急思对策。 史文恭在这些人心中,素有威望。如今连他都败在梁山手中,可算让这几个平日里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少庄主,没了一点傲气。 “他们梁山占了便宜,肯定放松警惕,不如咱们今夜去偷袭他营寨,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见大家都闷着头不说话,曾家老二曾密建议道。 众人闻言,心中微微一阵。也可能是个办法。 可曾弄却说,“还是算了吧,按约定,明日高唐州就会有援兵过来,到时候南北夹击,当可取胜。” 老大曾涂点头道:“父亲所言极是,想那梁山平日在这山东横冲直撞,没有官兵敢去招惹,肯定想不到高廉会派大军赶来。” 众人见庄主和大哥都如此说了,也没再多言。只有曾升问道:“那李逵怎么办?不如一刀砍了算了。” 苏定闻言大惊道:“还是先留着吧,万一明天梁山愿意换人也说不准。” 一想起史文恭,这曾家几个倒是真心有些舍不得,便也依了他。 …… 而数里之外的梁山大营,柴进暂时还忍着没去见那史文恭。 天已经黑了。 如果他没记错,原书中这曾家是会半夜来劫营的。 便提醒李助,让他下去安排妥当。 “哥哥,若不出意外,徐教师和孙提辖,应当已经同高唐州兵马交上手了。” 柴进闻言不禁一笑。 这曾头市真以为梁山哨探营,是吃干饭的。一州兵马突然调动,若是自己都不知道消息,这时迁、马灵手底下的人,就真的都是废物了。 柴进只记得原书中高廉会妖法,可现在公孙胜这个大法师都不会,他高廉应当也是施耐庵喝醉酒,故弄玄虚了。 xiashuba.com 而那一州兵马,也就来三五千人。这还是看在高廉和高俅是亲戚的份上,给多派的驻军。不然这小小高唐州,哪里来得这么多人。 可当时李助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捡到一个大宝贝。 直言,这次不光曾头市要死,连高唐州也得跟着完蛋。 第124章 时迁京城逗趣 燕青为主担忧 这鼓上蚤时迁,在卢俊义家中并未看上好戏,便先回了酒楼。 待张三把打听到的消息给他说了,时迁心头也明白了大半。 做为一个在大户人家房梁上呆惯了的人,这些破落事可听过太多。加上这几年哨探消息,所锻炼出来的脑袋瓜子。事情也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心头有些奇怪,你宋公明把这人害到监牢之中,怎么将人救出去! 顺手在店中拿了一坛酒和一包肉食,屁颠屁颠的出了门。 张三本来要问问去做什么,可一想这时迁狗改不了吃屎,上山那么久,平日睡觉都是到处猫的性子,也就笑着忍住了。 且说时迁拿着酒肉转过数条街道,熟门熟路的跃上破败的院墙。 见那燕青生了一堆火,也不知道在那沉思什么,不禁毫不隐藏走了过去。 “你是何人?”燕青警醒的回头,瞪着时迁问道:“今日可是你一直跟着我?” 时迁也不回话,笑着将包好的肉食丢过去。 “想你应当也饿了,先垫垫肚子。不然明天也没力气去杀那李固。” 说完,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将酒大开,自己先喝了一口。 燕青闻言,脸色大变,喝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说我要去杀李固。” “大名府不都传你心思灵巧么,仔细想想?”时迁也不答他,躺在地上,翘起腿,不停的晃荡。 燕青见这贼眉鼠眼的汉子,镇定自若好像甚有倚仗,不禁暗自寻思起来。 “这位朋友,若是知道什么,还请相告。”燕青思索一会,诚恳的道:“燕某将来定会重重报答于你。” 时迁看他模样,不禁笑着坐起身,将今天见到的,对他说了。 燕青听他娓娓道来,脸上虽然没啥变化,可心中开始是愤怒,然后是沉思,然后又是愤怒。 开始愤怒,是感觉时迁在编排自己夫人,那也就是在损害主人的名声。 可后来联系到平时自己的所见所闻,早就感觉李固和夫人有些不对劲了,不禁又信了他的话。而后面的愤怒,就是对着李固和贾氏的了。 “你到底是谁?” 时迁道:“你不用管我是谁,还是先想办法救你家卢大官人吧。这结交山匪,罪名可不小啊。” 燕青寻思:主人就是因为被人说是私通白虎山才落得罪,可自己多方寻人打听,全都对自己避而不见,现在官府到底有何凭证,也是没弄清楚。 看来这汉子,知道内情。 起身直接跪下道:“我燕小乙但求好汉告知详情,若能洗刷主人冤屈,愿意当牛做马报您恩情。” 说完不停的磕起头来。 时迁连忙将他拦住,心道:真是个忠义仆人! “别磕了。告诉你便是!” 燕青闻言,忙抬起头,急切的看向他。此时额头磕得鲜血直流。 时迁见他模样,微微叹了口气。 “那官府在卢俊义的床头发现了书信,更有人证,你家主人这罪名怕是洗脱不了了。” 梁山哨探营在城中开着酒楼,总会想办法结交一些官府中人的。而这些消息就是张三手下,花钱寻熟人打听来的。 燕青大惊失色,“我家主人并不识得那白虎山的人,我平日都在他身旁,怎么可能不知……” 还待要说,时迁打断他道:“物证可以伪造,至于人证么……” 轻轻笑了一声,一副你知道的表情。 燕青压住愤怒,本来还想问,那信件如何能进得主人卧房…… 可他那般聪慧的人,稍微一寻思,便已经想清楚了。 “天杀的李固!天杀的贼婆娘!” 此话一出,证明他已经完全信了时迁的话。他真想现在就杀过去,取了这二人狗头,可知道这样不光救不了主人,反而会落个对人证灭口的嫌疑。 忽然想起江湖上一些肮脏的,赚人上山入伙的手段,不禁悠悠的看向时迁,问道:“你是那白虎山的?” 时迁咧嘴一笑:“宋公明可是等着朝廷招安的人,我这人嘴贱,可吃不了那口饭。” 听他那么一说,燕青眉头微皱:长得这副模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我,更能潜入庄内,又如此瞧不起宋公明…… 眼神渐亮。 “你是梁山鼓上蚤时迁!” 忽然被道破身份,时迁一愣后,忽然哈哈大笑。 难怪柴大官人都赞这浪子燕青是个极为聪慧之人。 “好你个燕小乙!”时迁由衷赞叹道:“不错,我就是梁山上最上不得台面的时迁!” 见他不再掩藏,燕青又翻身跪下,“求梁山好汉搭救我家主人。” 时迁闻言不禁摇头道:“我家大官人听闻卢员外陷入大牢,特令我来探探是何情况。至于搭救之事,并非我能做到的。何况此事若我所料不差,乃因白虎山而起,因为前些日子,我山寨兄弟,见那神行太保戴宗在大名府出现过。所以宋江该会过来想办法的。” 燕青虽然常年生活在大名府,可是对这江湖之事,了解甚多。想那宋公明被梁山赶出二龙山,躲在白虎山上苟延残喘,又因为救了大贪官高俅,已受江湖同道痛恨。 就那点人马,哪里能到大名府来救自己主人? 时迁也不是傻的,看他望向自己眼神,就知道要说什么,忙道:“哪怕你家卢员外判了斩刑,还需处处核查,终要些时日的。你可先看看那宋江如何施救再说。如果实在事不可为,那就得看你,能不能求得我家哥哥帮忙了。” 燕青闻言,心中寻思,他宋江除了杀人劫狱,还能有何办法。难道还能让那对狗男女,出来承认是自己诬陷主人不成? 可就算真的劫狱,将主人救了出来,难道真的被他宋江胁迫,从此一路跟随? 不,我得想办法见主人一面。 不禁抬头又看向时迁。 “还看着我干嘛?事情已经说清楚,我也该回去复命了。” 燕青忙小声道:“小弟想去见见我家主人,可那些府衙官吏,没有银钱根本不认人情……” 这是要借钱啊!时迁暗想,自己平时感觉累赘,也就揣几个铜板在身。现在柴大官人又不准自己动手,不然倒是方便得狠。 摇头起身,看来得找过街老鼠了。 …… 时迁交待他几句,便回了酒楼。见那张三已经睡下了,也不管他,直接敲门将他唤醒。 “你一只过街老鼠,大半夜的睡什么觉。” 张三见他一副没脸没皮的样,也是一阵头大。揉了揉迷蒙的眼珠子,直接道:“我明儿还有事呢,偷儿爷爷,您有事快点说。” 时迁把手一伸,“借个几十贯银钱先用用。回山了还你。” 二人极为相熟,时迁性子哪里能够不知。平时有钱了就放在山寨,出门只到自家酒店吃现成的,真是能抠门抠出油来。 张三和看怪物似的瞪着他,笑道:“这是要去哪里耍?带我也去转转!” 这个泼皮要是贫起嘴,待会又没完没了了,直接道:“那个燕小乙不死心,想花些银钱去牢中看看卢俊义。” 张三闻言,打趣道:“这钱算你自己的,还是山寨的?兄弟归兄弟,咱们得按规矩来。” biquge.name 时迁脑子一懵,柴大官人只要我查,没说钱的事啊。 只觉一阵肉痛。 见张三正看着自己傻乐,嘴上忙说:“算我的,不就几十贯钱么。算个甚!” 第125章 金枪手装恶将 梁山军破城池 “梁山传书,答应换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一心记挂史文恭的苏定终于长舒一口气。他昨日一夜没睡,既担心他的安危,又担心他投了梁山。 旁边的曾弄也是满脸欣慰的道:“看来史教师是忠贞之人啊。” 曾升等几个儿子也是大加赞赏。 可他们不知道,柴进根本就没来得及去招揽他。 演戏嘛,真真假假才算戏。 第二日一午时,双方集结人马,在约定之处换人。 史文恭面无表情的被绑在马上,后面没人管他。而对面李逵,光着上身,露出黝黑的皮肉和茂密的毛。瞪着个大眼珠子,一脸的愤恨。模样真跟一头黑牛一般。 见他还愣在那,武松忙唤他快些过来。 李逵闻言,对曾家几个骂了几声,就往梁山阵中跑去。 就在此时,远处烟尘滚滚,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双方皆是一阵骚动。在城楼之上的曾魁,举目望去,只见梁山后阵已经被人冲得四散,对面的中军护着帅旗,已经开始往北边逃窜。 而此时中间两个交换的人质,好像没有人再管他们一般,皆是一呆后,开始往自家阵营跑。 “史教师,快些过来。” “李逵,快跑。” 两边冲出几骑,过来接应。 曾魁大喝道:“高唐州兵马来了,咱们也杀过去。” 旁边几个兄弟也是一脸大喜的看向自家父亲。可曾弄一向谨小慎微,忙劝道:“去接应大军过来便好,切勿穷追不放。梁山虽乱,可人马众多,咱们还是死守城池为上。” 曾魁几人见说,忙领着人马冲了出去。 可梁山大军跑得甚是利索,等他们带人冲出来,已经跑出很远。 过不多时,只见一个金甲金枪的,白面儒将领着数千人马,一脸得意的过来。 曾魁等人连忙下马,恭敬的拜谢道:“将军虎威,解我曾头市之围。” 那将军也不下马,微微点头笑道:“本将受高相公所托,特来擒杀那柴进,可这厮腿脚倒是利索……” 忽然有些埋怨得道:“你们曾头市庄兵众多,为何不早些出来与我夹击贼人,以至于被那草寇逃了。” 曾魁等人见他忽然脸色不善,心中虽有怒气,却不敢表现,忙一阵马屁乱拍,把这金甲将军说得眉开眼笑。 众人拥他进了庄院,正准备杀牛宰羊感谢官军相助。 却听城门上大喊,梁山又攻回来了。 “这群草寇,如此大胆。”那金甲将来怒喝道:“咱们合军一处,出去与他决一死战。” ranwena.net 曾弄忙道:“如今虽然有将军坐阵,可对方毕竟人多势重,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啊。” 只听旁边一个副将不屑的道:“高相公见你们拿了梁山贼人,本以为是有种的货色,原来是些表面光。” 曾弄和曾家几个小子,脸色不善,可皆是敢怒不敢言,憋得一张脸通红。 史文恭和苏定对视一眼,暗道:这些官军真是跋扈惯了,还不如让他去吃点苦头。 苏定出言道:“那不如,咱们就在庄内,静待将军斩将夺旗。” 闻听此言,那副将大骂道:“他娘的,爷爷为了你们曾头市,从高唐州一路赶来,居然你们想一点力气都不出?” 见那主将也要发火,曾弄忙埋怨苏定道:“你一个小小副教师,如何同将军说话的,还不快快退下去。” 苏定忍着怒火,看了眼曾弄,又无奈的看看旁边的史文恭,大手一甩,往后边去了。 曾弄忙笑着道:“将军准备如何对敌?咱们皆听您安排。” 说完悄悄的道:待退了贼寇,定有厚礼相赠。 那主将点点头,甚是满意他的态度。 “刚才曾庄主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既然如此,咱们就谨守城池,看看他梁山有何手段。” 曾家众人和史文恭都是听到了刚才曾弄的话的,此时见他们脸面变得如此之快,不禁暗骂:狗贪官,没一个好东西。 …… “大官人,看来真如您所料,曾弄这老东西是不敢出来了。” 李助对说话的酆泰笑道:“如今徐教师和孙提辖已经混进了城,他们不出来,也是死。” 按原本梁山的计划,是想尽量的不要攻城,虽然庄院并非太过高大,可还是会增加自己人的损伤。所以便让徐宁想办法将曾头市兵马引一部分出来。待庄门大开之时,再趁乱夺城。 王进在旁微微一笑。“幸亏有韩滔和孙立在,不然您让徐教师去扮这个讨人厌的官军,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众人闻言,一阵大笑。 这徐宁虽然也是官军出生,可那是在皇宫内院,平日谨小慎微,与世无争的。 可当时自己身边头领,只有他们几个没出去露脸了。他不去还不行。 毕竟曾头市这几个人,都是高手。多些人去,总会放心一些。后来担心这些人性子太温和,还让陈达和杨春也跟着进去,毕竟现在的官军,都只是披着甲胄的强人罢了。 回头对李助点点头。 不久之后,梁山阵中战鼓响起,伴随着冲天的呐喊声,武松、酆泰等头领已经领着士卒往曾头市杀去。 …… “我与曾庄主居中指挥,你们皆上城墙值守,若有畏战之举,皆军法处置。” 随着徐宁的一声怒喝,曾头市的人马也跟着动了起来。苏定在史文恭身后,去往南面城墙,边走边疑惑的道:“这梁山好像并未带很多攻城器械啊。” 史文恭也有些疑惑,没有不是更好么。 不禁随口道:“可能是以为曾头市乃一庄院,并未放在眼里吧。” 还没等二人走多远,后头却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 二人极度震惊的回头,只见远处曾魁已经被人从背后一刀捅死,曾升也被那个说话最可恶的黄脸副将剁翻在地,身体尚在不停抽搐。而那些高唐州官兵,已经个个挺枪拔刀,对着曾头市庄客就是疯狂砍杀…… 见此情形,他们二人哪里还能不明白! 史文恭惊得双眼通红,这些人可都是朝夕相处,悉心调教过的啊。虽然没有太多感情,可又哪里舍得看着他们身死。 不禁挺起枪就要往官兵杀去。 “不可!” 却是身旁的苏定一把将他拉住。 “若要结下死仇,咱们就只能陷在曾头市了。”苏定对着史文恭要去的道:“要不降,要不逃,都听你的。可这曾头市不值得咱们送了性命!” 如今庄中大乱,庄门大开。再去拼命就是死路一条! 而此时那金甲将军已经领着一队人,往自己这边过来。手中金色的钩镰枪,上下飞舞,沿途庄客没有一合之敌。而后面两个威武的汉子,面露凶像,砍杀庄丁更是狠辣,应当也不似易与之辈。 史文恭茫然的看着苏定,明白自己这位兄弟心中,怕是已经有了决定了。 可现在又能逃去哪里? 忽然大吼一声。将枪丢在地上。 第126章 梁山攻取曾头市 关胜兵发高唐… 已经知道柴进等人身份的李逵,站在柴进马前来回踱步,一脸着急。 “大官人,你咋不让俺铁牛去砍几个挫鸟。” 看他那一脸不满,柴进心中笑道:哪里是不想你去,我是担心你这莽汉,杀心四起不管不顾,把城楼上的自家人,真当成官军给杀了。 李助昨天听柴进说过,便笑着对他道:“铁牛兄弟毕竟是白虎山的好汉,咱们可不能让你效劳。” 然后打趣道:“你若想厮杀,不如舍了宋公明来投咱们梁山?” 柴进闻言,一阵无语。 你这军师,什么都好,可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正经点。 李逵被他这话说得无言以对,可都是救过自己老娘的好汉,又不敢发火。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城头,生起闷气来。 过不多时,已有士卒来报:山寨已取曾头市。 李助对着地上的李逵唤道:“现在可以去了。” 说完打着哈哈追上柴进。 众人进了曾头市,见四处空地绑满了庄丁。一个个垂头丧气,面无人色。而城墙内外满是尸体,里头倒是没见到多少自己梁山的人。 心中略定。 “大官人!”徐宁一脸笑容的走过来,小声得对柴进说着什么。 柴进会意的点点头,看向后边的史文恭和苏定。 既不客气,也不冷淡的道:“你二人是想继续在江湖中蹉跎,还是愿意与我等同上梁山聚义?” 这二人已经和徐宁明了心志,此时见柴进问,苏定拉着还在发呆的史文恭走上前去,翻身下拜。 “小人愿为大官人鞍前马后。” 史文恭见苏定朝自己看来,下意识的瞅了眼柴进。面无表情的沉声道:“小人也愿投梁山,望大官人收留!” 柴进虽然已经受过徐宁提醒,此时听他们说来,心中也是一喜。 史文恭武艺非凡,而苏定在原书中虽无多少笔墨。可是能让曾家几个小子心服,也是有本事的人。将来看看就知道了。 至于后世的人,说这二人是甘愿为金人做狗的话,柴进倒是只觉好笑。 这曾家虽然是金人不假,可这庄子里大多都是汉人,而一百多年的潜移默化,连曾弄这些真正的金国人,都已经和汉人一般无二。每家每户,不管从衣食住行,还是生活习惯都已是汉人。连家中神龛上,拜的不是土地就是菩萨。 何况现在金人与宋人乃是盟友,往来并无仇恨。汉奸一词,就更不能用在他们身上了。 ranwena.net 柴进与李助心喜的将二人扶起。柔声勉励几句,王进与史文恭交手,已有惺惺相惜之感,在旁边更是不停夸赞他武艺。 弄得史文恭又感动又觉得羞愧。 酆泰见已经成自己人了,见苏定在旁有些冷落,忙过去笑道:“兄弟也是好武艺,当日若非你出手,我定能打杀了那曾家小儿。” 见是当日被自己和曾索合力擒住的那位,居然没有一点埋怨的过来与自己热络,苏定只觉心头温暖。忙拱手向他和武松表示歉意。 酆泰见说,直言,这算什么,上山以后,陪我们喝两顿酒就好。 李助哈哈一笑:“也不知你们二位酒量如何,要陪好他和武二郎,可是个苦差事啊。” 史文恭和苏定见梁山之上,诸位头领皆是真情实意,只如相交多年的老友一般,让这四处漂流多年的二人,心中感动不已。 虽然柴进只和自己说了几句话,便在旁边与关胜在交待事情去了。可如果寨主真心不喜自己二人,下头的兄弟又怎么会如此热情。 “既然是自己人了,不如辛苦一趟,陪关胜将军去取那高唐州如何?” 大家闻言,见是柴进已经与关胜说完了话,眼睛看着史文恭和苏定。 二人闻言,立马躬身领命。 苏定心道:这真是把咱们当成自己人了啊! 只有史文恭倒是从柴进眼中看出了些什么,不禁更是感动。 …… 待关胜领着人马走后,李助笑着打趣道:“哥哥现在就让他们去,像是故意支开他们啊。” 柴进知道瞒不过他,笑着点头道:“他们在这也呆了几年,不管怎么说也是有感情的。若让他们帮咱们抄家,情理上也有些过不去。” 武松等人闻言,不禁齐齐点头,直叹大官人想得周到。 “那这活着的曾弄和曾索如何安置?”韩滔问道。 李逵闻言,大喝道:“让俺去砍了他们。” 柴进轻叹一声,止住李逵。这曾弄与自己也并无大仇,如今一把年纪,五个儿子死了四个,剩下的也残了。若要弄个绝户出来,还真有些于心不忍。 反正待咱们大军一撤,一个个没钱没势的曾庄主,想来也在这曾头市呆不下去了。 “给他些银钱,令他天黑之前便离开!至于将来如何,就看他命了!” 李助看柴进表情,就知道他又心软了,心中莞尔。可也甚是喜爱他这性子。 若是自己跟的主子,一点人味都没有,却也有些担心的。 既然柴进拍了板,众人自然无有不允,忙按照要求,四下忙碌起来。 只有李逵有些不满的说,“大官人您这性子,就和俺家宋江哥哥一样,太仁慈了。” 柴进和李助闻言,站在大堂之中,仰天大笑。 而李助本就是个嫉恶如仇的豪爽性子,最不喜欢拐弯抹角。如今不禁更是喜爱这没有一点心机城府的李逵。 打趣道:“那你觉得是咱们大官人好,还是宋公明好?” 李逵张嘴下意识的要说宋江,可顿了一顿,认真的道:“都好!皆是一等一的好汉!” 李助笑着摇头道:“那你觉得是我们梁山爽利,还是你白虎山快活?” 李逵闻言,本来傻笑的脸,忽的一暗。悠悠的道:“白虎山憋屈得狠,宋江哥哥每日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不是和杨志、花荣躲在房里,就是和戴院长躲在房子里。都很久没理过俺了。” 柴进两个闻言,神色皆是一滞。他们已经知道了李逵这次是偷偷跑出来,接自己老娘的。而那宋江怕还在忙着赚他的卢员外,没时间出来寻他,更不知道他差点死在曾头市了吧。 “我派人同你去取了老娘,便送你回白虎山可好?” 李逵闻言,忙道:“不急,俺娘在东平府,能住在知府老爷的房子里,她别提多高兴了。俺同大官人一起回去,也让她多高兴高兴!” 柴进对李助轻轻一笑,没再说话。 心头一阵叹息:铁牛啊铁牛,喜欢你的人,喜欢你直爽率真,可以为了母亲,不惧猛虎;为了百姓冤屈,怒砍梁山上替天行道杏黄旗。而讨厌你的人,恨你不管老弱妇孺,杀人成性,没有一点慈悲之心。 可谁又知道,你在杀人的时候,或许根本已经不是自己了。 第127章 富裕曾头市 倒霉高知州 看着从曾头市几处大寨之中搜罗出来的粮草,柴进等人是又喜又头大。 对于一个在此地经营上百年的庄子,又做马匹生意起家,暂且不说粮食和银钱,只看这堆积如山,喂养马匹牲口的草料,众人就不知道怎么才能弄回去。 若说烧了?柴进可不会做这缺德事,现在自己还派诸能、石秀在江南四处采买呢,哪怕多跑几趟,也得给他弄完了。 就因为这些粮草,柴进破天荒的,第一次没有将不愿意投山的庄丁放走,先让他们帮忙把粮草送回去再说。 如此做,也是没有办法,不然那些马匹,牛羊,更是不知道要赶到何年何月去。 “这曾头市,可比那县城积压还多。”韩滔道。 这可不是他开玩笑,真是如此。不然哪能养得起这么多庄丁,那许多马匹。 “一千多可做战马的就不必说了,那些骡马可以帮忙拉粮草,待到了东平府,允许让他们带回去些。” 这里的百姓,大多靠此买卖为生,若是一点都不留,真要断了活路了。 “大官人,您这一份好心,却是赚不到半点好处啊。”李助在旁再次打趣道。 柴进闻言,只是笑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自己将大部分的东西抢走,虽然留下一些,可这些人不会记自己的好。因为他们这种做牛马集市的庄子,和祝家庄那种靠土地生存的不太一样。 可他也不在乎。 几年以后,这些人说不定又得投入到金人怀抱中去。给你们留条活路已经很不错了。 …… 关胜领着几千人马,故意等到天黑,跑到了高唐州城外。 孙立的狠狠的对着那个被俘虏的官军将领,喝道:“我家哥哥交待,若是能骗开城门,便算你大功一件,上山也好,赏你万贯银钱也罢,随你挑。” 这些话,梁山之人已经对自己说过了,此时听来,还是心中一喜。江湖传言,梁山做事尚来敞亮,反正不干就得死,还不如用高廉人头,换老爷自己富贵。 给自己打打气,驱马往前稍微走走,对着城头上大喝道:“今夜是哪个混蛋在上头,见大军回来,怎么还不开城门。” 笔趣阁 过不多时,上面一个声音大喊道:“下面可是程指挥?” “正是爷爷我,快点开门,大军跑了一夜,可是累坏了。”此时旁边的孙立让人将火把将他身子照得清楚。 “哎呀,真是程指挥,小的们黑灯瞎火的也不敢确认,您老人家莫怪。” 见他还在啰嗦,这官军指挥不禁怒喝道:“怎的这么呱噪,速速开门,本将还急着向相公复命呢。” 那上头沉默一会,有些犹豫的问道:“要不您在等等,小的去请示下上头……” “你他娘的是不是不想活了。”那官军指挥听他还要去请示,心里就有些急切了,这要来个比自己官大,或者平级的可就压不住,要演砸了。大骂道:“等你去通报,还要到猴年马月去了。信不信老爷明天炮制你?” 后头的孙立,也是地方官军,这些人套路心中甚是了解,不禁跟着喊道:“快开门,老子要回军营困觉了。” 过不多会,只听上头直喊道:“快开门,莫让兄弟们等久了。” 只听一声闷响,护城河的吊桥,落在了地面,然后传来阵阵开启城门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关胜小声道:“宣赞压后,其余兄弟各司其职。” 说完一马当先,率先冲入了城中。 大军早就有了安排,尽量保持冷静,直到孙立领着人,攻上城墙后,才不可避免的发出了喊杀声。 而此时关胜已经领着人马,冲向了府衙。 …… 当柴进得到消息赶到高唐州,关胜等人已经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只等着这位寨主过来检验成果了。 看着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样子,柴进也是喜笑颜开。 这高唐州虽然只是一城之地,山寨也暂时没打算占着不走,可谁要这里管事的是那高俅的亲戚呢。 几员将领中,关胜和宣赞被那高太尉派去征粮催饷,弄得现在很多郓城百姓,都恨得牙痒。 而在原本轨迹中,柴进可是差点被这高廉折腾死的啊。也算替自己报仇了。 “大官人,那高廉还关在牢中,如何处置?”孙立问道。 柴进笑笑,这个知府大人跟别人可不一样,还是别留下来恶心人为好。 “这是个出了名的大贪官,把他拉到菜市口,让百姓们出口气。” 孙立已经会意,笑着领命而去。 柴进进了府衙,见士卒正从里头往外不停的搬东西,那仗义里头,不是金银就是古玩字画,也不知道你高廉认不认得全。 听关胜、史文恭等人将情况说了一下,便命他们去了。虽然城池已经陷落,还是得防着点其他州府突然来援才行。毕竟这高廉可是高俅家里人,别人可能害怕吃瓜落,会拼命想来救上一救的。 “也不知道孙安和孟康到了哪里!” 韩滔见问,忙拱手道:“咱们接到消息,便差人回去了,想来应当也就在这两天。” 为了曾头市的缴获,把李助和护卫军都留下了,柴进只领着韩滔、武松几个,和几百马军匆匆赶了过来。 而关胜带过来的人,大部分皆是马军,如今更是驻扎在城外,此时高唐州内,却还有好几千俘虏。柴进心头难免有些担忧。 可梁山大军还是没让他担忧太久,就在这天夜里,“忠义军”副将糜貹和营指挥使彭玘,先领着几千马军赶来了高唐州。 “大官人,山寨现在真是忙不过来啊。”糜貹这大嗓门刚行完礼就笑着道:“光忙着搬运粮草了。” 彭玘也道:“是啊,小弟们倒是没捞着仗打。” 糜貹闻言,只觉说道心坎上,当天一起到了东平府,柴进便让他们回水泊留守山寨了,却是没跟着一起到曾头市。 “下回让咱们“忠义军”也出去捞点功劳啊。”糜貹先道:“不然将来别的兄弟都做大将军,小弟却只能当个都头。” 这话说的让柴进不知道怎么接他,要是承认,不就表明准备称王了么,自己也太不要脸了些。 不管心里怎么想,该装的还得装一下才行。 可他这话倒是说到旁边的彭玘、杨春等人心坎里了。自己上山很久,可都觉得没啥功劳。 柴进不禁笑着委婉的道:“诸位兄弟将兵马带好,便是对山寨最大的功劳,咱们将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第128章 宋公明北京逢苦难 石三郎黄州… 孙安领着大军过来的当天,柴进还收到了两个信息。 一是山寨兵围兖州四天,城破。 这兖州本就打算占着不走的,缴获肯定也就不需要搬运了。 可第二件事,差点没让一向注意仪态的柴进笑出声来。 宋江为救卢俊义,先是花钱想买通梁中书,判个刺配之刑。可这梁大人自己也盯着卢俊义的家产呢,只要他一死,留下个没有儿子的女人做主,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所以那点金银别人根本看不上。 既然行不通,只有劫狱了。 本来一切还算顺利,逼迫那蔡福、蔡庆做了内应,人也救出来了。可大名府官兵甚是警觉,还没逃出城,便被抓了戴宗、燕顺等好几个头领。还死了郑天寿和几十个喽啰。 宋江听到消息,那是又惊又怒,可已经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领着几千人马攻向大名府。 yyxs.la 幸亏这官兵也没啥本事,装备精良都没赚到多少便宜,可宋江却也赢不了。双方各死了几百人,如今还在耗着。 梁山众人听哨探营的弟兄,将事情说完,皆是哄堂大笑。 “这宋公明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酆泰笑道:“让他再干些不义气的事。” 滕戣见说,忙附和道:“就是,要不是他和杨志,那高俅都已经被咱们给砍了。” 他兄弟滕戡正要立这大功劳,却不想忽然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还被杨志射了一箭。人虽然没事,可毕竟憋屈得狠。 孙安开口道:“他就只有五六千人马,而且粮草不济,也不知能扛多久。” 杨春闻言,忙道:“这大名府会不会被他给破了?” 话刚说完,一众头领直接说莫开玩笑,那可是大宋北京,这几千人马,哪里能行。对方若要死守城池,再去两万人,也可能攻不进去。 大家各抒己见,开开玩笑。却见主位上的柴进一直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糜貹忙问:“大官人,可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 见大家都看向自己,柴进摇头笑道:“倒是没想什么事,我是怕过不了多久,就得有人来求咱们去救人了!” 然后对他们说了当日时迁回来,言明那燕青有可能会来求自己。 其实柴进心中寻思,他燕青与山寨素无瓜葛,而卢俊义虽然名头大,可此时的梁山,已经不是一个两个好汉,可以影响什么的了。自己去不去都没人能说什么。 但是宋江若是有性命之忧,梁山上可还有七八个受过他恩惠的头领呢。特别是那晁盖,百分之百会来相求的。 虽然柴进不想认这人情,可不管他出发点是什么,宋江确实是去报信了。而整个江湖上也都知道此事,梁山若真见死不救,自己难免被人骂做不仁不义。 做为这一寨之主,又顶着个义气无双小旋风的名头,真是不想去,好像都不行。 堂上众人听说燕青会来相求,全是神色大喜。 可有的人甚至都不知道燕青是谁。 酆泰道:“咱们去救啊,顺便打下他大名府,看看这朝廷还敢不敢呲牙。” 柴进一脸不解的看向众人,见大家居然没有一点不想帮忙的意思,皆嚷着想去打大名府。 只有史文恭和苏定与大家还不熟络,在旁边沉默着,可这几天也已经习惯了,梁山之上热闹的氛围。 此时也是一脸期盼的表情。 真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柴进无奈的笑笑,“早些收拾缴获物资,待回山再说吧,别人都没来,哪有你们这样上赶着帮忙的。”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不止。 …… 离梁山数百里之外的荆湖地面上,一队庄客打扮的梁山士卒正押送着一批粮草,往江边装船。 “都这月份了,南边还是如此燥热。” 阮小五用手一抹脸上汗水,有些烦闷的道。 旁边的石秀倒是还好,他本就是建康府人,这南方的天气倒是习惯些。 “等这些粮食装上大船,咱们也可以回水泊快活一阵了。”石秀笑道:“平时在山寨总想着出来转转,可现在出来久了,倒是想兄弟们想得紧。” 阮小五闻言,也是深有同感。 “听说咱们山寨已经占了东平府,程万里又回去当知府相公了。” 他们出来数月,这消息都是在江湖传开之后才知晓的,倒是慢了许多。 石秀也是一脸期盼,山寨越发势大,对于自己这些人来说,也就更有盼头。 二人边走边聊,又行了数里,正欲寻个阴凉处歇下脚,却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二人回头望去,见后面山坳里杀出一队人马,怕有三五十骑,后面跟着几百人,皆手拿棍棒,面露不善。 石秀大惊道:“看模样这是遇到山匪了。” 这都是出来买粮食的,就只有自己几个骑了马,哪里能跑得过。虽然对方人多,可自己梁山就是大虫窝,还怕你一群山匪不成。 阮小五也是大骂一声,梁山众人皆是从马车上抽出兵器,按照他的指挥,结成简单阵势。 “对方人多势众,现在也不知能不能谈的拢。你速速回船通知诸能哥哥,领军来救。”石秀对着后头一个士卒交待几句。 然后与阮小五站在中间,严阵以待。 过不多时,只见那群山匪已到近前,为首一个模样甚是不凡,披着个破旧铠甲,手提大滚刀。旁边还有一个倒是庄户打扮,拿把大铁锹,甚是稀奇。而右手边还有一个面相白净些的中年人。 那个穿铠甲的,见对方摆出的阵势,不禁心头暗道:这些人可不像普通庄丁啊。 回头对身旁那个耳语几句,那汉子会意,举起铁锹往这边过来。 直喝道:“将粮食留下,便可活命。” 阮小五将自己的铁叉一举,摇头道:“若要粮食,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正待再说,石秀已经拦住他,向对方拱手道:“这粮食乃我等千辛万苦寻来,确实不能与你。诸位若是……” “给不给可由不得你们。” 那汉子话音未落,已经冲了过来。 阮小五号称短命二郎,又岂能是好脾气,也迎了上去。 二人斗了十几回合,有来有回,渐渐的阮小五占了上风,那拿铁锹的汉子正苦苦支撑 对方那穿铠甲的大汉,神色一凛。正要前去助阵,旁边那中年人忙在旁边说了什么,他微微点头。大声吼道:“二位暂且住手。” 场中阮小五见对方人多,也不想结下死仇,免得麻烦。闻言不禁收住手。 那拿铁锹的汉子,其实早就感觉有些支撑不住,对面已经在故意相让了。不禁敞亮的拱拱手,“好武艺!” 见都停了手,石秀知道有得谈了。不禁一喜,连忙道:“敢问诸位是何处好汉,若是行得通,我等愿意给些银钱,只是粮食却不能给你。” 这几个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有些奇怪,舍得银钱,却舍不得粮食。 “看你们这阵势,可不像贩卖粮食的,倒是颇有军阵行伍的味道。”那为首的汉子直言道:“请问是哪条道上的?” 石秀心头担心这些会不会是王庆的人,看了眼阮小五,见他倒是点了点头。 便也不在犹豫,反正大不了待会再打过就是。 “实不相瞒,我们是从山东济州而来。” 虽然话没说透,可对面那几人皆是面色大变。下意识的问:“请问二位好汉名姓。” 石秀拱手道:“小弟石秀,这位是我兄长阮小五。” “哎呀!”那几个汉子大呼一声,慌忙跳下马来,一脸惊喜的道:“不想是拼命三郎与短命二郎当前,请望恕罪。” 石秀和阮小五都是面露惊喜,想不到自己二人在江湖上也有这般名头了。 只觉在梁山就是敞亮啊! 石秀和阮小五见对方如此客气,也忙拱手问道:“不知诸位兄弟,在何处快活?” “我等就是前面黄门山混口饭吃而已,哪里能和梁山大寨相比。” 那为首的汉子对二人介绍道:“小弟欧鹏。”又指了指旁边两个,“这两位兄弟一个唤作神算子蒋敬,一个唤作九尾龟陶宗旺。” 石秀二人并未听过几人名号,却也客气的直道久仰。 几人客气了一阵,那欧鹏硬拉着大伙去山寨歇马,石秀正欲开言,只听后面传出急促的脚步声,却是得了消息的诸能,领着一众水军浩浩荡荡的杀来。 见欧鹏等人脸色大变,如临大敌。阮小五忙道:“诸位兄弟莫惊,这是咱们山寨的人马,为首的是水军诸能哥哥。” 欧鹏等人闻言,是又惊又喜。 诸能本是一脸急切,可在远处就见到一群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已经明白一切。 待汇到一处,石秀忙将众人介绍与他。 可诸能一听,忙惊喜道:“你们是那黄州,摩云金翅欧鹏和陶宗旺几个好汉?” 欧鹏不想诸能这般惊讶,忙谦虚的问,哥哥知道我等名姓? 只听诸能哎呀一声,直说道:“不光是我知道,我家哥哥柴大官人,都差我寻过你们。” 欧鹏等人闻言那是又惊又喜,一脸的不可置信。自己这些兄弟有多少斤两,能让柴大官人特意差人寻的。 只觉得诸能是故意客气了些。 可事实却是,柴进记得那陶宗旺是个建造营寨城墙的高手,知道他们原本在黄州落草,差诸能去寻过他们。 可柴进根本记不得他们在黄州哪个山头,而这黄门山那时候,又是个只有几十人的极小山寨,小到连官府都没人注意。 一时半会没寻见,柴进又急着运送百姓物资回山东,便把这事给放下了。 待诸能认真的把事情给他们说完,更是说出了并未同来的铁笛仙马麟的名号,这才算是真的信了。不禁是又惊又喜,又气恼。 若非今天遇见,可就真的要在这黄门山蹉跎了。 “诸位莫不如舍了山寨,与我等同去水泊快活如何?”诸能正式的道。 这几人哪里有不允的,连忙说愿意同去。 欧鹏极力的平复心情,对三人道:“诸位哥哥一定得让兄弟们尽尽心意。先去黄门山歇歇马。” 诸能有些为难的看看石秀几个,又对他们道:“并非我们装样,实在是如今江边大船上,装着许多粮食,为防生变,还是早些回山的好。” 石秀也道:“诸位既然愿意投山,不如咱们去收拾东西,一道往北,早些去面见柴进哥哥。以后天天在一处,有的是时间快活。” 欧鹏等人见说,也知道现在四周都不太平,便不再扭捏。 诸能让石秀陪着他们去收拾,自己和阮小五先送粮食装船。 第129章 梁山军凯旋回山 船火儿刀劈判… 待柴进回到东平府,见那黑旋风李逵,还跟在李助身后,正一脸憨笑的看着自己。 他本以为这黑汉,听到宋江正攻打大名府的消息后,应当会毫不犹豫的过去助阵的。如今倒是着实有些意外。 与众人见了礼,又互相谈了谈这两处地方的缴获,皆是忍不住开心。 大宋虽然军备废迟,可这朝廷官府和大户,真是富裕得紧。 “这高唐州几千降兵,还有曾头市的庄丁如何安排?”李助小声问道。 柴进笑着看了看远处正与王进等人热络的史文恭,说道:“咱们已经开始四处征讨,待回了山,让他们新建一支步军吧。” yyxs.la 李助点点头,建议道:“这二人武艺确实不错,可毕竟未经军武,不如派个军中兄弟过去协助一二?” 柴进闻言不禁赞同,这训练庄丁和军卒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回头看了看韩滔,可他现在在护卫军甚得自己心意,放下去还有些舍不得。不禁道:“派人去登州把中箭虎丁得孙唤回来,给他做个副将吧。” 李助见说,忙笑着对旁边士卒交待几句。然后又笑着道:“这铁牛可是正等着您回来,想求您发兵去救那宋公明呢。” 柴进闻言有些惊讶的看向李逵,这可不像他的做事风格啊,啥时候知道稳重了。 可他了解李助,虽然爱耍笑,可不会故意拿这事去撺掇李逵。何况在李助心里,或许还巴不得看宋江笑话呢。 见那黑汉正和武松、酆泰这两个也算共过患难的,不知在吹什么牛皮,哈哈大笑,口沫横飞的。 忙笑着对李助道:“先看看吧,或许过不了多久,燕青和晁天王几个就会出现了。” 李助懂柴进的意思,也是一阵无奈。思索片刻,认真的说道:“宋江虽然对山寨算是有恩,可咱们已经放纵他多次了,如今他又救了高俅,毕竟想走的路不同。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柴进也知他说的对,可现在梁山顶着江湖绿林的头衔,这义气二字可是绝不能坏的。 李助接着道:“咱们若是真去救了他,不如将他赶出山东,眼不见心不烦!” 柴进笑着道:“就怕做得太过,晁盖几个心里有芥蒂啊。毕竟人家现在还没受招安,也是绿林山头。” 李助直言道:“咱们去江州救他,因为高俅的事也放过了他。若是这回再去帮他一次,想来江湖同道也好,山寨头领也罢,皆说不出什么来。何况道不同不相与谋,若他宋江招了安,迟早得兵戎相见的……” 柴进闻言,点点头。 “让吴用去找他们几个说清楚吧。他知道如何做。” …… 就在离东平府不远的大名府外,山东呼保义宋公明,正坐在自己简陋的帅帐中,唉声叹气。 明明知道这城池兵马众多,却还是狠下心来劫了牢,却不想倒是把诸多兄弟全给陷在里面。那玉面郎君郑天寿,更是当场被急先锋索超给砍死了。 如今硬着头皮领军前来,可这攻城的比守城的人少了几倍,又如何打得过。 但是为了这江湖义气,又不能不救。不然以后就更抬不起头来了。 看着正中的宋江,旁边的花荣等人也是无可奈何,虽然也和官军交过手,胜过一两场,可要取城池谈何容易。 这可是大宋北京城啊。 杨志见帐中一片死气,忽然认真的说道:“哥哥,这大名府不能再打了,咱们根本取不下。不如早些离去,免得事有不歹,总好过全军覆没!” 他这话,其实是做为一名职业军人该有的觉悟。可对于以义气为先的江湖绿林,却是行不通。 只见他刚一说完,矮脚虎王英就怒骂道:“你他娘的撺掇哥哥退兵,是何居心,我兄弟郑天寿就白死了?城里的人就不救了?” 催命判官李立当时没有和李俊等人留下看守山寨,后来早就悔得不行。本来以为留下是死路一条,却不想却是一条康庄大道。 现在见王英发火,虽然理解他心思,却给杨志帮腔道:“并非不救,咱们可以再想办法嘛。如今粮草不济,四处州府援兵若来,可就全交待在这了……” 话没说完,只见船火儿张横过去就是一脚,直把他踹飞在地,嘴中尚在骂道:“狗日的李立,没种的玩意。里头的兄弟不都得死路一条?” 其实他倒是不光为了里面的兄弟,这几个本就都是浔阳江上混口食的。这穆家兄弟一伙,自己哥俩一伙,而李立平常和李俊几个走得最近,如今李俊投了梁山,难免夹带点私怨在里头。 张顺没想到自己哥哥突然动手,忙去拉住。可他也觉得不能就这么走,拦在正要过来动手的李立中间,直接对宋江吼道:“哥哥,您说句话啊。” 心中直道:现在坐在那哀声叹气还有什么用! 李立在揭阳领开着黑店,也是山上头领,哪里能被人当众落了面子,直接抽起短刀,就去砍张横。 张顺隔在中间,早就防着他了,一把抓住他手臂,正待说话,不想旁边张横见他先动了刀,恶从胆边生,提起朴刀,就往李立头上砍去。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李立被那张顺抓住手臂,哪里能躲开,睁着双眼,惊恐的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刀…… “不要!” “住手!” 可一切呼喊都是徒劳,张横知道这李立性子,今日他不死,难免将来暗害自己。 只听一声惨叫,血花四溅。 江湖再无催命判官! 这一下,让帐中忽然变得极为安静。坐在主位上的宋江,和两边的花荣、杨志早就习惯了这些人的争吵,只当也就是平时一样,闹几句嘴罢了。 谁都没想到,这几天的压抑早就笼罩在众人心头,此时大错已成。只听宋江怒喝道:“张横,为何下此毒手?” 张横见宋江愤怒的双眼,心头有些惧怕。又见帐中众人皆是如临大敌的举着兵器,不禁一慌。 对着宋江跪下道:“小弟一时恼怒,失手将李立杀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愿受哥哥责罚。” 看他这恭敬模样,宋江微微消气,可这头领之间,动手杀人,如何能忍。 直接喝骂道:“拖下去,依寨规处置。” 张顺心头大急,正要相求,不想王英先跳出来道:“这李立妄图撺掇哥哥退兵,乃不义之人,本就该杀。张横兄弟做得对。” 他话虽然是对着宋江说的,可眼睛一直盯着杨志。 他早就看这平时自以为是的名将后人甚不顺眼,如今居然说要退兵,不救人了。自己结义兄弟,一个被杀,一个被抓。哪里能不急。 张横没想到王英会替自己说话的不禁心头一暖:这矮脚虎,倒是还有些义气。 张顺心头也是一喜,跟着跪下相求道:“求哥哥开恩。” 宋江刚才是因为怒极,没想那么多,此时见张顺苦苦哀求,忽然心头一凛。 这张横死就死了,可张顺与我最是交心,山寨又有诸多因他而上山的江州伙计。若要杀了他哥子,肯定也留不住了。 可这众目睽睽之下,又如何徇私。 不禁狠狠的看向王英,若非你先挑头辱骂杨志,别人哪里敢发火。 正在他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忽听外头孔亮大急道:“哥哥,大事不好,那急先锋索超领军五千,正朝咱们杀来了。” 众人闻言大惊,宋江忙让人先将张横绑了,自己领着杨志等人出去迎敌。 第130章 梁山又迎新头领 黄州四将领军… 白虎山人马虽然不多,可在杨志、花荣这些虎将的调教下,还是有些本事。而那急先锋索超更是中了花荣一箭,急急领军退了。 可一场仗下来,又损失数百喽啰。 众人将尸体处理好,皆是面无表情。 待到天黑,只见张顺跪在身前叩首道:“小弟私放人犯,愿受哥哥处置。” slkslk.com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张横这是被他给放走了啊。 可宋江心头却是一喜,李立已死,山寨又无人与他交好。可张横若要杀了,还多少有些后顾之忧。 面上一片痛心疾首的神情,手指张顺喝骂道:“你好大的胆子,那张横虽是你兄长,可也是山寨头领,他如今害了李立,犯了军法,你却将他放了。不杀如何服众。” 对外头吼道:“来人啊,给我拖下去军法处置了。” 这张横平日倒是没多少人物他交好,可这张顺却是个个喜欢,连穆弘穆春这几个揭阳领的都甚是服他,不禁齐刷刷的跪下相求。 只有杨志和花荣微微对视一眼,只觉一阵无奈。可现在所有人都在相求,何况自己二人也甚是喜爱张顺,不禁也跟着跪下了。 宋江见此时心头一喜,这本就是他要的效果。怒骂一阵,只好委屈的先让张顺戴罪立功,待回山再说。 只有杨志花荣两个心头微叹:这法令不明,何以成军! …… 柴进回了梁山大寨的当天,李逵也万般不舍的去了大名府。 当时他来相求出兵,柴进和李助倒是没废多少口舌。李逵觉得是因为宋江救了高俅那贪官,所以梁山才不愿意救。 可柴进也无所谓,有些事情反正也说不清楚。 两个关系本就不好的山头,若非不得已,谁愿意拿自己兄弟的命,去给别人做的蠢事买单。 可这李逵倒是鸡贼得狠,将他老母亲留在了东平府,直言老太太在这舒服。柴进也无所谓,让程万里给他寻个地方,请个妇人照看一下便是。 虽然不是自家山寨兄弟,可毕竟熟悉了,总也有些绿林香火情的。 “大官人,诸能、石秀几位哥哥已经回山。”门外一个士卒跑来通报。“大船已泊在鸭嘴滩,随同而来的,还有黄州黄门山的几位好汉……” 黄州黄门山? 柴进闻言,开始一愣,忽然心头大喜:诸能把陶宗旺几个给寻来了! 连忙命人唤上诸位头领去鸭嘴滩迎接新人上山。 而已经下了船,站在鸭嘴滩水寨的欧鹏几个,早就从进湖开始就惊得心绪不宁了。 看着无数的战船摆在湖面,水寨里面的水军,个个精壮而有朝气,哪里还有一点点绿林土匪的影子。再看那值守的士卒,身上披的甲胄都比自己这黄门山大寨主要好得太多。欧鹏等人感觉自己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人,突然进到皇宫内院一般。 他们身后跟着的喽啰也是面带羡慕,又有些畏惧的看着正在搬运粮草的梁山士卒。一个个缩着脖子,不知所措。 “这就是黄门山的诸位好汉。” 阮小五的声音打断了欧鹏等人心中思绪,只见他领着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眼神犀利,面带笑容。 “小的拜见柴大官人!” 欧鹏等众人连忙行礼。 却听那中年男子哎呦一声,慌忙加快脚步,边扶边喊道:“兄弟可莫要折了我的草料。我可并非大官人。” 阮小五也大笑着过来,道:“这位是咱们山寨主管钱粮的朱贵哥哥。下次切莫搞错了。” 而旁边一众值守的梁山水军士卒见他们紧张模样,只觉得自己梁山就是有面子。不禁腰杆都挺直了些。 其实蒋敬开始也觉得这不像传说中玉树临风的小旋风,可欧鹏已经率先拜下了,自己也就下意识跟着。 众人见认错了人,有些尴尬的重新行礼。 只听朱贵笑着道:“诸位莫要这般客气,诸能兄弟已与我说过原尾了,既然是柴大官人特意邀请的好汉,将来咱们可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切莫太过见外了。” 如今他朱贵可是水涨船高,一个管着梁山一应钱粮的后勤主管,在江湖上的名头可是响得狠。 欧鹏几个见旱地忽律如此随和,也是一喜。 众人闲聊几句,欧鹏忽然由衷的赞叹道:“江湖同道只传梁山兵强马壮,今日一见方知名不虚传。一个个都是体壮如牛。怪不得能打败高俅十万大军。” 朱贵等人见他眼睛盯着前头搬运粮草的,不禁微微一笑。 阮小五骄傲的向他解释道:“那些是咱们梁山兄弟不假,可都是曹正兄弟手底下的辅兵。平日就是在水泊里送送人,搬搬东西。不需要他们上战场。” 此话一出,欧鹏等人一个个瞪着眼睛,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人看那精神体格,可比自己手底下的喽啰强上太多了,居然还只是梁山杂役? 阮小五又不耐其烦的和他们说起梁山的各军配置来。 正在欧鹏等人被阮小五的介绍惊得无以加复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阵问好的声音。 众人回头,见水寨上头宽阔的山道上,一群将领拥着一个丰神俊逸的男子,和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将正往这边来。 阮小五忙小声介绍道:“中间那位便是柴大官人,旁边那位是嫂嫂……” 边说边领着他们迎了上去。 …… 一群人回了聚义厅坐定,在鸭嘴滩也客气好一阵了,柴进也不再啰嗦,让朱富去安排酒宴,好给史文恭和欧鹏这些新来的头领接风。 然后对朱武耳语几句。 朱武点头起身,拱拱手笑道:“哥哥决定先给诸位兄弟定了职事,晚些喝酒也痛快些。” 然后接着道:“依寨主小旋风柴进令: 新建梁山步军“忠甫军” 主将:史文恭 副将:苏定、中箭虎丁得孙、跳涧虎陈达。 全军编制一万人,三营指挥暂由副将皆任。 神算子蒋敬为山寨后勤头领,辅助旱地忽律朱贵打理山寨钱粮。 九尾龟陶宗旺为山寨后勤头领,专职营造城寨房屋。 铁笛仙马麟为“忠义军”三营指挥使。 摩云金翅欧鹏接替陈达,掌护卫军第二营。” 所有念到名字的头领轰然起身,大声领命。 每个人都觉得热血沸腾,特别是欧鹏等人,只觉得以前自己就是在和小孩子耍闹一般。 只有忠义军的几个头领皆不约而同的望下柴进,虽然没说话,可眼神里全是疑惑:马麟接替了石秀,怎么没给他安排新职事? 石秀心头也有些不解,只是如孙安等人一般。出于对柴进的信任,皆忍住没问。 第131章 道人奔赴大名府 石三郎远去东… 第二日一早,柴进和孙安几个头领送走了石秀。 就在昨日,柴进便安排了石秀的新去处。去东京城协助铁叫子乐和。 那个兄弟虽然心思灵巧,可毕竟武艺不精,让这个同样聪慧,而且武艺不错的拼命三郎协助,自己还是放心些。 滕戣笑着道:“大官人,这等好事,您咋不让小弟去啊。” 李助笑骂道:“让你去,那东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不都得被你吓跑了。” 众人闻言,一阵大笑。 现在管着军情哨探这一摊子事的朱武开口道:“前几天乐和兄弟已经传回了消息,已经在东京城购置好了地段,并请动了许多附庸风雅的学子。想来咱们山寨这“念仙楼”应当能很快打出名头。” 李助哈哈一笑,“这些文人骚客只要有漂亮女人,哪里有闻不到味的。乐和兄弟请人四处传播消息,只把那几个从江南赎买出来的清倌人,传成了艳冠秦淮的花魁。这都是大官人的妙计啊。” 柴进见大伙一阵赞叹,他只是微微轻笑,做为一个后世人,可是最懂这广告效益了。 江南的那些花坊,本就多有从小培养的绝世佳人。有些名声不显,不过就是没人替她们扬名罢了。梁山别的没有,可这花大本钱,到处请人忽悠的能力还是有的。 自己那个年代,信息都如此发达了,不还是有很多随意包装一下,就成了风华绝代的美人了。 loubiqu.net “可那去赎买的银钱可够咱们买好几船粮食的啦。”朱贵一阵肉痛的道。 柴进闻言,忍不住哈哈一笑。“放心,那点银钱,说不定两个晚上就给你赚回来了。” 几个绿林出身的头领皆是一脸不可置信。只有徐宁这种世代在东京城里呆着的人,深表认同的道:“那些达官显贵对士卒百姓小气,可对这种事情,说是一掷千金也不为过。” 朱贵虽然管着梁山钱粮,平时看着那漫山的粮草,和满仓的金银倒也有些麻木。可毕竟还是老百姓出身,不禁又惊又气的道:“都是些民脂民膏啊。” 其实也怪不得他生气,不说一掷千金。哪怕十金。在这个社会也是天文数字了。 石秀等人去江南买粮,一石粮食也才差不多两贯钱,这还是方腊、王庆开始造反后的价格。若是之前可能也就一贯左右。 要知道十石粮食就够一个成年人痛痛快快吃一年。而那些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在樊楼里随便打发一点,就够老百姓活几年了。 …… 就在柴进送走石秀后两个时辰,杨林便匆匆的赶来。 “刚刚得了消息,朝廷各州援军现身,把宋江一伙逼得占了元城。如今正被几处朝廷援军围在那里……” 元城是大名府城旁边数里外的一个小县。 李助听完,抚着肚子大笑。 “那元城一处临江,四周更是逃无可逃,现在怕是只有等死的份了。” 朱武也笑道:“那杨志、花荣都是有脑子的军中宿将,怕是被朝廷援军逼进去的,不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柴进见杨林还在等着,不禁问道:“现在那大名府城什么情况?” “据兄弟们说,梁中书见宋江已成瓮中之鳖,先是下令犒赏了前来相助的援军,只等破了元城,擒了宋江等人,在一道向东京报捷。” 柴进微微一笑。让你先高兴几天。 李助道:“这下兄弟们应当可以混些进城里了。” 还在东平府时,柴进和李助觉便觉得反正得管,还不如早些谋划。可又不想强攻大名府,毕竟城楼上强弓硬弩,兵马众多,对自己山寨损失太大。本想先派人混进城去,可那梁中书一直紧闭四门,哪里能进去。连时迁都一直猫在城里出不来。 “那就辛苦道长先带兄弟们去看看吧。” 李助闻言,笑着领命而去。 旁边的朱武是知道的,只有杨林还一脸惊讶:原来大官人早有谋划了啊! 只听柴进又对朱武道:“鲁提辖和杜老大走到哪里了?” 朱武忙道:“已过汶水,明日就可进寿张县。” 柴进点点头,“就让他们在寿张县待命好了,来回坐船也麻烦。” 然后对杨林道:“最近营中可还好?” 杨林一愣,没想到柴进忽然又问自己这事,忙笑道:“一切都好,张三与李四二位兄弟已经将山寨酒店开到了真定府。” 柴进满意的点点头,交待道:“也无需太急,越往外边的兄弟,越要细心牢靠,不然路途太远,咱们根本照看不过来。” 杨林忙躬身应是。 柴进看他还是如刚上山一般谨慎模样,不禁微微一笑。可这就是他锦豹子的性子,也不好多说。不过管这么大一个摊子,若是不谨小慎微些,也不放心。 …… 且说李助得了令,让酆泰领着士卒装扮成各路商贩跟上,自己先领着六七个头领出了水泊往大名府去。 在路上还没回营的武松问道:“军师,大官人前些日子不是说,得等那燕青来求么?怎么还没见他,咱们先过来了。” 李助笑道:“咱们和那卢俊义、燕小乙又没交情,哪怕他真来求,又何必要管。大官人其实早就有取这大名府的心思,只是如今提前了一些罢了。” 他微微一笑,接着道:“顺便也替咱们山寨那些欠了他宋江人情的兄弟再还一次,也算对得起江湖义气了。” 武松等人如今都和宋江并未接触,所以内心里肯定也没啥感情。反而因为他救了高俅一事,在山寨痛骂过好多回。让晁盖几个都不知道怎么接口。 新上山的欧鹏小声道:“小弟以前听那宋江在江州出事,本来还准备带人去救的,后来正好王庆的人马,路过黄州便没去了。真没想到他宋公明江湖诺大名头,居然是个一心跟着贪官走的。” 身后的杨春笑道:“兄弟你幸亏没去,不然现在你就在那元城里头关着呢。” 众人闻言,皆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名府与梁山并不远,顺着官道行不了半日,便远远见到了城池。 “军师?!” 一声熟悉的喊声在前头林中响起,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前头树上天下个瘦小的汉子。不是时迁还能是谁。 他刚一现身,林中又转出一个容貌不凡的年轻人。正是那浪子燕青。 “偷儿,你怎么在这树上猫着呢。”糜貹笑道。 时迁笑眯眯的领着燕青凑到李助马前,对众人拱拱手,将他介绍一番。 燕青见是梁山军师李助,忙翻身跪下道:“小子燕青,求金剑先生搭救我家主人。” 边说边往地上磕头。 李助几个忙将他扶起,见他已是眼眶含泪,额头磕得通红。 不禁道:“也不瞒你,你家卢员外的事,柴大官人早已知晓,如今我等出来也正是为了去取那大名府。只是却并非为了你家主人。” 这种人情顺便也是做,你要把他说成特意为个素不相识的人,遣大军去攻那大宋北京,也未免太假了些,李助可没那么厚的脸皮。 燕青一点就透,何况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只要梁山破城,主人便可得救。 见梁山军师居然这般磊落,反而心中起了佩服之心。 燕青心中寻思:他梁山哪怕真要说是为救自己主人而来,谁又能说出个不是来,可他们却没有这样做。反而大大方方的告诉他实情。 真是敞亮。 前些日子自己见到了白虎山的人,他们害我主人,还口口声声说仰慕他的本事名声,想请他上山聚义,真是恶心透顶。当时若非没有办法,想靠他们救人,真恨不得把那神行太保戴宗砍去喂狗。 李助笑着问道:“你可去见过那宋江?” 燕青摇头:“当时劫牢失败,大名府便关了城门。小子我若非时迁哥哥指引搭救,不然也得陷进牢里。” 说完,心中一叹:那宋江见了又如何,戴宗若非受他指派,又岂能自作主张干这丧尽天良的事。 李助见这燕青小小年纪,心思倒是不少。眼睛里闪着的全是主意。虽然佩服他的忠心耿耿,但是也不喜爱这种爱琢磨的性子。 不禁又想起李逵那傻汉来。 心头一笑,还是那样的对道爷味口。 第132章 梁山再救宋江 北京又起风云 “那梁中书见各州援军已将宋江围住,便放松了警惕,四门已开。只如无事人一般……” 时迁这些天是晚上出门,白天陪着燕青在那破房子里睡觉。虽然城中有很多梁山酒肆,连那张三都还困在城里没来得及出去。 无错小说网 可他也知道规矩,绝不会故意暴露给外人知晓。不然倒是可以去酒楼里舒畅点。可因为燕青,平时也只好偷偷的跑去拿些酒肉回来。 欧鹏听时迁说完,直道:“这些贪官别的不行,心倒是大得狠。” 时迁已经知道这是新上山的头领了,不禁打趣道:“欧鹏兄弟这刚来就有北京大名府打,可比咱们痛快多了。” 此时天也黑了,李助几个也不急着赶路,反正晚上这城门还是得关的。便在林中寻了个空旷的地方,点起一堆篝火,扯起谈来。 糜貹笑道:“咱们让他知道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几个了解他的兄弟不禁转头向他看去,时迁更是笑道:“糜貹哥哥最近真是长学问了啊。” “那是当然,再过段时间,我也学小七的,给你们做几首诗听听。” 杨春忙道:“要这么下去,将来东京城那些花魁娘子,不得请你填词了。” 糜貹正要接话,说明天就写几首送到山寨开的“念仙楼”里去,忽然想到有燕青这个外人在,便转口道:“你们说,将来李师师在床上给赵官家唱曲,不小心用的是老子的词,那可怎么得了啊。”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笑,几个熟络的更是骂他没脸没皮。 只有燕青坐在旁边,静静的听着这群糙汉子笑闹。 这梁山可真快活啊。一个个光明磊落,没有一点做作。 又偷偷看向时迁,不禁心中直叹:若非小旋风柴进,这些人不成江洋大盗,就会是梁上君子,可如今在百姓眼中,全都是顶顶豪杰了。那东平府更是只知梁山,不知朝廷。 真想见见这柴进,看看他到底是何神仙妖怪。 忽然李助问时迁道:“那大名府你可摸熟了?” “熟得狠。”时迁得意的道:“前几日反正出不了城,还去梁中书府上转了一圈。本想去看看那蔡京闺女长什么模样,却正巧碰见她在骂那梁中书。” 忽然认真的问李助道:“不都说这大家闺秀都温文尔雅的么,这蔡京女儿,怎么比我老家田间地头的村妇还骂得难听。” 李助笑着踢了他一脚,反正只要他摸透地方就行。便也不再多问,认真说道:“应当是这梁中书身子不好吧。” 一群粗鲁的汉子,哪里能听不懂他话中之意,闻言皆是大声道:还是军师聪慧! 见这些人一本正经的流氓样,一旁的燕青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 而柴进一直等到李助传回来消息,才领着大军下山去往寿张县外。 这次除了在那等候的忠勇、忠武两军,还带上了唐斌、孙安若统领的两支兵马。加上“烈土军”、“烈焰军”和护卫军,差不多有五万人。 孟康和曹正所统领的后勤各营基本上是全部出动,压运着大批粮草和攻城器械。连皇甫端和段景住手下的人,都放下手头的事,出来帮忙运送粮草。 当大军在寿张县外集结完毕,那些来此做买卖的商人都快吓得坐在地上。 一个外地商贩脸色苍白的看着远处的梁山大军,小声对旁边嘀咕道:“我的亲娘啊。梁山有这么多人马了?” “是啊,这些士卒可比东京城的禁军还吓人些啊。” 旁边一个寿张本地的百姓,一副你们真没见识的表情,得意的道:“这算甚。据我估计,这些可能还不到梁山大军的一半呢。” “什么?” “还不到一半?” 这话可把旁边正在傻傻看的商贩全给惊了。 这本地百姓很是满意他们的反应,不禁小声道:“据我所知,不算东平府各州县的驻军。如今还占了登州、兖州,这两地能没兵马么?何况那梁山本寨,水军可是一个都没出来呢。听说也有好几万人……” 感觉他和说书一样夸大,又像说的是真的。一群外地商贩可是不知道信还是不信了。 可心里头都有一种感觉:这怕真是要改朝换代了! …… “报!东边来了一支马军,不下一万骑。冲着元城方向去了。” 大名府府衙内,一名士卒匆匆跑来通报道。 梁中书闻言大喜道:“这又是哪里来的人马,皆是忠勇之士。只是来得稍微晚……” 话没说完,忽然脸色大变。大名府东边,除了梁山泊,谁还有一万骑兵啊。 “快快快!快关城门,令闻达速速领军回城。” 然后又惊恐的吼道:“李成呢,快快让他来叫我。” 那士卒忙道:“李都监已经得了消息,往城楼去了。是他派小的过来通禀大人。” 梁中书闻言,心头略安。 可忽然想到他们冲着元城去,不禁心道:“完了,我的爱将闻达,怕是回不来了。” …… 而此时的元城之外,一群将领本还在等着解这北京之围,灭了这一窝草寇,只等朝廷嘉奖。正在围着城池攻打。 当自己的探马回报时,那天边已经响起了震天的马蹄声。特别是听说李成已经下令关了城门后,作为梁中书临时委任的攻城主将的大刀闻达,面如死灰。 这梁山不是和宋江有仇么。元城外一片开阔地,能他娘的跑到哪里去啊。 “闻都监,快点让兄弟们撤下来,这一万多骑兵,咱们连个拒马都没有准备,还是快些逃吧。” 说话的是那济州府兵马都监段鹏举。他被张叔夜派来解北京之围。本以为是来捡功劳,可却没想到梁山冒了出来。 而所有人都觉得元城是手到擒来的功劳,根本连一点防备都没有。 闻达闻言忙让士卒去鸣金收兵。而他自己已经出了营帐,慌忙的上了马,领着没去攻城的人,匆匆往南乐县跑。 …… “这群没种的东西。” “烈土军”主将呼延灼大声道:“董平、马勥速领本部马军追过去。” 而他自己领着中军,直直冲向了早就做鸟兽散的官军阵地。 而在元城城墙上正领着人马苦苦支撑几日的宋江,忽然听见官军阵中响起鸣金之声,然后中军人马更是像在逃跑,这才茫然的抬头,看见天边那奔腾而来的马军。 “这是梁山人马?” 花荣睁着眼睛大惊的道。 其实作为一个军中宿将,他怎么能不知道这大名府外,能让上万官兵逃走的,除了梁山没有别人。 只是有些不可置信罢了。 王英有些畏惧的喊道:“这他娘的得有多少马军啊。” 旁边一脸是血杀得很是痛快的李逵,举着板斧大声吼道:“就知道柴进哥哥会来救俺的。” 然后一脸不屑的对着王英吼道:“你懂个鸟啊,这只不过是先锋。” 花荣不禁好奇的好看李逵,你这黑汉,什么时候学到这词了。他却不知这是李助按柴进的嘱托,在路上交待李逵,杀人的时候多想想自己老娘,那些和他老母一般可怜的妇人孩童,就不要下狠手了。后来说他是天生做大军先锋的料子。 可别的怕是没记住,这夸他的话倒是记得清楚不过。 …… 马勥和董平一人领着三千马军跟着闻达的屁股就追,那些马军跑的快,可那步卒就倒了大霉了,这元城外,要跑出好多里才有林子,可这双腿哪里能跑过四条马腿。累个半死还是被马军追上,那全速冲刺的战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只见人翻马嘶,哀嚎遍野…… 而呼延灼冲到元城外,那些刚刚撤回来的士卒见将领全跑了,自己却没处可躲,早就丢了兵器,自己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生怕马军冲过来。 第133章 梁中书担惊受怕 宋公明忍辱偷… “柴大官人就在城外,为啥不开城门?”李逵愤怒的对着宋江的吼道:“人家可是救了咱。” 可宋江的心思哪里是他能懂的。 自己救了高俅,杨志又射伤了他梁山头领。虽然后来没再派兵来白虎山,可谁知道他柴进会不会秋后算账啊。 当年就因为一个臭娘们,他就将我朱仝、雷横两个兄弟给杀了。这柴进可心狠的紧啊。 见李逵正在不停骂娘,连花荣都面露不满之色了。忙道: “救命之人肯定得去相谢,只是现在天色渐暗,为防产生误会。还是明日天明再说吧。” 李逵闻言,下意识的看向天上那耀眼的太阳。正要说话,却听王英道:“哥哥说得在理,现在梁山也正扎营下寨,咱们还是别去打扰为好。” 见宋江已经走了,李逵也只好匆匆跟上。 而城外那些投降的官军,被呼延灼丢在城墙下头。逃也不敢逃,一个个在骂闻达和段鹏举不是东西。 等董平和马勥回来,呼延灼几个一起去远处的中军大帐面见柴进。 “大官人,都监闻达领着几千马军逃进了南乐县……” 柴进见他们还一副不知足的模样,笑着勉励了几句。 “那几千俘虏如何处置?”呼延灼问。 柴进本想按原来的不愿投山就放了,可如今陶宗旺那正需要人手。不禁道:“派人先送回山寨扛木头去,留在这懒得吃白食。” 笔趣阁 马勥闻言,忙笑着去了。 柴进问道:“那宋江出来没有?” “不曾。” 柴进笑笑,不出来就不出来吧。我也懒得陪你耍笑。 …… 而不远处的大名府城楼上,梁中书和李成看着源源不绝的梁山大军,一个个面如死灰。 走了小贼,却来了大贼。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们立足未稳,让末将领军出去杀他一阵。” 李成回头见是索超,忍住火气道:“谨守城池为上。” 可梁中书却没那么好脾气,直接喝道:“出去送死么?没一点脑子。” 索超没想到梁中书突然咒骂自己,心中不禁火大,可却不敢言语,只好闷声不说话。 可李成却是知道他性子,又素来爱他武艺,忙道:“你去北边城墙。” 索超忙领命去了。 梁中书叹了口气,问道:“李都监,可有破敌良策啊。” “相公勿忧,咱们大名府城池高大,并非一般州府可比,城内粮草也是充足。只需谨守城池,他梁山草寇定会知难而退。” 梁中书见他还算镇定,不禁诚恳的道:“那就一切有劳将军了。若是需要什么,您尽管言语。本官现在便去发动百姓前来守城。咱们文武同心,杀杀他梁山贼寇的气焰。” 李成没想到梁中书会这样说,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忙躬身领命。 可一下回到自己府上,梁中书只觉双腿发软,差点没直接跪倒在地上。 在府衙熬到晚上见梁山没有动静,不禁心头略定的往后院家中而去。 那夫人蔡氏见他回来,忙问:“外头如何了?” “夫人啊。咱们这次怕是要大难临头了。”梁中书叹气道:“不想那梁山草寇居然有那么多人马,本官只见那大名府外,密密麻麻,全是人,而且后头还在不断的往这来……” 蔡氏从小养尊处优的,哪里听过这种阵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吓得大哭起来。 “咱们能不能逃出去?”蔡氏忽然道。 梁中书闻言,茫然道:“那贼寇倒是留着西门,可这弃城之罪不是小罪。就怕逃了,官家震怒,迟早也是一死啊。” “有咱爹爹在朝中,怕什么?” 梁中书小声道:“夫人啊,咱们这不比别处,这可是北京大名府啊。那李成倒是有把握能守得住这城池,看他那模样,倒是有些信心,咱们先等等看看再说……” …… “军师,那贪官还没想走。直言要看看再说。” 刚从府衙溜回来的时迁,忙把听到的事说与李助听。 “看来这梁中书也并非一无是处的。”李助笑道。 “军师,你说咱们能直接攻下这城池么?”糜貹问到。 李助略微思索,认真的道:“这些官军平日缺少操练,恐怕很多连血都没见过,欺压欺压百姓倒还行。可这大名府毕竟有几万人马,城池又太过高大,真要强攻,哪怕打下来,咱们山寨怕也得损失惨重啊。” 同来的薛永以前就是西军的军官,对这守城之事素有了解。点头道:“军师所言极是,这攻城,特别是大州大府,却是难打得紧。有时候几千人死守,可以扛住几万人的强攻。当然这是在齐心协力的情况下……” 李助笑着点点头,“说的好。咱们既然进来了,就不能让他们把这城守好。” …… 就在第二日的早上,元城的城门就缓缓开了。 宋江一脸忧愁的领着几个头领,出来拜谢柴进救命之恩。得了柴进准许后,韩滔将他们全身上下寻摸了个遍。见那李逵一脸不乐意。韩滔玩味的道:“这是防止有人背后使坏。” 眼睛却是一直看着那青面兽杨志。 让宋江本就有些忐忑的心。更加不安起来。 待进得中军大帐,宋江本想挤出点笑容,可看到两侧身披甲胄,威武不凡的一群武将,硬是没笑出来。 毕竟是救命之恩,不能随意,只好领着众人给柴进行了大礼。 柴进也不客气,微笑着受了他的参拜。便对身旁王进耳语几句。 王进点点头,对帐中众头领微微示意,一群人便半推半请的把白虎山的头领弄了出去。 就留下了宋江。 柴进指了指旁边一张小凳子。然后开门见山的道:“我与你宋公明虽然道有不同,却毕竟相识多年,当年你来沧州,咱们也把酒言欢、秉烛长谈……” 柴进面无表情的缓缓说了些曾经相识时候的事,让宋江心头略定。正准备也拱手客气几句,却听柴进又道:“不过你也知晓,梁山已占东平府、兖州各地,过不多了多久,便会兵发青州。” 说完停了话头,静静的看着他。 宋江一凛:这是要把我赶出山东啊。 可他也知,柴进若占青州,又怎么能允许自己地盘上,还有一山土匪呢。要知道兖州地界上那些小寨子,不是自己下山降了,就是被杀了个干净。 自从在山东地界碰见他柴进,自己就没好过。也罢,离了这京东路,老爷我就不信活不下去! 柴进看着他脸上一会阴一会雨,也不着急。正拿着自己的宝剑把玩。 “大官人意思,小可明白了。待取了卢……”宋江一顿,接着道:“待一起救了我山寨兄弟,便带着人离开。” 柴进微微一笑,暗道:你宋公明真是会打算盘,俗话说,见者有份,哪怕你将来什么也不干,等打破了城池,怎么不都得分你些缴获! 摇头道:“里面的人我自会救,你们现在就可以回白虎山收拾东西了。” 见柴进面带笑容,可眼神犀利,就知没得商量,宋江只好心头发狠的点了头。 …… 而就在帐外不远处,得了嘱咐的王进,也对着一群白虎山头领李忠和施恩说道:“你们与我山寨头领有旧,他们求得柴大官人准许,若你们想投我梁山,现在可以与我说。” 李忠和施恩闻言大喜,心中直叹:武松、史进真是义气兄弟,并未忘了我。 还没等二人表态,王进接着道:“只是你们在白虎山造孽颇多,虽然并非出自本意,可梁山也不能不管,免得坏了山寨规矩。依大官人令,你们若能扛过一百军棍,便可在聚义厅中坐一把交椅。” 然后对着旁边的花荣等人道:“诸位也是一样。” 其实这也是柴进无奈之举,有的人他真是不想要,可像施恩这种,武松史进都来相求了,哪怕有些不光彩的事,也得收着才行。因为对于这些混绿林的人来说,手里有些人命,根本不算什么。 柴进也是穿越到这个世间,才明白很多事情,不可以一个后世之人的角度,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评价。 何况若能自愿生受这一百军棍,也算一条汉子。要知道晁盖那样的,只打了五十军棍就被打个半死。 而场中的王英、穆弘等人本见梁山挖墙脚,是又气又嫉妒。可听到后来,居然还要受一百军棍,不禁忍不住想笑。 但是如今梁山却也给了自己一个选择,所有人心头不禁都寻思起来:虽然有违义气,可那关羽都投过曹操,老子有什么投不得的。可那一百军棍也太狠了点,听说那裴宣是出了名的手黑啊。 王进缓缓的看向一脸震惊的花荣,因为他听柴进说过,这群人中,最欣赏的是他,但是最不可能投山的也是他。 只听花荣道:“不知宋江哥哥……” 王进闻言,心头一叹。客气的道:“将军也知,宋公明心中报复与柴大官人乃背道而驰,所以诸位只能二者选其一。” 话刚说完,只听李逵大吼一声:“俺得去劝劝宋江哥哥,招个鸟安啊,天下还有比梁山更快活的地方么,等柴大官人当了皇帝,到时候封他个大官不就成了……” 旁边梁山众人不想这莽汉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禁有些诧异。忙过去将那直往中军大帐冲的铁牛给拦住。 王进见所有人都不出声,开言提醒道:“大家再好好想想吧,待大官人和宋公明出来,诸位就得做出决断了。” 【作者题外话】:诸位兄弟,各位好汉。 如果喜欢本书,或者有什么意见的。希望多多留言,在更新的最后一页,投投免费的银票。 小弟拜谢! 第134章 白虎山众人断义 梁山军大举攻… 王进的一句话,让白虎山众人心思百转。 王英沉思道:“这一百杀威棒或许打不死我,可梁山上规矩也太多了些……” 悄悄看向周通,见他也向自己看来。这二人最近可是志同道合的好兄弟,在白虎山借着劫粮的由头,没少玩双龙戏珠的游戏。虽然宋江也定了军法,可也只如没有一般,只是逼过自己二人迎娶那些女子…… 而张顺心道:梁山泊有水师,听说那李俊几个现在都在登州领了上万人了。老爷我哪点弱他了?可我哥子杀了李立现在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那李俊又和这些人相交莫逆,会不会给我小鞋穿…… 每个人好像都心照不宣的故意不说话。 待中军大帐缓缓走出两个人,都是神色一正。 柴进已经把这事给宋江说了,虽然宋江心里将柴进骂了一万次,觉得他在以势挖自己墙角。可人家毕竟没逼他们,皆是自愿,何况还得生受那一百军棍才要。 ahzww.org 心头不禁暗骂:你梁山好大的排场! 待柴进走到近前,王进便开口道:“诸位该做决定了。” 话音一落,李忠翻身对着柴进下拜道:“小弟愿投梁山!” 说完又对着宋江磕了三个头。却并没说话。 柴进扶起他又看着施恩。毕竟这事都是因你们两闹出来的。 只见这金眼彪眼神一狠。上前也照着李忠模样来了一遍。 柴进不禁有些许意外,这施恩做为一个管营,可是知道这一百杀威棒的滋味的。看来也并非没一点胆色。 “你们这两个不义之人,亏宋江哥哥平日看重于你们。”却是王英对着他们大骂,可眼睛只盯着施恩。毕竟他平时可是哥哥长哥哥短的,最是殷勤。 宋江恶狠狠的把手一挥,“人各有志,兄弟莫要说了。” 然后对白虎山剩下几个拱手道:“诸位兄弟,如今梁山势大,咱们又得了柴大官人才苟活性命。大家若是愿意投梁山的,皆可言语,宋江定不埋怨……” 一顿慷慨陈词,直被他说了一刻钟。那些见施恩两个出来有些意动的都开始退了回去。 柴进见没人说话,只有李逵站在人群中来回走动,嘴里不知在骂着什么。 对旁边道:“裴宣,领他们走。” 然后对王进道:“兄长,替我送他们出营。” 说完转身就走。 “小弟愿投梁山!求大官人收留!” 忽然一阵懊恼,沮丧,甚至愤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旁边不管梁山的也好,白虎山的也罢,寻声看去,皆是一脸震惊。 而转过头的柴进,也是不可思议。 青面兽杨志! 柴进猜到了李忠,猜到了胆小的施恩。甚至想过咬着牙收了那好色的周通、王英。可却完全没想到杨志会站出来。 这可是一心想恢复祖上荣耀的人啊! 只见宋江和花荣也是一脸震惊。 “将军也要舍我而去?”宋江带着哭嗓,有些恳求的道:“将军忘了咱们共同匡扶朝廷的大志了么?” 这杨志的出现,让本还镇定的宋公明终于乱了心智。别人其实他不在意,只要留住花荣和杨志这些军中宿将,将来自有东山再起之日。可如今…… 只见杨志猛得给宋江磕了几个头。他也知道宋江对他不薄,连去送高俅这样卖好的事,都特意留给自己。 “小弟并非忘了心中志向,反而是明白了心中志向。”杨志哭喊道:“铁牛都知道朝廷靠不住,难道我杨志不明白么?” “我当年失了花石纲,变卖家产,甚至把祖上宝刀卖了都只能换个刺配之刑……后来得罪梁山,救了高俅,让天下人耻笑,咱们换来了什么?那高俅可还记得咱们?” 杨志怒吼一声,对着柴进头一磕:“铁牛说得对,与其等着贪官施舍,不如跟着梁山拼一个前程出来!但求大官人收留!” 听他说完,只听人群中喊道:“不就一百杀威棒么,打死算求!” 柴进抬头,见是那张顺、穆弘穆春全出来了。 柴进正欲说话,忽听李逵一声怒吼:“俺老娘在东平府享福,俺再也不想让她回山里呆着了。” 说完哭喊着对着宋江道:“俺对不住哥哥,等俺老娘百年以后,铁牛就把命还给哥哥,现在先给条胳膊给你!” 话一说完,抢过旁边士卒的佩刀,就往手臂砍去。 “不要!”柴进大喊。 “铁牛住手!” …… 身边杜嶨、鲁智深几个见他夺刀,已有反应。直往身上扑去。 只见鲜血飞溅,李逵便被鲁智深压在了身下…… 柴进一惊,连忙跑过去,虽然杜嶨拉了下他胳膊上,卸了些力气。可还是被这莽汉砍出好大一道口子。 “这厮好大的力气!”鲁智深见刀被卸了,便从他身上爬起来。由衷的道。 柴进回头看了眼双目无神的宋江,便让鲁智深带着尚在地上哀嚎打滚的李逵去治伤。 然后有些遗憾的看了眼花荣。微微拱拱手,转身进了中军帐。 王进见寨主走了,知道无需再言,对着宋江等人拱拱手,“小可送诸位好汉出营。” 裴宣见状,也对李忠等人道:“诸位兄弟,辛苦跟我走吧。” …… 坐在中军大帐的柴进正在寻思,如何安排这些人,因为多出很多意料之外的。反而有些为难起来。 “大官人,那李逵还在安神医营中哭闹呢。”韩滔有些无奈的笑道:“鲁提辖正看着他。” “伤势如何?” “还好,并非太重,安神医说养半个月就好了。” 柴进闻言,放心下来。现在既然舍了你的偶像,上了梁山。总也就是自己人了。何况李助可是天天念叨他的好。 “他是个忘性大的,给他找点事就好。让鲁提辖带他去裴宣那,把军棍先打了。” 韩滔闻言。惊讶道:“那家伙虽然壮得跟牛一样,可毕竟有伤,若再打一百杀威棒,怕是……” 柴进笑笑:“跟裴宣说,手上有伤,少打五十。” 韩滔笑着领命去了。 而柴进坐在帐中不禁沉思,李逵可是愿意最后陪着宋江去死的人啊。虽然是被骗着喝下毒酒,可以他的性子,说不定不骗也会愿意的。 至于施恩等人,他倒是能够理解,古人长说,良禽择木而栖。说的不光是那些文化人,绿林草莽也是一样的。如今你宋江连个安稳的地盘都没有,又还天天想着去招安,哪个心里能有底,何况那还是八字没一划的事。还不如跟着梁山一条道走到黑呢…… 只是花荣,着实可惜了! …… “李都监,你说这梁山贼寇扎下营寨,也不攻城。这是为何?” 梁中书站在城墙上,问道。 “末将也不知,如今四门已围三门,独独只有西门有些探马在彼。可他们却一直没见攻城,甚是奇怪。”李成恭敬的道:“相公,附近州府怕是已经被梁山吓破了胆不敢再来了。咱们唯有死守一途。” 梁中书点头。 自己偷偷送下城去求援的人,都被梁山拉到自己看见的地方给砍了。这是在示威啊。 “是否还需要再动员些百姓?” 李成道:“多谢相公美意,暂且够了。城池上人太过密集,也不方便摆放器械。何况百姓们容易慌乱,若梁山来攻,说不定见了血就自己先乱了。现在这样正好。” 见他说得头头是道,梁中书一阵欣慰。不禁暗骂那闻达不是东西。平日有好处皆给你留着,如今你倒是跑济州地盘去了…… “不好,梁山要攻城了!各军就位,违令者斩……” 随着李成的一声大喝,梁中书本来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第135章 新头领军法司受刑 梁中书北京… 正当大名府的官兵在都监李成的指挥下,正准备浴血奋战的时候。梁山人马就被一阵弩箭给射回去了。 那些准备好的滚木雷石,烧得滚烫的金汤是一样都没用上。 本还猫着腰,深怕被暗箭射杀了的梁中书一脸惊喜的道:“难怪他柴进不敢去取济州,原来都是些不会攻城的花架子。” 可李成没有他那么乐观,看那梁山士卒行进有度,撤退也不慌不乱。哪里是被射回去的。明明只是试探罢了。 可嘴上却只能说:“皆赖相公指挥有度……” 被他一顶高帽子那么一戴,梁中书这从未见过战阵的文官,不禁心道:这打仗也没什么。 而远处梁山阵中,柴进却也是一脸震惊。他以前也在书上看到过,说大宋弓弩了得。到了这个世界,也特意去了解过。可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lingdiankanshu.com “刚才那射得最远的就是那三床弓弩了。”王进缓缓道:“毕竟是大宋北京,有几架也是应当的。” 韩滔也叹道:“这玩意可紧缺的狠,像那些普通州府可是没有。” 柴进闻言问鲁智深道:“西军各军镇,可有此等利器。” “有是有,却也少得可怜。倒是多配有神臂弓……”鲁智深道:“哥哥勿忧,这八牛弩威力虽然奇大,可使用起来甚是麻烦,每射一次,就得七八十同时操作,方可再射一次……” 听他这行家慢慢说完,众人也是多了些了解。 “可能是因为这大名府离边地较远,大宋与辽人又已经上百年没有战事,倒是没见佩有神臂弓,不然倒是一件大麻烦。”鲁智深接着道。 旁边孙安也深以为然,他本就是西北人,对边军多有了解。不禁道:“小弟所虑的反而是这大名府城墙,也太高大了些。兄弟们若要强攻,怕是损失不小啊。” “正是。”杜嶨也道:“这大名府内本有三万多人马,虽然多为地方厢军,现在那闻达又失了好几千。可毕竟是大宋北京,官兵战力当比其他州府要强,咱们还得慎重才是。” 柴进道:“诸位兄弟所言在理,令孟康迅速将攻城车和投石车送来。光靠云梯却是不行。” 然后对他们笑道:“每天派人多折腾他们几次。担惊受怕的反正不是咱们。看这些官老爷能不能熬。”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莞尔。 王进笑着问道:“不知军师在城内情况如何了,城内若乱,咱们可省去许多麻烦啊。” 柴进不禁摇头,他也不知道里头情况如何。当日李助离开时,只是商议好,若是城内举事,会在天亮时点起大火造成慌乱,再寻机夺城。可现在过去几日了,却一直没有动静。 “不急,军师虽然洒脱,却是个稳重的性子,要不不做,做了必成。”柴进道:“各军白天可多做休息,但是寅时必须做好准备,若是军师得手,咱们得随时响应。” 众将闻言,齐声领命。 …… 柴进回了中军,先到军法司的大帐中看了一眼。 只见里头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见柴进来,都下意识想起身。却不禁异口同声的发出一声惨叫,愣是动不了。 这些人开始过来的时候,还抱着幻想,会不会也就做做样子。可等那军棍打在身上可就不抱一点希望了。杨志和李忠、穆弘还好,毕竟人壮实一些,可剩下几个哪怕想装装好汉都装不下去,特别是那施恩,直痛得哭爹喊娘。 待后面李逵进来,这黑汉倒是皮糙肉厚,可也禁不起裴宣手狠:大官人说只打五十,自己不敢违逆,可他没说让我留力。 柴进看着没有再因为离开宋江而哭喊的李逵,笑着道:“待你手臂伤好了,欠下的五十棍还是要补起来的。” 李逵闻言,瞪着牛眼,“还要打啊。不如您干脆一发打了算了。免得俺又得疼一次。” 柴进没在理他,对杨志等人说道:“诸位既然看得起柴进,投了梁山,过往之事也就无需再提了。取大名府也不是一两天的事,过几天先遣人送你们回山……” “俺不回去!”李逵挣扎着爬起来,说道:“戴院长还在里头,俺得救他。” 柴进闻言不禁心头又想笑,又觉得感动。 除了宋江,这戴宗应该就是李逵唯一信任的人了吧。 见李逵这般说了,杨志等人也直言,哪怕躺在伤兵营,也想等大军破城后再一块回山。 柴进见此,也没再说。可能这些人心里多少对宋江还有些愧疚吧。毕竟这事都是因他而起,城破了,也算了了心事。 …… 而在东边济州府,同兵马都监一道跑回来的闻达,低着头不敢看张叔夜。 损兵折将不说,宋江也没抓到。如今大名府更是被梁山围困。 可张叔夜并没有骂他们。也不知是怒其不争,还是伤感国家败坏至此。让二人起身,认真的道:“如今大名府被困,你们跑回来,觉得就能活命么?” 见二人不说话,他一抚长须,皆着道:“大名府乃大宋四京之一,若要失陷,你闻达必死,而我们这些附近州府,若不去救,也会跟着吃瓜落。” 段鹏举苦涩的道:“并非末将二人不尽力,实事那梁山贼寇势众……” 张叔夜不耐烦的挥挥手止住他话头。心道:本官要是不知道他们势大,你二人还能好好在这说话? “我已经写书信送往濮州等处,希望他们能一同出兵,以解大名府之围。” 闻达道:“当日宋江几千草寇,他濮州知府都没派兵前来,如今只怕更不会来了。” 段鹏举也道:“相公可有差人往京师求援?” 说完自己也叹口气,东京路途遥远,哪怕派兵过来,还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而张叔夜心里也是叫苦,如今济州兵马已失其三,就怕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都保不住了。 …… “师傅,这些贼寇每天光吓唬咱们,特别是晚上,黑灯瞎火又看不清。一天都不知道射了多少箭矢,可人没杀几个。” 周瑾狠狠的拍了下城墙,对着索超懊恼的道。 “谁说不是啊,这都围了好多天了,梁山根本就不敢上来。”索超本就性子急躁,此时眼眶通红,显然没睡好过,怒喝道:“我每日求战,可天天让咱们死守城池。” 指着对面的梁山大营,“人家知道咱们不敢出去,都快在这安心生崽了。” 周瑾也是无奈,自己这师傅号急先锋,如今却马都上不了,只能窝在城墙上。每天还得闻着四周冲天的金汁味,哪里能好受。可谁要咱们官卑言轻呢。 “这相公不是太师女婿么,怎么也求不得朝廷派军来救?” 索超闻言,哼了一声,压低嗓子道:“有个鸟用。” 第136章 燕小乙府衙求告 小泼皮语激书… “军师,按您的要求已经四处开始采买粮食,现在城中粮价已经涨了三成。” 没有来得及出城的张三,兴冲冲的跑回来,对李助禀报道。 可李助神色一凛,摇头道:“不够,接着买。越高越好。最好让城中的百姓都买不起粮。” 糜貹闻言,忙问道:“这是为何?” 时迁也道:“军师咱们为何那般麻烦,您早些让小弟去砍了那梁中书岂不省事?” 他一脸不痛快的道:“可如今那家伙胆小的狠,特派了几百人马护在自己家中,小弟想杀都杀不了了。” 李助对二人翻了白眼。这些兄弟爽利是爽利,就是脑子太笨了些,什么都得交待的清清楚楚。忽然又想起那浪子燕青来了。若是他在,该能让自己省些口舌。 “杀他个文官有何用,只要城池没破,将来下头往上随便一报,说是英勇抗敌,什么事都没了。你若能去军营,把那李成和几个团练使杀了,咱们倒是省事。据我观察,这李成可比那闻达靠谱多了。” 李助无奈的道:“一个死的文官,可没有一个逃跑的文官有用。” 见这二人还是不懂,也懒得再说。问时迁道:“那燕青现在何处?” “依您吩咐,还躲在那破房子里呢。” 李助点点头,笑道:“咱们忙上忙下,他也不能闲着了。让他明天开始,每天去府衙告状。闹得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告什么?” “还能告谁,告那管家李固为私吞卢俊义钱粮,勾结白虎山戴宗,私造书信,陷害家主。”李助眼神一眯,这燕青也是大名府名人,会有很多人信他的。 2kxs.la 时迁下意识还要问两句,见李助眼睛瞪来,不敢再贫嘴,连忙去了。 李助又对张三道:“让你打听的事打听清楚了?” 张三忙道:“清楚了,那些学子担心城破,整日在一个院子中喝酒,高谈阔论,说些辱骂咱们的话。” 李助哼了一声,让你们骂。将来老爷破城,要记你们一功。 然后对张三不停嘱咐,交待清楚。 …… 第二日一早,燕青按照时迁要求,举着块大大的白布,上写一个冤字。冲到府衙前,就一顿哭喊。 百姓见是失踪多日的燕小乙,皆是上前询问,燕青声泪涕下的将李助的话说了出来。而那府衙前官差,多有与他熟识的,虽然不想帮忙,可要拿着刀赶他,却也做不出来。何况人家是堂堂正正来告状的。 那梁中书得了通报,心头震怒,他对此事可再明白不过。只是因为宋江等人到来,还没来得及处置。真想把这燕青也打入大牢算了。可又不敢如此做,毕竟书信之中只说卢俊义结交宋江,并未提及燕青。 只好让官差驱散百姓,也不接状,直把燕青赶走。 燕青也不恼。接连几日天天过来,闹得大名府人尽皆知。 “军师,粮食已经涨到三贯一石。梁中书已经开始开官仓放粮了。小弟手头没了现钱,把两处酒楼都给卖了。到时候朱贵哥哥查帐,您可得做证啊。” 看他那泼皮模样,李助笑着道:“尽管卖,只要夺了这大名府,还怕没有银钱?” 问张三道:“那些夸夸其谈的学子,你可混熟了?” “算是熟了吧,这几天小弟就说敬仰诸位大才,每天派人送酒肉过去,还花了几贯钱,买了个穷书生的画,一只大虫画得跟只山猫似的……” 哈哈!李助大笑道:“办得好。明天你再去……” 张三边听,边点头。待李助说完,拍着胸脯道:“这种事,小弟最是在行,您就瞧好吧。” …… 张三在自家酒楼中,又备了许多酒肉,命两个手下拿着,潇潇洒洒的往那几个书生聚集的院子去。 沿途许多穷苦百姓,已经饿得浑浑噩噩,偷东西的到处都是,只是时日尚短,还未见明抢和卖儿卖女的。这大名府十几万人,连去挖野菜的地方都没有,而梁中书放那一点粮食出来,哪里够分的…… 张三心道:军师,您这计谋虽好,就是太狠了些。 到了小院,众书生见是对自己崇拜有加的张三又来了,忙笑着引他进去。 一个年长的客气道:“张掌柜,您每天给咱们送酒肉。我等真是汗颜啊……” 张三虽然告诉他们姓张,但是没报名字,何况就算报了名号,这些书生也不知道。 只听那个买了字画的穷书生,看着小厮拿出来的一盘盘精致菜品,口水直咽。 幸亏识得这张掌柜,不然以现在城里这物价,不得饿死去。 不禁拱手道:“学生没有银钱在身,不如再给张掌柜提副字,以示谢意如何?不然真是受之有愧啊。” 张三连忙道:“诸位都是国之大才,我虽然有一点银钱,可却大字写不得几个,平生最敬仰读书人。” 然后给他们端上酒,自己先举杯道:“敬诸位!” 四五个书生,见他这般痛快,连忙一起举杯。 张三作为东京泼皮,花和尚鲁智深的徒弟,那酒量也是不错的。 见他们喝得差不多,兴致正高时,不禁笑道:“听说几位都是过了府试的大才,待今年去汴梁应了秋闱,肯定都是官家老爷……”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一滞,那个穷书生哎呀一声,苦叹道:“掌柜的你是不知日月,秋闱之期都快过了,可我们连城都出不去。” 张三听完,故作惊讶的大叫一声,又连忙道歉,直言都是自己的错。 忽然那最年长的愤怒的将酒杯一摔,大骂道:“这哪里能怨你,要怪都怪那该死的宋江和梁山柴进……” 几个书生闻言,皆借着酒劲大骂起来。 张三冷冷的看着几人放浪形骸,不知死活的模样。真想去狠抽一顿。 可嘴上却摇头,忽然长叹一口气。 “可惜啊,可恨!” 书生们见他忽然这个模样,皆是一愣。 “为何如此?” 张三看着几人,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不说也罢,免得给诸位惹麻烦。” 看他这模样,几人更加好奇了。 “您尽管说来。” 张三见几人都是如此,只好装模作样的小声道:“诸位都是顶顶聪明之人,可这次怕是被小人蒙蔽了。” 顿了一顿,接着道:“全城都知道这梁山大军围城,是为了替那宋江出气。可宋江又是为谁?” 那穷书生立马道:“谁不知道是因为卢俊义那狗贼啊!” 张三大笑着摇头道:“他卢俊义大名府首富,去勾结一个草寇对他有何好处?难道宋江还能封他个大官做不成?” 几人闻言,忽然正色。 对啊,卢俊义已经是大名府数一数二的人物,会无缘无故的造反? 只听张三道:“你们可知那卢俊义的仆人,浪子燕青?” “虽不识得,却也听过!” “诸位每日在院中吟诗作对,少去外面,如今他燕青每日跪在府衙门口,为卢俊义喊冤,说管家李固与白虎山勾结,私造书信,可据我所知,这里头怕还有咱们知府梁中书的事。” 几人闻言大惊。那年长的书生甚有主见,忙问:“掌柜的从何听来的消息?” “一个府衙中的朋友。”张三忽悠道:“那李固图谋卢家钱财,先将书信报与梁中书,却被他发现了端倪,后来李固便答应将卢家财产分其一半。” “后来为做成铁案,不禁让那牢中的蔡福两兄弟偷偷将人送出来,却不想碰到了索超那个死脑筋的。后来众目睽睽之下,只好将人下狱……” “那为何蔡福两兄弟也关着?”那个穷书生不解问。 张三正要开言,却听很少说话的一个书生将坐席一拍,愤然起身:“被急先锋索超抓个当场,难道还能放出来?何况那梁中书贪财本性诸位难道不知?每年光给他老丈人送的钱就不下十万贯……” 张三闻言大喜。忙趁热打铁的道:“先生大才,小可佩服。” 然后对众人道:“开始我也有些怀疑,可如今那燕青每日求告,那梁中书却一直不肯接状,直将燕青驱赶,连帮忙说话的百姓都没少唉官府训斥。” 张三愤然起身,“其实此事很简单,让那卢俊义与李固、戴宗等人当堂对质,一切便一目了然。” 然后又一脸悔恨的摇头,“我若非有妻儿老小在老家需要照顾,真想替全城的百姓讨个公道。咱们每日死守城池,现在城中更是粮价飞涨,马上就快要易子而食了。可我们却是在为一个不义的仆人,一个可恶的贪官陪葬!” 趴的一声,张三摔了酒杯,大骂起来。 几个书生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本就喝了酒,又因为误了秋闱大事而愤恨不已的心,更是被他说得恨意难消。 “我们去府衙!这事必须弄个明白!”那个年长的书生大喝道。 剩下的几个书生,虽然恨,可还有些犹豫,张三暗骂一句:真他娘没种啊! 忙对着那书生躬身下拜道:“先生真乃不畏强权的豪杰,张某佩服。” 然后一拍胸脯,也吼道:“我虽然没读过书,但是也明白春秋大义,今日我就舍了这身剐,陪先生一起,为全城百姓去讨个公道。” 旁边受了张三眼色的两个小厮也跟着大喊,我们也去。 那个年长的书生一脸不屑的瞪着几个友人一眼,正要开言,不想张三已经拉着他往外面走。 他妈的,还不生米煮成熟饭,把事情闹大,待会酒一醒,你们不是更没卵子了。 那些本还害怕的学子,见二人已经走了,连那身后两个小厮都如慷慨赴死的义士一般,哪里能受这般激。 扯着嗓子追了上去。 第137章 大名府百姓激变 梁山军打破城… 张三见他们几个跟了上来,心头一喜。忙装作不经意的穿过几条巷子。才到了府衙门口。 而刚才的巷子里,李助已经看到了一切,只是暗道:“你怎么也参合进去了?” 忙交待时迁和糜貹几句,自己领着杨春和一群人跟着往府衙去。 而此时的大名府留守司的府衙门口,那群书生不顾士卒的阻拦直言要面见梁中书。不停的吵闹,引来了无数的人群。张三做为一个泼皮,哪里能不知道这种时候最好引众怒,扯着嗓子将李固图谋财产的事说了出来。 而城中百姓已经知道燕青每日在此求告无门了。现在发现居然是梁中书引起的,哪里能不恨。有些饿了几天肚子的百姓,甚至开始往衙门里冲。 梁中书得了通报,只觉头痛,这燕青可以赶走,书生举子却打不得。忙让人把那些书生请进来。 可张三却直言,若要是清白,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李固、卢俊义等人全部拉出来对质。 loubiqu.net 这样的话,引起了更多百姓的共鸣,府衙门外大街上,已经乱做一团。 可梁中书又哪里敢把这些人带出来。 硬着头皮,出得门来,差点没被眼前情况吓死。 忽然人群中一声大喝:“狗官,是不是你与那李固陷害卢俊义,才引得梁山围城?” 梁中书寻声望去,见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汉,大骂道:“你这刁民,居然敢辱骂本官,来人给我拿下打入大牢。” 这不下令抓人还好,那些百姓见知府出来,本还有些冷静了,只当他要说个清楚,可此时他不光不说,直接下令抓人,不是心虚还是什么。 一众混在人群中的梁山士卒,开始不停鼓噪,挤着人群往前走。 梁中书见状,吓得让官军护着退回了府衙,关上了大门。 百姓们见此,哪里还能再怀疑,冲天的怒火,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在那几名书生的带领下,开始挤开官兵,就往门上撞去。 那些没来得及逃进府衙的官兵,既不敢杀百姓,又无处可走,不觉也恨起梁中书来。转过身,开始一起撞击府门。 …… 李助在远处偷偷看着这一切,见天色渐暗。自己领着人往府衙后门去。 在路上只见听到消息的百姓,皆往府衙门口聚集,几处街道都被堵得拥挤不堪。而远处那得了令领兵前来的索超,也是被堵在外头,不知如何是好。 “师傅,这怎么办啊。要不杀过去?”周瑾焦急的问。 “你下得去手么,这都是老百姓,手中连个棍棒都没有。”索超急道:“快去禀报李都监,让他定夺。” 周瑾闻声,连忙调转马头匆匆而去。 而那府衙内,被不停的撞门声吓得全身发抖的梁中书,直骂,狗日的李成,怎么还不领军前来啊。 蔡氏也被声响吓得没了一点人色。急切道:“快点想办法啊。” 旁边那个叫来护着自己的指挥,乃蔡家心腹,早就想跑的他,忙道:“那后门还没有多少乱民,此时若走,还来得及。” 梁中书闻言,下意识问到:“走去哪里?” “自然是出城啊。西门并未有贼兵,末将有几十心腹,定能护着相公安全。”那将急切的道:“如今城中已乱,哪怕李都监派兵镇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了,若此时梁山大军来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梁中书还在犹豫,蔡氏已经起身,大骂道:“还犹豫什么,我可不想陪着你在这等死。” 说完已经跟着那心腹指挥往房中收拾东西去了。 …… “军师,那梁中书领着几十个官兵杀了许多百姓,冲出后门,往西逃了。”欧鹏匆匆跑回来,大喜道。 “好!”李助愤然起身,“快去将这消息,往人多的地方传。” 然后焦急的看着天色,感觉还差了那么点意思。可现在点火,根本造成不了那么大的恐慌啊。 “不能再等了,点火!” 忽然一声响箭冲天而起。 …… 李成得了周瑾的通报,说府衙各处围了不下数千人。心头大惊。 连忙亲自领了人马赶去。越往前走,越是人声鼎沸。 忽然。 “梁中书杀了百姓,从西门逃出去了。” 远处不知道是谁喊的这一嗓子,让本就躁动的百姓,更加愤怒。开始被人引导着,口中喊着杀贪官,掉转枪口,往索超的军马冲去。 “这是反民,都给我杀!”李成大惊的下令道。 可身后的士卒,已经知道了梁中书逃跑的消息,早就没了心气。如今又让他们去杀百姓,心头愤恨,极不情愿的往里头冲。 过不多时,只见百姓被杀得大乱,开始四散而逃,可大部分的却往西门拥去。 就在此时,城中草料仓库上空,却黑烟滚滚,火光冲天。 “北门城破啦。大家快逃。” “梁山大军入城啦。” ………… 四处街道传来了不停的呼喊声。 李成大惊,这是贼寇已然混入城中。这是早有预谋的骚动! “各军速速回城门!” 话音未落,城楼上传出了急促的鼓声,这是敌军攻城的警号。 李成想赶回城楼,可那四处涌出的百姓,和得了消息,从城墙上逃下来的官兵全部混在一起,正在城中乱闯。 李成愤怒的砍翻几个士卒,可这汹涌人潮,哪里还是杀几个人能解决得了的。 待他领着一千心腹亲军,赶到城楼,只见梁山大军已经蜂拥而至。有的已经借助攻城车,登上了城墙。 而那些本就不多,还留下来抵抗的士卒,再也没了心气,不是被杀就是往城墙下跑去。 “完了!”李成仰天大吼,“梁中书你个狗官误我。” 宝剑出鞘,只见天空洒出一阵血雾,天王李成自刎而死! …… “大官人,梁中书逃走,都监李成自尽……鲁提辖已经将城内控制住,军师请哥哥进城” 柴进听完通报,不禁对这天王李成肃然起敬。原书中,对这人笔墨不多,本当也是个贪官。却不想是个有血性的。 倒是可惜了。 柴进慨叹一声,领着中军往大名府去。 待进得城中,见到处都是还未来得及清理的尸体,有官军,有梁山人马,也有许多百姓。 柴进心头有些歉意,特别是这些百姓。可他知道战场就是如此,讲不得那么多的慈悲。 回头令对韩滔道:“让孟康带人进城协助处理。” 说完便往府衙去寻李助。 “军师,诸位兄弟幸苦了,这次夺得大名府,诸位才是首功。” 柴进一见面就对李助等人,拱手赞道。 李助等人忙一阵客气,可神色中全是骄傲。 待了解了一些情况,柴进问到:“军师为何突然傍晚时分起事?差点让咱们有些反应不及啊。” 李助闻言,微微一叹,“本也想按照与大官人的打算,选在天明之前。可后来时迁总是寻不到好地头烧这把火,而那李成甚是警觉,在几个城门都派了大军把守。咱们这些兄弟怕是很难夺下这城门啊……” 待他将细节全部说完,柴进等人不禁齐声赞叹,特别是柴进,直有一种鼓动工人农民打土豪的感觉。 柴进见这些头领中有时迁和张三。 李助见问,忙道:“时迁陪那燕青领着些人去牢中了,想来也快回来。” 忽然眼神一暗,“张三当时与那些书生百姓混在一起,形势复杂,也不知道被人群挤到哪里去了。” 柴进等人见说,不禁有些担心起来。正要让人去寻,却见门外传来一阵招呼,听声音,不就是那过街老鼠? 皆是一喜。 张三一见到柴进和李助,先是大笑,又带着哭嗓道:“哥哥,小弟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柴进看这模样好像却是受了些苦。李助更是问他去哪里了。 “小弟依军师吩咐,若是官军前来镇压,就领着人往西门跑,在路上尽量把声势造起来。”张三苦笑道:“后来声势是大了,人却是越来越多,几万百姓冲过去,那西门的守军根本不敢拦,自己先开了城门跑了。后来小弟也被挤出了城,差点没被踩死去……” 众人闻言,看他那可怜模样,是又想笑,又不好笑。 柴进道:“你这次立下大功,山寨定好好奖赏于你。” 张三闻言,忙厚着脸皮道:“小弟能不能自己挑?” 李助闻言眼神一瞪,你还真是给点阳光就开花啊。 张三被他眼神一止立马收了嘴。 柴进也是摇摇头,对他道:“待事情办完,你再与我和军师说说,若非过分要求,皆满足你。” 【作者题外话】:感谢各位好汉的抬举,给小弟投的银票和金票! 希望大家多多留言,提提意见。。 第138章 急先锋梁山聚义 玉麒麟被迫投… 就在张三走之前,还把那几个书生领过来见了柴进。 说是自己吓他们,如今梁中书逃了,全城百姓都知道你们是领头围攻府衙,造成骚动的。不投梁山只有死路一条。 这几个现在脑子也清楚了,哪里还能不怕。当张三对他们表明了身份,更觉得是被他祸害不清。五个儒生投了三个。还有两个是南方人,逃回家乡去了。 待柴进问了几人些想法,和李助都觉得挺满意。现在他们要的不是会做锦绣文章的老爷,而是舍得花脑筋的干吏。 嘱咐几句,便让张三亲自送他们回东平府,一个年纪最大的跟着扈成,另外两个去寻程万里安排。 张三刚走,在城外值守的马勥匆匆赶来。 “大官人,那宋江领着人马,在咱们大营几里外鬼鬼祟祟的。要不要小弟去赶他们走?” 柴进笑道:“应当是在等牢中的人,且随他吧。” 李助忙问道:“那几个头领要不要像李逵等人一样招揽?” 柴进闻言,微微一寻思:这戴宗虽与吴用有旧,可吴用并未提及。他和燕顺都是宋江铁杆,也不知道什么想法。 “让时迁在路上问问吧,总不能厚此薄彼。”柴进道:“反正就按规矩来就行。” 亲军领了命,刚出门。杜嶨便大笑着走了进来。这位平时不爱耍笑的稳重大将,此时也有些激动的道:“大官人,这大名府可真够富的啊。银钱、粮食无数,清点都怕要好几天呢。” 柴进等人闻言,皆是大笑。 李助摇头道:“可惜那草料被时迁点了,此时虽然扑灭了大火,怕也剩不下什么了。” 待众人为了缴获心喜一阵,那时迁领着人也回来了。 看着身高九尺,威武不凡的卢俊义,此时脸色苍白,眼神悲苦。那手上还有未干的血渍,柴进就明白他应该已经回家将李固和贾氏给杀了。 2k小说 这种事乃男人逆鳞,多说无益。随口安慰了他们几句。便问道:“卢员外将来如何打算?” 卢俊义虎目微微一暗。他也迷茫得狠。 忽然看了眼燕青,他们其实在路上就有商议,此时恨不得杀了宋江,如何能去投他。拱手下拜道:“小弟已经无处可去,想投梁山入伙,请大官人收留。” 柴进闻言心中一喜,这可是一员虎将啊,何况还买一送一。 稍微冷静一下道:“柴某虽然并未与员外结识,却闻名久已,心中甚是敬佩。只是你飞来横祸,却也没必要一定得投山。你那家中财产可运去山东,继续做你的富家翁也是可以的。” 见柴进如此说,卢俊义和燕青心中感动。却摇头道:“小弟做这员外又有何意义,还不是被宵小随意拿捏,此时愿投山寨,在战阵之上博个安稳出来。” 柴进见他如此,忙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虽然并未太过热情,可大家都看出他是极为开心的。 嘱咐了时迁几句,便让他领着二人先出去了。 转头看向旁边的戴宗等人,见几个都是唯唯诺诺,不停的对自己行礼感谢。刚才时迁已经小声对他说了这些人想法。 便笑道:“诸位无需多礼,宋公明正在外头等着诸位。小可就不远送了。” 然后对众人拱拱手,表示歉意。 不管如何,都算是绿林中人,该做的还是得做的。 等他们出了门,李助笑着道:“看来这些人是想跟着宋公明,死心招安了。” 柴进点点头,没有说话。 心道:大宋朝廷立国一百多年,已是正统。在大部分的百姓心目中,若要有一线希望,可能还愿意去试试的吧。哪怕这希望有些渺茫。 何况这宋公明,笼络人心还是有些手段的。至于那跟着倒霉的蔡福、蔡庆,柴进倒是没想到他们也会跟着走。毕竟他们如果投山,可是不需要打一百杀威棒的。 …… 待大军清理了一夜,城中倒是干净了许多。很多百姓也在看到梁山大军并不乱来后,大着胆子走了出来。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就会有无数个。慢慢的大名府又跟着有了些人气。 至于那些逃出城的百姓,柴进倒没心思去管。待大军走后,自然也就都跑回来。只是这些天他们自己要受些苦罢了。 “大官人,正如您所料,那些逃出去的官军,可没少在路上祸害百姓啊。”董平回城后禀报道:“现在已经被小弟赶跑了许多,只是那百姓还有些惧怕,并不愿意回城。” 柴进点头示意无妨。让他继续派人多照看着点。乱兵有时候可比乱匪还可恶。 李助和从梁山匆匆赶来的朱贵、蒋敬正仔细的盘查缴获物资,就算这些人已经很有城府,可看到那些数字以后还是不免惊得掉了下巴。 作为中国历史上最富裕的朝代,一个北京大名府的物资,便可证明所言非虚了。 柴进心中叹道:给了我,总好过几年以后便宜了金人。 忽见鲁智深匆匆而来,面有喜色。 “大官人,那军械库的甲胄不管好坏已经派人运回了山寨。洒家还发现了几千架神臂弓,只是太过老旧,全部都用不了了。” 柴进闻言,忙问到:“大师曾经用过,可能让这弓弩复原?” 鲁智深摇头道:“这玩意不比其他,大宋朝廷都是宝贝。与敌交战,宁可死了也需把这神臂弓毁了,免得落到契丹,夏人手里……洒家就怕汤隆兄弟也不一定会弄。” 待他仔细说完,柴进不禁有些气恼。回头对左右道:“让杨林速速派人去东京通知石秀、乐和,让他们想办法去军械监弄些工匠回来,人越多越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舍得花大价钱,不信他们不心动。 李助在旁笑道:“也就大官人您心地好,若要是老道我,直接去东京绑人了。” 柴进微微一笑。还是觉得自愿的,干起活来会放心些。 这神臂弓乃军阵利器,柴进只闻其名,还没真正见识过。可当日见那城楼上的八牛弩,已经信了八分。现在已经有了几千架模子,若是不给他鼓捣出来,岂不是暴殄天物。 “有多少降卒愿意投山的?” 鲁智深见问,忙道:“官军一半以上逃出了城,剩下的只有两千多人愿意跟着咱们走。” 然后他忽然想起一事,接着道:“进城时,大名府有个叫急先锋索超的甚是光棍,别人都降了,只有他拿着把斧头在那拼命抵抗,后来被袁朗兄弟擒下,现在关在军营中。大官人要不要见见?” 你要不说,柴进都把他给忘了。这也是个原本梁山的名人啊。武艺高低暂且不论,却是个不畏生死,冲锋陷阵的好汉子。 忙让他交待袁朗带过来。 第139章 河北各州兵灾匪祸 受难百姓千… 就在梁山大军正在热火朝天清点缴获的时候,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各州,却是一派末日景象。 因为童贯领着十万大军征讨田虎,不光这自己封的晋王殿下恼火,各地的百姓也是痛苦不已。 为了快速的平了山西之乱,好快些领军回京,与金国一起攻辽。各地一切都为了官军服务。 前有田虎大军蝗虫过境,后有童贯官兵风卷残云。老百姓哪里还能有活路。皆开始往四处逃难。 可就在大家迷茫不知该往何处的时候,总会有人在人群中不停的说,要想活去山东。不光有饭吃,还有房屋田地可分。 虽然大家都不信有这好事,可那些话就像黑暗之中的一线光亮,哪怕遥不可及,你也会不自觉的往那里走。 都是走投无路的人,去哪里不是去?还不如往山东去看看,心里头还有点指望不是。 抱着这样的想法,大批的难民成群结队,拖儿带女往山东而去。 开始那些沿途的官府,见此情形都惊吓不已。谁都知道,流民处置不当就是乱匪。所有州县一律关闭城门,不敢有任何举动。 沿途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 “哥哥,咱们怎么不派发些粮食啊,这也太可怜了。”人群中躲着一个梁山士卒,小声的问道。 文仲容摇着头,叹了口气。 “不是不派,而是没法派啊。抱犊山的粮草本就不多,咱们自己吃的,都得梁山上的兄弟偷偷的送过来。何况这么多难民,怎么分?分一点又有何用。” 他忽然眼神坚毅的道:“若想救他们,只有快些鼓动大伙快些走。只要到了山东,就好了。” 他们虽然临行前偷偷准备了些东西,可架不住走得太慢,自己现在也是饿得面黄肌瘦。 …… 又走了多日,文仲容鼓动着第一批难民,终于进了大名府地界。 而此时,柴进领着中军留在最后,前日刚刚离开。 听到这个消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文仲容只觉得悔恨得不行。如果早来几日,就可以在大名府吃上饭了。 梁山本来还有些酒肆茶楼开在路上,可一听流民过来,早就关门躲起来了。而人在饿肚子的时候,可不管你是梁山还是凉水的酒店,都会给你抢个干净。 “几天前哥哥不就让彭老虎回山报训了么,这小子不会在路上饿死了吧。”一个心腹疑惑的道。 文仲容闻言,也是懊恼。早知道要这么久,真该多准备些东西。 就在大家都感觉快走不动道的时候,忽然前头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文仲容起身看去,为首的正是那双枪将董平。 “彭老虎这狗日的没死呢,咱们山寨来人了。” 而马上的董平很远就看见远处浩浩荡荡的流民,一个个骨瘦嶙峋,没有一点人色,心头也是一惊。 狠抽马匹,边跑边喊文仲容的名字。而此时文仲容说话都觉得有些吃力了。 “兄弟们,这可是遭了大罪啦。” 待寻到人,董平都快认不出他来。不禁由衷的说道:“柴进哥哥收到消息,便让我先来告知与你,暂时先留在此地。待山寨送来粮食,让大伙有了些力气再走。” 文仲容道:“这样最好,这些百姓真的是寸步难行了。” 这许多日子,他已经在这流民中有了很大威望,不禁回身扯着嗓子喊道:“兄弟姐妹们,大家有救了。只需在此等待,马上就会有人给咱们送吃的过来。” 话一说完,本就虚弱的他,只觉得眼前全是星星。 …… 并未让大家焦急的等待太久,段景住便送来了粮食。这可是他金毛犬难得的立功机会,哪里能不抓紧表现。 命手下架起大锅,就开始折腾起来。 而那些难民从看到粮食开始就两眼放光,直到开始闻到粥的香味,更是开始往前冲去。 此时,那一队本来慈眉善目的马军,忽然挺起刀枪。百姓见状都吓得忙往后退。 却听董平在马上大吼道:“大家不要乱,排好队。粥有的是。” 而文仲容先喝了一碗稀粥,虽然未敢多喝,却有了点力气。 说道:“咱们先喝一点垫垫肚子,等到了地方,还有馒头,有面,有酒肉。” 他不停的说,只觉那些人眼中全闪着光。忽然有个百姓大喊道:“文兄弟,你没有骗我们。我们信你。” 忽然所有人都开始感谢起文仲容这些人来。把这些铁打汉子弄得感动不已,心中直叹:“饿几天肚子算个屌,老子做了这天大的善事,死了都能成仙。” 然后指挥难民排队,并再三嘱咐,不是不愿多给,而是大家饿得太久,突然吃多了反而坏事。 …… 等文仲容领着人进了阳谷县地界,已经是几天以后。 “大家闻闻,好好闻闻,是不是肉香味?” 文仲容大笑着喊道。 而那些百姓早就闻到了,不禁口水直咽。能逃难的本就是些穷苦人,哪怕平时都很少吃肉,现在虽然喝了两天粥,有了力气,可闻到肉香心头已经念叨的不行了。 ahzww.org 在文仲容等人一再的宣导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救急的菩萨就是梁山的小旋风柴进。此时更是个个念着柴进的名字。满眼期待的跟着走。 可不管如何期待,也没有眼见为实来的那么直观。 当看到阳谷县城外的空地上,几千人马分两侧站定,中间搭着许多大棚,棚子外头更是有数百口大锅,里头有肉,有面,旁边许多桌子上,还摆着如山一般的白面馒头…… 所有人不自觉都停下了脚步,呆住了! 忽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哇的一声跪在地上,嘶声哭喊: “梁山都是活菩萨啊。” 然后对着阳谷县外的人,跪下不停的磕起头来。而这一声哭喊,更让这些千里迢迢,受进苦难,又无依无靠的穷苦百姓,找到了情绪的宣泄。 第二个、然后第三个……所有的难民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上万流民发自内心的哭喊声,感谢声,响彻了阳谷县上空,让那见惯了生死的梁山大军,都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兄长……”仇琼英用手擦着眼泪,倒在扈三娘的怀里,不停抽泣,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而扈三娘也早已哭成了泪人。 柴进微微抹了把眼睛,开始往前走。心中想到:两世为人,哪怕将来大事不成,能做些好事,也值得了。 …… 第140章 赵官家心头怒起 宿太尉献计谋… “兄弟们受苦了!” 看着饿得没了人样的文仲容等人,柴进等一众头领皆郑重的行了个礼。 待所有人客气问候一阵,柴进问他道:“这山西情况如何?” “哥哥容禀,开始那童贯大军势如破竹般,连刻数十个县。后来这田虎好像变聪明了,整合人马在威胜、汾阳这两个重要的地方,其他的就放弃了。反而让官军吃了苦头。有一次那乔道清与田虎右丞相卞祥共同领军,将官军杀得大败。如今反而成了僵势。” 然后他一叹道:“只是这样苦了百姓了。后面肯定还会有很多难民跟着过来……” 柴进心道:看来这一趟,让这汉子心都变软许多啊。 又问董平道:“设的那些粥棚可撤了?” 董平忙道:“没有,因为陆续有些小股的难民在后,段景住还在大名府外十几里的那处粥棚守着。” 柴进闻言不禁笑笑。负责一点挺好的。 “大官人,那处毕竟离大名府太近,要不要小弟再领些军马回去守着?免得那些官府生乱!”董平问到。 “他敢!”已经成了山寨头领的李逵大骂道:“他们官府不管老百姓死活,还不准咱们管,就是找死。哥哥,让俺去。” 看他那心急模样,柴进微微点头道:“好,你和燕青杨志领五千人马过去。但是你莫乱来,有事听杨志做主。” “这些都是如俺娘一般的苦命人,我定不会乱来。只是那些狗官军敢来,俺让他尝尝板斧的滋味。” 柴进笑着点点头,然后交待另外二人几句,便让他们去了。 …… 到了晚上,柴进见难民皆有了帐篷可安歇,便放心的回了县衙。 临时委任的知县,就是原来东平府的孔目杨惠。当时程万里向柴进举荐,稍微问了些话,便让他来阳谷县上任了。什么事情干干才知道。 “大官人,阳谷县内这些难民倒是还可安置。只是房屋土地,还需临时搭建开垦……” 柴进点点头,示意他先把人安顿好。房屋已经让孟康放下船坊的事,先把这村坊建起来再说。 何况让他们休养几日,也可以帮忙干活了。开垦的土地是他们的,建的房屋也是自己的。谁又能不拼命干呢。 只是交待道:“天已入秋,早些办。能多准备些就准备些。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来呢。” 李助见说,建议道:“兖州地广人稀,以后来的难民,咱们是不是该安置到那里了。” 柴进点头表示赞同。这兖州比东平府大了差不多一半,人口却差不多。虽然修建城池需要很久,可人还是可以安置起来的。 问道:“兖州那些县所如何了?” “除了最北的莱芜,其余诸县皆入山寨。吴学究正在那操劳呢。”李助笑道:“想来也就在这几日就该有消息了。” 他停顿了一下,建议道:“张清领着一军人马,还在登州城闲着呢,要不让他们把附近几个县给占了?” 柴进闻言,不禁沉思起来。那登州临海,在后世倒是个极好所在,可是在如今因为太过偏僻,山丘又多。百姓甚是稀少,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李助好像猜到的他的心思,笑着道:“若要不打,把那一万多人马留在那小小的登州城里,是不是太过浪费了些。” 柴进也是摇头苦笑,最后还是决定暂且不打了,只是李助的话也有道理。便让龚旺领一营人马驻防。其余的人便可先回来了。反正登州城外还有李俊一支水师的。 本来柴进还打算把水师都给拉到莱州湾来,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现在正是处处用人的地方,孟康和陶宗旺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自己若让他们再去修水寨,也太难为他们了一些。 以前只有一处水泊梁山倒是省事,现在摊子越大,操心越多。不禁想起那田虎田大王来。 笑着问李助道:“道长觉得咱们晋王殿下能扛多久?” 见他突然说起田虎,王进等几个武将也跟着笑了起来。 李助道:“按文仲容的说法,这田虎倒是脑子开光了。知道不这里放几千人,那里也留几千。搞到最后什么也没剩下。看来田虎手底下还是有些能人的。” 王进点头道:“孙安兄弟常常夸赞那个旧友乔道清,想来也是个了得的汉子。” 柴进倒是知道这田虎手底下,若说武将却是有许多高手,比如卞祥、山士奇等人都是有胆有手段的。只是田虎还有两个拖后腿的兄弟,常常干些不着调的事。 只听李助笑道:“童贯若要强攻,怕也得掉几斤肉啊。老道觉得,今年该是没戏了。” 柴进闻言,点头表示认同。慢点好啊。这童枢密若要胜了田虎,说不定就得去打契丹人了。 哔嘀阁 …… 东京城里,保住了位置的高俅又一次的怒了! 不光是他,蔡京甚至赵佶所有人都是又气又恨。高俅怒是因为高廉死了,他想报仇可不敢再提,毕竟兵败之事刚过。 可赵佶和所有大臣是因为大名府失陷。虽然听说梁山并未占城不走。可那毕竟是北京,若要放纵不管不顾,皇家颜面何在,朝廷体面何在? 蔡京怒骂了柴进一万条罪状,恳请派大军征缴。 可赵佶怒归怒,可派谁领兵,领多少人马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这些人中稍微强些的就是童贯了。可他还在山西地界上折腾。若要派北军和西军将领?又担心边地有事。不禁都开始寻思起来。 去征讨梁山可不能再败了,得慎重再慎重才行。 忽然那宿元景出班奏道:“官家,如今已经入秋,咱们征讨梁山待集结了兵马怕是天寒了。不如先集中全力灭了田虎,明年开了春再去山东。” 赵佶问道:“有何办法能快些灭了田虎?” “令西北各节度使,各派一支人马由种师中统帅,夹击田虎。这样对西边各路影响也不会太大……” 听他说完,赵佶大喜。 就这么办! 朕让你他娘的称王! 赵佶拍板,当天圣旨钦命就往西北送去。 第141章 小旋风远赴河北路 临漳城巧遇… 因为河北各路难民的到来,梁山上最忙碌的变成了所有的后勤头领。 除了汤隆和皇甫端这两个脱不开身的,其余人,甚至旱地忽律朱贵都在各地跑,好多天都没见人影。 按李助的话来说,这些江湖兄弟虽然没什么大的学问,可要干起实事来,十个泰山书院的学生都抵不上一个让人放心的。 就在柴进回到山寨的数天之后,东京城的消息便传了回来。 以田虎的能力,抵抗这童贯大军已是为难,现在加上秦凤路的西军,大家都担心能不能扛过今年冬天了。 “大官人,这田虎若是顶不住,会不会逃到辽人那去?”韩滔问道。 “辽人与大宋和睦了上百年,应当不会收留一个反贼的。”柴进道:“那威胜州离西夏不远,在万不得已的时候,逃到那去倒是很有可能。” 朱武等人皆是点头认同。 只有王进有些可惜的道:“若是那样,田虎手底下那些好汉,不知会不会跟着投了夏贼!” 夏人和辽人一样,在大宋的百姓心目中,都是有切齿之恨的。虽然梁山与田虎行为处事有所不同,可毕竟都是属于为朝廷所不容的绿林乱党。怎么也有香火情的。 “这田虎会不会降了朝廷?”欧鹏道。 徐宁闻言,一阵摇头。 “他已经称王,可没有一般山头那样招安的待遇了。投降也是死路一条。” 欧鹏见说,小声一叹:看来除非他能胜,不然只有投夏贼一条路走了。可如今童贯一路兵马,田虎都在死撑,又如何胜得了。 忽然柴进缓缓道:“我想去见见田虎!”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虽然朱武和李助等人都猜到他想法目的,却还是不禁劝道:“此去路远,大军不方便随行,哥哥若去,难保安危啊。” 柴进坐回交椅,命人唤来孙安和文仲容。先问了些路途情况。 文仲容忙将自己所见所闻说得仔细。李助听完,微微放心的道:“若是这样,倒还算安稳。” 他已经猜到了柴进想法,不禁问孙安道:“若那田虎想去投党项人,咱们可否有把握说动田虎手底下的人?” 孙安早就知道田虎岌岌可危,现在见此情况,哪里还能不明白。忙道:“别人我不知,但是我那兄弟与夏贼有世仇,是宁可战死,也绝不会去的。” 忽然往地上一跪,眼眶湿润的对着柴进道:“小弟想往山西劝说我那兄弟……” 柴进忙将他扶起,并把自己想法说与他们知晓。 孙安听说,虽然也是欢喜,但是也有些担心柴进安危。李助也说不如自己和孙安去走一趟,能不能说服,现在也说不准的。 但是柴进心想,那田虎号称几十万大军,虽然太多夸大,几万能战之兵还是有的。绝不能让他为了一己之私,带到西夏去。 …… 数百里之外的威胜州,晋王田虎坐在自己的黄金宝座上,也是眉头紧锁。看着旁边一群体态丰腴,衣着暴露的女子,也没了兴致。 若是在几个月前,不管怎么样,总也要来他几个回合的。 五州之地,两个月时间,就被童贯打得剩下两个半州。虽然有很多地盘是自己主动放弃的,可要是打得过,谁会舍得。 如今,那种师中领着几万人马,已经从西边杀了过来。真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了。 就在昨日,三大王田彪过来说已与夏人联系上,只要去投,一样可以封王。 田虎听完一阵头大,虽然举旗造反,可要去投夏贼,自己从来都没想过。那可是要祖祖辈辈都抬不起头的事。 可不去,又能去哪? 本想召集诸位大臣商议商议,可又担心适得其反,现在所有人都在前头浴血奋战,若要把这想法一说,就算最后去了西北,可能也跑得差不多了。 一个没有人马的田虎,别说封王,能不被党项人砍头送给赵佶,就算不错了。 再等等吧,守到寒冬,大军就该退了。 …… 柴进领着二十多位头领,过了大名府一路向西。 本来打算去抱犊山的,可还得调头往北,反而远了路程。后来决定先去威胜州碰碰运气再说。 众人过了临漳城,路上已经开始变得萧条,田地荒芜,房屋破败,甚少人烟。 李助骂道:“这都是官军造得孽!” 这临漳属于相州,而田虎所占的地盘,最近的是隆德府,离此还有很远,所以只能是官军了。何况如今连隆德府都已经被官军光复,可还是这般景象,着实让人愤怒。 丘岳和酆美以前跟着高俅,没少干这事,不禁微微把头低下。幸亏二人脸皮比较厚,若要换成关胜来,肯定又得感同身受的长嘘短叹了。 大家没寻到落脚的地方,只好在林中靠着小溪,随便歇歇脚。 时迁和欧鹏将带的些酒肉分与众人,边给边笑道:“大道上的酒店,因为战乱很多都关门了,若要想吃好的,得进城才有。诸位兄弟,还得省着点吃才好。” 董平见说,忙问柴进道:“大官人,咱们是过隆德府么?那里现在驻扎有大批官军,是否需要绕路?” 文仲容对这比较熟悉,忙道:“隆德府应当无事,那童贯大军都快打进威胜州了,只是咱们过了隆德府就得需要小心一些。” 其实柴进倒是没他们那么担心,这个世界又没有人脸识别,哪怕州府有众人的悬赏画像,都画得不伦不类的。除非碰见熟人,那就只能算是倒了血霉了。 可也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安危着想,不好多解释。 众人歇了片刻,便上马继续前行。 走不多时,见前头小溪边有一匹老马,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光着膀子露出结实的肌肉,很爱惜的给马洗刷着身子,边刷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像是同马在说话。而身侧地上插一支混铁钢枪,摆着一副极为普通的弓箭。 王进微笑着同众人赞叹道:“这少年倒是好身板。” 正在此时,那少年也听到了这边动静,回过身,往这边看来。一脸震惊和羡慕的表情。 李助笑道:“这少年看来是爱马之人,见咱们这些宝马,肯定眼红得紧。” 众人闻言不禁莞尔。 那少年见众人看来,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拱手便转过身,接着刷他的老马。 而众人已经行到了近前,离他也就几丈远。柴进才看清那少年背上赫然刻着几个字: “精忠报国” 柴进一拉马缰,呆呆的望着那少年,心头惊得无以加复,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的亲娘啊! 哪怕前世的自己再不学无术,还能不知道刻着这几个字的是谁。 而岳飞家乡汤阴县就离临漳不远啊。 李助等人忽见柴进停马,皆是好奇,此时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少年,一脸激动模样。更是感觉奇怪。 “哥哥可是觉得这少年有何不妥?”王进问到。 柴进摇摇头,他不知道怎么说。 众人虽然奇怪,可柴进已经下了马,只好皆下马跟上。 那少年见他们向自己走来,不禁也是好奇。 “这位小兄弟,可否告知名讳?” 那少年闻言一愣,见这气度不凡的官人向自己客气拱手,忙回礼道:“小弟汤阴岳飞!” 柴进闻言,眼睛微微一闭,长叹一口气。 心中想着,你可知后世有多少人尊你,敬你,爱你,又有多少人为你哭,为你伤心,为你不值么? 他真想现在给他磕一个! 柴进收敛住自己心神,让李助等人退开,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往前走。 梁山众人和那少年皆是一头雾水的模样,可都下意识的照做了。 而柴进真希望把他说服,甚至把他绑到梁山去。可他能这么做么? 被一个还是百姓眼中的绿林强盗,轻易说服的岳飞,还是岳飞么? 何况没了他自己人生的那些机遇,将来可能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武将了。 柴进领着岳飞边走边问道:“兄弟你这背上刻有四个大字,可知这四个字真正的含义?” 岳飞稚气还未完全褪去的脸上虽然闪出一丝疑惑,却正色道:“自然知道,家母从小便悉心教导,匡扶社稷,为国为民……” tsxsw.la 柴进听他说完,拍拍他肩膀,由衷赞叹道:“令堂之言,小可敬佩不已。” 然后对他道:“今日你我二人,萍水相逢,我有一言,你可愿听。” 岳飞见柴进模样气度皆是人中龙凤,此时更是对自己一个微末少年如此礼遇,心中已然感动,忙道:“但请直言,小弟定铭记于心。” “若是将来这个国家,不值得你去效忠了,你得记住,不是以死铭志才算忠诚,你要留着有用之身,为众多的贫苦百姓谋一个安稳,方不枉你一生本事……” 岳飞虽然仔细的听柴进言语,可心中是越听越奇。自己虽然学了些武艺,也有几分自信,可您这也把我拔得太高了些。偷偷瞄了眼远处那些模样各异的伴当,以他猜测皆是不凡之辈…… 心头忍着一万个问号,到了最后,岳飞羞红着脸笑着问道:“兄长,您真的觉得小弟将来能有那般本事,可以造福黎民百姓?” 柴进一脸真诚的点点头, “肯定能!” 二人在小溪旁聊了半晌,只如多年好友一般。 柴进有些不舍的唤来时迁,对他耳语几句,时迁连忙应是,过不多时,把自己的马牵了过来。 柴进把马缰递给岳飞道:“我本想将我那坐骑送你,可那马儿在江湖上多有人识得,怕反而害了你。你先将就着骑吧。” 说完对一脸震惊,正要说话拒绝的岳飞道:“不要推辞,从此江湖路远,万望珍重!” 说完拱拱手,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而岳飞抚摸着这匹北地良驹,已然爱不释手。此时见柴进远走,忙大声唤道:“兄长,小弟还不知道您名讳呢。” 却听远处,长笑一声, “咱们江湖再见吧!” 第142章 官军两路犯境 晋王田虎投贼 柴进别了岳飞,一路无事。平安过了隆德府后,为防官军,又听说那乔道清正领军在武乡与官军鏖战。只能绕过石梯山再往北。 越往前走,越是一副末日景象。沿途村落十室九空,道路两旁,尽是因为战乱而死的百姓。 柴进等人虽然怜悯,却也无法可施,皆是闷着头赶路,或许只有早些逃离,才能让心中好受一些。 终于在过了石梯山后的第三日,众人赶到了武乡城。看模样,官军像是刚刚吃了亏,退到了涅水河畔,并未围城。 众人驱马赶到武乡城下,那城楼上的田虎士卒见一群百姓模样的,虽然拿着兵器,倒是没有动作。 孙安一人打马上前,放声喊道:“我乃贵国丞相乔道清的好友,但请他出来一见。” 城楼上的士卒闻言,仔细的瞧了瞧,小声商量几句,虽然有些担忧,还是转身去了。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孙安只见城楼上出现一个人来。虽然多年未见,可又哪里能不认识。忍不住哭喊道:“兄弟!” 而城楼上的乔道清也是大喊一嗓子,流着眼泪,大喊:“孙安兄弟!” 他本欲让人快开城门,可又有些担忧的道:“兄弟,为何突然来此?” 孙安知道他为人谨慎,忙往后一指,也不瞒他,直接道:“我家寨主,特来寻你家晋王!” 乔冽闻言心头是又惊又喜。见旁边诸位将领还一头雾水,忙道:“梁山小旋风柴进就在城外!” 身旁众将皆是一阵惊呼,下意识的往远处那群人看去。 “丞相,咱们是出去还是请他们进来?” 乔道清摇头道:“就怕人家不愿意来,还是咱们出城一会。” 说完率先下了城楼。 过不多时,只见城门开了一个小口子,转出几匹马来。 柴进见中间那年约四十,一身道士打扮的,应当就是幻魔君乔道清了。而旁边跟着三个武将,却是猜不出来。 乔道清等人虽然是田虎手下大将,却也不自觉的翻身下了马,客气的行礼道:“见过梁山柴大官人。” 柴进也下了马,过去回了礼。待乔道清介绍一番,才知道是牛庚、冷宁还有冯佩。前面两个柴进倒是好像听过名字,却也不知武艺如何。 待寒暄几句,柴进问到:“如今种师中已经率军去取汾州,你家晋王是何打算?” 乔道清等人闻言,皆是眼神一暗。摇头道:“诸位若是早来,或许还能见到,现在怕是晚了。” 柴进大惊,也顾不上那般假客套了,直接道:“田虎呢?莫非真投了党项人?” 乔道清等人眼中一惊,梁山也知道消息了? 叹气道:“现在怕还没走,可能也就在这几日了。” 那牛庚无奈道:“前几日大王的侄儿田实,突然带着卞祥等人,火速领军撤往威胜州,丞相便猜他……” 孙安问道:“没唤你们?” 冷宁道:“可能他知道我们不会去吧,何况总也要留些傻子守着城池!” 柴进闻言,是又惊又气。自己已经得了消息就往这赶了,却还是没快过这田虎逃跑的速度。 却听乔道清道:“其实我猜该是那田豹、田彪怂恿的,不然以大王之心,当不会做如此决定……” yqxsw.org 孙安怒其不争的打断道:“人家都把你卖了,还在这说他好话,真是气煞我也!” 柴进忽然很佩服这他们,特别是冷宁几人,名声不显,却有这般义气。 “几位乃有志之士,如今不愿随田虎去投夏人,不知可愿随我去梁山。” 柴进话刚说完,牛庚头点得如拨浪鼓一般,冷宁几个也道:“愿意愿意!” 只有乔道清还有些犹豫。孙安见状,怒骂道:“以前拉你,你说田虎对你有知遇之恩,现在你也报了。别人跑都不带上你,你还犹豫个屁啊。” 直接对柴进道:“哥哥无需管他,小弟这次绑也把他绑回山东去。” 梁山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孙安如此,不禁又感动又想笑。 李助打趣道:“只是诸位上了梁山,现在可没有丞相,大将军做啊。”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 只有乔道清等人不禁一阵摇头苦笑,这江湖诺大名头的金剑先生,怎么是个这般耍笑的性子。 柴进见他不说话,也不再管他,问李助道:“我若现在还去见他田虎,可有挽回余地?” “不可!”李助打断道:“现在哥哥再去,谁知道那田虎会起什么心思。” 王进等人也是不让,柴进又说了些想法,这次大家都铁了心,不管他如何说,都是拦着。柴进无奈道:“不去也罢,只是既然来了,还得多做些事为好。” 然后将自己打算说与冷宁等人听。乔道清闻言忙道:“有许多大将也是有血性的汉子,只是威胜州怕是去不了。” 冷宁道:“不如我与牛庚、冯佩去各地跑一圈,不管如何,也算尽一片兄弟情义。” 柴进点头道:“那就辛苦诸位兄弟跑一趟,这武乡也无需再守,免得最后咱们谁也走不了。乔道长带人去收拾东西,你们三人忙完速速来抱犊山与我们汇合。” 四人闻言一惊,心道:原来梁山看得这般长远,早在北边立了寨子。 牛庚三人上马离去后,乔道清领着柴进众人进了城。 刚过城门,柴进等人皆是一惊。只见到处血肉横飞,一些受伤的士卒躺在城楼下面,似乎在默默等死,也没见几个百姓。偌大的城池只如人间地狱一般。 “这城中还有多少士卒?” 乔道清面无表情的道:“不到一千!” 众人闻言,真是不知道说什么,那田虎令田实退走,留下你们这些人,完全就是如送死一般,都不禁佩服这些人的义气来。 孙安几个陪着乔道清去集合士卒,柴进等人先去北门等着。 第143章 义气河北汉 共赴太行东 等了没到半个时辰,孙安几个就把士卒带出了城。可看着出来的几百个愿意跟着走的兵丁,梁山众头领皆是摇头苦笑。 柴进看着乔道清也是无奈不已。 哪怕是一千多精锐,也怕扛不住别人一轮冲锋。更何况这给你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孙安问到:“那田实领军走得急,城中粮草倒是还有许多,要不要烧了?” 柴进摇头道:“算了吧,虽然官军混账,总也要留一口给百姓吃的。” 然后对那些士卒道:“大家把外头甲胄,兵器皆丢了。装作难民往真定府抱犊山方向走。” 这是李助刚才和他商量好的,虽然官军没有围城,可人多路上太过扎眼,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乔冽闻言,便明白了话中之意,忙嘱咐下去,更让他们不要聚在一起,到了抱犊山便能活命。 其实李助真想劝说一个不带,可这话到嘴边也没说出口。叹了口气,安慰自己道:带回去种地总还是可以的。 见安排妥当也不再迟疑,有马的先走,没有马的士卒只能自己慢慢来了。现在不是讲那些仁义的时候。 一路小心翼翼,为了躲避官军宁可再绕远路,虽然累点,却更安全些。 只有鲁智深打趣道:“咱们梁山啥时候需要躲官军了?” 众头领皆是深以为然。 待过了辽州辽山,可能是官军都开赴威胜的原因,路上倒是没见到禁军的影子了。众人不免开始放下心来。狂奔赶路。 两天时间便赶到了抱犊山。 文仲容站在自家寨门下头放声大喊几嗓子,一群士卒探出头来,见是自家头领皆喜出望外。然后往远看,见柴进等人居然都来了。开心得回身大叫:“快开寨门!快开寨门!” 待公孙胜和崔埜得了消息,皆是喜上眉梢。这也来得太突然了。 “小弟拜见哥哥,拜见军师!” 隔着很远二人就忙着行礼。 柴进打趣道:“别来虚的了。还是快些弄酒肉来得实在。” 身后众人闻言皆是跟着大叫。 李助笑道:“这出来一路可没一天痛快过,本来还想去田虎的王宫里讨些御酒喝,可是连个馒头都没吃到。” 滕戣也道:“就是就是。崔埜兄弟数月不见,今天可要好好喝几杯。” “就是不知抱犊山,准备了这么多酒没有啊。”酆泰笑道。 公孙胜两个忙拱手笑道:“虽然没有梁山那么多,咱们这些人喝还是足够的。” …… “丞相,咱们真的死守城池?” 就在田虎领军刚走半天,一员将领问旁边一个极为威武的大汉道。 “以后都别叫什么鸟丞相了。听着真他娘恶心。”那汉大怒道:“守个鸟,明日咱们就去武乡寻乔丞相……呸!寻乔道长。” 旁边另一个将领忙喜道:“卞祥哥哥英明,咱们这么死也太憋屈了些。” 卞祥狠狠的叹了口气,“若非他去投夏贼,真要老爷战死我也认了。可如今……唉!当时我真恨不得砍了田彪那混蛋。” “就是,咱们那么多兄弟全被他撺掇投了党项人,也不怕他们祖宗棺材板跳起来。” 卞祥闻言又不禁恶骂几声,对二人道:“竺敬、山士奇你们现在就去整合人马,咱们晚上便走!” 二人闻言,忙问:“不等明天了?” 卞祥摇头道:“还是不等了。你们不知,田实那狗东西忽悠我将兵马全部撤走,就留了一千多老弱在那,官军若是发现城中无兵,就怕老乔死定了。” “乔道长会不会已经跑了?” 卞祥摇头道:“那是个死脑筋,没人绑他他不会走。但是咱们得快点去。” 二人闻言,不再犹豫,下去招呼人手去了。 …… 就在卞祥三人领着仅有的几千人马连夜赶往武乡,只见南门大开。 “卞祥哥哥,咱们来晚啦!” “不对!”卞祥道:“这不像城池被破,一个官军都没见。” 狠摔马鞭,往城里冲去。 进了门,见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卒躺在一个屋檐下,卞祥忙问:“咱们的人呢?” 那老卒喘着粗气,“白天来了一伙人,也不认识,后来就都跟着出北门走了。” beqege.cc 卞祥闻言大惊,这他娘的能是谁啊,几句话就把乔冽那头犟驴给说动了。 “城里有没有知情的?” 那老卒闻言,手往后边一指,“有些没跟着走的,该在西门存放粮草的地方!” 卞祥正欲走,那老卒恳求道:“丞相,给我个痛快吧。这样等死太难受了。” 卞祥等人闻言,心头不忍。可他这模样已经无法再救,钢牙一咬,拔出佩剑。 “老兄弟!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话音刚落,剑入胸膛! 卞祥叹了口气,翻身上马往城西而去。 不到一会便跑到了粮仓附近,见一群人烧着火,正在吃饭。 卞祥本欲开骂,可又忍住了。都是可怜人,能活着就不错。今儿吃一顿,还不知道明天有没有得吃。 “可知乔道长去了何处?你们为何还在这?”竺敬上前吼道。 那些人见忽然闯进来这么多人,吓得聚在一起,待认清来人,忙答道:“乔丞相让咱们自己选,说不愿意跟着走的,自己可以拿着粮食逃命……” 看他啰嗦样,山士奇怒道:“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那些人皆是摇头。 因为当时乔道清担心留下来的人透露行踪,特意等出城了再说去向。 卞祥等人见状一阵懊恼,这天高地阔的,可到哪里去寻! 正要转身走,忽然角落里一个瘦弱的汉子,把手举起来。说道:“虽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是我听乔道长话语中提过两个人的名字。” 卞祥三人大喜,“快说!” “一个叫孙安,一个叫什么柴大官人!” 三人听完,瞪着眼睛。半晌没说话! 卞祥忍住心头惊讶,直叹道:难怪乔老道这样的人,都被几句话说服,原来是梁山小旋风来了。 竺敬惊喜道:“他们投了梁山,咱们也去吧。那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子。” 卞祥点头笑骂道:“他娘的乔冽,有这么好的去处居然不叫上老爷。” 对几人道:“不管了,咱们绕过辽州甩开官军,再往山东。看在乔冽的面子上,应当会收留咱们。” 大家见说皆是大喜,忙领着人马,往北出城。 卞祥三人领着几千人,却是目标太大,刚到榆社就碰上了官军,双方厮杀一阵,冲了出来,可身后人马却被冲散大半,只有一千多人还跟着。 卞祥等人甩掉追兵,在林中休息一阵。正要说话,不想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丞相?” 卞祥忙打眼看去,前头林中转出数十个人来。 “耿恭,董澄,沈骥?”山士奇眼睛尖,惊呼道。“你们怎么在这?” 耿恭几个走到近前,众人见了礼,只听耿恭道:“前几日那牛庚跑过来,射了封信上城里,说大王已经投了西夏,若是我们不愿投贼,可以去抱犊山……” 竺敬下意识问到:“乔道长他们并未回城,怎么知道田虎会投西夏?” 卞祥瞪了他一眼,“你当幻魔君是白叫的?见田实与我们带人马走了,就怕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何况后来梁山又来。” 又问耿恭道:“怎么就这么几个人了?” “出来就碰见官兵,全冲散了。” 几人皆是叹了口气,可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言,便聚在一起往抱犊山去。 幸亏过了辽州,一路倒是太平无事,安安稳稳进了抱犊山。 等柴进得了通报,心中惊喜交加,虽然兵马不多,可这能留下的都是些义气好汉,何况还有卞祥等一众大将。 这夜,抱犊山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第144章 宋公明远赴应天府 梁山泊商议… 可能是因为酒水的缘故,第二日天未亮,柴进就有些睡不安稳,披了件衣服就出了房门。 走到大堂见鲁智深几个居然还在那喝,不禁摇头苦笑。 “哥哥,怎么起这么早?” 众人见柴进过来,忙起身问到。 柴进摆摆手,示意大家坐。 问卞祥和山士奇道:“你们觉得还有没有人会过来?” 二人略微沉思,卞祥道:“若是牛庚几个就通知了那么些地方,可能也就只有咱们了。” 山士奇也道:“可能有些人是没逃出来,被官军发现了……或许是逃往了别处。” 柴进微微点点头,对众人道:“再等几日吧,三日以后咱们便回山东。” …… 柴进怀揣着希望,期盼能在抱犊山中等到更多的人,可最后还是落空了。 三天时间,除了一些被冲散的士卒,陆续来了那么几十个,便再也没见到人影。 事已至此,也知多留无益。柴进领着一众头领先行,命公孙胜等人收拾行囊扮做官军跟上。 这次回城,因为走的是北边冀州,然后经济南府回山东,一路并未有兵灾匪患,倒是自在快乐不过。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没有战乱的冀州各地,与隆德府的满目疮痍相比,宛如到了天堂! 心情好了,赶路也没有那么累。众人一路驱马急行,几日便进了东平府阳谷县。 因为难民的涌入,母爱泛滥一直留在这帮忙的扈三娘,听到柴进归来,喜笑颜开的领着仇琼英等人出来迎接。 雅文吧 柴进笑着对卞祥几人做了介绍,见是柴进夫人,诸位好汉连忙行礼问好。心中直叹大官人好眼光。 在阳谷县呆了一日,看情况又有许多百姓来投,但是新县令杨惠有些能力,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柴进也放下心来。 晚上柴进与扈三娘久别胜新婚,难免又是一番温存…… 二人躺在床上,柴进问道:“明日我回山,你们不打算一起走?” 扈三娘趴在柴进胸口,柔声道:“我与琼英和顾大嫂商议,还是留下来做些事情,心里踏实一些。” 然后有些撒娇的责怪道:“反正官人也不会让咱们几个上阵。” 柴进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想到前些日子,准了她们三个领军,可到后来东拼西凑也就不够二百人,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扈家庄中的女子。直把这三个人弄得郁闷不已。 可又有何办法?后世那般开放,女兵都是紧缺,更别说这个时代了。 柴进笑道:“你们女子心善随和,说什么做什么,过来的百姓都会更容易相信一些。要我看,你们这事,可比行军打仗来得辛苦。” 见他如此说,扈三娘心中温暖,这段日子的经历,也对这话深有感触,不禁紧紧抱住他的身子…… …… 柴进回了梁山,刚与众人见了礼回到聚义厅,朱武和朱贵就搬来厚厚的一摞册子,让柴进和李助看。 “你们哥俩能不能做做好人?”柴进打趣道:“茶都没喝上一口呢!” 朱武笑道:“先放在哥哥顺手处,您什么时候看都行。” 李助打趣朱贵道:“这缴获是不是把后山都堆满了?” “早就满了。”朱贵一脸喜色。“哥哥不在,小弟便与朱武军师商议,将些草料运到了东平府各县存放。反正马军现在也驻扎在外的。” 柴进点点头,示意他们做得很对。 朱武忽然想起一事,忙对二人笑道:“前几日杨林兄弟传来消息,说那及时雨宋公明已在芒砀山落脚。” 芒砀山? 柴进闻言略微思索,这不是号称神魔三兄弟的,八臂哪吒项充那一伙么。 暗怪自己又给忘了。这些人虽然有些劣迹,却也不算大奸大恶之人。若是早些能说服投山,倒也是不枉一桩好事。可如今他们已与宋江聚会,只能作罢了。 正要说话,见孙安、王进领着新投山的头领进来。 忙笑着问道:“诸位兄弟,观我梁山大寨如何?” 乔道清一脸震惊的拱手道:“哥哥与头领皆是大才,选这一方宝地安身,朝廷若要来取,不出动几十万人马,水陆并进,根本想都别想。” 卞祥也大笑道:“在抱犊山时见崔埜兄弟手下士卒就知不凡,可到了大寨,更是觉得小弟以前那些手下都是……” 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柴进与李助闻言微微一笑。 在抱犊山问过乔道清几人,才知道那田虎号称几十万人马倒是真实存在。可那些士卒,大部分是占了州府,被田虎逼得无家可归的流民。为了活命只能跟着一起造反。 可人越多,吃得也就越多。只能不停的抢,然后不停的收人。田虎几兄弟倒是能容人,不管老幼全要,只需人多就行。后来乔道清、房学度等人见土地荒废无人耕种,再三劝解后,才没有接着凑人数。 不然真不知道能有多少了。 可这些事心里知道就好,不能说出来。笑着对卞祥道:“咱们今日先替诸位接风,也好与众头领熟悉熟悉。过几日就得忙起来了。” 众人慌忙起身,直道:“但听哥哥吩咐!” 柴进让孙安领着他们去寻朱富,先将住处安排好。 然后问王进道:“兄长在抱犊山见他们几个与兄弟们切磋武艺,感觉如何?” 王进闻言赞叹道:“若说武艺,这些兄弟个个皆是不凡。特别是卞祥、竺敬二人更是难得的勇将。董澄几个兄弟虽然稍微逊色,却也足可独挡一面。” 李助也赞道:“这卞祥兄弟可不光武艺好。虽然看着五大三粗的,做事果断,心有乾坤。倒是和花和尚一般是个外猛心细的。” 朱武虽然还不了解,见说忙打趣道:“要不然人家是丞相呢!” 柴进等人闻言也是微微一笑。 命朱贵取来纸笔,想先将几人职事写下。 第145章 学究赴泰山绑票 壮汉来水泊寻… 李助几人凑过身子,只见柴进在纸上慢慢写到: “幻魔君乔冽为山寨军师,参赞军机。 山寨新建步军“忠谠军” 主将卞祥 副将山士奇、董澄、耿恭 各营指挥使由副将皆任,全军定员一万人。 新建步军“忠謇军” 主将玉麒麟卢俊义 副将青面兽杨志、浪子燕青、竺敬 各营指挥使由副将皆任,全军定员一万人。 急先锋索超为马军“烈土军副将。 牛庚、冷宁、杨佩为“忠荩军”营指挥使。 没遮拦穆弘、小遮拦穆春、铁笛仙马麟为“忠信军”三营指挥使。 浪里白条张顺为水军“平远军”副将。 黑旋风李逵、沈骥为护卫军营指挥使。 金眼彪施恩为山寨后勤头领,往寿张县协助飞天虎扈成。 入云龙公孙胜赴东平府,协助托塔天王晁盖。” 李助边看边点头,笑道:“哥哥这安排已是极好,本来我还担心这金眼彪放哪里合适呢。” 朱武笑道:“咱们这位小管营别的不好说,可这身子骨也太弱了些,别人都生龙活虎了,他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柴进倒是还不知道这事,只知道当时被裴宣打完一百军棍就晕过去了。忙问可寻人看过,朱武直言,并未伤及根本,还需再养养。 柴进闻言也放下心来,不管如何,现在都是自己人了。何况这施恩对做买卖还是有些心得的,让自己那聪慧过人的大舅子看着他,应当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以后时间一长,可能慢慢的也就没那么多小心思了。 朱武问道:“铁笛仙马麟兄弟去了“忠信军”,文仲容哥俩还是回杜老大手下?” 柴进点点头,这次崔埜几个在外立了大功,特别是文仲容引领百姓投山,甚是劳苦。可这哥俩能力却不足以独挡一面,只能在其他方面补偿了。 而张顺,柴进本意是想让他独领一支水军。可他现在还只是光有个人本事,战船都没熟悉,只好先放到谢宁手底下练练再说。 柴进微微叹口气,又想起呼延庆来。都过去几个月了,没想到这家伙还是硬挺得狠。吃得惯、住得惯,可一到让他投山这事,就是不乐意。柴进去过一次,看那模样,还得熬! …… 几天以后,智多星吴用领着人马回到了山寨。 柴进将众人迎回聚义厅,大家聊了一阵后,开口问到:“张文德在那兖州做得如何?” 吴用闻言,由衷赞叹,“大官人您这看人的眼光,学生可是心服口服。开始虽然有些不乐意,可后来稍微吓唬两次,现在已经是越干越有劲头了。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学生回来时,正在那领着百姓开垦荒地呢。” 柴进闻言,心中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兖州留了多少人马?” “尊大官人交待,让青眼虎李云领了五千降卒在那驻守。这些日子看来,也是做得不错的,只是一个人有些吃力了些。” 柴进笑道:“邹渊在我老丈人那,都怕是要养胖了,给他挪动下屁股。” 众人闻言,才想起来这出林龙却是去独龙岗很久了,不禁皆是大笑。 吴用又拱手道:“兖州各县,只有曲阜的县令方恒风评极好,现在也被小弟说动投了山寨。其余各地县官不是死了就是逃了,哥哥可得早作安排。现在县内就安排了一都人马充做差役维持,民生之事还没人管呢。” 一听到这事,柴进就一阵头大,和李助朱武几个皆面面相觑,摇头苦笑。 李助建议道:“程万里手下不是有几个人么,赶鸭子上架先干着?” 柴进闻言点点头,这几个书生最近倒是规矩的狠,做事也勤快,只是感觉太快了些。 为难的点了头,道:“何伏、刘闻言、贺重达分为龚县、邹县、泗水县令。去通知孙定,让他去莱芜县。县衙吏员,悬赏招募。将名册报往州府张文德处便好。” 众人见柴进模样,皆知他为难。可确实无人可用啊。 吴用小声提醒道:“哥哥,还有奉符县呢。” 柴进起身:“那泰山书院就在奉符县内,辛苦兄弟过两天再去跑一趟。看看能不能说动几个!” 你这爱琢磨人的,这次帮忙想些办法琢磨点人回来吧。 吴用闻言,也不怕累,笑着领命,直言现在就去。 …… 智多星吴学究刚回山,屁股都没坐热,就又出了聚义厅上了金沙滩。 他这脑子琢磨了一辈子人,虽然上了梁山很多事情有所收敛,可那几十年的经验还是在的。既然这次寨主让自己去,应当就是不愿废太多口舌了。 那些学生可没自己这份胆量和眼光,还眼巴巴的等着去汴梁城匡扶社稷呢。也不知道现在看见钟显才哥俩,跳过了中间环节,直接做了县太爷,心里有没有一点变化。 吴用一路心里想着事,连阮小七和他打招呼都没注意,待反应过来忙歉意的拱拱手。 “军师,您这是想啥呢?”小七傻笑着问。 他们几个结识多年,又是结义兄弟,感情自然熟络些。 吴用微微一笑,道:“正好碰上,你去换了小五与我同去一趟泰山。” 阮小七闻言笑道:“您这刚回来,怎么又往那跑,这时节也不是登高观景的日子啊。” 吴用无奈的摇摇头,反正也习惯了这兄弟的脾气。直让他去叫他兄长来。 因为都在自家地盘上,几个人也没带随从,阮小七划了一艘小船抄芦苇荡过去登了岸,那岸上酒店备得有些马儿,以做临时之用的,三人各取一匹骑了,便往北去。 在路上吴用将目的和待会要做的事同二人说了,阮小七连忙道:“跑这么远,咱们就是为了吓唬几个酸秀才……” 忽然想起吴用也是,连忙笑着闭上了嘴。 旁边的阮小五忙笑着责怪道:“一辈子都改不了你这性子。” …… 吴用前脚刚走,水泊边的酒店走进了一个身量虽然不是特别高,但是极为壮硕的的大汉子。 他有一些小心的问:“这里可是梁山的前哨?” 那店小二闻言一笑,心想,您这都是哪年的黄历,自从柴大官人上山,酒店前哨都开出几百里地,自己这李家道口酒店可是元老了。 他在这也呆了几年,早就磨练出了眼力,看这汉子模样,知道有些本事,却不是自己这三两下能敌得了的。 忙问道:“朋友前来梁山有何贵干?” 那汉子见他客气,忙道:“某最近听闻大名府浪子燕青在贵寨落脚,特意冒昧来寻,不知可否帮忙通传一声?” xiaoshutingapp.com 酒店小二听说识得燕青,忙客气道:“兄弟来得不巧,如今小乙哥正同山寨几位头领在大名府外接纳百姓投山呢,你若要寻他,还得辛苦移步到那里去才能见到。” 那汉子闻言不禁懊恼,自己特意走济州府过来,不想却走岔了。 忙拱手相谢,转身往大名府去。 第146章 双枪将心念佳人 没面目托友投… 吴用领着阮小哥俩一路打马急行,到了泰山脚下。 早在路上得了嘱咐的阮小五小声问道:“咱们这样,算不算违反寨规?” 吴用还没说话,小七笑傻笑一声,“不算,大官人的话就是寨规。何况咱们又没打算杀人放火。” 吴用满意的点点头,小七的话说得直白,但是也很透彻。 阮小五见吴用神态自若,已经明白一切,便也不再说话。心中也道:这又不是让他们去干坏事,说不定最后还得感谢咱们哥几个。 三人到了泰山脚下,没有心思瞎看,直奔书院。 可书院里倒是挺安静。 最近这些学子是心思各异。除了那些赶往京城参加秋闱的,其余的人都没有心情高谈阔论了。刚听说奉符县被梁山占了,他们躲在书院中不敢回去,害怕匪乱。而那些外府同窗早就逃回了家乡。 可后来传来消息,梁山大军除了抄了几家风评极坏的大户,对别的百姓却是秋毫无犯,甚至在准备把大户的田地分下去。 他们回家看过,也有过冲动学钟显才几个,往东平府的念头。可当时他们初投梁山时,自己可是怒其不争,大骂他们投贼的。 当吴用领着阮家哥俩闯入学堂,见堂中没有先生,只坐五六个书生,各拿一本书正自发呆。 率先对着孔圣人做了参拜,然后对众人行了一礼,笑道:“诸位高才,小可这厢有礼了。” 那些书生见他也做秀才打扮,虽然后面那两个伴当手拿兵器,模样吓人,还是皆起身回礼。 还没等他们说话,吴用先道:“诸位可有家在奉符县的?” 几人皆点头应是。 吴用笑道:“诸位学了治国安邦之道,怎么不为家乡百姓做些事,却还躲在这泰山脚下蹉跎呢?” 有个胆子大些的问道:“敢问学兄尊姓大名,今日所有何来?” 吴用眼睛一眯,笑道:“梁山吴用,特请诸位学兄去一展心中报复。” 几人闻言,不觉往后一退。 吴用摇头有些生气的道:“百姓见我梁山大军,皆是喜笑颜开,弹冠相庆。可你们却如此惧怕这是为何?是担心将来流言所累,说你们结交梁山,影响你们前程么?” 见他们不说话,吴用忍着脾气,沉声道:“小可也算读书人,虽然没经天纬地之才,至少有安民护户之心。如今国昏臣奸,民不聊生,你们看不到么?难道尔等觉得待你们多年以后位列朝堂,就可以改变这一切?” 他微微一叹,“诸位很多人年纪比小可还略长一些,怕是还没有去汴梁参加秋闱之资吧。难道真打算继续这么赌下去?你们觉得是赌将来一文惊天下,还是脚踏实地学钟显德用命拼前程……” 众人被吴用一顿又贬又赞说得面红耳赤,有些年纪都快五十了,还只是个秀才。平时家中都是妻儿老小操劳,不想给他们添麻烦,直言将来做了官,光宗耀祖……可自己又何尝没想过放弃? 吴用见众人模样,眼中一亮,心道:莫非还不用动手了? 趁热打铁道:“你们可知道那钟显才几个现在做什么?” 几人互看一眼,那个年纪最长的点头道:“听说在东平府当书吏。” 吴用闻言,哈哈一笑,“那都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如今这哥俩已经在中都几县做了县令,特别是那个钟显德,更受我家大官人看重,只等明年,他可能就会是沂州知府。” 几人闻言,眼中满是震惊和羡慕,作为读书人,他们最是知道要爬上一州知府的位置有多不容易。甚至是那些号称天子门生的状元探花,穷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啊。钟显德?半年前还是一手泥巴,一本书,文章都不一定有自己做的好,他何德何能? 只听一个衣裳最是干净整洁的秀才,忍着嗓子大着胆子,一脸不屑道:“那都是你们自己随意封的草头班子,谁知道将来落个什么下场。” 阮小七闻言,这他娘是拐着弯骂咱们呢?正要一步上前给他俩耳光,被吴用伸手拦住。 吴用笑着看看他,又看其他人并未说话,正色道:“朝廷十万大军犯我梁山,转眼间灰飞烟灭你看不到?我家哥哥本就是大周皇室嫡孙,赵家的皇位如何来的你们不清楚?柴大官人若称王,天下百姓,谁敢说句得位不正?” 吴用轻蔑一笑,这种人自己已经懒得搭理了。 对另外几人拱手道:“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贫苦百姓,根本不知道东京城里坐的是谁,他们只知道,坐在县衙里的是不是他们的父母官。你们若想衣锦还乡,就与我走。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将来你们这些人,哪怕将来想去衙门做个吏目,我都让你们投效无门……” 就这样,吴学究经过一个时辰的悉心教导,阮家哥俩的威逼利诱,又从泰山书院拐了三个。 待他领着人赶回山寨见了柴进,将过程说了以后,柴进也是对那几个死鸭子嘴硬的无语至极。 slkslk.com 就你们那几根葱,难道还要我们三顾茅庐才请得动?没了张屠户,我就不信杀不了猪了。 柴进与几个军师就随口问了些事情,便当场拍板,让那最年长的王进道为奉符县县令,另外两个何邝、张文询做他副手,先把这地盘先运做起来再说。 当那王进道接过候健送来的新官袍,老泪纵横。旁边两个也是羡慕不已,心中直道:“吴军师说的对,百姓只认这身衣裳啊。” 都一脸期盼的想快些回奉符县,好让家里人知道消息。只要干得好,明年自己也能领这么一件了。 …… …… 天又冷了。 今年的雪像是下得早一些。 柴进用披风将身子裹住,站在断金亭外,北风将脸吹得生疼。可还是架不住他看这美景的心思。 “大官人、军师二位好兴致啊!”王进从后面过来,轻轻唤道。 柴进和李助闻言,笑着回头。 “这景色虽美,可外头还是太冷了些。”李助打趣道:“若非大官人想来,老道我可不受这苦。” 柴进闻言大笑一声,那么久了也习惯,甚至很喜欢他这性子。做为一个后世人,那没有那么多尊卑规矩。虽然来此被环境改变了很多,可偶尔的耍笑,反而感觉能让这自己更舒畅,更快活一些。 李助不像吴用、朱武几个,每天对自己都是恭恭敬敬,极为规矩。虽然这是好事,可还是觉得少了些男人间的畅快。 “兄长怎么也过来了?” 王进摔摔身上雪花,笑着道:“现在已经入冬了,有的人见咱们好像没反应,可是着急起来了。” 柴进和李助听王进说的隐晦,一下没理解过来。 二人愣了一下,忽然皆是瞪着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柴进无奈摇头道:“这小子,还特意请兄长过来说,自个儿直接来不就行了。” 然后有些抱歉的叹口气,“也是怪我一下疏忽了。” 李助也笑道:“这种事,主要咱们不是事主,都没他那么放在心上。” 几个月前,柴进领着董平去向程万里提亲,当时说好,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对山寨有何举措,推迟婚期反而不美。所以后来与程万里定下,入了冬,便一起定个好日子,把事情办了。 可后来柴进一忙,却把这事放在了脑后,那董平朝思暮想那么多年,等得头发都白了,哪里能不急。 既然现在提起了,也不再拖延,几人回了聚义厅,便让吴用这个懂礼仪的,亲自跑一趟东平府,与程万里定个章程出来。 董平见状,居然还想跟着一起去,被众人一顿取笑。 连呼延灼这个不爱耍笑的,都忍不住说他也太着急了些。 待吴用领着几个头领,备好礼品下了山。已是山寨军师的乔道清问道:“大官人,现在山西已经被朝廷光复,应当也不会有什么百姓再来,咱们外头的粥棚和兄弟是不是可以撤回了?” 柴进见他神色,还是有些对田虎投党项人有些愤愤不平,不禁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却也知道安慰话那些没有必要。 只是点头道:“那便让杨志、段景住他们撤了粥棚,领军回山。正好可以喝上董平的喜酒。” 乔道清闻言,微微拱拱手便下去传令去了。 李助打趣道:“这幻魔军倒是和孙安兄弟一个性子,两人都稳重至极。也不知这哥俩平时聊什么。” 柴进很是无奈的一笑:若是都跟您老人家一样,不得闹腾死。 正要说话,却见李懹领着一脸羞涩锦儿慢慢进来,对二人行了礼。傻笑道:“小弟给大官人报喜。” 柴进二人闻言,又看着锦儿那表情,哪能猜不出来,都不自觉都往她肚子瞅了一眼。 “好啊!咱们老李家有后了。”李助大笑道。 柴进作为媒人也是高兴,对李懹和锦儿由衷的恭喜几句,便让他们回了,要热闹,将来待孩子生了自有热闹的机会。 …… 早就在大名府外无聊至极的李逵,听说山寨令众人撤军回山,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扯着嗓子招呼手下士卒赶紧收拾东西。 杨志和燕青等人其实也早就发现投山的人越来越少了,只是上头没来指令,也不敢私自撤军。 “小乙,你那位友人可还在那帮忙呢。”杨志打趣道。 燕青望着远处,不禁笑道:“这位焦挺兄弟曾经来大名府与我比过相扑,虽然并未深交,可倒是能看出来是个直爽的汉子。只是不知道跟着回山寨……” 杨志笑道:“人家慕名来投,也就是想搏个安稳和出身的机会。以大官人心胸,哪怕做不了头领,至少也能让他留在山寨。” 燕青闻言微微点点头,前些日子忽然见他寻来,因为本来不熟的缘故,看了好一会才认出他。后来听说他要投山,也不好拒绝,可却不知道如何安排,毕竟哪怕是投山的百姓和士卒,也是得到后勤做好登记的。 何况以他的本事,跟着自己手底下做个亲随,还真有些委屈了些。 后来不好让他同军卒住在一起,只能央求段景住照顾一二。不想这焦挺甚是勤快有眼色,跟着后勤的兄弟忙上忙下,现在和段景住混得熟络不已。 心头边想边笑,不禁走过去让他跟着段景住先行,等到了水泊外自己会去寻他。 第147章 燕青荐友 吴用归山 当杨志等人领军进了水泊,见柴进与几位军师正在金沙滩上,冒着风雪等着自己,皆受宠若惊的下了船,连忙过去行礼。 “诸位兄弟在外才是辛苦,我们几个等一会又算什么。”柴进笑道:“山寨已经对大家的职事有了安排,待上山以后便可知晓。” 杨志和燕青忙再次拱手。 只有李逵傻憨憨的站在那,他反正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厮杀的时候带上自己就行。 柴进又鼓励了段景住几句,便领着众人往山上走。 在后面一路跟随的燕青心中寻思,待会回了聚义厅,兄弟们太多,还不如现在就提,不管大官人如何安排,也好留着些颜面。 小声委婉的道:“大官人,前些日子小弟有个旧识前来投我,倒是有一手祖传的相扑功夫,哥哥愿不愿意见见?” 柴进闻言,停下脚步。 李助见说,心中也是暗笑,这燕青倒是会做人,知道人少的时候提,更没有把人先领过来。 fantuantanshu.com 可柴进却是听他说祖传相扑手艺,忽然想到一个人来,不禁问他叫什么名字。 “这位兄弟名叫焦挺,中山府人。从前来大名府与小弟比过相扑,所以结识。” 还真是他啊。柴进寻思:整个水浒世界里就出现过三个相扑摔跤高手,一个燕青一个动静摆擂台的任员,剩下一个就是这焦挺了。因为想寻个安身的地方,四处寻人投靠都没人愿意收他,丢了许多面子,故而江湖人给他个取了个“没面目”的名号。 而这燕青是聪慧的人,知道这个名号有许多调笑之意,故意没说。 只是柴进却没想到他们两会是认识的。这哥们不是李逵去凌州枯树山才结识的么。 柴进摇头,反正早就乱套了,管他做甚。 对燕青道:“我知道这个汉子,江湖上人见他投靠无门,给他取了个没面目的名号,可我倒知他是个好汉子,今日既然来投我梁山,就让他从此有面目。你去领他上聚义厅来。” 燕青闻言,哪里能听不出来柴进意思,心头大喜,再三拜谢而去。 …… 待柴进等人在聚义厅中坐下不久,燕青便领着脸上有些惶恐,但是眼中全是喜色的焦挺过来。 李助见那模样,轻声赞了一句,“倒真是个相扑身板!” 柴进微微点头,他可知道这李逵别看着力大如牛,但是要与焦挺交手,力气完全用不出来,得把他摔死去。 “小弟焦挺,拜见梁山柴大官人,拜见诸位军师……” 看他一骨碌的将厅内众人拜了一遍,众人都是微微一笑。很多人笑过之后,心中也是感慨,以前自己上山时,不也是这般模样么。 柴进起身将他扶起,当着众人的面先定了他头领之位,并让朱富去安排酒宴,给他与大名府回来的众兄弟接风。 众人听说又有酒喝,皆是齐声叫好。 只听李逵扯着嗓子大笑着喊道:“若不是俺们回来,你们可没这待遇。” 柴进让他们去闹,小声的问焦挺道:“你可识得那枯树山的丧门神鲍旭?” 焦挺闻言,心头一惊,为何突然问这个?自己本想投不上梁山就去投枯树山的,难道这也能知道? 微微看了眼柴进,拱手道:“不敢瞒大官人,小弟以前在江湖厮混,与那鲍旭有过一面之缘,本想投梁山不成,就去那碰碰运气……” 柴进闻言,不禁忍不住轻声笑出声来。 你还真是到处投人啊。 不禁摇头道:“那凌州离此不远,明日辛苦你和燕小乙去跑一趟,若是能说他枯树山来投,也算一件大功劳!” 燕青和焦挺闻言,心中暗道:这哪里还用去劝说,外头山寨哪个不想投梁山呢。这可是等于白送的功劳了。 连忙躬身领命。 朱武在旁听着没有说话,待二人走开,小声问:“枯树山乃一小寨,位置又在北边,按大官人以前的谋划,可是不往那头发展的为何突然对他们有了兴趣?” 柴进不好说这算是自己的一个小心思,毕竟都是原本梁山一百单八将中的一个,只要不是大恶人,又在附近,想着能拉拢过来还是拉拢过来的好。 何况他开始以为这丧门神是个杀人如麻的恶人,后来让马灵特意去瞧过,却发现许多客商,都是走的他枯树山的道路往北,虽然也有人命在身,却并非嗜血之人。 只好骗朱武道:“如今地盘越多,将来要用的人也越多,各地现在都只留了几百差役,总觉得不太稳妥,那鲍旭我也知道他,还是有些本事的,将来去州县做个守将也好……” 朱武见说,笑着点点头,没有再问。 此时李助对着大厅门口笑着道:“吴学究回来了。” 柴进抬眼望去,去东平府几日的吴用正从厅外抖完雪,往里头一脸笑意的与众兄弟拱手。 “学究辛苦了。”柴进等人也客气的笑道。 “辛苦倒是不辛苦,只是这程万里老家规矩有些多,小弟费了好多唇舌才与他谈妥。” 见他那无奈的表情,柴进笑笑,这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俗,特别是那有些底蕴的家族,名堂更是千奇百怪。 待问了他一些情况,柴进觉得还好,只是比山寨的李懹等人要麻烦一些罢了。 “日子定在腊月初二,还有些时日。”柴进笑道:“程万里幸幸苦苦培养出这么一个大家闺秀,也是极为不易,该要的礼节都满足了他。” 其实一开始,程万里因为没有儿子,心里头还想招上门女婿的,可这董平家中也无兄弟,只留下这么一个男丁,哪里能愿? 后来还是柴进想到自己后世的办法,将来让他们多生两个,小儿子跟着母亲姓氏。这可把程万里弄得高兴不已,但那董平倒是有些不乐意了。后来还是柴进苦口婆心说了半天,才总算想通。 “这程万里也真是,自己现在也是山寨头领了,后山有他地方,还一定要董平去东平府接亲,那天忙上忙下可有得跑了。”李助苦笑道。 吴用也是摇头道:“后来小可与他说了半天,他也担心误了时辰,便让董平天未亮就去接人,然后坐船沿济水回山寨。倒也来得及。” 柴进知道这个时代,老丈人和丈母娘可是不登门的,可董平又无父母,到时候只能自己这个寨主来顶这个名头了。 礼仪之邦。 可有的礼仪太多了,还真不一定是好事。 …… 第148章 枯树山会门神 凌州城抓奸细 燕青和焦挺喝了一顿好酒,第二日便辞别了柴进往枯树山去。 两人带了三四个士卒扮做百姓,并未骑马,直往北方行了两日,便过了凌州城。 再往北行了几十里,便见陡峭山峰一座连着一座,山上林木茂盛,多有怪石绝壁。 “小乙哥,前头就是枯树山鲍旭的山寨了。”焦挺喜道。 说完就去叫门。 “上头兄弟,我乃贵寨寨主故人,但请通报一二。” 那关隘之上冒出来几个喽啰,探头探脑的瞅了几眼。听是寨主的故人,也害怕得罪了,忙回去通报。 过不多时,上头出来一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大汉。 仔细的瞅了半天,恶狠狠的喊道:“谁啊!看不真切,报上名来!” 焦挺与他本就不是很熟络,闻言很是有些心虚。 燕青听他说过,此时见他表情,心中已然明了,忙抢先开口道:“我等是水泊梁山的头领,今日奉我家哥哥将令,特来请鲍寨主同往梁山聚义!” ahzww.org 上头鲍旭闻言大惊,旁边喽啰都是睁着眼睛互相傻看,一脸惊讶。 鲍旭心道:那曾头市离这不是太远,前些日子可是见过梁山军马的。此时居然会想让自己去投山?我这才几个人啊!莫非是这几个人跑来拿老爷耍笑呢! 可事情还没弄明白,不敢得罪,对着下头喊道:“你们莫非特意到枯树山来取笑我?” 焦挺闻言,大喊道:“鲍旭兄弟,你再仔细看看,小弟是没面目焦挺啊,前年咱们在寇州见过,相扑!” 说完,自己还做了个摔跤的动作。接着道:“这位是大名府的燕小乙,前些日子梁山打破大名府才投山的好汉!” 鲍旭连忙寻思,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而他每天猫在这枯树山上,哪里也没出去过,虽然听说梁山打破了大名府,也知道是为了那卢俊义。可他却没听过燕青名号。 此时见下面二人煞有介事的模样,心想,若要诓我,总也要说个花和尚鲁智深什么名头大些的。何况就五六个人,怕他个鸟。 大声让喽啰们开了寨门,自己迎了出去。 燕青见他出来,可后面还跟着几十个喽啰,心想,这还是没信自己呢。 只好苦笑着领着焦挺迎上去。 可这鲍旭走到近前,倒是觉得焦挺有些眼熟起来,不禁“唉”的一声,皱着眉头仔细回想。 焦挺见状,心头直叹:您才多大啊,这记性可是够差的。 又跟他说了些细节,这鲍旭终于大叫一声,一脸惊喜的道:“哎呀,兄弟莫怪啊,我在这枯树山闷了几年,就没怎么出去过了。” 见他模样,焦挺两个也是又无奈又好笑。 鲍旭和二人客气一阵,又问他何时投了梁山,然后惊喜的问:“刚才你们的话可是真的?柴大官人真瞧得上我枯树山?” 焦挺笑道:“这还有假!” 燕青也直说,你若不信可以绑着自己二人,到了水泊外问清楚了再放开。 鲍旭闻言,哪里还能不信,别人还大老远跑来开这玩笑,连忙叫人去准备酒宴,直要款待二人。 燕青几个一路也是有些饿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便先吃饱喝足了再说。 三个人推杯换盏,喝了个痛快后。燕青开口道:“既然鲍旭寨主愿意与我等同去,不如早些收拾,咱们也好向柴大官人去复命。” 鲍旭闻言,哪里还犹豫,直让小的们开始收拾东西后面跟上,自己领着十几个喽啰陪着燕青先行。 待众人兴高采烈的行到枯树山外,天也快黑了。 “前头凌州城外有梁山的酒店,咱们去喝杯热酒再接着赶路。”燕青道。 众人闻言,哪里能不允。 这凌州离济南府不远,许多南来北往的客商都在此处落脚,酒店开得也比其他地方显得宽敞。 燕青刚一进门,却见到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正在前面柜台后面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那人过街老鼠张三。 大堂内人多,燕青不好声张,慢慢走过去,小声的唤道:“掌柜的!” 张三抬起头,见是燕青,又惊又喜。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头,连焦挺都没见过,更别说鲍旭了。对他眨眨眼,故意大声道:“诸位客官人多,到后面坐。” 燕青等人跟着他一路转到后面院子,可张三却像不是要领着几人进房吃饭的意思。 一路跟着,都走到后面无人的地方了,看模样,像是酒店弄的一个小菜园子。 张三回头小声的问到:“这些兄弟是?” 燕青知道他在山寨负责什么,又见他像有事情要讲,忙给他们介绍,并将自己来凌州的目的简短说了。 张三听完大喜,对几人道:“今日这店中开始来了一拨人,全身上下包得严实得紧,不苟言笑吃了便走。开始我也没太在意,只是暗笑他们这天也没那么冷,怎么裹得跟腊月寒天似的。” “后来他们走后不久,又来了十几个,除了几个和咱们差不多打扮的,其他人也是和前头那伙一样。我便留上了心。”张三接着道:“后来等到他们出门取马的时候,才听其中两个小厮打扮的说了两句话。听着像女直人。” 燕青惊讶的问:“现在辽金开战,女直人若要走辽人地盘过来,可是很难了。张三哥,懂女直人的话?” 张三闻言赞叹道:“小乙哥聪慧!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一想起前面那拨人,才明白前头的是来探路的,至于那女直人的话,你也知道那金毛犬长去那边偷马,他会,顺便学了一些……” 燕青本就是闻琴声便知雅意的人,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后面这伙人身份不简单!” 张三见他如此聪慧,真是佩服不已。忙点头道:“绝对不简单,那一伙人个个身高马大孔武有力,哪里是一般的商贩。主要是自从山寨取了登州水师以后,柴大官人便让咱们多在道上留意过往客商,还言明,若要发现金人,定要再三留意……” 燕青点头道:“您说,需要我们做什么?” “去后面那伙人,绑几个舌头回来。最好把那几个为头的给抓回来。”张三道:“若是没见你们,我这手底下没人,只能看着他们往北走了。现在刚过不久,往北便能看见,为首的披个大红披风很是显眼。” 鲍旭和焦挺闻言大喜,这又是送上门的功劳。直言,自己知道小路,可以上前头堵他们。 张三见状,忙提醒道:“他们那些伴当看模样功夫不弱,诸位兄弟切要小心。” …… …… 柴进窝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敲门声唤醒。 心头不禁有些奇怪,士卒一般是不会半夜来叫自己的,坐起身子问到:“可是出了何事?” 外头士卒闻言,忙道:“杨林哥哥说南边有急事,特来向您禀报。” 柴进闻言一惊,南边? 掀开被子下了床,披上件衣服出了房门。 “请他进来!” 那士卒应了身是,便往前面去唤杨林。 过不多会,杨林走进来,一脸歉意的道:“小弟打搅哥哥休息,还望恕罪。” 柴进坐在炭火边,往边上一指,笑着让他坐了。 “那么客气做什么,我知兄弟你的性子,若非急事,是不会来的。” 杨林拱手坐下,闻言心中更是温暖。 忙道:“多处兄弟传回来消息,王庆在南丰城中举旗,称“楚王”!朝廷得了消息,官家震怒,令童贯无需回京,率大军过黄河,朝淮西而去……” 边说,边将一份叠得很小的几张纸双手奉上。 柴进震惊的打开,看得很仔细,生怕错过一个字。 心头直叹:虽然南方没这边寒冷,可这要行军还是多有不便的。这真是大冬天也不消停啊。他本来想让田虎坚持到明年,现在只怕王庆都危险了。 看来王大帅哥知道田虎一灭,朝廷迟早要冲着自己来的,还不如先过下帝王瘾再说! 至于那与他结盟的方腊,倒是从起兵之日,就称自己为“圣公”,连年号都改了。 心想,若是李助在这,肯定得笑自己,赵佶口中四大寇,名声山东柴进最响,可这排场却比那哥三差多了。 想到这,柴进也看开了,反正该来的他也躲不掉。不禁莞尔一笑,问道:“这方腊可有何举措?” 杨林忙道:“并未收到消息,他们二人早已结盟,若要官军取淮西,不知道会不会前去相帮。” 柴进却知道,这二人虽然结盟起事,也只是开始造些声势,让官府难以顾及。可他们一个在两浙沿海,一个在淮西。想帮忙怕也帮不上。 只能盼着他们多扛一会吧。毕竟你们哥俩可没晋王殿下那么方便,投西夏可都太远了。 嘱咐了杨林几句,便起身送他离开。二人刚走到门口,还未开门,却听士卒在外唤道:“乔冽军师在外求见哥哥。” 柴进知道乔冽今天是在大寨值守的,此时过来,肯定又有事。 杨林干脆也不走了,一起在厅中等候。 可来不光是乔冽,后面跟着燕青,还有新投山的焦挺和一个模样凶恶的大汉。 柴进猜是那丧门神鲍旭了。 这乔冽做事稳重至极,不会因为一个新人投山还特意过来的。 先起身看着鲍旭笑笑,燕青见状对着鲍旭眨眨眼。 “小的枯树山鲍旭,见过梁山柴大官人!” 会过意的丧门神立马行礼道。 柴进笑着将他扶起,“其实早就知道兄弟的名姓了。只是琐事缠身,不能亲往。” 鲍旭闻言,忙拱手客气再三。 稍微说了几句话,示意大伙都坐,现在的柴进,只要不是大军冲进东平府,倒是没什么好心急的。 乔冽已经习惯了柴进不急不躁的性子,常常感叹,这可比以前那主子沉稳太多。他对旁边点点头。 燕青会意,拱手道:“小弟几个回山之时,路遇张三哥哥,他说发现了一伙金人的奸细……” 将过程简短一说,接着道: “后来我们领着枯树山的人马,走小道将他们拦住,开始见他们也就一二十人,并未放在心上,可一交上手,才知道这些人真是了得,而且极为悍勇,幸亏咱们人多……” 柴进点点头,问到:“人抓回来了?” “抓了七个活的,骑马跑了五个。其余的全死了。只是枯树山的兄弟却也没了二十几个。” 柴进闻言,忙对乔冽道:“这枯树山的兄弟,以后也是咱们梁山的兄弟,待遇与梁山阵亡士卒等同。” 乔冽拱手领命,而鲍旭连忙起身相谢。 柴进问道:“那些人呢?” 焦挺答道:“咱们担心大官人有话要问,便给带回来了,现在在军法司关着。” 燕青也开言道:“我们在路上问过,但是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 柴进看看天色,反正也快天亮了,不禁起身道:“叫上段景住,一起看看去。” 第149章 军法司夜审细作 铁面目怒动酷… 在院门口等了片刻,金毛犬段景住衣服都没穿利索,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柴进对他点点头,便一起往军法司去。 山寨军法司就设在几座山峰的中间,过去还要路过几座军营,有些夜间值守的头领,忽见柴进此时过去,都是感到惊讶。 众人还在军法司营房外,便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吵闹声,柴进一句都听不懂,回头望向段景住。 “大官人,这都是骂人的话……”段景住说了一半便停下了话头。 柴进点点头,率先进了门。在士卒的指引下走到牢房。 平时这地方没什么机会关人,犯了军法的士卒,轻的受些罚,重的杀了头。 今儿里面倒是难得的灯火通明。 军法司头领裴宣此时已经在等着,见柴进等人过来,先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小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便也没审……” 柴进示意无妨,看向牢中分两个监号关着的几个人,也正盯着自己。 “把他们帽子都给扯了!”柴进缓缓道。 士卒闻言,连忙开了牢门,有人见状还想反抗,被那军法司士卒一棍子便敲在投上,打得鲜血直流…… 待那帽子取下,只见一个个脑袋上剃得干干净净,只有两侧和后脑勺有一撮毛发,有的两侧都没有,跟一条猪尾巴似的吊在后面。 虽然山寨有一些曾头市的士卒,可那些人在中原生活太久,早就与汉人无异了。而场中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金人原来这副模样,险些忍俊不禁笑起来。 柴进看着角落里两个留着头发的,微微一笑。 “裴宣,不管用什么办法把嘴巴撬开!”柴进手指着角落里那两个。“他们两留在最后。” “小弟领命!” 裴宣铁面一冷,大手一挥。一群手下便拖牲口似的将那几个金人拖了出来,先将衣服扒了,把双手反吊在房梁之上。 段景住见柴进没有出去的打算,忙自己去搬了把凳子过来,请柴进坐了。然后走到前头叽里呱啦的说一大堆,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裴宣哥哥,请动手吧,待会小弟再问。” 裴宣点点头,让士卒开始拿起鞭子狠抽起来,每一鞭过后,衣服破碎,带起一片血花。 见那些金人疼得大叫大喊,段景住又在旁边说了几句,却一直没做翻译,柴进等人便知道肯定没好话。 抽了一刻钟,好像没有太大效果,裴宣拿过身边一根水火棍,狠狠的打在一人的小腿骨上,只听咔嚓一声,裤腿已经被打断的骨头顶起。而那名金人惨叫一声后,便疼得昏死过去。 旁边几名金人见状,有的大骂,有的忍着疼痛想晃动身子,一脸的愤恨,有一个张着嘴,一口鲜红的血水吐在身前士卒的身上,然后居然开始哈哈大笑…… 柴进见状,不禁一叹:不愧是从黑山白雪中闯出来的人啊。 自从梁山建立军法司,不管是三山好汉,还是五岳匪徒,到了这里都是老老实实的,此时见他们如此嚣张,在衙门中见惯了的裴宣哪里能忍。 拿起水火棍,对着那人嘴巴奋力一敲,只见一阵闷响,那人头颅直往后仰,待自己弹回来,满脸全是血,已经连吐气都吐不出来了。 还未等旁人反应,只见他将棍子立起,不停的往那金人嘴中戳,一下没进去,接着又是一下,直到插入喉咙,活活痛死为止…… 牢中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忽然传出一阵叽里呱啦的声音。 “他说他们也不知道,跟着谋克而来,现在他已经逃了。”段景住指着旁边一个金人,解释道:“那谋克,差不多就跟咱们汉人的百夫长差不多。” 柴进点点头,心中一狠:老爷我还以为你们人人都这么悍不畏死呢。 眼睛瞄向牢中那两个,见他们已经在角落里抖了半天了。 “另外几个杀了,这一个放回去。” 众人皆是一愣,却不敢违逆,拔出佩刀就往那几个人心窝子里面捅。 只听几声哇哇惨叫,血流一地,便再没了声音。 剩下那个金人被取下来,带出了牢门。 “现在该你们两做选择了。谁先说,谁就能活!” 燕青心中一抖:原来这一切都是做给这两个人看的。 柴进话刚说完,那里头本还在不停颤抖,用女直话装模作样的两人,突然有了力气一般,跪在地上大声哭喊道:“我说我说……” 一边喊,又担心旁边的人先说,开始不停的推搡起来。 柴进本来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两个人说,可真见到这一幕磕头如捣蒜的卑贱模样,心头却是一股无名之火直往上冲。 难怪求和、求和求了上百年,从上到下,全是他娘的软骨头。 “闭嘴!” 柴进愤然起身。 这二人一惊,连忙闭上嘴。 柴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对裴宣道:“我先去聚义厅。” …… 裴宣待柴进走后,将二人分开询问。 等问明原有,心头也是一惊。忙往聚义厅中去。 “哥哥,事情已经问明,这二人乃秘书丞赵良嗣的心腹,陪同金国使臣返回北地。具体细节他们不是很清楚,但是基本能确定,明年金人便会与宋庭一道,起兵伐辽……” 柴进静静的听着,其实他心里已经猜到了大概,因为登州沿海受梁山控制,江南两浙路又被方腊占住,赵佶已经没了海上出使的可能。只有冒险走辽人燕云十六州过。 何况他们早就已经谈好。至于商讨的细节,不提也罢。 而那赵良嗣,就是在建国受了委屈,跑到大宋来忽悠赵佶连金抗辽的倡导者马植。一个首尾两端的货。 怪不得童贯年都不过,冲着王庆就去了。 柴进心中一叹:真的要比历史提前了么? “你也累了,去歇着吧。”柴进对着裴宣微微一笑。 “无妨,天也将亮,小弟陪哥哥与乔军师坐会。” 柴进见说,点头唤来亲军,让他去伙房弄些吃的来,这肚子也着实饿了。 “那三个人如何处置?”裴宣问道。 “那个金人放回去,宋人杀了!”柴进缓缓道。 乔道清和裴宣有些不解,哪怕您都杀了都能想得通,这怎么还反着来? 乔道清忍不住问道:“哥哥这样做,可有何深意?” 柴进微微一笑,自己用铁夹子将炭火弄旺一些,反问道:“你们觉得契丹灭国,是好是坏?” 裴宣见乔道清没说话,便先开口道:“这契丹占咱们大汉燕云十六州两百年,大宋还年年纳贡,灭了不是好事么?” “小弟倒是觉得,并非一定是好事。”乔冽略微思索,开口道:“辽灭,宋境便与金国相交,若是金人和善还好,可若是也想染指中原财富之辈,还不如现在与契丹太平无事呢……” ranwena.net 柴进做为一个后世的灵魂,自然知道未来是什么模样。 可在大宋百姓,特别是士大夫眼中,女直人不过是一个小小蛮夷而已。 再加上一个懦弱了上百年的朝廷,他们心中想着,不管是契丹也好,女直也罢,大不了花点钱,给谁不是给!只要自己的皇帝还在当,高官还在做一切都好。 这些话,柴进不能说。 “那个金人我不杀,就是想让他回去告诉女真族人,将来若敢踏入咱们中原大地,水泊里还有一群不怕死的在等着……” 都放了吧!土匪不怕多那一个,骨头也不是少了他们两,就能硬起来的。 第150章 东平府中会知府 阳谷县外逗佳… 第二日一早,柴进领着几个军师赶往了东平府。 因为将来不管大宋朝廷也好,金人也罢,山东这一片土地,人口太多,山寨太小,已经不能向从前一样退回水泊,妄图躲过这一切了。 李助等人现在也理解了柴进的担忧,虽然心里不见得相信金人一定能灭了契丹,更不一定会踏入中原。可早些谋划总是好的。 “大官人,不如趁着现在天气还凑合,咱们把那齐州给夺了?”韩滔在旁边建议道:“那济南城乃千年大府,里头可是粮草金银无数啊。” 李逵闻言,直吼道:“韩滔兄弟说得对,咱们夺了济南,正好过年。” 柴进微微一笑,他可知道济南府不是那么好打的。 “今年只要所有投山的百姓能安顿好,明年有的是仗给你们打。” 柴进心中一叹:明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让兄弟们安心过完这一年吧。 阳谷县县令杨惠亦步亦趋的在旁边跟随,耳朵虽然听得仔细,可这些事情不是他能插得上嘴的。 待引着柴进众人行到城外各处新建的村落,见鳞次栉比的房屋,坐落有致,有的靠山,有的临溪,四周广阔的空地都是明年可以用来开垦的土地。此时快到饭时,有的人家已经开始飘起袅袅炊烟,不远的村庄小道上,还有孩童在跳跃嬉戏…… 看到这一幕,梁山众人皆是一脸的满足。 柴进转过头,“杨惠,你做得很好!” 杨惠闻言,心中大喜。连忙躬身致歉道:“这皆是孟康头领和陶宗旺头领的功劳,他们领着兄弟们选址建房,小可倒是没出什么力。” 见他如此,几位军师都是满意的点头。 “他们的功劳自然会记,可咱们也不能委屈了你。”柴进道:“这样的地方还有几处?” 杨惠回道:“还有三处已经建好,百姓也安置妥当的。往东二十里还有两处,夫人与两位女头领已经在那呆了几天了。” 柴进闻言微微一笑。 对众人道:“那咱们便去看看!免得母老虎发威,说我到了阳谷县也不去见他。” 李助等人自然知道他说的母老虎是扈三娘,不是顾大嫂,皆是大笑着上马,绝尘而去。 行不多时,便到了地头。 只见几千个工匠和百姓,分散在各处,有的在挥舞着大斧,有的在拉锯,有的在齐心协力吊房梁……而旁边空地上,一群妇女老人忙着生火烧茶,时不时的站起身,往远处的新房子看上一眼,满脸的期盼。 好一片热闹景象……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那是县太爷和梁山的好汉!” “柴大官人来了!” “寨主来了!” …… 一声接一声的惊呼,在人群中传递,所有的停下手,驻足观望,待看得仔细,都不约而同的大叫着拥了上来…… 韩滔和李逵、郁保四见状,忙挡在众人身前。 柴进笑着道:“这有什么好怕的。” 韩滔忙道:“他们还拎着斧头呢,这万一……” 杨惠见说,这才反应过来,忙大步跑到前面,大声道:“大家不要乱,把手上东西丢了……” 众百姓见说,连忙慌乱的将斧头、锯子,甚至手头的擀面杖都丢在了地上。 柴进已经和众人笑着走了过来,率先对百姓拱拱手,“诸位乡友安好!” 那些百姓茫然的不知道怎么表示,忽然一个带头往地上一跪,别人也乌泱泱的全跪下了,口中五花八门的大喊着: “大官人安好!” “军师安好!” “好汉们安好!” …… 柴进众人顾不上这些规矩,忙去相扶,直言受不起。来来回回在村口在折腾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在杨惠的指引下,百姓们才拥着柴进等人进了庄子。 而远处,以扈三娘为首的一众梁山女将,正在那轻笑不止。 柴进让杨惠和孟康几个安排大伙先吃饭,自己一个人往那边走,仇琼英等人行了礼,也很识趣的走开了。 柴进故意问道:“看着你官人很好笑?” 扈三娘俏脸一红,柔声道:“奴家哪里敢取笑官人。” 二人边走边聊,柴进与他许久未见,真想学后世一般拥抱亲吻一个,可这个社会不允许他这么做,哪怕你是夫妻,也会让扈三娘被口水淹死。 “什么时候回山?” 扈三娘微微思索,柔声道:“待程家妹子大婚之日吧。如何?” 柴进闻言微微一笑,见身旁无人,连韩滔和李逵都是远远跟着。 不禁故意调笑道:“你可知锦儿已经有了身孕?” 扈三娘一脸惊喜的道:“真的?奴家久未回山,下个月回去可得寻摸些礼物才好。” 柴进眯着眼睛小声道:“所以嘛,咱们也得抓紧才好!” 扈三娘闻言,瞪着眼睛,慌乱的看向四周,而一张脸更是羞得通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低着头憋了半天,声若蚊蝇的道:“这光天化日的,官人怎么能……” 柴进哈哈一笑,知道他脸皮薄,也不再逗她了。 只是心中笑叹:这个时代的女子就是好啊! …… 柴进并未逗留太久,在庄子里和孟康等人一起吃了顿饭,鼓励几句。又交待陶宗旺一些事情,便领着众人回了东平府。 fqxsw.org 本来他还打算去兖州转转的,可后来吴用说,那里安置的百姓很少,知府张文德也早就处理妥当了,便没有再去。 准了李逵的假,让他回去陪陪老母。自己等人往知府衙门去。 得了通报的程万里与晁盖等人皆在外头迎候。 “诸位兄弟,莫要每次都这么客气。” 程万里行礼道:“守礼乃人伦大道,怎么能废呢。” 平日一直话少的白胜,到东平府后也改变了许多。傻笑道:“就是,等将来哥哥做了皇帝,咱们还得黄土铺路呢。” 柴进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只有李助大笑一声。 “说的好!” 第151章 淫邪矮脚虎 愤怒美娇娘 大宋陪都,应天府外,芒砀山中。 一间低矮的石室内,两名裸露着全身的汉子,一脸满足的站着。地上躺着几名女子,也是裸露着身体。唯一不同的是,她们都睁着惊恐、愤怒的双眼,已经没了呼吸。 “王英哥哥,幸亏咱们没去投那梁山,不然怎么能有这么快活的日子。”周通用手在那些死去的女子身上抓了一把,只觉意犹未尽一般。 惋惜的道:“不过每次咱们都得把她们杀了,有时候还真心舍不得。” 王英一脸怒其不争的道:“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天下的女人有的事,下山一趟还不是任由老爷挑选。” 饭团看书 周通闻言,哈哈一笑,深有同感。 王英一边把短小的腿伸进裤子里,一边懊恼的道:“唯一让老爷气闷的是,都那么久了,还没让花荣家的那两姑嫂,知道咱爷们的好处。” 周通与他交心已经,早知道他有这想法,不禁点头道:“不光是您啊,小弟每次遇见花荣的婆娘和他妹子,只觉得燥热得慌,特别花姿妹子那脸蛋,真是人如其名,还有那樱桃小嘴……” 王英笑骂一声,也一脸神往的道:“我倒是更爱花荣媳妇,那身段,要啥有啥……” 二人禽兽之事和一番下流言语,早就落入了远处一双清澈的双眼之中,她闭着眼睛不想看,可那些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似乎在逼着她去记住这二人,所犯下的罪孽。 她修长的手,将一副小了一号的“游子弓”,握得嘎吱做响。 “我要杀了这两个淫贼!”她和自己说。 可内心里却又一直在劝自己,杀了他们,兄长怎么办?他对宋公明言听计从,现在已经没了清白之身,难道我要害他没有立足之地么!” 精致的瑶鼻喘着粗气,她犹豫,无助,流着眼泪,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两人欺负那些女子时,她就听到了声音,可是最后弓箭在手,还是忍了。因为她猜到宋公明,甚至他的兄长花荣,都清楚这两个人的事,只是故意装作不知而已。 后来言语轻薄自己和嫂嫂,她的箭又搭在弦上,可还是没有射出去。 她担心兄长处境,不想让他难做。心中不停的欺骗自己:死的是外人!言语侮辱几句,忍忍就过去了。 可当她安慰好自己,想悄悄离去的时候,腿脚却不听使唤一般。她知道,不是她真的动不了,而是她的良知不允许她离开。 好恨!为何要看到这些,听到这些。让自己活在幻想里,把这些人当做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不好么? 正在她无比懊恼,无比愤恨的时候,只听王英的声音传来。 “你是不知,就在前日,花荣领军出了寨,我见他媳妇一人在院中,便在她茶水里下了些蒙汗药。老爷藏在暗处等她一倒,便溜进去。可他娘的刚刚摸了几把,就听见一群山寨仆妇回来,真是晦气!” 周通又惊又羡慕的道:“哥哥乃真英雄!小弟佩服!” 王英嘿嘿一笑,一脸神往道:“你是不知,老爷手到之处,皆如温香软玉一般,真是人间极品……” 话未说话,却见对面草丛之中忽然立起一个俏丽的身影来。王英睁着眼睛,只听一声弓弦响,胸口便有一阵剧痛袭来…… 周通还不知道发生何事,震惊的看着中箭的王英,却听一声怒喝,“狗贼,你也去死!” …… 花姿颤抖着身子,逃回了寨中自己房间,开始收拾东西,等她把包袱打好,却见自己嫂嫂闯了进来。 花荣娘子见她一脸慌张模样,双眼通红,不禁又惊又怜的问:“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适?” 正要上前抚摸下她额头,却见她藏在身后的包袱。 惊讶的问:“妹妹为何收拾行囊?” 花姿与她虽是姑嫂,可感情极好,此时见问,年幼的她不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可把花荣娘子弄得更加不知所措了。一把抱住她,再三询问。 可花姿不知道怎么说? 难道告诉她你被王英下了蒙汗药,差点被玷污么? 那不是逼她去死? 她下意识想偷偷逃离,可现在被嫂嫂一打扰,又哭过一阵,做为将门之女的她,忽然又冷静了一些。 她逃了,哥哥就得一个人留下来面对,自己得劝他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 收敛住心神,小声的道:“嫂嫂,你快去唤兄长回来,咱们得快些走。” “为何?” 花姿抬头看看窗外,见并无他人,严肃道:“我在后山撞见王英与周通……行那禽兽之事,一时怒起,便将二人射杀了!” “啊!” 花荣娘子一把捂住自己嘴巴,瞪着眼睛,惊得秀脸苍白。 虽然他的男人是武将,可她却是一个知知道相夫教子的妇道人家,不管丈夫干什么,她都老实跟着,虽然心中也怕过,也产生过疑问,可出于对丈夫的信任,却只是默默陪伴一路跟随。 而此时,与自己直比亲妹妹还好的小姑子却闯下了这般祸事,哪里能不怕。 “嫂嫂,你先收拾东西,我去寻兄长来,咱们得快些走。”花姿道:“这山寨里很多皆是桃花山和清风山的人,若是事发,咱们就走不了了。” 说完也不再管她,现在自己已经有了主意,直到前面去寻花荣。 待一脸不解的小李广被花姿悄悄骗回房中,只见自己夫人已经将东西收拾好,正要开口询问,却听花姿抢先道:“小妹闯下大祸连累兄长……” 等花荣听完原尾,也让这个虎将惊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这都是命!”花荣牙齿咬的脆响,心中恨道:“那周通和王英每次下山,都会做此等无耻之事,山寨不是不知,而是被兄长放纵了啊。” 花荣茫然的看着正等他拿主意的妻子二人,不禁更加茫然起来。 我若舍了公明哥哥离去,是为不义。 可若要不管妹子,又如何对得起临死前,谆谆嘱咐的父母? 忽然,花荣站起身子。开门大步离去。 花姿连忙追上,拖着他的手,惊讶的问:“兄长意欲何为?” 花荣对她微微一笑,柔声道:“妹子莫怕,此事哥哥替你担!” 说完已经甩开花姿,走出了后院。 花姿又惊又气,可花荣已经走出院门,人多又不能再劝,仰天长叹一口气,也跟着追了上去。 …… 第152章 小李广认罪 及时雨说媒 小李广花荣,原为青州清风寨武知寨,是一名文武双全的儒将,并不是憨傻的。 听到花姿射杀了王英与周通,开始虽然有些慌乱,可等他缓过劲来,心中也有了主意。 他刚从校场被妹子骗回家中,此时自然要去那里寻宋江。事情已经出了,而自己既不想抛弃宋江,又舍不得妹子,所以只能把这事情闹大一点。 校场内,及时雨宋公明正在与几个头领,教导喽啰武艺。笑容像冬日的暖阳般温和,举手投足,意气风发。 “哥哥,小弟前来领罪!” 花荣走入校场,一跪到底。 又见自家妹子意欲开言,连忙眼睛一瞪,止住她开口。 宋江和樊瑞等人连忙去扶,可花荣怎么也不愿意起来。 宋江一脸震惊的问道:“这是闹什么,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何不能说的。小的们都看着呢,快快起来。” 花荣却摇头再次一拜,大声道:“小弟在后山,见有两个自己山寨兄弟,在欺辱百姓良家,一时不忍,便将他们射杀了。” 毛头星孔明闻言,无所谓的大叫道:“哎呀,花荣哥哥,这算啥事啊。” 那混世魔王樊瑞几个虽然打家劫舍,却不是好色之徒,听花荣因为这种事来请罪,也是大声叫嚷:“小的们不争气,违反公明哥哥定下的山规,花荣兄弟杀了就杀了……” 李衮也直说:“杀得好!” 只有宋江和戴宗、蔡福这几个脑子灵光的,见一向稳重的花荣这般模样,都下意识的往四周寻那两个影子…… 宋江一脸苦涩的心中直骂:“这两个不争气的,要耍也跑远点啊。现在白白丢了性命,难道我还能杀了花荣,替你们报仇?” 忽然,反应比宋江几个慢了一拍的燕顺大吼一声,“花荣,你说的这两人是谁?” 话刚说完,一把抢过旁边士卒的朴刀,就往花荣砍去。 所有人见他突然发怒行凶,都是震惊失色。只听砰的一声,原来是项充用团牌将这一刀挡住。然后挡在花荣身前,大骂道:“燕顺,你他娘的干嘛?” 芒砀山神魔三兄弟与这些人结识不久,虽然拥了宋江做了一寨之主,可对别人还是不太了解。在他们心里,花荣倒是一个值得钦佩的义气汉子,此时见燕顺行凶,哪里能允,皆拿着兵器,对着燕顺大骂。 而原本清风山和芒砀山的喽啰,见自己老大要干架了,都怒目而视严阵以待。 宋江心头既骂王英,又骂花荣:怎么这般不晓事,这种事怎么拿到大庭广众的地方来说啊。 “都给我住手!”宋江扯着嗓子大喊道:“你们可还把我当做一山之主了?” 众人见宋江发怒,皆没有再骂,却不敢放下兵刃。 燕顺哭喊道:“王英和周通两个兄弟被他杀了,哥哥还不准小弟报仇了?” 樊瑞几个瞪着眼睛,一脸震惊,他们现在才知道原来死的不是手下喽啰,而是两个头领,不禁气势一弱。 项充虽然觉得死了头领确实有些事大,可还是决定要管这一摊子,忙大声喊道:“杀得好!他们两个好色之徒,违反山规,有何杀不得!” “你!”燕顺被他话头压住,知道自己不占理,可要就这么算了哪里能行,眼泪汪汪的看着宋江,一脸恳求的道:“哥哥,您莫非忘了这两个兄弟好处?他们被杀了,您也不打算管了么?” 除了跪在地上不曾抬头的花家兄妹,此时校场中几千双眼睛,都眼巴巴的等着宋江决定。 可谁又能知道他的苦啊! 宋江心头暗恨:“老爷刚刚收服芒砀山众人的心,颁布了山规军令,正要大干一场,却又闹出这么个狗屁倒灶的事。” 又转念一想:燕顺素来服我,如今王英与周通已死,待会将他说通,想来问题不大。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言明军纪,也显出我的大公无私来。 “燕顺兄弟,我知道你与他们感情莫逆,可他们难道不是我宋江的兄弟么?”宋江哭喊着对燕顺道:“他们两个从青州一路跟随,不管形势如何,都不曾背义离去,小可感念肺腑!” 忽然宋江直起身子,正色道:“但是国有国法,山有山规。那王英与周通虽然是我宋江的兄弟……” “小的们,随我抄家伙,把花姿那骚娘们给抓出来!” 远处一阵怒吼将宋江的话头打断,所有人茫然的寻声看去,却见已经死去的王英和周通,一人身上插了一支羽箭,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 燕顺大叫着迎了过去,可人群中的宋江和花荣皆是心头又惊又苦:你们还不如死了呢! …… …… 王英和周通这两色中饿鬼,本在幻想着将来寻机会,把那一对绝色姑嫂办了。可却被两支羽箭射倒在地。 虽然没死,可却知道这娘们已经起了杀心,若是露头被她发现自己活着,肯定要继续射成刺猬才甘心,只好忍着痛,趴在石墙后面躲了半天。 过了许久,确定外头没了动静,才小心的冒头查看。 虽然没中要害,可自己二人没穿甲胄,这一箭也入肉极深。何况刚刚行了云雨,又放了半天血,只觉没一点力气。 二人愤怒的赶回校场,王英忍着痛直喊手下喽啰抓人,却见山寨上下全看怪物一般的盯着自己二人。而燕顺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住了王英。 “兄弟你还活着啊!” 王英有些虚弱,也没心思和他说话。他看都不看燕顺和场中的宋江等人。再次大喝道: “都他娘的愣着干屌,清风山和桃花山的,给老爷去把花姿那骚娘们抓出来。” 周通眼尖,微微拉了他一把,指着前方道:“那骚娘们,在那呢!” 而此时的花荣和花姿也站起身来,既然躲不过,自己也不怕了。 花荣取过一把枪在手,护住花姿。 而花姿心中早就在痛骂自己,从小也跟着练箭,怎么连个人都射不死! “哎呀,我的兄弟啊。”缓过神来的宋江大步迎上去,关怀道:“咱们快回大寨治伤。” 王英此时正在气头上,哪里有心思陪你宋江演戏,直喝道:“我一时半会死不了,今日休怪我不给哥哥面子,这娘们要杀我二人,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场中众人刚才一时惊讶并未仔细寻思,为何他们不找花荣,只寻花姿。现在冷静了,也听清楚了。不禁想道:难怪没死,不然以小李广的箭术,真要射你,哪里还能活得了! 花荣冷笑一声,把枪一横,大声道:“不管是我也好,我妹子也罢,反正你要报仇,先赢了我再说!” 王英等人虽知他武艺,可自己人多,哪里能怕他,直唤小的们冲。 “你当我芒砀山的人都死了么?” 却是项充觉得,反正燕顺都得罪了,也不怕再得罪你矮脚虎了。大喊一嗓子,站在花荣前面。 樊瑞、李衮见自己结义兄弟已经上了,也不好劝,拿着兵器跟着站了过来。 周通又惊又气的骂道:“关你们何事?在这出头!” 樊瑞大笑一声,脸上横肉直颤。 “老爷几个不管你们这破事,只按山规处置就行。” 然后对着宋江道:“哥哥,你说这事怎么办?” 宋江见两伙人相持不下,只要稍有不慎,便要火并。早就急得心中发起慌来。此时听樊瑞倒不是一味脑热,心头略定。 可这事能怎么处理?以山规去杀王英周通,不行,也不敢,两伙人杀起来,就全完了。 处置了花姿?花荣肯定不让!可不处置她,王英二人心头怒火怎么消? 还不如死了,只要安抚住燕顺,一切都没事了呢。 宋江此时直骂:这女人就是多事! 不禁回头看了眼花姿,忽然眼睛一亮。 “哈哈!”宋江大笑一声,对王英道:“兄弟受了委屈,哥哥怎么能不知?既然被花姿妹子射了一箭,我就做主,将她许配给你如何?” 场上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 只有戴宗知道宋江难处,说到底还不是舍不得这几千人马,至于周通,就是王英的跟屁虫,王英没了脾气,他有气也不敢发了! 不禁厚着脸皮大喊一声:“哥哥英明,以后就是小两口了,就当夫妻吵架!” 孔目、孔亮这些本就是宋江说什么都是对的,见戴宗也这么说了,跟着叫好! 只有蔡福哥俩和芒砀山几个茫然的看着花荣,又看看宋江。这违反山规,不光不罚,还能换个绝美的老婆。他娘的还能这么玩? 可他们却不在意这些,特别是樊瑞,只要你们不乱来就行。 “不行!”花荣喘着粗气,第一次拒绝宋江,恳求的跪下道:“我妹子虽非名门之女,大家闺秀,却绝不能嫁给他。” 而花姿已经气得一脸通红,恶狠狠的看向王英,见他已经没了一丝愤怒,正一脸得意和下流的,在自己全身上下不停打量。 她再也受不了这委屈了,用力的去拖花荣,哭喊道:“兄长你起来,不要跪他。” 花荣见她对宋江无礼,忙喝道:“你勿多言,一切有我做主。” 可此时花姿已经受够了,她认清了宋江的嘴脸,心中直骂:难怪杨志、张顺等人都离你而去,原来你是一个如此不分是非黑白,一心只为自己的小人。 见花荣喝骂,她一脸悲苦的笑笑。自己这位兄长,她哪里能不了解。只要宋江坚持,到了最后还是会为了他的义气,将自己许给他王英的。 她真想告诉他,这王英不光欺负我,还要欺负你老婆呢!嫂子全身上下都被他那双脏手碰过了! wucuoxs.com 可是他不能说,因为那样,不光是自己死,嫂子也会死! 罢了。事是自己做的,你去跟着你的好大哥吧。嫂子将来能不能守住清白,我也管不了了。 她无比不舍的看了眼跪在地上,还在苦苦哀求的花荣。 忽然一把抽出随身小刀,狠**进了自己腹中! 第153章 花荣求救 梁山扣人 一个士卒匆匆跑进聚义厅。 “大官人,那跟着宋江的小李广花荣,正在水泊外求救!” 柴进和李助闻言,一脸震惊。 “出了何事?” “他带了一名女子,受了很重的伤!外头酒店的兄弟,不敢做主将他送上山……” 柴进闻言,顾不上细问。忙让他去唤安道全来水寨,自己和李助先行。 下了山,在船上等不多时,便见安道全背个药箱跑了过来。 水兵早得了令,待安道全上了船,便奉力踏动撸桨,向水泊外驶去。 等柴进几个下了船,进到店中。只见花荣一脸焦急的守在一个少女身边。而那女子容貌极美,脸色苍白,腹部缠着一圈厚厚的绷带上面,还渗着血。 “柴大官人,求山寨神医救救我妹子!” 花荣听到响动,回头一看见柴进,便哭喊着跪下,不停的磕头。 安道全医者仁心,没等柴进交待,早就上前查看了。 柴进和李助将他扶起,也不好细问。只能安慰道:“你先安心,安神医定会全力诊治!” 几个人站在一旁,看安道全闭着眼睛听了会脉后,正欲去检查那伤口,忽然停下,看向柴进。 “所有人都出去!” 柴进说完,自己率先出了店门。 众人在外焦急的等了一会,就见店门打开,安道全一脸凝重的走了出来。 “神医,我妹子如何?” 安道全微微拱拱手,对柴进叹了口气,说道:“一路颠簸,失血又多,幸亏已经处理过,不然大罗金仙也没有办法。” “现在是何情形?” “现在只有三成把握!先送回山寨,重新处理,再用些药看看再说。” 柴进闻言,不禁眉头微皱,安道全可不是个乱下定论的人。 “将这位姑娘送到神医那里,动作小心一些。”李助下令道。 安道全也拱手回店中去了。 柴进对一脸急切的花荣说到:“安神医虽未有十全把握,可你也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暂且随我回山,看看情形再说。” 花荣点点头,对柴进和李助拜谢再三,跟着一起进了水泊。 路上柴进问起原有,可花荣除了苦笑致歉,却三缄其口,不肯相告。 柴进和李助微微摇头,也没有再问。 等下了船,柴进让花荣陪着安道全自去。虽然很喜爱花荣,可毕竟是宋江的人,自己太热情了也不好。 待花荣走了,水军的阮小七凑过来,小声问到:“哥哥赏识这花荣武艺,为何不把他强留下算了。” 李助笑道:“平时去听说书先生,讲过关云长的事没?” “自然听过!咋又和他扯上关系了?” 李助正要待说,柴进笑着打断道:“没听明白,下次再好好听听!” 虽然曹操在后世许多人喜爱,可在绿林百姓心中,却是一个十足的大奸贼。何况自己愿意做曹操,宋江却还没资格称刘备! 柴进和李助笑着上了聚义厅,却见朱贵正在等着。 “大官人,军师!”朱贵行完礼,笑着道:“这两个月,因为有了几天休沐的时间,兄弟们吃喝也大方,咱们还赚了不少钱呢!” 说完将一本账册奉上。 柴进摆摆手,示意不用看了。他信任朱贵才让他管这一摊子,经常查账显得小气了。 何况这种垄断生意能不赚钱才怪呢。 交待道:“东西要卖,但是不能乱卖,价钱更得合理。咱们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盈利!” 朱贵忙道:“哥哥放心,价钱都比外头市面上的要便宜少许,绝不做那坑自己兄弟的事。” 又问了他一些事,便让人唤来朱武几个,等人齐了,将自己想法说了出来。 众人皆点头称善,便同朱贵一起盘算起来。 柴进知道自己负责出了主意,这些人自然可以将事情办好,稍坐一会,就准备起身离去。 “大官人,您就打算不管了?” 柴进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李助又在逗趣。边走边笑着道:“诸位先生都是大才,小可就不在这添乱了。” …… “张顺兄弟!” “安神医,花荣兄弟!”张顺客气的行了礼,小心的看了眼床上的花姿,心中又疼又怒。 问道:“花姿妹子,怎么弄成这副模样?是谁干得?” 花荣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这么关心花姿,却也没有多想,毕竟一起在二龙山、白虎山那么久,总也有些感情的。 “是她自己刺的!”花荣眼神一暗,无奈的道。 张顺闻言大惊,可安道全倒是从伤口上,早看出了一些端倪。 “为何?”张顺问到。 “兄弟莫再问了。”花荣摇头道:“现在我只求她能平安无事就好。” 张顺一滞,看模样,是不会说了。便也住了嘴。 过不多时,杨志、李逵几个得了柴进的嘱托,也赶了过来。毕竟在一起那么久,不来看看真说不过去。何况花荣这人,他们都是喜爱的。 安道全无奈的摇摇头,起身对众人拱手道:“诸位兄弟在这守着也没用,不如领着花荣将军去外头,小弟自然会用心的。” 李逵这傻汉还不知道安道全的意思,可杨志等人早就明白了,忙拱手致歉,劝着花荣和李逵往自己那去。 花荣开始还不愿,却听安道全道:“将军在这也只是枯等而已,不如与他们同去,若有了消息,我让人去请您过来。” 花荣见说,又有杨志等人劝,也只好跟着出了门。 等他们一走,安道全轻声道:“姑娘已经醒了,为何故意瞒着令兄?” 话刚说完,只见床上的花姿缓缓睁开眼睛,面带佩服的道:“神医真是好手段,连我装晕您都知道。” 安道全微微一笑,“刚刚我又给姑娘探了脉,却已经是好了许多,对自己判断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只是不知姑娘为何如此?” 花姿见问,眼眶一红,哽咽道:“小女子实有难言之隐,刚刚迷糊之时,听到张顺哥哥的名字,便猜到已到梁山。现在更有一事需要拜托神医,万望相助。” “姑娘不要太过激动,请说!” “我想拜托神医,偷偷带我去拜见贵寨柴大官人。切勿让我兄长知晓。”花姿恳求道。 安道全闻言,这到底是什么事,自家亲哥都信不过。 “姑娘虽然清醒了,但是还不能走动。”安道全道:“你先安心躺着,我去请大官人一趟!” 因为是女眷,安道全特意将她带回的自己家中,先去跟妻子小声嘱咐去弄些稀粥与她,便出了门。 既然应下了,又见花姿说的慎重,也不让院外士卒去请柴进,自己跑回聚义厅,可只有几个军师在。 在山寨寻摸半天,才在汤隆的军器营,找到了正四处瞎逛的柴进。 与汤隆客气两句,眼睛对着柴进微微示意。 “你们忙吧,我与神医还有些事。” 柴进得了暗示,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离了军器营。 待到空旷处,安道全小声的凑到柴进耳边,将事情与他说了。 柴进惊讶道:“可知她为何瞒着花荣?” “她不愿意说,小弟故意让杨制使他们将花荣劝走,她才敢与我说。” 柴进点点头,对后面的韩滔道:“去杨志那里,让他们将花荣多留一会,我先去看看再说。” 说完领着安道全往家属院中去。 待进了门,见安道全娘子正在小心的给她喂吃食,脸上已经没有那么苍白,让本就俏丽的脸,又多了几分颜色。 “小娘子,小可便是柴进,有话尽管直言。” 花姿正用力的想起身行礼,却扯动伤口,神色一变。 柴进忙道:“好好躺着吧,那些虚礼就省了。” 花姿感激的道:“多谢柴大官人!” 然后很抱歉的看了眼安道全和李巧奴,小声道:“还请神医与夫人勿怪,小女子只能与大官人一人说知……” 柴进微微皱眉,可还是对安道全点点头。 等他们两口子出去了,花姿眼眶一红,恳求道:“小女子求大官人救救我家兄长,您能不能将他留在梁山?” 柴进问到:“姑娘为何如此,可是与你这伤有关?既然你寻我,不妨将事情说与我听。” 花姿点点头,慢慢将自己发现王英等人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柴进,甚至包括王英欺负她嫂嫂一事,也说了出来。 柴进心头又气又无奈,看着这个义气深重的小姑娘,不禁佩服。 略微沉思道:“其实我也知道你兄长武艺为人,皆是难得的好汉。可他毕竟与宋公明关系匪浅,留人容易,留心难啊。” 叹了口气,这王英欺负他娘子之事,却又不能告诉他,不然这恩爱的夫妇二人,只怕也…… 花姿哭着恳求道:“小女子知道让大官人扣下兄长很为难,会被江湖同道说您强留他人手下。可我实在不忍心他再跟着宋江那个小人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害了他的……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她忍着伤口疼痛,哇哇的大哭道:“本想一死,了了这场恩怨。可那王英狗贼定会记恨,更会对我嫂嫂行那下作手段。兄长哪里能防得住……” 柴进看着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心中一阵怜悯。原本轨迹中,她就是被宋江随意送给了刚死去家小的霹雳火秦明,当时花荣允了,她自己也没反对。 小书亭 虽然她不一定喜欢秦明,可人家毕竟是一方武将,虽然年纪大些,却也并未太多辱没她,可你宋江把她许给王矮虎,用来平息怒火,也太他娘的过分了些。 罢了,不就是被江湖中人骂几句么!怕个锤子! “好,我答应你了!你兄长的家小自会派人去取来!” 第154章 宋江望取应天府 猛卞祥怒斩逃… 等柴进回到聚义厅,除了花荣老婆的事,别的都告诉了几个军师,并说了自己的决定。 乔道清小声劝道:“大官人,花荣虽是一位真好汉,可强扣他在山,江湖上难免说些不好听的话,有损您名声啊!” 见柴进没说话,朱武道:“这宋江真是枉费了江湖兄弟,这么多年的抬举。怎么尽干些这种事情?” 几人见柴进一直没做声,都看向李助。 可这金剑先生倒是哈哈一笑,“老道倒是觉得哥哥做得对!虽然江湖上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会说三道四,可若是不做,哥哥和咱们又如何安心?难道放任这么一位好汉,跟着宋江将来去投朝廷不成?” 吴用见李助也这么说,忙开口道:“学生也觉得扣就扣了,他们爱怎么说,让他们说去。反正宋江想投朝廷天下皆知,他已经不算江湖同道了!”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只觉得是这么回事,你宋江是跟着朝廷走的,跟咱们不是一路,有什么不能坑的! 乔道清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吴用接着道:“咱们干脆放出消息,就说花荣不想随宋江招安,自己跑出来的。” 柴进满意的对吴用点点头,却眯着眼睛,故意问到:“这样不好吧?” 李助哈哈一笑,“学究说的对,自从他宋江救了高俅开始,咱们就不能再当他是绿林一脉了。而是还没寻到门路的官军!” “好!”柴进回头道:“那就辛苦乔道长,领着“忠谠军”去一趟芒砀山!” “取个家小,需要这么多人马?”李助问到。 柴进点点头,“那芒砀山现有五六千喽啰,虽然甲胄兵器不全,没啥战力,现在又少了花荣这员大将。可毕竟山势险峻,多去些人,也放心些。我想那宋江,应当也舍不得那些招安的本钱与咱们斗!” 乔道清拱手领命,出去寻卞祥等人去了。 “花荣那,如何与他说?”柴进问到。 朱武微微一笑,“虽然他妹子醒了,却也一时半会走不了,大官人不如等一段时间再说。” …… 董澄领着马军已经去了很远,后面有耿恭领着一营士卒和一些辅兵,护着粮草慢慢跟随。 而中军主将卞祥骑在马上,大斧扛肩。 身边的山士奇,一甩铁棒跃上马,笑着问道:“这芒砀山虽然不远,可要咱们这么多人,就去取几个家小,是不是有些太兴师动众了?” 乔道清笑道:“他宋公明手下可也有五六千喽啰呢,可莫要轻敌。” 卞祥道:“说不定还免不了一场厮杀呢。正好咱们军新立,很多兄弟还没见过血,拿他芒砀山开开刀刃也好!” 大军一路无事,进了河南。 而芒砀山新建的忠义厅内,宋江正与樊瑞等人说事。 “哥哥,那花荣不会投了梁山不回来了吧?”王英吼道。 “就是,都去了好几天了。”周通在旁搭腔。 八臂哪吒项充现在是越来越懒得理这些人,大声喝道:“他妻小都在这里,能不要了?” 王英闻言,心中一动。不回来正好,现在自己伤也好了,用他媳妇来补偿补偿,也是极美的。不禁一脸下流的开始越想越多,只觉得浑身燥热。 “哥哥,大事不好。” 一名喽啰匆匆跑来。 “出了何事?”樊瑞问道。 “山外来了怕有一千多马军,皆做官军打扮,正在外头扎营。” 众人闻言,皆看向主位的宋江。连王英都没有心思在想下去了。 “众兄弟先随我去看看!” 说完大步向前,意气风发。他觉得,这突然来的厮杀,能让这些兄弟团结一心,若是闲得太久,反而出事。 众人来到关隘,见官军已经扎下了营寨,虽然皆披甲胄,但是那衣服颜色,倒是感觉与官军有些不同。 “怎么也没见什么旗号啊?”樊瑞问到。 “不急,这些马军可冲不进来,咱们等等再说。”宋江道:“若是人马不多,正好让兄弟们厮杀一场,也好痛快痛快!” 樊瑞几个虽然与王英、燕顺等不太合得来,可却都有一个共同点,听到厮杀,容易兴奋。特别是项充,已经左手举起团牌,右手拿枪,不停的敲打起来。 宋江见状,心头大悦。 过不多时,远处出现了一队官军,众人仔细瞧着,怕也有五六千人。 “这应天府是下了大本钱啊,居然来了这么多人马。”项充笑道。 孔亮最近每日与士卒比武,皆夸赞他有万夫莫当之勇,心中别提多骄傲。此时听项充所言,不禁道:“想那梁山泊当年取东平府,不就是先灭了他一路兵马,然后乘机夺了城池么,咱们不如也这般……” 戴宗大叫道:“孔家兄弟所言极是,那应天府可是大宋南京,里头更是钱粮无数啊,若能取来,咱们便可大肆招兵买马了。” 宋江闻言,心头大动。若要那样,朝廷还不得高看老爷一眼? 可看着眼前人马,还是摇头道:“他们甲胄齐全,怕不好取胜吧,何况那应天府也不是那么好夺的。” 因为芒砀山没几个识字的,戴宗已经是芒砀山军师,听宋江犹豫,一直想表现的戴宗忙道:“官军什么模样,哥哥还不知道么,都是些好看的花架子罢了。只要咱们胜了这一路人马,扮做官军去骗开那应天府,还不是顺手之事?” 众人闻言,皆赞,军师好计谋。 宋江见众人士气高涨,心中也是大喜,哪怕骗不开应天府,只要胜了这几千人马,用来壮大自己,也是极好的。 止住喧闹的众人,下令道:“好!咱们乘他们没有防备,先灭他这一伙丘八。” bqgxsydw.com 然后开始细心的布置起来! …… “军师,这芒砀山生得倒也险峻,难怪大官人不派马军的兄弟来。”山士奇笑道。 乔道清正要说话,却见远处山坳中,撞出一队人马朝前头自家的马军营寨而去。 “直娘贼,胆子这么大。”卞祥大吼道。 话刚说完,又见一队人马,怕有两三千人,往自己冲来。 卞祥看自己前面的士卒有些慌乱,甚至有两个已经脱离了队伍往后跑。 愤怒的一夹马腹,冲过去,两斧头将那两人砍翻在地,大吼道:“慌个鸟啊。” 然后大声下令道:“山士奇,列阵!中军马军随我来!” 说完一马当先,如下山猛虎一般,冲向了芒砀山人马。而后面的马军,也狠摔马鞭,挺枪追着主将。虽然只有几百马军,却大叫着,在这群山环绕之地,造成轰隆回响。直如千军万马之势。 待山士奇结好阵势,开始往对方慢慢逼去之时,卞祥已经挺着开山大斧,冲进了芒砀山人马之中。 那每天被喽啰捧着戴高帽子,戴得志得意满的孔亮,见这大汉如此凶猛,心头虽然有些害怕,却也鼓起勇气,大喊道:“杀了这大将,赏钱一百贯!” 说完自己挺起铁枪,往卞祥冲去。 二人两马相交,却听卞祥大吼一声,一斧就将孔亮拦腰斩断! 身边孔家庄的庄兵见状,大叫着,却不敢往前。 “兄弟!”孔明见自己兄弟被杀,肝胆欲裂,直要前去报仇,却见那汉已经冲着自己来了。最后伤心敌不过胆怯,打马便走。而那些孔家庄的庄丁见主将都逃了,哪里还敢上,跟着他马屁股,转身就跑。 卞祥正杀得兴起,哪里肯舍,领着自己中军几百马军一路追杀,直杀得山坳之中哀嚎遍地。 不怕死的王英,还领着人冲过来,刚和卞祥交上手斗了几个回合,就已经知道自己完全打不过这大汉,使出全力逼开大斧,调转马头就跑。 卞祥追到关隘门口,上面箭矢落下不能再追。调转马头,又往自己先锋董澄处冲去。 而在那正与董澄马军鏖战的神魔三兄弟,见王英已经跑了,哪里还有心思再战,招呼一声,全往南山道上跑。 …… “董澄兄弟,伤亡如何?”乔道清赶来,问到。 “那几个为头的甚是勇猛,手上功夫也不弱。特别还有个善使飞刀,咱们伤亡了几十个兄弟。”董澄道。 乔道清点点头,令他将尸首收敛好,回山安葬。 山士奇倒是一脸闷闷不乐,自己结了阵势,对方却已经都跑干净了。他除了废了些嗓子,汗都没出。 “军师,你让小弟领一营人马,攻上去!”山士奇道。 “咱们是来取人,并非来厮杀取他山寨。”乔道清道:“他们损失比咱们重多了,应当不敢再来!先派人去要人,看他们给不给再说。” 而此时卞祥却在远处空地上,对着自己士卒一顿骂娘。 “咱们军新立,但是你们也是下头带种的男人,别人离着还有几十丈,就他娘的想跑。能跑到哪里去?人家“忠勇军”的兄弟,刀砍向脖子了,都没带躲的。丢人玩意!” 他举着那两个被他砍翻的士卒人头,大声道:“他们两临阵脱逃,死了活该,回山以后,我自会向山寨禀明……” 说完把人头一扔,指着那两具尸体,大喊道:“给我把那尸体,丢到山沟里喂狼去,莫在那碍眼!” 第155章 及时雨受气 青草蛇回山 宋江看着躺满一地的受伤喽啰,又看向远处正在痛哭流涕的孔家父子,只觉一阵无力感。 他已经知道了外头来的,不是应天府的官军,而是他最不愿意碰见的一支人马。 更让他憋屈的事,人家不是为了攻打自己山寨,而只是为了花荣的家小。 他眼神阴狠的瞪了眼正在那出神的戴宗,若不是你鼓噪,这一仗哪里需要打。 虽然他也恨柴进扣下了花荣,可情势不允许他不点头。哪怕以后江湖中人骂他欺负弱小,又有何用。 他梁山已经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眼色了。 劝服了还想出去报仇的孔明,知道打不过。止住了想死守山寨,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的樊瑞几个,因为他知道哪怕守住了也是死伤惨重。何况若真惹得柴进发了狠,那就不是来这点人,更没有再放自己一次的机会了。 他让蔡福送走了花荣妻小。宋江忽然觉得这个山寨好冷清。 他是真心舍不得花荣啊。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是相信花荣不会去投梁山的。可自愿与被强留又有何区别?自己身边再也没有这么一个交心的人了。 都是女人惹的的啊!为何我宋江,总是被女人害? 过了许久,终于收敛住心神的宋公明,直起了身子。 “兄弟们,记住今天,他梁山扣留我花荣兄弟,残害我山寨同袍,我们定要发愤图强,一雪今日之耻!” 一阵慷慨陈词后,一众头领皆傻乎乎的看着激动的宋江,而那地上哀嚎的喽啰还是在继续哀嚎。 宋江见状,只觉全身发冷。 戴宗第一个反应过来。站起身,大喊道: “报仇!雪耻!” 周通也喊:“报仇!雪耻!” 然后燕顺、王英一众头领皆跟着喊了起来。那些喽啰见状,也举着刀枪棍棒。 “报仇!雪耻!” …… 只有项充口中虽然小声喊着,心里却无奈道:“人家还没走远,你们倒是去追啊!” slkslk.com …… …… 柴进在聚义厅旁边的值房中,看着几个军师和朱武算的算,记的记,忙得不亦乐乎。他反正决定这事只当甩手掌柜,稍微呆会,就到聚义厅坐下。 王进和韩滔、郁保四烤着一盆炭火,正在闲聊。 “大官人!”三人起身行礼。 柴进点点头,让大家坐下,自己也凑过来,叹道:“今年这冬天,好像比去年要冷许多啊。再过些日子,黄河水都怕是要冻住了。” 韩滔点头道:“诸能兄弟还在江南没回来呢。可莫要……” 话未说完,见许久不见的青草蛇李四一脸笑容的走了进来。 “稀客啊!李大掌柜!”韩滔笑道。 这青草蛇因为酒店越开越远,确实是几个月没回来了。 等他行了礼,柴进还没说话,却听他笑着道:“大官人,小弟可是在路上发了一笔横财!” 见他故弄玄虚,一脸得意模样。柴进笑道:“说来听听。” 李四哈哈一笑,对外头喊道:“带进来!” 柴进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却见一个皮肤白净的中年人,被五花大绑的带进来。 柴进却是没见过。不禁看向李四。 “大官人,这位便是那东平府逃走的陈文昭!” 柴进闻言大惊,站起身子走过去。可这哪里还有一分知府老爷的模样啊,穿得还不如酒店跑堂的。 “你真是陈文昭?” 那中年人本来佝偻的身子,忽然挺直了一些。昂起头,装模作样的道:“如今落到你手里,也算天要亡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本来还有些怀疑的柴进,现在倒是有些相信了。只有你们这种怕死,又要装文人气节的官员能这样。 心头暗笑:你在这装,有什么意义?若要真不怕死,早就在东平府陷落之时以身殉国了。还不是大宋朝廷一直以来,刑不上大夫,让你们养成这种臭毛病。 柴进本还有些兴致要和他聊聊,现在反倒没有了。 “后山马圈里,有很多和你一样的人。去做个伴吧。” 说完又回去坐下了,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陈文昭大急道:“柴进,你不能这么辱我!” 旁边士卒听他直呼寨主名讳,一巴掌就甩了上去。 “狗官,老实点!” 说完拖着他就出了门。 李四见状,一脸得意变成了一脸失落。他本以为抓到这官员,还能立下大功,却不想弄去喂马了。 “哥哥,您不是说这陈文昭算好官么。”李四急道:“我可是废了好大力气,才从河南给弄过来的。抓他的时候,还躲在一个庄子里,正等着上下打点,好躲过朝廷的责罚呢。” 柴进笑着道:“你的功劳记下,这陈文昭确实有用,也确实算是一个好官,只是还得磨磨性子。” 王进倒是懂自己这个结义兄弟,不喜欢苦口婆心的去劝他投山,免得好话说尽,别人还装模作样。最后不光落了自己脸面,还抬高了对方。 不禁对李四道:“你是不知,后山皇甫端现在可是了不得,手底下知县、知府十几个。” 李四正要说话,却听郁保四道:“最气的是那呼延庆,现在还一直硬挺着,期望将来官军攻破梁山,好为他平反呢。” 柴进闻言,才想起好久没见过他了。反正无事,便让人把他领来。 等了一会,几个士卒押着平海军指挥使走了进来。虽然养胖了些,可还是原来那副作派。 柴进忍着火气,问道:“呼延将军,现在还不愿意投我梁山么?朝廷可是早就报出你为国尽忠的消息了。” 呼延庆眼神一暗,口中哼了一声,满不在乎的道:“那是因为朝廷知道我不会投你们这群草寇……” 柴进摆摆手,止住他话头,“停停停,那些话你都跟很多人说过了,也不嫌累。” 然后缓缓问道:“你与马植同往金国,应当是知道他们金人如何要求的吧。既然你如此尽忠职守,为何允许将辽人的岁贡,又转给金人?你们不是一起灭辽,各取所需么?” 呼延庆闻言大惊,“你如何知晓这些?” 而厅中的几个武将都是第一次听说,也是大惊失色:不是说金人取辽国,宋人得燕云么?怎么还要给他们纳贡?如果那样,虽然夺回了土地城池,可还是等于向金人称臣了啊…… 只听柴进缓缓道:“你无需知道我如何得知,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家先祖呼延赞虽然跟着赵匡胤,可毕竟也是敢和外敌厮杀的汉子。何况那种事情,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将官能决定的。可你现在还有自己选择的机会。” 呼延庆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轻蔑一笑,“选择什么?选择你?” “不!是选择一个给大宋武人雪耻的机会。”柴进认真的道:“大宋朝廷懦弱一百多年,哪怕灭了契丹,也只是换一个对他吆来喝去的主子罢了。” “你的赵官家,愿意签订那屈辱的盟约,只不过喜欢听官员文士歌功颂德,为他篆书立碑。他可不在意丢脸不丢脸。”柴进道:“你是使臣之一,自然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呼延庆牙齿咬的嘎嘣响,喘着粗气道:“官家那不过是权宜之计,将来等收复了燕云之地,定会奋发图强……” “够了!”柴进摇头道:“我敬你是一条汉子,舍不得你的才华,才一直等着你回心转意。但是并不代表我梁山缺你不可。而我更不可能将你放回去。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降,要么死!” 第156章 江南老船匠 尽忠大将军 呼延庆死了。 柴进还是没有等到他回心转意。 其实他从呼延庆的眼神中看到过犹豫,可那点犹豫还不足以让他改变。 柴进不想杀他,但是又不能不杀。 一个不愿意投降,又在山寨呆了大半年的武将,若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只会让后面再被抓上山的人,有了不投降,也能活命的榜样。 “大官人,着实是可惜了。”王进叹气道。 郁保四开口道:“可惜是可惜,但是也不是什么真好汉!” 柴进疑惑的问,“为何这么说?” “咱们又没绑他,也没关他。若真那么硬气,自己投了湖不就行了?干嘛还在山寨呆大半年。说到底也是怕死之辈,只不过这种人把脸面看得比命重要,服不下这软。他觉得哥哥您舍不得杀他敢这样,若换成辽人抓了他,说不定膝盖骨比女人还软。那契丹人手底下,可有许多汉人呢……” 柴进几人闻言不禁摇头,感觉像是那么回事,好像又不对。 每个人都有替自己做决定的权利,已经死了,多说无益。只能怪大家走的路不同吧。 yawenba.net 柴进命人将呼延庆的尸首送去济州府,既然是做了朝廷的忠臣,张叔夜会妥善安置的。 闹了这么一出,柴进也没有心思再坐,正要回家歇着算了,却听一个士卒来报,去江南的诸能回了山。 柴进连忙领着几个头领下了水寨。 看到金沙滩上的忙碌景象,柴进的心情好了许多。与诸能客气几句,大家边走边回山寨。 待在聚义厅坐好,诸能说到:“这次去江南,粮食价格已经涨到了三贯一石,实在是让人心疼啊。去年都只要一贯左右……” 柴进摆摆手示意无妨,哪个朝代有战事,物价不是飞涨。 “那些账目,你待会与朱贵和蒋敬几个去说吧。”柴进笑道:“这次回来就不需要再去了,安心过完年再说。” 诸能笑着领命。 然后又对柴进道:“小弟在两浙路救下一伙人,皆是些投过方腊的,后来听说童贯领军去征讨王庆,可能是担心将来方腊也不好过,正在四处寻船逃往海外。小弟见他们都是些沿海的匠人,便做主给带回来了?” 哦?柴进闻言心头一喜,不禁问道:“他们是制作什么的匠人?” “海船!”诸能道:“要不把那领头的,带来给您见见?” “好!” 诸能闻言,忙去外头唤人。 等了一会,只见诸能领着一个瘦弱的中年人进来,模样怕有四五十岁。 那人走上前躬身一拜,“小人拜见梁山大王!” 柴进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称呼,心头一阵无奈。笑着让他起身,问道:“敢问先生名姓,会造哪种船只?” “小的叶春,各类船只都会一点!” 柴进闻言,瞪着大眼睛,心头惊讶!替高俅造海鳅船的也是叫叶春啊! “先生是哪里人?” “小人泗州人士。” 还真是他啊!柴进心头大喜,他就记得这叶春是泗州人。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跑到山东济州,被梁山的喽啰劫了,后来听说高俅要造船攻打梁山,便去献“海鳅船”,以做进身之阶。 让人搬把凳子与他坐了,问他道:“先生泗州人,如何跑到沿海去了?” 叶春摇头无奈道:“小人本来在鼎州一个船坊安身,后来被一伙人将船坊劫了,无处可去,便跟着友人一起去明州讨口饭吃。可没曾想,方腊又逼着咱们给他造船。现在官军若要灭了王庆,绝对会冲着两浙路来的。小人不想跟着吃瓜落……” 柴进和诸能互相看着对方面面相觑,只觉一阵无奈。因为那鼎州的船坊,不就是自己的人劫的么,走的时候还放火给烧了! “那先生为何愿意来梁山?”柴进收住心思问道:“官军迟早也会来我山东的。” 叶春眼睛偷偷瞄了眼柴进,沉默一阵后,大着胆子。 “小的愿意替梁山造船,但是不能投山,暂时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好。还请大王息怒!”说完就要跪下磕头。 柴进忙伸手拦住,笑着道:“先生的意思是,你们可以帮忙干活,如果官军来了,让我不拦着,放你们走?” 叶春眼睛一眨,有些害怕的小声道:“最好能如此!” 柴进和诸能几个大笑几声,本来有些烦闷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好。先生爽利脾气,小可喜欢。”柴进笑道:“不投山也无妨,如果以后觉得梁山护不住你们,还可以送你一艘海船,让大家逃往海外去。” 叶春惊喜道:“大王此言当真?” 诸能一拍他肩膀,笑着道:“我家哥哥从不骗人,尽管安心。” 叶春与诸能在路上多有交流,信他的为人,不禁起身相谢。 柴进意味深长的看着叶春,问道:“咱们既然已经谈妥买卖,那先生是否会造些什么别人不会造的船?” 叶春心头一惊,小声的道:“小人不会。” 柴进心头暗笑:你这是打算留着船样将来去投朝廷么? 眼神一冷,“刚才还说你爽利,现在怎么又变了?” 诸能见状有些不解,可看叶春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就明白这老小子藏私了,不禁沉声道:“老叶,可莫要自己寻麻烦啊?” 叶春心头直打鼓,感觉自己被柴进看透了一般,如今又被诸能一喝,身下屁股一滑,又跪在地上。 “小人有罪,小人该死。” 柴进笑着道:“做生意就得有做生意的样子,那“海鳅船”不让你白造,将来自会有补偿于你。可比献给朝廷划得来啊。” 叶春闻言,已经张着嘴巴愣在了原地。这都能知道?你莫非是神仙不成! …… 第157章 年前头领齐聚 各军再立新规 就在十一月的最后一天,除各地驻军的守将外,一众头领皆齐聚梁山聚义厅。 因为马军驻扎在水泊外的缘故,许多头领也是许久未见,皆四处问好,往来客气。 特别是过几天就要大婚的双枪将董平,很多头领连声道贺,直言不知道能不能留下喝上喜酒。 “寨主到!”门口守卫一声大喝。 只见柴进领着几位军师缓缓进来,都是一脸笑容的与诸位头领点头示意。 “今儿好热闹啊!”李助大笑道。 众人行礼坐定,柴进与大伙客气了几句,便对旁边点点头。 朱武会意,缓缓起身对众人拱拱手,开言道:“今日请诸位兄弟过来,是依寨主要求对一些事物做了安排,担心书信往来传达会有偏颇,所以只能辛苦大伙跑一趟了。” 马勥大笑道:“军师也太客气,小弟在寿张县外呆着可是无聊得紧,还是多唤几次的好。” 一众喜欢热闹的的,也是跟着大叫。 柴进挥挥手,压下众人声浪,笑着道:“这些事情皆与诸位兄弟,所统帅的各军各营息息相关,切要弄清楚了。” 朱武摊开准备好的扎子,沉声道:“因为事情颇多,诸位兄弟若有不懂之处,尽管当堂问来……” 顿了一顿,接着道:“依寨主令: 山寨各军即日起,除头领,统领主将、副将、营指挥使之职外,再无士卒头目之分 今后士卒十人为一伍,设正副伍长各一名; 十伍为一甲,设正副甲长各一名; 十甲为一都,设正副都头各一名; 战营营指挥使皆领两都人马,依军功晋升,今后非头领也可领指挥使、副将、主将之职……” “好!”只听鲁智深大喊一声,笑道:“这样分得仔细一些,下面兄弟们也能更明白,更有盼头了。” 一众军中宿将其实早就觉得需要分配仔细了,他们有事就去寻心腹头目,还是和以前山头一般,却没有一分正规军旅的意思。 只听朱武接着道:“无职位的普通士卒月饷不变,但副伍长月饷比普通士卒多拿五成; 伍长多拿一倍; 副甲长比伍长多拿五成,甲长多拿一倍,依次递进……” 朱武故意停下,笑着看向几个莽汉,果然,几个头领一脸懵的站了起来。 糜貹道:“有些搞不懂啊!军师说得再仔细些?” 李逵也跟着嚷道:“俺也不懂!” 韩滔在旁笑着道:“你反正很难能搞明白,我会替你去交待清楚的!” 马勥倒是明白了,起身打趣道:“你们要多读书识字啊,军师的意思是现在士卒月饷两贯,副伍长就拿三贯,伍长拿四贯……以后不管是涨还是降,都跟着没有职位的士卒月饷走!” 燃文 林冲见糜貹几个好像听懂了,起身问到:“大官人此举,更能让士卒有向上之心,却是极好。只是这饷银是否定得太高了?” 呼延灼也点头道:“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柴进笑着对几人点点头,知道他们是担心将来发不出饷,可是会起反作用的。 开口道:“这些数字皆是由几位军师和朱武兄弟仔细盘算过的,尽管放心。” 林冲和呼延灼闻言,拱拱手坐下。 朱武接着道:“即日起,各战营四十二岁往上无军职的普通士卒,一律转为屯田兵三年,屯田兵闲时种地,战时守城,可分配土地房屋,第一年按战兵领饷,第二年按辅兵,三年内免一应田税,往后却无月饷再拿,更需缴纳田税。” 屯田兵这个词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待明白过来皆是一惊,却知道这是一个好主意,百姓们投山成为士卒,说到底不还是为了有个家,有几亩地么……待三年以后,生活也当稳当了。 其实柴进开始还想将年龄提前一些,也好让这些士卒能有个成家立业的时间。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四十岁在这个时代也正是壮年,只能以后看看情况再变吧。何况四十二岁你连个伍长都混不上,回去种田也挺好,反正还能帮忙守城。 见众人都没有提问,朱武接着说到: “即日起,军法司派驻二十名士卒进驻各军,用以记录战功,维持军纪。 各军半月之内,需将伍长、甲长等名单上报,由军法司共同核定,山寨统一发放腰牌、奖励! 待过了今年新春,摸着天杜迁领三千人马驻扎莱芜县, 云里金刚宋万领三千人马驻扎汶上县。” 这两个每天画地图的老伙计,闻言要去当守将,皆起身领命。 杜迁小声问到:“大官人,这县内为何派驻军?” 柴进笑着道:“如今山寨除了州府外,其余各县并未驻扎有士卒,可这莱芜与汶上离州府太远,又离朝廷的地盘太近,所以还得辛苦二位兄弟先去驻守一阵。” 见二人点头坐下,李助笑道:“不用太久的,说不定到了明年这个时候,整个山东都是咱们自己地盘啦。”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而心中只觉得如烘烤一般滚烫。 只听朱武接着笑道:“依大官人要求,因许多山寨头领家小较多,在山内住得多有不便,诸位可去东平府、兖州、登州等地自行购置房屋,以安家小。” 见众人一阵惊呼,柴进有些汗颜的笑道:“本打算由山寨出银钱替大家购置,可这大小,喜好不太一致,所以只能辛苦诸位自行购置,山寨将对各头领有一定的银钱补偿。” 李助见状,忙道:“这也是担心诸位不满意,免得闹意见,还是自己去看,自己去买的好。” 有些家小少的,倒是觉得住在山寨挺自在舒服,可一些家人较多的不禁思量起来。山寨虽好,可毕竟规矩太多,平日许多山头,家小也是不准去的。大多时候只能在家属院里串串门,却也有些无聊。 孙立忽然起身笑道:“诸位兄弟若不怕远,可以去登州,除了有时候海风大点,夏天倒是凉爽得紧!” 众人闻言不禁一阵大笑。 阮小七起身打趣道:“小弟倒是很想回石碣村请人盖个大院子,也让那些乡人羡慕羡慕老娘,可哥哥您怎么一直不取那济州呢?小弟想回去,心里也有些不放心啊。” 吴用知道柴进的谋划,不禁替他回到:“大官人暂时没有取济州之意,小七你那宅子怕得再等等。” 阮小五忙道:“哥哥莫理他,老娘在山寨挺好。” 柴进见许多人都在寻思,猜到肯定得回去与家人商议,不禁开口道:“这天寒了也无战事,马军的兄弟们,也无需都回军营了,将下面事情处理好,各头领轮流值守便好。咱们过完年再说!若有想去各地看看的,与诸位军师报备一声便可!” 第158章 水泊迎好事 楚王破官军 众头领离了聚义厅,有的马军头领,赶回了军营先去处理事物,有的成群结队的往家中去。 酆美边走边问丘岳道:“你去不去外头看看房子?” 丘岳闻言笑道:“我现在连个家小都没有,去买房子做甚。你倒是可以去看看,你老娘不是总觉得山寨太清静了想出去逛逛么。干脆去外头住好了。” 酆美点点头,小声道:“我就担心将来官军打来,外头没山寨放心啊。” 丘岳摇头笑笑,无奈道:“你自己在禁军呆那么多年,禁军是何模样你不清楚?何况就算打过来,也是从梁山泊过,大官人是不会让战火烧到后方去的。” 他环顾四周,小声的道:“若是将来山寨真敌不过官军,放在山寨又有何用?” 酆美点头,直言有理。便辞了丘岳回家找老娘商量去了。 刚一说明,酆美老母便让他早些去,还问他银钱够不够,若是不够,自己还留着点。 酆美无奈的笑道:“山寨的月饷可比禁军高多了,何况你儿子还是头领,平日的奖励更多,哪里还不够买院子的。” 而在家属院的许多头领家中,都是在商讨,去不去,或者到哪里。 等到几天以后,待大家把军营的事情弄完,成群结队的去值房报备,说要到外头去转转。 李助笑道:“看来这些兄弟们的家小,在山寨也憋坏了。” 柴进等人无奈的摇摇头,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虽然山寨人也多,可还是比不了外头自在的。想买点什么,还得央求后勤的头领带回,特别是些女儿家平时需要的东西,怎么方便说出口。 现在既然可以去外边安家,许多家小多的,还是愿意去州县。何况那也是梁山地头不是。 …… 天未亮,东平府外,一艘战船披红挂彩的停泊在济水岸边。 新郎官董平穿戴一新,一脸激动的站在岸上,让本就英俊的他,更添几分神采。 “兄弟,您这老丈人,这样可不行啊,咱们天未亮就来了,他居然城门都不开。”独眼虎马劲边走边打趣道。 他们在山寨热闹了一夜,还没到子时就被心急的吴用和董平拉上,生怕耽误了时辰。可这火急火燎的赶到东平府,却不想来早了。 本来想派人去叫开城门,却被吴用拦住了。 众人只好在城门外吹冷风。 董平又心急,又觉得对不起陪他来接亲的诸位兄弟,一阵客气。 李四笑道:“董平将军,你现在说客气话没用,待会不多陪兄弟们喝几杯,这事可办不好了。” “喝,怎么陪都行,只要让我有力气爬回洞房就行。”董平一脸客气。 吴用忽然看着同来的张清道:“张都监,你何时迎娶仇姑娘啊?” 张清见众人都向他看来,不禁苦笑道:“小弟也想啊,可却没有董兄弟那么好命。那姑奶奶从我自登州回来,就没见过两次,见到了也是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头大。”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董平算是花丛老手了,不禁道:“兄弟你得哄,哪怕热脸贴冷屁股也得哄。大官人那句话说的好,自己女人自己不疼,难道还留给别人来疼?你看兄弟我,可是哄了好多年才有今日啊。” …… 当董平迎着新人离开东平府,程万里这个老古董也不禁掉下了眼泪。 扈三娘走在最后,安慰了他们夫妇几句,也去济水岸边坐船回山。 众人赶回山寨,时辰正好。 可扈三娘一直等到今日出发时,才知道需要自己和柴进一起以兄嫂的名字,接受新人的跪拜,不禁好一阵忙碌。 后头还忍不住埋怨柴进,不早些通知她,不然自己就不在东平府多呆,提前一日回山了。 可柴进哪里记住那么多,只能笑着打哈哈了。 待礼成之后,山寨各处传来了震天的轰隆声,众人都知道这是轰天雷凌震又折腾出来啥玩意了。虽然没看见在战场上用过,可这声势是越来越大,把那些马儿惊得四处乱串,一众马夫好一顿安抚才没让冲出围门去。 而林冲和鲁智深这哥俩,正陪着张老教头在一旁等着开席,听到那声响也不禁心头一颤。 雅文库 “可别真让他轰天雷,鼓捣出些开山裂石的玩意来吧?”张教头笑道。 鲁智深虽惊,却也还是不信,笑着道:“平日也很少见他,每天猫在后山自己那作坊里。只是这声势倒也挺吓人的。可要说开山裂石,洒家还是不信能有这种东西。” 林冲闻言哈哈一笑,“以前我听大官人嘱咐过凌震兄弟,说让他自己去折腾,不求杀敌,能吓人就行。所以现在造得这玩意,是越来越响了。” 鲁智深和张老教头都是有见识的,不禁微微点头。这吓人也就能吓马,有时候可比杀几个人管用多了。 众人闲聊不久,只见几员后勤头领已经开始张罗着上菜摆席了。一众兄弟忙笑闹着喝酒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可不光指当事人的。山寨上上下下,都因为董平的喜事,而变得格外热闹和痛快。 …… 柴进刚刚与扈三娘受了董平与新人的跪拜,便出了厅门。因为杨林已经在外头候着自己多时了。 走到安静处,杨林将两封情报奉上,边小声说道:“一个是从东京传回,一个是从南边。但都是好消息。” 柴进笑着点点头,缓缓将纸打开。 一个是乐和已经偷偷派人,说动了几名军械监的工匠,愿意前往山东,只是要多废些银钱。 柴进知道这些为朝廷禁军制作军器的匠人,平时虽然比百姓要好,可还是过得挺苦的,特别是还在东京那样的地方,除去每日的开销,生活也是极为不易的。这也是柴进有很大把握说动这些人的原因。 只是就四个人,确实有些少了。 而另一个消息,却是楚王殿下、王庆大帅哥居然在童贯大军的逼迫下,打了一场大胜仗。虽然取胜的原因有些好笑,是因为淮西雨雪天气,让许多北方士卒极为不适应,虽然天气并不比北方差,可这大冬天的雨水落身上可够害人的。 因此许多士卒害了病,可童贯却催着行军攻城,士卒没了一点心气。被王庆的大舅子段五,领军杀得大败,本来已经夺下得安德州几个县暑,又被王庆给抢回去了。 “这倒真是大好的消息。”柴进笑着道。 杨林见柴进高兴,也心有所感的道:“这童贯也是常年在西军呆过的,怎么也会犯这种错误?” “不是他不懂,而是他着急了。”柴进将信递给他,笑着道:“他已灭田虎,若再缴平了王庆和方腊,并且将来再去北边夺回燕云之地,这功劳得有多大?赵佶给他童贯封个王都不为过啊。我想不光是他,连西军的种师中等人,也是难免心头乱了方寸的。” 笑着交待他道:“待会将消息说与几位军师听听,也让大家跟着高兴高兴。” 多扛一会吧,若非离得太远,老爷真想派兵去帮帮忙才好。 第159章 新年迎新事 大军进山东 宣和三年,刚开春。 梁山大军,一路由军师智多星吴用为统帅,领“忠勇军”、“忠谠军”、两万人,过莱芜,直取淄州。 第二路由柴进和李助统帅,领“忠义军”、“忠武军”、“忠信军”,“烈风军”、“烈焰军”步马五万多人,过东平府取齐州。 第三路由幻魔君乔冽为统帅,领“忠謇军”、“忠荩军”两万人经兖州取沂州。 所有人人马,浩浩荡荡,杀气腾腾的在东平府外集结完毕后,分兵而去。 本地百姓看得是热血沸腾,直想年轻几岁也要同他们一道建功立业。而外地商贩,早躲进城中,惊得头皮发麻,失了颜色。 “田虎和王庆还他娘称王呢,人家梁山这模样都没说话,哪里轮到他们唱大戏啊。” “就是就是。”一个客商喊道:“老爷要不是家大业大,真要投了梁山算求,将来说不定也能拼个封妻荫子出来。” “哼,就你那两下还是算了吧。给人家梁山扛粮草都嫌你年纪大了。” “滚!” …… 而一些本地百姓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个个站在道旁不远处,扶老携幼的看着挺枪跃马,整齐走过的梁山大军,个个一脸亲切。 忽然一个老者指着远处人群中一个男人大喊:“那是我侄儿三奎。看见那腰上挂的牌牌没有?是红的!” “红的有啥讲究?” 那老头一脸得意的道:“红的是都头腰牌,手底下管着上千人呢。” 旁边一个外地人,不信的道:“怎么可能?朝廷那都头才管着百多人呢。” “你懂个屁,这是梁山的地盘。又不是大宋地盘。咱们这都头就管一千人。”一脸少见多怪的瞪了那人一眼,大声道:“说不定过段时间回来,就要升副指挥使啦。” 而这些话,本就说得大声,士卒离得也不远,弄得那叫三奎的都头,一阵脸红。 在他旁边的马勥笑骂道:“这他娘是光彩的事。脸红什么。只是你这老叔,下次得请他到山寨给咱说书去,说得带劲。” …… …… 齐州乃山东济南所在,城高墙厚。并且兵马众多。 本来李助等人是劝柴进不需要来的,可却碍不过这个寨主,不愿意在家中傻坐。后来便留下了朱武看守山寨。 做为这路兵马的先锋大将,赤面虎袁朗已经领着一千马军,四千步卒过了东平府平阴县。 因为出林龙邹渊已去兖州府驻防,三营指挥使现在是在枯树山基础上新建的一营,大将为丧门神鲍旭。 他对此地路途较熟,对袁朗道:“哥哥,前头不远就是长清县了。要不让小弟先去试试。” ranwen.la 袁朗笑着道:“兄弟勿急,探马回报,那长清县已经关闭了城门,咱们先去看看再说。” 鲍旭笑道:“袁朗哥哥您是没来过,这长清县的城池比那寿张县还低矮,若是让马灵兄弟这些会飞檐走壁的,可能梯子都不要就能上去了。” 袁朗闻言一惊,一脸不信的看着鲍旭,“真的?” “这还有假,小弟以前在枯树山,来劫过这粮草,城墙连一丈可能都没有呢。” 袁朗闻言,真是苦笑不得。他虽然知道这大宋朝廷不太注重这县所防御,可这一丈都没有的城墙,还不一定有别人庄子那么高吧。难怪大官人让陶宗旺多多准备砖石呢,怕是早就有了加高城墙的打算了。 “既然如此,兄弟领两千步卒,先去试试。莫要强攻。”袁朗道。 鲍旭闻言大喜,直言您就瞧好吧。他心里可是乐开了花,以前这长清县,自己领几百喽啰都给冲进去了,何况现在还有全副甲胄的两千多人。 招呼一嗓子,领着自己那一营两千人,扛些云梯就撒丫子跑了,好像生怕袁朗反悔似的。 当袁朗还有些担心的赶到长清县外时,只见城门大开,城墙上头已经插上了自己梁山的旗帜。 望着这城墙,心头直叹:这也太矮了吧? 鲍旭呼呼的跑回来,大叫道:“怎么样,小弟没骗你吧。” 袁朗跳下马,恭喜了他几句,问道:“可有何损伤?” 鲍旭摇摇头,“有几个兄弟被射了两箭,但是没中要害,我怀疑那是手抖才射出来的。因为小弟领着人冲上城墙,上头已经全跑光了。” 袁朗苦笑着心道:难怪这城里,连点打斗得痕迹都没有。 “那县令呢?” “见大军来,就从北门跑了,应当是去了济南城。” 袁朗点点头,让他去派人维持城内秩序,待大军来了再做定夺。 鲍旭忙道:“济南东西两侧还有两座城池,一个唤历城,一个唤齐河。咱们先冲哪里去?” 袁朗看他那模样,不禁摇头笑道:“那两处城池不会也如此地一般吧?” “那倒没有,比这高些,却也高不了多少。”鲍旭笑道:“只是离济南太近,怕是军马会多些。” 袁朗点点头,“不急,大官人让咱们先取长清,并未有其余交待。等大军来了再说吧。反正这先锋之职,肯定没有人抢咱们的。” 鲍旭闻言,大笑着领命去了。 …… 柴进领着大军过来,虽然他心中对这大宋县府之分比袁朗等人了解一些,可还是经不住摇头苦笑。 大宋建国以后,将各地分为道、路、府、州、县等等级别,可这县呢,又分了赤、幾等等十级,皆是按人口户数来的。因为想省钱,有的地方的城池低矮,甚至干脆没有城池。真是本事不大,胆子不小。 后来因为边事,在边境和大州府将城池修建得倒是高大,可这县所还是没舍得大花钱。这也是王庆、田虎这样的,短短时日可以攻占那么多地盘的原因。 而像长清这种下等县,平时防防土匪还行,可若要将来期盼它挡住官军,还不如拜拜菩萨,喊两句阿弥陀佛。 “大官人、军师,咱们是先取历城,还是先取齐河?”鲍旭一脸期盼的凑过来。 柴进笑着道:“咱们并未携带过多粮草,先取禹城、济阳等处。” 袁朗问到:“这齐州咱们不占?” “只占济南,历城,齐河三处。其余的县所,将府库内粮草器物劫了,地盘还给他。”柴进道。 鲁智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洒家有些明白了。” 李助稍微向众人解释道:“这济南城池高大,若占了,朝廷将来想取回去也是不易,可其他县所,咱们现在占了,官军过来也好,还是北边的辽人、女直人过来,咱们都有些顾不过来,还不如暂且不管。” 柴进对众人道:“今日舍了,是为了将来做打算。现在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明日袁朗领军继续往北取禹城,武松领军取章丘。其余兄弟,咱们便先去试试他济南府的斤两。” 第160章 急躁宣抚使 贪功丧门神 官拜京东宣扶使、知济南知府事的刘道清,望着远处一眼看不到边的梁山大军,不急不慢,井然有序的在济南城外安下营寨。他那本就白皙的脸,现在更是没有了一点人色。 他本来想在这千年古城,北方泉水林园内,学学曾巩、苏辙等文人雅士,留下精美诗篇,做些让百姓敬爱的事。可如今却遇上大宋百年,都不曾发生的匪乱。让他心中如何不焦急。 虽然这济南城高墙厚,可要想退兵怕是万万不能的。 寻来了通判、将领等诸多人员,众人好一阵商量,却也没有头绪。 一直在城楼上等到入夜,梁山大军一直没有反应,刘道清不觉安下心来。 “你说会不会有援兵前来?” 统制官方天赐面色凝重,微微摇头道:“梁山打破大名府都无人前去相帮,咱们济南府怕更是无人会来。” 刘道清眼神一暗,满怀期盼的看了眼远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道:“咱们能守住么。” “济南府有兵将上万,城中百姓青壮无数,只要死守还是有希望的。”方天赐略微思索道:“不过还得明天看看情形才清楚,咱们只听过梁山贼寇了得,却还并未亲眼见识过。” 刘道清闻言点点头,安排官员发动百姓日夜守城,绝不能有一丝一毫懈怠。 而城外的梁山中军大帐,柴进也是一脸凝重。刚看了那长清县低矮的城墙,再看这济南府的,真有种高不可攀的错觉。 其实他多希望城内的知府是那被金国人,立为北齐皇帝的刘豫,因为那是一个大大的软骨头,稍微吓唬吓唬,就得献城投降了。可这城里的几个,他倒是只听说过,却并不了解。 正在沉思,却听士卒匆匆进帐,禀报道:“禹城东北来了一支官军,打着凌州旗号,不下四千人。正与我军对峙……” 柴进闻言,心头暗笑,忙问道:“凌州兵马,可知是何人统帅。” “中军大旗,上秀一个魏字,想来该是那凌州团练使魏定国……” 柴进心中一喜,还真是这原本梁山的水火二将来了。看来也就你们胆子大点了,不然真不知道还有谁会来。 回头正要寻关胜,不想他一听名号,已经上前请命道:“此人乃小弟旧识,愿去招降于他。” 柴进微微点点头,说道:“我知这这魏定国与那单廷圭,应当不是随便几句话就能说服的,先胜了他们,或许更容易些。” 关胜闻言,点头道:“请大官人明示。” “他们现在与袁朗先锋营正在城池外对峙,辛苦你领几千骑兵绕禹城一圈……” 关胜会意,拱手接令而去。 柴进等他走后,心中一叹:这些人本该都是被朝廷单独派来征缴梁山的,现在却是全都得碰运气才碰得上了。 焦挺问李助道:“军师,您觉得这济南城敢不敢派兵出来?” 李助笑着摇头道:“咱们败了朝廷十万大军,又打破了大名府,现在是名声太响了点。除非朝廷派大军前来,不然就靠这些地方守军,往后恐怕只有攻城的命了。” 李逵见说,大喊道:“明日让俺带兄弟们攻城,去砍了那鸟知府。” “忠义军”副将酆泰忙摆手打趣道:“让你们亲军上,咱们步军成什么了。铁牛你还是等着最后押俘虏吧。” 一群步军头领,也跟着起哄,李逵一个人扯着嗓子喊,却哪里吵得过那边一群人。忙回头望向韩滔几个,发现若要吵架,这些人都靠不住,不禁一个人气恼起来。 1200ksw.net 柴进笑着止住众人声响,下令道:“各军轮流派人值守,今夜暂且歇息,待明日再议。” …… 且说关胜接了军令,点起本部马军三千人,过刘宏镇,走禹城西南绕了一大圈。 他与那凌州守将魏定国、单廷圭二人熟识,听闻他们领军来救济南府,心中也不禁佩服起那凌州官员的胆色来。 就在济南府地界,又是骑马,大军没过多久便穿插到了禹城之北。 令大军寻隐蔽处歇了马,只等天亮。 而禹城外的凌州军中,魏定国坚毅的脸上,此时也是一脸凝重。说心里话,他是不想来的,单廷圭也不想。可知府大人因与刘道清关系匪浅,执意让二人领军来援。 本打算快马加鞭,赶在梁山大军围城之前,进入济南城。却不想这梁山居然派了一支人马跑到禹城来了。 你们人马就这么多么?一个先锋营就五千多人,其中还有上千马军。那济南府外头是不是都围得水泄不通了啊。 单廷圭人称“圣水将”,与魏定国皆是凌州本地人,又在一起呆了多年,感情莫逆,见他神色,心中已然明了。无奈开口道:“魏兄,咱们已经来晚了,现在撤回凌州还来得及啊。” 魏定国微微一叹,并未看他,摇头道:“相公令你我二人领军来救,要是就这么回去,怕也不好交代吧。” 单廷圭忙劝道:“相公让咱们是去共同防守城池的,可也没想让咱们几千人去拿他梁山。朝廷十万大军都败了,纵然我等三头六臂,怕也是只如送死一般了。” 魏定国知道这兄弟,他说这些话,可不是怕死,而是真的觉得毫无一丝取胜的希望了。 去年梁山取那曾头市,就从凌州城下过,他们可是看得清楚明白的。那已经不是一般绿林草寇了,甲胄兵器直比禁军还好。而那行军时的精神与气势,更是不知道比官府的老爷兵强出多少。 白天与梁山先锋撞上,自己本想乘他们攻城之时冲他一阵,却不想被那黄脸大汉一千多马军反冲了过来。若非自己二人联手,让他有了忌惮,不然还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明日,咱们整军再战一次,若能胜了他这伙人马,回去也有个交待。” 单廷圭见他已然决定,微微叹口气,知道他也为难。没有再劝。 第二日一早,丧门神鲍旭便在官军大寨外面叫阵,昨日他领着步军看着要攻下禹城县,却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官军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城中那些官兵见有援军前来,也突然像吃了补药一样,变得勇猛起来。 现在城攻不了,只能对着这群官军先撒气了。 “袁朗哥哥,这群挫鸟躲着不出来啊。”鲍旭骂了一阵也累了,回来问到。 袁朗也是无奈,可这伙人不先吃掉,这禹城是攻不了的。 忙安慰鲍旭道:“咱们只要胜了这伙援军,禹城的守军也就没胆子再守下去了。兄弟莫急。” 鲍旭觉得他说得有理,点头问道:“可是他们营寨扎得很有章法,若要强打,怕是要损伤很多兄弟啊。” 袁朗也夸赞了这伙官军一阵,开口道:“他们应当是去救援济南府的,粮草肯定很少,说不定再等一天,不去骂也出来了。” “会不会逃了?” 袁朗闻言微微一笑,“对方多是步卒,在这宽阔之地,除非半夜偷偷溜了,白天若逃,只如寻死一般,这领军将领不会做的。” 他顿了一顿道:“昨夜收到消息,关胜将军已经领着马军到了北边,不管来也好,逃也罢,他们已经回不去凌州城了。” 鲍旭还不知道这个消息,闻言脸上横肉一抖,很是郁闷的道:“这大胡子怎么来抢功劳来啦?不用他们帮忙,咱们自己也能料理了。” 袁朗哈哈一笑,知道鲍旭上山不久,一门心思想多立功劳,忙告诉他柴进想生擒二人,故意派了相识的关胜前来,并非是要抢功的。 正在二人说话之际,却见探马飞报:“官军已出营门,正在二里外整军结阵……” 第161章 英勇水火二将 厮杀济南城头 袁朗领军到了阵前,见对方因为马军太少的缘故,只把步军阵势压得极紧,长枪突前,刀盾兵居中,数百弓弩手在后…… 一员将领,着一副连环呑兽面甲,后披一件飞霞绛红袍,手执一柄熟铜大刀,一脸正气,威风凛凛。立于阵前。 正是昨日与他交手的“神火将”魏定国。 袁朗止住要上前厮杀的鲍旭,微微打马上前道:“将军,可是要再打过?” 魏定国眼神一暗,知道自己若单打独斗非其敌手,哼了一声。嚷声道:“无需啰嗦,你自可领军来破我阵势。” 鲍旭闻言,大骂一声,对袁朗说道:“让小弟去!” 袁朗笑着摇摇头。 你官军不急,我急什么。你这阵势扎得这般规矩,何必去造成那损伤呢。 心想,等你那老熟人从后面过来,阵势再好自然也就破了。 也不管他,坐在马上,就这么耗着。 魏定国见对方气定神闲的模样,回头看了眼阵中的单廷圭,皆是心头大急。 这不过来,怎么办?如果自己领着阵势踏过去,是绝对没有这么严谨的。 二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单廷圭兵器一举,大喝一声:“攻!” 几千步卒,整齐踏步,往对面的梁山人马过去。 看着对方阵势,袁朗心头直赞:好一个水火二将!带得好兵! 可你也莫把我梁山看贬了! 袁朗沉声下令:“马军冲开两翼,步军……” “杀!” “杀!” 袁朗话未说完,却听远处喊杀声此起彼伏,然后更是震天的马蹄声,直如天崩地裂一般,扬尘而来…… 魏定国心头大骇,不用回头,已知是何情形。 心中一狠:本将今天就当为国尽忠了! 大刀一指,“冲!” 所有的官军并未想到他还要往前,心头惊惧之余,却本能得跟着阵势,放开双腿,往前冲去…… 袁朗心中敬佩,却知道这也只是徒劳了。 “步军勿动,马军随我来!” 话音刚落,一扯马缰,领着马军往官军两翼冲去。 鲍旭虽然未经军武,又上山不久,却也并不是傻子,此时自己步卒哪里还会跑上前去。待会不得混在一起,被自家马军冲嗝屁了? 大声招呼步卒收拢聚集,扎下阵势。安心看戏。 凌州的士卒,是袁朗投山以来,见过最好的官军。只有他们,在前有大军拦路,后有马军冲阵的情况下,还能一往无前的。 哪怕这些人心里可能也很害怕,也知道于事无补,还是按照命令执行,视死如归! 可此时再强的勇气,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他们还未冲出多远,关胜已经领着马军撞进了没有长枪、刀盾守护的后阵,哪怕早就下令莫下死手,可只一个冲锋,横尸遍地。 …… 济南府外,孟康终于领着人,将巨大的攻城楼车运了过来,一起运来的还有十几架投石车。 待准备就绪,柴进沉声道: “孙安。” “小弟在。” “试试这济南府,也让咱们看看你“忠义军”的兄弟,是何模样!” 一众“忠义军”头领,轰然领命。 这是第一次没有内应,没有任何取巧机会的攻打高大城池。 什么东平府、兖州等地,与这千年古城济南比起来,那都不算什么。 可这次,只有拼,没有第二条路。 只听孙安铁剑一举, “攻城!” 南门外,早就候命多时的“忠义军”士卒,扛着云梯,推着攻城楼车,推起撞门巨木……悍不畏死,一往无前! 不能上阵的李逵,抢过鼓槌,脱了上衣,一边擂鼓,口中一边大喊着:“杀,杀,杀!” 南边战鼓一响,只听济南府东边、西侧城墙也跟着响了起来! 东侧是花和尚鲁智深的“忠武军”, 西侧是撼山力士唐斌的“忠信军”。 济南城外喊杀声,声入云霄,令青天变了颜色。 城楼上的官军,一阵雨箭射来,倒了十几人。可后面的士卒,根本无人畏惧,盯着盾牌,大喊着给自己鼓劲,一个个因为对生死的紧张、又因为对兄弟死去的愤怒,皆面红耳赤…… “这些梁山人不怕死啊!”刘道清鼓起勇气,站在城楼之上。 因为他看见了很多梁山士卒,中了箭,却视若无睹一般,跟着继续冲锋。就像不知道疼痛。 “小心!” “投石车!” 一阵惊慌失措的呐喊,将刘道清吓得趴在了地上,只听几声巨大的声响,身旁刚才护着自己的士卒被一块石头打中,脑袋都打碎了,雪白的脑浆混着鲜血流了一地。 而远处,更多的石头,有大有小,更是如冰雹一般,落在了城头,甚至飞向了城里,打得不远处的房屋,瓦片乱飞…… “不!我不能呆在这了!我得下去。”刘道清头皮发麻,全身颤抖的和自己说。 正要起身,却听方天赐,大喝:“丢滚木,扔擂石……” 刘道清知道,这是贼寇已经开始攀爬城墙,他不能再等了。没有援兵,哪里能守住啊。 “方将军,咱们逃吧。” 正在大叫指挥的方天赐,忽然听到身下的声音,心头一凉,忙劝道:“此时官兵正自害怕,相公若逃,军心尽失,一切就都完了。” 他给刘道清鼓劲道:“咱们肯定能守住。” “啊!”话刚说完,只听方天赐大叫一声,却是城墙下,梁山的一支箭正中方天赐面门,那羽箭从左脸穿过,从右脸出来,卡在头上,又滑稽,又吓人…… “老子射道到那大官啦。”城楼下一个步军弓手,大叫着。 “你他娘的不想活了,快躲楼车后面来。”一个伍长一巴掌拍他头上。喝骂道:“所有人,射箭莫出楼车!死了老子可不替你抬尸。” 这是孟康新做的楼车,不为攻城,而是为弓手增加掩体,分上下两层,上钉铁皮,非强弓不可破。 几十架楼车推到城外一箭之地,一架后面可立二十名弓手,对着城楼上一阵乱射。而那方天赐就是被这胡乱一射的流箭所伤…… “大官人,百姓开始逃跑了!”李助指着城墙上头,大喊道。 柴进眼神一冷。就是要你们怕,怕了才会乱。 “李逵、韩滔。领中军,往东南角攻上去。” “小弟领命。” 韩滔跑步出阵,大声吼道:“马军下马!步卒扛云梯,随我杀!” 突然得令的李逵,一甩鼓槌,将身后板斧抽出,一跃跳下高台。 像头发疯的黑牛,没等后军,自己已经跑了出去。口中直喊:“济南城,还得要俺铁牛来!” 笔趣阁 第162章 血战济南府 相公再升迁 刘道清望着方天赐一箭穿颊,口不能言,鲜血直流的恐怖模样,刚刚被他几句话鼓足的勇气,荡然无存。 他边摇头,边抖着身子,心中直道:非我无心杀贼,实是贼势难挡。朝廷不杀士人,我顶多被贬,绝不能就这样死了。 一骨碌爬起身,方天赐忍着疼痛,还要再劝,可哪里能说话,见他已经在一群心腹的簇拥下,跑下了城楼。 方天赐茫然的看了眼远处还在不停冲来的梁山大军,心头一阵无力感。而他自己也被这一箭射透了勇气。他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勇敢。 “将军,您先去治伤。这里交给我。” 一名心腹偏将恰如其时的,给这员正不知道如何办的军中统制找到了开解自己的理由。 也不知是自愿,还是被逼的跟着亲军的脚步,往城下走去。 刘道清回头见他也下来,心中大喜,凑过来小声道:“将军速速将箭矢取了,护着本官家小逃往临城,自有办法活命。” 然后又小声道:“朝廷十万大军都败了,咱们这一万士卒如何取胜,非战之罪啊。” 方天赐茫然的点点头,领命去了。 而城头上,还有他的军中同袍在浴血奋战! 可这一切,百姓还不知道,士卒也不知道。 在他们心里,这官是好官,将是好将! 而城墙东南角外,李逵已经迫不及待的爬上了云梯,身上插着三支箭矢,却根本不知道疼痛。像一头嗜血的野兽,手脚在云梯上快速攀爬,可眼睛却如死神一般恶狠狠的盯着那些官军。 “射你爷爷!爷爷让你们都死!” 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在了李逵的肩头,只听骨头脆响,左手的板斧都不自觉掉了下去。可他的身子还挂在梯子上。 “直娘贼!” 随着一声怒吼,李逵终于踏上了城头!左手动不了,可那右手板斧,却如飓风一样在人群中旋转,所过之处,不管是官军、还是守城的百姓皆成了一缕亡魂。 鲜血洒满城头,染红了全身。 他已经杀红了眼,哪里人多就大叫着往哪里去,而那城头上的百姓与士卒已经被他这地狱恶鬼的模样,吓得四散而走。管他官府责怪,管他军法砍头,也好过此时此刻,被恶鬼折磨。 跟着李逵的脚步,一个又一个梁山士卒登上了城墙,由东南角,往四处杀去…… “哄!” 一声巨响以后,无尽的喊杀声更在城门口响起! 济南府南大门,终于撞开。 城门外头,梁山士卒的尸体,堆积如小山,却从始至终,无一人后退! …… 柴进和李助缓缓走向城门,他不愿意像一个胜利者一样进城,因为他的胜利,是眼前倒在血泊里的人带来的。 他眼眶早就湿了,哪怕已经见过了许多生死,可还是在这里让他难以抑制。 济南城破,杀敌三千,自损三千。 对于一个攻城方,半天之内,以一比一的代价换来一座大城,值得么? 值得! 可做为一个前世只在电视,电影中见过尸山血海的普通人,他受不了。 因为这些人,不管是梁山士卒也好,朝廷官军也罢。都应该在几年以后,为了民族的尊严,为了男人的脊梁去死。 而不是在今天! “梁山兄弟皆带回山寨好生安葬。”柴进缓缓道:“官军也莫让他们曝尸荒野!” 孟康拱手领命而去。 柴进走进城中,他本来想好好欣赏一下这个号称北方园林的城市,可现在却没有了一点心情。 让李助去安排事物,他不急不慢的进了府衙。眼神扫过四周,心中想道:“若是我没出现,那个伪齐皇帝刘豫,是不是也会在将来站在这里!” 坐不多时,孙安士卒来报,济南府一众官员,皆在一个时辰之前逃出了北门。 柴进点点头,示意不用去追了。 对亲军道:“让阳谷县令杨惠,任东平府知府。奉符县何邝为阳谷县县令。张文询任莱芜县令。让程万里和孙定,领着他手底下那几个书生皆来济南。” 哔嘀阁 亲军连忙应诺而去。 一直跟随在侧的王进,知道自己这兄弟心中不好受,故意开口道:“这程相公可是又升了啊!” 焦挺不解道:“济南不也是州府么?有什么不一样?” 王进微微一笑,道:“这官差不多,可这地头却完全不是一回事。这天下诸城,能与济南相提并论的恐怕一双手都数得过来吧。” 柴进见他故意看向自己,知他心意,心头感动道:“兄长所言甚是。这济南乃少年古城,虽然没有长安、洛阳等地显赫,却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城池了。而出过的名人先贤,更是数不胜数……” 柴进说到这,忽然想起自己特别崇拜的一个文武全才也是济南府人。只是现在怕还没出生吧。不禁微微一笑。 而那个惊才绝艳的女词人,倒是已经不小了,只是现在不知道在不在此地。回头倒是可以差人问问,也算是自己慕千年之名,前来拜访了。 …… 而快马加鞭赶回东平府和四处州县报训的传令兵,没花多少时间便进了府衙。 程万里得了这个消息是又惊又喜。 这也太快了。济南府这么大个城池就这么破了? 那可是北方的天堂啊,要在他的眼中,可比汴梁城还要舒服的地方啊。 喜色匆匆的跑回后院。 “夫人,快快收拾东西。” 程万里夫人现在很多事情已经养成了亲力亲为的习惯,虽然请了几个仆妇帮忙,可还是忍不住自己去动手,而此时正在伙房里熬汤呢。 一脸不解的现出身形,“出了何事?为何要收拾行囊?” 程万里很多习惯改了,可这君子远庖厨的规矩却一直没改,站在外头笑道:“大好事。快去收拾。等杨惠过来做些交接,咱们能今日走就今日走。” 说完也不管她,大笑着又往前头交待公事去。 而那各地州县忽然的人员调动,也让那些点了名的人措手不及。有的大喜,有的担忧。 最喜的除了新任东平府知府杨惠,就是跟着在奉符县规规矩矩打下手的那两书生了。 “这位头领,咱们两去上任,可这还没回山寨面见柴大官人,领官身呢!”何邝领了命,一把拉住那传令兵,着急的问。 那传令兵年纪颇小,闻言一阵脸红。笑道:“哈哈!这位相公可莫拿小弟耍笑,我还连个伍长都没混上呢,哪里是头领。” 何邝忙道:“迟早是!” 传令兵对几人拱拱手,抱歉道:“大官人并未交待仔细,具体怎么样,或许得等去了才知晓。” 说完便几人道了声恭喜,转身走了。 张文询心头直念了几句,“老天爷开眼了,开眼了。” 忙领着何邝去寻好友加上司交待事物,往后大家可就要各奔东西啦。 第163章 济南城中点将 水火二圣投山 攻陷济南府比预想的要快很多,所以有些事情难免打乱了计划。 比如说前去各县取粮补贴大军的袁朗等人。 当他们赶着马车,着急的往回走的时候,已经有人过来通传消息,说不用那么着急了。 可把以为立了大功的鲍旭弄得郁闷不已。而随行的关胜等人也是一阵惊叹。 魏定国和单廷圭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除了震惊,还多了些无奈。若是自己早些进了城,哪怕能多守些时候,怕也是起不来大作用的。 他们被梁山军马生擒,正如柴进所预料的那样,被关胜一阵劝说,便同意投了梁山。身后还跟着自己剩下的三千多士卒。 等他们进到济南府外,已是城破后的晚上。 柴进得了消息,亲自出了城来迎接,让水火二将感动不已,欣然下拜。 “二位将军既来,明日便会有兄弟去取大家妻小。切勿担心。”柴进道。 一旁的李助打个哈哈,笑道:“凌州城的房子可以卖了,顺便在济南府买一间院子正好。” 这话一出,旁边许多将领才想起来这事,忽然大叫一声。 “我那登州城的院子刚定下,不知道还能不能退啊。” “我的也是,就怕退了也得亏掉许多银钱了。” …… 水火二将见这状况,皆是摸不着头脑,不知众人是何意。后来听关胜诉说清楚,不禁莞尔一笑。 “大官人,要不要顺势取了凌州城?”袁朗问到。 柴进微微摇头,道:“算了,将济南府各县粮草器械全部取来,这济南府也当够了。” 抬头看向远处,说道:“明日你去劝降那两处县所。愿降,官员照做,不降,城破便死。” …… 第二日一早,得了将令的袁朗和鲍旭又领着人马跑去了临近的齐河与历城。 这官员一听还有这好事,何况济南府都一日没守住,我这点兵马还能唱主角不成?屁颠屁颠的跑下城来,开门请了降。连一点犹豫都不带有的。 把这鲍旭气得心头直骂:“你们倒也稍微硬气点,装装样子也好啊。这样显得你们很没骨气,你们不知道么!” 后来跟柴进一说,柴进倒是微微一笑,心中有些理解。 放开气节这些不谈,官员百姓对于朝代更迭还是稍微能够接受的。可若是换成异族入侵,虽然也难免会有软骨头,可却绝没有那么多。 就像几百年后明朝覆灭一样,很多官员降了李自成,可面对大清时,却愿意慷慨赴死。很多东西还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至于他们是清官还是贪官,让马灵、时迁偷偷查查就好了。该给他们留的不会带走。该没收的,也绝不会留下。 待一切收拾好,柴进终于也有了在这济南城中走走的心情了。 济南风景,泉石林湖皆有盛名。而以趵突泉和大明湖最让人熟悉向往。 而三苏之一的苏辙曾在这做过官,并在大明湖畔,写下了 “春湖柳色黄,宿藕冻犹僵。翻沼龙蛇动,撑船牙角长。清泉浴泥滓,粲齿碎冰霜。莫使新梢尽,炎风翠盖凉。”的诗句。 可柴进暂时还没那么多时间去逛,领着几个头领去趵突泉溜达一圈,便回了府衙。 因为程万里已经来了。 “下官拜见柴大官人,恭喜诸位头领。” 程万里先行礼道喜。 后面跟着三个书生也有模有样的跟着。 这几人柴进听过名字,却一直还没仔细瞧过。对他们点点头,请大伙坐了,又同李助一道问了些话。见这三人对答如流,想来也是最近下了狠功夫的。 二人微微一笑。 “那就辛苦程相公与三位高才了。”柴进笑道:“程相公主管这一城两县之事物,让孙定给你做个通判,打打下手。至于你们三位,就先暂代事曹、户曹、法曹参军吧。咱们先试试再说。” 程万里闻言忙给在一旁傻了的三人狂使眼色,张正齐先反应过来,率先下拜。郑重磕头致谢。 他们本以为到这济南府也是帮忙当个书吏,可就算大着胆子想,也没有想到直接就给三人放到了各曹参军的位置上。这可是直接把县丞、县令全给跳过去了…… 哪怕是个暂代,可谁不知道,只要干得好,暂代的随时都能扶正了。 三人心头激动的行了礼,柴进又柔声嘱咐几句,便让他们去了。 留下程万里道:“这济南府可不比他处,许多达官显贵,世家大族都在此地安居。你要多加留意。切不可让他们骑在头上去了。” 程万里闻言一惊,这事他还没想到上面去,不禁问道:“若是这些人不老实怎么处置?” 柴进见他模样也理解,特别是这些世家大族,盘根错节,一不留神就能给你使绊子。可他不怕。因为他还是土匪。 “明日,你就张榜各处,若是想离开济南府的,一律放行。”柴进道:“可若要敢在这里耍阴的,杀他全族又有何妨。” 程万里闻言,身子一抖。气都不敢大声喘。 李助见状,笑道:“大官人知道程相公是斯文人,有的事情不好做。山寨时迁兄弟会带人在这济南府多呆一段时间。至于这守将?” 说完他也看向柴进。他们也没想到这城池陷落得那么快,还没聊到这事呢。 柴进略微思索,在他谋划里,这济南城就是山东的太原城,是要立在金人的路上,让他们拔不掉,又不能不拔的钉子。 守这的人,要足够勇敢,足够忠诚…… 李助笑道:“要不李懹那小子来试试?” 柴进看着李助云淡风轻的脸,心中一阵感动。因为整个山寨,除了王进,就是他最懂自己心中谋划了。 而此时他把自己的侄儿,唯一的亲人放在这最危险的地方。 微微点点头,“好!让李懹为主将,领本部五千人马,再在降卒与百姓中编练新军一支,暂定两万人。” 王进道:“此地重要,哥哥可得多派些可靠的兄弟方好。” “让滕戣和卫鹤为副将,邓飞,文仲容,欧鹏为营指挥使。先让袁朗在此暂代,等李懹来了再回山。” slkslk.com 第164章 赵官家着恼 蔡太师献谋 曾经有一首诗歌,将人性的贪婪与不知足表达得淋漓尽致。 诗歌是这样写的: 逐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 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却嫌房屋低。 盖了高楼并大厦,床前缺少美貌妻。 娇妻美妾都娶下,又虑出门没马骑。 将钱买下高头马,马前马后少跟随。 家人招下十数个,有钱没势被人欺。 一铨铨到知县位,又说官小职位卑。 一攀攀到阁老位,每日思想要登基。 一朝南面做天子,又想神仙下象棋。 洞宾陪他把棋下,又问哪是上天梯? 上天梯子未做下,阎王发牌鬼来催。 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还嫌低。 汴梁城里的赵官家虽然没听过这诗,可他此时的心境就是如此。 自己英明神武的老祖宗都没做到事,在自己当朝的这些年,居然有极大的希望做到。所以他不管金国人提了什么条件,他都准了。只要能立这不世之功,成为被青史传颂的一代明主就好。 南方传来了消息,童贯和种师中领着大军连连大捷,把那该死的王庆就要逼回房山老窝里去了。接下来就是两浙路的方腊小儿。 正当他满怀期盼等着童贯快速取胜,往北直取燕云十六州之时。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名字又传入了他的耳中。 梁山柴进! 这个无耻的柴家余孽,又把朕的济南给占了。 若非出了这事,他自己都快把这伙人给忘了。因为他一没举旗,二没称王。下头的官员也好像很默契的每天只提王庆、方腊,没人提起过京东还有一个大贼。 士可忍,寡人不能忍。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绝不能让柴进给自己的伟业抹黑。 他必须死。 唤来了蔡京、高俅等等一干重臣,愤怒的骂道:“济南又被贼寇所陷,诸位爱卿就没有一人替朕分忧么?” 主辱臣死,这官家受了这么大的气,怎么能行。蔡京等人乌泱泱的跪在地上,号啕大哭,直言罪该万死! “别嚎了,朕要的是办法!”赵佶怒道。 众大臣连忙止住眼泪,左右看看,皆不知道如何说。 王黼,当朝宰相。 见蔡京不开口,他先小声建议道:“官家息怒,那柴进小二现在猖狂,不足为虑,只等江南平定,童枢密领大胜之师回来,定可灭此朝食。” 赵佶闻言心头大怒,这还要你说,你当朕不想么?等平定江南,还有契丹呢。那才是最重要的事。 若是等童贯再去领兵攻打梁山,辽国都被金人自己打完了,哪里还能讨回燕云十六州来。 但这王黼可是一起去樊楼睡花魁的好兄弟,不忍心骂。 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又看向蔡京。 这老狐狸见皇帝看来,知道今天这眼神是不说话不行了。 缓缓道:“这梁山也是不缴不行了。不然将来迟早是个祸害。微臣建议,再派大军征讨。” 赵佶心头郁闷,老爷还不知道要派人征讨?忍着脾气问:“何人统兵?兵马从何而来?” 蔡京哪里不知道禁军现在是何模样,虽然号称百万,可哪里有那么多。再加上这里损失一点,那边带走一点,强凑怕也凑不出太多人了。 可毕竟是老狐狸,既然能开口,肯定是有办法的。 缓缓的道:“上次征讨梁山非战之罪,实乃没有水军所致,微臣建议由三衙太尉高俅再次领军出征。” 高俅闻言心头大喜,他自己很想领这兵,可毕竟上次败了,自己再主动说,容易挨屌。此时见蔡京点了名,立马下跪道:“微臣定替陛下除此恶贼!” 赵佶点点头,却不说话。 只听蔡京接着道:“由高太尉在禁军中调拨两万人为亲军,并宣健康府水师统制刘梦龙,领本部人马前来听命……” 赵佶还没说话,高俅忍不住道:“太师,梁山人马众多,这些人怕是不够啊。” 蔡京微微一笑,看把你高泼皮急的。 问赵佶道:“官家可还记得受朝廷招安的十节度?” 此话一出,赵佶都忍不住大叫一声好! 以贼治贼,此计甚妙! 虽然你们已经招安,受了封赏,可归根到底还是贼寇。何况一把年纪了,再不出点力,可就真浪费了。 …… 朝廷消息定下的第二天,一匹快马就离了东京,急急赶回山东,马上之人正是在东京藏匿的拼命三郎石秀。 bqgxsydw.com 因为事情重要,他都不放心交给下头的兄弟,自己取了一匹快马,奔回梁山传信。 做在一个在江湖里讨生活的汉子,哪里能没听过十节度的名号? 他们不是养尊处优的朝廷禁军,而是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绿林前辈,虽然现在受了朝廷招安,可还是被许多人膜拜。 那及时雨宋江就是其中一个。 石秀赶到水泊边,才知道柴进离了济南,正领军去取密州的路上。 顾不得进山,打马又往东边去,在沂州地界才将大军追上。 听说石秀回来,柴进等人皆知肯定出了急事,还没等开口,石秀跃马下拜道:“禀大官人,朝廷下令,由高俅领军,不日将率十几万大军攻我梁山!” 柴进眉头一皱。他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赵佶居然还能顾得上自己。 待问明清楚,才知道是本该来,却一直没来的绿林前辈们。 身后王进一听高俅名字,心中又怒又喜,这次看还有谁能救你。 李助问道:“既然如此,咱们还去不去取密州?” 柴进摇摇头道:“这朝廷大军过来,还需很多时日,道长有何高见?” 李助笑道:“老道的想法,暂且算了,朝廷心急,说不定会来得快些,这里头的钱粮百姓反正也跑不了。咱们不如回山好好备战。” 柴进见李助也这么说,便点头道:“那就依道长所言。” 略微沉思,现在吴用已经占了淄州,正领军东出,攻打青州临淄县。而乔冽的沂州南部枣庄等县还没攻破。 不是乔冽这路大军速度慢,而是沂州比淄州大了一倍不止,时间都花在路上了。 “通知吴用和乔冽二位军师,攻破沂州和青州以后,不用再往东边去了。速速领军回山。” 第165章 对影山二少聚义 青州城苦恼秦… 传令兵赶到青州时,大军已经兵不血刃的取下临沂县,正欲稍加修整,直接往青州治所益都而去。 “军师,大官人有令传到。” 那传令兵拱手将信件奉上,待吴用道了声明白了,便匆匆离去。 吴用将信递给杜嶨和卞祥这二位主将,笑着道:“看来咱们得抓紧点了。” 杜嶨看完信,也微微点头。 “要不现在就启程往益都去,反正这临沂一路打下来,兄弟们都没出什么力气。” 卞祥闻言哈哈一笑,他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淄州一地,他们是纯粹领着大军过来溜弯来了。也不知道是这些人真怕死,还是梁山名头太好,没发两矢,更没伤几人。全部都自己开门请降了。 吴用笑着点点头,对外头唤道:“命李懹头领,领一营人马压后,其余各军速速启程往益都。” 传令兵闻令四散而去。 待大军集结完毕上了路,卫鹤一脸不爽的问吴用道:“军师,那县令就让他们接着做啊,这家伙可不是个啥好鸟。” 吴用笑着摇摇头。这也是按照出兵前柴进的要求,请降的官员一律不动,将来再想办法。虽然难免留下些不放心的,可也只能以后再去替他们纠正毛病了。 “大官人也不想这样,可如今没人打理啊。”吴用打趣道:“要不卫鹤兄弟留下来做个知县?” 卫鹤大笑一声,“我就算了,还是跟着李懹兄弟去济南守城实在一些。” 杜嶨听到这,心中有些不舍,这次柴进点的头领,好几个都是他营中的,虽然士卒只带几千走,可还是有些舍不得。 156n.net 不禁笑道:“你们都走,我和柳元兄弟,可就有罪受了。” 卫鹤笑道:“大哥,你莫要心急,若是舍不得小弟我,咱们去向大官人说说,小弟自己还是愿意留下的。” 杜嶨看他那模样,真不觉得他舍得不去济南。当时听说这消息,就属他叫得最欢,可谁让这小子有媳妇呢。他婆娘每天劝他到外头去购置房屋,现在倒是可以去济南安家了。 大军行了不多会,见前头不远大山连绵。吴用忽然一笑。心道:差点把大官人交待的事给忘了。 “几位兄弟,前头便是对影山。大官人临行前嘱咐,这山上有两位好汉聚义,让咱们路过时去会一会。”吴用笑道:“大官人言,这二人武艺不弱,平时自视甚高。只要武艺胜了二人,说服他们投山不难,也好过将来派军来攻打。” 几位将领闻言一笑,正好闲着也是闲着。 行不多时,到了对影山地界。一条大路往益都绕行,一条小路可走,是通往那山寨的。 大军只能走大道,不能久留。 卞祥问道:“诸位兄弟,让我去会会这对影山的好汉如何?” 杜嶨最不爱争,拱拱手笑笑。 柳元道:“就让小弟陪卞祥哥哥走一趟吧。” 卞祥点点头,二人笑着打马往小道而去。 吴用等人自然不好等他们,笑着绕大路走了。以这二位兄弟的武艺,若是比斗当是不怕的。 卞祥与柳元穿过两个山坳,前头倒是别有洞天,变得宽敞起来。泉水从高处一泻而下,草绿花红,甚是漂亮。 “这地头倒也不差,不过更适合道家修仙。”卞祥笑道。 柳元也是一笑,这地方若用来强人扎寨,真是差了一点险峻。 二人谈笑风生,到了对影山大寨门前,还未开口,上头一个喽啰大声唤道:“哪里来得野汉,莫再往前,小心老爷射你一箭。” 卞祥哈哈一笑,懒得和这小鬼耍笑,直接大声吼道:“我们是水泊梁山头领,听闻你们山寨有两个武艺高强的好汉,特来比试下武艺拳脚。” 那喽啰听是梁山的,吓得脖子猛的一缩。 客气道:“梁山好汉稍等,就去通报。” 边跑边念叨:幸亏手没抖,若要射那一箭,可就闯大祸了。 卞祥二人等不多时,见寨门大开,两员披红挂彩的少年将军,都是手拿方天画戟,骑着高头大马,盔甲鲜亮…… 卞祥小声的对柳元道:“这二人行头怎么感觉像唱大戏似的?” 柳元也是微微一笑,“却是有点太花里胡哨了,不知道手底下功夫如何。” 二人正聊,那两个已经走到近前,前头一个客气的拱手问到:“小弟二人乃对影山吕方、郭盛,不知二位是梁山泊哪位好汉,烦请告知名讳。” “我叫卞祥,刚投山不久。” “柳元!” 吕方和郭盛对视一眼,这二人名号都是听过的。特别是这卞祥,听说还是田虎手下大将。 吕方二人拱手直道久仰。 “不知二位哥哥来我对影山何事?” 柳元也客气拱手道:“我大军去取青州,路过对影山。我家大官人交待,想请二位上山聚义。特来一会。” 吕方二人大惊,这梁山取了青州,肯定是不会允许自己地盘还有强人扎寨的。那兖州等地便是先例。不是投降就是被剿灭。 此时见他们就二人过来,又直言是受了小旋风柴进的嘱托,不禁心中又惊又喜。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微微点头。 不觉翻身下马,下拜道:“小弟二人微末之名,哪里能得柴大官人高看,今日愿投梁山……” 卞祥与柳元忙下了马,将二人扶起。 卞祥心中笑道:“本以为还要胜了二人才行,不想又什么也没干。” 柳元可没他那么多心思,对二人笑道:“既然二位兄弟愿意投山,不如抓紧收拾东西,咱们一起去青州城外,与大军汇合。莫要误了军事。” 吕方忙道:“小寨也没什么收拾的,一会就好。” 郭盛也道:“二位哥哥尽管放心,咱们从这对影山过,应当还能赶在大军前头去。” 说完,忙客气的领着二人往寨中稍坐。 卞祥和柳元进得寨门,那个前头叫喊的喽啰躲在角落里不敢抬头,直拿眼神偷偷去瞧,生怕他们两发火。 可他们又哪里会为这种小事去为难一个小兵。打着哈哈往寨里去。 卞祥见这寨中甚是简陋,不说比梁山了,就是比抱犊山的小寨都是多有不如。聚着上千个喽啰,怕也有一半老弱。 心头想到:“这些人怕也只能去屯田了。” 第166章 梁山围城 吴用投书 对影山的人对此地地形甚是熟悉,赶在吴用大军前便在路旁等着了。 那些喽啰见到这吓死人的梁山士卒,心头一阵畏惧。眼睛都不敢看了。 见梁山士卒个个身强体壮,衣甲鲜明,心中直叹:都是当土匪,人家怎么就混得那么好!自己对影山和他们比起来,就是乞丐。 然后又偷偷看着自己家两个头领。改变了想法:除了你们两,我们都是乞丐。 当吴用等人见到他们,热络客气了一阵,便委婉的辛苦他们先去后勤帮忙护卫粮草器械。 吕方他们也知道,忽然在这士卒中把自己人***,却是有些不合适。虽然有些不爽,可也挑不出理来。 因为人家押运粮草的辅兵,都比自己山寨喽啰吃得好。 等二人离去,卫鹤小声笑道:“这两位公子爷,自己倒是打扮得挺俊俏的,只是苦了手底下人了。” 众人也是微微摇头,虽然都是占山头的绿林人。也知道有好东西肯定优先头领,头目。可这哥俩因为太爱打扮,反而把士卒显得更加不堪了些。所以才造成这种错觉。 吴用忍住笑,对众人道:“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了,可莫要背后笑人,免得伤了义气。” 几个爱耍笑的连忙拱手应是。 就在这天傍晚,大军已在青州益都城外安下营寨。 看着远处高大的城池,卫鹤问道:“军师,这青州知府可是那大贪官慕容彦达,若是他开门请降,大官人也让他继续当这官?” 爱好中文网 吴用摇头笑笑:“慕容彦达一家都是显贵,他那妹子更是皇帝的贵妃,是宁可逃了,也不会请降的。” 卫鹤闻言,不觉放下心来。这大贪官做朝廷的官还能忍忍,做自己山寨的官,可真有些让人受不了。 山士奇沉思一会开口道:“小弟听闻这青州兵马还是有些本事的,特别是那统制官秦明,素有霹雳火之名。” 吴用点点头,他直到此时才算真正明白,柴进当时放镇三山黄信回青州,是何目的了。 就为了今天。 因为只有让黄信明白,他们一州之地根本敌不过梁山,才会去说动秦明,哪怕秦明不听,黄信也是一个自己梁山埋伏的棋子。 他拿过纸笔,缓缓写道:“梁山仁义,素人皆知。今日大军远来,只除首恶慕容彦达。可若其余官将、百姓抵抗梁山大军进城,城破之日,参与者皆以慕容彦达同党论处……” 他不急不慢的将这内容写了多份,唤来弓手,命他们乘着夜色,射入城中。 …… 刚刚离了府衙的秦明,一入军营就被自己的好兄弟黄信请到了帐中。 “恩官,相公如何说?” 秦明神色一正,笑着道:“相公虽然不愿意让我领兵出城灭贼,可还是答应与我等一起死守城池,绝不做那背弃朝廷之事。并会发动全城百姓一起协助守城。” 黄信微微一叹,手中拿出一张小纸条。递过去,缓缓道:“只怕明日就没有那么硬气了。” 秦明疑惑的接过,缓缓打开一看,心头又惊又怒:好你个吴用奸贼。 忙问道:“可还有其他人看过。” 黄信无奈的摇摇头,说到:“小弟只怕全城都已经看过了。” 秦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虎目圆睁。他为将多年,太知道这些文官士族尿性了。只要不涉及到自己身家性命,他们难免会打退堂鼓。 特别是这慕容彦达本就是个大贪官,用他一命,换自己平安,何乐而不为。 这小小的计谋,谁敢保证就不能得逞。 “明日看看再说,说不定士卒百姓根本就不会上他的当。” 可第二日一早,秦明和慕容彦达都傻眼了。 那些昨夜还信誓旦旦说会发动家丁,发动族人来守卫的人,只熙熙攘攘的来了几个。连答应出钱出粮的大户,都推托实在拿不出银钱来。 慕容彦达昨夜也收到心腹的消息了,可他不信,这一个小小的计谋就能让平日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官员士绅退缩。 可现在他信了。不禁在大街上开始大骂这些人无情无义,不识好歹起来。 可一旁的秦明心中直叹:你若是个清官,又怎么会落得这般地步。 谁会为你一个贪官博命。最后还不是自己这些平日被你们文官,最瞧不起的大头兵。 秦明无奈的回头,却见黄信往下,自己手下士卒都是一脸的不情愿。 “兄弟们,打起精神来。”秦明大喝道:“不用百姓,咱们也能守住这城池。” 他话说得满,可自己都不信。 手底下是还有好几千士卒,可若没有百姓帮忙运送滚石,擂木等等守城物资,哪里能照顾得过来这十几里的城墙。 可他只能带头鼓劲。他不是个轻易认输,更不是个会轻易投降的人。 黄信等人被他喝骂着,走向了各自负责的城墙。 “黄都监,您得劝劝将军。不是兄弟们不愿意拼命,而是为了这慕容彦达拼命不值啊。” 黄信看向自己身旁心腹,见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黄信才知道,不光是自己这么想,原来所有人都是。 “兄弟们,秦将军的脾气诸位都知道,怎么会这般好劝。”黄信苦笑道。 后头一个校尉小声道:“那梁山围而不攻,就是在等咱们的消息。小弟听都监长说梁山多好多好,早就向往不已了。只要都监点头,小弟愿去杀了那狗官,咱们全投梁山去。” 看着这二十多岁的心腹,一脸的坚毅。又见旁边众人也点头。 黄信心头一狠,小声道:“那慕容彦达有一群心腹护着,急切难以杀他。若要闹起来,免不了得和将军动手。” 他嘱咐道:“那南门之外并无梁山兵马,却有许多探马游弋。你偷偷去城墙角落射下书信,就言傍晚时分,黄信在北门城楼立白旗为号,开门引大军进城。” 那心腹一听,忙拱手领命而去。 …… “哈哈哈哈!”吴用在大营之中手举纸条,仰头大笑。 “命卞祥将军准备,日落时分,城楼一现白旗,便领军入城。” 第167章 镇三山黄信寻死 济南城又起风… 一员将校急匆匆的跑进府衙,来不及行礼,直喊道:“相公快走,兵马都监黄信,已经开北门引梁山大军入城了。” 慕容彦达闻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骂,便被那将校一把拉起。 “再走就来不及了。”将校怒吼道。 慕容彦达已经没心思计较他对自己的失礼了,慌张的跑回后院领着自己家小,就在这将校的护卫下往南门逃去。 而秦明也已经知道了消息,他心中又惊又怒,只觉得这个有着师徒名分的兄弟背叛了自己。可他也知道黄信已经无数次的说过梁山的好了。只是自己从未放在心上。 黄信心中记挂的那点好,终于在梁山大军到来时,全部都要兑现了。 他愤怒的上马,想去寻知府慕容彦达,可到了府衙,才知道人已经跑了。茫然的领着家小也赶往南门,却见黄信在前,一群自己熟悉的士卒在他身后,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秦明愤怒的鞭打马匹,他要杀了这群人,可冲到人前,又情不自禁的拉住马缰,只听战马长嘶,前蹄直立而起。 “你们他娘的让开,莫逼我杀你们。” 黄信微微抬头,拱手道:“恩官要杀便杀吧。今日是我等自作主张献了城池,对不住你。” 说完领着众人头一磕,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样。 秦明挥舞着狼牙棒,马匹在街道上来回走动,可就是没有冲过去的勇气。他急得面红耳赤,喘着粗气。却一直不发一言。 他们不让开,就出不去。可若要出去,只有从这些人身上踏出一条路来。 秦明忽然大喝一声,将狼牙棒重重甩在地上。 一脸悲戚的呐喊道:“你黄信逼得我好苦啊。” 见他丢下兵器,却见两侧街道缓缓现出两个人来。一个拿把开山大斧,一个手执混铁齐眉棍。 “秦将军,莫要这般,以后你会感谢他的。” …… 柴进领着大军回到梁山的第二日,见没事可做,便唤过老婆扈三娘去看看花家兄妹。 花姿身体已经好了,每天不是和仇琼英混在一起,就在山寨闲逛。可花荣却没她那么好的心思。 二人走在路上,扈三娘问到:“官人为何一直不愿意去见那位花将军?” 柴进笑着道:“有的人,得让他自己想明白。他还是过不去这道坎。今天不就是去看看,他想通没有么。” 两个人边走边聊,进了梁山为客人准备的一排房子里。 还在外头,就见花荣的娘子正在陪着小孩在耍闹。忽见柴进和扈三娘过来,连忙过来行礼问好。 花荣也听到声响出得门来,几人客气几句,扈三娘问:“花姿妹子呢。” 花荣不是个分不清楚好坏的。知道柴进宁可被江湖中人骂,也把自己强留在山,心头早就感动不已。虽然心中还有疙瘩,可此时见柴进和扈三娘来,心里也是开心的。 2k小说 忙客气道:“妹子被张顺兄弟唤到水军寨子里看船去了。” 柴进和扈三娘相视一笑,花姿长与扈三娘和仇琼英见面,哪里能不知道张顺爱来寻她,开始还装模作样只说担心她身体。后来被一群头领取笑一阵,他也脸皮厚起来了。只要闲着就来。 都这样了,花家兄妹哪里能不明白的。 扈三娘知道柴进来此目的,忙领着花荣娘子进了房。 “一起走走吧。” 柴进说完也没等他,慢慢的往山上走去。 二人一直走到断金亭,柴进问花荣道:“想通了么?” 花荣猜到柴进要和自己说什么,却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话哽在喉头,却一直没有出声。 柴进指着远处,在阳光下闪动金光的一汪湖水,笑着道:“我佩服你的义气,所以才一直没来寻你。就是想让你自己用眼睛看看,这几个月中身边发生的事,身边出现的人,值不值得你重新选择。” “我也可以一直留着你们一家人,或者让你们去外头州府安家重新生活。可你自己愿意么?你小李广花荣真心想这么默默无闻的活完后半辈子么……” 花荣听到一半,眼眶已经红了。忽然翻身跪下道:“大官人厚恩,小弟无以为报。只是心中实舍不得……并非不识抬举,不懂人情。” 柴进没去扶他,只是看了他一眼,笑笑道:“我知道你对宋公明的感情,只是我与他走的路不同,若是有一天,他真的在朝廷安身立命,总有一天要遇见的。” 手轻轻一扶,让他起来。 “既然没做决定,就再好好想想。”柴进诚恳的道:“下次如果还是这般想,我放你回芒砀山……” …… 柴进没去管在断金亭痛哭致歉的花荣,因为他心里也有些烦躁。 他做不到宋江那种每个人都亲得不行的模样,虽然他欣赏花荣,也知道这是个可以为宋江舍了前程,后来又慷慨赴死,随他而去的义气汉子。 他不像李逵,那是个好坏喜恶都挂在表面的人。可花荣却是什么都放在心里。这样的人,除了他自己想明白,谁也劝不了。 多说无益。 离了断金亭,柴进便让聚义厅去。 得找点事情做,不然心里这小小的失落感不好填补。 刚到厅前,却见里头一阵热闹,听声音好像是时迁那小子回来了。 心中不禁疑惑,这济南府就没事了? 走入大厅,时迁正和李助等人闲聊,见柴进来,忙客气着笑道:“小弟回来有事禀报,并非擅自离开。” “济南府出了什么事?” 时迁笑道:“正如大官人所料,一听官军会来犯我梁山的消息,济南的那些老爷们就有些坐不住了。” 李助将一封看过的书信拿给柴进。 一脸无所谓的道:“这群人,是不知道咱们是干什么的。” 柴进看完,心头微微有些怒气。对李助道:“辛苦军师跑一趟吧。事情若查清楚,一切便宜行事。” 李助大笑一声,他知道这让自己去,肯定就是寨主也有火了。 第168章 张老爷耍心计 李道士动杀心 李助接了令,便也知道没啥好休息的了。领着时迁便出了水泊赶回了济南。 就在梁山大军刚撤走不久,城中一些耳目灵通的老爷,便也收到了朝廷将会派大军攻打梁山的消息。 其中面子最大的姓张,唤张怀远。 他家祖上出过宰相,在这城里也算一方大族。此时他的书房中坐着四五个老者,个个衣裳华丽。 “张老?真想这么干?”左手边一个保养极好的人,问到。 张怀远微微一笑。见他有些犹豫,说道:“这梁山就是些土匪,懂什么治理地方。咱们只要将大家手中商铺全部歇业,这城中还不得大乱?到时候高太尉大军一到,我等登高一呼,这济南城还不是唾手可得?” 另外一个问到:“到时候等大军来了便好,为何现在闹这些?梁山贼寇若发火,可没道理讲。” 张怀远暗骂一声蠢货。 客气的道:“以前城中安定,可现在梁山占了城池,百姓却没有粮食物品可买,他们会恨谁?是不是恨梁山?” 他喝了口茶,接着道:“现在不让百姓仇恨他梁山,等大军一来,谁会陪你一起举事。至于梁山发火,更不用担心。你没见那程万里每日在安抚百姓,故作亲民状么。他们这是在收买人心。他梁山发火,敢随意处罚我们么,凭什么?何况我们几家数千族人亲戚,他还能都抓了?” 房中几人闻言不禁点头,左手旁的那个忙道:“张老高见。” 见大伙都点头了,张怀远心中满意,又嘱咐了众人一些细节,便散了。 几人陆续出了门,原本张怀远左手边的那个在马车上轻笑一声。 他回到家中唤来心腹将事情说完,便对他道:“待会你偷偷去寻户曹参军,将此事告知,咱们房家在这济南城耀武扬威的日子要来了。” 那心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老爷,这万一将来官军破了城池,会不会……” “哈哈,无妨,咱们事情照干,你与那参军言明,咱们房家乃被逼迫的。到时候官军哪怕破了城,又无证据,能奈我何……他们几个都是为了自己朝中儿子、族人的官位前程去拼,老爷我可不和他们讨死。” …… 当李助赶到济南城时,城中店铺十成关了五成,那些开着的,却无一家米店。他知道这种米粮生意肯定掌握在大家族之手,哪怕有个别不是的,此时怕也被抢购一空了。 道爷心头一阵怒火,直冲脑门。 进了府衙问程万里道:“几天了?” 见李助过来,程万里大喜,心中不觉放下了心。他知道这个军师虽然大大咧咧,可那脑子绝对不是自己能比的。 xiaoshuting.cc 忙道:“四天了。山寨若没消息,下官准备拿仓库中的粮食出来救急。” 李助轻轻一笑。 “好!让袁朗领军护粮,但是你们要记住粮食不是赈,而是卖。” 程万里和孙定一脸疑惑,这官府救灾,哪里还卖粮的。 孙定忙问道:“这样会不会不好?” 李助道:“不卖,那些大户怎么舍得把藏在地窖里的金银挖出来。” 程万里等人一点就透,心中大骇:这是准备抄家灭族啊。只是怕金银藏太深寻不到罢了,可这粮食买回去哪里有寻不到的。 见李助没再说话,程万里忙领着人出门去干活了。 第二日一早,府库之中运来的十几万石粮食在一个时辰内,就被人抢购一空。 第二日也是如此…… 时迁屁颠屁颠的跑进府衙,见李助还在悠闲的舞剑,忙说道:“军师,那粮食普通百姓都抢不到怎么办?” “饿两天死不了人。”李助道:“那些大量买米的人,你可要给我盯紧了,到时候粮食若找不到,别怪道爷不客气。” 时迁忙道,您尽管放心,少一斗粮,您就砍了我。 又过了三日,济南府府库的粮食早就买空了,正当张怀远等人心有余悸,觉得赢了的时候,却见从东平府不停的往济南运粮食过来…… “张老,这粮食太多了。咱们根本吃不下。” 张怀远怒喝道:“李正,你有多少家业谁不知道。如今箭在弦上,还怕他做甚。老爷我不信他梁山不管兵马死活,将粮食全填到济南府来。” 李正咬咬牙,又问道:“梁山不会狗急跳墙吧?” 张怀远闻言,心头一跳,可嘴上却说:“这柴进素爱名声,不会干这事的。要做早做了。” 见几人神色皆有胆怯,忙打气道:“朝廷大军已经集结完毕,过不了多久就会逼进山东。有此功劳,你们族人在朝中也定会水涨船高……” …… “军师,咱们真要大开杀戒?”程万里小声的问到。 李助微微一笑,可眼神中全是狠辣。 “若要空闲,道爷有一万种办法玩死他们。可现在不行。”李助有些意兴阑珊的道:“朝廷大军影响了道爷的发挥,只有在他们来之前,将这事情处理好。不然终究是一个祸害。” 程万里等人闻言,微微一叹,也知他所说在理。 李助问道:“高俅到哪里了?” 时迁道:“这次朝廷反应极快,已经出了东京。” “李懹呢?” “李懹兄弟明日就会领军前来。” 李助微微点头,银子看来是没太多时间再诈出来了。就让它们埋在地下吧。 “明日李懹领军一到,就让袁朗领着济南现有人马出城。” 时迁不解的问:“军师,这是为何?” “袁朗军中有很多原来济南府的官军,难免与这些人扯上关系。袁朗这些天也一直在查,虽然揪出一些,却还是不放心。待明天事了再做安排吧。免得放在城中生出乱子来。” 第二日一早,济南城中几处官府搭建卖粮之所,早就围满了人群。里头有领了命令过来抢购粮食的伙计,有每天盼着多买一些回去养家的百姓……一个个等到太阳高照,可还没见粮食运来,若在平时,早就开始了。 正在所有人焦急等待的时候,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卒,整齐划一的跑进了各处聚点,挺着长枪将人围住。后面一两百名弓手,箭在弦上,只等一声令下。 所有百姓全都无助、惊恐的往后退,可再怎么退已经被士卒围住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像是要被处死的犯人一般。 正在此时,一名官员在士卒的护卫下,走上了高台。沉声吼道:“诸位乡亲父老,最近济南城中店铺关门,大家无米充饥,皆是由张怀远几人煽动的……梁山士卒为解百姓苦难,从军粮中省下口食都不够这些人抢的。他们就是想饿死贫苦百姓,好让大家跟着他们夺我梁山城池……” “现在人群中,就有许多张家、李家等等派来抢夺大家口粮的家丁,依知府程相公钧令:全部依叛逆论处!” 话刚说完,一群在此盯了很多天的士卒开始在人群中指认。 只见一个手拿朴刀的大将,冲入人群,将一个掌柜模样的拖了出来。 大吼道:“没有牵扯的百姓皆蹲下勿动,若有人随意骚乱,就和他一样下场。” 话刚说完,朴刀高举,直直砍下,那掌柜的人头随着鲜血滚落在地…… 啊!百姓们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喊,下意识要跑,可忽听四周传来一声大吼。 “再动者杀!” 上千名梁山士卒齐声高喊:“蹲下!” 所有百姓,连滚带爬的趴在地上。心中连连祈祷:不关我的事啊。 可那些本就是来抢粮的家丁,此时已经瘫软在地。 放声大哭起来。 那官员见状,忙对那哭得最大声的说道:“速速将那些奸商让你们干的事当场说出来,便可活命!” 第169章 金剑先生除恶 济南府中杀生 张怀远张老爷,正在自己院中安心听奴婢唱曲,他的心情是好的,因为他的信件已经送去了高俅大营之中,更得到了高太尉的大加赞赏。 而此时高太尉正命先锋营极速的赶来,想在梁山反应之前,将济南夺回。 他能不高兴?这可是直达天听,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作为一个世家大族,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替自己,替族人出头的机会。他的祖上虽然显赫,可终究只能保几十年太平。在梁山攻城的时候,他资助了钱粮,发动了家丁群众,可还是敌不过守城官兵的懦弱。 现在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替朝廷夺回济南城。 以后青史之上,肯定会写下一句,大宋宣和三年,梁山贼寇攻陷济南。城中义民张怀远领百姓奋勇夺城,赴东京面圣,受朝廷嘉奖…… “啊!” 一阵惊呼,打扰了张老爷的美梦。他正要开问,只听前院尖叫声越来越大。张老爷忽然心头直跳,他想到了什么,可他不信。 直到他见到一队凶神恶煞的士卒,走到他的身前,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又软又麻。 颤抖着身子,怒喝道:“你们是何人?” 为首的将领嘴巴一歪,一步上前,狠狠的就是两个大嘴巴。 “老子是你卫鹤爷爷。” 打完后,对着院子大吼一声:“所有人,不管老幼,还是丫鬟仆人,全给老子押回去。” 而李助此时正搬了一把大椅子,坐在府衙正门口。看着带回来的人越来越多,足有五千多人,把一个本来宽阔的空地,挤得满满当当。 李助随着人来越越多,心头火气也越来越大。 他真想不费那么多口舌,全砍了算了。 可他不能这么做。 忍住心头怒火,与程万里、孙定稍微商定一二,便点头道:“只要参与的全杀。其余小厮丫鬟自行离去。那些妻儿老小,全赶出城外,他们不是都朝里有人么,让他们找皇帝告状去。” 程万里道:“那些没参与的远房亲戚呢?” 李助心中一想,没有参与不能杀,可这仇已经结下了,留着也是祸害。谁知道朝廷大军一到会不会又冒出头来。 xiaoshutingapp.com “给他们三天时间,允许带着金银细软滚蛋。不听的,让卫鹤去做。” …… 房子山颤抖着身子躺在自己家中,他好像大病一场,全身冒冷汗。 他是五家之中,唯一没死人的。可自己的粮食却一颗不少的被拿了回去。 在府衙前,他本来还想邀功,可当那个坐在正中的道士眼神冰冷的看着他,对他说:“你那首鼠两端,做两面生意的打算,当老爷不知道么?在你也跟着派人关门闭店,派人买粮的时候,你就该死了。和你们这些小人,不能讲道理,得拿刀……” 他最后还是没死的,可却被吓病了。 因为就在济南府衙外的空地上,连续砍了七百八十四颗人头。另外四家所有的嫡系男丁,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每一个人头落地,他的身子就抖一下。 他看着昨日还在众人面前夸夸其谈的宰相之后,突然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时,他没有开心,只剩下害怕。 “我已经无路可走了。”房子山心头喊道:“全城都知道了我的事,大宋已经没了出路,只有跟着梁山一条路走到黑。” 得振作。是的,我得振作。 亏些银钱又如何,只要跟对了人,这点钱算什么。 他一把推开在身边着急万分的家人,像打了鸡血一般往外头冲去。 他想去寻那个道士,知道这人能做主。 可最后还是怂了,他从心底里害怕这个道人。他觉得还是程万里好说话,好沟通一些。 …… 济南城的军营之中,李助语重心长的对自己的侄儿交代再三。 他明白这个城池将来需要在战场之中起的作用。也知道危险,可也明白这是机遇。 在这好汉云集的梁山泊,李懹只有靠自己才能拼出一个未来。 “锦儿随你来了么?” 李懹躬身道:“待她生产才会过来。” 李助点点头,知道他是个有脑子的,该交代的也交代清楚了。怎么做他能明白的。 领着他和几个头领再嘱咐了几句。程万里那李助也懒得再去,而时迁却还有些事情要做,便一个人骑着马走了,如一个翩翩侠客。 “军师就是潇洒。”卫鹤大笑道。 李懹招呼几个头领过来,毕竟在这城里可比梁山上好玩多了。再次申明了要求和军纪,才让众人回营。 不归他统管的时迁打趣道:“锦儿妹子不在,兄弟可要莫乱往外跑啊。” 李懹和他与马灵都是最早跟随柴进的,关系自然极好。见他又拿自己耍笑,不禁摇头道:“时迁哥哥没打算讨个婆娘?” 时迁闻言,尖细的脑袋乱摇。 忽然一脸向往的道:“我老家有个寡妇,以前和她吹下牛皮,将来肯定会风风光光的娶她。咱爷们得说到做到,只是不晓得她等不等得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不想他还是个有故事的。李懹不禁道:“为何不派人取来,一个女人家,难免被人欺负。取来在这济南城寻个院子就把家成了。免得人家等不到你……” 李懹话没说完,可时迁知道他意思。摇头道:“你也知道三教九流,我这算是最末流的人物。若非大官人瞧得上眼,哪里能有今日。可在老家还是被人看不起啊。” 忽然哈哈一笑,“等大官人当了皇帝,怎么也得给我个九品小官做做吧。咱再回去寻她。” 李懹本想再劝两句,见他已经不想再说这个了,不禁也住了嘴。 这山上的汉子,虽然看着无法无天,粗鲁放肆,可谁又没有点心里的事呢。 就像那李逵,平时再怎么莽,可在他老娘那里,不也温顺得像另一个人么。 第170章 朝廷大军来犯 梁山全伙下山 高俅领着大军又来了。 梁山头领不急,士卒不急。 可有人急。 上到济州知府张叔夜,下到附近的百姓,每一个人都如临大敌。 特别是水泊对岸,梁山一直没去管过的郓城县。 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谁都知道朝廷大军若来,郓城县是首当其冲之所。 那些一直没投山,或者在不停犹豫的郓城百姓,此时也没了最后一点期盼。都拖儿带口的挤到了水泊边,盼望能收留。他们可是被朝廷官军折腾怕了。 可现在水泊里面也并不安全,柴进让人引导百姓往兖州去。反正这些人并非闹了饥荒,只是躲兵灾,有个地方安生就行,不用怎么接济。 所以成群结队的百姓,绕过水泊往兖州去。站在济州治所巨野城头的张叔夜,看着这一幕听闻自己的官军到来,百姓居然跑到土匪那去避难的千古奇闻,心如死灰! 他那一髯长须,在来济州之后已经变得花白,此时更是跟着他剧烈抖动的身体,随风飞舞。 “段鹏举,请百姓进城!”张叔夜大吼道。 他受不了这奇耻大辱,就像刀子在挖他的心一样痛。 段鹏举苦笑着出了城门,还没说几句话,却见一众百姓齐刷刷的跪下,“官爷,您就放咱们走吧,我们知道张相公是个好官,可他护不住我们。” 有一人开口,便有几十个几百个人开口。他们不敢得罪官府,也不想去骂这位朝廷难得的清官。可他们更想活下去。 城头上的张叔夜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忽然双眼通红,全身颤抖。 终于“噗!”的一声。 一口心血吐出,身子重重往后倒去。 …… 就在朝廷大军第一次这么迅速集结,刚过相州的时候,梁山的人马已经倾巢而出! 除了水军在水泊里由朱武统领,等着刘梦龙的建康府水师。马、步、后勤营全部出了水泊。 因为柴进不想将兵力分散,更不想把战火烧到东平府和其他地头上去。那里的百姓刚刚春耕,不能让他们全毁了。这些粮食不光是百姓的口粮,也是梁山将来死守金国进攻的希望。 既然如此,只有决战。 郓城之外,后勤营已经提前几天,就开始安下营寨,设好拒马,建好辕门…… “忠武军”、“忠勇军”安于西南, “忠义军”、“忠荩军”安于正西, “忠谠军”、“忠悃军”立于正北, “忠信军”、“忠甫军”立于正南, “护卫军”、“忠謇军”立于正中。 浩浩荡荡,绵延十几里…… 只有马军,除了林冲所领的“烈土军”,在外围守护,其余各军,却不见踪影! 现在柴进的中军大帐,王进、卢俊义、鲁智深、杜嶨、林冲、张清、史文恭、卞祥、唐斌、孙安、秦明等各军主将分列左右。 而柴进身后,却比平时多了扈三娘和仇琼英,还有一个小李广花荣。 虽然还没说投山,却在大军临行的前一夜,主动请命护卫左右。柴进满意他的想法和改变,哪里有不准的。 现在梁山大帐中,没有因为大战来临而紧张,反而是一脸的神态自若,谈笑风生。 更多的是兴奋。 堂而皇之,正面对决。一战定生死! …… 梁山大军在等着。 还在河北地界,没过大名府的官军也是兴奋的。 不光是统掌帅印的高俅,还是那曾经啸聚山林的十位节度使,也是一脸期盼。 因为他们太久没有过上阵的机会了。 他们很好奇,这梁山有什么本事,让朝廷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一个地方节度使领军一万,加上汴梁禁军和建康府水师。不算各地征调的民夫……光战兵就有十几万。 2kxiaoshuo.com “报!” 一匹快马从大军行进的路上飞驰而过,往中军而去。 跑到高俅面前,翻身下拜道:“禀大帅,梁山贼寇已离巢穴,全在水泊外扎营。探马只要进入郓城地界不久,便被对方追杀,小的们,闯不进去。看不真切……” 高俅希望梁山出来决战,这样水师就可以直捣对方老巢。而大军也不用去东平府等地攻城,甚是便利。 可这还没来,就在外头等着,让高俅想不通。 看向身边一个中年文士,这是蔡京替他半请半绑弄来的参谋,闻唤章! “先生,对此有何高见?” 闻唤章微微摇头,“暂时不清楚,至少证明,这梁山柴进很自信。” 高俅心中暗骂,你这不等于没说。 可他知道自己是半吊子,现在是不会去得罪这个,东京许多名流都恭敬的大才的。 微微点头,便让探马接着去探明情况,反正大军还要一天才能过大名府。 还远着呢。 而所有的朝廷将领,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梁山贼寇居然没想躲在水泊里,更没想过死守城池。 他们在等着自己! 没来由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现在这群后生晚辈,不得了啊!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在百里之外,正发生了一件很不开心的事。 第171章 高太尉帅帐点将 刘梦龙河中吃… 若想乘船进入梁山泊大湖,有很多种办法。比如由北向南,沿黄河入济水,或者穿过无数条小支流,绕到济州水域…… 可若要想由南往北,又快又平稳的进去,就只能走五丈河了。 五丈河,顾名思义,河宽五丈。是条人工挖掘的河流,主要为了将山东的漕运物资,运去东京汴梁。 而梁山平时向南方去,走的也是这一条水道。 作为建康府的水军名将,刘梦龙自然是知道路线的。他本来很想走黄河入济水,因为那里水深河宽。 可他不能走,因为时间不够。朝廷的命令从没有过的着急,不允许他绕着大宋北方溜一圈。何况济水入梁山,最后地点是东平府。 那东平府可是梁山老巢之一,自己一支没有后勤补给的水军,浩浩荡荡的杀到人家包围圈里去,他刘梦龙可干不了那傻事。 所以只能走五丈河。因为它的尽头,在济州府地界。那也是高太尉落脚的地方。 刘梦龙作为水军宿将,多少还是打听过的。知道五丈河水浅,特意没带太多物资。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有的河段因为泥沙沉积,居然浅到要将士卒撤下一部分才能过去。 他不知道,梁山的人却是一清二楚。 就在河的两岸,酆美和九纹龙史进,一人领着三千马军,正守在济州合蔡镇外的浅水处,对着船上的建康水师指指点点,一阵嘲弄。 而在那处浅水河段的另一头,几十艘梁山战船也已等候多时。 下人?谁下去谁死。 不下?又过不去。 新到马军做指挥使的小温侯吕方,看着远处战船上的水师官军急得跳脚的模样,也是乐开了花。 他和郭盛两个平时见到大队官军就跑,哪里有这么扬眉吐气的时候。 跟着士卒一起奚落两句,笑着问道:“史进哥哥,咱们就这么耗着他们?” 史进笑道:“这也没法啊,大官人说这刘梦龙是水军宿将,咱们自家水军兄弟又没经过太多阵仗,能折腾他们一会就折腾一会。” 吕方笑笑,接着道:“这刘梦龙怕是要气死了。” “朱武军师说了,只要逼着他们掉头走黄河,就算大功一件。”史进笑道:“你不觉得这功劳也太容易了么?” “哈哈!却是容易,咱们只要负责看看戏就行。” 而不远处的舰船上,刘梦龙已经气得脸色发紫。 他是常年混迹长江里的水中英豪,这山东地界来都没来过,哪里受过这委屈。 可他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若是逼着士卒下去,虽然只是一部分,可那需要步行的一里地,足够这些马军将他们踏个粉碎。 燃文 何况,他根本不敢靠岸。战船虽然有弓手护卫,可若这几千人突然下马夺船,还不知道是何模样。 所以他只能停在河中央,被梁山人马奚落,也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将军,掉头吧。他们目的,就是要把咱们堵在这里。河面太窄,就算让士卒舍了命跳入河中过了这段,咱们也很难往前了。”说话的是他的心腹牛邦喜。 刘梦龙大手用力一拍桅杆,无奈道:“我也知道过不去,可是朝廷定下的时间快到了。若是贻误军机,还不知道高太尉如何处置咱们啊。” 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感觉真是太窝囊。自己纵横长江十几年,居然今天在一条小河里弄得进退不得。 牛邦喜也懂他的苦,可现在除了调转船头,没有别的办法了。 “咱们耗在这,船上补给也不多。迟早是要往回走的。”牛邦喜缓缓劝道:“还不如早点往北走,没有咱们这水师,朝廷根本进不了水泊……” 刘梦龙心头一凛,明白了他的话。 没有自己,朝廷攻不进梁山,哪怕最后去得晚了些,高俅也不会怎么样。 至于以后如何,只要灭了梁山,功劳比罪名总是要大的。 一脸愤怒的盯着远处的梁山马军一眼,大喝道:“掉头!” 见到河面上的战船,前队变后队,吕方笑道:“耐心真差,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问史进道:“咱们还接着守么?” “还得守两天。免得他们杀个回马枪,让山寨措手不及。” 史进下令道:“探马沿着河道,能跟多远就跟多远。” 过不多时,在河段另一头的梁山船只缓缓的划了过来。 上头一个精瘦的汉子,脸上刻着一半金印,正在对史进、吕方,还有北岸的酆美拱手。 “辛苦何观察再等等,免得被官军发现了。”史进这边离得近,大声喊道。 何涛笑笑:“不急,军师让我十天内送去就行。二位兄弟,不如来船上耍会?” …… 当高太尉再次领着大军踏入郓城县地界的时候,除了一些官员士绅,再没看到任何人。 “张知府呢?” 段鹏举忙躬身道:“太尉容禀,张相公前几日忽然身体不适,现在还卧床不起……” 他与这张叔夜在一起共事也一年多了,对他的为人,心中还是有些佩服的。忙替他说了一些遮掩的话。 高俅微微点头,装模作样的关怀了几句。 然后对济州府通判说道:“既然张知府有疾,这大军粮草之事,就得辛苦你操心了。” 那通判领了命,心道:“幸亏你们这次自己带了些粮草,不然济州府怕是挖空了,都管不住您这张血盆大口。” 他忽然好希望梁山能快点取胜,那样自己就不用去操那份心了。 高俅说完话,便进了中军大帐,令众将前来议事。 这次高俅领着朝廷大军十几万,给他统领禁军的是那上次逃回东京的统制官党世雄。他的哥哥党世英,上次就是在济州城外,被郝思文与宣赞联手杀了。 所以大军中,高俅最是信得过他。 而站在高俅身后的除了闻唤章,还有两名护卫将领,皆是禁军教头。一个叫毕胜,一个叫王文斌。都威风凛凛,有万夫莫当之勇。 而大帐两侧分开站定的,却是十员年岁不小的老将。 从左至右,依次是: 河南河北节度使王焕、 上党太原节度使徐京、 京北弘农节度使王文德、 颍州汝南节度使梅展、 中山安平节度使张开、 江夏零陵节度使杨温、 云中雁门节度使韩存保、 陇西汉阳节度使李从吉、 琅琊彭城节度使项元镇、 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 个个历经风霜,老当益壮! 这些人虽然比不上京城里的太尉,可也算是地方武将的最顶级。在他们的眼神中,看不到如党世雄等人一般的恭敬和奉承,只有看不透的老辣和城府。 这是高俅第一次觉得这些老鬼没那么讨厌,因为他突然很有安全感。而不是像上次一般,各州将领有的圆滑如水,有的坚硬如冰。让他不知道谁可靠,谁又会突然害自己。 忽然大笑起身,大吼道:“诸位将军,待建康水军一到,咱们便一战灭此朝食!” 第172章 节度使山村问事 醉老头语出惊… 高太尉依照闻唤章给的建议,水陆并进,同取梁山大军。 可到了规定的时限两日后,他才得了地方官府派来的信使。说刘梦龙又掉头进了黄河北上,应该还要几天才能到。 高俅骂了几句娘,可人都没来,他也没有办法。 只能勒令全军谨守营寨,不准迎敌。 而在郓城县外驻扎几天的节度使,早就开始偷偷的在四周探听情况,了解地形了。 这郓城县的地形倒是一目了然,转了一圈也是平平坦坦,无险可守,也无处藏匿军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可让众人不解的是,一个诺大的一县两城,却没看见多少人。 他们走过村,串过镇。都是关门闭户,没有人烟。后来路过田间地头,见许多庄稼新种,却无人打理,开始长满了野草。 王焕和徐京二人越走越是疑惑,这么好适合生存的地方,怎么感觉如此冷清。 好不容易寻到一个老头,正坐在自家门口,悠哉悠哉的喝着小酒。 不禁上前问道:“老兄弟,你们这村里的人呢?怎么庄稼都不管了?” 那老头见是官军打扮,猛得往地上一摊。抬头见这两个胡子花白的,倒是觉得有些亲切。 不禁手往东边一指,“都逃难去了。” 二人闻言,一阵愕然:逃难?这不旱不淹的,逃什么难! 徐京问道:“出了什么事,要逃出去?” 老头茫然的问道:“你们是官军,还是梁山的?” 徐京正要说话,王焕抢先道:“梁山的,今天刚来投山,还没摸到门路。” 说完和徐京暗暗示意。 那老头一听,大叫一声,“你们可吓死我了。” 立马站起身跑回屋里,搬了两个凳子出来。喜笑颜开的道:“我看你们两个老兄弟就像梁山的好汉。只是不问清楚,心里不踏实。” 见他忽然的转变,两个阅历丰富的老将,只觉心中一凛。 二人下意识的接过凳子。 只听那老头诚恳的劝道:“你们得先往北走再往东边。现在那高泼皮领着杀千刀的官军又来了,可莫要撞到他们那去了……” 王焕见自己士卒脸色一冷,立马眼神止住。客气的问道:“老哥,咱们这的百姓就那么怕官军啊?” “怕啊。不然怎么全跑梁山避难去了?”老头无奈的道:“我要不是舍不得地里的庄稼,也跟着去了。” 饭团探书 这话一出,不光王焕两个老将,后面的士卒也是大惊失色。 这…… 后面一个年轻校尉忍不住问道:“不是梁山逼他们去的?” 老头一脸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这娃娃,怎么能这么说自己人呢!” 煞有介事的对着王焕道:“你这手下还得好好教,不然以后难免要挨梁山的军法。” 徐京和王焕苦笑一声,他们俩经历了太多,有的事情,稍微看看听听,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徐京率先起身,感觉坐在这里,像在被人骂娘一般难受。 最后顺口问道:“老兄弟,你觉得梁山,这次能胜得了官军么?” 老头哈哈一笑,一副你们新来的就是不懂的表情。 说道:“哪里有什么胜不了的。我前天从官军大营那边过身,见那马匹还没梁山一半多呢。” 徐京和王焕眼中精光一闪,连忙问道:“怎么可能,梁山大营外边也就几千上万马军。你老兄弟可莫要乱吹牛啊。” “切”!老头眼神不屑的甩甩手。 “几千,一万?等你们上了梁山,去附近几个县里看看就知道了,马军大营都有三四个……人家梁山好汉打这鸟官军,都不用出来……” 徐京和王焕脸色大变,哪里有马军不用,让步军死扛的道理。 只有一种可能。 另有图谋! 忍住心头急切,客气的问:“我那亲戚就是梁山的马军,正要去寻他,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那些县里。” 这老头本就迷糊,又喝了点酒。闻言大方的说道:“那就不知道了,我又不认识里头的头领。只是前些天,看见好多梁山马军,大晚上的往西南边去了。” 忽然哈哈一笑,羡慕的道:“清一色的高头大马啊,那马蹄声响了几个时辰不带停的……” 王焕二人闻言,已经惊骇莫名。再也坐不住了,猛的起身,跃马扬鞭而去…… …… 二人匆匆赶回大营,就要去中军大帐寻高俅。因为这济州府的山川地图,就他的帅帐有。 可刚到中军外,就见一脸无奈苦笑的闻唤章,正从里面出来。 徐京和他是多年好友,抢先问道:“怎么这副表情,太尉又为难你了?” 闻唤章见他误会,忙道:“那倒没有,只是咱们这位太尉大人,见水军反正还没来,被请去济州城看望张叔夜去了。” 二人都是老油子了,从他那玩味的眼神中,哪里还能看不出来名堂。这哪里是去看张叔夜,这肯定又去哪个富商豪绅那快活去了。 王焕这脾气极为暴躁,愤怒的大骂道:“都要大祸临头了,还他娘的有心思耍……” 徐京知道他这火气一上来,可是不会管你高太尉,还是矮太尉的。连忙劝住。 闻唤章不禁问道:“王老将军为何说大难临头了?” 徐京二人忙让对他说了今天的所见所闻,闻唤章听完,也是心头大惊。 “这晚上战马过境,肯定走得比较慢,可这能一直走几个时辰,最少上万骑兵……”闻唤章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那份山川地图,我仔细的看过,附近绝对没有可以藏身偷袭的地方。” 王焕二人都是信他的,可还是不放心的道:“现在咱们几个再一起去看看?” 闻唤章摇头道:“太尉不在,守卫怕是不会让咱们进去的。” 忽然略微思索,小声道:“我去想想办法。” 等了一会,见闻唤章微笑着走了出来,对二人眨眨眼。 徐京会意,拉着王焕就往自己军营中去。 可他们三个在营中,拿着地图翻来覆去,也不觉得哪里能藏起来上万骑兵,还一直不被探马发现的。 徐京道:“这哨探之事,乃荆忠的先锋营负责。把他叫来问问清楚,不然这心里总不踏实。” 第173章 段鹏举面谈军事 张叔夜心如死… 几人叫来了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后来又寻来了哨探将领。还是没有头绪。 可这突然消失的上万骑兵,总会是有原因的。不然哪里会有骑兵不用的道理。 闻唤章听几个老将军寻思来,寻思去。忽然摇头大笑起来。 徐京几个被他弄得甚是迷惑。忙问道:“想到什么?突然做这模样?” 闻唤章忽然眼神一暗,对三人道:“你们几位,当年可有让官军这么头疼过?” 三人讪笑一声,那么多年的事,还去提他干嘛。 他们现在都是官军了,不像闻唤章,乃是京城名流,偶尔发一些牢骚,别人不会怎么样。可这领兵将领若是分不清楚阵营,乱说话,难免被人拿出来大作文章。 闻唤章见三人都不说话,接着道:“在下有一种预感,诸位将军一世英明,可能将在这梁山泊外,毁于一旦!” 徐京和他关系莫逆,另外这二人虽然也熟,却也没好到那地步。 荆忠闻言,脸色不善的道:“闻先生有话直说。” 见三人都看着自己,闻唤章叹了口气。 因为他现在自己也很郁闷。 躲在东京城外的庄子里,被蔡京逼迫来做了这个大军参谋。可到了这个地方,百姓去贼寇地盘躲官兵。而大军的主帅高俅,每天在济州城里吃喝玩乐。 民心已失,又有个这么不靠谱的主帅。能有信心才怪。 他缓缓开口道:“这梁山知道刘梦龙水师过来,却依然全伙下山,放弃守寨。开始我还以为是想速速决战,好赶在水师到来之前回山。” “可他们却从未来叫过阵,现在看来,这不是着急,反而是完全的自信了……我昨日就想让太尉派一支兵马,与对方交交手,也好探探虚实。可咱们高太尉,却忙着去城里玩乐……” 三人都知道闻唤章有大才,就是因为看不惯这官场的乌烟瘴气,贪官把权,才宁可在乡里隐居,不愿做官。 徐京更懂,他应当是被百姓逃到梁山的事刺激到了。 荆忠看他模样,也不知道说什么。反正败不败,都不是嘴上决定的。 王焕忽然正色道:“闻先生说的对,咱们对梁山的战力毫无所知,得先去了解一二为好。” 徐京道:“咱们这些人只有太尉和党世雄上次来过……” 闻唤章道:“去济州城,问张叔夜,问那段鹏举!” …… 荆忠因为领着哨探之责,不好出营。另外几个却没事。 何况济州城就在不远处,打马一会便到。 三人进得城里,直接往府门去。 张叔夜听说是两位老节度使和京城名士闻唤章前来,客气的出门迎接。 闻唤章以前在京城见过他,可现在只感觉张叔夜苍老了许多。本来该有的风采气度,现在完全看不到了。 只是身子看着倒不像生病啊! 几人进了府衙,客气几句。王焕问道:“张相公这身子……” 张叔夜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更清楚这三人的为人,也不瞒他。 “前些日子确实受了些病,可早就好了。”然后看着三人没有再说,反正大家都懂。 三人无奈的摇摇头。 闻唤章客气道:“可否请段都监过来,相询一些事情?” 张叔夜闻言,对外头交待几句。 过不多时,段鹏举急匆匆的来了,见堂上另有他人,连忙客气。 大家重新入了座,徐京忍不住委婉问道:“二位在这济州,梁山却一直未敢来撩拨,可是辛苦了。” 张叔夜和段鹏举苦笑着摇摇头。 张叔夜叹气道:“哪里是他们不敢来撩拨我,是人家懒得来。” 他摇摇头,也是一脸不解的说道:“老夫也甚是不清白,这梁山济南、兖州、青州各地都被他占去。可就是不明白他为何眼皮子底下的,反而不管。那郓城县占了就走,并没有一点留恋。” 闻唤章微微点头,说道:“郓城县不占,可能是他们知道迟早官军会来。那城池低矮,多守无益。可这济州城为何不取,在下也看不透……” 张叔夜欣赏的微微一笑。正要开口,王焕抢先道:“二位,我们此来,就是想问问,你们觉得这梁山兵马,战力如何?” 张叔夜闻言面色一苦,对比他还苦的段鹏举道:“段都监,还是你说吧。尽管直言。” 段鹏举微微点头,苦笑着叹了口气。 缓缓道:“末将虽然比不得二位老将军见多识广,可也在军中混迹多年。曾经也上过西北,剿过贼寇。可这水泊里的……” 他神色一正,诚恳的道:“请恕末将斗胆,除非把百战西军全伙调来,方有一线胜机……” 王焕三人瞪着眼睛,他们知道段鹏举说得诚恳,可他们不信。 西军是大宋最强之兵,曾经更是打到了党项人的王庭,而一窝草寇如今就能直面交锋了? 而且他说的是一线胜机,并不是必胜。 “你莫要危言耸听,咱们几个可是来诚心问事的。”王焕有些愤怒的道。 段鹏举苦笑着看向张叔夜,见他点头,接着道:“末将并非危言耸听,末将也在西军中呆过几年,若说守城,西军谁都不怕,可若摆开架势野战,末将真不觉得他们能比得过这伙梁山贼寇。现在西北军事,也早已经不是范老相公在世时候的模样了。” 他忽然眼睛放光,一脸期盼的道:“这梁山的士卒比官军吃得好,用得好,家人大部分都在水泊后面安生。他们知道如果败了,家人就得跟着吃瓜落。所以他们不怕死,是真的不怕死啊……” “前些日子,那济南府逃出来的指挥使,乃我在西军时的同僚,他说枪捅进身子,那梁山士卒脸上没有一点惊恐,而是大喊着抓住你的枪,怕你逃了……咱们这些地方守军,可以做到身上插满羽箭,临死前还对着你放肆嘲笑么?” 王焕几人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冷,他们不是害怕,也不是没见过不怕死的士卒。可那是曾经很多年前,自己的手下兄弟也这样……可是现在,他们没有一点把握。 徐京一脸不可置信的出声吼道:“这柴进就这般了得,能让士卒悍不畏死,替他拼命?” “是的。因为梁山士卒知道他们也是在替自己拼命。他们死了,家中妻儿会分下更多田地,会补贴很多银钱,更能在梁山之上享受香火供奉……” “什么香火?”闻唤章问道。 张叔夜苦笑道:“听闻梁山聚义厅之上,立有一“英烈祠”,在战阵之中死去的士卒,皆可日夜受山寨供奉,过年过节,那柴进都会前去祭拜……” 闻唤章三人,都是大惊失色。 能享受香火的,除了神仙菩萨,就是死去的王公大臣,普通士卒哪里能有这命的。他们只有一卷草席,一捧黄土,或者被乌鸦野狗啃食干净的肉身。他们甚至还得担心,被自己人砍下头颅,拿来冒领军功。 香火供奉?一群王公大臣为自己的家人为个配享太庙,都争得面红耳赤。何况普通人。 而那“英烈祠”居然还立于聚义厅之上,已经表明,他柴进把死去的将士,看得比自己都重要了。 见三人还在发呆,张叔夜缓缓道:“并非段都监涨贼人志气,实是乃贼寇势大,诸位将军真要慎之又慎啊。朝廷已经经不起大败了。” 闻唤章压下心中震惊道:“二位可知梁山到底有多少人马?” 段鹏举略微思索,拱手道:“听说这梁山是单独成军,每军皆有名号,几千到上万人不等。各自操练,如无特殊情况,不会打乱混编……只是这具体多少,咱们根本不清楚。” 王焕道:“马军,可知个大概?” 张叔夜插言道:“他们前些日子,分三路取济南、沂州、淄州等地,听说只动了一营马军。数量不真切,可经过他们多次攻打州府的情况推测,成建制的马军,不下两万……” “他们何来的这么多好马?” 张叔夜苦笑一声,“诸位知道天下有多少马贩子,而官府中又有多少见利忘义之徒么。” 他越说人越愤恨,怒喝道:“有的朝廷官军,居然偷偷把甲胄兵器运出来卖与梁山,他们这是在拿国家社稷,换自己的水肚油肠啊……” 话未说完,剧烈的咳嗽起来。 闻唤章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百感交集。 待他好些了,拱手道:“相公忧国之心,在下佩服,只是还需保重身体,莫要太过焦心。” xiaoshutingapp.com 张叔夜心头感动,可还是愤愤不平的道:“某张叔夜平时自问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可就在前些日子,济州百姓听说朝廷大军过来,居然全跑去梁山了。” “我本想拼了这官不做,也要护他们在城中,不受官军的迫害。可百姓却哀求我放过他们。哈哈!是的,求我放过他们……” 几人看着张叔夜原本不怒自威,气度不凡的脸,此时因为激动和气愤,变得潮红和可怖…… 闻唤章也是文人,也是心怀天下的文人,此时真的太懂他了。 三人别离了济州城,一路都没有说话,可心中思绪万千。 进了军营,王焕道:“不能这样枯等了,他贼寇背靠梁山老巢,粮草不绝,可咱们还得临时征缴。如今济州附近县府,连征的地方都没有了。” 闻唤章点点头,“将军说的对,万一粮草供应不及,事态很难把控。不管如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得先去碰碰才行了。” “可……那高太尉还在寻欢作乐呢。” “让人去传信,就说梁山马军已经迂回在后,正在向济州赶来……先把他吓回军营再说。” 第174章 太尉被迫点将 提辖兴奋迎敌 闻唤章的想法是对的,高俅得了通报,顾不上杯中美酒,顾不上怀中美人,一溜烟的跑回了军营。 可他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众人开口,这高太尉已经大吼着全军后撤…… 闻唤章心头只觉得一股无奈,变成了一种恨,他拉着几员将领同他苦口婆心说了半天,方把他劝下。 “太尉,这梁山马军虽然不知去向,可咱们只要稳住营寨,多加打探,别让他们钻了空子,也没那么容易冲过来的。”闻唤章无奈道。 高俅被一群老头子说了一通,心中有些冷静下来。也知道这郓城县地域开阔至极,马军出现不可能察觉不到。等发现,全军撤到城里去都足够。 他稳住心神,问道:“那诸位有何想法?” 闻唤章道:“他们梁山拖得起,可咱们拖不起。济州如果粮草供应不上,就得从别处调拨。说不定那消失的马军,就是四散在各个山头藏匿,好劫掠我军后面的粮草。” 帐中众人皆是点头,直说有道理。 高俅忙道:“那咱们应当如何应对?” 闻唤章道:“贼寇大营,离咱们还有几十里地,探马又进不去太远,不如先派一支兵马过去探探虚实。” 王焕和徐京见高俅沉默,忙跟着说道:“太尉,咱们并未和梁山大军交过手,心头没底。试试也好早作部署啊。” 见大家都这么说,高俅点头道:“既然如此,令荆忠老将军领本部兵马,明日前去叫阵。” 待荆忠接了令,他又嘱咐道:“若贼寇人马太多,需早些退回……” 荆忠嘴上应着,心头暗笑,你当老爷是傻子么,这还用你教。 第二日一早,清水天河节度使领军过来的消息,便报到了梁山大营。 本已经兴奋好多天的众将,个个请战。 柴进笑着止住众人声音,因为是第一战,最后点了鲁智深的将。 本来想杜嶨的“忠武军”去的,可他这一军被李懹带走了几千兵马,而魏定国的那一营人马,又和秦明的青州军一起组建了“忠悃军”。所以人马少了些。 鲁智深哈哈大笑的对众人表示对不住了。声音还在帐中,人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鲁智深领着人马,不急不慢的行出十几里,便撞上了过来的朝廷大军。 鲁智深宽大的身子,身披甲胄,手拿降魔禅杖立于马上。 声如雷霆: “列阵!” 过不多时,三营人马,分列三个军阵。各有一员将领统帅。 而中军四千人在正中列阵。居中的是花和尚鲁智深和副将赤面虎袁朗。 军阵两侧有行者武松率一千五百名马军护卫。 阵势结好,除了战马偶尔发出得轻微叫声,全军上下,不动如山…… 对面的荆忠只觉心头一颤,太久没有在战阵之上,有如此大的压迫感了。 “将军,看这旗帜,领头的像是那花和尚鲁智深。让末将去会会他。” 荆忠见是手下指挥使唐道仁,而这次出来叫阵的目的,王焕等人已经和他交待再三。不禁点头道:“好,待你擒将杀贼,定到太尉处为你请功。” 唐道仁微微拱手,打马出阵。 过不多时,只见梁山阵中一将当先,面黄微须,手执一对水磨炼钢挝。 不待说话,对着唐道仁便冲了过来。 二将打马相交,仅仅一合,唐道仁便被打落马下。 “赤面虎!” “赤面虎!” …… 沉默多时的梁山大军,响起震天的呐喊和沉闷的鼓声,伴随着战鼓,步军阵型开始缓缓向前,刚行出几十步,却又随着鼓声渐落,停了下来。 巨大的震惊和压迫感让官军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而那得胜的黄脸大汉,如天神一般立于阵中,兵器一指。 “谁来受死!” 可唐道仁一个回合便被击杀的刺激,让官军众将没有一丝向前的勇气。 袁朗暗笑一声,退回阵中。 过不多时。 “呜呜呜……” 一阵绵长的号角声在官军阵中响起。两侧的官军开始往梁山军阵冲来。 “鲁智深见状,大吼道:“军阵之中,后退一步者死!” “擂鼓,进!” 巨大的鼓声随着鲁智深的咆哮,在梁山阵中击响,而一营和二营在指挥使赤发鬼刘唐和圣水将单廷圭的指挥下,长枪立起,踏步前进。 又行几十步。 “弓手,射!”单廷圭大吼一声,两阵之中数百名弓手,早就搭好的羽箭离弦而去。 “再射!” …… 看着眼前这一幕,荆忠心头又惊又骇。 “他们的弓手居然一起冲阵?” 因为弓手一般立于阵中,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盲目冲锋的。可梁山的不是。 而此时几轮箭雨落下,自己的士卒已经倒下一两百人。 见梁山的大军开始走到了自己军阵的一箭之地。 荆忠急忙大吼,“弓手,射!” 而同他的声音一起响起的是梁山的军阵中,单廷圭的大喊:“冲!” 两个原本稳步向前的梁山大阵,忽然急速的开始向官军的人马冲去。后面的梁山弓手已经收了弓箭,拔出了腰间的重背大砍刀,跟着前面的长枪兵大喊着冲了过来。 他们除了前面几排的盾牌手,没有一个人去管天上飞来的箭矢,跟着前军,大步的往官军的阵中撞去。后面中箭倒地的,只要没死,居然又爬起来,带着恨意,接着冲…… 因为只有混在一起,对方的箭才会停下来。 梁山士卒口中大喊着,大叫着,就像一个翻越千山万水的野人,更像几千头嗜血的猛兽。直直的与官军撞在了一起。 “杀!” 两边的士卒,短兵相接,都大吼着往对方刺去。 可等官军的长枪刺入梁山士卒的胸膛时,他们发现自己的枪拔不出来,而对方的长枪也捅进了他的咽喉…… 前面的不支倒下,后面的没人犹豫,没人后退,层层递进,悍不畏死…… 到了最后,取胜的唯一砝码,就是勇气! 终于,官军松动了,胆怯了,他们开始有人往后退…… 鲁智深双眼通红的看着自己的士卒倒下,此时见状。心头大喜! “擂鼓!全军。攻!” 一声令下,更加剧烈急促的鼓声在阵中响起。 武松的马军开始起步,开始加速,最后极速冲锋! 他们绕过那已经被吓破胆的官军,他们直直冲向有马军护卫的荆忠中军。 而鲁智深和袁朗领着几千人,随着战马扬起的尘土,如同在风沙中探出头来的妖魔,藐视一切…… ahzww.org 此时没人管你是绿林前辈,还是朝廷高官。 都得死! …… 站在远处山坡上,一直关注形势的闻唤章等人,心头从欣赏,到惊讶,最后变成害怕。 是的,他们不想承认,可他们都知道自己害怕了。 原本只是一场试探,却变成了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他们更没想到,有马军护卫的中军,也在一轮冲击后,连从容撤退的机会都没留下。 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所领一万精兵,到最后只剩下几十人逃了回来。 第175章 太尉发怒斩大将 李逵田间戏书… 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 一名曾经的绿林豪杰,一位征战沙场几十年的老将。在济州水泊前,一败涂地。 他跪在高俅的中军大帐,头埋着,没人能看清楚他的表情。可都知道他的身子还在颤抖。 一群老将与他虽非一个山头,更不在一个地方为官,但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懂这个老兄弟的苦。 可都知道他不是英雄迟暮,而是…… 王焕不愿意去想,可自己眼睛全看见了。换成自己领军前去,或许过程不一样,但是那结局,真的差不多。 他们自己,不再是当年为了一口饭,就可以揭竿而起的绿林英雄。而身后的士卒,也不是曾经陪自己闯荡江湖的豪杰兄弟了。大家都已经被这大宋官场所同化,不敢拼命,不舍得去死…… 王焕带头,徐京第二个,项元镇第三个……最后连那两个与他们关系不好的将相之后,杨温、韩存保都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他们只想恳求高俅饶了荆忠一命。 “一万士卒,就跑回来这么几个丧家之犬,还有脸求本帅饶了他?” 高俅愤怒了。因为他感觉这样做,让他有安全感。 他虽然没去,可心里也怕了。 他不停的骂,不停的指责。就像回到了多年前,自己做东京泼皮的年代。只有在叫嚣声中,才觉得自己是胜利的一方。 最后荆忠死了! 虽然有所有的将领求情,还是没有说动这个大军主帅。 他被高俅以损兵折将,动摇军心之罪。斩杀于辕门之外。 而几十里外的梁山大营,虽然大胜,却也没有人欢呼雀跃。 因为自己士卒也损伤了两千多人。虽然大多是伤兵,可还是有八百多人永远的回不来了。而安道全的伤病营中,已经挤得满满当当。 “大官人,那三千多俘虏如何安置?”吴用问道:“这关在大营之中,总会有一些隐患。” “学究有何想法?” 吴用答道:“山寨除了水军没有多少人马,现在最好让晁天王带回东平府去。” 柴进点点头。 “就依学究之言。让刘唐先将俘虏送去东平府。” 等传令兵去了。众人又谈了些事,便一起出了营帐,去看望伤兵。 …… 一湖之隔的兖州,黑旋风李逵坐在地头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在济南城头第一个登上城楼,虽然箭伤已好,可那被石头砸中的肩膀却未复原。不管他如何请战,都没让他回来。 后来柴进怕他太闲,安排他到兖州陪着邹渊,率领屯田军和百姓种地开荒。 李逵倒是会种地,可是他现在哪里有心思干这事。一想到梁山各军全部都有厮杀,而他自己却偏偏得在这守着,心里就跟被虫子撕咬一般。 可懊恼没用。他的左手还吊着,稍微动一下,便会扯得全身都疼。 “铁牛兄弟,喝口酒么!”邹渊笑眯眯的跑过来。 李逵下意识要接,忽然收了手。 “你这人,莫非要害俺?安神医交待若想好得快,就别喝酒。” 邹渊哈哈一笑,你不喝,我自己喝。 这守着屯田,枯燥是枯燥点,可没事还能喝两口小酒,只要不喝醉,军法司的士卒也不管。倒是自在得紧。 李逵看他那陶醉模样,猛得摇了摇头。傻憨憨的一乐。 “邹渊兄弟,还是给俺来一口。反正伤好应当也赶不上厮杀了。” 邹渊笑着将葫芦递过去,正要和他聊聊事。却听到身后一阵马蹄声响,一个儒生模样的男子,年岁应当也不大,模样俊秀,身量修长。后面跟着一个小厮。 正自一脸开心的看着眼前农忙场景, 忽然扯着嗓子大声叹道: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 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邹渊大字认识几个,李逵一字不识。肯定不知道他念叨的是什么意思。可听那顺口的模样,却也能猜到是在念诗。 不禁笑道:“俺虽然听不懂,但是觉得挺好听的啊……” 邹渊也装模作样道:“却是有几分文采!” 忽然二人相视一眼,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那儒生模样的被这两个粗鲁的汉子一打搅,一点心情都没了。下意识的瞪了二人一眼,就要离去。 李逵见状,哪里能忍。只有自己牛眼瞪人的,哪里有被小白脸瞪的份。 “你这挫鸟,为何拿眼睛瞪俺。” 李逵刷一下坐起来,拦在马前。怒目而视! 那书生被他看得心里发慌,犹豫一下,辩解道:“在下并未有冒犯之意。这位兄台还请让开。” 李逵怒道:“兄个鸟台,俺就问你刚才那……什么意思。” 李逵边问,边学着儒生用眼睛往他身上一瞟,模样极为滑稽。 那儒生心头直叹,怎么遇见这么个莽汉。还是早些离去,免得碰上梁山歹人。 156n.net 客气的拱拱手,说道:“在下确实并无冒犯之意,这位兄……这位大哥请您高抬贵手,让在下离去。” 邹渊见状,微微一笑,也凑过来劝道:“铁牛兄弟,人家都道歉了,咱们就算了吧。” 李逵闻言,不屑的瞪了儒生一眼,正要走开,忽然问道:“看你这模样,是个秀才老爷?” 那儒生还没说话,后面小厮道:“我家老爷是进士出身。现在在东京城……” “住口!”那儒生回头喝骂一句。 李逵哪里晓得进士和秀才的区别,但是那东京城他可听清楚了。不禁喝道:“东京城做甚营生的?是不是高俅那般的狗官?” 那儒生闻言心头一惊。这二人言语之间极为看不起官府,又这般长相。不会也是梁山贼寇吧? 可这两个人坐在道旁,看着百姓耕田,哪里有这样的强人? 他本就是回山东取家小的,还是早些去早些走的好。不愿意多生枝节。 忙客气道:“在下就是密州城的一个教授。并非京城官员。” 李逵和邹渊闻言,不禁一乐。 “你叫甚名字?” 那儒生拱手道:“在下姓秦名桧。” “俺家军师也是济州城里的学究教授。就是你这模样比他长得好看点。”李逵点头笑道:“看在俺军师的面子上,今天就算了。不然你免不得一顿好打!” 那儒生心头的疑惑,终于在这一句话中全部解开。 军师,济州城里的学究。还能是谁! 见他让开,心口虽然剧烈跳动,脸色却是如常的拱拱手,道了声谢。挥鞭扬尘而去。 李逵见他走了,不解的问:“进士是干嘛的?” 邹渊笑道:“那是读书人考取的功名,兖州城张相公就是进士。” 李逵闻言对着邹渊遗憾的道:“可惜不能随便绑人,不然真要替大官人绑他回去,说不定将来也能当个好官呢。” 第176章 军师朱武从容应对 建康水军逼… 刘梦龙要疯了。 不光是他,身边的牛邦喜和手下士卒都要疯了。 他们一万多人,三百艘大小船只。为了躲开登州水师不敢进浅海,在数条河流中来回转了多天,都要将山东半岛转上半个圈,可还是没有驶进济水。 又因为来的时候赶时间,并没有带太多米粮食物,所以只能沿途寻官府相助。可有的地方,已经成了梁山地盘,哪里敢上岸。 而那仅有的几处,在牛邦喜的逼迫下,倒是愿意给点。可牛邦喜,实在没有高俅亲自来面子好使。给是给了,却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所有人骂天骂地骂柴进,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都觉得憋屈。 哪怕战死了,心里还好受点,可要饿死,憋屈死,真是到了阎王那,都得告状喊冤。 沿岸各州,只要是进了被梁山占领的地界。总是会出现几骑探马在岸上跟随。 他们都知道,自己所走的路线,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这就是给他们准备的一个大火坑。不逼你,你自己也得跳。 “还要多久呀,刘统制?” 这已经是牛邦喜今天问的第三次了。 他是高俅的心腹,在禁军中做一个步军校尉。被高俅当做亲信放在刘梦龙身边,一是帮忙,二是监军。 刘梦龙开始以为这牛邦喜是个不好相处的。后来经过这些天的交道,却发现这人虽然背着高俅狗腿子的名号,其实倒是个挺好的人。两个人一路走来,忽然开始有些互相欣赏了。 若不是他,那些朝廷官府,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卖自己这个建康府,水师统制官的面子。 刘梦龙无奈的摇摇头。“这能进梁山泊的水道不少,可能通咱们这种战船的,却是只有几条。除非把大船全弃了……” 牛邦喜神色一暗,只觉得自己这次真是倒了血霉了。 晚个几天还好,若要晚个把月,哪怕将来攻破梁山,说不定也没有好果子吃了。他跟随高俅多年,这个太尉大人的心性,可是再了解不过。 “那呼延庆就是个废物!”刘梦龙忽然大骂道:“这般强的登州水师,居然被他陷在了贼寇手中。若非如此,咱们何必在内河里转圈圈,直接走济水入海口就进去了……” 牛邦喜下意识的问:“能否在海上躲开登州水师,偷偷过去?” “怎么可能做到。”刘梦龙叹了口气。“咱们这内湖船,讲究的是快,吃水浅。但那大海之上,船只吃水深些反而更稳。咱们这些船,在沿海浅滩还行,若要进到大海太深处。一个浪打来,说不定就全喂鱼了……” 1200ksw.net 牛邦喜苦笑一声,知道多说无益。 这贼船已经上了,要死要活,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 …… “军师,咱们干嘛逼着那刘梦龙绕圈子,直接放进来,早解决不好么?”阮小七一脸无奈的问朱武道。 “这刘梦龙纵横长江多年,并非易与之辈,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啊。”朱武微微一笑,接着道:“他们任何走向,皆在咱们算计之中,何况又没有太多补给。等他们驶进水泊,士气应当也消磨殆尽了……” 谢宁在一旁不停赞叹,“军师真是好谋略。虽非全胜,却已经有八成把握了。” 朱武微微点头,谢宁是这些水军头领中,读书最多的,心思也极为沉稳。 略微一思索,唤过身旁的马灵道:“现在可以去通知史进和酆美二位兄弟,让他们沿着北边济水两侧巡视。” 马灵拱拱手,问道:“哨探营的兄弟是不是可以撤了?” “撤了吧,他们已经只有这一条水道可走。让马军的兄弟在两岸多转转。虽然拿他们没办法,可是也不能让他们上岸劫粮。那济水岸边,现在可都是咱们自己的百姓了。” 阮小七笑道:“军师,您可莫要把这伙人饿死在船上啦……” 诸能也笑道:“就是啊。不然咱们以后可真没仗打了。” 朱武和他们调笑几句,便起身去往船坊。今天山寨还有一件大事。 因为孟康需要领着后勤营随军,现在船坊负责的,是那不愿意投山的叶春。 而今天,是他造的第一艘“海鳅船”下水的日子。 朱武叹道:就是可惜少了一些啊。 …… 因为荆忠的死,整个官军大营沉闷了好几天。一个老将、在即将功成身退的年纪,却因为战败,而被自己的主帅斩首。对于所有人,都是难以接受的。 虽然这件事,高俅做得也算合规合法。可所有人的心里,还是会对老将,多一些怜悯之心的。 闻唤章离了中军大帐,他乱糟糟的心情,只有找好友徐京说道一二,方能得到些平复。 徐京的手下军卒,接替了天水节度使荆忠,做了顶在最前沿的先锋。除了每天派探马四处探听消息,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事做。 在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开阔地带,谁也不可能偷袭得了谁。 二人见了面,闻唤章有些欣慰的道: “徐老猿,今天营中士气看着倒还不错!” 徐老猿是徐京年老以后,世人见他年纪虽大,却身手矫健,得的一个外号,也算是种称赞吧。 反正徐京自己倒是挺喜欢的,至少比以前被人唤做“四脚蛇”,要顺耳得多。只是以徐京的地位,能当面叫出口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了。 徐京对着好友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是何意。起身给他倒了碗清水,递过去。 问道:“太尉最近情绪如何?” “不太好。”闻唤章苦笑一声,接着道:“大军所携带的粮草,最多还能坚持十天。” 徐京闻言心头一惊,虽然他早就知道粮草不多,可这十天,却是万万没想到的。 忙问:“那太尉作何打算?” “已经寻济州张相公说过,可我看张叔夜的神情,怕也是为难的紧啊。” 闻唤章顿了一顿,接着道:“高太尉一直在等水师,可如今刘梦龙和牛邦喜人在何处,咱们都没摸明白!” 徐京眉头一皱,不可置信的道:“偌大一支水师,寻不到人?” 闻唤章苦笑的摇摇头,这确实是让人有些难以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上次收到刘梦龙的消息,还是七天前,渤海派人来送的消息。” “怎么又跑那去了?” “还能为何?被梁山逼过去的呗!”闻唤章道:“五丈河走不了,只能沿济水或者汶水入湖。可如今沿途州府,大多已经在梁山手上了。” 第177章 张叔夜邓州赴任 梁山泊大战将… 荆忠所领的先锋营兵败的消息,高俅上报给了朝廷。只不过奏疏中的意思,完全变了一个样。 兵败的责任,全推给了轻敌冒进的天水节度使。而他高太尉,变成了运筹帷幄,领军反败为胜的官军大帅。 这种消息,远在千里之外的赵佶是不会知道真假的。下头人怎么说,他就会怎么信。 不光他赵佶,连太师蔡京,还有号称大宋隐相的太监梁师成都信了。 所以一个乌龙就这样闹了出来。 因为济州张叔夜虽然是忠臣良吏,可他和蔡京是有怨仇的。在张叔夜还是京城里一个小官员的时候,就上书痛批蔡京数条罪状,差点被一撸到底。 而此时得了高俅洋洋洒洒的奏报,他们都觉得梁山也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自然,这种功劳是能分一点就是一点。至少不能把好处,留给个讨人闲的外人。 就这样,张叔夜被调任邓州。大太监梁师成和蔡京的狗腿子刘豫,成为了新的济州知州。 当张叔夜接了皇命,第一次没有被贪官搬弄的愤恨,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临走时,除了段鹏举和一些百姓,就没有更多的人来相送了。他是好官,富户商贾不会喜欢他。下面的文官同僚,因为蔡京的缘故,也不敢太过热情。 “相公,一路保重!”段鹏举真诚的拱手,眼里忍不住泛出了一些泪花。他是真心敬佩这位文武双全的知州相公。 张叔夜感同身受的拍拍他的肩膀,道:“段都监,保重!” 回头看了眼高大的济州城池,又看看远处的官军大营,摇摇头踏上了船。 他来的时候两驾马车。走的时候几箱书,一艘小船。 虽然段鹏举担心梁山水军,一再让他走陆路。可张叔夜感觉,柴进不会坏他。 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可就是相信。 小船穿过水泊,驶进五丈河。 大湖中一艘梁山战船静静的停在水中。上面一个面如冠玉,龙眉凤首的男子屹立船头。没有上前拦截,也没有想过上去说话。 能送送就好! “大官人,您若真心爱惜这张叔夜之才,为何不把他留下算了。” 柴进看着说话的阮小二微微笑笑,见小船去远,回身靠着围栏,轻轻一叹。 “他和咱们所走的路不同,我若强留,很可能会让他自寻短见的。” 柴进心中想着:去了邓州也好,那本来就是你该去的地方。至于将来如何,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临着水泊的济州,梁山一直没去取的原因。一个是因为战略布局,但是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柴进不想让张叔夜死在自己手里。 这是一个和李纲、宗泽一样,真心为国为民的好官。虽然他的结局,也是被金人打破东京俘虏,最后在路上自杀殉国。可那样的结果,对于一个忠臣来说,虽然凄惨,却也是最好的。 因为只有这样有气节的人越多,一个民族的脊梁才不会折断,膝盖才不会弯曲。 “回营吧!” …… 柴进在水泊边上了岸,阮小二自回山寨听朱武调遣。 自从上次互相的一波试探,双方已经有很多天相安无事了。 回了营帐,李助笑着迎过来,小声打趣道:“哥哥,现在这张叔夜已走,济州府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取了?” 柴进闻言哈哈一笑,没有回答他。 反而问道:“今天刘梦龙有消息了么?” 李助道:“已经快过济南府了,明天就能进水泊。” “好,那咱们就在岸上等着水军兄弟们的好消息。” 李助笑着道:“高俅这缩头乌龟,也该让他听点坏消息了。” 柴进笑着坐下,点点头。 “只要灭了建康府水师,高俅不想出来决战也得出来。” …… 第二日,刚过午时不久。在谢宁旗舰上一直等候的朱武,终于等来了刘梦龙水师驶进水泊的消息。 “李俊到哪里了?” 马灵闻言忙道:“已偷偷跟在刘梦龙军后,进了东平府地界。” 朱武一抚短须,点头道:“平海军内湖船不多,而建康水师在江上漂泊了半月,肯定会想极速穿过水泊,进到济州府岸边。” 大声下令道:“扬远军绕芦苇荡由东进,平远军在南拦截。可放任他们往郓城方向跑,但是绝不能冲进济州府去……” 水军诸将,拱手领命。 “谨遵军师将令!” 大船之上,一声声号角声,呜呜长鸣,从近前传入远方。 得了号令的梁山水军,卯足了力气开始摆动撸桨,踩起踏板。在浩荡八百里的梁山水泊上,一百多艘大小战船,如离弦之箭往北方驶去。 这是梁山水军成军以来,真正意义的第一战!谁都想为自己争口气! 而水泊另一头的刘梦龙,做为水师宿将,完全知道自己是拖不起的那一方。当他出了济水,就开始下令全速绕过梁山大岛。 因为只有在梁山水军围拢之前,驶进宽阔的湖面,才能有逃生的机会。 刘梦龙持剑在手,大声喝道:“不管你们现在有多累,有多饿。想活命的就不要停!” 1200ksw.net 一众建康水师,都是他带出来的。虽然现在一个个手脚发软,可都明白,若是被梁山水军围上,就不是饿一两天的事了。 就在他们拼尽全力,以为赶在梁山大军之前,驶入大湖中心时。 东边和南方几乎同时传来了战鼓之声,所有人茫然的抬起头。只见宽阔的湖面上,黑压压的船只正冲他们而来。 “吹号!弓手戒备!” 刘梦龙立于旗舰之上,黝黑的面孔因为兴奋变得狰狞。 “往东南角!冲出去!” 刘梦龙的想法是好的。 可以逸待劳多时的梁山水军,又怎么会让他钻了这个空子。 当他健康水师的前队,赶在两路梁山战船围拢前驶进东南方向,才知道这里的芦苇荡比他们的战船还要高…… “快掉头!快掉头……”前队的指挥使茫然的大吼道。 他知道,若是陷到这芦苇荡里,到时候只要对方点上一把火,谁都得死! 幸亏,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梁山没人躲在里头。 可他们也已经没有了任何溜进湖中心的机会。 刘梦龙心头发狠。 “兄弟们,我们纵横长江荆湖,难道怕他们一洼水贼么?” 他看着极速向自己冲来的梁山战船,厉声喝道:“传令:撞过去!” 第178章 两军湖心大战 李俊悄悄迟来 这个时代的水战若想取胜,除了船只够大够快,够坚实。就是士兵训练有素,敢打敢拼不怕死。基本再没有别的办法。 所谓的火烧赤壁,那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而不可得。 在这风和日丽的初夏,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湖。什么计谋都是徒劳! 想赢,就看谁更勇! 刘梦龙立于中军楼船之上,大声鼓舞着士气,手下士卒也被他激起了求生的意志。一个个面红耳赤,握紧兵器。只等两军交锋,杀出一条血路来。 一千步。 八百步。 六百步。 …… 就在刘梦龙不停估摸着两军的距离,好下令弓手放箭的时候。 远处梁山的战船之上,传来了一阵极为沉闷,又极为刺耳的弓弦之声。 刘梦龙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声音。他不解的抬头看去。只见对面数个方向,同时有几根比长枪还粗的弩箭,带着呼啸破空而来…… 他睁着大眼,没有发出一点点呼喊。因为实在来得太快了。不光是他,身边的水军士卒,远处旗舰的牛邦喜也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那巨大的弩箭,像是带着漫天恨意一般,穿过前面船只上士卒的胸膛,带起无尽的血花。 是的,穿过了盾牌,穿过了铠甲,不是一个,而是一串…… “这是八牛弩!这是守城用的八牛弩!” 虽然刘梦龙和牛邦喜没用过,可他们都知道天底下如果还有一种东西,能在几百步外射穿盾牌重甲,造成如此大威慑力的武器。 只有那需要几十人同时施为的八牛弩。 看着前面战船上士卒惊恐的趴在甲板上,不管战鼓如何敲,牛角如何响,愣是没有一个人敢直起身来。 所有人心头又惊又怒。 刘梦龙虽然没用过,可自己那金陵城头也是有这八牛弩的。所以他知道,这八牛弩顶多再射一轮,自己的战船就能撞过去。他忍着心头愤怒,不停的在旗舰之上呼喊…… 终于,将近一百步。这是一名普通弓手最大的射程。 “放箭!” 官军和梁山水军的战船之上,同时发出几声大喝。 只见漫天箭矢划过天空,像似遮蔽了日月。 不管双方的盾牌手如何防卫严密,那无穷无尽的箭矢,总能找到缝隙,射入某些士卒的身体。 双方战船之上都发出一声声怒吼,一声声哀嚎,响彻水泊上空…… 朱武立于楼船之上,眼神冷静而犀利。瞅准距离,大袖一挥: “点火!” 身后的传令兵,齐声跟着大喝:“点火!” 令声一落,楼船之上一阵急切的战鼓之声响起,一名士卒举起一杆血红的旗帜来回挥舞…… 就在此时,梁山战船之上,同箭矢一同划过天空的,还有无数带着黑雾的烟花…… “砰……砰砰……” 一声声巨大的爆破之音,就在官军战船上,在顶着盾牌,拉满弓箭的建康水军的眼前、耳后如雷鸣般炸响…… 刘梦龙惊恐的看着前面发生的一切,只见自己的士卒捂着眼睛,抱住脑袋四处乱串。他们根本没人再管就要冲向自己的梁山大船,不是钻进了船仓,就已经连甲胄都没脱,盲目的跳入了湖水之中…… “完了!” 作为一个水军宿将,他明白前队没有士卒抵抗,就让对方轻松登上自己战船,会带来多大的隐患。 可现在他已经没了一点办法。 虽然他也知道这烟花很难射死人,可谁也不能否认,那巨大的声响在身前出现时,所给人带来的恐惧感。 而已经迎着梁山东边船队而去的建康水师,情况亦是如此。 刘梦龙没想到守城用的八牛弩可以装到战船上,更没想过那用来嬉戏耍闹的烟花,居然能用来当做武器。虽然它的射程很短,不足六十步,可是谁也不能否认,这玩意在眼前炸响时,甚至比弓箭射来,还让人茫然和恐惧。 “砰!” 又是一阵剧烈的声响,把刘梦龙从震惊中拉回。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梁山战船已经与自己的前队撞在了一起。 而基本上已经没了士卒守护的战船,被梁山水军轻松登上。那船底挂着的无数长钩,在行进中已经把跳入湖中的官军拖死。 鲜血染红了湖面! 做为水军头领的阮小七,他做不到像谢宁、诸能一样在旗舰之上安然指挥,他瞪着猩红的双眼,一跃跳上了敌船,一把精铁朴刀狠狠的劈在一个官军的脖子上,滚烫的血液喷溅在他的脸上…… 小书亭 “爽啊!” 阮小七大喝一声,领着手下兄弟冲进了官军之中。此时的他,不是每天在济州府浑浑度日的渔民,不是梁山聚义厅里,嬉皮笑脸的小七哥。 他是人间的恶鬼,在世的阎罗! …… 混江龙李俊身着甲胄立于旗舰之上。他看着不远处杀声震天的交战中央,心头非常急切。 在谢宁所领的平远军,于水泊东面和建康水师开始硬碰硬的时候,他明白,唯一的变数只能是自己。 只有自己这一直躲在身后的黄雀,用包铜裹铁的船首,撞上他那毫无防备的后军时,这一仗才能算是真正有了十成的胜机! “再快点!”李俊厉声喝道:“童威,哪怕把船只全撞毁,水泊全堵塞,也得把这支官军留下。” 平海军的内湖船,没有其他的内湖船快,因为他们下面的船舱由于需要在海里行驶的缘故,吨位要重很多,又是逆水而来。 可此时每艘船上的指挥、都头奋力的嘶吼,鼓舞着每一名士卒。 “兄弟们,让官军看看谁更有种!谁的屌大!” 在一阵催促声中,士卒们同心协力拼命的划动橹桨,那粗壮的胳膊青筋暴起,黝黑的肌肤,在阳光和汗水的衬托下显得力大无穷。 终于,巨大的船首逼近了一直注视前方的官军后队。等对方皆听到响声茫然回头时,已经来不及掉头,匆忙的发了一轮箭矢后,只听一声声巨响,包裹着铜铁的平海军船首,重重的撞上了薄弱的船尾和船身…… “杀啊!” “杀官军!” 第179章 江南黑龙入水 浪里白条追人 刘梦龙看着远处四周所发生的一切,心中又惊又怒,当他看到自己的后队船只被撞毁,东路船队也被梁山平远军打败时,他知道自己一世英明已经毁于一旦了。 三面被围,又是在这无法行动自如的大船之上,谁都没理由再奢望能反败为胜。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 往那条给自己预留的死路逃。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西边岸上就是梁山大军的营地,可他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刘梦龙只能幻想着,在这宽阔的沿岸各地,能有一个地方没有梁山人马埋伏…… “命张顺、何涛追过去!” 梁山中军战船上的朱武,冷漠的看着刘梦龙旗舰舍了士卒转头向西,直接下令。 此时的他,心头长嘘一口气。这口气堵在心头很久很久了。 在柴进将整个山寨的后路,全部交给这个神机军师时,朱武的心里是既感动又觉得无比的压抑。 这个包袱太大了,压得这个文雅的儒士几乎有点喘不过气来。 可此时,他知道自己赢了。哪怕刘梦龙最后能躲过张顺和何涛的追杀,再避开岸上的梁山步卒,这一仗也已经赢了。 微微看了眼立于身旁的诸能,只见他也是一脸的兴奋和释然。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一仗哪怕自己败了,甚至被建康府水师夺了梁山大寨,自己家的大军也有在岸上再胜的机会。 可是他们得给自己争口气。得让天下人都知道,梁山不光有奔腾如雷、不动如山的马军、步卒。还有一群站在大家身后,隐藏在八百里湖泊内的水中蛟龙! 而浪里白条张顺和原来的三衙缉捕使臣何涛,兴奋的跟在刘梦龙的身后。前面三艘大船,护卫着这位水师统制官的旗舰。 站在船上的何涛微微一笑。 “沿着南边跟上,逼他们靠岸!” 作为一个心思极为缜密的缉捕使臣,何涛完全明白,此时只要别让他们逃离自己的掌控,将对方逼到岸上去。这几艘船上的上千官军,就是死路一条! 他不像阮家哥三那么好斗,他要的是按部就班的完成上头交给自己的事。所以何涛领几艘船只在南边堵住去路。 只要这刘梦龙不从自己这方向逃了,大功劳就是现成的。 可前头的张顺不是何涛。 虽然他有一身本事,可上山时间太短。作为从小混迹浔阳江上的鱼牙子老大,他急需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张顺举刀在手,眼神中满是期盼和兴奋。他不停的催促士卒再加把劲,他想在官军靠岸前,就让这场仗有个结局。 而此时,打了鸡血的不光是头领,梁山的水军士卒也和他一样。不用都头、甲长吩咐,一个个齐心协力,摇动撸桨大喊着往官军追去。 而在江上饿了几天的健康水师,只觉得后面的船只离自己越来越近,可大家拼了半天的力气,已经全身虚弱,眼冒金星…… 就在能看到岸边草木,两军船只又拉近距离,弓手已经开始互射时。张顺却见远处一个黑大汉脱了甲胄,在船上高高跃起,跳入了水中。 “找死!” 张顺心头大笑。 一刀割开绑紧皮甲的绳索,一把扯下自己上衣,露出一身结实却花白的肌肉。没有一点犹豫,口中咬住一把小刀,飞身而起,在空中一个极为优雅的动作便落入了水中,消失不见…… 过了许久,却见离大船十几丈远的水中一阵翻腾。一黑一白,一壮一瘦两个汉子来回撕打,一会冒头,一会又沉入湖底! 而南边远处战船上的何涛看着这一幕心头大骇:刘梦龙果然了得,一个猛子居然能钻出去几十丈远!若非张顺追了去,哪怕岸上伏兵万千,可他一个人,怕是怎么也能逃得出去的。 小书亭 连忙下令道:“收起两侧铁勾,逼过去。” 可远处两条水中恶龙,一会在东边出现,一会又在南面冒头,让梁山士卒一阵头大。 何涛心中焦急,既担心刘梦龙跑了,又害怕张顺有个三长两短。可这两个人潜入湖底,在船上哪里能寻得见。 正在何涛左顾右寻的时候,却见远处涌起一阵鲜红的血水。过不多时,一个皮肤白皙的俊俏男子,左手夹住一人脖颈,右手小刀抵住那人的头颅,一边大笑一边喝骂道:“再动,老爷就捅进去了!” …… 八百里的湖中正在发生着什么,柴进知道,可他们根本看不真切。只能在岸上隐隐约约的听到呐喊和厮杀声,还有不是很清晰的战船影子。 虽然他和几个军师,众多将领在岸上神态自若,可内心里谁都是急切的。 虽然他明白,哪怕水军败了,自己还有山东数州之地,还有十几万马步军卒。可若是真败了,没有水军,梁山大本营又如何还能夺回来。 从上午等到中午,从午后等到将将入夜。所有人都没有心思说话,连一向话多的李逵几个,都是沉默不语。 终于,湖面慢慢的现出了几艘大船。岸上的所有梁山头领和士卒皆是脸色一正。谁都不知道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只见船上的朱武隔着老远,躬身下拜,沉声喊道: “兄弟们奋勇杀敌,生擒刘梦龙!特向哥哥报捷!” 话音刚落,柴进等人长吁一口气。而本来落针可闻梁山士卒,在片刻沉默后,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作者题外话】:各位朋友,各位好汉。 本书今天开始进入第三轮推荐pk。拜请大家投投免费票,留留言。让小弟加点人气。 投银票请投在更新的最后一页。。 小弟拜谢! 第180章 高太尉稳坐渔台 小旋风釜底抽… 湖中发生了什么,在郓城县湖边的柴进不知道,远在几十里外的高太尉那就更不清楚了。 如今的他,正在大帐之中靠着椅子打盹。 因为天气也开始暖和了,这军营里也确实无趣得紧。可是因为兵败的缘故,他不好再往济州城去寻花问柳,只能每日窝在军营之中,却什么事也没得干。 忽然一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高俅下意识一拍,蚊子打死了,却也扰了自己的清梦。 见闻唤章一直目不斜视的端坐一旁,客气问道: “济州的新知州可来上任了?” 闻唤章微微拱手道:“应当还未前来,如果已到济州,该会来军前面见太尉才是。” 高俅点点头,心中想到:这刘豫是蔡太师等人的心腹,应当比张叔夜那个老杂毛要懂事些的。 由于实在无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了会闲,忽然见驻守湖边的琅琊彭城节度使项元镇在外求见。 待行了礼,项元镇直接道:“今日一早,济州湖面上漂来无数的残破橹桨和木块,甚至还有许多尸骸……” 话未说完,闻唤章大惊道:“建康水师危矣!” 高俅见闻唤章如此言语,心头大骇,下意识问道:“先生为何如此想?” 闻唤章面色一苦,看了眼旁边与他有相同感觉的项元镇,摇头道:“此时此刻,除了此种状况,已经不会再有其他可能了。” 高俅见这二人面色凝重,又一脸笃定的神情,心头狂跳。一张保养白皙的脸颊,忽然变得极为难看…… 沉默一阵后,哪怕高俅也想明白了其中因由,还是忍不住大声问道:“怎么可能,上万人,几百艘船,难道就这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全陷了?” 闻唤章见高俅发怒,不好再坐,起身拱手道:“这梁山大野泽浩瀚八百里,实在是太大了,里头的消息咱们根本……” 高俅没等闻唤章说完厉声骂道:“刘梦龙和那呼延庆一般,皆是些废物。没有战船,如何能攻上梁山?” 旁边的项元镇眼神一冷,立马低下头去,心中暗道:“你倒是有脸骂别人了。若非你们这群贪官把权,国家哪里会糜烂于斯。” 高俅见几个人都不说话,抱着最后一点期盼问道:“会不会弄错了?难道就没有逃出来一个人,一条船?” 闻唤章和项元镇苦涩的对视一眼,见其神色,也不好再刺激他,拱手道:“刘梦龙进湖泊前,该会派人绕路过来传信才对,或许咱们再等等,该有信使前来。” …… 闻唤章知道刘梦龙能够纵横长江那么多年,并不是靠阿谀奉承做到的水师统制。也正如他所料,刘梦龙在船只进入齐州府地界,便命十几个士卒扮做百姓,往济州报信。以求官军能在岸上接应…… 可闻唤章看轻了神机军师朱武,也看轻了梁山哨探营。 就在刘梦龙的水师进入济南府,朱武便派马灵、酆美、史进领着本部人马去各处道路拦截,反正水师已进大湖,哨探营和马军已经起不到作用了。 而在梁山之上主管哨探之责的神驹子,又有各地酒店的协助,哪里能分不清常年混迹军武和普通百姓的区别。直把刘梦龙所派的士卒杀的杀,抓的抓…… 而此时的梁山之上,柴进走过水军各营,见头领、士卒几乎个个带伤,鲜血染红了衣甲。而远处空地上,更是有一排排梁山战死士卒的尸体,正在等着安葬。 柴进红着眼眶,忍住眼泪沉声道:“兄弟们不畏生死,扬我梁山军威,请受小可一拜!” 说完对着众将士躬身一礼。 只听轰的一声。 梁山水军,从谢宁、李俊等头领往下,一万多士卒齐刷刷单膝跪地,昂首嘶吼:“愿为哥哥死战!” bidige.com 刚刚经历血水洗礼的梁山水军,此时个个面红耳赤,一脸激动和骄傲。一万多人的吼声如一股热浪,在梁山上空久久不绝,更震得柴进耳膜轰鸣。 …… 第二日一早,梁山之上九声霹雳。 柴进、扈三娘在前,朱武和一众水军头领在后,个个臂系白纱立于梁山“英烈祠”前。而山寨各处挂满白绫,一片哀伤肃穆。 待两个时辰的祭奠请灵结束,柴进才离开山寨回了大营。后续之事,自有朱武去处理。 等李助等人迎着柴进进了大帐,便拱手道:“大官人,官军应当已经猜到水师已殁。今日一早,便急不可耐的下了战书。” 柴进微微点头。知道虽然朱武已经派人劫杀了刘梦龙的信使,可终究是瞒不过多长时间的。虽然高俅是个出了名的半吊子,但是那些节度使和参谋闻唤章,可没有一点水分。 走入帅位坐下,问李助、吴用几人道:“诸位军师,如何想法?” 李助微微一笑,开口道:“老道觉得,如今建康水师已败,山寨无忧,不如徐徐退守,让他们来攻城为好,免得增加损伤。” 吴用见柴进听完并未说话,接上话茬道:“官军急着决战,乃因粮道被大刀关胜截断,这济州一地该是养不活他这十几万大军的。仙长所言也是正理,咱们已经没有必要同官军决战了。” 乔道清略微思索,拱手道:“如果咱们退往各州城池,小可就担心,新耕的田地会毁于官军之手。” 李助和吴用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微微点头。 柴进也道:“乔道长所言极是。” 他对三人微微一笑,接着道:“昨夜在山寨,朱武兄弟向我建议,由水军假扮建康水师奇袭济州。当时我就担心这骗不了闻唤章等人。但是他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李助三人,见柴进一脸慎重模样,不禁问道:“大官人有何打算?” “我想让水师直接开赴汴梁城,逼高俅退军!” 第181章 老英雄帅帐议事 梁山兵发汴梁… 大宋禁军号称八十万,可经过一百多年的朝政平稳,这守卫东京城的士卒,被吃空饷的缺额所替代。如今童贯又领着十万大军在淮西与王庆交手,剩下的也就没多少了。 柴进依稀记得,前世的自己看书上记载,金人第一次南下,仅仅几万人就围住汴梁城,逼迫宋徽宗像狗一样的逃往西蜀,并留下自己儿子顶雷求和,最后还是赔了无数的金银财宝后,方领军北撤。 当时他也是愤怒和奇怪,就几万女真人,而种师道等各地的勤王兵马已经赶来,只要你们父子俩稍微硬气点,他女真人怎么能攻破这汴梁城,你们就那么怕么?何况李纲等大臣已经守住了城池,还求个鸟和啊…… 可最后的结局还是徽宗逃窜,钦宗献上金银美女无数,让中原脊梁被金人狠狠的敲了一棍子。 可追根究底,一个是骨头软习惯了,而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东京禁军是个空架子! 而乐和、石秀带回来的消息,加上一众禁军头领汇报,更是确定了这一点:东京城已经没有太多兵马了。 就在柴进的话音刚落,三位军师眼神从震惊到惊喜,只是一瞬间。 不禁异口同声道:“大官人高见!” 李助更是大笑道:“逼高俅退军,咱们只要拖住他断后的马军,那十万步卒,皆是死人矣!” 吴用一脸兴奋道:“仙长所言极是,呼延将军已经在濮阳埋伏那么久,也该派上用场了。” “水军开赴东京,可以直接逼进东京水门,那是整个汴梁防守最薄弱的地方。虽然攻不下城池,可足够吓得高俅,甚至淮西的童贯领军回援了。” 几位军师激动的说了自己的意见,见大家神情,柴进更加坚定了自己这突发奇想。 心头暗笑:你赵佶不是要灭我梁山么,老爷吓死你。 开口道:“既然诸位军师皆觉得此计可行,便辛苦寻摸个细致章程出来,咱们要的不是汴梁城,而是让他高俅有来无回!” …… 几天以后,郁闷的高太尉已经从刘梦龙水师兵败的事情中走了出来。他觉得哪怕暂时进不了水泊,攻不下这梁山老巢,可只要灭了梁山大军,收复这数州之地,柴进哪怕躲进去也翻不起大浪来了。 “先生,如今这贼寇坚守不出,如何施为?” 闻唤章见问,摇头答道:“贼寇营寨扎得极为紧密,如果咱们强攻,只怕难有作为。” 高俅闻言,面露不满,心中暗道:“这有你这参谋和没有你,有何区别?还不是傻等!你倒是想个办法逼他出来啊。” 忍住心头怒气,轻声道:“可如今济州府粮草供应已经极为困难,再过些日子,只怕就要断粮了。” 旁边的党世雄闻言,插言道:“大帅勿忧,韩存保韩节度已经领军前往广济军护粮,想那关胜应当不会再那么容易截断我军粮草了。” 高俅微微点头,可一听他提起关胜,忽然想起那张大胡子冷面来,没来由的一气。 上次来的时候,这狗贼还是蒲东巡检呢,今时今日却已经成了反贼大将了。 正要说话,营帐外传来一阵声音,却是徐京、王焕、项元镇几人在外求见。 高俅忙道:“快请几位老将军进来。” 待三人行了礼,做为大军先锋营的徐京拱手道:“大帅,这两日,梁山贼寇闭门不出,可是营中依稀有兵马调动。” 驻扎沿湖岸边的项元镇也道:“据探马来报,五丈河上这几日无数的贼寇水军正在那清理河道,日夜施为,甚是蹊跷。” xiaoshutingapp.com 闻唤章边听,神色越来越冷。 忽然帐外又有人求见。 过不多时,一员全身老将军风尘仆仆的匆匆而来,却是赶赴广济军运粮的云中雁门节度使韩存保。 见他进来,高俅大喜。知道粮草之事无忧矣。 韩存保和徐京等人不同,他并非绿林出身,他的祖父乃是有着大宋第一名相之称的韩琦,家族在朝中势力可谓树大根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高俅客气道:“韩将军一路辛苦,快请入座。” 韩存保微微拱手,一屁股坐在小凳上,边摇头说道:“粮草是运回来了,可我总觉得这次有些蹊跷。” 旁边一直在沉思的闻唤章忙道:“老将军可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其实韩存保的年纪倒不是很大,刚过五十,只是年少从军,靠着自己的本事和家族能量,做到了地方节度使的高位。 见闻唤章问,忙道:“并未发生什么事,可这一路过于太平,反而让我觉得不蹊跷。” 他略微思索,接着道:“别说那叛贼关胜,我这一路行来,梁山马军的鬼影子都没见到。” 高俅本来想说这是梁山贼寇见有大军护卫,不敢来撩拨虎威。可见帐中几个老家伙个个面色凝重,反而住了嘴。心里也有些不安起来。 却听项元镇道:“听广济军传来的消息,那关胜、宣赞藏匿于山谷,出来截断粮道的马军不下八千。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放纵官军过身的,除非……” “除非梁山马军已经撤了!”闻唤章眼色冷静的道:“听段鹏举说……” “报!” 帐外一声急切的呼喊打断了闻唤章言语,高俅正在仔细聆听,此时被打搅心头不悦,怒道:“何事?进来说!” 只见徐京帐下一个校尉匆匆而来,行礼道:“禀大帅,刚刚探马得报,关胜领着一支马军绕郓城回了梁山大营,不下八千骑兵。” “报!” 帐外又是一呼喊,把正在沉思的高俅等人弄得心头一颤。 “滚进来。”高俅怒喝道。 待帐外之人现身,却是项元镇麾下一个副将。这将领听高俅言语很是不善,心头不禁一阵郁闷:主将不在,老子就过来报个信,也能惹着你高泼皮? 心里不爽,嘴巴却是怎么也不能说的。小心行礼道:“禀大帅,梁山水军正沿五丈河往南,大大小小不下三百艘战船……” “什么?” 率先反应过来的闻唤章豁然起身,直直奔向高俅帅案。 稍微慢了一拍的众位节度使跟着就往前面凑,一群人把个还没反应过来的高太尉围在中间,弄得更加迷糊。 高俅见这些人盯着帅案之上的山川地势图,面色慢慢凝重,最后皆苍白可怖。 “怎么了这是?” 韩存保虎目一瞪高俅,丝毫不给面子的吼道:“还怎么了,五丈河往南,过了广济河就是开封府,人家冲京城去了!” 高俅被韩存保一句怒吼,根本没心思顾及他这以下犯上的无礼之举,坐在帅位上的屁股一滑,差点就跌到地上去。 虽然他是个泼皮出身,可要是没有脑子,怎么能在这官场混迹那么多年。 此时见闻唤章和几个节度使全都惊骇莫名的神情,已经知道韩存保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自己领着十几万大军围剿梁山,如果山寨没剿灭,东京城反而被围,用不着柴进动手,朝廷也得把自己大卸八块。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傲立天下,让蛮夷朝拜的大宋京城啊。他柴进何德何能,可以领兵冲进东京去? “韩存保,你莫要危言耸听……” 虽然善于察言观色的高俅已经信了,可他还是赫然起身,怒视韩存保。因为这个消息太过骇人听闻了。 韩存保正欲待言,却被徐京往中间一拦,对着高俅拱手道:“大帅,此时此刻梁山水师倾巢而出,过广济河不可能再有其他目的了。何况那关胜放弃劫掠我军粮草赶回敌营,就是明证啊。他们要的已经不是我们这一路军马了。” “不!”闻唤章神色凝重的道:“他们的目的还是咱们。” 徐京等人闻言,皆不解的看向他。 项元镇抢先问道:“闻先生为何这么说?” “东京城在神宗年间大修土木,城高墙厚。虽然如今守卫甚是空虚,又有战船直击水门,但是也并非那么好攻破的。” 闻唤章很自信的道:“他三、四百多艘战船,除去必须的粮草器械,最多能有五万人。而沿途所过州府必定会往东京城传递消息,京师定有防备……” 高俅闻言,心头长吁一口气,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天佑我主!” 韩存保没好气的又看了他一眼,怪他打断闻唤章的话。 道:“闻先生接着说。” “虽然梁山贼寇攻不进东京城,可是咱们能不回师勤王么?京师周边各地,哪里还有能拿得出手,又已经集结完毕的人马?徐老猿说的对,关胜放弃截断我军粮道回营,是有图谋,可他们的图谋还是要将我军留下。用马军牵制我军骑兵。” 项元镇见他停下话头,说道:“关胜和林冲这一万多骑兵与我军相当,何况马军交战,步卒根本顾及不上,咱们当不怕他。只要牵制住这两支人马,步卒便可快速回京勤王。” 闻唤章正要开口,韩存保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脸慎重的道:“你们莫非忘了呼延家的那个叛贼么?现在还不知道躲在哪里呢。” 众人闻言脸色大变。 呼延灼! 重甲连环马! 【作者题外话】:这几天小弟的城市新冠病毒嚣张,一时情动,报名当了防疫的志愿者。 所以有点忙,但是不会断更。只是时间会有点变化。 还是一天一万字,现在暂且发一半,晚点再补。请各位兄弟谅解! 愿大家所在的城市安康! 第182章 大军挺进陈桥驿 百年恩怨从头… 数百艘船只浩浩荡荡驶进了广济河。 立于中军旗舰之上的神机军师朱武,到了此时他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那一向儒雅的脸还是一脸潮红。 而他身边的“忠勇军”杜嶨、“忠信军”唐斌、平海军大将李俊等等所有人也是如此。 谁能想到啸聚山林的自己,居然能有一天兵犯大宋京城? 虽然寨主再三交代,此行并非为了攻城,只是要逼迫高俅,甚至淮西的童贯退军。可是能够领兵去京城走一遭,在那些达官显贵的眼皮子底下嚣张一回,这辈子也值了。 连绵几十里的战船经过广济军,过了兴仁府,便是京畿路,开封府! 而那没有水师,甚至已经没有多少禁军守护的汴梁城,早已经城门紧闭。 “军师,咱们在何处落脚?”李俊问道。 朱武看着远处高大的汴梁城,心头大笑一声。 “大官人交待,咱们不用和官军接触。但是有件事,还得劳烦杜老大或者唐斌将军。” 杜嶨和唐斌闻言,忙拱手道:“军师但请差遣。” “往北几十里便是陈桥镇!步军便夺下此地落脚。” 船上所有人,心头了然。 神驹子马灵更是仰天长啸。 “痛快!” 陈桥镇,就是当年的陈桥驿! 赵匡胤就是在这演着他的样板戏,披上了龙袍后,赶回京城夺了柴家皇位。而此时,柴进要为他的老祖宗,把这脸给打回去! …… 而京城皇宫内院的赵佶,作为一个诗词歌赋无所不通的帝王,他是伟大的。在他的身体和脑子里,只有风花雪月和幻想着被世人歌功颂德。 可他没有胆子,更没有骨头。 此时的他,全身颤抖的靠在自己的龙椅上如一滩烂泥。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骂柴进的胆大妄为,去骂高俅等官军的无才无能。因为赵佶知道,柴进不是花些银钱,服个软就能糊弄过去的。 自己祖宗造得孽,此时要自己来替他们还了。 “官家,梁山贼寇已经在陈桥镇安营扎寨了。” 宰相王黼匆匆进殿,来不及行礼便惊恐的说道。 赵佶闻言,心头又气又怒。 看向自己一向信任的王黼和蔡京,急切的问道:“勤王诏书可发往各地了?怎么还没见军马过来啊?” 殿中众臣悄悄对视一眼,由蔡京回奏道:“启禀官家,兴仁府的消息传回京师,勤王诏命便发往了淮西、山东还有西北各处。只是人马赶来还需要些时日……” “还要多久啊!” 蔡京微微看了眼皇帝,见他一张脸急得惨白,忙道:“官家勿忧,我京城尚有数万可战之兵,更有百万与您同仇敌忾的百姓,这几万草寇定不敢犯我城池!” 殿中王黼等人连忙一起安慰,虽然他们也怕,可这梁山人马一直没有动静,想来也是知道攻不进京师的。 赵佶被众人好言好语规劝一阵,心头略略安定。可这安定下来后,脑子也清楚一些了。想到这陈桥镇被梁山所占,只觉得愧对列祖列宗,感觉大宋朝廷的脸被一群草寇打得生疼。 忽然心有所感,顾不上官家体面,小声抽泣起来。 蔡京等人见状,哪里能不懂他的苦,主辱臣死,连忙跪下。 而东京城中也早已经乱做一团,一些达官显贵更是在想办法逃出城去。可此时四门紧闭,皇帝都没逃,又怎么会放纵你们这些显贵出城。 可汴梁城西,一栋高大的花坊之内,却是一片祥和。 这楼临着汴梁最繁华的大街,高约数丈。虽然此时因为梁山大军犯禁的缘故,又是白日,并无几个客人。可掌柜的却很奇怪的让下人们张灯结彩。 “郓哥儿,掌柜的这是怎么了,这大战将近,为何比平时还欢喜些。还让咱们白日里就张灯结彩,也太招摇了吧。这也没客人啊。” 这个郓哥,曾经只是阳谷县内一个想卖几个山梨养活老爹的青年,可因为他与武松的哥哥武大郎是忘年之交,在武松攻破阳谷县后随他投了山寨。 后来柴进亲自见过他,说这孩子是个有眼力又有胆量的人,便让石秀带着他来了东京。 而当年的阳谷县卖梨少年,此时已经是这“念仙楼”里,除了乐和、石秀的第三号人物。 见手下小厮问,郓哥微微一笑,还有些青涩的脸却是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城府。 而旁边一个同是梁山士卒的跑堂,他们可是能猜到因由的。见郓哥不说话,笑骂道:“掌柜的如何交待,你就如何做。哪里有这么多话。” 说完同郓哥一道,会意的相视一笑。 而楼上的书房内,两个模样俊秀的男子对坐,正在泡着茶下棋。 石秀虽然出生市井,可他是个心思灵巧的汉子,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为了能在这花坊里隐藏得更好,那些文人骚客附庸风雅的东西总也要学着点才行。 beqege.cc 看着棋盘上被乐和拿去的十几颗黑子,石秀摇头道:“我的大掌柜,你这杀得也太狠了点吧。可莫要忘了兄弟我还是个新手呢。” 乐和闻言轻笑两声,意味深长的道:“这招就叫釜底抽薪。” 石秀一点就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食指对着微笑的乐和轻轻一指,然后微微叹气道:“好希望我也能像他们一样啊。” 乐和见说,笑道:“咱们的事虽然不见风雨,可这也处处暗藏刀兵。兄弟莫要这般想。” 石秀本就是好勇斗狠闯出来的拼命三郎名头,骨子里还是期盼厮杀的。可在这汴梁城一两年,也明白了自己该做的事,何况还有个,在这位置上越做,越得心应手的铁叫子师傅开导。 “不知道咱们何时能光明正大的回家。” 乐和看着石秀满怀期盼的眼睛,心有所感。他们这几天,也被山寨突然派兵前来的消息弄得震惊不已,那种发自心底的开心和兴奋,差点让这兄弟俩在外人面前都没抑制住。 乐和认真道:“我相信应当快了。” 第183章 太尉枢密急奉诏 梁山旋风动私… 离东京城不远的陈桥驿,因为赵匡胤在此披上龙袍的缘故,已经比一百多年前热闹了太多太多。虽然算不得他大宋的龙兴之地,可总也有点香火情缘的。所以很多达官显贵的庄院都立在此地。 当梁山几万大军赶赴而来时,这小小的陈桥镇,鸡飞狗跳,哭声震天响。 这种时候,朱武等人不会和这些达官显贵的富家翁讲客气,稍微寻百姓一打听,选着哪个名头臭,就进到庄院里寻摸粮草供应军需。 做为一支后勤补给跟不上的大军,总也要把自己肚子的问题先解决了。 “这些贪官的家小杀不杀?”崔埜问杜嶨道。 “大官人临行前早有交待,尽量少造杀孽,要逃的都放走吧。” 一旁的唐斌闻言大笑道:“也不知道这些人进不进得了汴梁城。” 郝思文笑着摇头道:“此时此刻,哪怕是个皇亲国戚,这汴梁城的大门,也不会为他们打开的。” 几个梁山头领命人建好营寨,便在帐中安坐。这陈桥镇外,本来是有几千人马驻守的。可等梁山大军一到,却见早就跑得一个也不剩了。 崔埜有些不知足的说道:“诸位兄弟,如果让咱们攻城,会不会一不小心把这诺大的东京城给打下来?” 唐斌和他是一个山寨出来的兄弟,虽然崔埜如今在杜嶨手底下,而文仲容更是去了济南府,可关系却是一点没变的。见他在那装模作样的沉思,不禁笑骂道:“还一不小心!你没见那汴梁城有多高么,真要打下来,咱们这点人马哪里够。” 崔埜本来也只是耍笑,见帐中兄弟皆是一脸笑容,打着哈哈起身道:“那称王的田虎、方腊,每天闹得挺凶。可哪里有咱们梁山这么大的排面。” 众人见说,深以为然。 郝思文笑道:“咱们这次说不定还能替王庆和方腊解围了呢。” 崔埜点头道:“这勤王诏令肯定已经发往各地,如果童贯领军回京,也不晓得王庆会不会在他那王宫里,给咱们兄弟一人立个长生牌位!” …… 所有人都相信,近在山东的高俅,远在淮西的童贯肯定会领军回援的。 而童贯也已经收到了京城日夜加急送来的诏命。 此时的他,一个人坐于房州州城内的临时帅衙内。一张坚毅的脸,一会红,一会白。而那长了点胡渣的嘴巴,习惯性的抖动。 是的,童贯能长胡子。 也不知道这位大宋枢密使大人,是修炼的何种仙家秘法,还是当年阉割的时候并未割干净。反正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太监确实是个长胡子的太监。 而他那强壮的身体,加上很有正气的脸庞,更让人不信这是一个净过身的人。 “真要前功尽弃了么?”童贯心中寻思。 他已经同种师中等将领商讨良久,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王庆已经被逼入房山,只要再加把劲,便可灭了这一伙淮西地界上的反贼。 当然这只是其一。 对于童贯自己,他是从心底里恨王庆这个小白脸。就是他当年勾搭了蔡京的孙媳妇,让蔡京丢了这么大个面子,害得自己也一直被蔡京埋怨。因为这个女子不是别人,而是童贯的养女。 此人不死,心头怒气如何能消。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童贯心头发狠道:“我不信这梁山贼寇能够攻破汴梁城!” 作为大宋朝廷建国以来,最有名望的大太监李宪的嫡传弟子,童贯是多么希望同师傅一样,能像个真正男儿般建功立业。自己的师傅李宪,那可是率领西军杀进天目山,火烧西夏王庭的传奇人物啊。 虽然坚信圣上无忧,可总也要想个万全之策方好。不然这功劳随时都有可能变为斧钺加身! 童贯眼神一狠,大喝道:“令众将来帅帐议事!” …… 远在千里之外的梁山众人,都是相信这次能救得了王庆的。可现在他们顾不上去想这些。 因为高俅发狠了。 他已经收到了赵佶的圣旨,令其速速领军回京。 做为一个靠溜须拍马起家的东京泼皮,高俅没有高俅、王黼的学识。也没有童贯建功立业之心。他在意的只有皇帝的安危。 他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是靠着这位念旧情的皇帝,他也从心底里感激、爱戴,哪怕真有一天要为赵佶去死,高俅心里也是愿意的。 至少他心里是这么觉得! 现在已经明白了梁山企图,高俅不能把自己的命交到柴进手里。所以他逼迫徐京、王焕不顾死伤的强攻梁山营寨。 而此时梁山大寨中,柴进也是对这高泼皮,突然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看法。 “能在这朝廷里混迹那么多年不倒,高俅也并非一无是处啊。” 柴进看着远处丢下几百具尸体落荒而逃的官军,微微摇头转身进了帅帐。 穿越来此之前,前世的柴进一直奇怪一个问题,为何古代打仗,在双方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只见晚上偷营,却很少见到白天攻营的。 直到做了沧州城外的柴大官人,后来又成为了这梁山之主,亲自领军在外才真正明白。 这个时代的营寨,可不是电影电视剧中,用几根小棍子扎两个拦野狗的篱笆。而是外设无数据马,挖好许多陷马坑……更有修建得高大的辕门,如一个简易的木制小城墙一般。 而在彼此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你若想强攻,真的很难很难! “大官人,这闻唤章和咱们的绿林前辈们确实了得,只怕他们已经猜到山寨的意图了。” 等柴进入了坐,幻魔君乔冽抢先开口道。 吴用见说,也是一脸赞赏的道:“该是如此,不然不会不顾士卒生死,强攻咱们大军营寨的。” “哈哈!”李助大笑一声,“猜到了又有何妨,他高俅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柴进正要说话,却见李逵一脸傻笑的跑了进来。 他在山寨养了半月,又去兖州陪着邹渊呆了一个月,虽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这皮糙肉厚的黑炭伤也比别人好得快。见伤好了,一溜烟的就跑了回来。让安道全都甚感神奇。 “铁牛为何笑得这般模样?”李助打趣道。 李逵哈哈一笑,又瞄了眼吴用,开口道:“刚才见对方有个秀才,长得倒挺像军师的。” 柴进等人闻言,一阵白眼。你这人笑点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呢。 可他是李助的心头爱,李助笑道:“那人该是东京城的闻唤章,闻教授,乃当世大才。将来若是战阵之上遇见,铁牛切记可莫要下杀手。” “也是一教授?”李逵傻乐道:“是不是秀才打扮的都是教授!前些日子,俺还在兖州碰见过一个进士教授呢。依俺和邹渊兄弟看,那厮也是个大才,还会念诗呢。” lingdiankanshu.com 柴进见他一本正经的思索,摇头苦笑。 你还能分清诗的好坏不成! 可一旁的乔冽见说,开口道:“进士做教授的倒是少见,铁牛可记得这人名讳,山寨正是用人之际,如果真是人才,不妨去问问是否愿意投山。” 柴进见说,心中也道:“能考中进士也是很难了。不怪这傻牛说是有大才!” “俺当时也是这般想的,可惜不准绑人,不然俺……”话说一半,眼睛看向柴进。 柴进懂他,笑着道:“你又没绑,怕什么。接着说吧。” “俺只记得是密州城的教授,叫啥秦会!”李逵乐道:“他儿子是不是叫秦不会!” 帐中众人闻言大笑。除了柴进。 问道:“此人是何年纪、模样?” 李逵答道:“身条倒是修长,可模样也是个小白脸。大概三十多岁?俺也不清楚,要不去密州给哥哥寻来!” 应该是他了。 这个名字,作为一个后世人是再熟悉不过,只是李逵弄错了字而已。 秦桧! 因为他记得曾经在一个给秦桧洗白的帖子上,说是此人曾在密州当过教授。只是自己给忘记了。 柴进忍住心头惊讶,他没想到这个大妖精此时冒出头来。 …… 天色将暗,柴进没要人陪伴,一人在大营中走着。 他现在的心有些犹豫。依照自己的习惯,很多人因为自己的到来,还未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会尽量的忍着。 可这秦桧,柴进真是想替后世被这大奸臣气得吐血的百姓出口恶气。虽然如今的他什么也没做,而且不可否认,此人能在南宋一手遮天,肯定是个有很高才能的人。 何况如今的自己,也不怕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儒生。 可他秦桧,是个后世人见人恨的大奸贼啊。那夫妻跪像如今还立在江南呢。 “大官人!” 一声呼唤打乱了柴进纠结的思绪,抬头一看,见是阮小七和糜貹正同自己打招呼。 柴进微微一笑,“小七怎么还未回山?” “刚刚从山寨送了些草料过来。碰上糜貹兄弟扯几句闲。” 糜貹笑着问道:“哥哥为何一人在此,也不见嫂嫂相陪!” 柴进被他一句话又提起了心事,看着眼前二人,忽然暗下决心。 为了岳飞,我也得替他出了这口恶气! 对二人微微招手,走到无人处。 对他们道:“二位兄弟,现在替我去办件事。” 糜貹和阮小七见柴进有些慎重,忙道:“哥哥但请吩咐。” “你二人连夜赶往兖州叫上邹渊去密州,寻到他在路上遇见的那个叫秦桧的教授。”柴进沉声道:“此事莫要张扬,就你们哥三知道就好。” 二人点头领命道:“那人是带回来,还是?” “杀了!” 第184章 三好汉密州寻人 出林龙打马单… 得了柴进嘱托后,糜貹、阮小七回营中交代一二,便赶赴兖州。 待寻得出林龙邹渊,将事情和他说知后,这个曾经登云山的大当家虽然奇怪,为何寨主忽然会对一个儒生起了杀心。可他不是个爱琢磨的人,反而感觉受到柴进的信任,多了许多高兴。 回了府衙给知府张文德报备一声,直言山寨另有差遣,便同糜貹和阮小七直往东行。 因为朝廷大军的到来,密州暂时还没被梁山占领。三人三骑,披星赶月穿过沂州,潜进了密州治所诸城。 刚入城池不久,便见前头有间梁山酒肆,三人进得门来,那管事的掌柜乃青草蛇李四的心腹,自然识得山寨头领,一脸客气的请三人入了后院。 “三位哥哥怎么忽然来了密州。若有用得着小弟的,尽管吩咐。”几人客气几句,那掌柜的拱手问道。 阮小七微微一笑,却不好同他说明来意。直道:“奉寨主将令,特来诸城探探路,也好将来取这密州。” 那掌柜的做了多年的哨探营生,心思极为灵巧,哪里能听不出来这不过是委婉的客套。见三人不愿多说,便住了嘴。 很多事情,不是自己一个小喽啰操心的。 客气的道:“已经命小的们备好了酒肉,三位哥哥一路劳累,先吃饱喝足了再忙活?” 糜貹笑道:“是有点饿了。这一路咱们可没带歇的。” 三人在酒肆掌柜的作陪下,填饱了肚子便出了门。 若是柴进没有特意交代,三人可以向酒店哨探营的兄弟打听。可现在只能自己到处寻摸了。 幸亏秦桧是个进士,在这密州城里,一个有进士功名的教授还是很好找的。 糜貹三人寻得路径,赶到城北一个小巷子。却不知道是哪个房子。 见一个中年妇人正在门口浆洗衣裳,客气的上前问道:“敢问这位嫂嫂,可识得秦教授家是哪里?” 那妇人四十多岁,抬头见这三个威武大汉,脸色一慌。忙指着对面道:“就那,门帘上还贴着对联的便是!” 糜貹三人客气的拱拱手转身离去。 待行到无人处,邹渊道:“这大白天的,咱们是直接闯进去?” 糜貹摇头道:“还是别闹太大动静为好。咱们先把门骗开问清楚了。可莫要杀错了人。” 邹渊见说,觉得甚是有理,便一个人去敲门。 过不多时,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将门打开。 邹渊客气的问道:“敢问老伯,这可是秦教授家中?” 那老头点头应道:“秦教授却是租了我这院子,不过今儿一早便带上家小离了密州。” 邹渊闻言懊恼道:“可知去了何处?” 见那老头有些犹豫,知道在防着自己,忙笑着道:“我是秦教授的旧识,一直在兖州生活,今日凑巧来了诸城,不想却是错过了。” 那老头见邹渊客气模样,面色一缓,笑着道:“这却是不巧得狠。秦教授是有进士功名的。我听他那随从言语中透露,该是去京城高就了,只是具体情形,小老儿却不清楚……” 邹渊等那老头说完,假装客气几句,拱手告辞。 待寻得藏在一旁的阮小七两个,急切道:“那个秦桧今儿一早便离了此地,很有可在东京城谋了个一官半职的,往那去了。” 阮小七气恼道:“他娘的,早知道跑快些了,这来得也太不凑巧了些。” 看着糜貹和邹渊问道:“回山复命,还是往西追一程?” 糜貹也是一阵苦恼,这往东京的路四通八达的,谁知道这酸秀才走的哪条道。 可要就这么算了,心里总觉得不得劲。 “他带着家小该是走不快的,咱们三分头追一路,或许能碰上也说不定。” 阮小七笑道:“可咱们哥俩没见过他啊。总不能看着像的都给宰了吧?” “依着模样猜猜,若拿不准,偷偷绑回去再说。” 另外二人见说也没意见,匆匆上马分头往西追去。 …… 他们哥三从兖州官道上来,却一直没有碰上秦桧,想他该是走的其他路。再加上济州地界正有战事,或许是故意躲开走的。 所以三人商量,由见过秦桧面目的邹渊往西南方向追,毕竟走这边的希望会大些。 邹渊一路急行,路上也是沿途打听生怕被自己遗漏,可等他绕过沂州艾山都没见到人,心里不禁着急和郁闷起来。 “早知道大官人要除了此人,当日在兖州地头上,一刀砍了多容易。现在屁股都要磨穿喽。” 心里虽然懊恼,可还是接着往西边追。 又行了一日,已进了单州地界,却还没遇上。不免打起退堂鼓来。 “再往西走,可就是应天府了。这是不是也跑得太远了些。” 可他转念一想,那房东老头只知道去京里做官,这应天府不也是大宋南京么?不会是他搞错地头了吧。 这么一琢磨,身子感觉又有了精神。狠抽马鞭,又绕过了楼霞山。邹渊自从上了梁山,可是没有一天不清闲的。他开始在独龙岗上驻扎了大半年,后来又去了兖州,平日山寨兄弟最爱拿他耍笑,直言他出林龙每天自在。 但是这几天打马急行,可把这邹大寨主累个够呛。刚刚出了楼霞山地界,便见一个简陋的草庐,门前高高的杆子上,挂着一个写着茶字的破布。 “正好歇歇脚,不然人没寻到,把自己给累死了。” 邹渊边心中寻思,一边跳下马来,手中铁棒一甩便要往茶棚去。 刚行没几步,却见一个丰神俊朗的儒生从里头出来。 不是那秦桧还能是谁! 邹渊瞪着眼睛,一脸喜色已经彻底抑制不住了。 正要大步向前取他狗命好回山复命,却见后面跟着两个妇人,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年轻人,该是秦桧的妻小了。 心头犹豫道:“大官人只说取这秦桧,而且山寨一直没有灭家的规矩。现在动手难免要殃及池鱼啊。” 先跟着,总有落单的时候。 邹渊打定主意,正要转身躲避,不想他的身影早就落入了秦桧的眼中。 虽然他还是个没有完全修炼成精的妖怪,但那也是妖啊。 虽然只是兖州田间地头上匆匆一面,可秦桧哪里能不记得这个梁山贼寇。 虽然他不知道这人为何突然跑来此地,可心头也是大惊。 正要对妻儿交待快些离去,却见邹渊已经上马往回走了。 若是别人,肯定会觉得此人是离去了。可秦桧不是别人。 心中沉思道:“他该是要去茶舍歇脚的,却一见我出来便转身走了。难道是冲着我来的?” 可自己何时惹着他梁山了啊! 看着邹渊不急不慢,甚至偷偷往后看的模样,秦桧心中更是确定。 又看向茶舍,心中沉思道:“里头那个虽然也是贼寇,可毕竟心中向着朝廷,不如用他来了此劫难!” 小书亭app 打定注意后,对妻儿道: “咱们先不走了。” 第185章 秦桧草庐耍心计 邹渊茶舍起杀… 秦桧率先进了茶舍,本来还满是慎重忧虑的脸,已经是一脸笑容。 而茶舍中还有三位客人,见秦桧去而复返,主位上一个五短身材的黑脸汉子客气道:“先生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秦桧笑道:“未曾遗落物件,只是小儿肚腹有些不适,只好先回店中再歇歇。” 那汉子见说,忙邀请他入座。 虽然二人也只是萍水相逢,可自从听说秦桧是个有官身的进士,这个黑汉子便异常的客气。 刚才经过简短的交流,他更是能从秦桧的谈吐中知道,此人绝对是个满腹经纶的大才。 而几十丈的邹渊立于马上,心中又气又怒。 “这他娘的怎么又跑回去了?还一直不出来,这让老爷怎处。” 邹渊一阵犹豫过后,心道:“不管了,冲进去杀了这秦桧自回山复命。反正谁也不认识老爷。” 一夹马腹便冲向了茶舍。几十丈远,转瞬即到。 邹渊翻身下马,手拿铁棍推门进去。却见秦桧正与三个汉子谈笑风生。 如果是阮小七和糜貹前来,该是能认出来这三人的。 矮脚虎王英,锦毛虎燕顺,还有中间主位上的及时雨宋公明。 可邹渊虽然混迹江湖,可他一直在登州过活。后来虽然上了梁山,可他却在独龙岗和兖州城里逍遥自在。虽然听过名号,却未见过。 见那三人皆携带兵器,特别是身旁两个,一见便知道是手上沾过人血的。不禁心头一凛。 可他作为登云山大当家,那胆子也是天大。不顾前面也在盯着自己的四人,身上杀气四散,将手中铁棒一举,直往秦桧天灵盖打去。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却是燕顺用朴刀架起铁棍,正要开口相问,可邹渊已起杀心,哪里会停手。铁棒横扫,带着破空之声往燕顺腰腹打去。 “直娘贼,居然过来讨死!” 王英大骂着挺枪也往邹渊刺去。虽然他觉得这架打得没头没脑,可他根本不在乎。 秦桧见他们动手,早就溜到宋江身后,而那些家小和茶社掌柜的已经吓得跑出门去。 只见刀来棍往,在这小小的茶舍内闪着阵阵寒光,把那桌凳打得稀烂。 没有几个回合,邹渊在燕顺和王英的夹击之下,已经险象环生。 一旁的宋江见状,突然喝道:“诸位暂且停手!” 秦桧见这梁山贼寇就要身死,心头正在大喜,却不想宋江忽然喝住,懊恼不已。 宋江上前拱手道:“这位好汉武艺非凡,定非无名之辈,可否告知名姓,为何忽然对我等行凶?” 邹渊心中又惊又气,可形势比人强,而这黑汉子看着也是爽利人。也拱手道:“小可微末之名不提也罢。” 手指秦桧道:“我要杀的是他!与你们无关。” 王英见他打不过,居然还甚是倨傲,大怒道:“莫要讨死!” 宋江忙笑着挥挥手,问道:“不知秦先生与好汉有何怨仇,一定要让你痛下杀手。不如让宋江做个和事佬如何?” 邹渊闻言大惊,仔细打量了宋江一圈,又看向王英和燕顺,心头了然。 “不想却是山东及时雨当前。”邹渊微微拱手,却并没太多客气。 宋江见状心中微怒,哪里来得这般不识抬举的野汉子。 可面上却笑着道:“敢问兄弟名讳?” 邹渊知道这事已经不能善了了,可自己又杀不了秦桧。不禁挑明道:“既然都是江湖同道,我也不瞒你,小可邹渊。此人乃我家柴进哥哥点名要的人,希望宋公明莫要生事!” 说完眼神犀利的盯着秦桧。 店中四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 怎么又是他梁山柴进! 而秦桧心头更是大骇:我什么时候惹着这么个大魔头了,非要取我性命。我在密州可没干过啥缺德事啊! 眼神偷偷瞄向一旁的宋江等人,见这哥三像是要打退堂鼓,心中急切道:“宋公明,你不是要投身朝廷么,只要你救我性命,我保你招安!” 宋江回头惊喜的看向秦桧,见他模样不像假的,心中虽然大喜,可却还是不够信他。毕竟这可是要再得罪柴进一次的事。 正要开口询问。可对面的邹渊见宋江神情,也是着急道:“宋公明,你真要管这一摊子事么?” 宋江还在犹豫,可王英早就恨梁山入骨,此时见邹渊模样,大骂道:“狗娘养的,老爷可不怕你梁山。” 举枪便往邹渊刺去。 邹渊见王英动手,而宋江此时脸上已现杀机,一棍挡开王英铁枪,夺门便走。 “杀了他!”宋江大惊道。 王英和燕顺急忙追出门去,却见邹渊一把抓过躲于门外的秦桧小儿,厉声喝道:“再过来,就别怪老爷不讲江湖道义了。” “好汉莫动手,咱们放你走。”跟着追出门来的秦桧大喊道。 邹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宋江,只等他开口。 宋江看了眼秦桧,他是真怕邹渊逃回去,可此时招安的机会就在眼前,哪里舍得得罪了秦桧。 极为愤怒的骂道:“滚!” 邹渊慢慢后退,一把推开秦桧小儿,翻身上马而去。 待跑开几丈,回头大喝道:“狗日的宋江,你去给贪官做狗,看你最后能落个什么下场!” 场中众人见邹渊打马远去,皆是摇头不已。宋江心中更是急切,把他放回去可是一个心腹之患啊。 回头看向正抱着小儿子不停安慰的秦桧,忍不住问道:“先生,小可如何能得朝廷招安,还请您教我!” 秦桧让妻子领走小儿,躬身一礼道:“好汉救得在下一家性命,还请受秦某一拜。” fqxsw.org 宋江连忙去扶,直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英雄所为,无需挂在心上。 可眼睛却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秦桧认真的道:“好汉请放心,在下刚才之言并非诓你,只需依我之计行事,定能助你受官家看重。” 宋江闻言大喜道:“还请先生直言。” 秦桧笑着问道:“听说好汉所在的芒砀山,如今已有上万士卒,可是实情?” 宋江点头道:“我刚刚说服楼霞山上的一伙人马投山,此时全伙该有一万五千余众,只是甲胄并不齐全……” 秦桧摆手道:“无妨。先生速回芒砀山召集人马,咱们一同赶赴京城。” 宋江疑惑道:“为何?” “现在梁山贼寇已经兵犯东京城,而各州援军并未出现。只要好汉领着人马,打出江湖义士勤王的旗号,我敢保证此行必得皇帝器重!” 宋江闻言大喜,他这些日子一直在落霞山里呆着,不清楚外面情况,此时听秦桧言语,哪里能看不到其中机遇。 自己可是第一个赶赴京城勤王的人啊。 一旁的秦桧看着激动得面红耳赤的宋公明,心中暗道:“这是你的机遇,可又何尝不是我秦某人的机遇!” 【作者题外话】:非常抱歉,每天宣传做核酸,还要帮忙维持秩序,确实很忙。 所以来不及回复各位朋友的留言评论。 还有两章晚些奉上! 第186章 高俅想寻机后退 宋江欲领兵勤… “大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官军的帅帐之中,颍州汝南节度使梅展,声泪俱下的恳求道。 昨日得了高俅的将令,他领着士卒强攻梁山营寨,被早就等着的梁山士卒打得大败。他的手下士卒死伤三千有余。 其中很多人,都是跟随他一起多年的老兄弟,就这样没了。 而今天,高俅居然还让他和中山安平节度使张开,再度领军前去。把这个胡子花白的老将军急得心力憔悴。 因为大家都知道,摆开架势野战都很难打得过,更别提人家是守阵的一方了。 而一旁的张开没有像梅展一样去恳求,他的眼神里全是血丝和杀气。 因为他觉得,高俅不是在想着打败梁山贼寇,而是在杀他们手底下的亲信士卒。不然为何这样送死的事,不让禁军去,不让杨温和韩存保去? 就因为我们这些人,曾经也是身在绿林么。 经过几天的强攻,各军皆有损伤,可禁军却每天照样像个大爷一样,在营中耀武扬威。这些张开忍不了。 他忽然很想杀了高俅,重回绿林。 可这念头刚一冒出来,张开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难道还能回去么?还能去过那种畅快的日子吗?” “梅展,行军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你的手下士卒死了你心疼,难道本帅不心疼么。你莫忘了,那可都是咱们大宋的兵。” 高俅不想听梅展哭诉,他可不管别人的生死,他要的是结果。 回头对着张开道:“你也想抗命?” 张开见高俅愤怒的朝自己看来,心中长叹一声,拱手道:“末将不敢。可如此强攻又有何意义,不如直接回师,哪怕将来两军遇上,也比这样赢面大。” 高俅看向一旁的闻唤章和徐京等人,怒喝道:“还不是你们说贼寇早有埋伏,现在又让本帅直接退军?” 闻唤章闻言,只觉得全身无力,可又没有任何办法。 他明白梁山这招阳谋,直直的插在官军的胸口之上。因为你高俅领军来征剿梁山,可如今人却杀向了京城。如果你再不回去救,那就是罪上加罪,死得不能再死了。 哪怕皇帝对你这个潜邸旧人有太多的喜爱,可也救不了你。 此时见高俅调转矛头冲向了自己,闻唤章微微躬身道:“张开将军所言也是正理,大帅,朝廷诏命已经来了多日,如果咱们还不动身回京,只怕将来也……” 高俅闻言心头一寒,确实是有好几天了。官家可还在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去救呢。 恼怒的问道:“可有办法安全回京?” 闻唤章道:“除了祈祷不碰上呼延灼的连环马,就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来了。” “可现在还不知道他躲在哪里呢。” 闻唤章慎重的道:“除了兴仁府,就只有濮阳开德府。” 高俅疑惑的问:“为何不可能在临近的濮州?” 张开抢先道:“濮州城池太多,更无连绵大山藏匿。当是不会的。” “咱们可不可以绕开这两地?” 帐中众将见他问出这么白痴问题,皆是无语至极。 两个州府,诺大地盘。十几万人绕着圈走,要走到何年何月去。那还不如呆在济州呢,反正去得迟了,皇帝也是要发火的。 可闻唤章等人,都有句话一直没说。 到时候梁山逼着你走的那条路,那就是呼延灼的藏身之地。 在他们的心底,其实早就不奢望能躲开,而是闯过去。 …… 糜貹和阮小七回营两天后,邹渊才气急败坏的跑了回来。 这也怪不得他郁闷,本来就是去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而且还让自己给碰到了。可半路又跑出这么个搅屎棍,把到手的功劳给打没了。 邹渊问明了柴进一人在帅帐后,便赶着过去。 “兄弟一路辛苦了。” 柴进见他一身风尘和一脸的苦闷,猜他该是也同糜貹和阮小七一样,并未碰见人,开口笑着道。 前两天糜貹回来说了情况后,柴进心里也认了。既然老天爷让你躲过去,便先留着吧。也不打算再特意派人去了。 邹渊边行礼,边懊恼的道:“小弟倒是不辛苦,只是那秀才被宋江救了,心头甚是不爽!” 柴进闻言,一阵愕然。 这怎么又和他宋公明扯上关系了? 待邹渊将过程说知,柴进摇头苦笑。 “这都是命啊。” 宋公明原本该是放了领军攻打梁山的高俅,才换得了招安。可如今,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打乱了一切。让这位及时雨碰上了这个该在多年以后,方能大显身手的秦桧。 可如今,秦桧应当还没有能力相助宋江才是,为何他能如此笃定? 柴进心中细细思量,却一时半会弄不明白。若说秦桧是一时冲动,想用这话搪塞宋江,柴进是不信的。 以宋公明的性子,你一个籍籍无名的微末小官,居然拿自己最在意的事情耍笑。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说不定心头一狠,当场就把你给杀了。 ahzww.org 既然想不明白,柴进也懒得再纠结,他现在倒是很好奇,你们俩既然结识了,自己还真想看看,到了最后你们是何模样! 第187章 梁山吹响号角 老将笑对兵锋 初夏的湖边,吹来一阵微风,把已经翠绿的柳条吹得四下摇摆。几只不怕人的水鸟,一会飞上枝头,一会掠过湖面,带起阵阵波纹。 柴进和扈三娘站在湖边,像一对后世踏青的恋人。一会轻声交谈,一会掩嘴微笑。虽然没有太多亲昵的举动,可在远处的士卒看来,只觉得像从画中走出的神仙眷侣一般。 官军已经两天没有过来了,据时迁的哨探营回报,高俅已经在禁军的护卫下,于半个时辰前撤离了郓城。 而柴进还在等着时迁的消息。毕竟十万大军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溜干净的。 忽然听到身后的响动,柴进与扈三娘微微回头,见是李助正一脸笑容的往这边走来。二人相视一笑,知道该是有好消息了。 扈三娘对着李助微微欠身,率先走开往营中走去。 “大官人。”李助笑着走到近前道:“据探马回报,杨温和韩存保的人马也快出郓城了。” “王焕他们呢?” “按时迁分析,几支地方马军皆由王焕、徐京等人统领,正在几十里外集结,好给高俅断后。”李助道:“数量不下万骑!” 柴进眉头一皱。 “看来高俅还是舍不得把禁军中的骑兵给留下,也不知道呼延灼能不能胜得了。” 李助见说点头道:“还有韩存保和杨温所部骑兵,咱们是不是该给兄弟们帮帮忙啊?” 柴进点头道:“回营,令各军主将来帅帐议事!” …… 梁山各军早就集结完毕,柴进回营的时候,只见大营之中,士卒个个满怀期待看向自己。 李助故意笑着打趣道:“兄弟们莫要心急!” 惹得一众士卒大笑不止。 柴进刚回营帐不久,各军主将便匆匆赶来。 只见王进、林冲、秦明、关胜、卢俊义、张清、卞祥、史文恭、鲁智深、孙安自分左右站定。个个身披甲胄,满面红光。 柴进见大家眼神看来,也不啰嗦,直接对旁边点头示意。 乔冽微微拱手,沉声道:“依寨主令: “烈风军”、“烈焰军”所部骑兵立即出发,由西北而下,拖住官军骑兵。小李广花荣随军同行。” 话音刚落,只听甲胄哗哗作响,林冲和关胜出列躬身道:“末将接令!” 说完拱手退出营帐! “依寨主令: 军师吴用,领“忠甫军”、“忠悃军”、“忠义军”、“忠谠军”、“忠荩军”等各军所部一千五百骑兵,需绕过郓城县外交战地,拖住韩存保、杨温所部人马。各军主将随行,军中事务由副将代行职责!军师李助,领五军步卒,攻取济州府。” 李助、吴用领头,史文恭、张清、卞祥、卢俊义、秦明轰然领命而去。 “依寨主令: 其余各军,半个时辰后出发,攻打官军营寨!” …… 当林冲和关胜领着所部马军往西冲出没多远,便碰上了一直在替高俅断后的官军骑兵。 几万匹战马,把这宽阔的大地都挤得满满当当,马匹时而发出的嘶鸣声,在两军沉默的战阵之中,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这种地形,这种时候,没有什么绕后突袭,两军将骑兵摆开,随着一声声号角吹响,士卒的心也跟着跳得更加急促。 林冲不是好勇斗狠的性子,问关胜道:“依寨主吩咐,咱们只要拖住这支马军便好。关将军乃多年经武之人,比小可懂得多,有何高见。” 林冲比关胜上山更早,与柴进等人的关系也比自己要亲密的多,此时见林冲降低姿态的诚恳言语,心中感动。 忙客气的拱拱手,道:“兵法有云,敌不动,我不动。反正着急的该是他们才是。教头觉得如何?” “好,就依将军所言。” 而对面的王焕见梁山马军雄壮,一见便知都是北地好马,终于才相信当日张叔夜所说的,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马贩子的言语。 徐京在一旁赞叹道:“好一支马上劲旅啊。幸亏他梁山命关胜回师,不然以韩存保所部人马,哪里能敌得过这些马军。” ranwena.net 项元镇道:“这当还有林冲所率领的马军才对,不然数目对不上。” 王焕现在没心思谈论这些,面色凝重的吼道:“他们是想将咱们拖在此地,肯定另有图谋。不能再拖延了。” 身旁的京北弘农节度使王文德出声道:“可看情形,自己这骑兵当是不如对方的。何况咱们还是各军凑一起才有这一万多骑兵。若冲起阵来,肯定没有对方配合默契。” 同来的陕西汉阳节度使李从吉点头道:“将军所言在理。” 王文德道:“听说这林冲和关胜武艺非凡,老朽倒是很想去会会。也看看这些后生晚辈是不是浪得虚名。” 其余老将见说深有同感。 王焕点头道:“也好,若要能拿他几员将领,或许能有更多的取胜机会。” 王文德对众人点点头,大笑着拍马而去。此时的他,见到这群绿林晚辈,好像寻到了当年的痛快时光。 身上银亮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光芒,身下那匹陪伴多年的乌骓马,好像能感受到主人的意气风发,扬起四蹄,奔跑如风。 “你们这群瓜娃子,谁来与老夫一战!” 梁山阵中的林冲等人,忽见一将飞马而来,心中还有些奇怪,步军斗将还很常见,可这马军对垒,可是很少有斗将的。 因为哪怕己方战败士气受挫,可等马军冲锋起来,那点士气根本无关痛痒,毕竟马军掉头逃跑可比步军要麻烦很多。 随军同行的花荣开口道:“听这口音,像是巴蜀人。应该是那位出生四川,因为误会杀了自己继父的王文德了。” 林冲等人点头道:“既然这位前辈想比试下武艺,咱们也不能让他薄他皮面。不如让小可去会会他。” 关胜等人难得见林冲请战,笑道:“静待教头建功!” 林冲微微拱手,一夹马腹便往阵中冲去。 待到近前,客气的道:“小可林冲,见过王老将军。” 王文德在马上见他豹头环眼的模样,心中已经了然。微微点头道:“我知你名姓,可今日并非江湖切磋,无需那般客气。” 说完挺枪跃马便往林冲杀来。 林冲也是使枪的行家,此时见他这枪势,心头暗赞。 一个巴蜀老将,一个禁军教头,在马上枪来枪往几十回合,仍然不分胜负。 王文德见林冲谨守门户,不急于强攻,只想消耗自己这老家伙的体力,不禁又急又气。知道越拖越对自己不利。忽然狠心一起,忍着肩头受林冲一枪之痛,不闪不避直直往林冲胸口刺去。 “好一个巴蜀汉子,果然有气魄。” 林冲忽见此状心中虽惊,却已收回力道,侧身躲过这搏命的一刺。 不待王文德从惊讶中缓过神来,那全力一刺所留下的空挡便被林冲抓住,身子往右一倒,枪头破甲而入。 只听一声痛呼,王文德被林冲刺中腰腹跌落马去。 官军阵中的项元镇忽见王文德落马,害怕林冲回身补枪取他性命,连忙直冲出阵。 一直在密切注视的小李广花荣,见对方一员将领,手执雕弓打马而来,便猜到是项元镇。 “我去。” 说完将银枪插入石土之中,抓起“游子弓”,便往项元镇迎去。 而项元镇从花荣出阵,就放弃了林冲。因为林冲没去管地上的王文德,已经打马回营了。 这二人虽然都是箭术行家,可离得军阵太远,根本不可能在阵中就射到人的。可刚刚行出几十步,只见二人几乎同时抬手,同时搭箭…… 战马还在飞驰,可这一老一少两员将领手挽雕弓如满月。先是两声弓弦声先后响起,然后又是一声脆响。只见中间空地上两支羽箭撞在一起,跌落于地。 项元镇想杀花荣,可花荣不想杀他。 他一直等他先出手。 两人两骑,一南一北在马上不停的拉弓射箭,那唰唰的破空之声在阵中来回响起,更有甚者,贴着二人头皮飞过。 终于在各自射了一十三矢后,停了下来。两人的手臂都因为极速的拉扯强弓,变得酸软无力。胸口也在不停的起伏。 项元镇深呼一口气,赞赏道:“小兄弟,你是何人?今日是我败了!项某输得心服口服。” 花荣谦虚道:“晚辈花荣,今日赢得侥幸,老将军万莫如此抬举!” 项元镇大笑几声,说道:“好一个花荣,你当得起小李广之名。” 说完调转马头,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的跑去阵中,护住受伤的王文德,然后再打马回去。 他们都知道,这些后生晚辈,是不会在背后使阴招的。 而梁山阵中,独眼虎马劲一脸疑惑的看向同为箭术行家的宣赞。 “这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不出来谁输谁赢了?不都好好的么!” 宣赞微微一笑,心中已经对花荣佩服不已。 说道:“花荣将军不愧有小李广之名,某不如他多矣!” 马劲苦笑道:“我的郡马爷,自己人你就莫要夸赞了。快给我说说咋回事。” 宣赞见他和旁边的士卒皆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笑着道:“因为花荣将军射得慢。他是故意的。保护了自己,又让项元镇知难而退。” 马劲稍微一提醒,已经明白过来。 箭术比的就是谁又快又准,可花荣能在故意慢半拍的情况下,让项元镇射不到自己,而且还能让他知难而退,想想就知道有多难了。 而官军阵中,受伤的王文德一脸苍白的再次翻身上马。痛苦的对着身旁的众位老兄弟咧嘴一笑,道:“这些瓜娃子都是讲究人啊。” 徐京关切道:“你莫逞能了,这里自有我们顶着。” 王文德忍着疼痛,眼神犀利的道:“老子四川爷们,啥时候当过逃兵!” 王焕等人见他模样,也知他性情,微微点头,没有再言。 一旁的项元镇被王文德神情所感,厉声道:“诸位兄弟,今日让咱们这些老骨头,教教这些后生晚辈,什么才算男人。” “说的好!”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一众胡子花白的老将皆被项元镇豪情感染,用那很多年不曾用过的绿林口哨,放肆呼啸! 而梁山阵中,马劲、史进等绿林出身的好汉,见状也跟着呼啸起来。 连绵不绝的啸声,此时就像一曲悲歌,在郓城县外的空地上回响,让一众不晓得其中之意的士卒,也感同身受的跟着执刀呼喊…… 此时的两军士卒,好像是因为仇怨而离散多年的兄弟,要厮杀,可谁都下不去手。 林冲虽然听不太懂这呼啸的其中含义,可他此时眼眶通红的喊道:“大官人曾经多次说过对这些老将军的崇敬之意,不能让这群老英雄死在咱们手里啊。” 关胜也道:“某正有此意。” 二人微微点头,齐齐打马向前。 “诸位老将军,晚辈二人不才,希望诸位能投我山寨,不瞒大家,我家军师已经率数千马军轻装前行,直击韩存保、杨温所部。哪怕你们胜了我们这支人马,高俅也是死人一个了。” 关胜难得的动情一次,诚恳的道:“不仅如此,我家寨主已经亲自领军攻向郓城县外的官军大营。此时此刻,还未来得及出营的官军只怕已经全军覆没了……” 二人齐齐拱手道:“我家寨主早有明言,如果诸位将军愿降,必定扫榻相迎!” 官军阵中诸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直接的跑来阵前招降自己,更把梁山的计划坦白告知。 王焕、徐京、项元镇、李从吉、王文德相视一笑。 徐京大笑道:“我们几个,先入绿林再入朝堂,如果此时再降你梁山,与三姓家奴又有何异?” 关胜和林冲痛苦的抬头,见几人坚毅的神情,知道多说无益,只好打马回阵。 王焕在阵中沉声吼道:“替我回去告诉你们寨主,若是我等晚生二十年,定陪他在这世间闯出个天地来。” 忽然直立于马上,大声喝道:“兄弟们,可愿陪我赴死!” 一万多各地士卒,一万多心腹兄弟,悲壮的嘶吼道:“我愿同将军赴死!” “杀啊!” 王焕一马当先,后面项元镇、徐京、李从吉、王文德紧随其后。 正好此时一缕阳光洒下,铺满整个大地,把那奔腾而来的官军甲胄照得熠熠生辉。就像在告诉世人,这才是一代绿林英豪,该有的胆气和荣耀! 此战,王焕五位节度使所领骑兵,与梁山马军对冲七次,直到最后身旁剩下二十几骑,仍在嘶吼冲杀…… 郓城县外几十里的空地上,尸横遍野! 第188章 将军百战生死 何须马革裹尸 智多星吴用领着几千骑兵,轻装前进,绕开双方马军的正面战场郓城县西,兜了半个圈,又转进濮州往南。 虽然高俅已经先行半日,可他的这次目的是领军勤王,不会丢下官军独自逃命。可这大队行军,如何能跑过疾驰的马腿。 就在大军刚进濮州雷泽县,准备继续由西南进入兴仁府时,吴用已经领军杀到。 这种时候,已经不需要任何计谋了。 除非你高太尉不用大军,也能回京救驾。 吴用在马上大声吼道:“直接掩杀过去,逼高俅转向往北行军。” 而早就甩开马腿的梁山骑兵,在各军主将的率领下,大喊着往杨温、韩存保临时集结的人马冲去。 而这两位将相之后,又是长年军武的老节度使,已经知道今日不能善了。他们唯一的办法,只有杀出一条血路。 “杨温,速速领步卒列阵,马军随我来。” 手中方天画戟一指,虎目圆睁。那刀削般的脸颊,于此时也是微微变色。 “杀!” 他一骑当先,领着云中雁门和江夏零陵所能凑齐的三千骑兵,往梁山马军对冲过去。 他知道打不过。可若现在不给杨温,不给步军多点时间,只要等梁山骑兵冲过来,一切就都完了。 而对面的梁山诸将,早就猜到他的图谋,又岂能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建功立业,就在今天! 吴用大吼道:“史文恭、卞祥拖住韩存保。其余各军冲过去!” 梁山大将史文恭,冲着面色凝重的韩存保,同样的方天画戟带着无尽杀意,横扫过去。 “铛!” 一声闷响,二人错身而过。 而身旁的两军士卒,在战马之上,红着眼眶挺枪便刺。无尽的嘶吼和凄厉的哀嚎,在这濮州原野上空响起……而数百战马之上,已经不见了士卒。 史文恭和卞祥猛拉缰绳,调转马头。 一个挺戟一个举斧,领着骑兵又冲了回去。 可秦明、张清二将已经领着三千马军,冲进了杨温还未完全扎下的军阵。 “放箭!”杨温急促的厉声喝道。 可那数千马军所带来的巨大压迫感,让官军弓手脸色发白,马蹄踏在地面,直震得大地颤抖。 官军的弓手匆忙的射了一轮箭矢,梁山的马军便冲进了稀松的军阵。 秦明巨大的狼牙棒,所到之处血肉横飞。而极速奔跑的骑兵,把一个个官军士卒撞得飞向天空。梁山士卒的一杆杆长枪,狠狠的扎进了对方的胸膛。 漫天的鲜血飘洒长空,浸透了天地。 “啊!” “快跑啊!” 前面士卒凄惨的呼叫,已经把后面还在仓促列阵官军的最后一点胆量,给吓得消失殆尽。 不管杨温如何喝骂,不管军法司士卒如何狠辣,也管不住一双亡命的腿,一颗逃遁的心。 霹雳火秦明、没羽箭张清穿透敌阵,直直冲向困兽犹斗的江夏零陵节度使杨温。 做为天波府杨家最后的朝廷武将,杨温不会逃。他挺起长枪,想要用自己的血捍卫杨家最后的荣耀。 可还没等他出手,一颗石子便将他打翻在地。他那强壮的身体,被疾驰而过的马蹄踏成了肉泥…… 而吴用和卢俊义已经领着一千五百骑兵,往四散逃遁的士卒杀去。此时此刻,没有阵势,没有胆量的官军,在越杀越兴奋的梁山骑兵面前,已经没有了一点点生存的机会。 “韩存保,还不下马!” 卞祥的开山大斧,对着韩存保当头劈下。欲将他生生震落马去。 可他还是小瞧了这位老将军,虽然对冲两个来回的韩存保,身旁已经没有了几个士卒。他所率领的骑兵,不是战死,就已经在冲出包围圈后,直接四散逃去。没有再陪着他死战。 可韩存保疲惫的双臂还是奉起最后的力气,实实在在的接下了卞祥这全力一斧。两杆兵器擦出片片火花。 韩存保只觉得全身如受重击,自己身下的北地良马,居然都被这天神一般的力气,压得感觉到一阵踉跄。 卞祥见他现在还能接住自己这全力一斧,心头大赞。 “好一个老鬼!” 所有人收住马势掉转头来,只见对面只剩下韩存保一人。 史文恭大喝道:“还不下马受降,更待何时?” 韩存保方天画戟,一指对面的梁山大军。又看了看对面远处,那已经死伤遍地的步卒,他茫然的寻找,已经不见了杨温的影子。 ranwena.net 败了,彻底败了! “哈哈哈哈!”韩存保忽然仰天长笑。 左手轻抚身下沾满鲜血的坐骑,很是不舍,很是爱怜的小声道:“老兄弟,今儿看来得折在这了。真是舍不得你啊!” 坐下宝马好像能听懂主人的话语,马首用力的往韩存保的手上厮磨,巨大的眼睛里甚至流出了点点泪花…… “莫要这样,我都一把年纪了。迟早是要死的。下辈子,等你投生做人,咱们再把酒言欢。” 韩存保守住心头不舍,忽然抬头看向对面的梁山大军。有些花白的长须随风飘荡。 “老夫乃大宋名相韩琦之孙,世受皇恩。怎么会降你们这群山野草寇!”韩存保瞪着眼睛怒喝道:“迟早一日,朝廷会砍下柴进狗贼的人头,挂于东京城楼之上。” 他不管大宋的皇位,是不是从柴家抢来的。他也不管现在的皇帝是不是明君贤主。他只知道,自己是大宋名相韩琦之孙,是受尽皇恩浩荡的江夏零陵节度使。 说完一夹马腹,挺起方天画戟。放弃了最后一人一骑独自逃命的机会,往梁山大军杀去…… 第189章 呼延灼山林遇名士 高太尉急切… 一众梁山士卒满怀敬意的跳下战马,虽然各为其主,可他们从心底里,敬佩这些视死如归的勇士。 韩存保哪怕武艺非凡,也不可能一人一骑在身心疲惫的情况下,于史文恭和卞祥两大高手,和两千多梁山骑兵的包围中存活下去。 可他那临死前最后的忘我嘶吼,震撼了每一个人。 “这才是真男人!”卞祥叹道:“我将来若是能战死沙场,此生也是无憾!” 旁边的梁山众将虽然没有接话,可心底里也同他一般感触。 众人感叹几句,却也不好再拖延。 吴用下令道: “史教师、张清将军留下收拾阵亡将士遗体,看守溃兵。其余各军稍作休整与我继续前行。” 众头领轰然道:“谨遵军师将令!” 一旁的卢俊义问道:“高俅肯定已经得了消息,不知道还能不能追上。” 吴用道:“董平和马勥两位兄弟,已经在濮河边堵住他的归路。咱们只要追上去,逼他高俅往北走临濮和南华中间过,此战定尽全功。” 张清闻言,拱手道:“那禁军中有好几千骑兵,不知道二位兄弟能不能守得住。” 吴用点头道:“所以咱们得快些,若是让他过了濮河,此战虽胜,可总有些遗憾的。” 众将闻言轻笑道:“那是,毕竟把高俅这大贪官给跑了。” 大军原地稍作休息,便上马往西追去。 …… 远在几十里外的濮阳东北方,古灵山的巨大峡谷之中,数千马军不急不慢的小心穿过山道,回到了空旷的大地之上。为了方便在山谷中穿行,甲胄全部都陀在马匹之上,可轻一色的健壮军马和整洁的军衣,还是能看出这是一支战力非凡的骑兵。 为首的一员将领,感激的对旁边一位青衣儒生躬身下拜道:“多谢许先生这段日子的指引,不然我军定不可在这峡谷之中如此行动自如。” 身后的士卒也学着主将拱手行礼。 那儒生连忙躬身回礼道:“小可如何能当得起呼延将军和诸位梁山好汉的大礼。切莫如此。” 那儒生笑道:“何况贵寨浪子燕青乃小可旧友,大家更加不用这般见外了。” 呼延灼闻言惋惜的道:“这几日常与先生畅谈,受益匪浅。而我山寨柴大官人素重英雄,以先生文武双全之才,又有燕小乙这位好友在,您为何不愿同我等一起投山呢,将来……” 儒生见他还在相劝,心中长叹一口气。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是继续选择留在这深山之中,避世不出。还是用自己心中所学,建立一番功业。 可最后,他还是舍不得这世间清静。 微微一笑,客气道:“并非小可不识好歹,将军多日诚心相邀,心中感动至极。也知道贵寨寨主仁义无双,只不过……” 微微拱手道:“依将军的情报来看,除非高俅逃过濮河,最多今日傍晚便会过来。呼延将军还是早些上路吧。往东二十里便是临濮县。此地除了县城,一望无际皆是平原,以您手下这支连环马,当可一战定乾坤……” 饭团探书 呼延灼见他下定决心,不愿意出世,心中虽然惋惜,可也知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再次拱手拜谢后,回身道:“解珍兄弟,速速领军往西哨探,本将自领军往临濮等候。” 身后的解珍忙道:“小弟接令。” 然后呼啸一声,几十个梁山士卒同他一道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那儒生微微点头,对呼延灼道:“小可就此告辞了,愿将来还有机会能与将军把酒言欢。” 呼延灼微微拱手,也不扭捏。 “好!将来若有机会,我再来古灵山看望先生。” 二人虽然相识不久,可都互相欣赏钦佩,此时离别,满是不舍。 …… 看着那儒生飘然远去,消失在山林之中,身后的双尾蝎解宝也是不无惋惜道:“这位先生若是能投山寨,大官人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呼延灼微微点头,道:“隐居山谷中虽然可惜,但也是人各有志。将来再说吧。” 然后回身大喝道:“这些日子,众兄弟可歇够了?” 几千梁山士卒大喊道:“只待将军号令!” 呼延灼大笑两声,忽然眼神犀利的喊道:“全军披甲!开赴临濮!” “全军披甲!” 一众都头、指挥齐声下令。 所有士卒,解开绑缚在马上的绳索,井然有序的将战甲铺开。 空旷的山外,全是重甲铁片传来的哗哗之声。 过不多时,只见士卒、马匹全部重装重甲,在阳光下闪着阵阵金光,带来无穷的震撼和压迫。 呼延灼心中热血翻滚,一跃上马。 手中铁鞭一举,率先往前行去。 …… 而此时的濮河之畔,白毛虎马勥与双枪将董平,已经领着几千马军摆开阵势。正与朝廷急急赶来的先锋马军撞上。 而那领军之人,正是高俅的心腹之二,毕胜和王文斌。 因为广济河上有梁山水军拦路,他们不可能在那架设浮桥。可高俅没想到,远在濮州的濮河之畔也有梁山人马。 他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是又惊又恨。骂了韩存保,骂了王焕、徐京。甚至把一直随中军先行的闻唤章,也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因为他觉得,这个被蔡京绑来的名士,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而那些自诩多么了得的老东西,也连梁山贼寇都挡不住。 此时的闻唤章也懒得再同高俅如何解释了,他和党世雄都知道,如果不是濮河水浅,只怕连从这过河的机会都不会给你留下。 可他们谁都不敢当众去驳斥高俅。这种人,这个时候,肯定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了。 “毕胜、王文斌,现在打败梁山贼寇没有啊。” 高俅愤怒的问党世雄。 “未曾有消息传回。应该还没有。” 高俅急得来回踱步,本就瘦弱的身体,在经过这些天的急躁和不安后,显得更加瘦骨嶙峋。 忽然他回头看向闻唤章,问道:“要不咱们先躲进不远处的临濮城去?免得在这旷野被贼寇追杀。” 闻唤章和党世雄微微对视一眼,叹气道:“躲进城池确实可以保一时平安,可若敌军追来,将城池围住,那就是一点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党世雄也劝道:“临濮县城不够高大,粮草肯定供应不上。敌军如若追来围城,只怕也守不了多久的。末将觉得咱们还是……” “这不行,那不行。要你们俩有何用。”高俅怒喝道:“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党世雄被高俅骂得一激灵,忙道:“还有一条路可行。只是稍微会远一天路程。” “不可!”闻唤章知道他说的是哪条路,急切道:“绝对不能往那边走。” 高俅怒道:“他都没说,你知道不能去?” “除了临濮以南,还能是哪?那里一马平川,若是呼延灼率连环马从那杀来,哪怕步军阵势再紧,也如送死一般。” 高俅虽然已经不太相信这个大名士了,可见闻唤章神情如此急切,也是心头一慌。呼延灼可是他自己,向皇帝举荐来攻打梁山的,那支马军的重甲,更是自己大手一挥拨下的甲胄兵器。 正在高俅等人茫然无主,不知如何办的时候,一骑探马飞奔而来,来不及行礼,直接喊道:“我军骑兵在濮河之畔正与贼寇交战,却被梁山吴用领着几千人马从后杀来,已经全军覆没!” 高俅还没听完,吓得双腿发软直往后退,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而党世雄和闻唤章也是大惊失色。 “快,全军速速逃往临濮。” 闻唤章正要相劝,可高俅厉声吼道:“休得再言,谁知道前面是不是梁山虚张声势。” 【作者题外话】:还有几章晚一点点发,应该明天以后就会恢复正常了。谢谢诸位的理解和支持。 第190章 双尾蝎怒刺高太尉 呼延灼鞭杀… 当听说梁山吴用已经追了过来,此时的高俅就有些慌不择路了。他根本不奢望,忽然会有一支地方守军,会神兵天降的来救他高太尉性命。 唯一的期盼,就是快速穿过临濮和南乐县中间的广阔平原,只要遁入兴仁府地界,梁山的骑兵,就不会那么好追了。 他和党世雄率先奔逃,而身后士卒也是丢盔弃甲。他们现在已经没人在意,将来会不会在东京城外碰上梁山兵马了。什么事情,都得看能不能有命活过今天再说。 天色渐渐暗下,落日的余晖,将天边照得红霞满天。 高俅看着远处大地,除了百姓种植的庄稼,就是绿油油的野草,却没有看见一个活人。心头是又喜又气。 “难怪蔡京把闻唤章看得如此之重,原来都是些和他一般,只会夸夸其谈的白痴。若不是他再三劝阻,老爷早就逃出生天了,哪里还要等到现在。” 高俅心中骂着蔡京和闻唤章,可也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了。 见闻唤章还是一脸慎重的模样,不禁眯着眼睛鄙夷的道:“先生果然是算无遗策的大才。” 闻唤章闻言,哪里能不知道他这是在挖苦自己。心里是又气闷又无奈。可他也奇怪,为何此处没有梁山人马出现。 见他吃瘪,高俅损兵折将的心情都觉得好了许多。正要再接再厉,好好奚落他一番,却忽然感觉大地开始颤动…… 所有人不禁拉住马蹄,停下脚步,茫然的看向远方。 只见一排排整齐的骑兵,正带着寒风,踏碎天地而来。那一片明晃晃的甲胄,在落日余晖的直射下,刺得高俅等人睁不开眼。 此时所有人都明白,这不是没来,而是为了躲避行踪,所以来晚了。 “快跑啊!” …… 作为东京城里的老爷兵,他们最是明白,此时此刻,谁跟着你高太尉谁倒霉。自己一个小兵,别人梁山是懒得追杀的。 所以,一众率先反应过来的禁军士卒,已经丢下了他们的将军,丢下了主帅高俅,四散而逃。 而党世雄也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只能愤怒的领着心腹亲军护卫高俅,打马逃窜。要赶在连环马冲过来的时候,逃出生天去。 …… 看着前方的一幕,梁山人马是又好气,又好笑。 自己在大山之中喂了这么久的蚊子,难道就白喂了不成? “解珍,领人马继续冲锋。”呼延灼在连环马之后大声下令。 而他自己,已经策马扬鞭,率领解宝和几十骑心腹亲军,向着前面逃命的高俅追去。 在这平原之上,虽然马军身披重甲,可要跑过这只有两条腿的官军,还是轻而易举之事。 没等官军逃窜多远,那几千连环马便撞进了人群。 只见马儿嘶鸣,人儿哀嚎。 不用梁山士卒兵器挥舞,只要马匹踏过,就是成片成片的倒下。临濮县外的平原,哀嚎遍野,血聚成洼! 他们不是嗜杀之人,可自己只有四千马军,根本无法把控这一万多的官军。哪怕对方愿意投降,可若忽然反叛,自己这几千人在没有马势的情况下,反而会深受其害。 所以,若要人怕,只能先杀!要杀得他们胆寒,杀得他们害怕! 而此时,呼延灼靠着身下的御赐宝马,率先追上。挺鞭便往党世雄后脑打去。他知道,若要生擒高俅,这人必须死。而他党世雄作为高俅心腹,又与梁山有杀兄之仇,是绝不会投降的。 可党世雄能做到兵马统制,也并非凡人。听到后面声响便知追兵已到,早就回身立起大刀,轻松接住。两个朝廷统制,在马上来回交错,舍命厮杀。 一个要生擒朝廷太尉,一个要护主奔逃,皆拿出十分本事,你来我往斗了六七十合仍然不分胜负。 他被呼延灼拖住,高俅可就惨了。本就在呼延灼马后不远的解宝,已经领着人马追上了高俅。 党世雄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凄厉惨叫,下意识偷眼看去,却见高俅已被一员手拿铁叉的梁山将领,一叉刺入肩头,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忽见此幕,党世雄心头大骇。可此时生死攸关的厮杀,哪里能允许他有片刻恍惚。呼延灼见他刀法已乱,奋起神威,一鞭抽在党世雄黝黑的脸颊之上。 小书亭 只听一声闷响,党世雄的头颅、颈椎皆被这全力一鞭打得断裂,身子重重的摔下马去。 …… 当吴用留下白毛虎马勥收拾残局,自己领着数千人马匆匆追到临濮县内时,除了满地的尸体,就是那远处蹲在地上,围做一团不停颤抖的降兵。 “也不知道高俅那厮跑了没有。”董平急切的道。 梁山众将跳下战马,小心的走过。 因为战场之上大家虽然各为其主,可现在既然已经打完了,都不会再用马蹄,去糟蹋别人遗骸。 这是受中原文化熏陶千年后,面对的哪怕是敌人,都应该保有的尊重。 众人没走多远,得了通报的呼延灼和解家哥俩,便一脸笑容的迎了过来。 “好啊!看诸位兄弟模样,该是高俅已死了!”秦明大笑道。 梁山诸将也是客气的直道:“恭喜三位兄弟立下头功。” 呼延灼三人笑着与众人行了礼,道:“高俅被解宝兄弟一叉挑落,却甚是命大。现在还躺前面哀嚎呢。” 众人闻言皆是一喜,这生擒可比打死还好啊。 “小可还没见过如他一般的高官呢。”吴用笑道:“咱们一起去看看这位太尉大人,哭起来是不是和别的贪官不一样。” 众将闻言,一阵大笑。 呼延灼边走,边向吴用禀报这次的战况,当大伙听说,他这几千连环马居然未损一人一骑时,皆是又惊又喜,连连赞叹。 呼延灼虽然听到夸奖心中也高兴,却有些汗颜的道:“这官军已被诸位兄弟杀得有如惊弓之鸟,换成谁来,想来也是一般情况。” 第191章 猎户戏太尉 书生劝书生 七八个容貌各异,却皆威武不凡的梁山头领,把个受伤的高俅围在中间,时而点头微笑,时而摇头叹气。 就像在看西洋景一般。 可一见过了,也就没什么觉得稀奇的地方。高俅既没有张叔夜、程万里那样的文人气度,也没有韩存保等老将军的武将风骨。 此时的他,一张老脸比纸还白。躺在地上捂住伤口不停的求饶。 吴用笑着对众将道:“既然没死,给他将伤口包扎一下,如何处置等由大官人安排。” 解宝笑着领命,回头对高俅喝道:“莫嚎丧了,惹得老爷生气,再给你捅一叉子。” 这从小在东京街头长大的高俅,此时见解宝喝骂,早吓得住了嘴。可眼神还是哀求的望向吴用。 “太尉大人,您看着小可也没用啊。” 高俅见他一脸笑意,心中急切寻思:自己绝不能跟着去见柴进。那样只有死路一条。 忽然大着胆子道:“只要你们放我走,可得无数金银财宝。你们若愿意弃暗投明,随我回京,我定让你们立身朝堂,光宗耀祖。” 梁山众人闻言,在一脸诧异的互相对视后,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来。 解宝正在准备给他包扎伤口,不禁用力的掐了下那肩膀,把个高俅疼得哇哇大叫。 “你这狗官,咱们跟着你混,不也成狗了?” 然后一指旁边英武不凡的卢俊义道:“认识这位么?大名府首富,玉麒麟卢员外,钱财不比你少……” 还要待说,吴用笑着伸手拦住,插言道:“兄弟你和他浪费这么多口舌作甚。” 解珍也道:“就是,你真是闲得慌。” 吴用笑着对众人道:“事情已了,咱们并未携带粮草出行,诸位兄弟尽早收拾回山,免得生变!” 众将闻言,收住笑容,轰然领命而去。 呼延灼请吴用走到一旁,开口道:“军师,此战除了士卒,还有一个官军的一个随军参谋被末将擒获……” “闻唤章?” 见呼延灼点头,吴用大喜道:“快带我去。” 二人行不多时,只见梁山士卒围着的一群官军中间有个儒生特别显眼。只他一人面带苦涩的坐在地上,抬头望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闻先生,晚辈梁山吴用在此有礼了。” 闻唤章眼神微睁,他听过吴用的名讳,也知道他曾经是济州的学究教授。可此时因为出征的缘故,吴用也是身着甲胄,所以闻唤章一时也没看出来是个读书人。 他没有起身,微微点头算是回礼了。 旁边的士卒见他模样,正要出言喝骂,却被呼延灼眼神止住。 吴用也不着恼,反正现在仗也打完了,令士卒将甲胄解下,又变回了一个文人模样。 他也学着闻唤章一屁股坐在地上,客气的道:“刚才见前辈正在冥思,不知道在您在想什么?” 闻唤章一直在冷眼旁观,此时见他一副熟络的模样和自己对坐,并让所有人都退开,心头也是一暖。 随口道:“败军之将,当不起前辈二字。” 吴用笑道:“先生之才,我家寨主和晚辈皆仰慕已久。高俅兵败,怎么算也算不到您头上去。” 见闻唤章还是不说话,接着道:“听闻前辈看破官场腐败,隐居于东京城外,却不知为何这次同高俅一道前来?” 闻唤章闻言,眉头一皱。一想起自己在村子里读书种地好不自在,却被蔡京那老狐狸逼迫,做了这官军的参谋。心中没来由的一气。 “人微言轻,不说也罢。” 吴用哪里能不知道他是如何被蔡京给弄来的,乐和跟石秀早就把缘由回报清楚了。此时见他模样,心头一喜。 趁热打铁道:“人微言轻,确实受人拨弄。何况还是在那个,乌烟瘴气表面光的东京城里。” 闻唤章心有韬略,哪里能猜不出来吴用心中所想。不禁道:“吴学究,你若想劝降老朽,还是免张尊口了。要杀就干脆些,要放也干脆些。” 思路客 吴用哈哈一笑。心道:难怪能和四脚蛇徐京是莫逆之交,也是个畅快的性子。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晚辈却是想替我家寨主,请您上山聚义。”吴用诚恳的道:“以前辈之才,将来晚辈给您打个下手,也定受益匪浅的。” 闻唤章见他这般放低身段,心中感动。眼神柔和了些。 可还是摇头道:“吴学究莫要如此自谦,以梁山如今之势,和这次行军布阵来看,你们皆是些可以独挡一面之人。老夫行将就木,也经不起那般折腾了……” 吴用却不打算就这么放弃了,接着道:“前辈看不惯大宋官场才隐居乡野,可愿去山东之地看看?晚辈虽然不能做主将您放回去,可若您想去京东各州县转转,晚辈倒是乐意做陪!” 闻唤章闻言,心头大动。 忽然想起当日在济州城里,张叔夜被百姓逃去兖州避难气得吐血的事,此时被吴用一提醒,还真想去看看…… “去看看倒是无妨,可我将来若想走?” 吴用笑着道:“还是那句话,晚辈能做主的事,都能依先生。至于您要走,那得等我家寨主说了才算数。” 闻唤章见他耍起了无赖,不禁会心一笑。 “想你家寨主诺大名头,当也不会为难我一个老家伙的。”闻唤章略微沉默道:“徐老猿他们现在如何了,可否实情相告?” 吴用见说,忙道:“并非晚辈故意隐瞒,实是后面发生何事,小可也不清楚。还请前辈勿怪。” 闻唤章点点头,其实他再是了解这些老朋友不过了。 除非如自己一般被人生擒,是绝不会弃军逃生的。 第192章 梁山怜惜前辈 老将不望偷生 在其他各路兵马往来冲杀的同时,郓城县里的官军大营,也在同一时间迎来了梁山大军。 当还未来得及上路的颍州汝南节度使梅展,和中山安平节度使张开得了探马来报,说梁山四五万大军已向大营杀来时,他们又急匆匆的退回了营寨。 虽然没有城墙那么高大,可有地方驻守总好过被数倍于己的大军追杀要强。 何况他们的大部分马军,都被临时抽调给了王焕,除了中军还能独自逃命,可手下兄弟怎么办? “老张,这怕是守不住了。” 梅展一脸苦涩的看向四处围拢过来的梁山步卒,对着同样面色凝重的张开说道。 “那怎么办,难道还能降了?” 梅展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远处有些畏惧的自家士卒,心生怜悯。 张开懂他的意思,叹气道:“能守多久便守多久,要想吃掉咱们,也得让他柴进少几块肉。” …… “报!” 一名探马飞奔回柴进身旁,行礼道:“关胜将军差小的回禀寨主知晓:我军骑兵大胜,朝廷五位节度使尽皆战死……” 待柴进仔细听完探马汇报,心口没来由的一痛。 他是多希望这些勇武非凡的老英雄,能和自己聚在一起啊。当探马说知,徐京、王焕等人不投降的原因时,柴进更是肃然起敬。 若非战阵之上,真恨不得与这些前辈把酒言欢。 柴进边听,心头里一片哀伤混乱。把那个前来报信的“烈焰军”士卒弄得尴尬不已。 旁边护卫的扈三娘见那士卒进退不得,忙道:“小兄弟辛苦了,你先去吧。” 那士卒连忙拱手,上马而去。 回过神来的柴进,下令道:“全军围而不攻,重新扎营!” 身旁的传令兵闻言,连忙四散而去。 乔冽、王进等人见柴进已经下了马,连忙跟上。 “官人是想招降这些老将军?”扈三娘问道。 柴进点点头,对众人说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说动他们。” 乔冽道:“如果张开、梅展二位老将军与王焕等一般模样,怕是有些为难了。” 王进、徐宁等人做为武将,最是敬佩这样的真英雄,刚刚听探马回报仔细,心里也是既惋惜又感动。此时听乔冽的话,不禁都开始寻思起来,总要想个办法才好。 若能招降,也好过自家士卒强攻营寨受损。 乔冽建议道:“刚刚不久前,韩存保老将军运送粮草回营,想来是不缺粮的。如果对方坚守不出,恐怕咱们得围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李逵大笑道:“那有啥,反正离山寨不远,兄弟们住哪里不是住。” 乔冽摇头道:“铁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咱们这扎营之地,皆是郓城百姓的土地。此时已过春耕,若是继续拖延,只怕这一年百姓都要没有口粮了。山寨如果全管一年,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柴进等人闻言,皆点头认同。 说道:“乔道长所言甚是,咱们先寻人谈谈,再看看吴学究那边的消息再说。” …… 立于营寨之中,正在等着梁山进攻的官军,忽然见对方在远处停下脚步,开始安营扎寨也是倍感惊奇。 baimengshu.com 可更多的是觉得长嘘一口气。 所有人的心里,总想着能避一会是一会吧。 “这柴进又他娘的玩什么呢?”张开不解的问道。 “我哪里晓得,管他呢,命士卒轮流轮转,咱们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梅展也想通了,直接道:“本来十万大军的粮草,现在只剩下咱们一万多人了。省着点,能吃到过年去。” 张开见说,心里一阵后怕。因为就在不久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出营后一把火给烧了。 作为一个农民出身的人,让他去烧那么多粮草,简直就是要天打雷劈的事,所以最后还是心软忍住了。现在真是谢天谢地谢自己。不然不用别人动手,几天以后自己的很多士卒,就得乖乖跑出去向别人讨饭吃了。 再三交待四处将领,切不可有一丝懈怠后,正准备埋锅造饭。却见对面飞来一骑。 “我家寨主,有信交与二位老将军。” 说完张弓搭箭,只听一声闷响,那箭矢射在辕门最宽大之处。 营中的张开、梅展闻言眉头一皱。对视一眼便往前走去。 见营寨百步开外,一员将领虎背熊腰,威武不凡。 二人心头颇惊,这人能拉百步硬弓,虽然准头差点意思,才特意射木板宽阔的地方,可也算臂力惊人了。 官军士卒取下信箭,双手奉给张开。 二人打开,越看越是心惊,张开布满老茧的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我的老哥哥们,都没了?”梅展害怕远处的士卒听到,压抑着嗓子哭喊道。 张开也是泪流满面,他们都不信,可又不能不信。 如果王焕胜了,梁山大军肯定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来攻打自己大营。 “该死的梁山贼寇!”张开嘶哑的低吼道。 他和梅展虽然当年和王焕等人不是一个山头,平时也并无太多私交可言。可是那同为绿林招安的香火之情,又都做到了地方节度使的高位,总是能把大家吸引到一起,显得更加亲切一些。 可如今听闻这些老哥哥尽皆战死的消息,心中只觉得悲恸万分。 虽然他们也明白,老将没有被文官玩死,能够战死沙场便是最好的归宿。可是又有谁能甘心接受兵败如山倒? 王焕若败,高俅亦危。哪怕自己二人能趁梁山不备,领军冲杀出去,又有何意义。最后还不是换来一封降罪诏书,甚至祸及妻儿老小。 “柴进说会将我军将士遗骸尽皆安葬,不晓得是不是真的。”梅展问道。 “这点我倒信他,沧州小旋风虽然乃大周皇室后裔,可年少便成名江湖。当不是信口雌黄之人。”张开道:“现在就你我二人,心中如何想,尽管直言。” 梅展看了眼张开,又看了眼远处四周正偷偷往自己瞧来的心腹兄弟,心中满是苦楚。 “若是高俅身死,咱们回去也得不到善终。还不如为手下兄弟们留条活路。也好过将来祸及家中妻儿。” 张开眉头一皱,眼神狠狠盯着他,沉声道:“你想投降?” 梅展微微一笑,“他们哥几个不愿做反复无常的三姓家奴,难道我梅展会做么?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第193章 卑躬屈膝太尉 舍生取义英雄 吴用陪着一脸悲恸的闻唤章,走在徐京最后战斗的地方,哪怕所有的尸体都已经被孟康领着人收拾安葬,可那四处散落的血肉、漫天鸣叫的乌鸦,还是正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 就在吴用等人撤出临濮县不久,探马便回来禀报了四处的战况。当得知徐京等人尽皆战死后,闻唤章一直一言不发。 最后进了郓城县以西,便央求吴用领他来看看。 虽然他的神情很难受,身子也还微微颤抖着。可吴用从他的话语中来看,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不禁微微嘘了一口气。 他真有点担心这个有些执拗的前辈,心里想不开。 忽然一阵锣鼓敲打之声从远处传来,吴用、闻唤章皆抬头望去,见是一群百姓在沿途抛洒纸钱,前面几个道士、僧侣或脚踏七星,或手敲木鱼,正往来超度…… “你家寨主倒是有心人。” 吴用见说,不知如何接口,微微拱手道:“我家寨主常说,汉唐男儿不该互相残杀,当把血肉洒在北方的长城之上去。虽然大家阵营不同,可他最不愿见到此幕。” 闻唤章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在原地呆站一阵后,问道:“可知徐老猿葬于何处?” 吴用回道:“听探马回报,已经将几位老将军的遗体用棺椁装敛,会派人送往大名府。” 言情小说网 闻唤章点头道:“还请劳烦吴学究,替我谢谢你家寨主。” 说完已经一个人往前走了。 …… “大贪官高俅抓回来了!” 一众梁山士卒在大营之中,奔走相告。朝廷太尉,大军主帅生擒,已经几乎可以给这场胜仗,画下一个最圆满的句号! 看着凄惨不堪,被士卒拖牲口一样拖进军营的高俅,大家有的愤怒,有的讪笑,有的指指点点,可唯一没有的,就是有人会去同情他。 所有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该! 而王进、林冲、凌震等本来恨不得生食其肉的头领,匆匆赶来后见这模样,忽然也没有了一点再报复的心思。 他们以前每天期盼着,能够手刃这个无端迫害自己的仇人,可如今见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忽然又懒得动手了。 高俅一见到王进、林冲也是惊骇万分,吓得跌坐在地上,哀求道:“二位教头,请饶了我的狗命吧……” 正在高俅跪地求饶的时候,突然被一脚踹翻在地。 “你他娘的真是丢咱们东京泼皮的脸!”张三笑着骂道:“这踢太尉就是过瘾啊,各位兄弟不打两拳爽一把?” 后面的士卒一阵哄笑,李逵大叫道:“让俺替教头哥哥把这狗官手脚砍了,装坛子里去。” 说完一抽板斧,就要往前。 鲁智深忙拦道:“铁牛休要胡闹,等大官人安排,咱们再做处置。” 然后看向一脸释然的王进和林冲,笑着道:“二位兄长,现在是不是感觉自己要谢谢他高俅了?不然哪里有现在这么快活的日子。” 众人闻言,一阵大笑。 忽然见柴进翩翩而来,连忙行礼问好。 “柴进……柴大官人,您别杀我,我还有大用?” 一见王进和林冲都没对自己动手,高俅忽然又起了求生之念。此时能做主的出来了,高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的呼喊道。 柴进闻言大笑着问道:“敢问太尉大人,对我山寨有何大用?难道留下来陪咱们踢球么?” “我……我知道官家许多隐秘之事,只要让我活命,皆可告知于你。” “我还当是什么好事呢。”柴进无语道:“你们赵官家的那些破落事,哪怕传出去了,该信的人会信,不该信的人还是不会信。有什么用。” 见高俅还在寻思,柴进笑道:“但是你高太尉的人头,倒是真有一点用处。” 高俅惊恐的抬头看向柴进,正要呼喊,却听柴进对着李逵道:“铁牛,替我砍他人头,送去官军营寨!” “柴进,你不得好死!” 高俅最后一点希望消失殆尽,扯着嗓子放肆大骂。可当李逵一脸憨笑的举起手中板斧后,只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 呼风唤雨的三衙太尉人头,被李逵一把提在手上,脖颈处还不停的滴血。那曾经一瞪让天下百姓都要惊骇三分的眼睛,此时虽然还睁着,可再也不会有人害怕了! “大官人就是心善,一下就给咔嚓掉,太便宜这贪官了。” 柴进对着还不乐意的李逵点点头。 “焦挺,陪他一起去。送了就回,莫要多事。” …… 高俅带血的人头被李逵和焦挺送往了官军大营。 可张开和梅展没有一丝的惊讶和惋惜,反而还有一种开心和如释重负的感觉。 “老张,这些晚辈比咱们敞亮啊!” 张开闻言微微摇头,问他道:“他柴进的意思你明白么?” 梅展笑道:“我又不傻,哪里能不明白。他是在告诉咱们,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想让咱们去降他。” 张开点头道:“他也算是有心了。若咱们还是绿林草莽,真想跟着他走了算求。” 梅展心有所感的点头道:“是啊。可惜咱们立身朝堂多年,已经不能再回头了。给兄弟们留条活路吧。” 二人忽然相视一笑,笑得畅快又凄凉! “请所有将领,来营中议事!” 二人下完令,便走进了大帐。 过不多时,所有指挥使以上的将校便匆匆赶来。 见二位老将军面带微笑的盯着自己,一个个看得非常仔细。弄得大家疑惑不已。 “如今我军被围,太尉高俅与诸位节度使身死,此战胜负已分。”张开率先道:“此处有两封书信,一封替我转交梁山之主。一封你们自可打开同看。” 说完将信交给自己的心腹爱将。 梅展也爽朗一笑起身道:“我们已经无法选择,可你们还有替自己重新选择的机会。但是能与诸位兄弟相识,此生足矣!” 梅展说完和张开仰天长啸一声,在众多心腹将校惊恐的眼神中,忽然拔剑在手。 “不要!” “将军!” …… 虽然很多人预感到事情不对,可那转瞬即逝之间,如何反应得过来。 两名老将,长剑拂颈,鲜血喷射而出…… 朝廷东征梁山,十方节度使,尽皆战死,无一人偷生! 第194章 朝廷大军尽殁 草莽义士临朝 刚刚得了时迁禀报完,济州城被李助攻破,都监段鹏举领军投降的消息后。柴进正在营中一脸开心。 忽然不远的官军大营,却传来了震天的哭喊声,让梁山众将脸色大变。他们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柴进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 他从心底里敬佩这些老英雄,更不想再造杀孽,欲让张开、梅展弃械投降。可他没想到,终究是逼死了二人。 虽然战阵之上不可太过仁慈,这更不能怪自己。可还是觉得深深的愧疚。此时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真愿意放任这二人领军离去。 “禀大官人,官军已营寨大开请降。”时迁拱手道:“这是二位老将军给您的信。” 柴进连忙接过打开,见上面只有一行简短的字:“拜请梁山寨主,莫要为难我等手下兄弟!” 柴进长叹一声,往前走去。 行不多时,见鲁智深、孙安已经领军在前。而对面的官军将校抬着张开、梅展,正从大寨之中赤手空拳的鱼贯而出,很多人脸上还满是悲恸。 可见这二位老将,皆是爱兵如子的人啊。他们是不想再看到手下兄弟白白生死,方出此下策的。 柴进领着扈三娘等人以以子侄之礼,诚心叩拜,惹得一众官军诧异不已。 “今日二位将军生死,非小可所愿。心中也是悲恸万分。”柴进大声喊道:“现在战事已了,诸位兄弟,不管是想留下梁山谋口饭吃,还是想逃回家乡,皆可自行决定,小可绝不为难!” 身后的乔冽闻言眉头微皱。这一万多人如果就这么放了,万一不规矩变成乱民,还不知道外头得乱成什么样呢。 可现在柴进已经当众说出口,也不好再劝。 “我等愿降梁山!” 早就得了张开、梅展书信嘱托的官军将官,虽然也有过一丝疑惑和犹豫,可还是躬身下拜。 柴进将这十几个做主的连忙扶起,诚恳道:“我想二位老将军肯定与大家多有交待,但现在小可也不愿以势压人。诸位将军回营和兄弟们问个清楚明白。一个时辰后,咱们再做决定。” …… 东京汴梁城外,已经陆陆续续集结了几支人马,当中却有一支打着勤王旗号,却衣衫不整的队伍。 虽然和其他官军比起来,有些显得格格不入,可这些人的脸上,反而比官军多了很多的兴奋和杀气。 为首的两人,一个面皮白净气度不凡的中年儒生,另一个身披甲胄,个矮肤黑,其貌不扬。 “报!”一员将领飞身下马喊道:“哥哥,梁山军马正在广济河岸集结,看样子是要撤了。” “李衮兄弟,可探听清楚了?”宋江惊喜道:“会不会故意引诱咱们进攻的?” 忽然转头看向身旁问道:“秦先生如何看?” 秦桧微微沉思道:“应当是要退了。” 宋江问道:“要不要小可领军冲杀过去,绝不能就如此放纵其安然离开吧。” 秦桧知道他想多立功劳,劝道:“宋寨主莫要心急,此次咱们领军第一个赶赴京城勤王,天下皆知。已经不需要再去徒增伤亡了。” 秦桧认真道:“这群梁山贼寇战力极强,昨日郑州勤王之兵轻敌冒进,被他们杀得大败,那都监更被贼将杜嶨一矛刺死。咱们还是安心坚守此地为好。” “秦先生所言甚是。”一旁的戴宗也跟着劝道:“此次哥哥领军前来,定能受官家看重,只要梁山贼寇退走,便是天大的功劳。” 他从心里忘记了自己如今还是芒砀山的绿林草寇,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官军。 而几十里外的汴梁城东,一直面色凝重等着官军过来的梁山众将,在所有人安然上船后,却还是没见一支兵马前来,终于也都放下心来。 “幸亏郑州王义那厮领着人马过来厮杀了一阵,不然这一趟,咱们也太无聊了些。” 梁山众将闻言一笑,崔埜道:“这群官军现在是越来越没胆子了。” 一旁的唐斌点头道:“大宋朝廷安稳一百多年,军事荒废,确实是……” 大家见这位原来的朝廷将官一脸落寞模样,不禁哈哈一笑。 杜嶨道:“只是未曾料到,那宋公明会突然领军前来。看他芒砀山的人马,虽然甲胄不全,倒也有几分好勇斗狠的模样。” 朱武等人闻言,连连点头。 开口道:“这位宋押司,可是托咱们的福,当要在朝廷混个一官半职了。” 旁边的李俊、张顺与宋公明在一个山寨许久,特别是张顺,更是在江州便一直和宋江相交莫逆。此时此刻大家便是彻底的两个阵营,长叹一声,也不好说什么。 “军师,兄弟们皆已安然上床,等您下令。”柳元道。 朱武闻言大笑一声,回头看向远处高大的汴梁城。 “全军启程回山。” 众将闻言,沉声应诺。 皆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远处城池,心头暗道:待下次过来,老爷要到城里去。 …… “官家大喜,贼寇已沿广济河退走……” 大太监梁师成一脸喜色的亲自跑来,给赵佶禀报这个大喜讯。 果然赵佶闻言,本来没有太多神色的脸也是喜气洋洋。 不禁大吼一声,“好!” 这两天他可是一直七上八下。开始看到有人领军前来勤王,心中大定。 可昨天却忽然说郑州都监领五千勤王之兵,被梁山打得全军覆没,又把那放下的心给提到嗓子眼。 现在终于是退了。 蔡京、王黼等大臣连忙躬身喊道:“皆奈陛下天威,方使军民同心,京师无忧。”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赵佶被这一夸,心中也喜。 开心的看着蔡京道:“太师,此次京师无忧,诸位也是辛苦。尽皆有赏。” 一众大臣连忙拜谢。 一旁的太尉宿元景出声奏道:“官家,城外勤王之兵皆是忠勇之士,更当好好嘉奖,莫寒天下义士之心啊。” 赵佶闻言连忙点头道:“爱卿所言甚是,特别是那一支打着山东义民旗号的人马,更该重赏。” 他现在一提起山东之地,就想起柴进这个大奸贼。此时突然发现原来山东还有另外一支忠勇之师,更加坚定了拉拢之心。 “令义士进宫,朕要好好见见!” 蔡京等人虽然很是看不起这些江湖草莽,可现在皇帝正在兴头上,也不好坏了兴致。 皆齐齐喊道:“陛下圣明!” …… 宿元景亲自领着人给宋江宣读了圣旨,把这位一心报效朝廷的山东及时雨,激动得热泪盈眶,跪在地上叩谢半天,也不愿意起来。 所有人都能听出来,这哭声是发自肺腑的。不禁都被他感动。而宿元景更是直叹草莽隐忠臣! 待宋江好些了,宿元景交待他们道:“明日你与秦会之穿戴整齐一些,陛下最爱体面。” 二人连忙应是。 旁边的王英急切的问道:“不知道官家会封我家哥哥什么官职?” 宋江闻言大怒道:“休得胡言。我等领军勤王乃一片忠义之心,又岂是为了贪图官职富贵。” 说完忙对宿元景赔礼。 宿太尉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见秦桧和宋江皆是有心之人,心中满意。又与二人交代再三,便告辞离去。 第二日一早,秦桧与宋江等领军前来勤王的各军主将,皆穿戴一新,躬身立于大庆殿外。 看模样,秦桧倒是还算镇定自若,可宋公明却早已心潮澎湃,不管如何安慰自己,也是激动得全身颤抖。 待殿内传来小黄门的召唤,二人连忙躬身进殿。 这大庆殿乃大宋皇宫正殿,平日非大典之事一般不用。可今日赵佶为显朝廷天恩,特意在此接见这些忠勇的有功之臣。 当所有人都对自己行完大礼,赵佶一脸春风的扫过。见最末尾站有两人,一高一矮一黑一白甚是惹眼。 既然接见这些人,自然知道大家的来历和身份。前面最差的都是一府兵马都监,至于这躲后面的,肯定是那两个人了。 作为一个琴棋书画造诣非凡的风流皇帝,赵佶很满意秦桧的风采气度,而且人家现在已经是有进士功名的人。 至于一旁的宋江,虽然模样差点意思,又出身草莽,却也是被宿元景大加赞赏的忠勇义士。何况他可是第一个领军前来的人,心中更是多了许多亲切。 赵佶开心的点头大声道:“诸位皆是我大宋忠义之士,今日相见,朕心甚慰!” 又对身旁道:“命人在升平楼设宴。朕要与众位爱卿把酒言欢!” 【作者题外话】:晚上还有两章。 拜请大家多投投免费票,留留言。最近人气一直起不来。 谢谢! 第195章 及时雨皇宫面圣 陈文昭赴任济… 等这些赶来勤王的领军将领千恩万谢的离去,赵佶留下了那几个心腹大臣。 因为这封赏之事一直还没定下来。 本来昨天一切都还好,一众大臣出谋划策皆是一片祥和喜悦。当皇帝想让秦桧前往南京国子监做司业,都没人反对。蔡京更是直道皇帝英明。 可当说到芒砀山宋江这伙人马时,蔡京等人的态度,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帝和宿元景建议大加封赏,想安置于汴梁禁军拱卫京师,以彰显朝廷恩义。可蔡京、王黼心中甚是瞧不起这些绿林草寇。直言他们皆是被秦会之说动方领兵前来,更担心这些人匪性难改,在京师引起动荡…… 后来七扯八扯还是没决定,便又拖了一日。 可现在这人都见了,酒也喝了。还不谈赏赐,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官家,秦会之乃朝廷栋梁,更有一颗忠勇之心,值得重赏。”蔡京奏道。 “那宋公明就不值得么?”宿元景怒道:“没有他这一支人马,靠秦会之如何勤王?” 蔡京见他模样心中虽火,却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说不过他。 眼神恭敬的对赵佶道:“宋公明也该嘉奖,绝不能寒了天下百姓之心。不过他文武皆非上等,若要突然委以重用,就怕朝廷上下不服啊。” 赵佶微微点头道:“那太师觉得如何安排?” 蔡京心中早有谋划,装作沉思一阵后,开口说道:“邓州张叔夜手下正缺一名团练使,可封宋公明为定远将军,赴邓州暂领军职。待将来有了地方举荐,再行重用不迟。” 宿元景知道他和张叔夜有私怨,这是故意把宋江推到他手底下去。可却说不出什么好坏来。 因为团练使虽然不高,却也是个从五品。何况还有定远将军这个正四品下的散官虚衔。宋江虽有勤王之功,如果真要突然拔得太高,却也惹人非议。 何况张叔夜乃正直之士,当不会埋没宋公明。 只好出声道:“臣附议!” 一众大臣见一直替宋江说好话的宿太尉,也没意见,也跟着喊道:“臣等附议!” 赵佶满意的点点头,命人写好诏命用印传旨。 …… 当柴进收到东京传来的消息时,已经是几天以后。 看着宋江居然和张叔夜跑一块吃饭去了,不禁摇头轻笑。 心中暗道:“若说宋公明私心重,算不得真好汉。可对大宋朝廷还是有几分忠心的。也不知道和这个真正铁面无私的张叔夜,能不能合到一起去。” 至于这个大妖精秦桧,却去南京应天府的国子监做了二把手。更是让柴进没想到。 “大官人,如今郓城已然太平无事,是否可以招呼百姓回家了。”乔冽拱手问道。 柴进点点头,问道:“陈文昭去济州上任了么?” “陈相公今日一早就已下山,当时哥哥正忙不开,小弟便做主让他先去了。反正离得不远,招呼也来得及。” 柴进闻言笑着道:“去了就好。等他上了任,李道长他们也该回山了。” 旁边的李俊闻言大喜道:“小弟可等这顿庆功宴,等好长日子了。” 旁边众将皆是大声应是。 见大家喜笑颜开的模样,柴进微微一笑。对众人道:“待大军回山,定让诸位兄弟好好痛快痛快!” …… 原东平知府陈文昭,和阳谷县令史文魁在郓城县外拱手而别。 二人在梁山后寨跟着紫髯伯皇甫端养了半年马,一身文人气质倒是没减少几分。只是心中感触良多。 当朝廷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进耳中,这两个原本还抱着的那么一点点侥幸,也荡然无存。 后来听说皇甫端给他们说了很多好话,柴进便亲自见了二人。虽然当时并没有问什么事,可这位随时可以决定自己生死的梁山寨主却当场拍板,让陈文昭去济州做知府,史文魁赴郓城当县令。 燃文 二人当时如同重获新生,对柴进再三叩拜。 因为他们现在已经不相信,自己从前的那个朝廷,还能把自己救回去了。还不如换个主子,早点重新来过。 郓城县就在水泊边上,史文魁领着自己的小厮转瞬即到。 “老爷,这郓城县可比以前阳谷县要富裕许多啊。就是百姓皆逃往了兖州,显得太冷清了些。” 史文魁点点头,对他道:“现在战事已结,百姓们就该归家了。本县往后可有得忙了。” 而陈文昭也是同他一般,领着自己的一个家仆随从赶到了济州城。 可还没进城门,却见正有一群熟悉的人影正在候着自己。 “老爷,是老太公和夫人他们……”随从惊呼道。 陈文昭此时也认得清楚,两行热泪夺眶而出。跑步向前翻身跪下道:“儿子不孝,让父亲跟着担惊受怕了。” 那老者也是老泪纵横,拄着拐杖将他扶起。 “没事就好。” 待和自己父亲妻儿说了几句体己话,并问明了缘由,才知道是锦豹子杨林得了柴进嘱托,赴家乡将家人取来。 毕竟朝廷对被抓的陈文昭,和投山的陈文昭待遇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众人一道进了济州城,陈文昭先去军营面见李助。 “陈相公倒是来得快。老道本还想在济州城清闲两天都不行了。” 陈文昭上山日久,也听人说过这个梁山军师最爱耍笑,忙客气道:“小可得了寨主军令,便一刻不敢耽搁。” 李助指着旁边的人道:“这位便是王通判和段都监,皆是济州府的老人,你们大家多亲近亲近。” 旁边的段鹏举和通判王重忙上前行礼。 段鹏举自然是听过这二人的,见梁山放心将这济州之地,尽皆交给几个新投诚的人管理,心中也是感动。 李助等几人客气几句,开口道:“这两个月,官军一直驻扎济州,而此地百姓天地也荒废了,诸位相公还需多想想办法。” 王重最近一直在替官军筹粮,济州的情况再清楚不过,忙拱手道:“军师容禀,这济州百姓春耕怕是没有收成,咱们可能还得请山寨多多相助才好。” 李助笑道:“大官人早有信传来。官军大营内还有从兴仁府运送来的粮草,皆可留于你们。将来如果还有何事,自可回山相商。” 他手往东一指,接着道:“过些日子,孟康兄弟会在济州岸边新建一座水师营寨,往后大家进出也方便些。” 陈文昭等人忙道:“还是山寨想得周到。” 李助又和众人闲聊一阵,便也不想再呆,反正这些都是能做事的人。 “那就辛苦诸位了,将来有空再来济州讨酒喝。” 说完对远处的杨志喊道:“命全军启程回山。” 第196章 梁山军大获全胜 童贯抗命进房… 当李助领军回山下船,就见柴进等一众兄弟皆在金沙滩等候。 待众人见了礼回到聚义大厅,又是一阵热闹。 此次朝廷大军来犯,自己梁山虽有损伤,却也俘虏官兵两万余人,更让太尉高俅授首,可谓全胜。 梁山众人现在皆是大战过后的喜笑颜开。 “朱贵兄弟,今日这庆功宴,你可得多备点酒,不然可不够咱们兄弟喝的。”李助打趣道。 朱贵忙起身道:“军师尽管放心,官兵来之前,小弟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大家尽管敞开了造。” 李逵大吼道:“这次你们都是快活了,却把俺丢在兖州……” 酆泰大笑道:“铁牛,你可莫有怨言,咱们可是特意把高俅给你留下了的。” 一想到这,李逵居然傻笑两声,大叫道:“那也是,高俅还是俺砍死的。” 众人笑闹一阵,却见杨林走了进来,对柴进道:“禀大官人,淮西传回消息,童贯已经领军攻破房山……” 柴进眉头一皱,接过杨林的信件,仔细看完又递给李助等人。 王进见柴进可能会有事情要商量,便出声道:“现在大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校场切磋一二,也好待会空出肚子来喝酒。” 林冲、鲁智深等人皆明白王进的意思,皆起身叫好。 众头领更是叫嚷着出了大厅,往校场而去。 等厅中清静了,李助开口道:“不想童贯这么大的胆子,连东京城都不管不顾,也要先把淮西之事处理干净了。” 朱武也道:“仙长所言甚是,当日小弟在汴梁城,甚是担忧童贯会突然回师,让混江龙李俊在黄河之上多加拦截。却不想一个官军都没见到。” 柴进却知道童贯能以一个太监之身,做到这枢密使,靠的不是他心中韬略,而是那份替士卒担责的胆量和建功立业之心。 其实谁都明白自己那几万人,根本很难攻破东京城。可如果没有天大的胆子,是怎么也不敢冒着这砍头的风险,不回师勤王的。 柴进问杨林道:“可知王庆如何了?” “回大官人,兄弟们暂时没探听得清楚,传回来的消息只说房山被破,想来再过两天该有新消息传回……” 柴进点头示意知道了。笑道:“不管王庆死没死,淮西之事应当也已经了结了。” 李助有些惆怅的道:“这王庆也算了得,从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小牌军,后来又成了刺配犯人,却也能闹出如此动静……” 旁边的乔冽知道他与王庆算是旧识,此时见其言语,想来还是有一点点香火情的。忽然又想起对自己有恩的田虎来。不禁心中也是长叹一声。 吴用见状微微一笑,开口道:“不知道赵官家会不会因此事处置童贯?” “虽然心中有些怒气,可要说处置于他却也不会。”柴进笑道:“毕竟他还要靠着童贯去打方腊和契丹人的。” 众人皆是点头认同。 李助笑道:“现在只怕咱们的圣公方腊,要开始着急起来了。” 柴进微微一笑,若是史书记载,方腊就是被童贯领着禁军和西军,在短短时日打得大败。也不知道现在会不会也是如此容易了。 问道:“那位闻先生如何了?” 吴用见柴进突然问起闻唤章,忙道:“今日一早,便从东平府去了兖州。也不知道他现在心中是何想法。” “无妨,寻人好好陪陪他就行。徐京老将军战死,他总也要一些时间想通的。” …… 闻唤章坐在马车上,几个梁山士卒陪着他从东平府进了兖州地界。 他知道东平府是被梁山第一个占领的地盘,也算半个老巢。虽然不管是府城,还是县所皆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盎然景象。可他还是不够相信。 可等他越往东走,心里就觉得是理所应当了。 原本地广人稀的兖州,此时却多了许多小城镇。虽然没有修建城池,可那里的百姓皆如县府里的一样,皆是一脸的知足满意。 闻唤章跳下马车,见一个年岁与自己相当的老者,正在那打草鞋,走过去客气的道:“老兄弟,可吃过了?” 那老头见闻唤章模样不凡,后面还跟着几个士卒,连忙起身道:“回老爷话,吃了吃了。” 闻唤章微微一笑,这是把自己当成本地官员了。 忙请他坐了,与他闲聊起来。 待问得仔细,才知道这里的许多百姓,皆是从河北路逃难而来的,来此安家也才一年有余。 “在这山东可还习惯?” 那老者发现他不是官老爷后,也自然了起来。 “习惯,咱们这些穷苦百姓只要有口饭吃,哪里有什么不习惯的。” 闻唤章点头道:“那你觉得是山东好,还是家乡好?” 那人闻言眼神一暗,叹气道:“哪里有人不念家乡好的。可家里活不下去能咋办?若是天下都和这山东一样,老百姓就有福了。” 闻唤章微微一笑。 却听那老者接着说道:“现在家小都乐意呆在这里,等我死了,他们也就再也没人愿意回去了。” 闻唤章闻言心头一凛,是啊,哪里埋了亲人,哪里不就是家乡么。 “现在田虎之乱已经平定,家乡应当也好过了,为何你们还不愿意回去?” fantuantanshu.com 那老者将草鞋在板凳上用力的拉扯几下,又熟练的拔掉些硌脚的茬子,叹气道:“现在这里安生的狠,虽然也要种地交粮,可不用担心被贪官恶霸欺负。我等梁山打到河北路再回去。不管怎么说,还是希望能埋在老家地头上。” 闻唤章见他说得实在,微微起身拱手便告辞离去。 他重新坐回马车,让人直接去兖州城。 作为一个在东京城享誉盛名的文士,在书生之间还是有些威望的。 而曾经的沂水县令,现在的兖州知州张文德,就曾经去拜访过他。 听说闻唤章前来,张文德匆匆出门迎接。 “当年东京一别,先生音容笑貌犹在耳边。”张文德客气道。 闻唤章比他大不了几岁,可张文德却愿意以晚辈之礼待之,可见其在东京士子中的名望地位。 “在下一路行来,见兖州各地民风淳朴,百姓生活富足,皆是相公之功啊。”闻唤章由衷赞叹道。 二人在州衙落了座,闻唤章见他还是一般洁身自好,心中甚是佩服。 二人又聊了最近几年的事,闻唤章忽然问道:“相公觉得是大宋的官好做,还是这梁山的官好做?” 张文德闻言老脸一红,觉得有些汗颜。 闻唤章这才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容易他觉得自己是在奚落于他。忙解释道:“在下此言并无他意,相公无怪,只是此来,想多了解了解这梁山之地到底如何。” 张文德给他倒了杯茶,点头道:“不瞒先生,在下本在沂水县做个县令,却不想被柴大官人弄到这兖州来。” 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道:“说来惭愧,在下没有为国尽忠的勇气。” 闻唤章忙道:“相公莫要如此,大家皆是凡人尔。何况为你一心为民,两袖清风大家皆看得见。” 张文德摇头道:“对于我来说,并不知道做大宋的官和梁山的官哪个更好。但是我知道,现在在兖州比在沂水时痛快。” 闻唤章是聪明绝顶之人,自然明白张文德不愿意多谈大宋的不好,也不愿意过多的去夸赞梁山。 可从他的言语和态度,自己能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快慰。 “张相公?张相公?” 一声急切的呼唤在外头响起。 闻唤章转头看去,见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大汉笑眯眯的闯了进来。 张文德忙介绍道:“这是梁山邹渊头领,最是性子直爽,您若想要他识礼叫门,怕是改不过来了。” 闻唤章闻言轻笑。 “原来有客人在啊。”邹渊爽朗的对闻唤章拱拱手,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端起茶水就喝起来。 “张相公,济州过来避难的百姓已经准备要回乡了,当时可是答应大伙帮忙开垦荒地要给工钱的。您可莫要忘了!” 张文德笑道:“哪里会忘,一笔一笔皆记录清楚不过,明日将军便可领军过来支取。” 邹渊道:“我可派人来抬,但是那劳神算账的事,您老人家还得安排别人操弄。” 张文德摇头一笑,正要说话,却听闻唤章道:“如果张相公信得过在下,闻某倒是愿意效劳!” 邹渊见说,客气的问道:“敢问这位老先生是?” “这是京城名士闻唤章闻先生,一路从山寨到兖州,刚到不久。” 邹渊虽然没见过闻唤章,却也听说过替高俅做参谋的那个文士已经被吴用带回了山寨,连忙起身行礼道:“我是个粗人,晓不得那些礼数,还请先生勿怪。” 闻唤章忙客气道:“将军脾气爽直,切莫如此。” 张文德猜到闻唤章心中所想,忙道:“既然闻先生愿意替在下帮忙,那明日就辛苦先生和邹渊将军了。” “能为百姓做点事,谈不得辛苦。” 第197章 淮西风云起落 楚王遁入山中 连绵数百里的淮西房山,林木遮天蔽日,险道野草横生。 原本很少会有人烟的山谷,此时却有七八十号人,衣衫破败一脸焦急的坐在山泉旁,想来是渴极了,一个个伸出脑袋,贪婪的张着大嘴喝水。 而人群之中,一个身着明光铠甲的七尺男儿,却默默的站在一旁,时而抬头望天,时而低头看地,心中怅然。 起兵两年,占了淮西数州之地,却在称王半年后,被童贯领军杀得大败。 而现在房山老营,也被毕先、寇猛这两个叛贼,引着官军攻破。已经无力回天了。 此时的楚王王庆心中已生死志。 就在不久前,听说梁山大军突袭汴梁,房山上下士气大震,知道这是梁山正在帮助自己。可却没想到枢密使童贯和领军大将种师中,居然抗命回军。 看着四周毫无生路的高山绝壁,王庆忽然望天长叹:“天要亡我啊。” 一旁正在稍作喘息的房山众人见他模样,连忙凑过来。 “大王莫要灰心,咱们能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便是天命所归。待逃出生天,从头再来又有何妨。”说话的却是自己的心腹丞相刘智伯。 而一个五大三粗的女子更是大骂道:“房山被破,皆是毕先和寇猛这两个叛贼,更害的我二位兄长为掩护大王撤退被官军杀死,大王就如此放弃,可对得起死去的将士兄弟?” 刘智伯闻言,忽然对这位原本很是看不起的丑陋王妃肃然起敬。 想来此时自己这位主子不是要劝,得激才行。 连忙躬身道:“王妃所言甚是,大王您乃义气深重之人,哪怕将来大事不成,咱们总也要杀了毕先和寇猛这两个狗贼,以慰战死兄弟亡灵。” 一旁的大将上官义和枢密方翰等人虽然过了一阵子官府老爷的隐,可皆是绿林出身,心里还是义气为先。他们都觉得是当时守护南山山寨的毕先、寇猛忽然打开寨门迎官军进山,杀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才有今日兵败之祸。 在他们心里,自己可以死,但是这种没有义气,背弃自己兄弟的人更要杀。 所有人爬起身子,皆愤怒的道:“我等愿潜回山寨,杀了这两背主之徒。” 王庆本虽然是富户出身,可也是常年好勇斗狠之人,此时见众人皆义愤填膺的模样,心头死志又被恨意填满。 重重点头道:“诸位将军所言甚是,咱们必须得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刘智伯等人见王庆又恢复了神志皆是大喜。 已经想通的王庆也不在扭捏,问道:“如今我等被困这大山之中,可识得路劲出去?” 众人闻言皆是面色一暗。 他们虽然在这房山落草,可这连绵数百里的大山,有些地方根本不通人烟,谁都没进去过。 却听王妃段三娘道:“大王勿忧,咱们不识得路劲,官府不也不晓得么。” 刘智伯点头赞道:“王妃所言在理,这群山之中,大队人马难进,咱们只要躲进去藏匿,官军如何能寻到。何况野兽野果无数,更不愁饿死。” 王庆见众人皆这么说,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稍作休息,上官兄弟前头开路,咱们继续往深山老林里去。” 忽然面色一狠,心头骂道:“童贯你个死阉人,老子不就把你个便宜女儿睡了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等老子东山再起,定杀到东京城,当着你的面把童娇秀那骚娘们狠狠操弄。” …… 现在王庆心里发的什么宏远志向,童贯肯定是不知道的。 此时的他,正在房山的山寨大殿之中,急得直跳脚。 虽然只是跑了几十条漏网之鱼,可最重要的那条却跑了。虽然他王庆现在只跟着几十个心腹,可只要他活着,以他如今在这淮西的名望地位,随时可以再拉起一支不怕死的绿林土匪来。 最主要的一点,是自己冒着抗旨的风险,也要把王庆全歼。可到了最后,正主却跑了。 皇帝万一真拿这事做文章,可就更加说不过去了。 “毕先和寇猛呢?速速带他们来见本帅。” 一旁的士卒见童贯发火,连忙领命而去。 而饱经西北风霜的大将种师中,此时心中甚是懂童贯的苦。若是全歼这一伙人,功劳定比罪名要大,毕竟如今东京无事,反而还有可能弄个随机应变有大将之风的夸赞来。 2kxiaoshuo.com 可如今匪首跑了,一切都是白费。只要王庆不死,那被大军打散,躲进各地山头藏匿的土匪,就会在一夜之间又回到他的军前效命。 略微思索,上山道:“大帅,京城已经下了多道诏命急催,是不是要给个回复才行了。” 童贯闻言正要大骂,可一见说话的是种师中,还是忍住火气,沉声道:“本帅也知道拖不下去了。可如今匪首逃匿,这拖延诏命不回师勤王的责任,就会被那些酸儒用来大做文章了。” 种师中正要说话,却见那两个王庆手下降将已匆匆赶来。 童贯忙问道:“你们可能猜到王庆这厮能藏在哪里?” 毕先和寇猛猜到童贯寻自己而来是为了什么,连忙道:“禀大帅,王庆往南逃进大山,里头并无可藏匿之处,咱们唯一的办法,只能领军搜山了。” 毕竟也是立了大功的降将,童贯忍住火气,问道:“可这房山这么大,几十个人不是如大海捞针一般?” 毕先道:“大帅勿忧,此山虽大,可许多地方皆是悬崖峭壁,根本行不了人。平时也很少有人去。不过当地的许多郎中,却时常进到大山之中采药,他们当识得路径。” 童贯等人闻言大喜,连忙让他去将本地郎中悉数抓来。 第198章 独龙岗柴进祝寿 俊枭雄殒命山… “大王快走。” 刘智伯砍翻一个追兵,催促着再一次发愣的王庆。 他们像一群野人一样在房山躲了三天,可终究不是真正的野人。最后还是被毕先、寇猛领着人寻到。 一群人在崇山峻岭中杀来杀去,可还是被官军围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王庆站在无路可走的高山下回头望去,见段三娘为了掩护自己逃生,像一头猛虎撞进了官军之中,已经全身是血。 看着那个面目狰狞的丑陋女人,他的心突然如遭重创。他是第一次发现她的好。 当年为了借助段家起事,听了刘智伯的计谋娶了她为妻,王庆心里是万般不乐意的。平时除了新婚之夜,狠心同了一次房,便再也没有碰过她。 而段三娘虽然粗鲁,可不是傻子。她是知道自己瞧不起她的。 可她还是没有表露过一点点怨言,筹谋钱粮人马,拉拢自己的父母兄长,助自己这个外婿起事。王庆不爱她,瞧不起她,可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她。 “不要!” 王庆忽然大吼一声。 却是段三娘被毕先一刀砍在面门,剁翻在地。身旁官兵五六支长枪,更是齐齐捅进了她的身子…… “夫人!” 王庆突然破天荒的嘶吼着冲下山去,像一头野兽跃进了官军之中。 他手中的熟铜大刀放肆飞舞,不停的收割着官军士卒的性命。 “杀叛贼!”刘智伯和上官义被王庆突然爆发的杀气所感,随着他一起跃下山道。 而最后的十几个心腹士卒,也一起大叫着冲了上去。 “房山没有孬种!” 疯魔的王庆大笑着挥舞大刀,可眼睛一直恶狠狠的盯着远处的毕胜和寇猛。 要死,也要杀了这两个狗贼。 一群刚刚做了官军的房山士卒,突然被王庆这无尽的杀气吓得节节后退。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这个曾经的楚王发怒,甚至使用武力。 他们只听说,房山的楚王是天下难得的猛将。 此时终于见识了。 毕先和寇猛也是一阵惊慌,见前面狭窄的山道上的士卒,被王庆几个高手打的连连后退,心中大急。 可山道太窄,人再多也只能一个个上啊。 “放箭,射死他们。”寇猛突然厉声吼道。 旁边的心腹劝道:“将军,前头还有咱们自己的兄弟呢。” 已经被王庆吓得胆寒的寇猛举起钢鞭,一鞭抽在那心腹头上,把他打得脑浆炸裂。 再次吼道:“放箭,都给我杀啦!” 后面的士卒弓手见他发怒,不敢再言语,皆挽弓搭箭直往前头射去。 弓弦阵阵,只见无尽的箭雨落下,士卒成片成片的大叫着掉下两侧悬崖…… “哈哈哈哈。”王庆大笑道:“这就是我们曾经的好兄弟,你们跟的好大哥。” “噗噗噗!” 数根羽箭狠狠的射进了王庆的身体,而身旁的刘智伯和上官义,早就已经全身插满了羽箭,倒在了地上。 王庆鲜血糊满全身,大刀都砍得翻了刀刃,可还是想大步的往前冲。他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全身开始脱力,可还是在大吼道: “你们这两个狗贼,老子要……” “再射!” 终于在又一轮弓弦之声后,王庆伟岸的身体,被数十支羽箭射中,直直的跌落在地…… 他迷迷糊糊的还想爬起来,可已经再也动不了了。奋起最后一丝力气,转过自己那曾经迷倒无数汴梁女子的脸。第一次满是爱意的看了眼倒在远处,却早就血肉模糊的段三娘,嘴角忽然扬起了微笑…… 一代绿林枭雄,被叛军射杀于房州大山之中。 …… 柴进看着杨林刚刚送来的消息,心中也是一阵唏嘘。 “辛苦兄弟将消息给李助军师送去看看。毕竟他们也算旧识,能烧两撮纸钱祭典一二也是好的。” ddxs.com 杨林拱手应下,便转身离去。 他刚走,乔冽过来问道:“大官人,那些不愿意投山的官军已经放他们离去了。” 柴进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张开、梅展死后,原本那剩下的一万五千多官兵是打算按照他们的安排,尽数投了梁山。可最后柴进还是让他们多想想,毕竟有的人是随大流,并非真心愿意留下。 见乔冽还是有些失落,笑道:“道长还是舍不得这些人?” “并非小弟多嘴,实是这些官军走了有些可惜。”乔冽惋惜道:“如果大官人强留他们,应该也是会愿意留下的。” 柴进笑着拍拍乔冽肩膀。笑道: “不是只走了一半人么,真心留下的能顶两个用。” 二人回了值房聊了一会,见扈三娘来了,柴进便起了身。 过两日便是老丈人扈老太公六十大寿,他得去独龙岗走一趟。 扈太公自从扈成去了寿张县,他也不愿意每天呆在山寨里。何况当时上山,就是担心他在独龙岗上受到官军的报复。 而此时山东之地,大部分都尽入梁山,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独龙岗离着梁山不远,柴进也懒得带什么护卫亲军,就和扈三娘、仇琼英、李助、吴用几个自己骑马过去。 还没进到扈家庄,就见到处披红挂彩,甚是喜庆。而扈成父子早得了通报,在庄外迎接。 众人在外头客气一阵便进得厅门,扈太公满脸喜色的请众人入了坐,笑着道:“小老儿过了生辰,还得劳烦大官人和二位军师特意跑一趟,却是有些汗颜了。可莫要误了山寨公事。” 话虽这么说,可那满脸的神色告诉所有人,他是有多开心。 柴进笑着摇头道:“岳丈六十大寿,我这做女婿的怎么能不来,您这也太见外了。” 作为一个后世人,这老丈人别说六十大寿了,哪怕平时有点什么小事,做女婿的忙前忙后也是再正常不过。可在如今这年代,却不是那么回事。 特别是柴进的地位名望,比他高得太多的情况下,这种礼节有时候就反过来了。 虽然有些无语,可柴进也没有办法,反正自己该来的还是会来,该孝敬的一样孝敬。 却听李助笑道:“老太公大寿,我和吴学究可是只带了一张嘴的,您老莫要嫌弃我们俩喝得多就好。” “哈哈。”扈太公爽朗一笑,“军师说的是哪里话,二位能来那是小老儿的福气。今夜咱们先喝个痛快再说。免得明日那些亲朋旧友一来,反而有些招呼不周。” 吴用笑道:“既然如此,小可虽然不胜酒力,也定陪太公喝个痛快。” 众人闲聊一阵,外头庄客小心的进来禀报道:“禀太公,李庄主听闻柴大官人在此,特来拜见。” 扈成和李应的关系算是不错的,平时往来也随便,闻言看了向柴进。 “却是很久没见李员外了。”柴进笑道:“快请进来。” 过不多时,扑天雕李应和鬼脸儿杜兴便走了进来。 “小人李应、杜兴见过梁山寨主和各位头领。” “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为何还如此客气。”柴进连忙上去扶起二人,埋怨道:“庄主与我家岳丈算是同辈,小可更加受不起了。” 李应和扈太公见柴进如此给自己面子,心中皆是高兴不已。 要知道山东之地早已经传遍,等今年秋收之后梁山大军打下登州和密州,柴进就会在山东称王。虽然不知道真假,可这消息传来独龙岗时,也是让所有人心头荡漾。 特别是扈太公,他拿一家老小和整个扈家赌上梁山,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第199章 扑天雕李应赴宴 浔阳江张横劫… 扈成令人设好酒菜,梁山众人与扑天雕李应一同陪着扈太公喝了一个痛快。 在饭桌上,柴进等人皆感觉李应当是有话要说的,可他自己一直忍着没提,却也只好当做不知道。 一场热闹从下午直到入夜,不胜酒力的吴用,早就被扈成扶着回客房歇着了。 可这位老太公,却甚是精神抖擞。柴进以前虽也知道自己这个老丈人为人爽朗,又因为常年往来南北做买卖,也是个海量之人,却不晓得他居然那般能喝。 差点自己和李助两个都没陪好他。 “父亲,明儿还有正事,咱们先去歇着吧。”扈成送完吴用回来小声劝道。 扈太公眉头一皱,不悦道:“你今日怎么这般不懂规矩,哪里客人都没离席,主家就喊散了的道理?” 扈成苦笑着对着柴进微微一笑,说道:“我这不也是怕您身子受不住么。妹子都来偷偷瞧过几次了,只是磨不开女儿家不好管男人的事,不然早就来劝您了。” 柴进知道这个岳丈大人,甚有自己的规矩。忙跟着劝道:“咱们哪里是什么客人,李庄主也是自己人不是?明日还有诸多亲友族人会来,您老暂且歇着,咱们改天再陪您喝个够。” 李助和李应见说也是齐声相劝。 扈太公见状只好歉意的起身,边走边埋怨扈成失了礼数。 众人等他走了,又重新入座,扈成也让下人将酒菜撤了,另泡上一壶春茶,让大伙醒醒神。 几人又闲聊一阵,憋了半天的李应招手让鬼脸儿杜兴进来,自己起身拱手道:“今日托扈太公的福,在此得见大官人和军师,小可有一份薄礼想送与山寨。” 柴进和李助对视一眼,又见扈成这小狐狸在旁边也是一脸笑容,猜到这是有事相求,他们俩肯定先通过气了。 柴进请李应坐了,也不去接杜兴手上的礼单。问道:“李庄主是成名江湖多年的好汉,小可一直心生敬意。何况如今咱们更是交心,如若有事小可能够帮上忙的,尽管直言。” 李应微微看向一旁的扈成,见他微微点头,忙道:“小人也确实有件为难之事,除了大官人您,怕是报到汴梁城去都是无用的。” 柴进和李助闻言皆是一愣,惊奇道:“到底是何事,这般棘手?” 李应既然开了口,也不扭捏,叹气道:“平日小人托贵寨之福,常在寿张县做些买卖。后来听说山寨需要大量的粮食布匹等物,便和几个好友合伙去南方采买。却不想被人在浔阳江上给劫了……” 李助见这么个大财主居然这般焦急,便知道这次损失怕是不小,问道:“所以李庄主想求得我家哥哥出兵,替你将这东西弄回来?” 李应忙拿过杜兴手中礼单道:“绝不让山寨白忙活……” 柴进挥手打断道:“庄主莫要这般。” 问他道:“可知是谁劫下的?如果是被方腊的人劫了,却也有些麻烦,你也知道,江南马上要变成战场了。小可并不想参合进去。” 李应闻言有些焦急道:“小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方腊的人,但是听逃回来的人说,其中有个首领,还和贵寨的头领是兄弟。” 柴进闻言不禁道:“船火儿张横?” “大官人英明!” 柴进闻言心头一笑,难怪扈成这样稳重的人,会忽然允许李应来说这种事。原来是他觉得不需要派兵就能解决的。 对他道:“船火儿张横虽然与浪里白条张顺是亲兄弟,可这二人性子有些不同。张横是浔阳江的惯匪,以前干的就是在江中打劫客商的勾当。” 李助在旁说道:“你这粮食布匹,想来也不是他一两个人能劫下的。看来张横离了宋江反而还有许多奇遇。” 柴进闻言微微一笑,对李应道:“只要不扯进朝廷和方腊中间去,你这事我替你应下了。” 然后把礼单推回去,对他道:“李庄主也是与我山寨做买卖才闹出这么一个事来,哪里还能要你的好处。只要将来粮食物品,便宜些卖给咱们就好了。” …… 第二日一早,一个庄客拿着柴进亲笔书信赶回了梁山大寨,将事情和朱武、乔冽说知后,便让人唤来了张顺。 “怎么又跑回江州去了?” 张顺听完原尾,也是惊讶不已。自从上次张横在大名府外,脑子一热砍了催命判官李立,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yyxs.la 却不想他又跑回江西去了。 朱武道:“大官人交待,想让张顺兄弟赴江州一趟,和你家兄长好好谈谈,看能不能把粮草供应物事归还。毕竟都是江湖同道,那扑天雕李应愿意出些银钱补偿于他。” 张顺闻言忙拱手道:“军师放心,我立刻启程前往江州。” 说完转身就要走,朱武忙道:“兄弟莫要这般着急,大官人交待了,如果你兄长愿意领军投山,山寨也愿意接纳,只是规矩嘛兄弟你懂的。” 张顺闻言大喜,正要说话却忽然想起李立之事,忙道:“可是我兄长杀了李立,他和李俊兄弟几个……” 乔冽笑道:“虽然曾经有些不快,现在应当也消了,毕竟山下之事山下了。很多官军降将以前不也和咱们有仇怨么?李俊和童家兄弟并非不同情理之人,到时候如果投山,你领着兄长去登州谢个罪,应当也能过去了。何况那个李立也是一开黑店的,和李俊兄弟等人的感情,并没你想的那么要好。” 朱武也道:“正是如此,不然当日他们哥三留下死守二龙山,为何不见李立呢。兄弟尽管安心。” 张顺见说心头大喜,他一直想拉自己哥子投山,除了没他消息,另一个就是担心因为李立一事在山寨被孤立。现在也算了了心结。 拱手道:“那小弟立刻动身前往江州。” 乔冽、朱武点头道:“虽然是你兄长,却也一路不太平,让花荣将军和铁牛陪你一道去,你们都是老相识了,路上也有个照应。” 张顺笑道:“那感情好。在路上也做个伴。” 第200章 李应送礼望相助 张顺扬帆赴江… 今天的扈太公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因为他领着扈家庄全伙投了梁山,更把自己的宝贵闺女嫁于柴进后,很多亲戚担心吃瓜落,早就断了联系。 而现在,高俅领着大军再一次在梁山水泊外全军覆没,山东数州之地的百姓,更是只知梁山不知大宋朝廷了。 所以,赶着最后的机会来弥补关系的亲戚们,趁着扈太公六十的机会,来得那叫一个齐整。 而在后院的扈三娘,也是被一群女眷围着热情的夸赞巴结,闹得一旁的仇琼英一肚子火气。 她自己本来也是一个家境殷实的富家小姐,后来父母意外身亡,一众亲戚族人更是上门谋夺家产,放肆欺辱。幸亏有忠义仆人叶清一路看护,才能让她能健康长大。 此时见到这一幕,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可她又没有一点办法,因为她知道,不管达官显贵还是贫苦百姓,哪个人家里没有几个势利亲戚的。 而一院之隔的柴进倒是轻松自在。 虽然他还想学着后世一样,去跟着敬敬酒帮帮忙,可现在这个世界,女婿属于客人,他是不需要,也不能替主家去干活的。 所以现在他正和李助、吴用,还有扑天雕李应,坐在上席谈笑风生,只等着开席喝酒。 很多扈家亲戚虽然想上前巴结一二,可又慑于梁山之威不敢上前。只在不停的用眼睛偷偷的瞧,弄得柴进无奈不已。 待酒宴结束,柴进见扈太公领着一个老者,后面跟着一个中年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小人见过柴大官人。”二人上前躬身道。 柴进忙拱手回礼。 扈太公笑道:“这位老兄弟是亡妻的远房兄长,今日特意从济南府过来替我祝寿。” 然后指着后面那位中年文士,夸赞道:“这是晚辈辛赞,乃文武双全之人。今日特意领来拜见大官人。” 柴进闻言心中一动,辛赞?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难道是哪位历史名人不成? 一时半会没想起来,他知道自己岳丈大人是在举荐这人。何况现在自己手底下,也正是用人之际。 可现在人多眼杂,却也不太好做安排。 一旁的扈成早就觉得父亲此举有些唐突,猜是今天高兴喝多了些。见那辛赞也有些放不开皮面,忙道:“小弟手底下正好缺个书吏,不知辛赞兄弟是否愿意屈就?” 扈太公正要开言,怎么还搞去给你当书吏去了?要是只想让辛赞做书吏,自己又何必领着来卖老脸。可见自己儿子不停的给自己使眼色,便也忍不住没说话。 可那辛赞倒是一脸随和的拱手道:“小弟求之不得,不敢请尔。” 柴进和李助等人见他神态自若,皆是微微点头。 后来等到睡觉前清静下来,柴进才想起来历史上却是有个叫辛赞的人。因为金人突然占领济南的缘故,没有来得及带领家人逃往江南。后来被金人看重在伪齐做了官。可却是个真正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 柴进记得他的原因倒不是辛赞自己。而是他在未来会有一个叫辛弃疾的孙子。 作为辛弃疾的一个崇拜者,前世的柴进看过些他的履历故事,所以才见过这个名字。 只是没成想辛赞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也不知道将来几十年后,他还会不会有那么一位伟大的孙子。 …… 张顺得了两位军师的嘱咐,在自己营中乘了一艘车船,同李逵、花荣急急驶向江州。 江州就是后世的江西九江,乃南边数一数二的地方。更是长江沿岸兵家必征之地。 花荣是稳重的性子,一路与张顺闲聊,可黑旋风李逵却是如同出来游玩一样欢乐。直在船上不停叫好,像头发春的公牛般。 因为只占了两浙沿海,所以一路倒是平安无事,船只平稳的驶进了长江后,又转道进了浔阳江。 “张顺兄弟,你可知道你哥子现在在哪个山头讨生活?这南边可是高山野岭数不胜数,若要没个头绪,怕也难寻得紧啊。” 张顺点头道:“花荣哥哥所言甚是,我听军师说过,扑天雕李应的货物就是在古豫章县被劫的。如果不出意外,想来是在九岭山中藏匿。” 花荣知道他原本是浔阳江上的鱼牙子头头,对本地情况当是了解清楚的。 李逵曾经也是江州牢城营的狱卒,傻笑着问:“能不能去江州城里耍耍,俺可是好久未曾来过了。” 话刚说完,忽然神色一变。 苦闷的道:“上次还有公明哥哥和戴院长在,现在……” 这船上三人都和宋江、戴宗关系匪浅。此时听他言语,也是百感交集。 就在几年前,他们这些人大闹江州法场,救宋公明出得城来。却不想今时今日,自己还是身处绿林,可当年的死囚宋江却已经是朝廷一方武将了。 不免让人唏嘘。 气氛忽然被李逵这傻憨憨破坏,几人都觉得胸口堵得慌。一直等下了船,都没怎么说话。 张顺让手下士卒将船只寻地方藏匿,自己和李逵、花荣上了岸,往九岭山中去。 南方的大山可不比北方,只见处处高山峻岭,郁郁葱葱。几人寻当地百姓打听再三方寻到进山的路。 又在山中钻了半日,方见到山寨墙院。 花荣取弓在手,谨慎道:“大家小心一些,莫要招了喽啰的暗箭。” 李逵见说,也把板斧抽出来。 待走到近前,却一直没见前面有何人影。 李逵扯着嗓子大喊道:“上头有没有活人,出来冒个头。” 巨大的声音在山林中回响,可上面还是没有动静。 花荣惊讶道:“这怎么一个人也没见,应当是能听见的啊。” 张顺也是焦急道:“却是蹊跷。” “莫管了。”铁牛迈开腿直接往山道跑去,边走边喊道:“俺先去看看。” 花荣和张顺见他已经走远,连忙跟上。 可一到关门前,却见山门都是开着的,只是刚才被林木挡住,自己哥三并未看得清楚。 李逵这莽汉看门都是开着的,更加不会管了,直接闯了进去。可左寻右瞧却一直没见到一个人影。 “这怎么回事?诺大一个山寨,连个活物都没见。”张顺焦急的问道。 花荣见他模样,知道张顺是在担心他哥子安危,忙道:“兄弟勿忧,看这情形并没有一点打斗痕迹,想来并非受了官军围剿或者绿林火并。我看,应当是自己撤走了。” 张顺闻言,不禁暗暗点头。 三人边说边往寨中寻找,终于在后山伙房寻到几个年岁很大的老头。见突然来了三个手执利刃的大汉,连忙逃窜。 “莫跑,俺们是来寻人的。” 李逵大喊道。 可那两个老头已经躲进了一间屋舍之中,把门堵上。 李逵哈哈大笑道:“都是上山当土匪的,胆子怎么这般小。” 说完就要去推门。 花荣和张顺连忙拦下,客气的对里头喊道:“几位老兄弟切莫害怕,我等是来寻人的,还请出来说话。” 过不多时,只见那木门开出一个缝,探出半个头来,小声问道:“三位好汉寻谁?” 张顺忙道:“请问船火儿张横可是在这谋生?” “正是。” 三人闻言大喜。 张顺接着道:“我是他亲生兄弟,今日特来寻他。不知他去了何处?山寨怎么这般冷清了?” 那老者见说是自家头领的兄弟,何况这些人也没有恶意,胆子也大了。 打开门现出身来。 客气的道:“好汉容禀,张横哥哥前些日子劫了一批北边商人的货物,又结识了江南的几个好汉,现在已经领着山寨全伙去投圣公方腊了。” “什么?” 张顺等人闻言皆是大惊。 花荣和李逵两个还好,可张顺心里是又急又气。 他没想到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兄长消息,又得了寨主愿意拉他入伙交代,心中别提多高兴。却不想还是晚来一步。 下书吧 却听花荣道:“他们走了多久了?” “今儿早上刚走,如果各位有船,往东边追追,或许还有机会碰上。” 张顺等人闻言,也不再犹豫,转身便走。 三人心急火燎的又出了山,待寻得自家船只,却已经将将入夜。 “兄弟们加把劲,咱们往东边追。” 一众士卒见自家头领焦急模样,连忙扯起船帆,往东追去。 幸亏张顺熟悉这江州水道,而自家船只又是内湖快船,第二天便在长江之上到了他的哥哥船火儿张横。 “兄弟,你怎的来了江南。可是想煞我了。”张横得了喽啰通报,从船舱中急急出来,一脸喜色的喊道。 花荣等人和他都是旧识,虽然感情一般,可毕竟都是在一个山头呆过许久的兄弟,都客气的问好。 只听旁边一个威武的大汉对众人喊道:“既然是自己人,快将船只靠过来,咱们上船说话。” 张顺几个虽不认识他,却也不怕。让人将船只靠近,便跳了过去。 待重新见了礼,花荣几个才晓得这个大汉是方腊的水军将领,费保。 “既然三位兄弟都来,也不用再回去跟着宋公明了。不如随我一同去投圣公,以诸位的本事,定能得圣公重用。”张横笑着道。 张顺为难的看了眼费保,又看看花荣。正要说话,却不想李逵出声吼道:“谁去投那鸟圣公,俺们是来寻你要东西的。” “你这黑厮莫非找死不成?” 旁边江南士卒见他言语对方腊不敬,厉声大喝。 可李逵哪里是会怕对方人多的人,他根本不晓得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见对方一副要动手的模样,扯出身后板斧,跟着大骂起来。 花荣和张顺见状,连忙拦在中间说道:“诸位江南的兄弟切莫见怪,我这位兄弟并无任何对贵主的不敬之意。” 张顺连对张横使眼色。 张横与李逵在一起那么久,哪里能不知道他的脾气性格,连忙出来说合。 那费保倒是个有见识的,一直并未说话,将手一挥止住士卒言语。 对花荣等人道:“刚才三位好汉说是要来讨要东西,请问是何意?” 花荣连忙客气的道:“不瞒二位,前些日子张横兄弟在浔阳江劫的那批粮食物品是我山寨一位故人的,今日我等受柴大官人所托,特来与张横兄弟商量一二,看看是否能花些银钱,赎买回去。” 花荣话音刚落,只见张横和费保皆是神色一变。 张横惊讶道:“兄弟你投梁山了?” 张顺点头道:“已经很久了,如今宋公明都已经做了朝廷都监,兄长一直不知道?” 张横摇头道:“这淮西江南因为战事的缘故,官府一直看守的紧密,而我平时也是在九岭山中呆着,并不清楚那些。” 张顺等人不禁莞尔。 费保听是梁山头领,客气道:“却不想都是绿林同道,失敬。” 大家又客气一阵,张顺知道现在自己兄长已经投了方腊,这个拉他入伙肯定是不行了。可粮食还得讨要才行。 忙道:“不知那些粮食物品,可都看在绿林同道的份上,还与我们。” 花荣也道:“定不让大家白忙活,我家大官人嘱咐,会补偿张横兄弟一些银钱。” 费保和张横面露难色,微微叹气道:“二位兄弟勿怪,并非我张横舍不得。只是你们却来晚了些。” “为何?” “我已经将那粮食物品都献给圣公,此时只怕已经进了两浙沿海了。” 第201章 浪里白条无功而返 江南方腊寻… “诸位如若想要东西,只怕需要亲往大营,同我家太子讨要才行了。” 张横见费保如此说也是为难,心中暗暗郁闷:早知道自家兄弟投了梁山,还去投劳什子方腊做甚。可如今事已至此,却又如何能反复无常呢。 忙对一脸愁苦的张顺道:“兄弟勿忧,咱们皆是绿林同道,想来太子看在柴大官人面上,应当会给的。” 此时张顺、花荣听闻粮食货物已经运往了杭州水师大营,心中也是百转寻思。 “大官人最不愿意牵扯进朝廷与江南的事情中,如若去相求,难免要让山寨欠他方腊一个人情。”花荣心中暗道:“不如先回山。” 眼睛看向张顺,见他也是微微点头。 便做主回身对着费保与张横道:“本来也是听说张横兄弟在江州谋生活,便特意过来见见。既然如此,现在已经见过了,我等还是先回山寨复命再说。” 费保和张横相视一眼,知道他们不想跟着一块去,也都理解。 只有李逵这个不想事的,一听就这么空手回去,大声道:“就这样算了?” 可却已经被花荣半拖半劝的拉走了。 张顺和自家兄弟说了会话,伤感而别。 待梁山船只远去,赤须龙费保笑道:“我听成贵大总管说,淮西王庆已败,圣公意欲同梁山结盟,同抗朝廷。说不定咱们兄弟截获的那些粮食,还有大用。” 张横闻言一惊,他刚投方腊,却还没收到消息。 可他知道,虽然东西是自己做主劫的,可现在这些事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了。 张横同费保一路回了杭州,先面见了水军大总管成贵,当场便被任命为水师亲军副将。也让这个颠沛流离的船火儿欣喜过望。 当费保同他说起那几万石货物时,成贵也是一惊。 “梁山的人呢?” 费保道:“已经回山东了。” 旁边的水军副总管冲波龙乔正笑道:“看来都是聪明人,知道这东西如果想讨要回去,已经比较麻烦了。” YY小说 成贵微微一笑,对着费保和张横道:“二位兄弟一路辛苦,先回营中歇着。在下得去杭州城见见太子殿下。” 说完自己出营打马而去。 过不多时,便进到太子行宫。 方腊长子方天定,听说成贵过来,开心的迈着虎步迎出来道:“成贵兄弟可是好几天没来了。” 成贵和方腊父子关系匪浅,先笑着行了礼。便直接开口道:“今日却是并非陪殿下喝酒的。” 方天定粗壮的手掌往他肩膀上一拍,拉着便往里头走。 笑道:“不管什么事,也不耽误咱们兄弟俩喝酒。” 成贵知道他虽然有些高傲,可却是难得的率真爽直。反正事情也并非什么急死人的事。 待二人边喝边聊,把事情说个清楚,方天定开口道:“你是不知,前些日子吕枢密向圣公建言,想同梁山结盟,却一直找不到什么好的契机去往山东。却不想这费保和张横倒是劫得凑巧。” 成贵听他说过这个事,自然明白虽然想结盟却也得寻个好由头的。不然两家没有一点交情,突然跑上门去便显得做小了。 “殿下所言极是,正好派人将这粮食物品还回去,也算给足他小旋风柴进的面子了。” 方天定点点头。起身道:“淮西传来消息,王庆已经身死。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便会冲着咱们来。事不宜迟,我得将这事情禀报圣公知晓。不过今日这酒……” 成贵忙拱手道:“大事要紧,殿下尽管自便。下次末将再陪您喝个痛快。” …… 方腊虽然不像王庆、田虎一样称王,号称圣公。可他老家人却是连年号都给改了,手下下皇后、太子整整齐齐,其实就是已经称帝。 所以连称王的田虎方腊都被官军剿灭后,他是不会奢望官军会不管自己这个称帝的。 当方天定赶来将事情说与他知晓后,方腊立刻召集左右丞相娄敏中、祖士远、枢密使吕师囊、尚书王寅、参政沈寿等等一干重臣前来议事。 “圣公,梁山前些日子再破朝廷十万大军,更斩杀太尉高俅,十方节度使一应主帅大将,正是兵强马壮风头最胜之时。”左丞相娄敏中出声道:“咱们当借此机会赴山东还粮,商议结盟之事。” 方腊点头道:“爱卿所言甚是。只是不知派何人为使?” 沈寿出班奏道:“微臣觉得,梁山柴进从占据水泊开始,从未与人结盟,想来该是自大之人。就怕这几万石粮草还不够引得梁山心动。” 方腊问道:“爱卿有话不妨直言。” 沈寿道:“自古结盟不外乎称臣、联姻……” 话未说完尚书王寅怒道:“莫非要咱们放低姿态向他梁山纳贡称臣?” “王尚书莫要心急嘛。”天师包道乙笑道:“他柴进虽然乃大周皇族,但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圣公才是天命所归的真命天子,让他向咱们称臣才差不多。” 一旁的吕师囊问沈寿道:“王大人是想与梁山联姻?” “正是!”沈寿道 “可我听闻柴进并无子嗣,又被大宋移出族谱,连个柴家适合的亲族都没有啊?”方天定疑惑道。 沈寿笑道:“柴进年纪刚过三十,自然没有适婚的子嗣。微臣建议,可以将金芝公主许给柴进……” “可我听说柴进已有妻室,难道让公主过去做小?” 沈寿道:“柴进虽然再败高俅,可那不过是占着朝廷把精锐全部派往河北、淮西的缘故。那高俅一个泼皮出身,能懂什么领军打仗?现在也知道田虎与王庆皆殁,更该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见所有人有的沉思,有的皱眉,沈寿接着道:“微臣听闻,柴进却是娶了一个乡野商贾家的女子为妻,如何能与公主相提并论,以金芝公主的人品样貌,柴进哪怕是个废物,终也是能心动的……” 娄敏中开口道:“金芝公主虽然才貌双全,定比那出身乡野的女子强。可沈大人是江南士子读书人,或许并不是太了解柴进。江湖皆传此人义薄云天,豪气干云,十几岁便在江湖有小旋风之名。想来是不会这般做的。” 包道乙闻言轻笑道:“本天师虽然也听过他柴进名声,可却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天下四路人马,唯独剩下梁山柴进与咱们圣公。如果他懂得审时度势,当会知道选择。” 然后拂尘一甩对着方腊躬身道:“如若公主嫁与柴进,他便是圣公的晚辈子侄。管他名头再响,也得向您行礼。” 沈寿也道:“臣附议!” 方腊看向一旁的王寅等人,见他们还没说话,忙道:“诸位觉得如何?” 一直没说话的祖士远略微思索,道:“微臣就怕万一柴进不愿意,反而落了咱们的面子。” 沈寿见说忙道:“微臣愿与天师为使,定替圣公促成此事!” 第202章 小李广赶赴独龙岗 小旋风献策… “军师,大官人怎的还未回山?” 花荣和张顺回了水泊,向李助几个禀明原委后,惊讶的问。 李助笑道:“朝廷大军新败,山寨也无多少大事急需寨主处理,兄弟们还是让他多歇歇几天吧。” 李逵道:“俺怎么见护卫军的兄弟都在呢?” 吴用笑着道:“哥哥直言独龙岗安全得紧,把咱们都赶回来了。小可觉得还是让花荣兄弟领一支人马赶往独龙岗,也好将事情禀报大官人。” 李助点头道:“也好。明日辛苦花荣将军领一营护卫军去扈家庄守护。” 花荣忙拱手道:“无妨,小弟现在就去。” 等花荣几个走后,李助起身对吴用、朱武道:“从独龙岗回来时,大官人交待闲暇时去济南府转转,三位兄弟可有想一起去看看的?” 乔冽笑着道:“小弟一直未去过济南,不如陪仙长走一遭。” 李助点头道:“那好,山寨就辛苦吴学究和朱武兄弟了。” 二人辞别了吴用、朱武,出了水泊,由东平府往济南去。 两个道士都是艺高人胆大的人,就两人两骑快马一路向北,边走边看,到了了济南城外。 李助见那护城河居然还未挖通,心中微微不满。 “程万里和李懹最近干嘛了?” 乔冽知道这是二人此来的主要目的。也是心头不悦。 梁山大军攻破济南时,因为大宋国内一百多年的太平,让这些地方官员也疏于防范。别说那些守护城墙外围应该有的陷马坑和羊马墙,就是连那护城河都被淤泥堵塞,虽然这让梁山大军更容易攻破了济南城,可也留下了一大摊子事需要自己来做。 当日柴进离去时,就交待程万里和李懹,必须抓紧时间把这些事情处理好。可今日他来,却见到还是老样子,几乎什么也没干,不禁让这位易怒的金剑先生火冒三丈。 李助和乔冽直接进了城池,见里头人声鼎沸,客商往来如云,心里的火气倒是稍微小了点。 乔冽知道李助的脾气,笑着道:“咱们还是先问清楚原委……说不定兄弟们都忙着处理民生之事了。” 李助点头道:“可也不能放着不管啊。将来城池若守不住,一切都是白费。” 二人边走边聊,到了济南府府衙门口。 两个差役在门口站得笔直,见两个道人直接往里面闯,不禁喝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这是知府衙门,能随便闯?” YY小说 李助和乔冽相视一笑,不禁问道:“你不是梁山军卒做的这差役?” 对面那个甚有眼力,忙道:“我们俩是从历城县上调来的。不知二位道长?” 李助暗道:“难怪不识得咱们。” 对他道:“去禀报你们知府相公,就说李老道来了。” 那个差役略微思索,忽然脸色大变。忙拱手往里头跑去。心中直道:“这道人肯定就是那个,砍了上千人头的梁山军师啊。” …… 现在的花荣虽然没有定下头领之位,又没有给他安排任何职事,可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连花荣自己也已经习惯了,既不开口提,也不说下山找宋江的事。柴进更加懒得去张这个口了。 有时候,一些事如果一定得问个子丑寅卯反而就没意思了。既然你花荣说想护卫自己安全,那便自然而然的一直在护卫军中呆着。这样反而让王进、韩滔几个大为轻松。 且说花荣受了吴用嘱咐,领着几百护卫军赶到了独龙岗。 “我在这每天好吃好喝的,扈家庄也有上千庄兵,哪里需要人保护。”柴进无奈的笑道。 “大官人身系整个山寨,自然马虎不得。”花荣道:“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柴进领着他坐了,问他道:“可是李应庄主的东西没有要回来?” 花荣惊讶道:“小弟还没说,大官人如何知晓?” 一旁的仇琼英笑道:“如果要回来了,花将军肯定会一同带过来才是。” 花荣闻言不禁赞道:“琼英妹子果然聪慧。” 仇琼英一脸得意的问道:“花姿妹子呢?为何不带着一起来耍耍。” 花荣笑道:“回山出来得急,都没碰见她。” 几人闲聊几句,等扈三娘和仇琼英走了,柴进问道:“想来就是一点粮草的事,虽然很多,可看在张顺的面子上,他船火儿当也是舍得的。说说吧,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花荣忙道:“咱们却是去晚了一步,张横兄弟已经领着人投了方腊。那些东西都运进了杭州水军大营……” 然后将事情简明扼要的说将出来。 “你刚才说赤须龙费保也投了方腊?” “正是,大官人识得此人?” 柴进摇头道:“倒是只听说过,不曾识得。” 这费保与“卷毛虎”倪云、“瘦脸熊”狄成、“太湖蛟”卜青号称太湖四杰。原本该是没有投方腊的人,反而在宋江领军攻打江南时,和混江龙李俊结识。最后同他们几个一起逃离中土,赴海外立国。 只是如今很多事情都变了,他们哥几个投了方腊也不奇怪。 柴进起身对外头下人唤道:“和你家小姐说声,我去一趟李家庄。” 花荣连忙跟上,边问道:“事情虽然没办成,哥哥也没必要亲自跑一趟吧。” 柴进笑道:“反正无事,去他扑天雕府上讨碗酒喝。” 等李应欣喜的将亲自到访的柴进花荣迎进庄内,虽然他听说东西没拿回来有些失望,可也知道为了几万石粮食,让梁山派遣大军开赴江南那是不可能的。 忙让杜兴准备酒菜。 柴进笑道:“小可事情没给李庄主办好,这酒怕有些不好喝啊。” 李应忙道:“大官人说的哪里话,您能派花荣将军去跑一趟,便是给小人天大的面子了。” 柴进点头道:“李庄主果然是个明事理的爽利人。既然是为了和我梁山做生意才遭得此难,小可会想办法替庄主把损失挽回来。” 李应喜道:“有大官人这句话,小人感激不尽。” 几人推杯换盏,边喝边聊,待柴进把想法说出,李应和花荣,还有一旁伺候的杜兴都是大惊的喊道:“晒盐?” 柴进虽然知道这个时代对于盐铁有多看重,可还是摇头笑道:“不用那么惊讶,小可也是听一个江湖奇人,同我说过一些。具体如何施为还得李庄主自己寻匠人摸索。” 李应奇道:“小人虽然偷偷往各地贩卖过些私盐,也听过些制盐、煮盐之事。可大官人这赶海晒盐之法,却是骇人听闻。” 柴进笑道:“以李庄主和杜掌柜的本事,该是能寻摸到能人的。尽管放手去干,我会让混江龙李俊随你一起去寻平整孤岛海滩……将来这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事。” 杜兴下意识问道:“这海水真能晒出盐来?” 柴进哈哈一笑,“肯定行,而且绝对不比那贡盐要差。不过如何施为还得诸位好好琢磨。小可也只是略懂皮毛啊。” 李应忙道:“有大官人相助,小人定不负所托。” 待柴进离了李应,花荣还一直问这海里能晒出盐来。 柴进虽然笑着,可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他以前在网上就是看过一个帖子,说明清之时,就有人发现赶海进滩,层层注水,暴晒提卤成盐。 反正这种事情不是不能做,而是没人往这上面想。现在自己这个半桶水给你们提出来了,想来好好琢磨下,是能搞出来的。又不是突然让你们去造飞机大炮。 入夜,小两口躺在床上一阵旖旎。 “官人,明天咱们一起去济南?”扈三娘问道。 “嗯。在独龙岗也清闲好多天了。听花荣兄弟说,李助与乔冽二位军师正在济南,咱们也一道去看看。” 扈三娘闻言有些期盼道:“奴家还未去过济南呢,听说那可美了。” 柴进笑着道:“那里可有北方苏杭之名。确实值得一看。” 第203章 柴进再入济南府 江南使臣进登… “禀二位军师,寨主和嫂嫂到了济南。” 一名文仲容手下士卒匆匆跑回府衙。 二人闻言忙和程万里、孙定等人往城外去迎。 而一旁的李懹不觉松了口气。他这几天可是被自家叔叔骂得个狗血淋头。直言安排的事情一点没干,是不是直到济南享福来了,可把李懹弄得郁闷不已。 因为朝廷大军过来,他们也不好放肆组织人马,想着先待事情有了结果再办。不想正要开始动手的时候,自己这个叔叔就已经来了。而且放过了应该负直接责任的程万里、孙定,拿自己这个领军大将先杀鸡儆猴。 现在柴进来了,反而他心里松了口气。虽然柴进是寨主,可比自己这个叔叔好说话得多。 待众人见了面行了礼,扈三娘自领着好热闹的仇琼英往城里去了。 弄清缘由的柴进笑着道:“道长也莫要着急,等陶宗旺和孟康兄弟领着人过来,再弄也是可以的。” 李助其实也不是成心怪他们,不过就是要给他们提个醒罢了。莫要在这大城大府之中,遗忘了初衷。 点头道:“孟康如今还在济州修水寨,一时半会怕也来不了。还是先让程相公组织百姓把这护城河挖通了再说。” 柴进回头看向程万里,问道:“可有难处?” “没有,现在百姓都种了春粮,正是清闲的时候。”程万里躬身道:“前几日就依军师吩咐,召集各县百姓了。” 柴进点头道:“那就好。军师心急,是因为此地重要,这城防之事更不能有一点马虎,你们先将护城河挖通,别的事情让陶宗旺来做。” biquge.name 几名济南官员连忙领命。 …… 就在柴进到济南的第二日,登州沿海却有几艘海船撞进了平海军的包围圈中。 “这平海军好生了得。”一员将领急促道:“停船,令所有人莫要反抗。” 然后回头对一旁的人问道:“张横兄弟,你可识得这梁山平海军头领。” “回大总管,上次听我兄弟说,这平海军现在由混江龙李俊统领。却也识得。” 张横话虽这么说,可心里也是没底,毕竟自己可是一刀把催命判官李立给砍了。万一李俊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这一伙人杀了在这大海中,谁又能晓得。 过不多时,围拢过来的平海军海船上,出洞蛟童威已经看见了对面的张横。微微皱眉,心头暗道:“船火儿这厮怎么跑这来了。” 压下心头疑惑,沉声道:“对面可是船火儿张横?” “童威兄弟,别来无恙啊。” 童威几个虽然不至于因为李立的事坏他性命,可心里还是有点疙瘩。懒得对他客气,直接道:“你们跑登州所为何来?” 张横见童威不冷不热的模样,心中反而放下心来。拱手道:“我如今投了江南圣公,今日随朝中诸位大人,特来拜会梁山柴大官人。” 童威闻言心头暗道:“难怪一直没他消息,原来是跟方腊那假和尚混去了。” 对左右下令道:“放开个口子,领他们进水寨。” …… 一众江南大臣随着童威进了平海军水寨,见无数的巨大海船停泊于海边,那船上士卒个个威武雄壮,心中也是惊惧非常。 成贵叹道:“怪不得别人说平海军是大宋第一水师,果然名不虚传。” 同来的费保也是羡慕道:“若是咱们也有这么一支水师,大海之上何处去不得。” 一旁的包道乙晕了一路的船,此时上得岸来,肚子里还是觉得翻江倒海。 见童威不理不睬的站在远处,不禁怒道:“梁山就是如此的待客之道?” 童威闻言心头不悦,可人家毕竟是有公事而来,不好发火,却也依旧不理他。 正在此时,得了通报的李俊、童猛赶了过来。 李俊知道这是往大寨寻自家寨主的,想来该有大事,很有大将之风的上前客气道:“诸位江南好汉远来是客,还请入寨中歇息一二。待派人回山禀明我家寨主,便会亲自护送诸位回山。” 沈寿见说不悦道:“那要等到何时?” 李俊笑道:“很快。” …… 当柴进接到李俊的消息心中也是一惊。没让花荣去向方腊求取货物,就是不愿意与他们有太多瓜葛。却不想他们倒是借着这个由头,跑来了山东。 “大官人是回山,还是让李俊兄弟领着他们来济南?”乔冽问道。 “回山吧。虽然不想见,可既然来了,总也别让外人觉得咱们失了礼数。”柴进笑道。 一旁的李懹开口道:“几万石粮草虽然不少,可对于咱们和他方腊来说,也不值得千里迢迢送过来。想来还有别的事要谈。” 李助闻言点点头。 “脑子还算能想点事。” 柴进闻言看向早就习以为常的李懹,笑着道:“此来无非就是想与咱们结盟罢了。” 李助问道:“这结盟好处是有,可这坏处却也不少。将来万一翻脸,反而还得让人觉得咱们不义。” 柴进起身道:“先回去看情况再做决定吧。” …… 第204章 李俊护使进山 沈寿谏议姻缘 当柴进赶回梁山的当天下午,混江龙李俊便亲自护送着江南一伙人,驶进了水泊。 为首的沈寿交待手下人道:“咱们出使虽为结盟而来,却不可堕了自家的威风。诸位将军一切听我等命令行事。” 一旁的天师包道乙点头道:“相公所言甚是。想他梁山虽然数败朝廷,可咱们也不是泥捏的。何况他柴进如今还只是一洼草寇,连个举旗称王的勇气都没有,也无需太过高看于他。” 张横闻言面露难色,诚恳的道:“诸位大人长居江南,不知这梁山底细。并非柴大官人不能称王,而是不愿称王而已……” 沈寿挥手打断他,不满的道:“我等是还粮联姻而来,等将来柴进娶了公主,便是圣公驸马,也同咱们一样都是臣子。” “相公所言在理,他柴进如若识抬举,当不会错过与咱们这结盟的机会……” “我的亲娘啊。梁山还有这么多的战船?” 前头懒得听这些文人扯谈的水军大总管成贵,忽然一声惊呼让所有人都抬头看去。见湖中密密麻麻不知道停泊着多少船只,把正在高谈阔论的沈寿也惊得忘了说话。 费保也是脸色大变的叹道:“我还以为梁山只有平海军一支水师,想不到这大湖之中还藏着更多。” 二人回头看向张横,见他也是惊奇模样便知道他也应当是第一次进来。 “我兄弟来了。”张横忽然笑道。 却见一艘快船迎向众人,先同李俊客气几句便高声拱手道:“我家寨主听闻江南诸位好汉远来山东,特领众兄弟在金沙滩迎候!” 作为正使的沈寿面露骄傲的微微拱手,便小声对旁人道:“看来柴进却是个识时务的。” 而不远的金沙滩上,李逵正一脸不乐意的对韩滔道:“几个跑山寨混吃混喝的鸟人,哪里需要哥哥和众兄弟下山迎接,让他们自己上来不就行了。” “哈哈。”韩滔大笑道:“这是礼数,毕竟别人是特意来还粮食的。总也要给点面子才好。” 一旁的花荣点头道:“韩滔将军说的对,他们一来,铁牛你又有酒喝了,怎么还发牢骚。” 李逵闻言面露喜色,他只是懒得在这傻等,倒是没想那么多。 过不多时,几艘大船在水寨停下,李俊为首,后头跟着六七个穿着各异的人走下船来。 柴进笑着对李俊微微点头,便向身后的人拱手道:“诸位好汉一路远来,小可俗事缠身有失远迎,还望勿怪。” 成贵等人见柴进丰神俊逸,气质高绝不觉都是心中一赞。 可前头的沈寿和包道乙不知为何,突然慢吞吞的走过去,先盯着对面的扈三娘看了几眼,忽然道:“敢问这位便是寨主夫人?” 柴进闻言眉头一皱,我这男人不搭理,突然问自己老婆,你这酸儒莫非是来找茬的? 旁边的李助见他无礼,正要开言,不想反应过来的扈三娘微微欠身,客气道:“奴家扈三娘,见过诸位江南英雄。” 沈寿微微点头正要说话,却听包道乙叹气道:“模样也算上等。” 柴进见后面几个身着甲胄的都是脸露苦涩,只有这一文一道在这装模作样,心头又气又笑:你们要学蔺相如,怕还没那本事。 挥手止住身后忍着怒火的梁山群雄,再次拱手道:“诸位远来舟车劳顿,小可已在聚义厅中备好薄酒,以谢各位送粮之情。” 说完人群让开一条路,引着柴进、沈寿往大寨而去。 可越往上走,沈寿等人心头越是震惊。如果刚才庞大的梁山水师和一众头领还能让他们保持冷静,那么沿途军纪严明、杀气外溢的士卒不禁让江南众人心头打鼓。 沈寿偷偷看向一旁的包道乙,见他也是面色凝重,不觉暗暗叫苦。 待在聚义厅中落了座,扈三娘和仇琼英、顾大嫂便行礼离去。 虽然都是头领,可这喝酒耍闹的场面,她们一般不参合的。 柴进对接到消息赶来梁山的李应笑道:“李庄主,今日江南诸位好汉特意送粮而来,您这个事主可得多敬几杯,以示谢意。” fantuantanshu.com 李应忙笑着起身道:“这还得多亏江南群雄义气和大官人从中斡旋,小人感激不尽。” 沈寿对着躬身致谢的李应起身微微拱手,便对主位的柴进笑道:“今日我等,一是顾全江湖义气前来还粮,二乃奉我家陛下之命,欲将公主许与大官人为妻,从此山东江南互为盟友,结以秦晋之好。” 此话一出,热闹的聚义大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柴进愕然:我能猜到你要结盟,可没猜到你方腊要让老子给你当驸马啊。 心头不禁暗笑:原本轨迹中,宋江领军攻打方腊,柴进和燕青就是奉了宋江军令,化身柯引、云壁潜入江南,却被方腊赏识,将金芝公主许给柴进。让这位小旋风做了驸马爷。后来宋江、柴进里应外合攻进杭州,惹得公主自缢身亡。 不想如今情况,也能把这事给冒出来。 李助等人见柴进一脸惊讶神情,自然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 缓过神来的柴进笑道:“今日诸位也见了,小可已有妻室,好意只能心领了。” 沈寿道:“柴大官人人中龙凤,岂能娶一个乡野商贾之女为妻。我家公主才貌双全,与您才是一双良配。” 李助见柴进摇头不说话,起身笑道:“敢问这联姻的美事,是你家圣公的主意,还是哪位大臣提出来的?” 沈寿道:“此乃在下向圣公建言。如若此事可成,从此江南、山东互为盟友,哪里还惧他大宋朝廷。” “原来是你这狗东西。”李助怒喝道。 江南众人见他忽然骂人,厉声喝道:“为何出言不逊。” “你家方腊何德何能,让我家哥哥低他一等?”李助笑道:“我家寨主有个远房孙女,想配给你家圣公做皇后,你要不要?” 梁山许多草莽英雄开始还在奇怪,李助为何发火,现在全一下都听明白了。 “让我家哥哥给方腊做女婿,不是平白矮了一辈。”阮小七骂道:“你这书都读**里去啦?” 焦挺也大骂道:“他娘的结盟就结盟,还想占咱们便宜。” 一旁的朱武、吴用倒是没其他人那么愤怒,对于他们来说,自古以来这联姻不过就是个表面功夫,娶回来也就是多养个活人而已,真要能起什么作用那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柴进已有妻室,以他的为人,是不会为了你方腊这个盟友,而做这不义之事的。 柴进见江南众人被梁山群雄骂得面红耳赤,不禁起身笑道:“请替小可多谢你家圣公美意。我与贱内三娘情深似海,并无纳妾之意……” 第205章 江南使臣受气 扈成县外扣人 柴进的话说得很直白,江南众人自也听得清楚不过。在人家心里,不管你公主再怎么好,他只要这商贾之女,连收来做妾都不需要。 这一句,已经把正副使臣所有的话都给堵住了。他们只觉得受了天大侮辱。 沈寿更是气得全身颤抖,拂袖而去。 而几个水军将领倒是觉得,这事本来就谈不拢。人家自己有老婆,你让别人休了妻子再娶,除非是一心贪图富贵的背义之徒,正常人谁能干出来这事。 何况人家梁山兵强马壮,需不需要咱们这个盟友还两说。 汗颜的向柴进拱手告辞。 李助笑着问道:“这些读书人,怎么老是喜欢出馊主意?本来还有得谈,现在全气跑了。” 杜嶨起身打趣道:“这还得多亏军师您发火啊,咱们酒菜可都准备好了……” 柴进笑道:“他们走他们的,咱们接着喝。” 众人闻言齐声叫好。 吴用出言问道:“那些粮食要不要扣下来。” 柴进看向得了消息特意赶过来的李应,看他心里怎么想的。 李大庄主忙道:“还是别为了这点东西,结下死仇为好。” 柴进点点头。又看向李俊道:“既然回来了,多呆几天再回去,正好有些事情要和兄弟说。” 李俊笑着应下,问道:“那江南这些人,谁送出去?” 柴进闻言对后面说道:“张顺兄弟,辛苦陪你兄长去趟登州。” …… 后山的李懹家中,顾大嫂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爽朗的道:“我就说夫人莫要信这些,大官人世间英豪,哪里会做那不义之事。” 一旁的仇琼英和锦儿也是一脸理所当然。 而扈三娘听她说完,心中长吁一口气。 虽然她也一万个相信自己这位同床共枕的官人,可当时一听说方腊要来结亲,并将公主许配。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一紧。 说到底,士农工商自家最是末等。虽然那方腊也是穷苦百姓出身,可毕竟人家已经是占据数州的枭雄。不管是地位名望,还是对于山寨未来来说,都比自己这个扈家庄大小姐要高出太多。 前些日子回家给老父亲贺寿,自家爹爹与兄长都是再三询问,肚子可有任何动静。他们平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着急的吧。 下意识的双手摸了下小腹,又看向对面小锦儿那渐渐隆起的肚子,忍不住也是郁闷起来。 …… 而被柴进一句话气得下山而去的沈寿、包道乙刚出水泊,又觉得自己太过意气用事了。 哪怕结亲不成,可这结盟之事还是可以谈的嘛。怎么就被柴进一句话给气得乱了分寸呢。 现在已经进入济水,那梁山就派了浪里白条张顺护送,也没一点挽留的意思。真是急煞人也。 沈寿道:“天师,咱们夸下海口而来,可要这般落魄回去,怕是有负圣公所托啊。” 一旁的成贵闻言心中暗骂:这鬼主意是你出的,刚才第一个发火走的也是你,现在倒是着急起来了。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肚肠不干净,总喜欢占个小便宜,却还想着要别人感谢你,真是讨人嫌。难道就不能打开天窗直接谈么。 和费保对视一眼,懒得开口,反正自己就是有护卫之责,将来怪罪也落不到自己头上。 包道乙也是一脸苦涩的道:“不想这柴进就是一个金玉其外的草包,根本不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不与咱们结盟,等将来朝廷腾出手来,他梁山还能有好日子过?真是枉费诺大名头。” 沈寿点头认同道:“天师所言甚是,在下也未想到柴进会舍得咱们这个盟友。” 张横一直觉得这本来是自己立功的机会,却被这两个狗屁天师文人,搞得半途而废,心头正是郁闷。 闻言终于忍不住道:“二位大人,柴大官人并没说不愿结盟,只是不愿意结亲而已啊。” 他还有句话没说:是你们要占他小便宜在先,别人骂咱们几句不也是活该。 成贵和费保见张横已经开了口,而这两位大人为被他说得面露不满。忙开口帮腔道:“二位大人奉圣公之命,本为还粮结盟而来,如今盟友没结成,连粮食都没还。就这么回去怕不好交代啊。” 沈寿见这几个将领皆是如此说,心中虽然有气,却也不好太过得罪,看着包道乙,问道:“天师可有何办法?” 包道乙略微思索道:“不如先留下来,再做计较。” 费保道:“咱们都出大湖了。去何处落脚。” “沿岸就是东平府寿张县,咱们就在此地落脚。”包道乙道:“请张横将军转告令弟,就说咱们将该还的粮食物品卸于寿张县。” 沈寿赞道:“军师妙计,先拖延几天再做打算。想来他梁山知道咱们没走,应当会派人过来的。” …… “扈兄,你可知道这伙人是来干嘛的?”辛赞急匆匆的赶回县衙。 扈成见过去接手粮草的辛赞这么快就回来了,笑着道:“张顺兄弟不是说,这是来还李庄主粮食的么,难道还有蹊跷不成?” 辛赞拉他到一边,小声道:“刚才小弟同水军指挥使闲聊,才知道还粮只是其一……” “他娘的,欺人太甚了。” 听辛赞说完始末,飞天虎扈成勃然大怒。自己就这么一个妹妹,而且全家兴衰荣辱皆系于身。怎么能看着别人欺负到家门口来。 “难怪张顺只和咱们说了还粮一事。”辛赞也是扈家的远房亲戚,此时也是恼火。 ahzww.org 扈成忍下怒火,问道:“大官人是何态度?” “兄弟勿忧,听水军兄弟说,是被大官人和李助军师大骂而回的。”辛赞道:“小弟猜测,该是想以还粮的名义再拖延些时间,好商讨结盟之事。” 扈成点头道:“那好,既然他跑我寿张县来了,咱们也不能让他过的安生。” 辛赞忙劝道:“可莫要做得太过了。免得到时候不好收场。” 扈成笑道:“兄弟放心,将他们寻个地方扣一段时间,饿他们几天再说。” “他们也有一两百人,咱们县里怕是不好控制啊。” “无妨。”扈成道:“白毛虎马勥兄弟就驻扎在南边,我去请他帮忙。” 说完一个人取了匹马,往南而去。 待马勥听清原尾,这第一个往扈家庄提亲的白毛虎哪里能忍。 拍着胸脯道:“扈成兄弟尽管放心,这群鸟人敢来梁山装大个,看老子怎么折腾他们。” 扈成忙道:“兄弟切莫做得太过。不然反而适得其反了。我也只是想替妹子出口气。” 马勥笑道:“那我晓得。你去安排地方,我待会自领军前来看护。” 第206章 娇娘为嫂出怨气 花姿箭射沈使… 辛赞一脸客气的陪着江南众人交接了粮食物品后,拱手道:“诸位好汉,我家相公已经备好酒宴,还请大伙移步。” 沈寿很是喜欢辛赞这位读书人,见说忙客气的同他一起往北而去。 行不多时,一座不小的庄院映入眼帘。 “诸位人多,进入县城不好安置,只能委屈在这庄院内暂做歇脚了。” 沈寿见这庄院倒是颇为雅致,心中很是满意。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进了庄子,又见美酒佳肴备得齐整,更是勾起腹中饥饿。他们一路都是在船上随便对付几口,可是几天没有好好吃喝了。 一群人推杯换盏难得的客气,待酒足饭饱后,辛赞直言县内还有事情需要处置不好多陪,便起身告辞了。 等辛赞走后,成贵几个已经寻地方歇息,只有包道乙和沈寿坐于院中,商讨起事情来。 “此处庄院倒是修建得颇有咱们江南园林的味道,想来曾经也是富贵人家的。” 沈寿闻言点头笑道:“大家一路也是疲乏了,正好在此地歇歇,反正他柴进听说咱们还了粮草,该是懂人情世故的人。” “相公所言甚是。”包道乙认同道:“看那辛赞的态度,便能猜到柴进的态度,想来也是希望与咱们结盟的。不过咱们弄巧成拙,不该闹出这联姻之事来。” 沈寿和他关系匪浅,自然不会怪他话中所指之意。只是自己也是一份好心,却不想被柴进当成驴肝肺了。 忽然一个士卒匆匆而来,焦急的喊道:“禀相公、天师,外头来了一支人马,将庄院团团围住了。” 沈寿闻言,惊恐道:“何处人马?” “来将说是梁山马军头领,特来护卫咱们安全的。” 沈寿和包道乙微微点头,也觉得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反而心中更加坚定,过不了多久,柴进便会遣人来商讨结盟之事。 …… 鼓上蚤时迁一脸傻笑的进了山寨值房,见管着军情哨探的朱武和李助都在。忙客气的见了礼。 “偷儿,你这模样怎么那般开心?” “却有一事,正要向军师报备。”时迁道:“刚刚兄弟们传回消息,江南那一伙子人,被扈成兄弟请进县外一庄子里,说动白毛虎马勥派兵给围了。” 朱武和李助相视一笑,都知道这是扈成想替自己妹妹出口气。却也情有可原。 李助笑道:“那也没事,他们离山也才不到两天。” “时间倒是不久,可那庄子里是一粒米都没给他们留下。”时迁笑道:“刚进去的时候倒是请他们吃了顿好的,现在怕也饿得直骂娘了。” 二人闻言一阵大笑。 朱武问道:“这事要不要现在禀报大官人?” 李助摇头道:“说肯定得说,只是不能咱们说。” 对时迁道:“把这事偷偷告诉顾大嫂和仇姑娘知晓。” 朱武和时迁闻言,不禁点头赞叹他想得周到。 …… 柴进打着哈欠,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门,见扈三娘一脸笑容的给自己打了盆水,正在一旁候着。 “三娘今日怎么还没歇着,这都几更天了?” 扈三娘见柴进关心,心下感动。请柴进坐了,将他靴子脱下。 “官人今日匆匆去了趟济州,怕也是累了吧。” 柴进享受着脚底传来的阵阵暖意,只觉得全身一阵畅快。 “陈文昭济州上任后,我一直没去看过,凑巧今日济州水寨建成,便顺道去看了看。”柴进双手轻抚她俏丽的脸颊,柔声道:“往后困了尽管自己歇着,无需等我。” 扈三娘开心的点点头,忽然恳求道:“今日奴家有事想求官人开恩。” 柴进无奈道:“早就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咱们夫妻同心,哪有那么多客气可讲?” 扈三娘闻言嗯了一声,接着道:“家兄未得将令,私自把江南那伙人扣在了寿张县……” 待柴进听她说完,不禁哈哈笑出声来。 自己这个平日沉稳的大舅子,这次看来也是怒发冲冠了。可又有什么好怪他的呢。 自家的嫡亲妹妹,虽然现在地位比不得你方腊的公主,可也是扈家庄的掌上明珠,哪里能由着你们欺辱的。 柔声道:“我柴进为人,你当知晓。莫说是方腊家的公主,哪怕是他赵佶的闺女,我也是看不上的。” 从水中抽出双脚,打趣道:“那小可也替娘子出口气,多饿他们几天。” …… 第二日天色刚亮,仇琼英叫上顾大嫂和花姿,领着她们那几百娘子军,心急火燎的赶到了寿张县。 马勥本来正靠在一棵大树后面打盹,突见这几百红衣红甲的小娘子来,精神一下就好了。 一骨碌爬起来,还没说话,却听仇琼英对他喊道:“白毛虎,你可以回去,这里交给我们。” 马勥嬉皮笑脸的跑过来,眼睛直往后面一群姑娘乱瞧。 顾大嫂见状,笑骂道:“马家兄弟,能不能有点正形。” 马勥哈哈一笑,说道:“大嫂莫怪,小弟可还是个光棍呢。您这做嫂嫂的,也不帮忙照看着点。” 话没说完,仇琼英已经笑着一脚往他小腿上踢去。 “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马勥笑着躲开,直言道:“琼英妹子说的对,我就是跟那没羽箭学坏的,不然哪里有那花花心肠。” 仇琼英闻言,不禁更加气恼。可知道自己说不过这脸皮奇厚的白毛虎,也懒得理他。 马勥见她不闹了,忙问顾大嫂道:“可是大官人有何指示?” “那倒没有,大官人可不管这种事。”顾大嫂眼睛一眨,笑道:“只是我们素来信服夫人,绝不能看她受气。” 马勥也是人精,哪里能猜不出来是受了柴进嘱托的,只是不好摆在明面上罢了。 笑着道:“那小弟就先走了。” 对着后头喊道:“三奎,你领些兄弟在这守着,一切听顾大嫂做主。” …… 而一院之隔的沈寿等人,这两天也是又气又惊。他们已经晓得这寿张县内管事的是那飞天虎扈成,连那客气有加的辛赞也和扈家沾亲带故。 而此时见院外忽然又多了几百女将,早就饥饿不已的江南众人不禁更是恼怒。 “这柴进是要把咱们饿死在这?”包道乙大吼道。 回身看向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张横,不满道:“你家兄弟也不管你?” 张横不晓得怎么回答他,他从第二天早上,就开始出门询问,为何庄子里只有井水,连一点吃食都没有。可换来的却是三个字,不知道! 成贵虽然知道柴进做不出来这种故意将人饿死的事,可也心头憋屈。对张横道:“兄弟再去问问,说不定这些女人,比那马军将领好说话些。” 张横见说,只好领命而去。 等他一开门,却见一众女将张弓搭箭就要往自己射来,急忙道: “诸位好汉,我乃贵寨水军头领张顺的兄长张横,可否上前一会?” 仇琼英听说是张顺的哥子,回头对着花姿微微一笑,挥手令手下撤了弓弩。 大声道:“我不为难你,也不和你谈,去把那个姓沈的叫出来便是。” 张横还要再说,却见这女子已经看都不看他了。心中暗骂:“模样倒是长得跟天仙似的,可这脾气怕是还不如那白毛虎好说话呢。” 只好又回去跟众人说知。 沈寿一听点名道姓找自己,不禁暗暗骂娘。 “本天师和相公一起去,我就不信她们真敢射杀咱们。” 沈寿见说,微微点头。 两人一起出得门来,忽见这外头的一群女将,大多都是年轻俏丽女子,不禁眼前一亮。 fantuantanshu.com 客气的行礼道:“小可便是江南圣公帐下参知政事沈寿,不知小娘子……” 话未说完,却听一声娇喝:“花姿妹子,给我射这酸儒!” 一旁的花姿早就得了她嘱托,手中游子弓拉得圆满,只听一声脆响后,便是一声惨叫传来。 那一箭正中沈寿肩头。 就隔着一扇庄门的成贵见状,也是大惊失色。 见对方居然真的伤了自己人,一把抽出佩刀,厉声吼道:“杀出去。” 说完领着一百多水军士卒,便大叫着往外冲。 可刚出院门,却见几百女将张弓搭箭,后面还有一队骑兵蓄势待发。又吓得停下了脚步。把一众自家士卒堵在门口,进退不得。 包道乙也知道此时若要硬闯,直如找死。 回身喝道:“你们梁山就是如此的待客之道么,不怕江湖同道骂你们不讲道义。” 仇琼英俏脸一正,大声道:“我一个小女子不晓得那么多大道理,谁欺负我姐姐,我就杀谁。” 手中方天画戟一指地上哀嚎的沈寿,大声道:“我不认识什么金芝还是银芝公主,我们梁山只会有一个嫂嫂。有本事你们就冲过来,看看姑奶奶敢不敢杀你!” 第207章 小旋风寿张致歉 众使臣回转江… 虽然成贵、费保等人都是江湖上厮混,又跟着方腊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可看这小妮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心里也只能大骂阴沟里翻船,流年不利。 一群人抬起中箭的沈寿回了庄院,幸亏包道乙这个道人善于岐黄之术。拿些自带的药粉敷了,也并无性命之忧。 2kxiaoshuo.com 船火儿张横作为和梁山唯一能搭上话的人,此时也只能躲在一旁,不敢上前言语。心中暗付:这些读书人最是心眼小,可莫要把这罪过强加到老爷头上来。 正在一个人琢磨,却听费保问他道:“兄弟可识得那女子?怎么如此刁蛮,一点情面都不讲。” 张横苦涩的点头道:“小弟虽未见过,却听闻柴进有个义妹,江湖人称琼矢簇。当年因为郓城县都头打伤了她,惹得梁山大军围城,更把插翅虎雷横、美髯公朱仝斩首示众……主要是这女子同那柴进之妻扈三娘极为要好,想来是瞒着山寨,替扈三娘来出气的。” 费保闻言和成贵一道翻了个白眼,皆摇头不好接话。 只有沈寿大骂: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被这事一闹,众人肚子也没那么饿了。反正也出不去,呆了一会便寻地方睡觉去。免得动得越多,饿得越快。 …… 远在东京城的皇帝赵佶,在今天听到了两个消息。 一个好的,一个坏的。 童贯领军攻进反贼王庆老巢,斩伪王、伪后等诸多奸佞。从此淮西无事矣。 虽然童贯并未领军回返,可赵佶心里是不恨他的。毕竟这好不容易打进房山,如果功亏一篑,却也甚不值得。 所以这个结果,赵佶很满意。 可是…… 山东那个消息,让朝廷上下所有人,就像寒冬腊月一桶凉水,从头倒下,寒透了全身。 “柴进狗贼,柴进狗贼啊!”赵佶在龙椅上哭喊着,他为梁山的一发不可收拾而恨,为高俅身死而心疼。 看着赵佶痛苦的模样,蔡京、王黼等大臣也跪下哭道:“万望陛下保重龙体啊。” 一群人的哭声就在大殿之中此起彼伏,交相呼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佶忽然睁着猩红的双眼,厉声喝道:“此贼不除,天下如何得安,更何以消寡人心头之恨!令童贯立即回师,给朕杀向山东,灭此朝食。” 殿内一众大臣,还是第一次见赵佶如此可怖神态,皆不敢言语。 他们都清楚这个高俅在皇帝心中,到底有多少份量。而且这种事情也没必要劝。 虽然感觉方腊比柴进容易剿灭,可反正都是要剿的。又何必这时候站出来,惹得皇帝迁怒自己呢。 过不了多久,一份八百里加急诏书,火速发往淮西房州。 …… 东平府,寿张县外。 柴进在李助、吴用的陪伴下,一脸歉意的推开了庄院大门。 并在门外,用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的音量,将扈成、马勥、仇琼英等等头领骂了个狗血淋头。直言定会严厉处置,好给江南诸位好汉一个交待。 “安神医,快替沈相公看看伤势,可莫要留下什么顽疾了。”李助在旁催促道。 安道全微微拱手便要上前。 可在一旁看着柴进几个演了半天的沈寿,根本不需要治伤。 他在这饿了五天了。 他只想吃饭。 “辛赞,做事为何如此不顾首尾,一个诺大的庄子,居然连吃食都不备齐。”李助喝骂道:“若非大官人听到消息赶来,砍了你项上人头都抵不了你的罪过。” 辛赞连忙跪下,“都是小人一时疏忽,愿受寨规处置。” “放心,自有军法司来寻你,快去准备吃的。”李助接着道。 一众江南官员将领,看着他们在这折腾,是有火也没处发。稍微一动气,只觉得眼睛前面全是星星。 待酒菜备好,柴进极为真诚的向众人陪酒致歉。 然后笑着对有了些力气的沈寿道:“诸位在我梁山受了莫大苦楚,定要多留几日,也让小可略表心意。” 吴用也笑道:“今日我山寨收到京城的消息,朝廷欲令童贯领军回师,可能暂时不会向江南进兵。所以诸位好汉更加不用着急了。” 沈寿等人闻言心中大惊。 成贵忙问道:“童贯就这样回去了?” 吴用笑道:“哪里有那么快,不过京城已经传遍,皇帝迁怒我梁山灭了高俅大军。意欲让童贯领军,来犯山东。” 李助等他说完,一脸焦急的道:“我军上次虽然败了高俅,可却也元气大伤。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扛过赵官家的雷霆之怒了。”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是愁容满面。柴进听得也是摇头叹气。 忽然止住二人话头,对沈寿诸人道:“众好汉今日暂且好好歇息,明日小可再来看望。” 说完领着李助等人拱手告辞而去。 而成贵、费保见沈寿二人一直不曾拦住,心中焦急。等柴进走了,成贵疑惑道:“咱们不是一直盼着人家来,好商讨结盟之事么?怎么现在二位连提都不提就让他们走了?” 包道乙大笑一声。 “急什么,如若刚才那消息是真,现在急的可是他梁山。” “就是。”沈寿道:“咱们先打听清楚消息再说。如果此事为真,咱们还得先赶回两浙路,面见圣公再做定夺。” …… “二位军师,如果不是沈寿几个饿昏了头,怕是要演过了啊。” 吴用、李助闻言大笑。 吴用笑道:“这种事,让青草蛇跟过街老鼠过来,或许更合适。” 李助点头道:“若非大官人担心还有两月就到了秋收时节,不想毁了地里庄稼。咱们又何必要演这一出。他们怕童贯,咱们可不怕他。” “仙长所言甚是。” 柴进笑道:“哪怕他童贯真舍得放掉近处的方腊,领军回师攻打山寨,也还需要时间的。或许那时候也要入秋了。” 其实他心里一直觉得,童贯的目标,既不在江南,也不在山东。 而是那北边的燕云十六州。 柴进和他们边聊边往寿张城里走,反正这两天是没打算回山了。 第二天开始连续几日,柴进都领着这两个坏出油的军师,赶到了庄园内一顿问好。 这突然的热情关怀,让一众受了好多天委屈的江南众臣,皆不知道是受宠若惊,还是理所应当。反正就觉得万事反常必有妖。 一直觉得自己算尽上下五百年的护国天师包道乙,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官人与军师无需这般客气,我等明日就决定回转江南了。” 柴进闻言大惊道:“为何如此急切?诸位千里送粮,小可连地主之谊都没尽到,心中如何得安。” 沈寿客气道:“我等出来便是奉圣公之令,为还那粮草而来。现在事情已了,也就不叨扰贵寨了。” 吴用下意识的装傻问道:“不是还有联姻结盟之事么?” 沈寿和包道乙闻言直翻白眼,现在你们倒是着急起来了,晓得想联姻结盟。我们不好好折腾折腾你们,如何能坐地起价。 不管柴进几个如何劝,直言要回去。 三人苦劝无果,只好送上些山东特产,聊表心意。 一行人出得入海口,便换乘自家的海船,直往明州而去。 “天师,只要童贯领军回攻山东,咱们便可建言大王兵进江西。”沈寿笑道:“相信过不了多久,便可占得江西、江苏全境,直逼荆楚之地。” 包道乙点头道:“到那时节,我们当也有与朝廷大军正面一战之能了。” 一旁的成贵见这两个狗头军师,又在做白日清梦,委婉的道:“末将没有太多远见,不过从梁山水师来看,童贯大军为不是那么好取胜的。咱们真的应当乘此机会与梁山结盟。” 沈寿笑道:“结盟或有好处,可到了最后却也直如三国鼎立之局,易成僵势。还不如让梁山和朝廷狗咬狗,咱们在江南顺势坐大。” 成贵也不知道他们说得能不能实现,反正这种事情不是自己这个水军将领能够插得上话的。 直言相公英明,便闭了嘴。 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在几百里外的大宋枢密使童贯,再一次给皇帝立了军令状,直言要在两月之内,扫清江南匪患。不过赵佶还没决定罢了。 第208章 童贯请命下江南 燕云故地起风… 李应收到消息,又从独龙岗跑回了寿张县。可自从柴进答应让他替梁山负责这海盐之事后,这位精明的李大庄主,便也知道了自己真正翻身的机会来了。 虽然他明白,此时的梁山已经不是曾经的梁山。更不会因为一个地方大户的投诚而欣喜若狂。可对于李应来说,靠着扈家的关系,至少能在这如日中天的山东,换得一个更好的未来。 2kxiaoshuo.com 一见到柴进,李应便诚恳的将所有的粮食物品献给了梁山。 柴进见再三推脱不过后,便也痛快的收下了。 等李应走后,柴进便回了梁山。 虽然山寨没有太多大事必须要他来处理,可那些小事,如果都让几位军师管,却也有些显得太懒惰了。 …… 而东京城里赵官家,拿着童贯的请命书,陷入了沉思。 此时的他,也没有了刚刚听到大军兵败高俅身死时那么莽撞了。不管怎么说,这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 “众位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见蔡京、王黼几个都没说话,宿元景出班奏道:“微臣觉得,童枢密之言乃中正之道。大军已到淮西,过江往东不远便可直破方腊。如果此时放纵他再坐大,荆湖富饶之地,就皆入贼手矣。” 他偷偷看了眼皇帝,见他面露沉思,接着说道:“草寇柴进虽然占得数州,却一直并未举旗,而那山东之地,不管从地势还是民生皆比不过江南险峻富庶。可要是方腊坐大,漕运决断,那才是心腹之患啊。还请官家三思。” 赵佶挥手让宿元景退下,问蔡京道:“太师有何看法?” 蔡京见点了自己名,佝偻的身子忙微微伸直一些。此时的他,也觉得江南是绝对不能放的。刚才不说话,是他还没有摸清皇帝的想法罢了。现在既然宿元景已经开了头,依他对主子的了解,想来也是没有那么急切想替高俅报仇了。 装模作样的沉思一会,出声道:“微臣觉得宿太尉所言在理,何况童枢密有把握数月之内荡平江南匪患,朝廷也好早些重整民生。” 赵佶闻言微微点头,可他还是为难,因为童贯虽然说有把握两月之内剿灭方腊,可他在奏疏中,却希望自己给他一个便宜行事的旨意,才有速平江南的可能。 可这大军在外,如果真的给了他光明正大便宜行事的权利,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左思右想,还是下不了决定。 …… 就在赵佶散了朝会,正在左右摇摆的时候,一个人却在宫外求见。 秘书丞。马植!这个替自己专门负责金辽之事的大忠臣。 赵佶见他一脸急切的走了进来,心中微感诧异:北边又出什么事了? 待行完礼,还没等赵佶开口,马植已经说道:“官家,北地传回消息,大辽之主耶律延禧亲自领军数十万,在辽国西京被金人打得大败。此时更是生死不知……” “什么?”赵佶闻言,直立而起。 顾不得皇帝仪容,惊恐的问道:“此消息可能确定?” 马植连连点头道:“是微臣手下心腹冒死传回,千真万确。更有消息说,辽国各大臣觉得皇帝耶律延禧已死,已经准备拥立其叔耶律淳为帝了。” 赵佶听完直如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虽然他们赵家一百多年,每天盼着辽国倒霉,好夺回幽云十六州。可他也知道,现在如果辽国被女直人自己灭了。将来哪里还能讨得地盘回来。 不行,必须得抓紧北上。 对马植厉声吼道:“你速速去同金人商讨共同出兵之事。” 马植为难的道:“官家容禀,留在北地的手下已经去过,可他们连面都不见了。还说我朝背信弃义,并未发一兵一卒前来,已经……” 赵佶闻言更是大惊,他哪里能想到辽国居然如此不堪,更没想到金人这般强悍,自己就把契丹西京攻破了。 急忙让人唤蔡京等人前来议事。 当一群朝廷重臣赶来皇宫听到这消息,也是惊骇莫名。 本来还不够坚定的蔡京直言道:“官家,现在如若还想讨要回燕云十六州,只能速速派兵,同金人一道围攻辽国。此时不去,将来不管是金人胜,还是辽人恢复元气过来,对于我朝都没有一点好处。” 马植是坚定的连金抗辽派,见蔡太师都这么说了,也开口道:“太师所言甚是。” 赵佶忙道:“那现在就下旨,让童贯领军回师,开赴燕云。” “不可。” 此话一出,不管是蔡京、王黼等贪官,还是宿元景等老成持重的忠臣,皆是异口同声的喊道。 “为何?” 蔡京道:“此时如果连江南都没平定就往北进军,将来江南、山东皆入贼手,哪怕换回燕云之地又有何用。” 一旁的宿元景虽然一直看不惯蔡京,可此时也不禁点头赞叹。跟着劝解道:“官家,燕云之地已被辽人占据百年,哪怕能夺回来,也是要休养生息的。可江南乃我朝赋税重地,如果等贼人站稳脚跟发展壮大,那才是灭顶之灾啊。” 王黼等人也是出言劝解。 只有一个急不可耐的马植在旁没有说话,可他知道自己虽然有些地位,可和蔡京等大佬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只好沉默不语。 赵佶见众人都是如此说,略微思索后终于点头道:“速速传旨童贯,令其火速平定江南匪患。朕赐其三张空白圣旨,一切江南军务民生,皆可便宜行事。” 蔡京等人闻言,皆躬身齐道:“官家圣明。” …… 当朝廷的圣命传进房州,在这也是焦急不已的童贯诸人皆是大喜。 种师中由衷赞道:“陛下圣明啊。” 躬身问童贯道:“大帅请得便宜行事之权,可是想招安方腊?” 童贯微微摇头,却没说话,只是一脸笑容的大声道:“事不宜迟,令全军启程,开赴江南。” 第209章 童枢密起包天大胆 沈使臣谋半… 大宋朝廷的计划,没有那么快传遍天下。 就在赵佶还不知道金人已经打破辽国西京的时候,沈寿等人已经赶回了江南。 一张纯金龙椅之上,一位身着龙袍的四五十岁的男子,正一脸笑容的接见多日不见的诸位心腹大臣。 2kxiaoshuo.com 这个人便是江南枭雄,圣公方腊! 待一群人客气一阵,便问起了正事。 “不知和柴进谈的如何了?” 沈寿和包道乙在路上早就想好了,柴进拒绝联姻的事还是委婉说的好,不然免不了让皇帝迁怒自己。毕竟这鬼主意是自己提出来的,何况结盟之事根本连谈都没谈。 沈寿出声道:“柴进听闻圣公赐婚,心中感激。不过他却舍不得那糟糠之妻,特托微臣回禀圣公,还请您切莫怪罪。” 方腊闻言一笑,道:“他柴进江湖人称小旋风,也是义气过人的,如果真的这般做了,反而让朕小瞧了他。” 一旁的娄敏中也早就觉得此事不可能,只是沈寿与包道乙一脸的自信,也就没有多言。此时见方腊这么说,也开口道:“不管如何,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柴进此举却也不枉费绿林同道对他倍加推崇了。” 尚书王寅开口问道:“如今粮食物品还了,结盟之事他梁山作何应答?” 沈寿闻言不禁笑道:“圣公与诸位上官容禀,小可与天师虽然还了粮草,却并未与其谈结盟之事。” 方腊等人闻言眉头一皱。 只听沈寿接着道:“因为小可听到一个消息,朝廷将令童贯回师,攻打梁山。” 方腊等人闻言大惊道:“这消息何处听来?可能当真?” 一旁的包道乙道:“这消息是柴进和他那军师亲口所说,虽然开始我等也有怀疑,可后面却是可确定这消息千真万确。” 沈寿接过话茬道:“开始我等意欲结盟,柴进却不冷不热,他手下对咱们也甚是冷淡。可后来突然变得极为热情,巴不得把咱们当祖宗供起来……” 然后和包道乙添油加醋的把一些不能省的事情说完,方腊等人都是面露疑惑。 尚书王寅开口道:“如果这官军已经准备冲山东而去,对咱们倒是一个好机会。” 娄敏中点头道:“正是,只要咱们分兵拿下苏北和江西全境,再伺机兵进荆湖。那样的话,便断了大宋漕运,最少能有个划江而治、分庭抗礼的局面了。” 方腊就是一个漆匠出身,虽然颇有义气和武力,可太多事情还是看不透。不禁问道:“那还要和梁山结盟么?” 沈寿忙道:“结盟本就是想让他梁山为我所用,如今既然危机已解,咱们也就不必多此一举了。毕竟将来如若和梁山正面碰上,咱们还要落个出师无名。” …… 江南众人的担心,其实也是梁山的担心。 不管是这个时代还是在柴进前世,行军打仗都得寻个由头。哪怕你想办法造也得造一个。 所以你方腊不同意结盟,梁山也不想。梁山众人的心里,已经根本不把官军放在眼里了。反而要是和你结盟,将来动手时还得扣个不信不义的帽子。 何况,柴进一直在等一个消息。只要那个消息传进京城,赵佶肯定会回心转意的。因为他相信,只要历史没有改变太多,金人应该就会在这个时候大败辽国,逼朝廷率兵北伐。 山东之地虽重,可和富饶的江南荆湖,还有赵家燕云十六州的执念比起来,他赵佶还是会稍微舍得一些的。 果然,正如柴进所料。就在沈寿等人离开后的半个月后,乐和的消息便送了回来。 “哈哈。”李助拿着书信大笑起身:“我猜过不了多久,沈大人又得回来求咱们结盟了。” …… 且说童贯接了皇帝的圣旨,更知道了北边辽国的消息,他的心里也是焦急万分。 作为一个一心想以太监之身封王拜相的人,童贯再是明白灭再多绿林草寇,都比不过往北夺回燕云十六州。 那可是连太祖、高祖都没有办成的青史留名之事啊。现在还不乘辽人得病要他老命,更待何时? 童贯略微沉思,便在赵佶给的空白圣旨上,挥毫而就。 “将此诏命发遍江南各地。”童贯道。 写的时候并未背人,一旁的参军和众位大将都是看着的,此时更是大惊。 因为童贯是以皇帝的名字写了一封罪己诏! 种师中道:“大帅,虽然官家已经准了您便宜之责,可这罪己诏非同凡响,还您请三思啊。” 一众将领皆是出言相劝。 可童贯自己哪里能不知道这代皇帝写罪己诏,会在将来造成多大的麻烦。可他不能等了。 而童贯恳求来的便宜行事的诏命,为的就是今天。 “江南之乱,皆由花石纲和茶盐之法,而那苏杭应奉局更是难辞其咎。”童贯狠心道:“只要化解这乱民心中愤恨,方腊小儿又有何惧?” 种师中叹了口气,他明白童贯说的在理,可这完全是把朱勔等大臣,甚至皇帝都得罪的事啊。 天下谁不知道,这些事都是自己这位爱好风月的道君皇帝闹出来的。 可别人知道,和自己承认却是完全两回事。 还是出声劝道:“大帅,以咱们大胜之师,不用此法也定能剿灭叛贼,何必一定要这样呢。” 一旁的大将王渊也道:“小种相公所言甚是。官家赐与大帅那些空白圣旨,应当是让您招安叛臣的,却不是……” 童贯挥手打断他道:“你们不知,本帅已经得到消息,契丹皇帝耶律延禧就在两月前,亲领数十万辽国精锐被金人打得大败。现在西京都被占了。” 堂下众将闻言皆是大惊失色。 童贯接着道:“官家急令本帅三月内扫清江南匪患,不用此法先动摇贼寇根本,诸位觉得能做到么?” 见一群本在劝阻的将领都不再言语,童贯叹了口气,他那本来高大非常的身子此时都觉得压着千斤巨石。 “速速发往各地州府,不得拖延。” 第210章 李助接令往北 夫妻济南相逢 童贯大军开赴江南,和他代皇帝拟罪己诏的事,在数日之间传遍了整个天下。 此事不管是大宋朝廷,还是江南、山东都是大为震动。 很多人为这个大太监的胆量佩服之时,也不禁为方腊捏了一把汗。 因为谁都知道,方腊起事,靠的就是被这花石纲和茶盐法荼毒的百姓。如果现在皇帝都认错了,说要杀了朱勔,关闭应奉局。那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够陪着方腊死战到底了。 当然这些人里面不包括柴进。 作为一个后世人,他是知道这件事的。当时他在史书上看到童贯居然有这胆量时,不禁为有些佩服这位枢密使的勇气。 见几个军师和许多头领皆在为此事议论纷纷,柴进起身笑道:“诸位兄弟,童贯这釜底抽薪倒是用得好,说不定方腊真的会很快被剿灭。所以咱们更不能闲着了。” 众人闻言皆收了声音。 柴进对李助接着道:“辛苦军师,明日再往济南去一趟,催催程万里和孟康,加固城防之事已经刻不容缓了。” 李助连忙起身道:“小弟今日就去。” 一旁的朱武待李助坐了,起身问道:“再过差不多大半月,田地庄稼就可收割,咱们是不是需要把密州等地先夺了。在山东腹地留个朝廷地盘,总是一个隐患。” 柴进点头道:“军师所言甚是。传令各军积极备战,只等秋收之后,便兵发密州。” …… 李助得了柴进嘱托,稍作收拾便下山往济南去。不过这次却多了三四个女人。 锦儿肚子日渐隆起,瞧着应当也快生产了。安道全虽是神医,可这接生之事,平时他也是不太拿手的。所以李助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带她到济南城去。 何况这丫头,每日也常常念叨李懹。老婆生产,男人还是在身边的好。 而仇琼英与她关系莫逆,见说要去济南,却也嚷着要求护着她同去。扈三娘被她闹得头晕,便也让花姿同她一道往济南看看。 几个人下山乘了船,经济水进了济州府地界。若是平时,李助倒是乐意一个人骑匹马,想走就走想歇就歇,反而自在快活。 仇琼英自陪着锦儿回家,李助取了匹马往城北而去。 正在那组织百姓挖护城河的通判孙定听说李助过来,连忙出来迎接。 “小弟拜见军师。” 李助笑着对他拱拱手,说道:“最近这进度倒是挺快,刚过去一月,这护城河都快清理出来了。” 孙定见说,欣喜道:“原本这济南城的护城河就是常年没管,才导致淤泥堵塞。如今咱们发动了两万多百姓,想来要不了多久,便可恢复原貌了。” 说完请李助进了临时搭建的凉棚,请他坐了。 接着禀报道:“陶宗旺兄弟已经领着人在南城修建羊马墙。军师要不要去看看?” “今日天也晚了,不急这一会。明天再去看也无妨。”李助正色道:“现在童贯已经领军往江南而去,如果方腊不经打。最迟明年初便会冲我梁山而来。而这济南府,远离梁山大寨,想来他不会同高俅一样,放任不管的。” 孙定虽然曾经只是官府孔目,却也稍懂兵略,已经听懂了李助话中之意。 忙正色道:“小弟省的,定协助程相公将济南打理好。” …… 李懹听说自己老婆来了,心中也是大喜。可那传令兵说,军师也来了时,还是压着心头激动先跑到了城北。 可没待多久,自己这个叔叔今天倒是随意得很,让他尽管回家去。 李懹本还要装模作样的多陪一会,可李助从小把他带大,哪里能看不出来他那点小心思。直言道:“有事的时候自会叫你,反正待在这也是心不在焉像根木头。” 李懹傻笑着离了李助,心急火燎的赶回来济南城的家中。 仇琼英一见他那高兴样,也不起身,忍不住笑着打趣道:“李大将军,我这么远把你媳妇送过来,是不是该有点表示啊?” 旁边的花姿还是第一回见李懹,连忙起身行礼。 李懹嘴上笑着应付,可眼睛里全是锦儿。 仇琼英也很识趣的说了两句就对花姿道:“咱们去城里好好转转,这济南可比东平府好热闹多了。” 花姿自是无所谓,两个绝色女子,高高兴兴的出了门,也不要人带路,寻着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去,惹得一众行人百姓纷纷侧目。 百盟书 幸亏梁山占据城池后,一众原本在济南厮混的泼皮,都很识时务的老实了许多,不然说不定又得跑过去调戏两句。 …… “娘子可是想煞为夫了。”李懹等花姿二人离去,忍不住抱住锦儿。自从他来了济南,二人已经有许久未见了,此时真是有太多的话要说。 锦儿俏脸微红,可心中着实感动。 拉过他宽大的手掌放在隆起的肚子上,柔声道:“咱们很快就要有孩子了。真希望生个男孩,将来同官人一起守护百姓,保家卫国。” 李懹蹲下身子,一张英俊的脸现在也留了一缕短须,反而多了许多历练和城府。 抬头看下自己心爱的妻子,轻声道:“不管男儿也好,女子也罢,我都喜欢。” 锦儿笑着摇头道:“还是男儿好,将来就可以替官人分忧了。” 李懹正要说话,却听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应该是卫鹤兄弟领着娘子来看你了。” 二人连忙起身,往外迎去。 第211章 梁山兵分两路 使臣再进山东 宣和三年深秋,兵分数万大军兵分两路,由幻魔君乔冽率“忠悃军”、“忠勇军”、“忠信军”经过青州取潍州。 柴进和神机军师朱武亲领“护卫军”、“忠义军”、“忠谠军”、“忠武军”、“烈风军”经沂州取密州后,两军再合取登州。 本来这次柴进是不打算来的,可出兵的前几日,混江龙李俊已经传来了消息,那个沈寿又来了。 不愿意同他们见面的梁山之主,只好把机灵的吴用留下,自己和朱武领着人往东。你们哪怕再着急,也不可能随着我大军走,再回头追到密州来的。 数万大军浩浩荡荡过了沂州沂水县,在沐水河畔稍作停留。现在的梁山大军,自从数次大败朝廷大军后,每个士卒都算历经风霜血雨,那行军时所散发出来的杀气,更让沿途百姓又惊又怕。 此时的密州、登州不像后世的山东各市,后世的沿海等地因为贸易港口和旅游业所以极为发达,可现在这个年代却是越往东走越是地广人稀。 yyxs.la 就拿密州来说,地盘有东平府两个大,可却只有四五个县,人口甚至还没有东平府多。大军所过之处,有些地方还得临时开路,遇水架桥。 中军大帐刚刚立起,花和尚鲁智深魁梧的身子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沉声拱手道:“大官人,据哨探营的兄弟说,莒县城内只有上千兵卒,不如让洒家领几千兄弟过去取了,哥哥自可先往东去。” 柴进点头道:“这样也好,一个小小莒县却也不值得大军同去。那就辛苦大师跑一趟吧。” “小弟领命。” 说完拱手退出营帐。 大军休息一阵,便又重新启程,赶赴密州治所诸城。 诸城虽然算是一州治所,可那热闹富庶的程度连隔壁的沂州都比不上,一州城池,还不如济南旁边的齐河县城修得高大。 大军行了两日,便到了诸城之外。 一旁的徐宁叹道:“不想这小小城池,护城河倒是挖得宽敞。” 哨探营神驹子马灵见说,笑着道:“此地有临着卢水,引河入城当是容易些的。” 柴进道:“此地官吏风评不错,尽量少做杀孽,各军扎下营寨,看看能不能劝降于他。” …… 这是沈寿第二次上得梁山。 第一次来得匆忙,走得更是匆忙。忙得都没在梁山大寨吃过一口饭,喝上一碗酒。 现在柴进这个梁山之主亲领大军而去,他只能在吴用的陪伴下耐着性子等待。虽然心里着急,可也让他有了在梁山各处山头转转的机会了。 “再往前去便是校场了。”吴用笑容满面的陪着沈寿先行,后面有朱贵、李俊,还有江南的成贵、张横。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这次包天师却没有再来。可能是留在江南夜观天象了。 众人行不多时,便见宽阔的龟山校场上,却无多少几个士卒。沈寿不由得打趣道:“这个时辰,梁山士卒不用操练么?” 朱贵笑道:“诸位好汉来得倒是巧了,今儿正好逢七,依山寨规矩,士卒皆在营中饮酒作乐,不用操练。” 江南众人闻言皆是面露惊奇之色,还待要问,可朱贵却也不想再和他们多说了。有的事情说一半,留一半正好,说得太过清楚反而适得其反。 你沈大人不是喜欢猜的么,自己晚上琢磨琢磨,也好打发这无聊的日子。 “敢问后头那是何处?”成贵伸手一指,问道:“烟雾缭绕,时而还有轰鸣之声传来。” 吴用笑道:“我家寨主最是喜闹,每到年节都要在山寨燃放烟花爆竹,添添喜气。” 成贵和张横闻言不禁面面相觑。 而沈寿心中更是暗道:“柴进不愧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连做了绿林强盗还这般讲究。” 众人转了一圈却也没什么深的感触,只有一个军器坊还能让人眼前一亮,别的东西不管是造船坊也好,还是营房布置,自己江南也是有的。便也失去了再逛下去的兴致。 一群人跟着吴用又回了客房,却也有些累了。梁山诸人也不多打扰,交待守卫士卒多多照看后,便告辞离去。 “看来这梁山也没甚了得的之处。” 成贵摇头道:“相公此言末将不敢苟同,就冲他们那水师,天下便难逢敌手。有的战船,末将在江南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张横也道:“将军说的对,小弟虽然也对梁山不太了解,可当日因为宋公明救了高俅,惹得柴大官人率军兵围二龙山,却是亲眼见过的,那些士卒绝对不凡。不然如何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大败朝廷大军。” 见这两个水军将领皆这般言语,沈寿心中不悦,可也说不出什么不好来。只是叹气道:“我等奉圣公之命赶来山东结盟,却不想柴进已经领军出去了,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若是耽搁太久,只怕江南已经打起来了。” 成贵做为水军总管心中也是焦急,不禁点头道:“相公所言甚是,可这梁山寨主不在,吴用一个军师如何能做得主来?” 一旁的张横嘴上不说,可心里却在暗骂:“还不是沈寿这白痴,人家柴进都求到寿张县来了,你们居然自以为是的回了江南。现在可好,童贯没有领军回师反而杀向两浙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沈寿自然不晓得这个船火儿心里已经把他骂了千百遍,问成贵道:“再等几日,如若柴进还没消息,我们只能央求吴用,送我们去梁山军前面见柴进了。” 成贵微微皱眉,面露难色的道:“行军打仗,咱们一个外人去合适么?” “管不了那么多了。”沈寿道:“天下已经传开,童贯那大奸贼私自替昏君拟了罪己诏,直言花石纲等事皆乃朱勔等大奸臣私自而为,会关闭苏杭应奉局,惩治贪官恶吏。现在许多同咱们起事的百姓都已出现松动。咱们若不得梁山这支人马相助,朝廷危矣。” 第212章 童枢密釜底抽薪 吕枢密润州迎… 梁山大军东征占地盘的同时,急着快速平定江南的童贯,却也在代天子拟罪己诏的助力下,一路意气风发兵过长江,直往东南而来。 许多本来就是受不了官府盘剥,跟着方腊起事的贫苦百姓,在各处传遍的只除首恶,不追从犯的宣导下偷偷逃走,让方腊在内的江南诸人,皆是惊骇莫名。 最后方腊无法,命枢密使吕师囊亲率五万大军,镇守扬子江畔的润州。以待沈寿的消息。 当吕师囊领着大军,匆匆赶到润州城,只见原本在这驻守的上万士卒,却已经跑了大半。 吕师囊虽然心中有所猜测,可却没想到自家外围已成如此模样,惊讶之余更是愤怒非常。 大喝道:“令十二神将速来中军大帐见我。” 过不多时,接了命令的江南十二神将,便匆匆赶了过来。 一群人分左右站定,将个不小的中军大帐挤得满满当当。 吕师囊左右环视,见擎天神沈刚、游弋神潘文得、遁甲神应明、六丁神徐统、霹雳神张近仁、巨灵神沈泽、太白神赵毅、太岁神高可立、吊客神范畴、黄幡神卓万里、豹尾神和潼、丧门神沈抃。十二个御封统制官尽皆到齐。 他忍下心中愤怒,沉声道:“如今童贯领着十万大军已进江苏,本帅现在不问从前兵卒私逃之责。可从今日起,你们各军各营需重申军纪,如若各营还有一人潜逃,满营皆斩。” 十二神将都知道自己这位枢密使乃忠勇无双之人,此时闻言更是心头大骇,忙厉声吼道:“谨遵大帅将令。” 吕师囊微微点头,接着下令道:“擎天神沈刚、遁甲神应明领军五千驻守金山,游弋神潘文德、六甲神徐统领兵五千驻防焦山。其余各将随中军而行。不得有误。” “谨遵大帅将令!” 一群终于有了主心骨的将领,也是心头大定,闻言忙轰然领命。 而第二日一早,一员身高八尺威武不凡的武将,立于扬子江畔,心中发出阵阵感慨。 “草莽之中藏猛虎啊。” 如果王进在这,肯定能认出他来。 西军大将,王禀。 曾经就是他,在王进落难的时候,领着西军诸将向种家相公求情,才换得童贯投鼠忌器,将王进先打入延安府大牢之中。 虽然最后是柴进赴东京求得皇帝帮忙才救得性命,可若没有此人的忠义,柴进哪怕得了消息再是迅捷,也是救不下人来的。 作为小种相公手下的心腹爱将,他被指派为此战先锋,领着一万西军精锐,想赶在杭州的方腊反应过来之前,奇袭润州城。 可一到此处,前有大江拦路不说,连那临城的两处高山皆有大军驻守,不禁微微皱眉。 “贼寇已有防备,咱们如果此时架设浮桥过江必受重创。”王禀下令道:“令全军扎营,待中军来了再做计较。” 身旁一员副将开口道:“这贼寇虽然早有防备,将军又何必如此重视。说不定咱们大军一到,他们便落荒而逃了。” 王禀闻言心中微微不悦,可这副将是童贯派来随军的枢密院心腹,不好得罪。 忍着火气道:“我观城外敌军营寨颇有章法,并非田虎、王庆手下那群人可比的。咱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那副将还待要说,可王禀已经懒得同他解释,调转马头往后头而去。 “呸。”那童贯副将小声骂道:“一个卵货装什么装,等将来寻到机会,看老爷如何炮制于你。” …… 而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梁山之上,使臣沈寿再也坐不住了。 他已经来了好多天,可每日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虽然不像上次在寿张县外一样被人看守着,可有的地方也是不准他们去。 如果要寻吴用、朱贵,还得让士卒前去通报,而这两个人每次都得等上一两个时辰才看见人影。 “沈相公万望恕罪,山寨有些琐碎之事缠身,一时半会走不开,让诸位久等了。” 再一次姗姗来迟的吴用,一见面还是那么的满面春风,一脸歉意。 沈寿心中焦急,也顾不得和他假客套,直接拱手道:“不知贵寨可攻取了密州?柴大官人可回山了?” 吴用闻言,一脸懊恼的道:“相公不知,这密州知州甚是该死,在我数万大军面前,居然还想妄图死守。我家大官人围城多日才取得诸城。现在应当已继续往东,去取高密县了。” 沈寿闻言,心中大骂梁山废物。一个密州都要那么久的时间,自己江南大军,从青溪起兵,攻下八州数十县府,也不过数月时间。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打败高俅的。 心里不管怎么想,嘴巴还是得恭维的。笑着道:“贵寨军武之胜,江湖早就传遍了。” 微微顿了一下,还是不想再耽搁时间。诚恳的对着吴用道:“吴学究,还请派人送我等赶赴密州,小可却是不能再山寨枯等了。您切莫拦我!” 吴用见他模样,心中暗笑。 开口道:“既然相公急着见我家寨主,小可又岂能故意阻拦。现在就派人送您去,不过……” 沈寿见这滑得冒油的吴用突然那么畅快,心中大喜。 忙道:“先生,不过什么?” 吴用为难道:“只是密州离此地路途较远,又方便乘船。怕是要委屈相公走陆路过去了。” lingdiankanshu.com “这有什么。”沈寿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下山。还请您安排向导,准备马匹。” …… 众人在水泊东侧的中都县上了岸,便有一队梁山士卒牵着马迎了过来。为首的一员将领,身量瘦小,贼眉鼠眼。看着和那些士卒很不协调。 “小弟梁山白日鼠白胜,奉山寨军师之命,特来护送各位前往密州。” 沈寿虽没听过他名号,却也客气的拱手致谢。只有身后的船火儿张横,不禁问道:白胜兄弟不是和托塔天王在东平府驻防么,怎么还特意把你叫过来做向导了? 白胜小眼一眯笑道:“山寨大军开赴密州等地,剩下的兄弟却也有守土之责。吴军师怕手底下喽啰做事不够牢靠,怠慢了各位,便把小弟从东平府唤来,好伺候诸位好汉。” 沈寿见他一副献媚模样,满心瞧不起。可嘴上却说:“好汉也是山寨头领,更是天下扬名的好汉,咱们哪里需要什么伺候,当不起当不起。” 然后客气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还请白胜头领带路,咱们早日寻得大官人。在下定好好答谢于你。” 白胜哈哈一笑,高兴道:“江南的好汉就是敞亮,那么小弟就却之不恭啦。” 说完客气的将一匹好马拉过来,亲自扶着沈寿爬上去。 然后转身对士卒道:“众位兄弟在后头好好跟着,切莫让宵小惊吓了沈相公。” 【作者题外话】:辛苦兄弟们,多多留言,多多投免得票。 小弟拜谢!! 第213章 白日鼠沂水戏使者 吕师囊江畔… 作为曾经在黄泥岗,把青面兽杨志都骗得云山雾罩的白胜,此时做起这接应使者来,倒也得心应手。 他遵照吴用的嘱托,带着一群江南大臣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好不轻松。 他倒是快活了,可一旁的沈寿等人却都越来越心急如焚。 虽然他们都没来过沂州,连张横都只是在青州生活过,可心里也清楚再怎么慢,都不可能走了十几天还没到密州的。 所以到了现在,白胜那张本来让沈寿很有存在感的奉承脸,突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白胜头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故意将我们拖延至此,可是另有居心?” 见沈寿终于忍不住了,白胜笑道:“相公为何这般说话,小人一路伺候安排虽然并非妥妥当当,可也算尽心尽力。怎么能说我居心叵测呢?” 沈寿闻言一滞,忍住心头烦闷,接着道:“可这出来多日,为何咱们还在沂州?敢问是贵寨寨主不愿见我,还是你自作主张要将咱们拖延在此。” 白胜脸色一正,舌头舔了舔自己的两颗老鼠牙,委屈的道:“小人可是冤到姥姥家了。这一路行来,大家也看到了,许多地方不便骑马,可咱又不能让诸位相公跟着走路不是?可若要说我家大官人不愿见您,那就更说不过去了。这沿途州府,哪个不是将诸位奉为上宾,殷勤招待的……” 见他一张巧嘴好像没有要停的意思,甚至差点要把他自己都说哭了。张横连忙客气的打断道:“还请白胜兄弟莫怪,我家相公也是着急并非多想。” 成贵也是上来劝说,拱手道:“敢问白胜头领,咱们还要多久方能见到贵寨寨主?” “小人虽然是山东人,可这沂州、诸城等地却也少来。”白胜认真道:“可不管怎么说,快则五七天,慢则半月,总能见到大官人的。” “什么?”本来已经冷静下来的沈寿突然听说还要半个月,厉声喝道:“怎么还要那么久?” 白胜老鼠脑袋一摇,说道:“刚刚在县衙里听人说,前几日咱们大军攻破密州诸县,大官人现在已经领军进入莱州即墨了。” …… 即墨,山东另一个千年古城。不管是春秋争雄,还是千百年的后世,它都屹立于华夏土地,连名字都未曾改变过。 柴进其实早就过了密州,更是在即墨城里休息好几天了。可他不愿意插手南方的事,更懒得同沈寿等人虚与委蛇。 这种结盟的事,只有对自己有好处才会去做。可如今大宋这艘船儿马上就要迎来北方的滔天巨浪。自己不愿意拿着这点家底,去帮助另外一个枭雄,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在江南立稳脚跟。 这或许就是作为一个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吧。 “大官人,乔冽军师已经派人过来禀报,莱州、胶水各地都已望风归降。大军正在掖县驻扎。” 柴进点头道:“好,让他领军继续向东进驻登州城。与花项虎合兵一处后,便可自行往南,不用等我们了。” 待士卒领命而去,朱武询问道:“那咱们是继续往东行军,还是?” 柴进笑道:“白日鼠陪着沈寿已经追了一路。也不晓得过了胶西板桥镇没有。” 一旁的马灵忙拱手道:“应当快了。要不要小弟再派人去拖延几日?” “不用,见迟早是要见的。不过得等江南打起来才能见。”柴进笑道:“令大军启程,咱们去莱阳等他们。” …… 童贯大军在扬子江畔驻扎的第二日,听得调令的健康水师便随行杀了过来。 虽然刘梦龙领着大部人马和船只在梁山泊兵败,可剩下的人还是足够在江南杀出威风来。 看着水势平缓的扬子渡口上,安然搭建浮桥的官军,吕师囊心中是又急又无奈。 虽然自家也有水军,明州各处也有船坊。可那大多都是些海船和漕运船只,根本不能和建康府的战船敌对。而江南少量的战船,却还要留下守护苏杭重地,不能前来听调。让这位枢密使大人,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大帅,官军要开始过江了。”太岁神高可立建言道:“乘现在官军立足未稳,末将愿领兵杀贼。” 吕师囊看了眼那战船之上密密麻麻的官军弓手,心中微微无奈。若要自己冲过去,只怕很难有所作为。可要放任对方从容渡河,更是大祸。 “好。”吕师囊微微思索点头道:“多备盾牌火油,只要烧毁浮桥便是大功一件。” “末将领命。” 高可立拱手出帐,待备齐引火之物,便点了本部数千人马,冲向了官军所建浮桥。 可正如吕师囊所料,高可立还没冲过去,便被一字排开的水军弓手射得死伤惨重。特别是那西军所带来的神臂弓,更是射穿了好不容易冲过去的士卒盾牌。 没到半个时辰,高可立便丢下几百具尸体跑了回来。 吕师囊倒是没有怪罪他,反而心里杀出了火气。 就在官军以为他们不敢再来,从容领军过江后不久。吕师囊亲率一万士卒,在金山和焦山两支人马的协助下,将还没有建好营寨的官军杀得大溃。 而吕师囊差点一矛将王渊刺落马下,幸亏一员少年将军挺枪接住,这位西军老将就要饮恨江南了。 虽然最后童贯还是过了江,可却也被吕师囊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了两千多人。 被童贯一阵臭骂后,官军众将低着脑袋退出了营帐。 “想不到这个吕师囊武艺居然如此了得。”王渊赞叹道:“我本欲生擒于他,却刚刚三十余合就有些招架不住。” siluke.com 王禀闻言点头道:“这吕师囊不光武艺好,却也多有谋略。难怪能做到伪国枢密使。” 忽然想起刚才战阵之中,那位武艺非凡的少年,问道:“敢问那位协助将军杀贼的少年是何人,武艺当真不俗啊。” 他说协助杀贼,可王渊哪里不晓得这是他说得客气。微微摇头道:“那是兄弟手底下进武副尉,韩世忠。” 王禀闻言惊讶道:“他就是刘延庆指挥使手底下那个泼韩五?” “就是他。” 王禀闻言微微摇头。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 就在几年前,这个韩世忠在西北立下功劳,刘延庆和王渊都想破格提拔他。可枢密使童贯却不知道为何,只是给他升了两级。剩下的功劳却给吞没了。 当时这事在西军也算传的沸沸扬扬,王禀也就是在那时候,知道了这个外号泼韩五的韩世忠。 第214章 包道乙润州传信 常州城又起风… “为何这童贯不急于进攻?”潘文得不解的问道:“据说这奸贼向昏君立了军令状,扬言三月内荡平我江南义军。可此时却一直围而不攻,怕是另有图谋啊。” 吕师囊其实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可却也没办法。 何况他们自己现在要的就是拖延。 “报,护国天师领圣命已进润州。” 吕师囊闻言眉头一皱,包道乙这牛鼻子怎么这时候跑过来了。 带着疑惑出了营寨。 待接了方腊圣旨,却除了一些鼓励褒奖的话,没说什么重要的事。 吕师囊正要开口,却听包道乙抢先道:“吕枢密,小道来时路过陈浦村。得遇一位义士唤做陈观,他献数千石粮草以供大军使用。” 吕师囊闻言大喜。这润州在大军占领时,达官显贵几乎都早已跑个精光。府库也是空虚不已。现在突然得了几千石粮草,却也正好应个急。 “那陈观却还带来一个消息。”包道乙没等吕师囊高兴多久,又说道:“他儿子陈泰从江宁府带回消息,说西北老贼种师中已经领着数万人马进了句容县……” 话未说完,把吕师囊惊得脸色大变。 句容县以东就是润州的丁角镇,再往北便是丹阳。 “难怪这死太监一直按兵不动,原来是想断我后路。”吕师囊愤恨道:“速令豹尾神和潼过来见我。” 包道乙虽然是个看星象的天师,可跟着这伙人耳濡目染,心里也学到点东西。不禁问道:“吕枢密是打算让和潼将军,死守丹阳?” 吕师囊点头道:“只能如此了。不然让种师中断了后路,咱们这几万人怕是都要栽在这了。” 包道乙见说忙道:“临行前圣公多有交待,童贯那厮代昏君拟了罪己诏,各地之兵多有私逃者。所以咱们的老底子得守好了。圣公让我嘱咐相公,如果事不可为当保存人马,将来再寻战机。” 吕师囊微微点头,现在才知道这牛鼻子为何大老远特地跑过来了。 何况他也知道现在各地守军都有逃回乡里,不想跟着聚义的。而自己手底下这五万人马,更是起事的老兄弟,绝对是不能折掉的。 问包道乙道:“圣公可有交待,如果事不可为,是经广德军退往湖州还是?” 包道乙见他已经有了主意,忙道:“吕丞相向圣公建言,常州各地存粮丰厚,枢密大人如果要退兵,可退往常州。” 吕师囊点头道:“丞相之言甚善。只要粮草充足,本帅拖也要把童贯拖在常州两个月。” 然后又问道:“山东那边可有消息了?” 包道乙闻言面色一苦,摇头道:“未曾,圣公也在睦洲也是焦急万分。” 吕师囊叹了口气,心道:如果此时梁山能够领军攻打淮南东路,江南之围必解啊。 二人又说了会话,见和潼已经过来了。本来打算让他领兵往丹阳驻守的吕师囊,此时也改变了主意。 “立刻传令焦山、金山守军多布旌旗草人,咱们需在童贯、种师中合围之前,往东退往常州。” …… 当种师中领着数万大军,心急火燎的绕过茅山,然后再经丁角镇赶到丹阳城外,见上面已经插上了官军的旗帜,而江南乱匪都跑得干干净净。 “你们是何时发现贼寇已逃的。”种师中进的城中,问先锋王禀道。 “回小种相公,咱们也就在几日前才发觉不对劲。”王禀道:“没想到这吕师囊如此干脆,居然把这润州诺大地盘说弃也就弃了。” 种师中微微点头道:“这伙人,确实比王庆、田虎要难对付许多。” 接着问道:“现在润州已复,贼寇又逃往了常州,大帅可有安排?” 见王禀摇头,种师中便也没有再问。他领着几万人马一路急行,现在也累得够呛。 和众将稍作安排,便寻地歇着去了。反正接下来该怎么做,还得等童贯说了才算数。 过了两日,童贯便已经领军赶来了丹阳。 众人行了礼,童贯直接下令道:“我军初战告捷光复润州,龙心大悦。可诸位将军莫要心怀懈怠,明日一早,大军便启程赶赴奔牛镇。此战定要灭了这数万反贼。” 话音刚落,一众将领轰然领命。 “谨遵大帅将令。” 待人都走后,童贯回身问自己的心腹参军道:“你说所之事,可有几成把握?” “回大帅,那人已有回音,如今当有八成把握。” 童贯闻言大喜,起身直道:“此战若胜,定向朝廷替你请功。” …… 常州城内,刚刚和吕师囊商讨完应对之策的诸位将领,打着哈欠回的回军营,回的回家中。 现在官军还没过来,抓紧时间陪陪老婆媳妇,等童贯一到,想回家都是没机会了。 常州守将金节一进家门,他夫人秦玉兰便小声说道:“官人,那位先生刚刚又来过。并留下一封书信,直言您看过后,便可知晓。” 金节微微点头,同她一道进了卧房,仔细的将信看完,眼神在那句:定向朝廷保举将军官升三级上停留了片刻后,便就着烛火烧得干净。 见金节一脸纠结的模样,秦玉兰上前道:“官人为何还在犹豫?” 金节叹了口气,小声道:“此事非同小可,哪怕事成,将来也得被人骂做蛇鼠两端,不仁不义啊。” 秦玉兰见说忙劝解道:“官人为何做此想法。您本来就是朝廷守将,是被逼无奈才降了反贼。现在反而还屈居钱振鹏之下,只能在常州城里做个副将。岂不是反而越混越回去了?”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见他还是一脸眉头紧锁,秦玉兰接着道:“如今朝廷大军携雷霆扫穴之势而来,哪里还能抵挡。不如乘此机会复做良人……” 金节吹着自己媳妇这一阵耳旁风,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心,终于也定了下来。 “夫人说的对,我本就是朝廷将官,当时降贼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既然有重新效忠朝廷的机会,哪里还能再同贼寇一道抵抗朝廷。” 金节一席话说得大义凛然,若是让旁人看了,还真会觉得他就是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忠臣。 第215章 小旋风山中赏落日 沈相公诉苦… “大官人,您可让咱们寻得好苦啊。” 一见到柴进,沈寿便顾不得他那使臣的仪容,也忘了自己一路追来,裤裆都被马匹磨个稀烂的痛苦,直接就往柴进身上扑。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您怎么不在登州安坐,却跑到这栖霞山上来了?” 柴进闻言歉意的道:“沈大人勿怪,小可并不知道您已经来了山东。不然早就在沂水县里恭候各位了。” 然后手指山顶上的落日,赞美道:“常听人说栖霞山的落日极美,今日既然来了此地,便也想学学文人骚客,一赏这天地美景。” 沈寿闻言暗道:你倒是好兴致,在这喝茶饮酒快活如神仙。可把老爷我折腾得够呛。 嘴上应付了柴进几句,便躬身道:“在下此来,是奉我主圣公之命,来与贵寨结盟,一同抵抗朝廷的……” 话未说完,柴进大骂一声:“这吴学究是怎么搞的,此等大事居然不派人加急来报。” 回头看着白胜道:“你也是,见你平日机灵特意让你做个向导,怎么在路上花了这许多时日?” 白胜闻言心头暗笑,连忙跪下解释道:“哥哥容禀,小弟也没在密州等地来过,本想抄个近道,却好心办坏事,一不小心给走岔道了。” 柴进埋怨了几句,歉意的对沈寿道:“既然贵国圣公看得起我梁山,小可心中万分感激。只是这结盟如何个章程,不知圣公可有安排?” 沈寿等人见柴进欣然同意,都是大喜过望。连本来那点烦闷都一扫而光。 随着柴进在栖霞山的凉亭坐了,沈寿直接道:“大奸贼童贯欲领兵犯我江南,我朝圣公想同贵寨一道兵进淮南,一战灭了他这十万大军……” 柴进和朱武边听他说个仔仔细细,心里却已经笑出了花:你沈大人的消息还是一月之前的,现在别说同我一道兵进淮南东路了,你们能不能守住湖州,都是个问题啊。 对旁边眨眨眼,会过意的朱武忙出声道:“贵国圣公愿意一起出兵淮南却是好计谋,不过他可曾有交待,将来如果灭了官军,攻破了淮南,这缴获如何分配,地盘归谁?” 沈寿闻言一脸懵逼。 他们来时都不知道会要这么久,也根本不清楚柴进到底是做何打算的。还没说到这个事呢。 自古以来,哪里有结盟一次就能把事情都谈妥的。 不禁真诚的摇头道:“此事倒还没提上日程,不过只要贵寨愿意出兵,一切皆是可以商量的。” “好。”柴进笑道:“圣公和沈大人敞亮,我梁山也不是小气之人。辛苦你们拿个章程出来,言明分配细则,何日出兵。这结盟之事便可定下了。” 沈寿等人闻言连忙起身道:“柴大官人不愧是义气无双小旋风。事不宜迟,在下立刻赶回江南面见圣公。” 柴进等人也高兴的起身道:“那小可就在梁山静候佳音了。” 回身对白胜道:“送诸位好汉去登州乘船。” …… 柴进等沈寿一行人走了,便也没在栖霞山多呆。 据杨林急急传回的消息,退守常州的吕师囊,被降将金节私开西门引官军进城,让童贯杀得大败。数万人马只剩下几千人杀出重围,逃进了苏州。而那十二神将也在常州战死大半。 如果按照史书记载,童贯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便平定了方腊之乱。并在当年就领军赶往北方,急匆匆的去燕云十六州凑了个热闹。 而现在已经入秋多时,当比历史上的时间放慢了一点点。 “大官人,鲁提辖已经领军回山,咱们还?” 柴进摇头道:“先去登州城,过不了多久,乔道清应当也能把登州全境攻下。咱们去看看萧让最近怎么样了。” 说完率先上马挥鞭而去,身后朱武、徐宁、韩滔领着一营马军连忙跟上。 一行人一路急行,在登州城外下了马,得了通报的圣手书生萧让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小弟见过大官人。”萧让领着手下率先行礼道。 柴进笑道:“咱们兄弟多时不见,萧相公这礼数倒是越来越讲究了。”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 等进了府衙,问了萧让一些事,便命人唤来花项虎龚旺。 “将军在此地驻防良久,也是辛苦了。” 龚旺见说忙起身道:“多谢哥哥记挂,小弟在此安生得紧,却是一点都不苦。” 哔嘀阁 柴进点头让他坐了,接着道:“如今登州全境皆入山寨,你让副将领一都兵马在此驻守便可,明日便同我一起回山。” 龚旺闻言心头大喜。他一直在登州驻防,虽然安逸,可却是什么功劳都捞不着。现在能回山寨,将来自己也能混个更好的出生。 拱手接了令,又问道:“只留一都人马在此,是不是有些太少了。虽然并无大的战事,可若百姓中间有人起了反心,就怕城池难安啊。” 柴进和朱武赞赏的点点头,对他道:“登州山高地少,而人口更是稀缺。留下太多人马却是浪费了。过些日子,我会再做安排的。” 龚旺见早有安排,便停下话头,回营去做布置去了。 第216章 三大王莽汉发火 吕师囊儒将冲… 吕师囊引领败兵数千逃离常州城,又在路上遇见逃出城的守将钱振鹏和许定,混合一处也有了上万人马。不觉心中稍安。 大军刚到苏州城下,便让听得消息的苏州主将方貌一顿呵斥。吕师囊虽然是朝廷枢密使,可方貌却是方腊的兄弟,乃江南三大王。 只能低着头让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不敢言语。 “一月有余,便让童贯这阉人破我江南润、常二州。”方貌骂道:“你吕师囊干什么吃的?” 吕师囊兵败心中郁闷,懒得解释。 一旁的常州置治使钱振鹏忍不住开口道:“大王容禀,并非我等不尽力杀贼。实乃金节那反复无常的畜生,又反投贪官引大军进城方有此败。” 方貌本就是个有武力却无脑子的人,你若不找理由还好,骂几句也就算了。可现在你还要替自己推脱,反而惹得心中火大。 厉声道:“好,既然你们说是因为金节反叛才遭此大败。本王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对吕师囊道:“你速速领所部兵马杀回无锡,本王自领人马随后而来。咱们去夺回常州。” 吕师囊知道他为人,是个刚猛有余的。闻言大惊道:“大王切莫意气用事啊。圣公早有嘱托,让咱们死守城池,等山东梁山出兵夹击童贯……” “住口!”还没说完,方貌大喝道:“死守死守,你守住了么?一个多月就被人家夺了两州之地。本王并未接到圣公之命,此地一切军务皆由本王做主。” 一拍帅案,直立而起道:“各营速速集结人马,随本王去夺回常州。” 一众将领见他已然决定,知道多说无益。而吕师囊心中也是憋屈得紧。 “末将接令。” …… 吕师囊和钱振鹏收拾好人马先行离了苏州地界。他们虽然是败兵,可能活下的都是跟着方腊从青溪县就揭竿而起的老卒。此时被这官军从润州赶到常州,又从常州赶进苏杭,心里别提多憋屈。 那颗本来有些破败的胆,此时又忽然觉得被方貌这个莽汉给唤起来了。 “报!”一骑探马飞奔而来。 “禀枢密相公,官军先锋已出无锡,正朝咱们而来。” 吕师囊心头大怒:这么快就忍不住想派兵攻取苏州了?童贯你个鸟人真当我江南是泥捏的不成? “有多少人马?” 探马忙道:“看旗帜不下八千。” 吕师囊点点头,厉声喝道: “令全军在望亭镇扎营。” 而另一头的官军,兴高采烈的刚出无锡县,便听得探马来报,说有一支乱匪正朝自己而来。先锋官周信心中也是一阵疑惑。 他本是嵩州兵马都监,后来走了高俅的门路升入东京做了一个统制官。他见方腊这伙人那么不经打,便又向童贯求了这先锋之职,好乘机抢些功劳。却不想还没出常州,功劳便送上门来了。 “这群贼寇好大的狗胆,居然还敢杀回来。” 周信下令道:“全军结阵迎敌!” 一声声号令在队伍中往来传递,过不多时,几千先锋军马便列好阵势,往江南人马撞了过去。 两军一见面,心头火大的枢密使吕师囊,手提丈八蛇矛一骑出阵。 “谁来送死!” 看他那目空一切的模样,官军阵中周信副将宇文泰,拍马而出。 不带报名,便跃马举刀往吕师囊砍去。 只见两马相交,吕师囊大喝一声,紧紧一合便将宇文泰刺落马下。回身见他还没死透,奉起神威一矛将他挑起,又重重丢在地上。 官军见状,一阵愕然。谁都没想到这贼寇居然这般了得。 周信一见身旁众人神色,大骂道:“贼寇休得猖狂。” 说完亲自拍马而出。 周信虽然是走得高俅门路才换得这统制官身,可却也不是庸碌。 一枪直往吕师囊腰腹刺去。 “来得好。” 吕师囊手中蛇矛一举,荡开他这一枪,回身再往他面门刺去。 周信见这贼将接得轻松,又攻得迅捷,心中略惊。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斗吕师囊。 二人二将在军阵之中,往来三十余合,周信越斗越是吃力,知道自己敌他不过。使出全力想挡开距离,好逃回军阵。 可吕师囊的丈八蛇矛如攀附的长藤,在他身侧四周来回穿刺。怎么也寻不到机会。 二人又接几招,吕师囊忽然瞅准空挡,长矛如电! “给我死!” 一声大喝,官军先锋周信惨叫一声,被吕师囊奉力一矛破甲而入。 就在此时,身后的钱振鹏举刀大喊:“随我冲!” 上万江南人马,带着一个多月被人追来赶去的恨意,不顾生死的叫喊着撞进了官军阵地…… 都是男人,可以死,也可以逃。但是不能被人瞧不起。 三大王方貌的一翻怒骂,把一群将领骂醒,也让这些士卒又有了回头再战的勇气。 2kxiaoshuo.com 虽然他们很多人连甲胄都不齐全,可现在他们心头有恨。 在他们心里,从睦州起兵的五万老兄弟,如今只剩下几千人。哪怕死了,也得拉个狗官军垫背! 十二神将仅存的沈刚、沈泽、潘文德更是一马当先,冲进敌阵挥刀便砍,直杀得没了主将的朝廷先锋血流成河! 此战过后,吕师囊重夺无锡县。更逼得也有些自大意满的童贯,急急领军在惠山以西下寨。 第217章 三大王心情大慰 沈相公回转杭… 领着苏州几万人马在后行军的三大王方貌,听说吕师囊大破官军,斩首四千有余,心中大喜。 一到无锡县外,就对前一天还让他骂得一文不值的吕师囊等人夸了又夸,抱了又抱,亲热得不行。 像钱振鹏等地方守将还不太了解这位圣公的亲兄弟,都被他闹了个不自在。 可吕师囊做为方腊的心腹大臣,最是清楚方貌的为人习性。活脱脱的就是个猛张飞。平时一点事不想,却也直来直去敢打敢杀。 众人热闹一阵,方貌问吕师囊道:“这官军也没有你们说的那般鸟强嘛。前面你们是不是被他阵势给吓唬住了?” 被他这么一说,连吕师囊在内的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 这话虽然说的糙,可也让他们心中觉得迷糊。 “难道以前真是高看他们了?”吕师囊心中也暗暗腹诽道:“润州是自己退出来的。而常州虽败,可归根结底是因为金节那反复无常的小人。咱们却从未在正面决战中,吃过大的败仗。” 见身旁众人也是一般模样,不禁不好回答他。 可吕师囊性子还是比方貌稳重一些,出言道:“大王所言或也有理,不过这先锋乃汴梁禁军,想来那西北各路的西军并非那么好对付。” 方貌笑道:“你老吕就是想得太多,咱们管他西北、东北的。明日本王同你们一道,去会会就知道了。大家都是一个脖子扛一个脑袋,刀子砍上去,就不信他们的能砍不掉。” 吕师囊等人被他这豪情所感,皆拱手道:“大王英明!” 可第二日一早,吕师囊接了方貌军令前去叫阵。官军却谨守营寨并不接敌。让江南众人皆是疑惑不已。 你们不是着急么?怎么这会吃一场败仗反而缩头不出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吃了大亏的官军并没有盲目进兵,不是因为不着急。而是童贯、种师中谁都没想到,已经逃进苏州地界的吕师囊还能杀回来,更把无锡县给抢回去了。 那里可是临着太湖的大县,粮草充实。童贯本来还打算大军去那再进行补给的。可现在计划突然打乱,只能等着后军押送粮草过来再说。 原本看着像大宋官军野火燎原的局面,突然因为这个变故,在无锡县外的惠山反而一时半会停滞了。 …… 沈寿得了柴进的回复,兴高采烈的沿着东海一帆直挂江南。 可一到明州上了岸,才知道童贯已经夺了润州、常州的消息,把他们惊得有些乱了方寸。 沈寿来不及思考,一群人换了快马,奔赴方腊如今所在的杭州。 “沈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刚进行宫,一员身高九尺,相貌非凡的年轻武将便高兴的唤道。 沈寿抬头一看,见是方腊侄儿,御营兵马大总管方杰。忙上前客气道:“将军,一路坎坷说来话长啊。敢问圣公现在何处?” 小书亭 方杰往前一指,“圣公最近日子甚是焦心,先生快去。” 沈寿闻言忙拱手致谢。 穿过几个回廊,便到了方腊所在的文德殿。 待得了通报,沈寿便走了进去。 “那些俗礼就免了,先生快说柴进如何打算的?”方腊一见到沈寿连忙催促道。 “微臣奔忙多日,幸不辱命。已经得了梁山柴进的回复,只要咱们立好章程,定好出兵之日,他便会派人马,杀向淮南。” 方腊闻言大喜。 忙让人唤来左右丞相娄敏中和祖士远。 这二人心有韬略,听沈寿讲完,却是眉头一皱。 娄敏中对方腊道:“圣公,梁山虽然已经同意出兵,可现在官兵已经进犯苏州。而咱们怕是已经无法同梁山一道发兵淮南了。” 方腊闻言面色一滞,是啊,这打算还是一个多月以前的,现在形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出兵淮南本就是想和山东连在一起,让童贯投鼠忌器,不敢盲目进犯苏杭。 可如今自己的常州、润州已去,苏州也是岌岌可危。哪里还有兵力往淮南。 忙问道:“丞相可有办法?如今梁山愿意出兵,想来他柴进也是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的。” 娄敏中点头道:“现在既然不能同取淮南,只有同梁山言明厉害,再施重利以诱之。” 沈寿虽然觉得自己才高八斗,可他还是明白自己比不过这两个丞相,不禁问道:“如何言明,利从何来?” 一旁的祖士远早就和娄敏中有过商议,此时接过话茬道:“厉害自然不必说,若我江南不敌,天下四支义师,便只剩下他梁山一脉,想来柴进不会看到的。至于那利嘛。” 他看向方腊道:“江南之地,只有钱粮布匹或是梁山所需之物。咱们若要想让梁山出兵,或许只能如此了。” 方腊皱眉道:“虽然江南富裕,杭州、睦州却也收拢了许多钱粮。可如今正有战事,若是给得太多,怕咱们也是吃紧啊。” 祖士远道:“只要梁山出兵,江南之围必解。哪怕稍微苦一点,当也能熬过去……” 方腊见说,微微点头道:“也罢,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便依丞相之见。所需之物,你们可自行去府库支取。” 娄敏中等人见方腊这般干脆,也是心中大慰。 皆躬身道:“圣公英明。” 一旁的太子方天定问道:“既然取淮南已经无用,那要让梁山往哪里发兵,能解江南之围呢。” 方腊也道:“是啊。如果想他们从山东一路打过来,夹击童贯。毕竟路途尚远,还不知要到何时呢。” “圣公勿忧。”娄敏中出声道:“前些日子,梁山大军兵犯汴梁城,差点就逼得童贯回师。只要他们再来一次,童贯哪怕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敢再抗旨不遵的。” “好啊!丞相妙计!”方腊大声吼道。 娄敏中微微躬身后,对沈寿道:“梁山水师可直下东京,却也去不了太多人马。所以还得沈大人再三和柴进说清明白,这次不能围而不攻,必须真打。至少得把声势造得越大越好。” 沈寿也不是傻子,连忙点头道:“丞相放心,属下清楚。一定说服梁山造成必破东京的假象,逼童贯回师。” 一群人再三商量清楚,便也不再拖延,一边方腊亲手写下自己的国书,盖下金印。 一边祖士远陪着太子方天定去往杭州府库,清点钱粮。都想抓紧时间准备仔细,好开赴山东。 而沈寿已经去往水师大营,请的总管成贵,去明州沿岸调派海船,随时准备装运粮草。 …… 柴进刚回山寨,杨林的消息便送上了案头。 当知道童贯在江南吃瘪后,柴进也是摇头苦笑。 “看来沈大人,还得再来一次了。”朱武笑道。 柴进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在他的心里,他是不愿意结盟的。可如果实在躲不开,抹不开绿林一脉的面子,必须做做样子,也不是不可以帮一把。 就像李助和吴用前几天和他说的,“只有结盟,方能让江南的那群大臣士卒知道梁山和他们是一伙的。” 江南是可以拉拢,哪怕为了将来,也不能让他们觉得梁山是无情无义的一伙人。 可时机还不对! 还得等! 第218章 梁山泊群雄聚会 刘梦龙聚义山… 就在幻魔君乔冽领军回山后的第二日,一些传令兵便下山往各地而去。 除各地守将外,接了消息的梁山一众头领,便都陆陆续续的赶回了山寨。 虽然很多人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心底里却也暗暗琢磨:山东之地现在都被自己山寨掌控,莫非真如江湖传言,大官人要正式举旗了? 一群人高兴的白天在山寨热闹,晚上又回家属院串门,把李助、吴用几个军师,还有王进、林冲、杜嶨等山寨元老的家是挤得满满当当。 可不管大家如何询问,王进几个都是笑着打哈哈,直言兄弟们莫要心急。 李助更是对他们说道:“我们也常常暗示过大官人,可他老人家却一直不愿松口。可能还得让兄弟们再等等了。” 丧门神鲍旭闻言道:“军师,小弟听那说书的讲,这种事得下面的将官相求才行。不如几位军师领着兄弟们一道……” 李助和吴用闻言大笑,摇头道:“虽然古人多有这么做的,可我观大官人却不需要。他本就是大周皇族,这举旗称王只是迟早的事,可能还觉得不是时候吧。” 吴用也道:“这次让兄弟们都回来,只是要将一些事务职位,做些改变调整而已,莫要多想。” 一群人热闹半天,见几个为头的元老都没动静,也只好作罢。 待过了两天,所有人接了消息,急急赶往聚义厅。 等最后九尾龟陶宗旺和玉幡竿孟康进来后,众人都是热情问道:“二位兄弟怎么也回来了,济南城防的事就办妥了不成?” 陶宗旺笑道:“还要一些时日,却也快了。毕竟不是建筑城墙,只要将一些东西做些修补便可完事。” 孟康也笑着道:“济南护城河已经挖通,小弟倒是不用再去了。” 一群人热闹一阵,便见几位军师已经拥着柴进走了进来。 待众人起身行了礼,柴进笑着道:“听几位军师说,兄弟们也私底下寻思几天。小可也不啰嗦了。” 一群头领见直接说起了正事,连忙坐直身子。 柴进对左右点点头,神机军师朱武便笑着起身道:“如今山寨地盘越大,所处的事情便又多了起来。所以大官人欲对上下职事做些调整,还请众位兄弟听晓知悉!” 说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札子,对柴进微微躬身正色道:“依寨主小旋风柴进令: 小书亭 即日起, “忠勇军”驻防济州郓城县东北陈家坪, “忠信军”驻防济州合蔡镇。 “忠义军”驻防巨野县金乡。 “忠甫军”驻防中都县外。 “忠武军”驻防阳谷县竹口镇。 “忠悃军”驻防巨野县任城。 浪里白条张顺,领一营水军驻防济州城外梁山泺。 金枪手徐宁,卸任护卫军之职,任“忠勇军”副将。 小李广花荣,接替徐宁任“护卫军”副将。 何涛卸任水军之职,改任济南府刑狱提刑官。 牛邦喜接替何涛,任水军副将。 摸着天杜迁领所部兵马,驻防青州。 云里金刚宋万领所部人马,驻防沂州。 出林龙邹渊卸任兖州屯田之职,领五千人马驻防兖州邹县。 玉幡竿孟康需在入冬前,领所属人马在各地建好营房,以供众军使用。一切所需皆由各地州府报备支取。” …… 梁山众将听朱武念完,皆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何涛,想不到这位三衙缉捕使臣,还是回去弄他的老本行去了。只是如今水涨船高,变成了主管刑狱的提刑官。 众人见他倒是神色正定,想来是山寨早和他打过招呼了。 可还有一个人,大家都是听过名字,却不熟悉。 而此时聚义大厅之中,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不禁暗暗腹诽,既然已经投山了,为何没有一道过来。 牛邦喜,作为曾经的高俅心腹,刘梦龙建康水师的临时参军。正受了柴进的嘱托,在后山说服那个被张顺生擒的刘梦龙。 当日,一黑一白两个水中好汉在梁山大湖之中缠斗,最后还是因为年纪偏大,养尊处优的缘故,被张顺拖上了梁山。 刘梦龙心中虽然也气,可却不是个输不起的。上山以后,便被柴进绑在军法司的牢中关了一阵,后来见他没有寻死觅活了,又给放了出来。 现在虽然自由了,可却也一直没松口投山。 可牛邦喜是高俅的心腹,待遇没有刘梦龙那么好。一上山就被带到兵器营扛铁锤,折腾了两个月方才问他愿不愿意投山。 当听到这个消息,牛邦喜哪里有不乐意的。高俅都死了,自己哪怕回了朝廷不死,怕也永无出头之日了。 何况,你想回去,梁山也不会放你。那平海军呼延庆就是最好的例子。 牛邦喜下了山坡,进到船坊。老远便看见刘梦龙光着膀子,正和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在讨教着什么。 “刘统制。”牛邦喜走过去客气的唤道。 刘梦龙闻言慢慢回头,一见是到他惊喜道:“牛校尉你还活着?” 牛邦喜见他模样心中感动。二人本来没有什么深交,不过就是被高俅派去监军结下的情分,不想他还那么在意自己。 “小弟还活着,多谢将军挂念了。”牛邦喜问道:“刚才您和那人在说什么?” “兄弟有所不知,刚才那人是个船匠唤做叶春,他会造一种新的内湖战船。好是了得啊。”刘梦龙由衷赞叹道:“居然可以将战船分成数层,下面与船板隔开而不沉,更可遣使士卒踩踏踏板,不用撸桨都可往来如飞……” 牛邦喜见他那欣喜模样,心中暗道:“不愧是水师统制,骨子里就是爱船之人啊。” 正要说完却听刘梦龙问道:“梁山没有为难你吧。” 牛邦喜微微摇头,汗颜的拱拱手道:“不瞒将军,我前日已经降了梁山,柴大官人并安排小弟去水军做了个副将。” 刘梦龙闻言开始眉头一皱,却又很快的舒展开来,叹气道:“你也没错。” 牛邦喜见他模样,诚恳的道:“小弟此来,特奉柴大官人之命过来问问将军,是否愿意一起上山聚义。” 刘梦龙眼神环顾四周,不悦的问道:“我与兄弟虽然相交时日不长,却也甚是交心。敢问他柴进为何不亲自前来?” 牛邦喜闻言不禁苦笑一声,说道:“开始小弟也不明白,后来听朱武军师同我讲起,倒是稍微有些懂了……” 待牛邦喜慢慢的将朱武和他说的话,还有自己的一些猜测说完,刘梦龙一脸苦笑的道:“不想这柴大官人行事,倒是有些稀奇古怪。” 第219章 童猛往胶州立寨 沈寿赴梁山结… 当柴进听了士卒的通报,说牛邦喜已经说动了那条大黑龙,便一脸开心的出了聚义厅,往船坊路上去迎他们。 柴进不是故意摆谱,更不是看不上刘梦龙。反而是因为心中欣赏才没有亲自去。 因为,他被呼延庆的事给弄怕了。 他不愿意自己这个山寨之主,和你好言好语劝说多次,却换来冷嘲热讽、落下皮面不说,还得逼着自己杀人。这不是柴进想看到的。 还不如让手下兄弟旁敲侧击的多问问,好多他们给一点时间,也多给自己留一点点念想。 刚下虎头峰,就看见牛邦喜领着刘梦龙正往这边来。 二人老远见到柴进也是心中大喜,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还没等他们说话,柴进喜笑颜开的喊道:“能得将军来投,小可心中甚慰。” 刘梦龙见柴进模样真诚,方信了牛邦喜言语,忙下拜行礼道:“败军之将如何当得起大官人如此看重。小人从此无处可去,还望您收留。” 柴进大笑着一把拉起刘梦龙,带着他们又回了聚义厅。 边走随行的边说道:“既然二位将军皆已投山,明日便会有山寨兄弟赴东京和建康府取大家的妻儿过来,从此便可一家团聚了。” 刘梦龙见他们不先去骗得家人上山,反而等自己投诚再磊落去请,心中更是感动。 一群人回了大寨,许多军中没事的头领还未离去,不禁一起迎了过来。 特别是几个水军头领更是客气的过来直言将来还请刘统制多多指教。 刘梦龙对着张顺道:“兄弟一身水下功夫出神入化,在下佩服不已。” 张顺爽朗一笑道:“将军切莫自谦,若非您年岁比小弟虚长十几岁,我哪里能赢得那般容易。” 而牛邦喜早有熟识的酆美、丘岳迎了过去,他们几人以前都跟着高俅,只是牛邦喜比他们厮混得好一些。此时皆在一个锅里吃饭,不免多了许多亲切。 一群爽直好汉,你一句我一句,直如多年好友一般没有一点装模作样,热情的和二人攀谈,让这本还有些忐忑的刘梦龙哥俩心下大定。 柴进等他们热络一阵,便开口道:“今日山寨各军调动,又得两位兄弟投山,便辛苦操刀鬼曹正兄弟备好酒菜,替大家接风。” 众人闻言都是大声叫好,而曹正忙拱手领命而去。 在梁山为防止山东边界受到官军袭扰,正调兵遣将往各地的同时,江南的沈寿又来了山东。 西红柿小说 只是这一次,却是浩浩荡荡许多大海船随行而来。 明州、台州作为此时沿海贸易发达之所,那海船却也造得极为高大。唯一可惜的是进不了内河。 他们离去时已经知道了梁山已占密州,自然也就不会再绕远路跑到登州去。一行人便在密州南边的沿海信阳镇上了岸。 当地官员听得此事,连忙派遣人员去招待安顿,并飞马报回山寨。 接了消息的朱武笑着问道:“大官人,现在咱们是不是应该派遣一营水军,去密州沿海驻防了。不然来了客人,接待起来都有些拖沓了。” 柴进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可也清楚这事确实是应该做的。毕竟登州在山东半岛东北角上,与富裕的江南两浙路拉得太远了。 点头道:“去船坊通知叶春,辛苦他去胶西以南沿海,选址建一座水寨。” 很多不熟悉位置的人闻言皆是眉头一皱,只有混江龙李俊惊喜道:“胶西县外海有个巨大海湾,既适合泊船,又适合百姓生存,却是好地段。” 柴进笑着对他点点头,心中暗道:“那可是数百年以后的胶州湾啊。若不是好地方,怎么能让东洋鬼子,舍得花那么多的精力也要占了门户青岛呢。” 对李俊道:“待水寨建好,便让童猛兄弟领一营船只人马,去那驻防。” …… 沈寿这次来的时候,柴进倒是没躲。客客气气的将他们一行人迎进了山寨。 待众人客套一阵,沈寿便着急的说起了正事。并将方腊的国书恭敬的奉上。 李助客气的上前接过,等交给柴进的时候,眼神打趣的对着他一阵乱眨,意思是说:您看看人家这礼仪规矩弄得多么体面,可咱们梁山却只能随便写封写回给人家了。 柴进和他交心那么多年,哪里能不懂这个爱耍弄的军师心中所想,忍着笑拿过随便一看,便对沈寿道:“贵国圣公如此慷慨,我梁山甚是感激。只是这出兵东京所谋甚大,我还得与山寨兄弟多多商议方能定夺。” 堂下一群头领皆是不知道所议之事的,现在听柴进说了出来,都一脸惊讶。 沈寿也知道这出兵东京事情太大,不可能一见面就给拍了板的。忙道:“大官人所言甚是。不过如今江南战事胶着,还请您与诸位军师早些给个小人一个答复。” 柴进笑道:“先生放心,还请大家先休息一日,明天定给您回复。” 沈寿等人见只要等一天,这可大大出乎自己意外了。连忙躬身道谢。 大家客气喝了一顿酒,沈寿便领着自己人去歇着了。 柴进等他们走了,便进了值房。 “大官人,您这是不是答应的太爽快了些。”李助笑道:“怎么不拖他个三五日再做答复。” 其实他们早就商量过,现在李助说来也不过就是玩笑打趣而已。 待柴进坐了,笑道:“江南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想着童贯该是还没打进苏州。拖几天也就没多大意义了。” 对着几位军师道:“诸位大才,这种事该辛苦你们想办法了。” 众人闻言轻笑。 吴用微微欠身,说道:“这江南娄敏中和祖士远却也是有急智之人。居然想到这釜底抽薪之计。” 乔冽点头道:“计谋虽好,可经过上次一闹,朝廷已经有了警觉。在各地禁军中抽调了许多人马固守汴梁,咱们水师哪怕全伙而去,也当起不来大作用的。” 房中众人也是点头认同。一座诺大的东京,虽然只是虚张声势,可若要去的人太少,谁都觉得你这是来搞笑耍宝的,反而让天下人看轻了自己。 朱武见众人都没说话,出声道:“小弟倒是觉得,这些事情想来江南也是清楚的。咱们只要把事情做了,大宋皇帝怕不怕,让不让童贯回不回军,就不是咱们所能决定的了。” 一群人闻言皆看着朱武哈哈大笑。 平时光明磊落的神机军师,这几年,终于也变得圆滑了。 第二日一早,柴进便请来了沈寿、成贵,直言梁山会即可派遣大军进逼东京,他尽管回杭州复命。 沈寿接过柴进给方腊的亲笔书信,千恩万谢的走了。梁山的义气豪情,更是将一群江南将领感动得钦佩不已。 第220章 官军猛攻无锡县 枢密驱马斗英… 被拖慢了多日行程的官军,终于再一次启程杀向无锡。 因为江南三大王方貌这位猛张飞领着人马的加入,无锡县内县外都是被挤得满满当当。本来方貌还要乘势攻过慧山的,却被稳重的吕师囊苦苦劝下,直言沈寿已经再次去往山东,咱们只要拖住官军,不让他再往前进便是功成。 后来又得方腊信使过来交待再三,方貌这才作罢。 因为担心官军绕城而走,而无锡县内百姓众多,所以钱振鹏和许定便领着一万人马,驻守无锡城池。而吕师囊陪同方貌在城东下寨,护卫照应。 接到探马来报,方貌急急升帐点兵。 过不多时,中军大帐内便站满了一群全身披挂的武将。 除枢密使吕师囊、擎天神沈刚、游弋神潘文得、巨灵神沈泽外,方貌苏州本部还有八员骠骑将军:飞龙大将军刘赟、飞虎大将军张威、飞熊大将军徐方、飞豹大将军郭世广、飞天大将军邬福、飞云大将军苟正、飞山大将军甄诚、飞水大将军昌胜。 都是一路随方貌南征北战,勇猛非常的武将。 等方貌入了大帐,一群人连忙恭敬行礼。 方貌见众将模样神色皆无胆怯之意,心中大慰。 左手一摸虎须,笑道:“童贯已经亲自领兵冲无锡而来,诸位将军有何想法尽管说来。” 一群将领皆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吕师囊。这种拿主意的事还得您来才对。 吕师囊见状,拱手出声道:“我大军虽然在城东驻防断了其去路,可官军定会强攻无锡县,以求坏我大军粮草供应。可等官军强攻北门之时,咱们便领军杀将过去,使其投鼠忌器,不敢放肆攻城。” 方貌本就是个勇猛好斗的性子,只要你别成天想着死守,别的他都同意。 见说高兴的道:“好,就依吕枢密之谋行事。” 忽然神色一正,厉声吼道:“全军速速整军备战,不得有误。” …… 童贯威武的身子立于马上,身后一面巨大帅旗正随风飞舞。 虽然童贯并非大才大智之人,可他常年混迹军中,也明白绕过无锡的道路被方貌占住,如果要盲目的冲杀过去,会造成巨大损失不说,还不一定能闯得过去。 所以和种师中等人商量再三,还是决定拿这无锡县做诱饵,引方貌过来决战。 几声号角呜呜吹响,数支响箭冲天而发。 过不多时,官军阵中人潮翻涌,一队队官兵推动云梯,拖动攻城巨木,直往西门、北门而去。 西军矗立陕西五道上百年,最擅长的就是守城,自然也明白这攻城时,需要的是什么。 老将王渊亲领人马攻下东门,他不信这小小的一个连护城河、羊马墙都没有的无锡县,能扛住自己数万大军的轮番冲击。 可最后他还是小瞧了这帮信弥勒佛的江南贼寇。 一队队官兵刚刚冲到城下,便被漫天的箭雨射得通透,那群东京城里的老爷兵,让他们抢夺功劳,花天酒地确实在行,可这种死人的事,他们也就是最近跟着打王庆、田虎才算见识了。 可此时忽然感觉到城楼上的贼寇,比淮西的一伙要勇猛后,全都撒丫子往回跑。把个中军之中的童贯、种师中气得吐了口老血。 “后退着给我杀。” 童贯一声大喝,一群军法司士卒便直直冲向溃逃的官军将领。 谁先跑杀谁,谁官大杀谁。 被这一吓,逃跑的士卒又被逼无奈的调头往城墙跑去。 一直关注情势的种师中忽然眼前一亮,大喜道:“贼寇虽然顽抗,可是现在羽箭已经开始变得悉数。当是城中并无太多储备。” 童贯闻言不禁抬头一瞧,却是正如他所说,心头大喜。可仔细一想,一座小小县城,又得苏杭重地,哪里能备那么多的兵器箭矢。 而城楼上的钱振鹏亲自守护北门,此时见箭矢快要用尽,而城墙下的官军就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攀附于云梯之上,急切的厉声催促道:“滚木速速运上来。” 说完亲自率领亲军往四周支援,他明白如果自己这无锡县守不住,官军便可穿城而过,绕开城东的大军直接杀进湖州去。 …… 就在大军围城一个时辰之后,吕师囊亲率三千骑兵,两万步卒已经在城东几里之外,撞上了等候多时的官军。 xiaoshuting.la 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第二条路,就在不太宽阔的土地上,两军嘶吼着往对方冲去。 “张威、徐方冲其左翼,苟正固守大阵。沈刚,随我来。”吕师囊丈八蛇矛一举,连连下令。 话音刚落,已经一马当先,领着一千骑兵冲着官军右翼骑兵直冲,后面的沈刚、沈泽、潘文得也是一脸兴奋的跟在他的马后,挺枪执刀撞入阵中。 见吕师囊如天神下凡,丈八蛇矛在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王禀心头大怒。 “这贼将交给我。” 说完挺起铁枪,就往吕师囊追去。 “拿命来。” 只听身后一声大喝忽然炸响,杀得正是兴起的吕师囊神色巨变。只觉脑后寒风凛冽,连忙双腿猛夹马腹,身子直直往右一闪,堪堪躲过这雷霆一枪。 王禀见状心头大赞。 又是一枪直往他背后刺去。 可已经反应过来的吕师囊又岂能任其拿捏,手中丈八蛇矛飞舞,两员猛将在万军之中来回交错,斗了八十余合仍然不分胜负。 吕师囊见这官军大将如此了得,越斗越是心惊,就在此时,忽见潘文得被官军将领辛兴宗一流星锤打落马下,更是大惊。 用力荡开王禀铁枪,打马便走。 王禀还要再追,却被斜刺里杀出的沈刚和沈泽二人接住,一时半会冲不过去。 “杀啊!” 一声怒吼在后军阵中响起,却是姗姗来迟的种师中亲领数千马军,从侧翼冲进了江南军阵。 本就有些吃力的江南义军,忽然被这一冲,顿时乱了阵势,连连后撤。 官军跟着骑兵追杀几里,才被方貌亲自领着大军击退。 两军战罢,官军损失一千有余,可江南义军却足足殒命数倍不止。 【作者题外话】:还有两章,稍微晚一点点发。。 第221章 义军死守无锡县 王黼奏疏骂奸… “西北来得这群挫鸟果然了得。”方貌赶走了种师中后,也是不由得赞叹道。 回身见吕师囊还在闷闷不乐,知道他是为潘文得的死而伤心。 连忙开解道:“兄弟莫要灰心,本王定替你砍了辛兴宗那狗贼。以慰潘神将的在天之灵。” 吕师囊知道他是性情中人,此话并非客气言语,连忙躬身致谢。 众人统计好伤亡,又同无锡县内的钱振鹏问明了情况,不禁都是一脸忧色。 他们虽然大多出身绿林草莽,可也不是痴傻的。如果守城没有弓弩箭矢,却是一个大难题。可大军之中的箭矢也是不多,哪怕全给了,也禁不起城墙上的几通乱射。 一直沉默不语的许定,小声的道:“不如咱们退守苏州吧。反正圣公已经有了交待,如果事不可为允许咱们退军的。” 话刚说完,方貌大怒道:“受一点挫折就跑,还有何士气可言。” 指着许定本来要骂娘的,可看他全身血污,身上更是受伤不轻,强忍着怒火道:“咱们此战虽有损失,可未伤根本。何况官军也吃亏不小,现在无锡北门城墙下还丢着上千具尸体没人管呢。” 吕师囊难得见他这么语重心长,跟着点头道:“殿下所言甚是。咱们大军还有一战之力,哪怕事不可为,将来再撤也都来得及。” 许定见吕师囊也这么说了,便也住了嘴。 另外一头的官军大营中,童贯等人也是微微蹙眉。 他们也没想到这小小无锡县,居然能死扛几万大军半日强攻。 虽然今日在城外杀得吕师囊大败而回,可若是无锡县城不破,自己根本过不了他们固守的城东大道。 见童贯没说话,鄜延路兵马总管刘延庆出声道:“咱们十万大军堵在这无锡县外甚是无用,不如末将领一支人马绕太湖往南,先取湖州?” 童贯闻言不禁仔细寻思起来。 本来依原本部署,是打算全力攻下苏杭富饶之地,逼迫方腊退回老巢睦州。只要睦州告破,湖州等被占领不久的地头,定会看清情势献城来投的。 可如今…… “相公,刘将军说所不无道理,东城外虽有方貌几万贼寇,却也用不着咱们所有人马皆耗在此地。”种师中说道:“不如先取湖州造成乱势,说不定贼寇军心一散,将来苏杭等地更加容易攻取。” 童贯见这两员西军大将皆如此说,微微点头道:“那好,刘总管便领本部人马,本帅再从禁军中抽调两万同行,先取湖州长兴。” 刘延庆拱手道:“末将领命。” 说完也不再犹豫,连夜点齐人马,沿着太湖往南而去。 等送走了刘延庆,童贯对众人道:“贼寇城中箭矢已经用尽,哪怕从城东军中有些补给怕也是不多的。明日咱们再攻一日,说不定就能破了这鸟城。” “谨遵大帅军令。” 可让童贯失望的是,第二日领军强攻的效果,却还不如前一天。不光方貌没有领军杀来解围,也没有攻破城楼。 看着那群废物一样的禁军,童贯和种师中都是气得直跳脚。 可他们又没有办法,刘延庆已经领着本部人马远去湖州,剩下的西军如果都丢到前面去攻城,反而让童贯舍不得。 他还要留着这些人陪自己到燕云十六州去的,绝不能废在这里了。 “鸣金收兵!” 随着童贯一声怒喝,硬着头皮冲了半天的官兵终于可以喘口大气了。 …… 天色一暗,断定官军不会再来的钱振鹏,驱马进了方貌的营地。 一见面方貌等人就对他一阵褒奖,可现在钱振鹏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沉声说道:“禀殿下,城中没有箭矢,如今能拆的房屋都被末将拆了个干净,若要再守怕也用不了多少天了……” 他的话没说完,可所有人都明白后面那句是什么。 没有守城器械,也就只比正面对敌强上一些。哪怕守住了,自己损失也小不了。 方貌焦急的来回走了几步,皱眉道:“许定,你领五千步卒进城协防。咱们能守多久就守多久。” 钱振鹏闻言心中一松,有这五千人马加入,哪怕器械少了些,也是会减少许多压力。 下意识问道:“不知人手抽调进城,这大道营寨会不会……” 吕师囊宽慰道:“将军尽管放心,咱们还有两万多可战之兵,童贯肯定过不去。” …… 赵佶听说童贯替自己拟了一个罪己诏,更扬言要关闭应奉局,处置朱勔。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wucuoxs.com “难怪这死太监让朕赐他便宜行事之权,原来早就想好了出这损招。”赵佶心中大骂道:“可你让朕承认这错误,不是告诉天下人朕是昏君么?处置个朱勔难道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了不成!” 宰相王黼和高俅一样最是懂自己这个皇帝,甚至比高俅还了解一些。毕竟他比泼皮出身的高太尉书读得更多,连樊楼花魁李师师还是王黼给拉的红线。他明白皇帝最看重的就是自己道君皇帝的名声。 一听到这消息,也是心中甚怒。虽然他们都是被百姓骂臭的了的大奸臣,可却不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王黼连夜写了奏疏,弹劾童贯胆大妄为,欲矫诏自立,包藏祸心! 这个罪名可了不得,连赵佶都觉得这帽子扣得有些大了。毕竟这便宜行事之权是自己给的,甚至还慷慨了一把,赐了他几张盖好大印的空白圣旨。怎么说也不能指责别人欲矫诏自立。 这奏疏一出,蔡京也是大惊。顾不得得罪王黼,连忙同宿元景等人一道,为领军在外的童贯一顿帮忙,惹得赵佶也是无奈不已。 就在朝廷争论不休之时,童贯已经重夺润州、常州二地的消息便传回了东京。这一下彻底打破了朝堂之上争论的平衡。 原本跟着王黼弹劾童贯的同党,此时也没了声音。谁让人家这招却是管用了呢。 赵佶更是龙心大悦。 这才过去一个月,方腊反贼所占之地便去了三成,想来也是扛不了多久了。 一高兴就把前些日子吵架的事给忘记了。 “前线将士浴血杀贼,扬我朝廷威严,朕要重赏。” 随着赵佶一声令下,童贯替他代拟罪己诏的事便被搁置一旁了。 犒赏圣命很快便发往了江南军前,可前脚刚走,秘书丞马植便急匆匆的求见了皇帝。 “官家,大喜啊。”马植一跪到底,高兴的说道:“北边传来消息,辽国大臣已在南京拥立耶律淳为帝。” 赵佶闻言从龙椅上一跃而起,大惊道:“耶律延禧死了?” 马植忙道:“虽然听说金人还没寻到他的尸首,想来该是死了。不然怎么会让耶律淳急急上位呢。” 赵佶高兴的点头道:“说的对!” 忽然仰天大笑几声,对他道:“好啊,如今江南匪患指日可平,而契丹耶律延禧又死。真是天佑我大宋啊。” 马植见他高兴,先恭敬的陪他热络一阵后,便开口道:“现在当务之急,官家应再催催童枢密,不然以金人如今胜势,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打进燕云了。” 赵佶点头道:“爱卿所言甚是。真是片刻都不能再拖延了。” 第222章 两太监军中议事 小旋风水泊分… 赵佶听到耶律延禧身死的几天之后,柴进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可他却没有赵佶那么开心。 因为史书记载,耶律延禧根本就没死,人家只是兵败后躲起来了,一时半会辽人和女直人都没寻到而已。 可也正因为这样,反而促进了辽国的灭亡。本来就被灭了几十万精锐正在头疼,你们现在还要闹个内乱出来,不灭国才怪呢。 柴进和送消息的张三玩笑几句后,便往船坊走去。 江南那边现在还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想来还在僵持着。所以自己也只能按兵不动,免得真替方腊解了围,平白多了一个对手出来。 穿过龟山校场,又下了山头便进了船坊。现在里头几个水军头领正在那争论不休。 就在前几天,刘梦龙投山后柴进便在张顺那一营人马的基础上新建了一支水军,由刘梦龙为主将,张顺为副将。 现在人群中就他们俩嗓门最大。 见柴进和李助等人过来,所有水军头领连忙笑着住了嘴。 叶春也上山许久,胆子大了许多,在旁打趣道:“幸亏大官人您来了,不然小人得被诸位头领生吃了不可。” 诸能和他关系最好,笑着道:“老叶你咋还有这告状的毛病?咱们可没人欺负你啊。” 柴进知道他们都是在这吵着要分几艘“海鳅船”,可现在叶春紧赶慢赶,却也只造出来十几艘,哪里够分的。 对众人笑道:“这狼多肉少的局面,兄弟们也看见了。” 然后对着刘梦龙和张顺道:“这十几艘船就先给你们吧。威远军新立,想来兄弟们也没什么话说。” 刘梦龙和张顺闻言大喜,调戏的对谢宁、阮小二几个拱拱手,直言对不住! 可他们几个其实也猜到了会是这么个情况,只是喜欢闹而已。 都是每天在船上折腾的人,哪里能不知道一营分个一两艘,还不如聚在一起所发挥的作用更大一些。 “老叶,胶州湾的水寨建得怎么样了?” 叶春见柴进又问起这事,忙答道:“小人已经派了得力之人过去了,又有当地官府组织人手帮忙,想来要不了多久便可建好。” 旁边的谢宁闻言不禁问道:“哥哥,咱们不是准备再次发兵东京么,怎么还一直没见动静?” 柴进微微笑笑没说话,虽然都信得过这些兄弟,但是有的事情可以做,却不能闹得人尽皆知。 吴用接过话茬道:“自从上次过后,官府不光在东京派了重兵,更在沿途河道设立了许多水寨。就是防着咱们呢,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李助也笑道:“兄弟们不用那么心急。这去东京反正怎么也少不了你们水军的。” …… 江南义军在无锡城外死守了九天,让童贯也是心头大惊。 他和种师中都能看到官军士卒一次又一次爬上了城头,可每次都是功亏一篑的被杀了回来。 虽然心里有恨,可也不能不佩服这群拜假菩萨的乱匪真是有几分血性和狠劲。 156n.net 中军大帐内,童贯问道: “刘延庆到哪里了?” 一旁的辛兴宗道:“昨日便过卞山,现在应当已经到了湖州城下。” 童贯微微点头。 心道:这样也好,从湖州南下便是杭州,听说匪首方腊如今正在那躲着,说不定刘延庆领兵破了湖州以后,便可逼方貌回援了。 “报!” 帐外一声呼喊,打断了沉思的童贯。 抬头问道:“何事?” “禀大帅,大内梁公公奉圣命已过常州,正往慧山而来。” 童贯和种师中闻言大惊,连忙出帐。 这梁公公便是有着大宋隐相之称的梁师成,连太师蔡京都得敬他七分。此时听说他居然亲自领着圣旨过了慧山,童贯也不敢在大帐中安坐,领着种师中等众将往北迎去。 待接了圣旨,童贯心中疑惑:就是些夸赞夺回润州城池之词,哪里需要他亲自跑一趟的? 客气的请他回了军营,恭敬的问道:“您老特意过来,可是官家另有嘱托。” 梁师成白净的脸庞微微一笑,一双乌黑的眸子闪着精光。 “童枢密果然是聪慧之人。” 身子微微往前一探,小声道:“老奴听闻大军在无锡县外可是耽搁好几天了。” 童贯闻言心头暗骂,嘴上客气道:“大军一路劳顿,便在慧上略做歇马。” 梁师成微微点头,该提醒的已经提醒到,说得太直白就不好了。 “不过有一事,咱家还得提醒大帅。”梁师成道:“北边传来消息,辽国皇帝耶律延禧已死,如今已拥耶律淳在南京继了皇位……” 童贯在南方呆着哪里能知道这个消息,惊得瞳孔大睁。 这才明白为何皇帝会派他来了。 虽然没有一句话说是皇帝的交待,可梁师成代表的就是皇帝啊。整个大宋,只有他能,连蔡京、王黼都代表不了。 压下心中惊讶,站起来躬身道:“微臣明白。” …… 第二日一早,童贯便引军升帐,令忠州防御使辛兴宗,亲领五千西军和一万禁军攻打北门。 他现在已经顾不上损失了。 因为皇帝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方腊能拖,江南能拖,可北方不能拖! 【作者题外话】:明天本书又上推荐,小弟还需拜请诸位兄弟投投票,或者浪费几秒钟留留言。好涨涨人气。 也让本书的成绩好看一些,谢谢!! 第223章 童贯兵进苏杭 乔冽赶赴杭州 宣和三年初冬,北风将梁山聚义厅前的“义”字旗,吹得呼呼作响。 柴进坐于值房的主位上,身旁四位军师安静矗立。皆是一脸沉思。 就在刚才,江南的消息终于到来:西军大将刘延庆绕太湖往南,四天内连克长兴、安吉后,湖州守将献城投降,兵锋直指武康县…… 而枢密使童贯兵围无锡十二日,城破之余,又冲进义军大寨,以损伤官军九千多人的代价,斩首江南义军两万有余,俘虏者不计其数。 剩下方貌、吕师囊率领残兵急急退往杭州姑苏山,却被西军大将姚仲平领军追上,最后仅仅数十人遁入太湖,不知所踪。 已经无兵无将的苏州各县,待童贯大军一到,皆望风归降! 为了等江南的消息,梁山一直按兵不动,并未如说好的那样急急开赴东京。 可现在消息来了,却又让柴进不知道如何去兑现这个打了折扣的承诺。 因为,五丈河、广济河快通不了战船了。 虽然没有断流,却完全不够让战船装满士卒粮草,远离数百里闯入京畿之地。柴进不可能为了方腊,让自己的士卒冒着有去无回的风险,去完成这个本就为难的结盟。 几个梁山首脑坐于值房皆是面露难色。 许久的沉默过后,吴用为难的开口道:“苏州陷落,湖州也已去大半,如果方腊守不住杭州,就只能逃回睦州老巢了。咱们不如不管这摊子事算了。” 李助闻言摇头道:“怕是不行啊。现在既然已经结盟,这事如果不办,天下绿林百姓皆会瞧不起咱们的。何况咱们还想着将来能靠这份情义,去接纳兵败的江南义军。” “可现在东京城都去不了,只怕同样会被人在背地里骂娘啊。”吴用苦笑道:“既然要装,咱们总也要装像一点不是。” 几个军师你一句我一句,却一直没有个结果,不禁都看向主位上的柴进。 此时的他,也很难办。 本来在自己的设想里,田虎带着大军投了西夏,而王庆原本的中坚力量基本都上了梁山。而方腊的人,他也想留为己用。 虽然这做法不够光明磊落,可在这种乱世,如果你替一个手握重兵的枭雄考虑,那便是给自己,给手下兄弟的头上架一把刀子。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来取你的性命。 所以要结盟使江南义军欠梁山的情义,却又得让方腊没有再翻脸的本事。 这便是李助、吴用几个军师给柴进的建议:哪怕最后方腊能大难不死,也绝不能让他还有争雄天下的势利和野心。 “咱们已经拖了很久了。”柴进开口道:“既然水军去不了东京,咱们便打过去。照样给他打热闹一点……” 梁山四个军师闻言先是一惊,忽然又明白了柴进意思,皆是大笑起来。 乔冽笑着道:“哥哥高见,小弟佩服。不过这样的话,是不是得先派个兄弟往江南跑一趟,免得落下闲话。” 柴进点头道:“先生说的甚是。” 问四人道:“让谁去合适?” “既然是小弟提的,不如就让我跑一趟如何。”乔冽道:“江南秀丽之地,小弟还没去看过,正好赏赏风景。” 柴进笑着点头道:“好,那就辛苦先生了。” 稍微思索一会,对乔冽道:“如今润州等地皆不太平,还是走沿海进杭州会方便些,让混江龙李俊护送先生一行。” 畅想中文网 待乔冽领命坐下,朱武出声道:“不知大官人准备何时出兵?” 柴进笑着道:“既然已经决定了,早些寻个黄道吉日就可出兵,免得进了寒冬腊月行军也是不便。” …… 第二日一早,乔冽便辞别了柴进下了梁山。往东进登州坐船入海。 与他同行的不仅有李俊,还有造船匠叶春。 就在高俅大军在一次于梁山泊前兵败之后,这位已过中年的老实人,也终于有了在山东安家立业的决心。虽然没有投山谋个头领或者水军职位,可现在也算船坊里干得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几十艘大船花了没有几日便绕过秀州沿海,进了杭州湾靠岸。 等乔冽和李俊领着人走了,叶春便继续往南办自己的事,他在附近明州沿海生活了几年,对此地情形甚是了解熟悉,这次回来,就是依柴进的嘱托看能不能再劝说些工匠或者百姓去往山东生活。 梁山的大船驶进杭州湾不久,便有江南的义军前来打探,听说是梁山来使,立马报与了附近的州府。 待查明了身份,萧山县令急忙引入城中热情招待。 乔冽和李俊反正是不急的,用过了酒饭便开始在附近闲逛,直如真的来江南游玩一般。 萧山就挨着杭州,快马转眼便到。 江南朝堂方腊众人听说梁山军师过来,也是又惊又喜。他们这些天听说苏州陷落,方貌和吕师囊都不知所踪后,每天都寝食难安,只盼着梁山快点发兵东京。可却一直没有一点点消息传来。 方腊都打算让沈寿再往山东跑一趟,却不想人家先来了。 连忙派了丞相娄敏中和沈寿急急赶往萧山。 可一进驿馆,却只有一队水军士卒。 “梁山军师呢?”沈寿着急的问萧山县令道。 萧山县令他把人安排在这自己就忙去了,哪里晓得那般清楚,忙看向交待的官吏。 “下官也不知道,梁山的军师刚刚用了饭便领着那个将军出了门,说是要好好看看江南美景。” 娄敏中和沈寿无奈的对视一眼,忙道:“速速派人去寻。” 幸亏乔冽和李俊只是吃过饭出去消消食,转了个圈就回来了。 沈寿去过山东几趟,人都快认全了,一见面便热情的打招呼道:“不想乔军师和李俊头领远来江南,却是怠慢诸位好汉了。” 乔冽二人也没想到居然来那么快,连忙客气回礼。 待沈寿把两边的人介绍以后,乔冽与娄敏中都是直道久仰。 第224章 柴进应盟大起兵 方腊为难做抉… 宣和三年初冬,北风将梁山聚义厅前的“义”字旗,吹得呼呼作响。 柴进坐于值房的主位上,身旁四位军师安静矗立。皆是一脸沉思。 就在刚才,江南的消息终于到来:西军大将刘延庆绕太湖往南,四天内连克长兴、安吉后,湖州守将献城投降,兵锋直指武康县…… 而枢密使童贯兵围无锡十二日,城破之余,又冲进义军大寨,以损伤官军九千多人的代价,斩首江南义军两万有余,俘虏者不计其数。 剩下方貌、吕师囊率领残兵急急退往杭州姑苏山,却被西军大将姚仲平领军追上,最后仅仅数十人遁入太湖,不知所踪。 已经无兵无将的苏州各县,待童贯大军一到,皆望风归降! 为了等江南的消息,梁山一直按兵不动,并未如说好的那样急急开赴东京。 可现在消息来了,却又让柴进不知道如何去兑现这个打了折扣的承诺。 因为,五丈河、广济河快通不了战船了。 虽然没有断流,却完全不够让战船装满士卒粮草,远离数百里闯入京畿之地。柴进不可能为了方腊,让自己的士卒冒着有去无回的风险,去完成这个本就为难的结盟。 几个梁山首脑坐于值房皆是面露难色。 许久的沉默过后,吴用为难的开口道:“苏州陷落,湖州也已去大半,如果方腊守不住杭州,就只能逃回睦州老巢了。咱们不如不管这摊子事算了。” 李助闻言摇头道:“怕是不行啊。现在既然已经结盟,这事如果不办,天下绿林百姓皆会瞧不起咱们的。何况咱们还想着将来能靠这份情义,去接纳兵败的江南义军。” “可现在东京城都去不了,只怕同样会被人在背地里骂娘啊。”吴用苦笑道:“既然要装,咱们总也要装像一点不是。” 几个军师你一句我一句,却一直没有个结果,不禁都看向主位上的柴进。 此时的他,也很难办。 本来在自己的设想里,田虎带着大军投了西夏,而王庆原本的中坚力量基本都上了梁山。而方腊的人,他也想留为己用。 虽然这做法不够光明磊落,可在这种乱世,如果你替一个手握重兵的枭雄考虑,那便是给自己,给手下兄弟的头上架一把刀子。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来取你的性命。 所以要结盟使江南义军欠梁山的情义,却又得让方腊没有再翻脸的本事。 这便是李助、吴用几个军师给柴进的建议:哪怕最后方腊能大难不死,也绝不能让他还有争雄天下的势利和野心。 “咱们已经拖了很久了。”柴进开口道:“既然水军去不了东京,咱们便打过去。照样给他打热闹一点……” 梁山四个军师闻言先是一惊,忽然又明白了柴进意思,皆是大笑起来。 乔冽笑着道:“哥哥高见,小弟佩服。不过这样的话,是不是得先派个兄弟往江南跑一趟,免得落下闲话。” 柴进点头道:“先生说的甚是。” 问四人道:“让谁去合适?” “既然是小弟提的,不如就让我跑一趟如何。”乔冽道:“江南秀丽之地,小弟还没去看过,正好赏赏风景。” 柴进笑着点头道:“好,那就辛苦先生了。” 稍微思索一会,对乔冽道:“如今润州等地皆不太平,还是走沿海进杭州会方便些,让混江龙李俊护送先生一行。” 畅想中文网 待乔冽领命坐下,朱武出声道:“不知大官人准备何时出兵?” 柴进笑着道:“既然已经决定了,早些寻个黄道吉日就可出兵,免得进了寒冬腊月行军也是不便。” …… 第二日一早,乔冽便辞别了柴进下了梁山。往东进登州坐船入海。 与他同行的不仅有李俊,还有造船匠叶春。 就在高俅大军在一次于梁山泊前兵败之后,这位已过中年的老实人,也终于有了在山东安家立业的决心。虽然没有投山谋个头领或者水军职位,可现在也算船坊里干得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几十艘大船花了没有几日便绕过秀州沿海,进了杭州湾靠岸。 等乔冽和李俊领着人走了,叶春便继续往南办自己的事,他在附近明州沿海生活了几年,对此地情形甚是了解熟悉,这次回来,就是依柴进的嘱托看能不能再劝说些工匠或者百姓去往山东生活。 梁山的大船驶进杭州湾不久,便有江南的义军前来打探,听说是梁山来使,立马报与了附近的州府。 待查明了身份,萧山县令急忙引入城中热情招待。 乔冽和李俊反正是不急的,用过了酒饭便开始在附近闲逛,直如真的来江南游玩一般。 萧山就挨着杭州,快马转眼便到。 江南朝堂方腊众人听说梁山军师过来,也是又惊又喜。他们这些天听说苏州陷落,方貌和吕师囊都不知所踪后,每天都寝食难安,只盼着梁山快点发兵东京。可却一直没有一点点消息传来。 方腊都打算让沈寿再往山东跑一趟,却不想人家先来了。 连忙派了丞相娄敏中和沈寿急急赶往萧山。 可一进驿馆,却只有一队水军士卒。 “梁山军师呢?”沈寿着急的问萧山县令道。 萧山县令他把人安排在这自己就忙去了,哪里晓得那般清楚,忙看向交待的官吏。 “下官也不知道,梁山的军师刚刚用了饭便领着那个将军出了门,说是要好好看看江南美景。” 娄敏中和沈寿无奈的对视一眼,忙道:“速速派人去寻。” 幸亏乔冽和李俊只是吃过饭出去消消食,转了个圈就回来了。 沈寿去过山东几趟,人都快认全了,一见面便热情的打招呼道:“不想乔军师和李俊头领远来江南,却是怠慢诸位好汉了。” 乔冽二人也没想到居然来那么快,连忙客气回礼。 待沈寿把两边的人介绍以后,乔冽与娄敏中都是直道久仰。 第225章 梁山兵犯京畿 童贯立寨杭州 占据苏州全境的朝廷大军再一次开赴往南。 可一到崇德地界,却只能命人安营扎寨,不敢再往前多行一步。 因为老天爷又下雨了。 冬雨就像一块块贴着心窝的寒冰,像挂在身上的的湿布,让所有人浑身不自在。 南方的湿冷,童贯是吃过苦头的。就在淮西,急于取胜的他,逼迫身体不适的士卒追杀王庆,反被段五领着人杀得大败。 所以现在他只能忍着焦急,在崇德县外的长安镇暂做歇脚。 自己向皇帝保证的三月之期已过一半有余,可如今还在杭州城外徘徊,在童贯心里此时也有些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大了。 直起高大的身子,抬头看向天空密布的阴云,心中也跟着惆怅起来。 “禀大帅,刘延庆将军已经渡过前溪,正在安平镇外与贼寇对峙。” 童贯微微点头,示意知道了。 回身看着一直陪伴一旁的种师中道:“种相公觉得方腊小儿可还在杭州城中?” 种师中拱手答道:“回大帅,以如今贼寇分兵两路死守的态势,而赤岸口又出现了方腊之子方天定的旗帜,末将猜测,他应当还在杭州城中督战的。” 童贯点点头,笑道:“本以为贼寇会逃回睦州老巢,却不想还有胆量与我一战。” 种师中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道:“贼寇应当也做了退回睦州的打算,不然也不会将战线推到杭州城外来。”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身后虽然还站着许多武将,可都级别太低,不好随意插话,只能等他们问了,才开口谈谈自己的意见。 “报!” 帐外一声呼喊让帐中的童贯住了嘴。 过不多时,一名亲军进来禀报道:“禀大帅,北方刚刚传来消息,言梁山贼寇两日内连破濮州雷泽、临濮二县,正大军围攻治所甄城。” 消息一出,满帐皆惊。 童贯牙齿咬得脆响,沉声问种师中道:“你觉得这柴进又想干嘛?” 种师中现在心中也是大惊,微微思索道:“这没道理啊。现在北方之地虽没下雪,却也算天寒地冻,梁山为何此时出兵?这濮州挨着济州,他们可是一直都没动过的。” 身后的辛兴宗见童贯还在沉思,忍不住小声道:“有没有可能是想趁着秋粮刚收,夺濮州之粮草为己用?” 童贯和种师中对视一眼,皆是微微点头。除了这个理由,他们想不到别的原因能让柴进忍着寒冬出兵的。 回身对亲军道:“派人往山东各地官府传信,让他们及时向我汇报梁山动向。” 传令兵闻言连忙拱手应是。 一群官军将领又聊了一会出兵之事,便各自散了。反正现在他们的当务之急,还在江南。 …… 梁山大营之中,神驹子马灵对着柴进说道: “大官人,这濮州城的官员倒是有些血性,见我大军围城,还死挺着不降。” 柴进闻言微微一笑,心想:大宋养士一百六十余年,总也要碰见几个有胆量的官员的,哪里能个个都是软蛋。 ahzww.org 回头对众人道:“此时江南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想来方腊应当还不知道咱们已经出兵的消息的。” “哥哥是想再闹得动静大点?”吴用问道。 柴进点点头,手往地势图上一指,笑道:“明日吴学究领着人马继续围着濮州,咱们得接着往西南边闹出点响动才行。” 吴用拱手领了命,问道:“按大官人的意思,濮州反正是要占的,不如现在打下来,免得将来动手。” 柴进道:“待大军回来再说吧,说不定多围上一段时间,里头的人也就没那么硬气了。” 又对众人交代一二,便让大伙回去歇着。 第二日一早,柴进便领着大军继续往南,冲进了兴仁府。 兴仁府占地不大,比东平府还要小上一圈。可它与大宋京畿路接壤,位置便显得重要许多。 所以当梁山大将柳元领着五千人马先行进入南华县城外时,那县令李宪已经在城楼之上抖了半天了。 他一手拍在被北风吹得冰冷的城墙上,唉声叹气道:“贼寇不是来抢粮,这是要去攻打东京啊。” 哭喊一阵,见身旁的县丞、县尉没一个人搭理自己,厉声吼道:“还不组织士卒百姓守城,等着被贼寇砍头么?” 旁边的县尉管理一县军务,冷着脸小声道:“这先锋便不下五千人,城中又没有一点防备,如何守得住?” 回头认真的对相处融洽的李宪道:“为今之计,除了逃命,只有献城一途。” 李宪苦涩着脸,没有说话。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事,可自己一个人突然说出来有些说不出口。此时已经有他开了口,不禁看向一旁的县丞。 “相公,听说山东各地只要献城投降者,官员照做。不如咱们也……” 三个南华县里的首脑,眼神相视皆心领神会。 还没等柳元走到城下,已经领着官员士绅,手举县衙大印,乌泱泱的跪在门外迎候。 柳元笑着跳下马,将李宪等人扶起,开口道:“在下奉梁山柴大官人之命,特来南华转转。却受不起诸位相公的大礼。” 然后对身后副将交待几句,直言让他领一甲人马在此留守,自己又转身上了马。 李宪等人皆是一脸不解,这真是来转转的?那我们这是算投了梁山,还是没投啊? 正在几人脑子发懵的时候,却听柳元笑道:“还请诸位在此再稍作等待,我家寨主就在不远之后。” 说完大笑着领着人穿城而过。 第226章 兵进杭州府 血战余杭城 江南的天气变得很快,昨日还阴雨绵绵,寒风刺骨。第二天却又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一大清早,得了童贯军令的刘延庆便领军杀向了安溪镇。 刚和江南义军碰上,他便让人直接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作为一名在西北长大,又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成为一方大员的老将,最是明白一鼓作气的道理。他们半月之间便从湖州杀进了杭州,正是士气大胜的时候。何况对面还是被自己从润州开始就一路追杀的吕师囊。 bqgxsydw.com 刘延庆立于马上,铁槊往前一指。大喝道:“攻!” 话音刚落,战鼓之声震天而响,本来停下来的军阵开始往前推进。还有些泥泞的土地,此时更是被无数双腿踏得四溅而起。 “将军,那便是吕师囊。”王渊对着前方一指。 刘延庆定睛一看,见对方军阵之中一将手拿丈八蛇矛,正领着一千多马军往左翼军阵冲来。 “他知道咱们中军配有神臂弓,所以才选择先冲散禁军。”刘延庆赞道:“有种,也有见识。” 回身对王渊道:“去截住他。” 王渊闻言,调转马头,领着身后两千多马军往南而去。 马蹄飞快,过不了多久,便绕开了自家阵营。 “谁给我取那吕师囊人头?” 刚到敌阵之前,老将王渊大声嘶吼。 “我来!” 却是身后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的年轻校尉,狠摔马鞭,挺枪便往上。 “泼韩五,杀了此贼本将定替你请功!”王渊知道这小子最是好战,在马上爽朗一笑。 擎天神沈刚见这小子像个愣头青一样,率先打马而来,举起大刀就往他身上砍去。 可刀还没落,便见对方长枪如闪电一般直刺自己胸前,沈刚才知道此人武艺非凡,完全是自己轻敌了。 正在惊惧之间,只听“铛!”的一声,却是反应极快的吕师囊替他挡下这一枪。 吕师囊和他交过手,而此时沈刚也看出了这人武艺,收起一万分小心。二人联手便往对方攻去。 江南十二神,以沈刚为首。本也是啸聚一方山林的英豪,此时差点被一个年轻人一招刺死,心中更是大怒。刀刀带恨,誓要把这泼韩五斩杀于此。 而此时韩世忠的心里也是一阵郁闷,他本就是个西北泼皮,从小好勇斗狠,闯出个泼韩五的浑号。后来投了西军,多立战功,却一直得不到多少升迁的机会。 现在好不容易大鱼就在眼前,却一时半会拿他们不下,心中也是又惊又怒。 三人驱着战马在人群之中,来回闪躲,往来穿刺。直直斗了六十多合,还未有一人落马。 就在此时,远处的江南步卒,已被官军冲开。甚至有兵溃之势。 这一切,不光眼光六路的韩世忠知道,吕师囊和沈刚也知道,不禁开始寻机退走。 可正杀得兴起,等着建功的泼韩五哪里会舍得这两条大鱼。一枪更比一枪快,把本来还成势均力敌的形势,瞬间变成追杀。 “大人先走!” 已经感觉到不对的沈刚心头发狠,横拉马缰,使出全身力气奋力一刀往韩世忠面门砍去。 “找死!” 忽然发现这么一个大空挡的韩世忠,心中大笑。 长枪横举硬接这一刀。然后未等刀势回转,那铁枪却又像长蛇一般,忽然脱手而出,直直扎进了沈刚胸膛。 韩世忠大笑着没等沈刚身子落地,从另一侧抓住透体而过的枪头,奋力一拔,就像一头天不怕地不怕的初生牛犊,再一次往逃走的吕师囊追去。 可还没等追出多远,只见天上箭矢如雨落下。韩世忠连忙一扯马缰,手中长枪迅速挡开一支飞来的羽箭,却不敢再追。 看着吕师囊的背影暗骂一声,转身往另一侧杀去。 …… “郑太尉,你先走。”吕师囊刚刚逃进还未乱了阵脚的中军,催促道。 太尉郑彪摇头道:“我已经差人回杭州报信。此时咱们更该给圣公多留下一点时间。” 吕师囊闻言眉头一皱,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重重点头道:“好!今天我们俩兄弟做个伴。” 两个江南义军大臣忽然仰天一笑。 郑彪回身立于中军马上,对着最后几千士卒厉声大喝道:“兄弟们,我们随着圣公起兵为了什么?” 身旁士卒本被前面的血腥弄得有些胆寒,此时都是一愣。 郑彪再次大喝道:“你们造反为了什么?” “杀贪官!”旁边几个心腹喊道。 “你们造反是为了什么?”郑彪和吕师囊第三次齐声大吼。 “杀贪官!” “杀贪官!” …… 声音一个个的传递,忽然几千人跟着高喊,他们又想起了青溪县起兵时,自己要的是什么。 郑彪长刀往前一指:“那些贪官在杀我们的兄弟,咱们怎么办?” “杀!” “杀!” “杀!” 数千义军精锐在此时此刻红着眼眶,盯着正放肆屠戮江南手足的官军,一个个都像快发疯的恶狼!他们要吃肉,他们要喝血! 吕师囊和郑彪对视一眼,一跃上马。 “西天弥勒,护我前行!” 说完,双人双骑,率阵而出。 “西天弥勒,护我前行!” “西天弥勒,护我前行!” …… 几千人发出的祈祷,在余杭城外的安溪镇上空,就像晴天惊雷。震醒了盲目逃窜的手足兄弟,惊呆了追杀的官军士卒。 只见他们随着太尉郑彪和枢密使吕师囊,赴死一般的扑向了官军阵中。 而那些本已经往两侧逃窜的义军,忽然也嘶吼着聚在一起,回身往官军杀去。 本来就要成一边倒屠杀的战场,突然变成了一场混战。 不可一世的西军,突然发现神臂弓射透的身体,还能往前迈步。禁军的大刀砍破的身躯,居然还可以奔跑…… “这怎么可能?” 刘延庆惊恐的看着前方战场上,本来成碾压之势的官军,忽然被打得溃败,那只会盲目逃窜的禁军,甚至开始冲击自己人的军阵。 “杀啊!”刘延庆大吼道:“弓弩手,冲阵者都给我杀!” 令声一下,守护后军的弓手拉弓、松弦一气呵成……可对面一排排的士卒便也应身倒地,嘴中哀嚎,放肆大骂。 忽然…… 远处的山坳闯出来一支人马,更有一面金黄色的龙旗随风飘扬! 吕师囊一身血污,感觉就要力尽而死!可忽然,身后无尽的马蹄声和嘶吼,让他下意识回头看去…… 他的眼睛越睁越大,神色从震惊变成狂喜。 “圣公来了!” 吕师囊放声怒吼,忽然全身又像注满了力量。 因为他知道,此时忽然出现的江南御营,对所有人都是个意外。 败的只会是他刘延庆,是他童贯! 此时飞奔而来的方腊,金盔金甲,手中握着一柄混铁大刀直冲入阵,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给我取刘延庆的狗头来!” 随着方腊一声大喝,江南第一勇将方杰,已经领着御营三千骑兵,踏开了惊慌失措的官军大阵。 马蹄过处,横尸遍野! 此战,方腊亲自领军救援安溪镇。杀败刘延庆数万大军,斩杀大将王渊。逼迫官军逃窜二十里,退回湖州武康县! …… “圣公!您怎么来了?”吕师囊虚弱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方腊一把拉起吕师囊,眼睛里布满血丝。 这一战太惨了。 如果不是自己不顾娄敏中和祖士远的阻拦,只怕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活着。 看向一旁到死还瞪着眼珠的郑彪,方腊更是悲恸万分。 “要回睦州,咱们一起回!”方腊厉声对所有人吼道:“今日刘延庆已被我军杀败,再无一战之力。大家随我返回杭州。” 吕师囊连忙问道:“不知道太子那边如何了,圣公身系江南,不如先行退往睦州,微臣自去太子军前效命。” “朕说了,要回睦州,咱们一起回。”方腊沉声道:“童贯来得匆忙,水师没有跟上。此时成贵领着水军护住了运河,他一时半会冲过不过来。” 吕师囊闻言大喜,便也不再多言。 方腊领着众将士对死去士卒躬身一拜,洒泪而去。 …… “禀大帅,西路军败了……” 童贯听完奏报,惊得一屁股坐于凳上。喘着粗气大吼道:“怎么可能?” 忽然抓紧帅案上的一壶令箭砸向那个传令兵,厉声吼道:“刘延庆呢?死了没有!” 那士卒吓得跪倒在地,连忙说道:“已经退回武康县。” 帐中众将听到这消息也是大惊失色,此时见童贯愤怒的神情,皆看向能说上话的种师中,心中想道:“您快劝劝吧,不然咱们也跟着吃瓜落。” 没有办法的种师中,甚是知道童贯心性。看着那个跪在地上颤抖不已的士卒,问道:“可知道折损了多少兵马?” “回种相公,具体还不清楚,只知道王渊老将军被贼将方杰给害了……” “啊!” “什么?”王禀悲戚道:“这消息可探听清楚了,王老将军真的?” 那探马哭泣道:“小人不敢妄言,此事千真万确!” 堂上所有人,包括种师中和童贯都与王渊熟识,此时听说他在江南战死,都是难受非常。 “大帅,如今事已至此,当速派人去打探清楚,咱们才好再做部署。”种师中见童贯神色稍缓,连忙说道。 童贯现在已经有些乱了心神,微微点头道:“好,辛苦种相公做个安排吧。” 种师中躬身领了命,便对那探马道:“速速派人马将事情探听清楚,而你要亲去武康县面见刘将军。” 然后将一些需要问的事情告知清楚,便让他去了。 回身见童贯还是一脸愁容,种师中劝解关心道:“大帅,胜败乃兵家常事,您切莫伤了心神。” 童贯点点头,示意无妨。 他不是没有吃过败仗,也不是怕吃败仗。而且他没想到一向傲立西北,让党项人屈膝的西军刘延庆,居然会在江南有此一败。 童贯忽然起身道:“待明日探马回报,各军随我取贼子方天定的人头,以告慰王老将军!” 第227章 梁山大军西进 东明巧遇熟人 柳元顶着寒风,一路悠哉悠哉出了南华县域。依柴进的嘱托,是不需要他着急的。几千人马,走走停停,花了好多天才从北至南进了宛亭县。 寻了好地头扎下营寨,柳元便钻进了大帐。 后面的副先锋病大虫薛永哈了口气,在脸上一顿搓揉,边笑边说道:“柳元哥哥,如果不是天儿太冷,兄弟们出来倒也轻巧。都快出兴仁府了,也没见一个官军的影子。” 柳元请他一道坐了,笑着道:“如今咱们梁山大军过境,这小小兴仁府哪里还有胆子出来撩拨虎须。咱们没去打他治所济阴他就烧高香吧。” 薛永闻言憨笑几声,忽然有些不解的道:“咱们为解江南之围,兵进开封府。为何大官人并不急着进军?” 柳元眼睛微微一眨,摇头道:“可能寨主是担心这天寒地冻的行军多有不便,而粮草供应更是个麻烦,所以才不着急吧。” 柳元虽然只是杜嶨的副将,可是在荆湖便已经投山,而且一直勤勤恳恳,甚得山寨兄弟喜爱。其实他心里倒是感觉到了些什么,不过他是个内敛的性子,上头安排什么他就做什么,不喜欢瞎琢磨。 忽然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小声道:“只怕再过些时间,就该下雪了。” 薛永闻言也是点头道:“是啊,如果冬雪太大,咱们怕是更不方便行军了。” 忽然有些打趣道:“你说这江南方腊也是,不晓得早点来与咱们结盟。搞得这大冬天的,想帮忙都不方便。” 柳元微微笑笑,没有接话。反而唤过一名亲军,命他去宛亭城下喊话劝降。 …… 柴进领着大军在南华县稍做停留,安排李宪等官员先回梁山,便继续往前走。在他的谋划中,这兴仁府由于挨着京畿路,不管是现在面对大宋,还是将来女直人打过来,都是很难躲开的。便只是想造出点响动,连位于东南角的兴仁府城都没去,直接沿着西北宽阔之地,在宛亭县与柳元汇合。 原本就被柳元一吓,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宛亭官员,此时见梁山人马越聚越多,哪里还有再敢装样的胆子,直接打开大门,迎柴进进了城。 “小人宛亭知县杜谦,拜见大周皇室柴大官人。” 看着他边说,边撅着个屁股一跪到底。柴进身后的李助等梁山头领皆是一笑:看来倒是干脆人。 柴进扶他起来,微微客气几句便一同往城中里去。此时四方城墙与各处街道都已经被梁山步卒接管,百姓们都有些畏惧的躲进了家中不敢露头。可等了半日,城中连一点吵闹喧哗之声都没有听到,不禁都大着胆子出得门来。 进了县衙安坐,吴用问那县令杜谦道:“县内粮秣可有上缴州府?” 杜谦闻言,躬身的将一本账册和一把府库钥匙奉上,说道:“秋粮刚刚入库,还没来得及送往兴仁府……” 待他把具体数字说清仔细,李助更是笑着打趣道:“杜相公是个有心人啊,特意将粮草都给咱们备好了。” 杜谦以为李助是在取笑他没有风骨,一张脸涨得通红。 柴进见状瞪了这个不着调的金剑先生一眼,忙道:“杜相公莫要误会,以后你就知道咱们这位军师,是什么样的人了。” 然后有些奇怪的问道:“如今已经入冬多时,为何征收的粮食还未送进州府?你这宛亭县可比南华离府城还近一些的。” 杜谦答道:“回禀大官人,此地出城往东三十里有座瓦子山,正在通往府城的大道不远处。年初被一伙人给占了,虽然他们不乱害人性命,可却也使得路上不太平。” 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县内一直拉不起太多人马,所以还没来得及送去。不想反而能供应梁山大军,却也是凑巧了。” 梁山众人闻言皆是大笑。 中军韩滔顺嘴问道:“这瓦子山有多少人马,能让你杜相公这般头疼!” “人马倒是不多,不过那为首之人甚是了得。”杜谦道:“今年本县县尉领着步军都头亲去征剿,不想皆死于那栾廷玉之手,使得现在本地都没有县尉……” “栾廷玉?”李助等人皆惊讶的看向柴进! 想不到当日从独龙岗逃走的栾教师,居然跑来了兴仁府。 “哥哥,此人武艺不俗,留在这小山沟里确实埋没了。”李助道:“不如小弟去见见他?” 柴进忽然听到栾廷玉的名字也是惊讶,当年破了祝家庄,这人便没了消息。不想却一个人偷摸着躲在这里过活。 对李助道:“我听闻病尉迟孙立和他是同门师兄弟。让他去走一遭或许更能说上话。” 对门口亲军嘱咐几句,便让他去了。 …… 马军没有进城,传令兵匆匆跑进“烈焰军”的军营,向副将孙立说明了情况。让这病尉迟也是惊讶不已。 和关胜说明一二,便一个人骑上马往瓦子山去。 本就不远,没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地头。 孙立见这瓦子山虽然生得颇为陡峭,可并非高大连绵,心想里头怕也藏不住太多人马。 牵着马在山道中往来寻找,一直寻不到门路,正在奇怪。 忽然一声呼啸在林中响起,过不多时,隐隐搓搓跑出来十几个喽啰堵住了他的退路。 孙立心头暗笑:“我这师兄,怎么带起喽啰来也和他习性一样,总那么遮遮掩掩的。” “你这厮好大的胆子,一个人就敢闯山。”一个为首的喽啰见孙立模样不凡,倒是没有随意动手,傲慢的道:“我家哥哥从不乱害人性命,你若识相把马儿甲胄留下,便放你离去。” 孙立微微一笑,客气的拱手道:“还请这位小兄弟回禀你家寨主,就说他的兄弟孙立来寻他叙旧来了。” 一群喽啰见说忽然惊喜的吼道:“您是原本登州提辖,现在投了梁山入伙的病尉迟?” 孙立不想这些喽啰对自己的事那般清楚,有些惊讶道:“正是在下。” 哎呀!那个为首的喽啰把兵器丢给一旁,大笑着过来替孙立拉住马缰,说道:“小人长听寨主说起将军虎威,今日不想大水冲了龙王庙,还请您莫怪小的们无礼了。” beqege.cc 孙立见这人口齿伶俐,甚是机灵,也是心中赞叹。连忙客气道:“兄弟莫要如此,在下区区薄名不值得说。” 那喽啰引着孙立往前走,一边说道:“寨主与小人说过您武艺非凡,如今又同柴大官人一道闯出这天大的局面,心中钦佩不已……” 孙立在官府也常听人夸赞,如今被这一张巧嘴的瓦子前头目,不禁也说得心花怒放。可他不是没脑子的,从这人字里行间完全听得出来,栾廷玉平时没有少提梁山。 “孙立兄弟!” 行不多时,山林间忽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 孙立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姿威武的大汉正迈着大步,满脸笑容的往自己迎过来。 不是师兄栾廷玉还能是谁! 不禁也是大声喊道:“栾师兄,别来无恙啊。” 二人多年未见,不禁齐齐奔过去,爽朗的热情一抱。 两个人在山道上客气一阵,栾廷玉还是忍不住心头惊讶,问道:“听闻兄弟在梁山快活,不知为何突然跑这小小瓦子山里来了?” 孙立笑道:“还不是为了师兄你啊。” 边同他往寨子里走,边把梁山取了宛亭县的事告诉他。 “兄弟是说,柴大官人派你来的说我入伙?”听清了原尾,栾廷玉问道。 孙立见他惊喜模样,正如自己所想,不禁笑道:“那是自然,这种事兄弟哪里还能骗你。” 栾廷玉心喜过后,不禁叹气道:“我往日听闻兄弟你投了梁山,其实也想过去济州寻你。只是当日在独龙岗,与贵寨闹了些……” “你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孙立出声打断道:“大官人何等胸襟哪里还能在意这些,早不在意了。何况那事是祝家几个惹起来的,师兄你在人家庄子里谋生,哪里能做得了主!” 忽然摇头傻笑一声,说道:“如果你这还算事的话,我不是更把大官人得罪死了?” 栾廷玉疑惑道:“为何如此说?” 孙立见状,忙苦笑着把当年柴进往登州一行,自己却头脑发热,要拿他建功的事说了出来。 栾廷玉越听越惊,也越听越奇。当听到孙立被李助一剑杀退,不由得大惊道:“梁山军师武艺真这般了得?兄弟你连一招都没接住?” 孙立苦笑着点头道:“虽然当时军师来得突然,而我又没兵器在手。可小弟明白,他那剑术造诣,哪怕堂而皇之交手,也是敌他不过的。” 栾廷玉和他从小一道拜师学艺,最是清楚他为人心性,此时见他这般由衷夸赞自然是信了。 不禁道:“江湖只传金剑先生非凡,却很少有人亲眼见识过。想来是不枉的。” 孙立笑道:“现在咱们兄弟闲话少说,师兄快去收拾东西,早些去面见寨主才是。” 栾廷玉微感诧异的看向他,自己都没有应下,他怎么直接就让我收拾东西了。 不禁笑道:“兄弟你这些年可是变化不小啊。” 孙立知道他的意思,也笑道:“以前在大宋官场唯唯诺诺,自从上了梁山,才知道干脆些自己也痛快。” 起身对着栾廷玉认真的道:“师兄你素有志向,只是一直时运不济才在江湖里蹉跎,如今有这机会哪里还会放过了。从此以后,我们兄弟一道在山寨,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栾廷玉见他忽然变得如此干脆直接,虽然一时还不习惯,可也甚是喜爱。 认真点头道:“兄弟说的是,再也不能这么蹉跎下去了。” 然后凑近一点小声问道:“前些日子,听过往百姓说柴大官人意欲称王,可有此事?” 孙立微微摇头道:“此事山寨兄弟早有传言,也问过几位军师,可却没有下文。不过你想,如今山寨日渐势大,这不是迟早的事么。” 压低声音道:“此次山寨大军可不是来取这小小兴仁府的,而是……” 手往西边一指,停住了话头! 栾廷玉瞪着眼睛,惊骇道:“梁山好大的手笔!” 第228 张知州雪夜奉诏 宋都监二度勤王 梁山大军冒着风雪出兵汴梁的消息,终于在占据宛亭县的三天之后,传遍了天下。 虽然他们并没有再往西来,可是谁都不敢再一次放任其闯进京畿,夺下陈桥镇。因为上一次,赵佶把周边许多未派人勤王的官员,彻底的换了个遍。虽然还是按照老规矩没有杀人,可却是有多远发配多远,和砍头没有两样。 一支支各地守军,陆陆续续进了京畿。而离宛亭县只有几十里的东明县,已经有数万大军把个广济河北岸守得飞鸟不进。 太尉宿元景焦急的在城楼上来回踱步,虽然这次来勤王的兵马越来越多,可他还是没有一点把握。 他的身后立着一员大将,身姿挺拔,模样英俊,却是开国大将曹彬之后,马军副都指挥使曹评。 赵佶听说梁山有再次犯禁的举动,吓得把这两个人连夜派往东明县。更派人火速前往江南催促方腊回军。 “太尉,您且宽心。”曹评不屑的往远处一看,对宿元景道:“如今各地勤王之兵已到,小小一洼贼寇如果退兵暂且罢了,可若真敢进我京畿路,定让他这次有来无回。” 宿元景闻言眉头一皱,可这曹评家世地位皆是不凡,特别神宗皇帝立曹氏为后以来,曹家在大宋朝堂更是树大根深。只好客气的认真道:“虽然上次贼寇是占了偷袭的便宜,可咱们也不能轻敌。这伙人可不是田虎、王庆之流可比的。” 曹评心里轻笑一声,微微点头道:“末将省得,相公放心。” 二人在城楼上闲聊一阵,见一个士卒跑来。 “报!登州知州张叔夜领军一万,前来军前听令!” 宿元景闻言大喜,连忙跑下城楼往外迎去。 待见了面,行了礼。宿元景看向张叔夜身旁的宋江道:“不知宋公明在邓州可还习惯?” 宿元景本就对宋江一直颇为照顾,此时见了面,宋江也是微微感动道:“多谢大人挂念,末将一切安好。只是常常记挂相公,却不得空闲看望。” 张叔夜和宋江虽然相处不久,可平时却也甚是满意,也开口对宿元景夸赞道:“宋公明确实是心怀忠义之士,还得多亏太尉当日一力举荐,才没有埋没这位草莽英雄啊。” 宋江见他这般说,连忙躬身道:“相公如此夸赞,可是折了小人草料了。” 后头的曹评也知道宋江,此时见他拜了这个拜那个,却没拜自己,心头不悦。暗道:“一个小小贼配军,却也能立身朝堂为将,真是大宋之耻!” 正要出言刁难几句,却听宿元景开口道:“张大人在济州多年,对梁山贼寇知之甚深,如今可有应对之策?” 张叔夜摇头道:“咱们只有死守东明县,护住广济河北岸阻其道路一途,如果想硬拼怕是有些为难了。” 然后有些不解的道:“微臣甚是不明白,这贼寇为何顶着寒冬出兵,此时更是在宛亭县逗留了多日,也没见动静!” 宋江闻言也开口道:“正是,末将与张相公一路急行,本还担心赶不及来东明县听令,却不想贼寇却在京畿路在外头停下来了。” “哼!”曹评不屑道:“你们莫要一个个长贼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张叔夜和宋江等人都不好接话,可也晓得这种身居高位的皇亲国戚不好说话,只能微微拱手,便不再言。 一群人说了会想法却也没什么有用的,反正梁山没动静,更不可能真的听曹评的建议,杀进兴仁府去。 若真把这伙人惹毛了,可不是好耍子的。但愿真如王黼等大臣所言,不过就是看着秋粮刚收,跑各地打秋风来了。 …… 东明县里的官军如临大敌,可几十里外的宛亭县却难得的热闹。 城中百姓多日以来,终于也见识到了梁山的军法军纪,该上街串门的串门,该开业接客的接客。 而梁山大军有了这一座城池安家,却也避开了许多风雪,除了轮流值守的各军外,其余的全猫在军营之中耍笑,完全没有一点大战将临的感觉。 “禀大官人,今日一早邓州知州张叔夜与都监宋江领着一万人已进东明县。”马灵拱手道。 柴进点头示意知道了,挥手让他自去歇着。 李助问道:“吴学究昨日已经下了濮州,哥哥是打算让他们来兴仁府听令,还是?” 柴进微微思索,问他道:“道长觉得江南可收到了消息?” “虽然江南路途较远,可这么多天应当也听到消息了。” 柴进笑着道:“既然如此,吴学究就不要来了,让他将濮州的钱粮护送回山寨便好。” 李助笑道:“哥哥是打算回山了?” “既然江南已经收到了消息,咱们在这久留似乎也没多少必要了。”柴进道:“军师觉得现在退兵如何?” 燃文 李助微微思索道:“老道觉得,直接走好像有些说不过去,最好和宿元景碰碰面再走。” 柴进闻言点点头,心中笑道:“也好,演戏演全套,不然对不起自己大老远的跑过来。” 第229章 梁山大军回返 曹评率众抢功 北风吹了几天,终于吹冻了河水,吹落了雪花。 林冲放眼望去,万里山川好似银装素裹,如同当年在沧州草料场,枪挑陆虞候时的模样。 在马上忽然自嘲的一笑,惹得身旁的九纹龙史进,和小温侯吕方甚是不解。 他们三人一早便接了山寨军令,领着五千骑兵往西断后,而梁山其余人马已经在冬雪落下的时候,便调头回了濮州。 虽然柴进和李助打算再把声势弄得响亮些,可这来得正好的冬雪,却把所有的计划都给打乱。 “报!” 一骑探马飞奔而来,在林冲马前跃下。 “禀将军,山寨后军已经离了宛亭地界。寨主交代,如果官军没有动静,您可自行领军回濮州。” 林冲点点头。 “好,兄弟辛苦了。” 身旁的史进开口道:“教头哥哥,那咱们回去还是?这官军怕是不敢露头了。” 林冲摇头道:“再等一个时辰,如果探马还未发现官兵踪迹,咱们便回。” 回头看了眼一个个立在马旁,身上飘满雪花的士卒吼道:“兄弟们冷不冷?” 众士卒齐声吼道:“不冷!” 林冲看着所有人口中吐出的白雾,笑道:“再等一个时辰,咱们就济州喝酒!” “好!”一众士卒听说回去就能痛快,皆是大叫。 可没让众人轻松太久,往东明县方向哨探的一队士卒齐齐奔回。 “禀林教头,往西南十里正有官军杀来,看旗帜不下一万人。” 林冲闻言心头轻笑:“还是有不怕死的来抢着复城之功了。” 回头对史进、吕方道:“整军,迎敌!” 史进二人拱手上马,回身大吼:“全军上马,整军迎敌!” 话音刚落,各军都头、甲长跟着大喊:“上马迎敌!” 本来立于马旁的梁山士卒,皆面色一正翻身而上,军阵之中除了都头、甲长的呼唤,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丁点声音。 史进问林冲道:“教头哥哥,咱们等着?” 林冲摇了摇头,“歇了太久,人和马都僵了。” 手中长枪一舞,回头厉声大喝:“将马给我跑起来,随我冲!” 说罢一马当先,踏雪而去。 …… 听闻梁山大军撤离宛亭县的消息后,一众勤王之师便向宿元景请命夺城。虽然谁都知道这去了也是个空壳子,可只要是自己领军抢回来的,那面圣的奏报上,就得把这功劳算在头上。 一群人抢来抢去,可谁也抢不过地位家势都极为显赫的曹评。 “曹将军,还有几千骑兵在那没走呢,咱们是不是再等等?”汝州兵马都监韩天霖建言道。 “这有何惧?”曹评讥笑道:“咱们也有数千马军,外有几千步卒,还能怕他不成。” 连忙催促道:“让后面的再快点,天黑之前必须进宛亭城。” 一行人急匆匆的往北赶路,可没行几里,绕过两个小山坡,却见对面不远处,密密麻麻的立满了在风雪之中人马,一个个长枪垂地,不动如山。 言情小说网 曹评以前只听过梁山贼寇,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忽然觉得心头狂跳,感觉那几千匹马和几千个士卒口中呼出的热气,都像有莫大的压迫感。 连忙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对旁边的韩天霖道:“你领汝州人马前去叫阵,本将自领东京精锐给你护卫。” 韩天霖虽然也感觉梁山马军不俗,但本也是个自命不凡之辈,点头拱手道:“末将领命。” 说完几声呼啸,领着汝州本部马军,往前迎去。 过不多时,便到阵前,韩天霖副将一舞手中狼牙棒,打马而出。 “梁山草寇,谁来送死!” 吕方兴奋的对林冲道:“教头哥哥,让小弟去会会他。” 林冲点头道:“好,兄弟小心。” 吕方上山不久,一心盼着建功,此时闻言大喜。 双腿一夹赤兔马,身上银甲银盔与雪花似乎合为一体,出得阵来也不打话,方天画戟直往对方捅去。 韩天霖副将见他这少年模样俊俏,又打扮的如此花哨本还想嘲笑几句,可忽见这少年一戟来得迅捷,心头大惊。 奋力将狼牙棒一扫,只听铛的一声脆响,两马相交而过。 吕方知他这狼牙棒重量,不好与他硬碰,猛扯马缰放慢速度,画戟欺身而上,刚刚几个回合,就让那将领左右闪躲,只有招架之力。 韩天霖见状大惊,刀背狠敲马臀,直吼道:“草寇莫要猖狂!” 见他要夹攻吕方,史进没等林冲招呼,已经跃马而出。 此时从军,已经不是江湖戏斗,史进学着山士奇的,让金钱豹子汤隆给他打了一根混铁齐眉棍。 此时一到身前,手中铁棒一招力劈华山,从上至下往韩天霖头上打去。 韩天霖连忙举起大刀接下这一棒,只觉得虎口直颤。 心头大惊道: “直娘贼,这草寇果然了得。” 就在此时,只听身旁一声惨叫,却是副将已被吕方一戟刺落马下。而那贼将居然没来相帮,直接回了梁山军阵。 韩天霖心头又惊又怒,可此时容不得他多想,打起精神回头再战。一个兵马都监,一个少年英豪缠斗二十余合仍然不分胜负。 曹评虽然有些自负,可却自幼习武,更不是白痴,在后面见韩天霖似乎也敌不过那贼将,心头大骇。 连忙对身旁将领道:“速速接过汝州军阵,莫让乱了阵脚!” 可他话音刚落,就见韩天霖被史进一棒抽在后背,惨叫一声跌落马去。 此时林冲大吼一声:“全军冲锋!” 曹评见状大惊,知道没有主将、副将的汝州人马怕是凶多吉少。吼道:“守住本阵!若有冲阵者皆杀!” 第230章 豹子头语激纨绔 九纹龙棒打都… 五千蓄势待发良久的梁山马军,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携阵战敌将的余威,冲进了乱了方寸的汝州人马之中。 仅仅一轮,汝州数千人马损伤过半。 没等曹评下令放箭,只见梁山马军又调转马头,后队变前队再次冲了回去。 曹评见汝州马军一个对冲都扛不住,心头惊怒:“这群贼寇好生了得啊。” 忽然一股无名之火直冲脑门,厉声下令道:“马军随我冲,莫让贼寇调头!” 身后副将连忙劝阻道:“将军,咱们若再冲过去,汝州的人马怕是都剩不下几个了。” 曹评闻言大怒道:“此时不追着他们身后驱赶,等回头重新结好阵势,咱们都得死。” 说完也不管他,一挥长枪率众而出。 后面几千马军连忙猛甩马鞭,大叫着同他一起冲了出去。 那被梁山冲了一个来回的汝州人马,本就没剩多少,突然见自己马军又呼呼冲来,只惊得一个个大哭大叫,却只能闭目等死! 林冲回身见对方居然这般狠辣,连自己人都狠得下杀心,心头是又惊又佩服。 可此时若强势回头,绝对不是明智之举,厉声吼道:“莫要回头,回宛亭城外!” 而曹评一路追到宛亭城外,见梁山人马一分为二,一部绕西,一部绕东。 连忙喝令全军停下不敢再追。 副将本来一路赶着梁山马军跑,对方根本不敢回头迎战也是惊喜。可此时主将又喝令停马不要再追,疑惑的问道:“将军,为何不追了?” 曹评摇头赞道:“不想林冲一个禁军教头,居然对战阵之事如此精熟,却是本将小瞧他了。” 叹了口气对他道:“贼寇一分为二绕城而走,目的就是要与我军正面对决。不管咱们是分头追还是死追一路,在城北总要碰上的。可本将观咱们的马军,和他们比多有不如,如果真的正面对决,怕是赚不到便宜。” lingdiankanshu.com 那副将闻言恍然大悟,点头道:“将军英明。” 曹评看着远处已经发现自己没有再追,慢慢迂回集结的梁山骑兵,沉声下令道:“速速调头,与步卒汇合。” …… 林冲看着身旁兄弟一个个气得面红耳赤,也是微微摇头。 史进凑到林冲身旁,郁闷道:“教头哥哥,咱们啥时候被官军追着跑过,不能就这般回去了。” 身后吕方和梁山士卒皆是大吼道:“杀回去!” 林冲豹眼一睁,挥手压下兄弟们请战声浪,说道:“这曹评不愧是大宋开国名将曹彬之后,能舍得汝州人马而追着我军,逼咱们不敢盲目回身接战,不可小瞧了。” 吕方见林冲已经有了打算,有些无奈道:“咱们能灭了官军几千人马,倒也没吃亏。只是这被他们追了一路,心里总觉得憋得慌。” “就是。”史进苦笑道。 林冲闻言爽朗的哈哈一笑,在马上直起身子,大声吼道:“咱们杀他几千人,被他们追一路又算得了什么!将来再把场子找回来。” 众人被林冲的笑声感染,虽然还是有些憋屈,却也好受很多。 史进问道:“那咱们直接回济州?” 林冲微微摇头,看着南边道:“咱们现在不敢乱冲他曹评阵势,难道他又敢与我正面一战呼?” 吕方道:“请哥哥下令。” “咱们也有些兄弟身死阵中,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林冲厉声道:“随我去接兄弟们回家!” 梁山士卒闻言,齐声大吼: “接兄弟回家!” …… 林冲领着人马行了三五里,便撞上了慢慢而来的曹评大军。 正如他猜测一般,曹评虽然也有几千马军,还有步卒弓手。可他没有一点把握敢正面冲过来。只能命人扎紧阵势,两方剑拔弩张,却谁也没有动手。 “我去会会他。”林冲忽然道。 “哥哥一军主将,怎可轻动。小弟去和他们谈。”吕方道。 林冲摇摇头,笑道:“在两军阵中,弓手又射不到我有何怕的。虽然他曹评是朝廷大将,可若要真单打独斗,也不信能轻松赢我手中长枪。” 说完一扯马缰,一人一骑往阵中而去。 “在下梁山豹子头林冲,还请曹将军出来说话。” 曹评见他一人一骑而来,而且点名道姓寻自己,微微皱眉却也不怕。 喝退了劝阻的副将亲军,也一个人拿着兵器走了过去。 虽然他现在心里对林冲有些刮目相看,可还是一脸的鄙夷道:“你个反贼,枉食朝廷俸禄……” 林冲现在他的心境,已经不是原来了。大笑一声,挥手打断道:“将军若是想嘴皮子痛快,我梁山上很多兄弟,倒是可以陪你耍个痛快。” “你!” 曹评闻言一滞,也不再骂,大声道:“唤本将何事,有话快说。” 林冲笑着客气的拱手道:“如今战也战了,我们很难冲进将军马、步协作的军阵,而你的人也不敢随意攻来。不如你让在下收拾阵亡兄弟遗骸,我们还你身后宛亭城如何?” 曹评本来以为他们还要挡住自己去路,却不想数千大军堵着,不过就是想把那些死去的贼寇尸体带回去。是又惊又觉得可笑。 看了眼神态自若,一副大将风范的林冲。心中没来由的一股火气:你原本只是东京城,一个禁军教枪棒的下等人。居然现在敢和本将装模作样。 轻笑一声,不屑道:“我若不让,你能如何?本将倒要看看你几千没有粮草供应的马军,能守到几时。” “哈哈哈哈。”林冲大笑一声。 “我军没有,你们难道就有么。既然如此,咱们就看看是你朝廷的援军来得快,还是我山寨的兄弟来得快。” 林冲虽然长得勇猛,可却是温和内敛的性子。他不愿意去争口舌长短,也不想去挑明对方的虚张声势。说完也不再理他,调转马头走了。 曹评看着对方不急不慢的往回走,真想趁其不备冲过去砍了他的头颅。可他虽然自负,也甚是瞧不起这些底层人物。但是他知道,能在禁军中教枪棒,武艺个个不凡。 不禁将手中兵器抓得出汗,最后还是忍住了。 心头把林冲的话寻思来寻思去,还是不敢和他打这个赌。何况宿太尉先领着人来又有何用,人家全是骑兵,大不了撒丫子全跑了,你还敢追进济州去不成。 暗骂一声。大叫道: “好!本将让你去收尸!” …… 当林冲带着阵亡将士遗骸离了宛亭县,刚刚行出二十里,便听到前方蹄声震天。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红脸的大胡子,正领着数千骑兵奔驰而来。 “关将军!”众人见了面,连忙客气道。 关胜和副将孙立回了礼,有些疑惑的道:“寨主见教头一直没有动静,特地命我和孙提辖回来看看。大家为何现在才出宛亭县?” 林冲连忙把过程同他说知,身旁的吕方和史进还是一脸苦闷的直言,虽然胜了,可也被人追了十几里地,好是憋屈。 关胜和孙立皆是微微一笑,对林冲道:“这曹评平时军中多有传他不过是靠着祖上荣光,方做得这马军副都指挥使。看来却是被这纨绔外表给遮住了。” 林冲也是点头道:“关将军所言甚是。想他曹家在大宋朝堂立身一百多年,如果真是一个无知草包,应当也不会扶他坐上这禁军高位的。” 几人闲聊一阵,吕方忍不住道:“现在关将军来了,咱们不如回去再杀他一阵,也好消这口心头怒气。” 林冲摇头笑道:“罢了,曹评如今怕是已经进了宛亭县城,再过去又有何用。” 回身问关胜道:“不知大官人现在何处?可有新的安排!” “寨主有令,让在下接上教头,便一道往临濮驻扎。”关胜道:“来之前,呼延将军对寨主说,在这濮州城外大山之中,有一个文武全才的隐士。如果不出所料,当是去山中拜访去了。” 林冲闻言微微诧异,他以前好像听呼延灼提起过高俅来犯时,在野外偶遇一位隐士,还是浪子燕青的好友。此时忽然提起,不禁又勾起好奇心来。 笑道:“平日里,呼延将军的眼光可是够高的,能让他心悦诚服之人,当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关胜等人也是点头认同。 众人歇息一阵,便也不再耽搁,重新上马,疾驰而去。 …… 柴进刚进临濮,便听铁鞭呼延灼向自己说起当日在林中所遇之高人。 开始柴进还有些惊讶,后来听到他说居然是浪子燕青的好友时,却猜出来了是谁。 许贯忠! 那个在施老先生笔下,只是匆匆现身,却描述得极为了得的文武全才。只是没想到,他在离开大名府销声匿迹后,居然会藏身在濮州的大山之中。 既然已经知道行踪,柴进又哪里会舍得让这位大能埋没于山野。命人唤来燕青,领着李助、呼延灼四人四马往九岭山而去。 可这九岭山奇峻,此时道路又被白雪遮盖,一行人好一顿寻摸,花了半天时间,直到夜色将临才寻摸到地头。 “大官人,前面便是许先生的草庐!” 柴进顺着呼延灼手指方向看去,见前面不远处的山坳之中,一间草庐依山傍水,虽不雅致,却也颇有味道。 燕青欣喜道:“寻到了就好,不然这大冷天的,咱们若在林中过夜,可就要了命了。” 说完对柴进微微拱手,笑着往前头跑去。 燕青和他也是好久不见,隔着老远就高声唤道:“贯忠兄弟,可还记得大名府的燕小乙啊!” 第231章 小旋风山中拜隐士 许贯忠草庐… 燕青和许贯忠相识多年,自然没有那么的客气。高兴的推开那草庐上的简单门扉,可里面却没见人影。 “许先生不在?”柴进见燕青出来的模样,失落的问道。 “回哥哥,看房中模样像是离开多日了。连桌椅之上都已经有了少许灰尘。”燕青也是摇头道:“可小弟猜测,应当不是搬走了。” 柴进同他一起走进庐舍,见一应器物摆放整齐,简陋木架上的书本、角落的一杆铁枪皆没带走。点头道:“小乙说的有道理,却是我等来得不巧了。” 一旁的呼延灼道:“只是不知许先生要多久方能回来。” 燕青苦笑道:“这贯忠兄弟最爱游走山林,探秘访幽。以前在大名府时,多有外出半年不见身影的。万一又去了哪座名山游玩,咱们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柴进摇头道:“无妨,只要是没有搬离此地,将来总会遇见的。到时候让杨林兄弟派人多来看看便好。” 众人见柴进没有太多失望之色,也微微点头。 呼延灼道:“现在天色已晚,若是连夜出山,这道路崎岖怕是多有不便。” 燕青笑道:“要不辛苦哥哥与军师在此委屈一夜,咱们明日天亮再出山?” 柴进以前也爱四处游玩,长有露宿山林的时候,倒不讲究。只是开口道:“如今主人不在,咱们私自在家中过夜,怕是有些失礼了吧。” 燕青挥手笑道:“哥哥尽管安心,贯忠兄弟与我相交多年,他银钱藏于何处小弟都晓得的……” 李助最是爽快性子,闻言轻笑两声,对柴进道:“既然有燕小乙这位朋友做保,咱们就在许先生住处稍歇一夜吧。不然这连夜出山,却是有些不便。” 柴进见几人都是认同,便也不再扭捏。 燕青见他同意,便熟络的点上炉火,又翻箱倒柜寻来米面吃食,甚至从床底下拿出一坛美酒,好待会温热了再喝…… 另外三人见状皆是摇头憨笑。李助忍不住道:“小乙,等到许先生一回来,可莫要以为家中招贼了。” 呼延灼也大笑道:“看小乙哥这轻车熟路的,以前怕是没少在许先生家中过活。” 燕青哈哈一笑,说道:“贯忠还住大名府时,小弟常去他家中痛快。他是的平和性子,有时候看书更是连饭也懒得做,我若去了,还得帮他烧火。待明日离去之时,小弟自会给他留下书信告知。” 柴进笑着点点头,见火势渐大,便招呼三人围炉而坐。 过不多时,燕青弄好了一些吃食,柴进几个随意对付了一口,又坐着闲聊一阵,便有些困意了。 “大官人,您去床上歇息吧。”燕青道。 虽然柴进不是讲究俗礼之人,可这非亲非故突然跑别人家又吃又喝,已经有些说不过去,如果还跑别人床上睡觉,就更加做不出来了。 摇头笑道:“这样太过失礼,咱们就在火炉旁安坐一夜无妨。” 燕青见柴进神色坚定,知道多劝无用。便又出门抱了一捆干柴,将火烧得更旺些。 …… 山中清静,等柴进睁开双眼,见李助三人都已经醒了。 站起来活动下僵硬的身子,只听得骨头咔咔作响。 燕青端来一盆烧好的温水,请柴进洗了把脸。 然后说道:“小弟已经给贯忠留下了书信,以他的性子如果回来,哪怕不愿投山,应当也会亲来梁山,回访大官人的。” 柴进见说点点头,见桌上墨水未干,便也走过去提起笔,也给许贯忠留了一些文字。 写完将书信压在笔架之下,正要招呼燕青将炉火灭了,好下山回去。却听屋外传来了人声。 四人皆对视一眼,面色大喜。 连忙开门出去,见不远处一个包裹严实的青年儒生,年约三十上下,模样方正,留了一缕胡子。 不知是出去寻亲还是采买,除背上背着个小包袱外,手中还提了许多物品…… xiaoshuting.la “贯忠兄弟!”燕青一眼便认出来人,出声大喊道。 那儒生本还在小心的低头看路,闻言不禁抬头看来。 “小乙哥?呼延将军!” 然后站在原地,眼睛停留在旁边的柴进身上。 愣了一瞬,连忙加快脚步。 柴进也领着众人往下头迎。燕青和呼延灼大笑着跑过去替他接住那手中之物,见是些米面吃食,还有笔墨纸砚…… 许贯忠对二人微微点头,便向着柴进躬身行礼道: “小可许贯忠拜见梁山柴大官人!” 柴进连忙过去扶起,拱手回礼道:“当不得先生如此。我等冒昧来访,还请先生勿怪。” “小可何德何能,让您跑来这山林遭罪。真是羞煞人也。” 许贯忠又同李助见了礼,便同柴进一道回了草庐。 李助一进门便笑道:“我等昨日便来了,先生那些东西可被咱们吃了不少。如果要寻人,直接找燕小乙。都是他找出来的。” 柴进三个都是晓得李助性子的,闻言皆是大笑。 只有许贯忠有些惊讶的看了眼李助,摇头笑道:“想不到金剑先生如此爽利。” 然后请众人重新入座,开口道:“小可这草庐之中,平日没有人来。哪怕出门也是不落锁的,就是为了方便进山的樵夫与猎户,到了夜间也有个落脚之地。只是不想蓬荜生辉,昨日迎来了诸位好汉。” 众人闲聊一阵,柴进起身诚恳道:“小可闻先生之名久已,今日特想请您一同上山聚义,不知先生可愿舍了这人间清闲?” 许贯忠一见到柴进就一直在心头纠结,可这时见他已经开门见山,连忙起身,对着柴进一跪到底。 柴进大惊道:“先生为何如此?” 连忙过去,要将他扶起。可许贯忠却抬头道:“小人能得大周皇室子孙,梁山之主如此看重心中感配于心。不过还请您原谅小人的不识抬举!” 说完又对着柴进躬身一拜。 燕青与他熟识,见他忽然下跪本就一惊,此时见他直接拒绝,更是焦急道:“兄弟你怎么如此执拗?以你文武之才在这山中蹉跎不是荒废了!” 呼延灼也没想到寨主亲来,许贯忠都不愿意出世,出言相劝道:“许先生,您为何如此啊?” 柴进看着许贯忠眼中含泪,一副为难模样。叹了口气,柔声道:“三位兄弟请先回避一二,我想与许先生单独待一会。” 李助三人闻言,只好忍住话头惋惜的出了门。 等三人掩上门,柴进请他坐了,问道:“小可知道先生曾经也赴东京参加过文武试举,想来也是想以胸中之才造福百姓的,可现在为何宁可终老山林,也不愿出山呢?” 极为诚恳的道:“敢问先生,可是对梁山未来,还不够看好!” 许贯忠闻言又要起身,却被柴进一把拉住。只好微微欠身道:“大官人天潢贵胄之身,在江湖扬名多年,谁不道您一句英雄!” 稳住心神,替柴进倒了一杯茶水,接着道:“小人常去山东之地闲走,见各州各县在梁山治下,民生安乐直如盛世天堂,小人说句大不敬之言:只要大官人您身体安康,朝廷根本夺不回山东之地。” 柴进问道:“既然如此,先生为何不愿出山,助小可一臂之力?” 许贯忠现在也没有了刚才激动,苦笑一声,说道:“小人当年也赴东京应举,文武之事皆有些涉猎。可后来见大宋官场黑暗,而天下各处空有繁华之名,却早已经败絮其中,便也心灰意冷,想在山中躲个清闲。” 忽然对着柴进一笑,有些汗颜道:“并非小人装样,您能如此瞧的起我这三两骨头,哪怕给大官人熬汤小人也舍得。不过……” 柴进见说,笑着打趣道:“小可虽然不挑食,可先生的骨头我还是不要的。” 许贯忠见柴进没有一丝因为自己拒绝而露出的不快,而是轻声细语的如多年老友一般,想让自己敞开心扉说出内心顾虑。很是感动。 拱手苦笑道:“不瞒大官人,其实当日呼延将军出言相邀,小人就想过往山东投奔。可却有一事一直挂在心上,最后还是忍不住了。” 柴进好奇道:“敢问先生是因为何事?” “小人看透朝廷腐败以后,便一直游历于天下山水之间,想以这余生将天下走遍,并将各地地理民风记下,也好造福后人。”许贯忠答道:“这七八年也去过了很多地方……” 柴进闻言心头一惊,难怪施耐庵说许贯忠可将天下山川地势了然于心。 不禁喜道:“先生的意思是,还有些地方没有去过,您得了了这桩心事方能出山!” 许贯忠诚恳的点头道:“如果将来大官人还用得着小人,定赴山东,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柴进见他真诚模样,心头大慰。 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道:“好!只要柴进在世一天,定在梁山温酒以待!” 许贯忠闻言,连忙起身,又重新深深一拜。 “多谢大官人体谅!” 柴进高兴的将他一把扶起,笑着道:“只是先生也莫让小可等得太久了。不然年纪太大,到时候喝酒都没有那般畅快了。” 许贯忠红着眼眶,想说什么,却卡在喉头没有说出口。 只好重重点头。 二人又说了会贴心的话,忽然柴进心思一动。 笑着道:“先生既然已与小可交心,不知此时可否提个不情之请?” 许贯忠忙道:“大官人您尽管直言。” 柴进手往旁边一指,说道:“先生游遍山水之时,请替在下好好寻摸寻摸……” 待柴进缓缓说完,许贯忠眼睛越睁越大。 到了最后,压下心头震惊拜服道:“想不到您看得如此之远。小人将来哪怕走断双腿,也定替您踏出条康庄大道来!” 第232章 刚离九岭山 又赴相州城 柴进几人又在山中呆了一日,便告辞离去。 燕青几个听说他是还有些自己的事情没处理好,才不愿投山。也便没有再苦苦相劝。 几个人热闹的喝了一顿酒,又痛快的闲聊一夜,便出了九岭群峰,在山道尽头和许贯忠拱手而别。 四个人一路打马回了临濮,刚一进城门不久,却见义兄王进和锦豹子杨林匆匆的迎了过来。 柴进忽然看到杨林也是一惊,若非出了特别的事,他是待在山寨不出门的。 杨林先和柴进、李助行了礼。便小声道:“昨日有兄弟传回消息,您让咱们特意关注的那个小兄弟家中出了点事。” 柴进眉头一皱,不确定的问道:“你说的是汤阴岳鹏举?” “正是。”杨林道:“大官人再三交代让兄弟们照看,小弟便在汤阴县开了个茶货铺子。那小兄弟的老母得了重病,怕是有些为难……” 柴进闻言一惊,对不远处的士卒道:“速去濮州城请安神医过来。” 李助和王进对视一眼,他们那时候知道柴进喜欢那个少年,却没想到他还特意嘱咐杨林照看。 不禁问道:“敢问大官人,那位小哥可是您旧友的故人,怎么您这般在意?” 柴进笑着摇摇头,却不知怎么圆这个谎。 最后笑着道:“当日在河边时,他背上刻有几个字,你们可看见了?” 李助和王进皆是点头。 “天下纹花绣之人不少,但刻这“精忠报国”的却是没见过。”柴进道:“我开始也是一时好奇,忍不住过去攀谈几句。可后来言语之中,见这少年谈吐见识皆是非凡。将来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小说对历史节点有些改动,还请诸位看官理解。原本岳母刺字是在岳飞从军之后的。) 李助几个本就是一时好奇才顺嘴一问,现在被柴进一顿真真假假的忽悠,也是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毕竟不过是寨主有心关照一个后辈这种小事罢了。 王进见开口问道:“哥哥打算亲去汤阴县?” “嗯,离此也不远,咱们等安神医过来半日便可过去。”柴进道。 杨林小声劝道:“要不让小弟替哥哥跑一趟,免得被官府探知……” 柴进摇头笑道:“没事,现在朝廷的注意力都在兴仁府,咱们直接往相州和他们不搭界。” 几人见他坚持,便也没有再劝。 等到中午,得了消息的安道全便匆匆赶来了临濮。 柴进见他来了,便领着李助、王进、杨林、花荣一道往汤阴而去。 汤阴就在相州以南,过了大名府内黄县便是。几个人一路策马急行,赶在天黑前进了汤阴县。 笔趣阁 杨林先领着柴进在自家茶货铺子落了脚,柴进此来是为岳母诊病,不敢耽搁。稍作歇息便让那掌柜的带着众人往岳飞家去。 行不多久,那掌柜的指着前面一座小院子道:“哥哥,那便是岳兄弟的家。” 柴进见那院子虽算不得富贵,却也宽敞。想来岳鹏举不算过得太差。 对他道:“你做得不错,山寨自会记你功劳。且先回去吧,莫要暴露了。” 那掌柜的闻言喜道:“谢大官人,小弟告退。” 说完对柴进等人躬身一礼,回身离去。 杨林客气的过去敲了门,过不多时,见一个年轻的女子探出头来。 柴进知道岳飞十几岁就结婚了,可这女子并未挽发髻,应该不是他妻子刘氏。 “请问先生找谁?” 那女子见门口是几个相貌不凡的陌生人,有些害怕的小声问道。 柴进客气的道:“敢问可是岳鹏举府上?” 那女子见到柴进,忽然眼前一亮。心头暗道:“好有气度的大官人,怕是把县老爷都给比下去了。” 连忙行礼道:“岳鹏举正是家主。” 柴进见说,心道:原来是家中小丫鬟。 微微一笑,“还请姑娘回禀,就说一个故人冒昧来访,还请一见。” 那姑娘眼神微微一暗,抱歉道:“今日怕是多有不巧,家中老夫人病重,家主怕是无心见客!” 柴进闻言故作惊讶道:“不知可寻得良医?” “县里的郎中都请了,可却没见好转……” 柴进对安道全微微点头道:“那便是巧了,我这位兄弟也学过杏林之术。姑娘且去问问,如果愿意不妨让他试试!” 那女子见说惊喜的看了眼安道全,忙对柴进道:“还请众位稍等,奴婢马上就来。”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没过多久,柴进便见一个极为威武的汉子迈着大步出了堂屋。 那人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门口的柴进,忽然眼睛大睁,一脸的不可思议。 “兄长?” 柴进看他居然愣在原地,不禁微微一笑。 “鹏举,许久不见倒是越发英武不凡了!” 岳飞此时哪里还能不信,加快脚步跑过来就是一拜。 “不想却是兄长到了汤阴,小弟失礼了。” 柴进连忙将他扶起,只觉得那手臂比铁还硬。 拍拍他肩膀对着安道全道:“刚才听闻嬷嬷身体抱恙,正好我这位兄弟善于此道。不如咱们先去瞧瞧再说。” 岳飞见说,也忍不住心中客套。忙对着安道全、李助等人拱手相请。 几人跟着岳飞穿过堂屋到了后院,柴进见院子虽大,却也简陋。想来他虽比普通百姓强些,却也过得并不富裕。 到了岳母房门前,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妇人领着个孩子出得门来。那女子虽无十分相貌,却也生得端正。而那孩子只有两三岁模样,但是虎头虎脑,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应当就是岳飞长子岳云了。 “这是贱内刘氏。”岳飞对那女子道:“这位便是我与你常说的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兄长。” 刘氏闻言连忙上前行礼。 “伯伯安好!” 柴进微微抬手,以示客气。又伸手捏了下岳云那张圆脸,心中叹道:“将来定不让你和你父亲,再走那条憋屈的路!” 稳住心神,对安道全道:“还需劳烦先生。” 安道全微微躬身,便自信的进了房门。 岳飞见他模样也不大,更没有其他大夫那种老成的感觉,不禁有些信不过。可看身旁柴进等人都是一脸的自在,便也只好安心等待。 可刚过去一刻钟,里面便传来老母的咳嗽之声。 岳飞大喜,连忙推门进去。只见自家昏迷的老母已然睁开双眼…… “先生救母之恩,还请受小可一拜!” 说完领着同样惊喜交加的妻子,对着安道全连连磕头。 安道全忙道:“快快请起。小可不过是举手之劳,如果你们实在要谢,就去谢我家大官人吧。” 第233章 安道全妙手回春 王教头院中比… 柴进虽然也很想拜见一下这位名传后世的“四大贤母”之一,可那是妇人卧房,以现在的礼仪,自己却是不便进入的。 和李助、王进在门口站了一会,便见岳飞领着安道全走了出来。 正待开口,岳飞却已经跑过来对自己千恩万谢,搞得柴进只好柔声安慰。 岳飞请柴进到堂屋安坐,安道全已经写好了一个方子,对他道:“老夫人虽然已经没有大碍,却仍需好好调养一下心肺方能好转。这药还请岳家兄弟早些抓来,三碗水煮成一碗,早晚一次便可。十天内,定能痊愈!” 岳飞正要去接那药方,得了柴进眼神的杨林连忙上前拿了。笑道:“兄弟你自在家中,我去跑一趟。” 岳飞忙道:“这如何使得,还得劳烦兄长替我跑腿。” 杨林挥手笑道:“这有什么,你这做主人的若是出门,我家大官人还怎么在堂中安坐了。” 岳飞闻言汗颜一笑,连忙相谢,还要去取银钱给他。 柴进拦住道:“鹏举若是想要感谢,不妨辛苦弄些吃的来,咱们喝几杯水酒更好。” 对旁边点点头,杨林笑着出了门。 岳飞见状甚是觉得过意不去,可杨林已经走了,再追反而显得小气。只好对柴进拱手往后院寻妻子去准备吃的。 过不了多久,柴进见那桌上已经大大小小摆着十几个碟子,有鸡有肉,颇为丰盛。 “弟妹倒是一双巧手,这般快便张罗出这么大一桌子。”柴进微笑夸赞道。 岳飞请众人坐了,客气道:“贱内进门几年,倒也深得家母满意。” 柴进闻言微微点头。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刘氏乃岳飞的第一任妻子,后来因为金兵南侵,打破了汤阴县。这女子便和岳飞老母还有儿子散了。后世传言,是这女子为了独自逃生舍弃了家人,却也不晓得事实真假。毕竟历史上的事,谁也不敢保证写的就是真的。 待杨林取药回来,岳飞便给众人连连敬酒,大家也喝得痛快,来者不拒。 酒过三巡,岳飞忽然想起什么,神情极为委屈的道:“兄长您为何一直不愿向小弟透露名姓?” 然后看着安道全,“刚才我问这位先生,他也只是摇头微笑,怎么也不肯相告。” 柴进见李助等人都是笑着看来,摇头道:“并非我不愿,而是不能。” 端起酒对他认真的道:“你我兄弟相识便是有缘,又何必在意那些呢。如果将来再见,或许就能知道了。” 岳飞见柴进坚定的眼神看来,虽然满心疑惑,可犹豫片刻后还是点头道:“兄长不说定是有理由的。不管如何,岳飞都信您!” 说完干脆的举起酒碗一干二净。 柴进见状心头直叹:我是多想拉着你一起和我同去啊。 可是我能么? 只有时势造英雄,却没有英雄造时势。你不经历那些风雨,又如何成为未来的你! …… 因为留着柴进等人在家中安睡,房间便有些少了。岳飞只好在老母房中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便出了房门,想去街上买些酒肉回来。刚到大堂,便见一杆乌黑的精铁长枪靠在一旁。 他知道这是兄长那位伴当的兵器,下意识的过去拿起,心头大惊:好重的枪! 他自己从小习武,虽然十八般兵器皆有涉猎,可最爱的也是长枪。此时见这兵器,更是坚定了兄长身份绝对不凡。 刚刚放下,却听身后传来声音。 “鹏举是喜欢这兵器么?” 岳飞连忙回头,见柴进几人皆已经笑着走了出来。 “刚才小弟一时好奇便冒昧拿起看了一眼。”岳飞憨笑的看向王进,称赞道:“兄长的兵器如此不凡,想来身手也是极为了得的。” 柴进与身旁的李助和义兄相视一笑,谁都猜到他是有了讨教心思。 李助本就对柴进如此看重他有些好奇,不禁提议道:“不如请鹏举和教头切磋一二如何?” 柴进见岳飞一脸激动神色,便对着王进点头笑道:“也好,兄长怕是也有些好奇的。” 王进闻言,不禁和李助一道爽朗大笑。 二人走入院中,岳飞取来自己的一根白蜡杆,对王进微微拱手道:“还请兄长赐教!” 说完长枪坠地,屏气凝神! 王进见状,心头暗赞。 倒提枪头,缓缓走入场中。 “小兄弟,请!” 岳飞见他那沉稳模样,定是不会率先出手的。忽然枪身一起,右腿直迈而出,那根白蜡杆带着破空之声直刺王进面门。 “好枪法!” 王进眉头微皱,铁枪用力往上一靠,调转枪头,反而欺身而上。那本就比白蜡杆重得太多的枪身,此时更让岳飞觉得兵器巨震,连忙顺着力道往回一收,拨开王进铁枪…… 二人在场中有来有回,只闻枪声呼啸,带起院中雪花飞舞,直斗了四十余合仍然不分胜负。 “好小子!”李助小声赞道:“难怪哥哥这般看重于他。” 一旁的杨林也是摇头道:“这小兄弟虽然年方二十,可比咱们家里许多高手怕都要强上许多啊。” 柴进笑着没有言语,忽见场中形势突变,本来一直见招拆招的王进忽然枪法变得凌厉非凡,逼得岳飞连连后退。 又斗几招,只见岳飞急退数步,引得王进跟来,忽然身子贴地倒卷,反身一枪直刺王进。 这枪来得极快,可王进似乎见他急退就早有准备,忽然中途停下身子,铁枪一挥便将那刁钻的一枪拨了开去…… 王进没有再攻,忽然仰头大笑。 “想不到在此地,能碰见铁臂膀周老前辈的传人!” 岳飞本就见他像是识破自己招数震惊不已,闻听此言更是大惊道:“兄长识得家师?” 王进还没说话,李助已经在旁惊呼道:“岳鹏举乃铁臂膀周侗的传人?” 王进见岳飞还看着自己,点头道:“我在交手之时,便感觉兄弟的枪法颇为熟悉,所以才逼你使出这招回马枪!” 岳飞闻言惊喜道:“不想兄长乃家师旧友,您武艺非凡,小弟输的心服口服。” 王进摇头道:“周老前辈曾是东京禁军御营总教师,与家父相交莫逆。当年我的武艺也多蒙他点拨指正,乃是小可长辈,不敢称旧友。” 走过去拍拍他肩膀,甚是欣慰道:“兄弟你年纪轻轻就有此身手,不出五七年,天下能赢你手中长枪的怕是没有几个了。” 燃文 一旁的李助惊喜道:“江湖传言周老英雄看清大宋官场腐败后,便不知所踪许多年。却不想在汤阴县安身!鹏举速速领老道过去拜见一二。” 王进也道:“周老可还在此地?” 岳飞闻言,神色悲戚道:“家师已于几年前过世,小弟遵照他交代,送回了关中老家安葬……” 众人见说皆是神色一暗。 岳飞微微摇头道:“家师临去之时已近八十高龄,也走得极为安详痛快。” 众人都懂他的意思,王进点头道:“周老能寻得你这么一位亲传弟子,定然欣慰非常。” 柴进见他眼睛还不停的往旁边兵器不离手的李助、花荣身上瞟,心中暗笑:“你莫非还想和他们比武来探寻我的身份?可不能如了你这心愿。” 既然岳飞老母身体已经无碍,柴进便也不再久留。 大家坐了一会,吃了点东西,柴进便和岳飞说家中还有事处理,只能往后再聚。 岳飞虽然不舍,可也不知如何挽留,直送出汤阴十里才回转家中。 待一行人赶回临濮,该收拾的也已经收拾妥当,此时天也快近腊月,柴进便下令全军回转济州。这濮州地盘还是还给你赵皇帝再打理几年吧。 反正也太平不了多久了。 第234章 童枢密按兵不动 方圣公再议结… 梁山因朝廷早有防备,更有大雪封路不便行军而退回济州的消息,也随着北风传进了江南。 当童贯听得通报,直比夺回苏州全境还舒服。因为他太明白自己这个大宋朝廷是个什么情况了。 上次没有回师勤王,和私自替皇帝拟罪己诏弄出来的麻烦刚过,那些看自己不顺眼的官员巴不得再出点事。如果此时又一次抗命,哪怕皇帝脾气再好,也肯定得要了自己这条小命的。 又拿起刚接的一份皇帝圣命,上面写着勉励之言,还有不需要着急进军,务求稳妥全歼方腊一伙。童贯只觉得这些天压在心里的石头全部没了,整个人都感觉神清气爽起来。 抬头看看天色,虽然还是阴云密布,可现在他只觉得也如艳阳高照,春风徐徐! 一旁的官军将领,皆是深有同感的陪着童贯在军营之中闲走,现在既然没有了三月平定江南的军令状,大家也都觉得没必要顶着江南冬天的雨雪,冒然进兵。 种师中道:“大帅,如今杭州虽有贼寇大军死守,可明州等地却极为空虚。咱们不妨先派兵将明州平定,待天气好转再谋杭州之事。” 童贯点头道:“好,就依种相公之言。” 回头看了眼他,问道:“你觉得派谁领兵?” 种师中眼神微微看向兵败而回的刘延庆,沉声道:“末将举荐刘节度领军。” 童贯本来对刘延庆在安溪镇大败是有一肚子火的,可现在正是用人之计。而他也甚是清楚刘延庆的为人本事。便让他留在帐下听用,暂时还没往东京报这兵败之事。 此时童贯心里高兴,也想给刘延庆找点功劳,好弥补那损兵折将的罪过。不然怎么说他一个太监,能在西军有那么大的威望呢。 对刘延庆点头道:“好,在禁军挑选一万精兵,再让那降将金节协助于你。即日赶赴明州。” 刘延庆闻言感激的看了眼种师中,又对着童贯千恩万谢而去。 等他去了,种师中建议道:“贼寇水军死守运河,咱们若不破他涌金门,怕是很难冲到城下去。” 童贯点头道:“将军有何高见?” “明州沿海多有船坊工匠,待刘将军打下明州,可去各处船坊寻找内河战船,前来听用。” 旁边的王禀忍不住道:“末将就怕沿海并无战船征调,不如早些去江州、鼎州等处寻觅。” 童贯、种师中等人对江南之事并不熟悉,商量一阵后,还是让人唤来建康水师的将领,待问得明白,才知道现在荆湖等地的船坊皆被人烧得干干净净,或许只有江州还有保留。 种师中等他说完,忍不住问道:“如果临时建造,需要多久时日?” 那将领答道:“回将军,如果木料、工匠皆是充足,倒是不需要多久时间。只是那荆湖各州船坊的工匠为了谋生,都已经逃进了明州沿海……” 童贯闻言,连忙唤过亲军。 “追上刘延庆将军,让他攻下明州后,立刻指派当地官府寻觅工匠,打造船只。” …… 隔着几十里地的杭州城内,方腊已经没有了前些日子的焦虑。 如今江南天寒,而太子方天定、三大王方貌正领着四大元帅其二的司行方、厉天闰,还有杭州水师死守运河,让童贯没有踏入一步。虽然现在已经收到了梁山退兵的消息,可他也没有那么怕了。 现在他的大殿内,左右丞相娄敏中、祖士远;尚书王寅、枢密使吕师囊、天师包道乙等人站满一堂,为将来之事出谋划策。 “这梁山现在退兵,不知道待天气好转,会不会继续按约定再次发兵?”包道乙忽然道。 沈寿是结盟正使,闻言笑道:“定然会的,听说梁山攻破濮州等地,可是把府库都搬空了。” 王寅略微思索,向方腊建议道:“虽然现在已成僵势,童贯应当也不敢贸然进兵。咱们是不是再派人往山东去一趟,商议个章程也好心里踏实些。” 方腊闻言看向娄敏中二人。 “王尚书所言在理。”娄敏中点头道:“山东冬天比江南寒冷,咱们不知道梁山到底要何时才能出兵相助。万一江南转暖,童贯进兵而梁山没有动静,咱们却很是被动了。” 方腊皱眉道:“可山东要是天寒,他们如何出兵?” “如果微臣所料不差,过不了多久童贯定会派一支人马先取明州。毕竟现在那里咱们已经没有多少人马驻守了。”祖士远开口道:“咱们可以央求梁山,待明州被夺后,请他们出兵沿海,牵制童贯!” “丞相是说,不需要他们再次兵犯东京了?”沈寿问道。 祖士远摇摇头,邪魅一笑。 说道:“如今昏君赵佶早有防备,在京畿外围布下重兵,哪怕再次发兵东京,也很难让他们着急了。还不如让梁山在沿海与咱们一道直面童贯。” 沈寿等人闻言皆是大赞。 这是换着法子把梁山拖进来啊。虽然有些不够磊落,可这征伐天下,太规矩的人到最后都没好下场。 方腊大笑道:“二位丞相高见,既然如此,辛苦沈大人再往山东跑一趟如何?” 沈寿已经去过几次了,也算轻车熟路,闻言躬身道:“微臣定玉成此事!” 祖士远对他嘱咐道:“定要言明厉害,就说我江南义军已拖住童贯大部兵力,只需他们发兵明州作为牵制即可。” 沈寿点点头,思索片刻。最后还是问道:“上次咱们可是花了大价钱,万一他们还想要好处怎么回复?” 方腊见说,大手一摆。 “就说待退了童贯大军,明州各地钱粮,皆可送与梁山。我们江南义军分毫不要。” 堂上众人闻言皆是仰天大笑。 只要能把你们拖进这江南正面战场,一点钱粮算得了什么。何况等打败了大宋这支最强官军,你们能不能拿走还得两说呢。 …… 柴进一回了梁山,花了两天稍微翻翻必要的账目,和过问了一些事情后,便又成了山寨最闲的人。 四个军师把山寨处理得井井有条,各军主将也能尽忠职守。虽然各地州府还有些老毛病,可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他这个寨主亲自过问。 溜达了半圈实在没事,先去兵器营,让汤隆给岳飞打一杆王进的精铁长枪。还顺带让京城来的工匠给他制作一把三石强弓。 身旁的汤隆听说要三石的,忍不住还劝了几句,说别到时候送去了拉不动。 柴进笑着别了汤隆,看着雪也不是很大。干脆又跑下山往兖州城里去。 那里还有个大能人在帮忙的,自己一直忍着没去看过。 其实柴进早就想去见见闻唤章,可想来想去还是忍住了。这些有本事的老学究,万一不给自己面子,你是杀不能杀,骂也骂不过,很是为难。何况人家还在兖州帮着张文德处理政务,一不拿钱,二不说苦,好像还干得不亦乐乎! 柴进带着花荣、李逵、韩滔快马加鞭,半天便进了兖州城。 刚到府衙,张文德连忙出来拜见。 柴进客气了几句,便笑着问道:“闻先生最近如何?” 张文德虽然是老实人,可却不是傻子,看到柴进忽然过来就已经猜到他目的了。 微微一笑,拱手道:“寨主今儿倒是来得不巧了,闻先生昨日陪下官去了趟仙源县,他留下没回。” fantuantanshu.com 柴进见说不在,反而也不急了。找个地方和他坐了。问他道:“他在你这也呆了几个月,你觉得能不能说动他一道上山?” 张文德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闻先生对于百姓政务甚是在意,有时候下官不小心出了些纰漏,他都着急替我去张罗补救。可您若想直接上山摆正名位,小人觉得怕是有些为难……” 柴进闻言不禁摇头苦笑,这怎么又跑出个叶春来了。可以帮忙干活,可却不愿意跟着走。 可仔细想想,却也能够理解。 人家看透大宋官场,可也没打算跟着造反。现在在他心里,只怕一直安慰自己说,这并非为梁山谋事,而是给百姓谋事。何况闻唤章那些几十年的老兄弟都死在了济州城外,虽然不恨,可心里总还有些芥蒂吧。 也罢,待时机成熟了再说。 柴进笑着起身,对张文德打趣道:“张相公没事帮忙敲敲边鼓嘛,反正你闲下来除了养养鸡鸭,又没别的嗜好!” 张文德见这好好的寨主又开始拿自己逗趣,摇头笑道:“遵命,下官定替您好好敲!” 忽然一脸无语的向柴进告状道:“还有一事您得替下官做主。” 柴进看他眼睛盯着后面的李逵,笑道:“铁牛又干什么事惹着你了?” 李逵本在发呆,忽然见二人看向自己,瞪着牛眼茫然的问道:“咋了?” “还咋了,你在兖州养伤一个月,我后院那些鸡鸭是不是都被你给偷吃了?答应赔我的钱呢?” 李逵闻言撒丫子就往门外跑,口中大叫道:“俺没钱,那都是邹渊抓的。” 第235章 小旋风闲来无事 沈相公三赴山… 柴进闻言只觉得无语至极,虽然你李逵是山寨出了名的月光族,可也没必要偷张文德的鸡鸭吃吧。哪怕军营里吃得不爽快,去附近梁山酒店还不是随你造。 自己连哄带吓弄过来这么一个大清官,平日里唯一的爱好就是种种花草,养养牲口。你倒好,一个月把鸡崽子都给吃个干净,还鬼精的把事推给邹渊。他一个本分人能干这种事! 虽然张文德也并非真要找自己告状,可柴进还是哭笑不得的把李逵这傻汉叫了回来,让他给张文德好好赔了个礼。 一旁的韩滔忍不住打趣道:“铁牛你下次要偷,只能去济州偷陈相公的吃了,那里离山寨近一些。” 柴进无语的瞪了他一眼,真是近墨者黑,你韩滔一个厚道人,也跟着出这鬼主意。 一行人在兖州歇了一夜,第二天就赶回来山寨。 刚在鸭嘴滩水寨下了船,隔着老远就听见阮小七扯着嗓子在那大喊:“你个死独眼虎,看我下次不把你扔湖里去……” 柴进微微一笑,这马劲怎么跑回来! 几人没走多远,那边一群人就看到了柴进,连忙迎上来。 李逵以前在江州就被张顺淹个半死,一见面就感同身受的替马劲帮腔:“小七哥,你们水军怎么就爱在水里欺负人?” 阮小七无奈道:“我在这岸上打不过他,我能有什么办法!” 众人闻言不禁仰头大笑。 诸能说道:“这独眼虎一回来就拿冬天水军去不了东京的事奚落咱们,不淹他淹谁!” 柴进笑着问马劲道:“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马劲见说,凑过来回道:“哥哥容禀,小弟是被几位军师叫回来的,可不是私自回山。” 柴进闻言没有再问。 和众人闲聊一阵,便往山上走去。 刚到聚义厅,李助见马劲和寨主一道回来,笑着道:“早知道大官人回来这么快,就等您来决定好了。” 朱武也笑道:“小弟几个本以为哥哥还得在兖州多呆几天呢。” 柴进摆摆手示意无妨,笑道:“可是出了什么事,诸位急着把马劲兄弟给唤回来。” 李助道:“这些天官军已经进了濮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有支骑兵一直在五丈河边游弋,便想让他领人去看看。怕书信交代不清楚,便先让他回来了。” 柴进点点头,问道:“虽然合蔡镇有山寨驻军,可骑兵太少,过去看看也好。” 朱武闻言便对马劲嘱咐一二,让其探听虚实,能赶走官军即可,没必要发生冲突。 …… 柴进没坐多久,感觉身子有些乏了,便起身想回家躺会。 一推开门,见丫鬟春桃正在给自己收拾屋子,却没见扈三娘。 笑着问道:“怎么就你在,夫人呢?” 春桃客气的行了个礼,回道:“昨儿大官人刚走不久,仇姑娘便拉着夫人急急又往济南去了。” 柴进闻言心道:莫不是小锦儿快要生产了吧。粗略算算,好像还过了十月怀胎之期了。 坐在炭火旁暖和一会,忽然打趣道:“你没事多去兄长那帮帮忙,我这不需要你常来收拾。” 156n.net 春桃闻言俏脸一红,不知怎么接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柴进见状,便也明白一切。 这个小丫头在沧州时就倾慕义兄,可总觉得自己比她大了一二十岁,一直装糊涂,连柴进在旁边敲边鼓,他也只是说莫把人家姑娘耽误了。 “也四十岁的人了,总是拖着也不是办法。”柴进心道:“人家姑娘都乐意,你还担心什么。你又正值壮年,比女人大点又有什么关系。” 起身问道:“可知兄长在何处?” 春桃见柴进模样,在柴家呆了多年的她忽然像是猜到什么,神色一慌道:“好像,好像在张教头家里。” 柴进笑着道:“好,你在这等着我。” 说完自己开门出去。 …… 王进汤阴一行,知道了岳飞是铁臂膀的传人后,开心的跑进老哥哥张教头家里,和他缅怀起曾经的事情来。 张老、王进还有林冲,他们都是在禁军中教枪棒的,而张老与王进更是家中几代都是教头,自然识得那位曾经名动天下的关中大侠。 两个人烧了几个小菜,从许多年前,聊到岳飞的武艺,时而痛快时而伤感…… “那位叫岳鹏举的小哥,真有你说的那般了得?” 王进闻言笑道:“你看看,都说多少遍了,还一直问。” 张老哈哈一笑,沉声道:“确实是没想到,当年周老前辈在禁军御营位列天、地、人三才之首,另外两个或还有些水分,可他的武艺老朽是心服口服的。” 王进点头道:“周老可不光武艺好,更是嫉恶如仇的英杰,你说他的亲传弟子能差到哪里去!” 张老笑着打趣道:“当年你父亲可是跟他相交莫逆,想必你这性子也多受他老人家影响。” 王进哈哈一笑,“或许吧,不然当年怎么在东京城里就当街把高俅给打了呢。” 张老闻言不禁道:“或许这都是命数吧。没有你当年那一顿毒打,高俅或许也没有后来的机遇,而咱们呢,或许还在禁军里厮混呢。” 说完两个年纪差了二十来岁的老兄弟相视一眼,皆是摇头轻笑。 “张老可在家中?” 门外的一声轻唤打乱了二人思绪,他们都听出了是柴进的声音,连忙起身出门。 “大官人何必如此客气,您直接推门进来就是了。”张老把柴进迎进家门,请他坐了。 柴进笑道:“小可哪里能这般没有规矩。” 三人闲聊几句,张老问道:“大官人特意过来可是有别的事?” 柴进点头道:“正好您老也在,确有一事还需帮忙才好。” 张教头见他眼睛看着王进,不解道:“你们二位结义兄弟,难道还有什么事需要我这老家伙从中斡旋?” 王进也是疑惑道:“大官人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柴进笑道:“这事我吩咐,兄长怕是不会听啊。” 王进下意识要问,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苦涩的道:“哎呀,您怎么还挂着这事呢。” 张教头还是没懂,替柴进倒了杯茶,笑道:“王教头,老朽可是很少见你这般为难过啊。” 柴进微微一笑,对张教头道:“我以前沧州府上有个小丫鬟,素来仁义乖巧,更是倾慕义兄为人,我本想撮合下他们,可义兄一直……” 张老闻言恍然大悟道:“您说的是那位春桃姑娘。” 然后认真的对王进道:“兄弟你也不小,是该有个家室了。” 王进见二人都是一脸关切,微微叹气道:“小弟比春桃姑娘年长二十有余……” “这有什么。”张教头连声打断道:“人家姑娘倾慕你英雄为人,哪里会在意这些。兄弟你若因为这点而推脱,反而显得小气了。可是你看不上人家?” 王进忙道:“怎么会,春桃姑娘蕙质兰心是个好女子。” 然后看了眼柴进道:“待将来陪大官人闯出一片天地来,咱们再谈这事如何?” 柴进还没开口,张教头摇头道:“这又不牵扯,兄弟你英雄一世,怎么变得如此扭捏起来了。男子可以先建功立业是不假,可是人家姑娘却荒废了年华……” “砰砰……” “启禀大官人,江南那个沈寿又来了。” 忽然的敲门和士卒的禀报,打断了两个操心的媒婆,也让王进如释重负。 柴进见状摇头一笑。 起身道:“小可去就行,这事辛苦张老了。” 张教头闻言连忙拉住也要起身的王进,连连点头道:“大官人尽管去忙,小老儿定替您好好开导开导。” …… 因为黄河水浅,沈寿这次直接在胶州湾上了岸,由当地官府派人直接送进了济州水泊。 柴进领着几位军师到金沙滩没等多久,便见到去接沈寿的船只,只是这次身旁没有了成贵等一众水师将领,只有船火儿张横一人跟随。 众人客气的见了礼,便一起回了聚义厅。 柴进对朱贵道:“今日天色已晚,辛苦兄弟早些安排酒宴,咱们陪沈相公好好喝一杯。” 朱贵闻言起身去了。 沈寿连忙道:“大官人,小可此来是奉了我家圣公之命,特来感谢梁山诸位好汉出兵东京的义气之举。” “山东、江南本就是同气连枝的绿林义军,如今更是歃血为盟,哪里还需特意过来感谢的。”柴进笑道:“还请沈大人替我转告你家圣公,只等明年开春,梁山定按旧约,再次发兵东京。” 沈寿闻言连声感谢道:“柴大官人不愧仁义无双,小人感配于心。不过我家圣公也知大军直闯京畿,肯定会受很大阻力,更是会平添许多伤亡,甚是于心不忍。特意嘱咐我向好汉们言明,等开了春也不用发兵去东京了……” 看着他在那装模作样的,李助忍不住笑道:“想不到江南圣公如此体谅我梁山兄弟,既然如此,看来我们只能在此汗颜谢过了。” 沈寿闻言大惊:你这道人,怎么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的?难道不应该问我,为何要这样么! 沈寿心中真是想骂死这个不按套路的梁山军师,可自己是来求人的,哪里敢有半点不敬,厚着脸皮憨笑道:“金剑先生怕是有些误会了。咱们两家已经结盟,想必贵寨也不会眼看着我江南蒙难的。” 李助和柴进相视一笑,连忙道:“对不住,老道我平时就是个不想事的,可能没听透您话中之意。” 柴进见沈寿神色有些尴尬,出声解围道:“敢问沈相公此来,圣公还有什么别的交代没有?” 沈寿连连点头道:“自然是有的。” 然后躬身一礼道:“小可离杭州之时,童贯已经派了刘延庆兵犯明州,而我江南义军已经把沿海的人马调往了苏杭重地。想来要不了多久,明州之地都得被刘延庆夺去。” 梁山几个军师他的话刚说一半,皆是一副了然神色。 吴用笑道:“看来贵国圣公不让咱们出兵东京,反是想让咱们去明州助拳了。” 沈寿闻言心头大骇:这些人怎么这般聪慧,我什么都还没说,就已经猜到了。 只好尴尬的对着柴进笑道:“正是如此,圣公已经交待,只等灭了这童贯这支大军,明州一地所有钱粮,皆归梁山所有,江南分毫不取。” 柴进闻言心头大笑:你方腊倒是打得好算盘。从逼迫童贯回师到牵制官军,再到一起全歼童贯大军,这简简单单的变化,我梁山出的力却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何况等童贯这支强军一灭,你方腊还有没有这么好说话都得两说了。 止住正要开口的吴用几个,笑着对沈寿道:“咱们先喝酒,明日再谈。” 第236章 念仙楼花魁惊艳 铁叫子押赌康… 梁山大军退走,大宋东京又恢复了歌舞升平。乘着冬雪漫天,皇帝赵佶大宴群臣,封丰诸将快活热闹了两天才散。 宫里的庆祝虽然停了,可宫外的应酬还在继续。 刚刚入夜,汴梁城的两大销金窟更是灯火辉煌。 其中的樊楼虽然地位最高,可却已经没有那么多达官显贵爱去了。 为何? 因为朝廷是明令禁止官员和有功名在身的士子出入勾栏瓦舍的。这规定在平日里虽然形同虚设,可自从真龙天子做了她李师师的入幕之宾后,很多人也就不敢那么放肆了。毕竟大家心照不宣和不小心当场碰见,那可是完全不同的结局。 要知道大才子周邦彦,曾经躲在李师师床底下抖了一晚上的故事,可让京城百姓嘲笑了好几年。 此时“念仙楼”最宽敞的大堂之内,一群文人士子、达官显贵正在给主位上一个年约十五六岁,模样温文尔雅的年轻人连连敬酒道贺。 就在前天的宫宴上,皇帝赵佶当着众臣的面,已经封他的第九子赵构为康王。 在所有人的心中,这位康王殿下,是个胸有大志的文武全才。尚在襁褓之中,便封公候,刚过周岁,又封广平郡王。此时虽然年少,也非正宫皇后所出。可也算是受尽皇帝恩宠,更受朝堂之中许多新锐臣子的爱戴。 一群人热络一阵,忽觉得乏味。 赵构身旁的蔡京之孙蔡同笑着开口道:“酒至正颔岂能没有歌舞?不知今夜可否请名动天下的聂姑娘,为咱们献舞一曲啊。” 一旁的年轻士子闻言都是齐声叫好,不禁都看向一直在旁伺候的“念仙楼”掌柜,乐观! 蔡同道:“乐当家,今日可是宴请康王殿下,您得帮忙劝劝聂姑娘啊。不然我这面子可丢在您这了。” 化名乐观的乐和连忙躬身笑道:“蔡学士乃小人的恩主,小人哪里能当得起您这般客气。” 又对着康王赵构拜了一拜,恭敬的道:“今日能得殿下亲来,小人荣幸之至。” 说完对堂上众人微微行礼,躬身而退。 赵构平日很少来勾栏瓦舍,虽然听过“念仙楼”花魁之名,却也没见过。 不禁说道:“听闻这位聂姑娘,如今在京城的风头一时无两,本王倒是一直未曾一见。” 蔡同闻言,脸上一副倾慕的神情,认真的道:“殿下不知,这聂姑娘讳名红苕。曾是冠绝江南秦淮的花魁,只因战乱而来了京城谋生。您平日在王府用功苦读,却是错过了……” 旁边的一个年轻士子也是赞道:“年初小可有幸见识过,聂姑娘那身姿神态直如九天仙女下凡尘……” 话没说完,所有人的眼光却都往旁边看去。 只见一个红衣女子缓缓掀开珠帘,众人只觉满堂生香。她虽然轻纱遮面,可那双明亮的眼眸,既像带着无尽的风情,又像是冬夜里的冰霜…… 一双修长的腿,带动着婀娜的身姿,一步一步如同突然绽开的红莲,让康王赵构心跳加速,既动不了身子,又移不开眼。 xiaoshutingapp.com “奴家聂红苕,见过康王殿下!” 声若银铃,却像是有些乏力,刚刚说完,忍不住娇喘两声,更让那高耸的胸脯微微起伏。 平日很少出门的赵构只觉得全身燥热非常,连忙深深吸了口气。关怀道:“姑娘可是身子有些抱恙?” 聂红苕眼睛微微一眨,微微欠身道:“奴家谢过殿下关心,却是惹了些风寒。” 赵构被她那春情连连的眼神看得心头直颤,连忙道:“姑娘既然身体不适,与乐掌柜言语一声便可,又何必亲来。” 一旁的蔡同等人也跟着满怀关切。 聂红苕感激的望了一眼赵构,柔声道:“奴家常听人言官家九子乃越王转世,更是一个胸怀天下的少年英杰。奴家虽然出身低微,却也想乘此机缘,一睹殿下风采。” 旁边的蔡同闻言忍不住大笑一声,对着赵构道:“殿下还是您贤名远播,方得佳人青睐呀。以前许多多王公相请,红苕姑娘都是不愿一见的。” 早就被聂红苕弄得神魂颠倒的赵构,只觉一股成就感充斥全身。强行顾全住王爷仪态,柔声道:“小娘子身子抱恙,今夜可自去歇息,莫要伤了身子。” 一旁的蔡同的人,虽然很想看她舞姿,但是更不会为此失了风度,皆是柔声相劝。 聂红苕柔情似水的对赵构等人微微欠身,说道:“奴家今日不便献舞,可若要就此离去,心中亦是不愿,不如替殿下抚琴一曲,以示心意!” 说完微微行礼,便往一旁古琴之处而去。 赵构见堂中的蔡同等人皆是一脸艳羡的看向自己,又闻着空中阵阵清香,只觉心头大畅。 …… 隔着珠帘的偏厅内,“念仙楼”两个年轻的掌柜见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不由得会心一笑。 “为何让聂姑娘装病?” 乐和微微摇头道:“她自己说今夜不想动,我也没办法。怎么也是一个王爷,又不能随口打发了。” 石秀轻声一笑,忽然看着赵构道:“这康王名声倒也不差,在官家这些皇子中倒也算鹤立鸡群了。” 乐和眉头轻轻一挑,小声道:“如今朝堂储君未定,他一个出身不好的庶子,如果连名声都不好,那还有什么希望。” 石秀一点就透,闻言点头轻笑道:“听说此人素有大志,常与人高谈阔论骂咱们家里人呢。” “躲在汴梁城他们哪个不是胆子天大,说不定出了这一亩三分地,尿都得吓出来。”乐和打趣道:“但是这康王甚得一些年轻官员的尊敬,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夺夺那位置!” 石秀眉头一皱,摇头道:“怕是有些难吧。兄弟难道打算在他身上多花点本钱?” 乐和点点头。 “别的皇子都有太多官员帮忙,咱们哪怕想去卖卖笑脸也引不起别人兴趣,还不如烧烧这冷灶!” 石秀笑道:“家里早有交代,一切你尽管决定。想怎么做便去做好了,反正这种事情你一直比我看得准。” 乐和微微一笑,忽然慢慢走向窗边看向东方。 满怀思念的道: “又快过年,想来家里边肯定热闹极了!” 第237章 梁山军师献计 禁军教头回乡 “大官人,这方腊没安好心啊。” 梁山值房内,柴进刚一进门,李助便轻声笑道。 早就有这感觉的柴进微微点头,对几个军师道:“那诸位觉得咱们是去,还是不去呢?” “去!”四个军师异口同声的说。 柴进闻言不禁一笑,看来他们几个是已经探讨过了。 走到炭火旁坐下,接过乔道清递过来的茶水,问道:“那请大伙说说,咱们为何去?” 吴用微微欠身,开言道:“方腊不过就是想把咱们也拖进江南直面童贯大军,将来不管能不能吃掉这支朝廷人马,对他来说,都是百益而无一害的。咱们已经结盟,如果这次不去,以前在江南落下的好名声也没了,还不如顺着他意思,也好让江南义军更知道大官人的义气。” “正是如此。俗话说,把米恩石米仇,江南的普通士卒可是猜不透他们圣公的邪恶用心,将来只会觉得咱们梁山见死不救。”李助笑道。 柴进点点头,再次问道:“咱们虽然可以从登州沿海而下,可一次却带不了太多人马和粮草,诸位军师有何想法?” “可以让李俊兄弟先去寻好合适孤岛安放粮草,至于人马咱们更是可以慢慢运嘛。”吴用笑道:“只要拖到童贯把方腊赶回睦州老家,大事便定矣。” xiaoshuting.org “若咱们突袭明州,会不会把童贯吓回去了?”柴进打趣道:“若是那样可就真亏大了。” 乔冽闻言轻抚长须,笑道:“不会,咱们只要把控好这进军的力度,别把他打痛了,童贯肯定先全力攻打睦州,绝对舍不得半途而废的。何况他刘延庆还得兜一个圈子先下越州,才能去攻打明州沿海,咱们有的是时间。” 朱武忽然轻笑一声。对众人打趣道:“这方腊倒是大方得很,把明州一地的钱粮都拿来犒劳咱们。”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 如果明州已被刘延庆夺了回去,方腊完全是在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来感谢帮忙的人。看着大方,其实却是画了一个大饼。 “既然如此,等明年开春咱们便出兵明州。”柴进起身笑道:“辛苦诸位兄弟立个章程出来吧,小可就先回去睡觉去了。” 李助闻言摇头打趣道:“大官人,您这甩手掌柜可不能越做越顺啊。” 另外三个却没有他那么放肆,只是微微拱手,摇头微笑。 “哈哈,小可还是不留下添乱了。”对四人挥挥手,直接走了。 李助嘿嘿一笑,回头对着朱武几个道:“那咱们四个臭皮匠就干活吧?” 柴进出了门,本来还想去张教头房里问问这做媒的事怎么样了,可进到院子却像已经睡了,便也直接回了房。 第二天一早,便让人请来了沈寿,直言开了春梁山必定赴约江南,发兵明州。 沈寿昨日见柴进忽然打断话头,心里还在一直担心,现在听到这话直觉石头落了地。对着柴进一个劲的夸赞,把读书几十年学到的所有好词都用了一遍。 柴进摇头笑道:“小可当不起沈大人如此夸赞。待灭了童贯大军,再一起去杭州陪圣公把酒言欢!” 沈寿闻言又是连连致意,最后千恩万谢而去。 …… 待送走了沈寿、张横等人,柴进回头看向一旁的王进,本来打算说几句,可也明白自己这义兄对于这种事面皮太薄,现在一群兄弟围着,还是忍住了。 一直等到天黑,连哄带拉给他领到张教头家中,一问才知昨天已经被他的老兄弟说动,只是不愿意大张旗鼓操办。 柴进见说心头也是大喜,虽然有点简单了些,可义兄与春桃皆是朴实过日子的实在人,能够互相有个依靠,比什么都强。 看着面色还是有些不自在的王进,忽然觉得心中宽慰,柔声道:“往日在沧州,义母也甚是操心兄长婚事。现在还有大半月才过年,不如领着春桃去淮西一趟吧,也好向她老人家报个喜。我会让扈成在寿张县里张罗一个院子,您也算有个家了。” 王进没想到他会考虑这么周全,不禁眼眶一红。 微微躬身,哽咽道:“多谢大官人。” 他们俩已经不用说太多客气话了,柴进笑着拍拍他肩膀,转身对着张老道:“到时候请张老去寿张县做个证婚人,咱们就叫上李助军师、杜老大、还有林教头和九纹龙一起喝顿酒,便算把事办了。” 张教头点头道:“好,大官人这安排甚好啊。” 忽然看着王进打趣道:“就怕到时候山寨里别的兄弟责怪你哦。” 柴进哈哈一笑,挥手道:“无妨,大家都知道兄长不是爱闹的性子,耍笑几句也就过了。大不了等有了孩子,再向兄弟们赔罪。” 第238章 凤阳府巧遇恶汉 濠州城祭奠亡… 春桃了了一桩心事,欢天喜地的陪着王进出了水泊,先赴淮西濠州祭奠亡母。 虽然有些还未成亲有些于礼不合,可大家都不太在意,反正等回了山东,该办的还是要办的。 临行前,柴进把史大郎和柳元叫了回来,陪着义兄跑一趟。 柳元是个安静本分的性子,可这史大郎平日最是机灵,以前也常去勾栏瓦舍戏耍,一张巧嘴一会师父长,一会师娘短的,把个王进和春桃弄得羞怯不已。 虽然以前王进让他和自己以兄弟相称,可史进却心中心服王进武艺为人,怎么都要以师徒相待,时间一长,却也随他了。 四个人离了济州,一路倒也太平,紧赶慢赶过了河南,进了安徽地界。 “师父,这地头生得倒是有些险峻啊,可莫要冒出讨死的强人来。” 史进看着前头一片巍峨的高山,小心的问道。 王进点点头,说道:“前头百姓唤做凤阳山,常有活不下去的百姓在上头谋口食。咱们早些过了地头便是濠河,莫要惹麻烦。” 几人虽然都是艺高人胆大之辈,可毕竟就三个人,何况还有女眷,也不愿意惹事。由史进打头,另外三人跟在后面随行。 可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想躲他就越来事。刚刚进了凤阳山中断,便听一阵呼啸,惹得林中群鸟乱飞,过不多时,两旁更冒出几十个衣衫褴褛的喽啰来。 几人见状反而也不急了。只有春桃没见过这场面,慌张的躲在王进马后,脸色有些灰白。 九纹龙以前是少华山的大当家,现在更是在天下第一强人窝,见已经躲不过了,反而一提混铁棍,往前一探,厉声喝道:“我们不愿伤人,速速把路让开……” “哪里来得挫鸟,好大的口气!”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抬头看去,见山坳后面转出十几匹骏马,为首的那人身高八尺模样,一脸的络腮胡子,长得甚是雄伟,手中提一把泼风刀,身上还披着一副甲胄。 史进见正主出来了,轻笑一声, 唤道:“待会看咱们谁是那讨死的挫鸟。” 说完就要驱马往前。 王进知道自己这徒弟有些年轻气盛,虽然不知对方武艺如何,可毕竟对方人多势众。 见状连忙喊道:“暂且住手。” 对着那强人首领拱手道:“好汉可否行个方便?” 那汉见这几人皆是神态自若,本来心中也在寻思,可他刚才被史进话语奚落,哪里能在手下人前丢了面子。 手中泼风刀一舞,不屑道:“那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王进闻言眉头一皱,对前方点点头,便没有再说话。 “爷爷让你躲在这山沟里不知天高地厚!” 本来手痒的九纹龙,此时得了王进示意哪里还会犹豫,大喝一声轻夹马腹,舞起混铁棍便往那强人打去。 那汉见他铁棒来得刚猛,微微一惊却也不怕,大刀一迎,实实在在接下这一棍。只见兵器之中火花轻溅,二人都是虎口大震。 “果然有些本事。” 史进见对方本事不弱,反而越是高兴,打起精神,直要擒下这匪首。 史大郎武艺本就是王进亲传,又在和梁山众多高手的交手中日益精进,刚过二十多合,便占据上风,打得那汉子往来闪躲,几次差点跌落马去。 王进和柳元微微一笑,却不想做得太过,连声喝止道:“史大郎留手。” 史进听到师父言语不好再攻,奋力将他的大刀逼开,散出空挡便往后退去…… 那汉子见状心中虽有怒气,却也甚是干脆。 懊恼着吼道:“今日技不如人,老爷我也不暗箭伤你,你们走吧。” 王进微微一笑,对他拱手道:“好汉武艺不凡又如此爽快,不知可否告知名姓?” 小书亭 那汉叹气道:“危招德!” 柳元和史大郎没啥印象,可王进常在寨主和几个军师身侧,一听这名字惊讶道:“好汉是淮西楚王帐下的危都监?” 危招德见他道出自己身份有些意外,不禁拱手问道:“敢问几位出身官军还是绿林同道?” 既然都是造大宋朝廷反的,王进自然不会隐瞒,笑道:“我等来自山东八百里水泊。” 危招德闻言大惊,连忙翻身下马。 “不想却是梁山小旋风帐下的好汉,还请勿怪。”危招德客气的躬身问道:“敢问诸位哥哥尊姓大名?” 几人见状也是下马走了过去。 待报了名字,危招德更是一脸惊喜。 连忙行礼道:“未想是三位哥哥当前,还请受小弟一拜。” 王进三人不禁疑惑,自己在江湖上也有这么大名声了不成? 一群人见了礼,又说明了来淮西缘由,危招德一定要留几人去山寨歇马,王进看天色也晚,又见他一片诚心不好拒绝,便跟着他一起往凤阳山里去。 危招德一回山寨,便招呼手下人杀猪宰羊,备好酒宴。 众人同他一阵闲聊,才知他们这一伙人本在王庆大舅子段二手下,后来被官军打败,段二被西军大将王禀所杀,而很多人马也是冲得四散。危招德一直跑到此地才落了脚。 王进见他热情模样,心中了然。不禁问道:“兄弟可愿舍了这基业同我们一起去山东过活?” 危招德央求王进等人上山,本就有这想法,只是担心人家看不上自己这点家底人马才犹豫怎么开口。现在听柴进的义兄亲自相邀,哪里还能不喜。 连声道:“小弟愿意。还得麻烦诸位哥哥替小弟向柴大官人多多引荐。” 史大郎笑道:“兄弟尽管上山便好,我家寨主最是绝不会埋没你的。” 危招德见说憨笑一声,又给众人倒满酒水,直要聊表谢意。 …… 歇了一夜,危招德让手下收拾东西慢慢往山东去。他自己陪着王进等人下了山,待事情办完再去追也不迟。 刚进濠州城,危招德忽然道:“那个出卖楚王的叛徒毕先如今正在这里做个都头,小弟真想现在去砍了他。” 史进闻言不禁疑惑道:“他也算替童贯帮了大忙,就换来一个小小都头做?” 危招德愤慨道:“像那种背主求荣之人,谁会真心瞧得起他。童贯没卸磨杀驴偷偷给他们砍了就不错了。” 王进曾经在西军呆过,对童贯贪墨别人功劳的事多有耳闻,摇头笑道:“我等此来只为祭奠亡母,怕是得等下次才能替兄弟出气了。” 危招德见说忙道:“小弟本就是一时气愤之言,教头哥哥切莫在意。待将来自来收拾他。” 王进点点头,便领着众人往城外而去。 他避开老家族人,偷偷的进到山中,好不容易寻到老母坟墓处,只觉得气血翻涌,哪怕当年在延安府日日受刑,都没有一丝弯曲的膝盖在此时已经没了一点力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放肆哀嚎…… 老母的坟墓被人给掀了! 王进为人至孝,躲着族人就是担心有人认出他来,惹得大家难做。却不想族人早就担心受他造反的连累,把老母的坟丘给挖了。 王进跪在坟前连连磕头,哭喊道: “儿子对不住您啊。” 一旁的史进等人本来看他忽然脸色大变,还有些疑惑,毕竟这到处都是坟堆。 可此时见状哪里还能不明白。 一群人连忙也跪着磕了几个头后,史进起身提起铁棒对柳元和危招德道:“二位兄弟,跟我去杀了那群鸟人替老夫人出这个恶气。” 王进虽然气愤可还没有失去理智,一把拖住史大郎,连声道:“算了!” “教头哥哥,死者为大乃天下至礼。怎么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了啊。”危招德本也是暴躁之人,闻言焦急道:“哪怕不杀人,也要他们来坟前磕头认错。” 一向沉稳非常的柳元也是气得热泪盈眶道:“教头哥哥,不管怎么说,也得去问个清楚,这群混蛋把老夫人的遗骸弄到哪里去了啊。” 王进虽然和这些族人没有交往,可也不愿意刀兵相见。刚才心思大乱没有想到这事,闻言忽的起身道:“对,我得把老母尸骨寻回来,绝对不能让他们随意糟蹋了。” 王进强行收敛住心神,可还是忍不住全身颤抖,一张坚毅的脸庞此时更透着愤恨和无尽的悲伤。 一群人大步下了山,杀气腾腾的往王家老族长家中而去。 本就离得不远,刚走半个时辰就到了庄子里。 危招德见王进在一个大宅子前停下脚步,已经明白一切,大步冲上去就是一脚,踢得那大门轰隆作响。 嘴中更是厉声喝道: “没死的快给老子开门!” 附近的百姓忽见一群陌生人本就有些好奇,此时他们居然还踢族长的门哪里能看着不管,全围过来喊道:“你们干嘛的?” 史进见状手中铁棒高高举起,只听砰的一声,身旁一块巨石被他敲得四散飞溅。 “莫他娘管闲事!” 一群百姓见他凶恶哪里还敢还嘴,吓得退到一旁,却未走远。 此时只见大门开启,十几个家丁拿着梢棒簇拥着几个衣服华丽的冲将出来。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跑我们庄子里寻事?”一个中年人指着危招德大骂道。 危招德大刀抓得嘎嘣响,强忍着回头看向王进。 “啊!”忽然一声惊呼。 却是一个还没走出院子的老头一看见门口的王进转身就往里面跑,边跑边喊:“那是梁山反贼,快关门,快报官!” 这一声大喝,惊醒了旁边的百姓,惊呆了那群家丁,更震惊了还在犹豫王进等人。 既然大门已开,哪里还有让你再关上的道理。 前面的危招德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刀砍翻身旁家丁,凶神恶煞就堵在大门口。 厉声喝道:“谁动谁死!” 而王进师徒此时已经追着那认出他来的老头,跑进了后院。 柳元踢倒两个家丁,护着春桃在后,对危招德道:“咱们守在此处。” …… 王进没追多远便一跃到了那人身前,铁枪横举强忍住心头杀意,沉声问道:“我母亲的遗骸在何处?” 那老头见无路可逃,哇的一声趴在地上,哀嚎道:“莫要杀我莫要杀我……” 王进见他不开口,心中越是焦急,气得胸口起伏,再次大喝道。 “我母亲遗骸何在?” 那族长见闪着寒光的枪头已近身前,吓得瘫软在地,哭喊道:“我也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在哪里,求你放过我……” 一旁的史进闻言,一脚踩在他背上。 “谁知道,不然杀了你全家老小!” 这族长年岁本就六十好几,此时被他这一脚压着,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就交待了官家去办,他应该清楚。” 史进闻言,连忙回身去寻那管家。 那老头忽见王进的铁枪已经收回,似乎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忽然哭喊道:“并非我要做这天怒人怨的勾当,实在是不能因为你一人,连累我王氏一族啊。” 王进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我知道!” 说完没再管他,转身出了院门。 刚一出去,便见史进跑来说道:“师父,那挫鸟正在外边,咱们押着他过去。” 王进现在不想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让他在前面带路便好。 一行人押着那管家出了庄门,外头几百个百姓虽然都拿着棍棒,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来。 王进跟着他过了祖坟山头,又往西走了三四里地,便见几棵大树下有个没有墓碑的坟丘…… “就是这了。”那管家颤抖着说道。 危招德有些不放心的问:“你莫要随便给指一个糊弄咱们,小心爷爷刀不留人!” 那管家闻言连声道:“绝不敢有一丝欺瞒,我等也是怕惹麻烦,哪里真愿意做这种伤阴德的事啊。” 王进知道老母下葬时,柴进放了几件曾经贴身的玉佩在里面的,开口问道:“棺椁里面的东西可动过?” “没有,小人敢用全家老小发誓,绝对没动过一颗钉子。” 王进闻言点头道:“你走吧。” 那管家正要离去,却被他又叫住道:“你没将我老母曝尸荒野,也算你的仁义了。” 说完居然对他躬身行了一礼。 那管家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哪里敢受,连忙回礼再三转身走了。 柳元叹了口气,问道:“教头哥哥,咱们现在怕是不便给嬷嬷迁坟,不如先回城里寻个山寨的酒店,让他们帮忙来操弄!” 王进寻到了母亲遗骸,已经冷静下来。闻言点头道:“兄弟所言在理。” 然后叫过春桃,走到老母坟前跪下,不停的给亡母磕头谢罪,惹得柳元等人皆是感慨不已。 他们也是梁山头领,虽然名头没有这位寨主义兄那般响亮,可谁知道家乡的那些族人,会不会也这么对待自己呢。 危招德见柳元几个都是面露沉思,正要开解几句,忽然像是听到什么声音,下意识回头一看。 不禁神色大变,急声喊道: “狗日的官军来了。” 第239章 仇人山中相见 老母坟前厮杀 王进闻言赫然起身,见山坡之下数百官军正飞奔而来。 “他娘的,这老东西真是讨死……”史进大怒道。 王进神色一凛摇头道:“当是那些围观百姓所为,不然来不了那么快。” 回头看向四周,见一片荆棘丛生,几乎无路可逃。握紧手中铁枪,对众人道:“今儿怕是只能杀出去了。” 对方虽然人多势众,可柳元三人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又见惯厮杀哪里会怕,史进更是兴奋的冲到山路正中,大笑道:“让他们来讨死。” 王进回头看向春桃,见她一张俏脸吓得失了神色,心中怜悯道:“你寻个地方猫起来,待我们把人引开,或许能助你逃过此劫。” 春桃虽然害怕,身子都还颤抖着,可闻言强装镇定道:“我不怕。” 忽然眼神坚定的看向王进,认真的道:“要死也和教头死在一块。” 不好女色几十年的王进忽听此言,只觉得心头一颤。 而危招德更是钦佩道:“嫂嫂好样的,不愧是水泊梁山上的女子。” 柳元见王进一脸感动,回头看了眼渐渐迫近的官兵,神色镇定的笑道:“待会我跟史大郎杀进去,只要擒得那领头的,咱们皆可活命。” 王进笑着看了眼几个兄弟,主动拉过春桃护在身后,虽然没有说话,却已经表达了一切。 危招德走过去站在史进身侧,两具高大的身子就像山野中的两尊神像,不怒自威。 史进正要夸夸这个新认识的兄弟,却见危招德忽然瞪着眼睛一声大喝: “毕先,你个狗娘养的。” 话音刚落,远处官兵皆是一愣,回头看向后面一个都头。 那汉子也是一脸惊讶,没想到在此能遇见故人。见身旁都监眼神看来,连忙说道:“闻都监,那是反贼王庆手下余孽,今日正好一并拿了献于朝廷。” 那都监不是别人,正是以前在大名府谋生的大刀闻达,却不知寻了谁的门路,没有被追责反而跑进了淮西濠州,继续做起了他的守土将领。 当听说梁山贼寇来时,他也曾犹豫过,担心这乱子一引出来怕惹来更大的麻烦。可他毕竟只是武将,自己知州相公要替皇帝出气,他哪里敢抗命。 听毕先说完,他心里苦涩一笑:你们都是躲在这濠州城里的井底之蛙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却道: “好,本都监在此压阵,你速速带人擒那贼寇。” 话刚说完,却见史进和危招德已经一跃而起,跳进了前头的官兵人群之中,二人一个铁棒擎天,一个大刀裂地,所过之处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毕先以前就认识危招德,更是知道他武艺了得,此时见旁边那年轻男子更是不凡,也是心惊。 yyxs.la 连忙吼道:“知州相公有令,生擒贼寇一名,赏钱百贯。” 在人群中本是杀得兴起的史进,闻听此言大吼道:“他娘的,老子就值这点钱。” “哈哈哈哈!” 荆湖柳元忽然一跃而起,长刀飞舞加入战团,狭窄的山道上本就不便合围,此时三头猛虎挡路,哪里能进雷池一步!直杀得前面的官兵哀嚎遍地,后面的官兵茫然无措…… 毕先看着前面且战且退的官兵,心中也是大惊,回头对闻达道:“这贼寇甚是了得,若是冲下山来四处而逃,咱们怕是更难抓了。” 闻达看着前面的状况也是一阵头大,可若是要自己亲自上阵,他又哪里敢去。不禁问道:“你说怎么办?” “放箭,射死他们!” 闻达皱眉道:“可知州相公想要生擒献于东京啊。” 毕先闻言心头大骂: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生擒。这些兄弟可都是老子从房山带出来的啊。 急忙劝道:“三人武艺非凡,后头还有一个一直没出手的,看模样更是不得了。哪怕等他们力竭被擒了,咱们得死多少人啊。” 闻达虽然胆小,可却不是傻子,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点头道:“好,死了总比跑了要强,那便依你之言。” 毕先闻言心头一松,可他现在已经不是房山土匪,而是吃上俸禄的官兵,不敢再如从前一般胡乱射杀了。 连声交待弓手准备,只等他一声令下。 …… 王进护着春桃在后一直缓缓跟随,虽然没动手,可是那眼睛一直关注着一切。忽见对方弓手列阵心头大惊。 “速退,小心暗箭!” 柳元闻听身后召唤,大吼一声举起一个官兵尸体护在身前,只听一阵噗噗之声,那箭矢已如雨水般落下,而危招德更是被一箭射中腰腹…… “毕先,老子要杀了你。”危招德忍痛大骂,手中大刀不停挥舞挡开几支羽箭,边扫边跟着柳元往山上跑。 下面的闻达见状大喜,连声下令道:“追,快追上去。” 毕先得令连忙领着一队弓手往山道上跑。没走多远,却见他们躲在两棵大树后面,已经无路可走。心头暗笑:“现在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危招德,你个乱匪余孽,居然还敢跑濠州城来送死。”毕先大笑道:“速速弃械投降,老爷暂且饶你一命。” 柳元一把拉住躲在树后的危招德,知道他本就对这背主求荣之徒恨得牙痒,肯定会忍不住冲出去。可此时出去只能变成靶子,不禁往对面的王进看去。 “教头哥哥你拿主意,咱们听你的。” 王进对他点点头,也知道再拼无益,忽然一把将铁枪往前一扔,直直插在地上。 史进和危招德心中气急,可却也没有办法。柳元见他们模样,连忙劝道:“兄弟们暂且忍耐,终有出这个恶气的时候。” 说完也把自己长刀丢了出去。 史进和危招德见状大吼一声,跟着把兵器扔了。 “哈哈哈哈。” 毕先大笑几声,讥讽道:“尔等贼寇倒还挺识时务。” 回头喊道:“给我将他们绑了,回府衙报功!” 第240章 张老鼠濠州寻门路 小旋风水泊… 天色刚亮,位于宿州西濠水之畔的荆山镇上,一个模样有些猥琐的员外,领着十几个家小走进了镇子最大的酒楼。 刚一进门,那酒楼的掌柜忽然眼前一亮,忍住心头惊喜招呼道:“诸位客官怎么这般早就赶路啊。” 那员外笑道:“我们可是在野外破庙过了一夜,现在人困马乏的,还请掌柜的快些安排。” “好好好。”掌柜的笑道:“快给各位安排几间上房。” 说完慢慢的领着众人往后院走。 那些家小有店中小二招呼,而那员外却跟着掌柜的进了账房。 刚一进门,那掌柜的忽然转过身子翻身一拜。 “小弟见过张三哥哥。” 那有些猥琐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梁山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本来他还担心员外装得不像,有点端着,此时进了门更是放纵起来,把头上帽子一丢,直接躺在旁边床上,随意的唤道:“兄弟莫要行礼了,快些给弄点热酒来喝吧。这一路可把我累死了。” 那掌柜的见状自己笑着爬起来,给他把旁边炭火弄大点,客气道:“哥哥怎么不在山寨清闲,反而跑宿州来了。” 张三摸摸自己那满是油花的黑脸,摇头道:“得了军师命令去金陵城取刘梦龙的家小,却不想那边不太平,全是童贯的官军和逃难的百姓。我只能绕了一圈走应天府回来。” 那掌柜的闻言笑着点头道:“那确实多走了好些冤枉路。” 弄好炭火,起身道:“小弟先去给您弄些吃的来。反正也不急着回山,在此地歇息一天再动身不迟。” 张三挥挥手笑道:“你尽管去忙,我今天也没打算走。” 那掌柜的闻言哈哈一笑,转身出了房门。 过不多时,那掌柜的端着些酒肉进来,张三吃了一点,只觉得困乏得不行,干脆脱了衣服又睡下了。 也不晓得睡了多久,忽被那掌柜的唤醒。 张三迷蒙着眼珠子,有些无语道:“老许,你就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 许掌柜焦急的拱手道:“哥哥莫怪,却是出了大事啦。” 张三闻言忽得坐起身子。 “官兵发现你这了?” 许掌柜忙道:“哥哥容禀,刚刚有个濠州客商在店里说,山寨王教头还有柳元哥哥好几个头领皆被官府给拿了……” 张三大惊道:“这怎么可能?王教头是大官人亲军主将,怎么跑这濠州……” 话没说完,忽然想起曾经听马灵说起过,王进老家便是濠州。 “消息能确定么?” 许掌柜点头道:“小弟怕消息有假,特意去打听过,当是千真万确!” 张三闻言一把掀开被子,匆匆穿上衣物对他道:“我先带几个人往濠州城去,你速速回山报信。” 许掌柜点头询问道:“那刘统制的家小要不要一道送回去。” “这急什么,留在这又丢不了。”张三瞪了他一眼,说道:“可若家里知道的太晚,那才是要了老命了。” 一把拖开房门,忽然又回头道:“你不善于骑马,可以先去兖州邹县军营,出林龙邹渊正在那驻守的,把消息告诉他自会派快马回山。” “小弟省得!” 张三先去和刘梦龙妻小交代几句,便领着几个亲随打马往濠州城去。 荆山镇虽然地处宿州,可却就是挨着濠州,比宿州治所反而还近很多。 没到一个时辰张三就进了城池。 “你去寻个铺面或者院子,跟人谈好价钱。我找官府打听打情况就来寻你。”张三交代心腹道。 “咱们现在要盘铺面?” 张三点头道:“咱们濠州城里还没落脚的地头,万一山寨来人都不好安排。” 见心腹去了,张三心中气道:“早知道这濠州城会出事,就早点把铺子开过来了。万一杨林哥哥寻麻烦,我这说理都没法说。” 自己边懊恼边往府衙去,走到附近见一座酒楼人声鼎沸生意颇好,便走了进去。 刚刚落座,就听一群人在闲扯,说的正是王教头被官府抓了的事。 只听一个模样富态的中年人说道:“你们知道么,知州相公打算把这梁山贼人解入东京,可被那个都头毕先给拦下了。” 旁边一个问道:“你莫胡扯,一个都头能跟知州大人说上话?” “你懂什么,那都头以前可是伪王手底下的大将,咱们濠州城里很多官兵都是他手底下人,而且甚有眼色极会做人,知州相公和闻都监都很看重于他。” 张三见说,连忙笑着回身客气的问道:“这位老爷怎么知道得这般仔细,怕是和府衙里的相公们关系匪浅吧。” ahzww.org 那中年人见张三模样虽然不怎么样,可那行头却是不一般,微微点头甚是得意的道:“府衙牢狱节级是我表亲,如今梁山贼寇正在我兄弟手下受刑呢,我哪里能不清楚?” 张三闻言心头火大,可还是笑道:“那就难怪了。不知如今知州相公打算如何处置贼人?” “我听自家兄弟说,都头毕先建言将贼寇就地处斩,免得夜长梦多。”那人喝了口酒,笑道:“可知州相公还没决定,毕竟献于京城这功劳可比杀了要强太多。” …… 张三在店中坐了一阵,便结账离去,现在的他虽然还有些泼皮性子,可脑子却早就磨练出来。 他知道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要想办法让那知州把人送去东京,而不是真听那毕先的就地处斩。 可这濠州地界连个相熟的人都没有,自己又能怎么办呢?在街上溜了一圈,还是没有一点头绪。本想花点钱去牢中看看,可又担心被有心人利用,别把自己给送了。 从府衙走到北街,又从北街逛到南门,忽见前头一队官兵流里流气的往城门走,眼珠子不禁一亮。 “去打听一下,看看都监闻达住在何处。” 旁边心腹大惊道:“哥哥打算走这门路?” 张三点头道:“这闻达素来贪财,而且还是个胆小如鼠的人。老爷去拼一把。” 心腹连声劝道:“哥哥还是再考虑考虑,万一这鸟都监把您也拿了……” “怕个鸟。”张三给自己鼓劲道:“他闻达知道我梁山底细,说不定能吓得他帮咱们这个忙也说不定。” …… 兖州邹县的城池二十里外,出林龙邹渊刚刚在军营内和士卒闲扯了一阵,正准备去县里找知县相公耍耍。这驻军地方虽然轻松,可却没有在山寨里快活。 “哥哥,这雪虽然化了几天,可这北风还是吹死人啊。”一旁亲随搓着双手笑道。 “你就知足吧,现在山寨给咱们配了棉衣棉裤,不比以前在登云山冻兔崽子似的强上百倍。”另一个士卒打趣道。 邹渊闻言大笑,忽然想起以前自己和侄儿邹润在登州城外,守着一个只有几百喽啰的小小地头,有时候还得靠去抢劫沙门岛的犯人才有饭吃,真是要多造孽就有多造孽。 正要说话调笑几句,却见南边不远处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好像甚有急事的狠抽身下马匹飞驰而来。 “这人也不怕把马给打死了。”身旁士卒笑道。 邹渊一直盯着那人,却见他居然往自己军营方向来了,不禁有些惊讶。正在此时,那马匹像是吃不住力,嘶鸣着把那汉子给甩到地上…… 邹渊见状一抽马鞭,连忙跑过去。 “兄弟没事吧。” 邹渊一把将那人扶起,见这汉子被摔得满脸是血,关切道。 那汉子咬牙忍住疼痛,问道:“敢问将军可是邹渊哥哥?” “是我,兄弟是?” 那汉子闻言大喜道:“小弟是哨探营张三哥哥麾下甲长,还请邹渊哥哥派人回山报信,王教头在濠州被官兵拿了……” 邹渊等他说完,压住心头震惊连忙对身后士卒道:“速速拿我令箭,回山禀报大官人知晓。” 见心腹亲随去了,邹渊让人抬上那汉子往营中走,边走边问道:“你家头领呢?” “我们在宿州听到消息,张三哥哥便让小的回来了……”那汉子说道。 邹渊见他说话都费劲,便也忍住了没有再问。 …… 柴进刚刚躺在床上,就被一阵急促的呼唤叫起,待问得清楚,也是大惊失色。 匆匆随着值守头领赶回聚义厅,见李助几个已经在等着了。 “大官人,报信的兄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小弟已经派了马灵先行赶往濠州。”李助一见面便上前说道。 柴进点点头,看向几个军师,问道:“若是发兵去救,不晓得来不来得及?” 吴用开口道:“山东离濠州虽然只隔着几个州府,可若等咱们大军过去,就怕他们已经……” 话未说完,可众人心头皆是一慌。 柴进更是万般后悔,不禁责怪起自己为何出这鬼主意,让他们回一趟老家。 李助几个连身劝道:“大官人切莫自责,您完全是一份好心。兄弟们有此一难,皆是命数使然,” 乔冽也劝道:“仙长说得甚是,兄弟们定能逢凶化吉的……” 柴进稳住心神,问道:“现在如何办,咱们不能在此安坐。” 李助闻言建议道:“既然他濠州官府敢来撩拨梁山虎须,咱们如何能受他摆弄。不如干脆直接发兵杀到淮西去。” 柴进本就有些恼火,闻听此言,点头道:“好!狗日的赵佶不让老子过好年,他也别想好过。” 吴用、朱武几个听完虽然有不同意见,可此时也知道没什么好劝的,唤来士卒往各地传信发兵。 第241章 小泼皮上门送礼 大都监笑脸相… 张三以前在东京城里也是一群泼皮的头头,平日靠领着李四几个去大相国寺欺负欺负老和尚,偷点菜过活。后来出了个鬼主意想给鲁智深来个下马威,将其推到粪坑里才惹走了完全不一样的一条路…… 虽然没有十分过人的本事,可这脑瓜子还算灵巧的。 他在大街上寻思了半天,终于让他找到一个可以下手的人,也不再犹豫。哪怕身旁属下连声劝解,自己也觉得风险有些大,可还是买了许多礼品,寻到了都监闻达的庄子里。 在门前深吸两口气,不停安慰自己道:“千万别怂啊。你如果怂了,闻达那个挫鸟就吓不住了……” 正要上前叫门,又下意识的对躲在远处的属下招了个手,小声嘱咐道:“我若一个时辰还没出来,你们就快点回山,告诉大官人与我师傅,就说小弟张三不能再伺候他们了。” 那心腹属下也是个泼皮出身,跟着张三几年嘴巴甚是滑溜,哪怕关心人都不会说好听的,闻言忍不住又劝道:“哥哥,要不咱还是别去了吧,总感觉这完全是提着粪桶走亲戚,送屎上门啊……” “你他娘的。”张三没等他说完就一脚踢过去,笑骂道:“给老爷滚。” 骂了几句反而没那么怕了,对几人点点头就往前去。 这是闻达私下院子,却没有士卒值守,上前敲了几下门便开了。 “敢问可是闻都监府上?” 张三见一个庄丁开了门,客气的拱手道。 那庄丁见他模样虽然有些猥琐,可衣服华丽挺讲究,又拎着许多礼品,心中了然。 眼神稍微一抬,笑道:“正是都监相公府上,你所为何来?” 张三哪里能不懂规矩,客气的往前一探,手中已经冒出来一块不小的银子。 “小人在大名府谋生,乃闻都监故人,特来拜访。”张三笑道:“还请这位兄弟多多通融。” 那庄丁喜笑颜开的接过银子,又听他说是闻达在大名府的旧人,直接大方的开了门,引着他进了庄子。 闻达虽然不记得自己在大名府有个熟识的张员外,可也随着家丁出了后院,毕竟人家是来送礼的,看那礼单可是出手阔绰得狠。 一见面张三立马客气的行礼道:“闻都监,大名府一别,可是想煞小人了。” 闻达见他恭敬模样,心中笑道:以前求老爷办事的人那么多,怕是给忘了。 xiashuba.com 也客气道:“张员外,好久不见啊。” 张三本也是装模作样,见他不提反而省事了。连忙又是一顿恭维,把个闻达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心里直怪自己记性太差。 二人闲聊一阵,闻达问道:“张员外怎么今日来了濠州这偏远之地?” 张三见说摇头道:“小人这做买卖的,只要有好处哪里不得去。” 忽然神色暧昧的看了眼闻达身旁几个五大三粗的庄丁,小声道:“今日特来请都监相公帮帮忙。” 闻达见状对旁边挥挥手,安排道:“你们出去,没招呼莫要进来。” 待庄丁都出去了,张三从怀中又掏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闻达一听那声响心头一动:这家伙,什么生意舍得花这么大本钱。 既不去接也不说话,端起茶水慢慢喝起来。 张三知道他已经猜到了里面的份量,自己开口道:“这生意是个长久买卖,如果相公今日帮了忙,往后只会受益无穷。” 闻达以前在大名府跟着梁中书却是过得极好,可到濠州时日尚短还没混开。日子过得并不富裕。 闻言心头大喜,点头笑道:“咱们既然是故人,张兄弟也无需藏着掖着了,但请直言吧。” 张三点点头,忽然没了一点嬉皮笑脸的神色,眼睛盯着闻达沉声说道:“不知府衙大牢中那几个人做何价钱?” 话音刚落,本来一片神态自若静待下文的闻达面色大变,手中茶杯差点抖落在地。 眼睛瞪着张三,却见他此时已经没了一点猥琐,反而极为高傲。 “你是何人?” 张三见他没敢声响,心头大笑:好,老爷没看错你,果然是个软货! “在下梁山小旋风帐下头领,过街老鼠张三。今日特奉我家寨主之命来拜访闻都监。” 虽然闻达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等他自己表明身份还是忍不住心头大骇:我都躲淮西来了,怎么还能碰上这倒霉催的事啊。 张三见他还在故作镇定,接着说道:“相公觉得濠州之地能不能挡住我梁山兵锋?” 闻达见他言语要挟,下意识道:“哼,你梁山虽然势大,可若要一路杀过来就怕你们的人已经成刀下亡魂了。” 张三闻言哈哈一笑。 “这也是我哥哥担忧之处,不然我又何必冒着自己身死的风险来见你呢。”张三说道:“只要闻都监能说动知州将人解往东京,这金子给你,梁山也记你这份人情。我家寨主仁义之名你是知道的,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闻达眉头一皱,看了眼张三又连忙移开,却还是没说话。 “如今我家哥哥已经发兵沂州,不日将进淮阳军。如果山寨兄弟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能跑得了你么?”张三加重语气,直接出言道。 闻达见这其貌不扬的人如此咄咄逼人,真想拿他下狱,可最后的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 作为一个在济州、在大名府都吃过梁山大亏的兵马都监,闻达最是清楚这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正在犹豫摇摆不定之时,忽然耳后一阵寒风带着破空之音传来,闻达还未反应只听一声闷响,一块晃眼的小金块直直打进了身前的桌子上…… 闻达惊讶的看着那小金砖发呆,而张三已经惊喜的往四周看去。 第242章 大刀闻达当说客 应天府外劫囚… 马灵一接到军令,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濠州。他并不知道张三来了此地,可他主管军情哨探,对各地州府的驻军将领还是有些了解。还在路上,他就打算先去闻达那碰碰运气。 他虽然没有鼓上蚤那潜入军营都不被发现的本事,可一座防备不够严密的庄子,对他神驹子来说还是没有难度的。 几个起落就溜进了后院,一顿寻摸才在偏厅中找到了正主,只是没想到,旁边还有一个多日不见的人。 躲在角落里听了半天,不禁也佩服起这过街老鼠的胆子和嘴皮子来。见那闻达被他喝住正在犹豫不决,马灵忽得甩出金砖,却没有现身。 对于胆小的人来说,这个提醒已经足够了。 而张三稍微张望两下见马灵没有出来,便明白了一切。 忍住心头喜悦看着正自发愣的闻达,伸手想把马灵那块小金砖拔出来,可弄了几下居然纹丝不动。 自己讪笑一声,又把那红布包好的金条推了一下,道:“闻都监,现在信了么?” 闻达看了眼张三,心头暗下决定,拿起那金条紧紧握住。 “我明日自去寻知州大人。” 张三闻言大喜,笑着给他作了个揖。 开口道:“好,小人静候佳音!” …… 出得庄院,张三只觉得心头大畅,一群心腹见他模样便知事情有了眉目,都笑着跑过来一顿恭维。 “别夸了,再夸也不怕把他腻死去!” 黑暗中一个声音传来,让那几个正自拍马屁,拍得不亦乐乎的梁山士卒心头一惊。 可等那人一现身皆是狂喜的行礼道:“小弟见过马灵哥哥。” 张三傻乐道:“老爷我冒着这么大风险进去,被夸几句还不行了?” 马灵走过来哈哈一笑,一脸不屑道:“进是进去了,也不知道是谁的腿,在桌子底下一个劲的打摆子。” 张三知道他和时迁的眼睛尖得狠,可也没想到这么毒辣,笑骂道:“滚回你的马圈里去。这大冬天的,闻达连个炭火也不烧,老爷那是冻的。” 一群心腹和张三能随便开玩笑,可却不敢随便和马灵开玩笑,毕竟没有那般熟悉。皆在一旁见二人耍笑。 yawenba.net 闲聊一会,张三问道:“现在怎么办?” “我去知州府上转转,看能不能也吓吓那贪官。”马灵道。 张三眉头一皱,劝道:“那知州衙门戒备森严,怕没有那般好闯。” “没事,进不去就安心等闻达的消息好了。”马灵笑道:“这大刀闻达本就是个人精,如果下定决心去说服那贪官,应当是没问题的。” …… 第二日一早,闻达已经没有了一点点昨夜的惶恐和不安。 打马来到府衙,先给知州相公顾仁美行了礼,又闲聊一阵,才故意问起了正事。 “相公,您真的决定上报朝廷,将梁山贼人在此地处斩么?” 顾仁美本来就在犹豫,见他提起,不禁问道:“本官昨夜就想问问闻都监的意思,毕竟这贼人是你亲手擒来的。” 闻达微微客气,点头道:“末将听闻这王进是反贼柴进的义兄,也与故太尉高俅乃是死仇。如果咱们解往京城,或许官家会……” 这些顾仁美都知道,他本就是希望解往京城,能博得皇帝满意。 开口道:“可毕先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此去京城路途遥远,若是贼人得了消息在路上把人劫了去,就怕反而落下个罪名来。” 闻达闻言故意摇头,微笑不语。 “将军为何如此?” 闻达说道:“末将以为,这毕先此举怕是有私心的!” 顾仁美惊讶的看着他,让他接着说。 “这毕先本就是反贼王庆手下大将,后来见机不对才降了朝廷。他对只做个小小都头早就不满了。”闻达凑过去,小声道:“百姓中多有传言,淮西各地山头尚有一些王庆的余孽藏匿,都放出话来要杀其报仇……” 顾仁美皱眉道:“你是说,他想杀鸡儆猴?” 闻达摇头道:“正是如此,末将听两狱节级说,毕先每天央求他狠狠折磨危招德,当是泄私愤之心重于公心了。” 忽然叹了口气,摇头道:“他们这些贼寇哪里会懂为官家分忧的道理。陛下可是恨不得亲手为高太尉报仇雪恨的。” 顾仁美闻言不禁点头道:“将军所言甚是,他手下许多人在充做府衙官兵甚是桀骜,已经有很多官员向我抱怨了。” 对着闻达笑笑,客气道:“那都监觉得如何解往京城?如果只是衙役押送怕是有些不妥的。” 闻达忙道:“相公所言甚是,末将觉得既然毕先不满足于做个小小都头,还不如让他领着人马前去护送,既证明了相公用人不疑,也让他多个去京城露脸的机会,将来更好的为大人效力。” …… 柴进领着人马刚刚进入沂州边界,神驹子马灵便已经跑了回来。 待他禀明清楚,柴进等人皆是神色一松。 李助更是对着鲁智深将张三夸赞再三,直言想不到这过街老鼠胆色越来越好了。 既然已经不用大军开赴濠州,便也让柴进省了一个大麻烦,毕竟这大冬天行军,又不能水军南下,真是要多不便就有多不便。 当即点起十几个头领和一些士卒,穿过沂州,往淮阳军奔去。 因为要在路上拦截,不能再去濠州,一群人分批经宿州入应天府,在下邑县外等着。 “大官人,小弟刚刚打听过,应当还没过去。”马灵禀报道。 柴进点点头,对旁边的花荣交代道:“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来,让兄弟们在附近寻些茶舍酒肆呆着,莫要张扬。” 花荣闻言连忙拱手道:“小弟省得。” 说完自去安排乔装的士卒去了。 李助见也没事,不禁问同来的山士奇道:“你们当日来芒砀山取花荣兄弟的家小,看那地头怎么样?” 山士奇稍微一回忆,答道:“那地头倒是生得险恶,如果好好收拾收拾,或许能藏下几万人马。” 柴进有些疑惑的道:“军师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李助微微一笑,说道:“此地离应天府不远,将来咱们如果要取这南京城池,倒是可以先利用起来。只是不晓得宋江离去以后,会不会已经被其他同道给占了。” 马灵闻言不禁问道:“大官人,要不要小弟派人过去看看?” 柴进心中寻思:这应天府是大宋南京,比大名府还要富裕许多,能先有个落脚点却也不错。 点头道:“好,如果有人占了让兄弟们打听清楚,看看是何来路?” …… 亳州酂县的官道上,一百多官兵押送着几辆囚车正缓缓前行,为首的虽然做都头打扮,可却长得极为惹眼,那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便能看出这个人并非好相处之人。 他悠悠的骑在一匹老马之上,心中没来由的一气:想老子以前在淮西什么好马没见过,王庆那厮还不是任我挑选?可如今降了官军,却只能做个小小马军都头。 回头看了眼后面囚车里全身是血,可还在嘶哑着嗓子骂自己的危招德,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欲调转马头又寻他撒撒火,却听旁边一个府衙委派的差役说道:“都头,前面便是应天府地界了。” 毕先点点头,他一路过来一直都在担心梁山贼寇劫人,可现在都快到应天府了,不觉又有些放心下来。心想只要过了这下邑县,道路便更加平坦宽阔,自己也能走得快些。等进了京城将贼人献了,说不定真如闻达所言,弄升个几级也说不定…… “毕先,你个狗娘养的,给你爷爷拿口水来。” 危招德的一声怒骂又打扰了毕先的幻想,不禁心头怒起,一把调转马头跑过去,拿过身旁士卒的长枪对着他,喝道:“你他娘的危招德,信不信老爷现在就让你死在这。” “哈哈哈哈。你敢么?”危招德被他从濠州监牢打到应天府,早就血肉模糊,可也知道他完全不敢杀死自己,闻言大笑道:“你若不怕你那些贪官祖宗收拾你,尽管往我胸口扎,来来来……” 毕先以前虽然认识危招德,却并不是很熟悉,他也不晓得这人居然那般死硬。现在见其一脸不屑模样,心头忍不住更是火大。 忽然看见那绑缚于囚车外双手,冷笑道:“老爷不敢杀你,可现在废了你也能出口恶气。” 丢了长枪,一把举起腰间佩刀就往危招德手臂砍去。 “不要!” “住手!” 旁边的王进、柳元等人皆是大喊,可怎么能阻止这黑心汉子的戾气…… 就在腰刀将要落下之时,忽然一声弓弦骤响,这刀口舔血十几年的毕先只觉得心头大骇,急忙夹马侧身,虽然还是慢了一拍,可却躲过了后心的致命之伤,一支利箭从左箭透体而过…… 还没等官兵反应过来,几声呼啸在两侧吹响,更有无数人影从山林中跃起,随着弓手的一轮羽箭之后,飞入跳进官兵之中。 “杀啊!” 一个黑汉手提两把板斧见人就砍,直杀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旁边一个威武大汉手中铁棒擎天,每到一处,直打的官兵脑浆炸裂…… 王进和柳元对视一眼,忽然畅快一笑。 危招德一直不懂为何他们那般冷静,他已经抱了死心所以才一直辱骂毕先,至少在死之前也能痛快痛快。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在王进等人的心里,一直都相信肯定会有人来救自己的。 忽然,危招德看见前方一个英俊非常的少年将军收起弓箭,挺起长枪就去追毕先,连忙大吼道:“那个狗贼一定要留给我来杀啊!” 感言 诸位兄弟大家好,一不小心,本书也码了六十多万字,小弟诚心感谢大家的鼓励和陪伴。 在此拜谢! 因为工作的缘故,平时会有一点点忙,所以没有来得及对大家的建议一一回复,还请大家莫怪。 今天正好还算空闲,所以向大家说说我对本书的一些构思和想法。 首先,写本书的初衷就是因为一时激动,并未想靠这本书大火或者谋生,当时动笔完全是重新温习了一遍小说,对故事的结局些愤慨。 《水浒传》作为四大名著之一,一直受国人的推崇,可也比其他三本书争议更大,因为他本来描写的人物就有很大的局限性,比如其中有官员、有将领、有杀人如麻的土匪、有一笔带过,却并未过多描写的所谓好汉…… 156n.net 所以很多事情、人物都是靠大家自己理解出来的,并没有一个评判的标准。本书也只是表达我自己的喜好和观点,并不想强加给大家。 第二,回复一些书友的问题和建议,比如有位朋友说主角是穿越者,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忘,完全是白穿越了。 这里如果大家仔细看书的简介就应该很明白,第一句话就是;后世的一个普通人。 为什么这么写,就是我不喜欢主角光环太重什么都知道,我在书中也有很多地方暗示过,比如不懂如何晒盐,不会制造火枪、火炮等等……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还有一位朋友说人物描述的太简单,不够深刻。 这里我也做下解释,因为水浒中的人物他已经在大家的脑海中有了深刻的印象,而那些比如武松打虎、潘金莲偷人的事兄弟们比我还记得清楚些,我不想再写,也懒得再写。我的目的是征伐天下,将来换个不一样的结局。所以前期进度会很快,但是也已经尽量的给了交代,这里就不多啰嗦了。 再解释一下有位读者说的小弟总是弄错地理位置,其实我并不是弄错了,而是很多地盘,特别是北方平原不一定要从城池过,完全可以绕城而走……就像历史上金人第一次南侵夺不下太原,他们就干脆放弃了,直接杀向了汴梁城。还有一点,施耐庵写书的时候有些地方也错了,比如魏定国所在的凌州,在北宋根本不存在这个地方,可我又不能给他换到济州或者高唐州去,所以只能原谅兄弟将错就错了。 最后解释一下书中无力值的问题,本来水浒中各位好汉的武力值就是个天大的争议,贴吧里争了好多年都还再争,这确实有些不懂。。因为小弟觉得,旗鼓相当的高手生死相搏,有很多原因可以决定胜负。比如说霹雳火秦明,有的人说他不配五虎,有的人又说他武艺最高。。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争吵,自己有自己的观点就行了。。至少我觉得,秦明手中拿的是狼牙棒,兵器本来就是极重,乃是用来冲阵用的,在单打独斗的时候会稍微吃一点点亏,因为斗得越久自己的消耗也就越大…… 还需要说明一点,北宋的官职和地理位置本就是元朝人编写的史书记载下来的,乱七八糟不说还不够详细,所以有时候我也偷懒,随意给搞了个,大家就包容包容我的这点小心思吧。。毕竟小弟这个不是写的严谨历史文。。。。哈哈哈哈! 还有些评论下次再解释,还希望大家多多留言,多多提问,只要别骂得太难听都是可以的。。。毕竟只有大家的鼓励和建议越多,小弟才能更好的完善,但是我能保证,本书绝对不会太监…… 最后,,,在这里给大家作揖了! 第243章 小李广羽箭救好汉 黑糜貹大斧… 毕先被花荣一箭射倒,虽然没死可左臂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咬着牙翻身起来,见同来的官军已经死伤大半,连忙一跃上马想往南逃窜。 可哪里能让他如愿,刚刚跑出几丈远,只见一个手拿方天画戟的年轻人,和一个黑脸大汉举着开山大斧就往往毕先头上劈去…… 他抓起手中的腰刀一把挡开那长戟,可那巨斧却已经直直从天灵盖劈进,毕先还没来得及呼喊,就将他分成了两半。 危招德本来还希望小李广花荣能把毕先留给自己,可谁知道话刚说完,就看见他已经入了黄泉。瞪着个眼珠子叹了口气,感觉像是报仇了,可又觉得不过瘾! 糜貹等斧头落下才听清楚危招德的话,不禁汗颜一笑。 “这位兄弟对不住啊,一下手快了。” 说完又是一斧砍破牢笼,将危招德救了出来。 毕先已死,剩下的官兵更是一下没了主心骨,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求饶。 危招德这莽汉捡起地上一杆长枪,还要杀几个人出气,却被旁边的王进一把拖住。 “怎的?”危招德不解的看向王进说道:“这些都是跟着毕先反叛的逆贼,哥哥让小弟全杀了替楚王报仇。” 王进微微摇头,对他道:“这些人也只是听令行事,将来定替你擒拿寇猛来出气。” 说完眼神往前一引,危招德连忙回头看去,见一个儒雅非常的官人和一个气度不凡的道士正往这边走来。 危招德哪里能猜不出是谁来,收敛住心神跟在王进、柳元身后快步迎过去,只觉得身上的伤全都好了。 “我等来迟,让诸位兄弟受苦了。” 还没等他们开口,柴进率先拱手致歉道。 王进几个连忙行礼,柳元更是笑道:“我们倒是没什么,就是危招德兄弟受了些委屈。” 柴进得了马灵的通报,自然是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的,闻言关心道:“好汉能投我梁山,小可心中快慰。不知身上的伤可还要紧?” 危招德忙再次行礼道:“都是皮肉伤不打紧。能投梁山麾下乃小人之福,多谢大官人接纳!” 和他客气几句,柴进看向义兄,对他点头道:“我已经派人通知张三,让他想办法将义母遗骸寻地方安置。等将来咱们再做安排!” 王进还没开口,史大郎忍不住问道:“大官人,为何不将老夫人棺椁迁进济州?” 柴进神色一正,沉声道:“义母临终嘱托希望葬在淮西,咱们自然尊她老人家意思为好。” 旁边的李助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狠厉道:“现在王家族人是担心惹麻烦才这般做,将来定让他们跪着迎请老夫人灵柩回乡。” …… 濠州城里,都监闻达被知州相公顾仁美急匆匆的叫进了府衙,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顾仁美焦急的道:“那梁山贼寇在下邑县外被人给劫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闻达在路上自己推算着时间,已经大概猜到了是这事,心中虽笑,可面上还是露出惊骇神情,装模作样的喊道:“怎么会如此?” “这还有假,我派去的交接书吏都逃回来了!”顾仁美指着闻达,本想骂两句,可却还是忍住了。虽然他撺掇了,可自己又何尝不想将人送京城去的。 能把梁中书和高俅都哄得眉飞色舞的闻达,哪里能猜不透这顾仁美的心思。 连忙自己跪下道:“都是末将之错,还请相公责罚!” 顾仁美见他恭敬,摇头叹了口气,让他起来。 说道:“这又怎么能怪你呢。只是如今毕先已死,万一上头追问,难免跟着吃瓜落啊。” biquge.name 闻达早就想好了应付办法,见说忙道:“相公勿忧,这事完全怪罪不到您的头上。” “为何?” “这人是在应天府地界被劫的,理应由南京留守司负责。”闻达道:“那下邑县不远就是芒砀山,那里头常年藏匿匪盗世人皆知,咱们濠州只有功哪里会有过呢。” 顾仁美闻言不禁点头道:“有道理,咱们只负责押送,可你应天府不太平,濠州哪里管的着。” 说完心头也是一松,又问闻达道:“可如今损了人马,这总要有个交待吧?毕先领过去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没几个跑回来的。” “这样更好。”闻达道:“他们本来就是淮西的贼寇,如今逃了咱们还可以把罪责推给他们。就说他们匪性难改,又逃往芒砀山为寇去了,那样的话,州府连抚恤都不用负责……” …… 顾仁美本来就是一个老夫子一般的人,没有太多主见。能当上这小小濠州知州,还托了王庆杀了淮西很多官吏才上的位,哪里能经得起闻达这个老油子的忽悠。何况人家闻都监句句说在点子上,更加没有不听的道理了。 二人商量一阵,闻达便离了州衙又喜笑颜开的回了自己的庄子。 刚刚在家中坐不多久,便听人禀报说故人张员外来访,连忙起身相迎。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直接领进了后院书房,客气的倒了茶水,请人坐了。 只见张员外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双手奉上笑着道:“我家哥哥交代,这次多亏都监相公帮忙,这是特意来感谢您的。” 闻达一听这是柴进特意嘱咐过的,心中大喜:若真能靠住这么一个大寇,将来说不定还能寻些别的方便呢。 装模作样的推脱一二,最后还是汗颜接下了。直言受不起! 张三笑道:“小人这次来,却还有件小事需要拜托都监相公。” 闻达心头一惊,可莫要太过分了,万一脱不开干系就真的只能流落山林了。 “敢问是何事?” 张三见他模样微微一笑,小声道:“相公放心,对您来说确实是一件小事。” 待张三说完,闻达才知不过是要让他想办法,偷偷护着王进老母的棺椁换个地方,免得受其他地方官吏羞辱,不禁放下心来。 “这事什么时候办,张兄弟尽管言语。”闻达道:“到时候我亲自带人过去。” 第244章 春风吹绿花千树 江南动武起兵…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站在柳岸花红的运河之畔,徐徐微风拂过他的脸颊,本该心情舒畅的童贯却提不起一点高兴和心安,反而让他忍不住想起几十年前,王安石写下的这首《泊船瓜洲》。 就在几天前,刘延庆终于夺下了明州全境,这本是好事。可让童贯没想到的是,原本应该有船坊、工匠无数的明州,却没有寻到几个人,几艘船。 更让他生气的是,这些船匠都被一个叫叶春的人,说动后拐去了山东。 山东是哪里,那是柴进这个大反贼的老巢啊。他居然在方腊将大部人马调往苏杭的时候,就已经在明州活动了。 此时的童贯,忽然有一种感觉:不管是眼前的方腊也好,还是幽云十六州的契丹人也罢,都不如那躲在济州水泊里的那个大周余孽来得那么可怕了。 微微看了眼运河两岸慢慢开出新芽的柳树,对着种师中叹气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那荆湖各州的船坊也是柴进那伙人烧的。” 旁边的西军众将心中早有这想法,如今听童贯说明,皆是心中一凛。 种师中微微欠身,点头道:“平时末将在西北虽然也听过这柴进的名头,但多是流传于江湖百姓口中。却不想他能看这么远,在数年前已经想着着手打造水师了,更是想毁坏各地船坊,让朝廷没有战船可用。” 童贯知道他还有些话不好说,自己开口道:“你说的不错,他应当在杀高衙内之前,就已经想好要造反了。” 忽然讪笑一声,接着道:“当年我听说他杀了高强,本以为不过就是一个自命不凡的公子哥,一时冲动做了这事。现在看来,他完全就是故意杀人,好替自己扬名啊。” 身后的辛兴宗下意识叹气道:“当时如果朝廷能杀了这贼子,又哪里能成为如今的心腹大患。” 童贯和种师中对视一眼,皆是摇头苦笑。 能杀么? 如果当时有人说他会造反,谁会相信,又有谁能看这么远! 一群将领皆是沉默不语,他们都没见过柴进,更没和梁山人马交过手,以前总觉得是高俅这个不懂军事的太尉领军,才造成了兵败的后果。 可现在…… “刘延庆到哪里了?”童贯忽然问。 王禀闻言连忙道:“已出明州,最多三日当可进入萧山!” 童贯微微点头,忽然神色一正沉声道:“虽然寻不得更多战船,可咱们也不能再拖了。待刘延庆回师,全军开拔杭州。” …… 又是一年春柳绿,运河下游的杭州城内,圣公方腊又熬过了一个冬天。 在这个冬天里,虽然明州等地已经被官军夺去,可这都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连刘延庆从杭州湾坐船过越州,方腊都没有敢截杀于他。就是担心一旦分兵,怕害得赤岸口大营守不住。 可明州的失去,却让江南众臣更加期待北方结盟的梁山大军起来。 方腊领着御营总管方杰回了行宫,便命人唤来了左右丞相娄敏中和祖士远,还有尚书王寅等一干重臣。 天暖了,明州也已入敌手。安静了一个冬天的杭州城,迎来的只能是无尽的厮杀…… 待娄敏中等人匆匆进来行了礼,方腊开口说道:“朕刚从太子大营回来,兄弟们严阵以待士气旺盛,当不惧童贯这大奸贼的突然进攻。不过却不晓得梁山那边怎么样了,一直都没见动静啊?” 娄敏中见说躬身答道:“回禀圣公,这梁山远来两浙路路途遥远,又只能坐海船沿海而来,想来不会那般随意进兵的。咱们怕是还得再等等了。” 祖士远点头接口道:“虽然梁山有平海军许多海中战船,可却也一次押送不了太多人马器械,想那柴进应当会在明州沿海寻宽阔岛屿,先安放粮草,再徐徐开往江南。” 王寅虽然是尚书,可他的武力比他的学问要高,不禁问道:“咱们要不要再派个人往山东去催一催?” 娄敏中摇头道:“现在明州已殁,沿海也被官府把控,咱们如果再派人去,怕是有些不便了。” 方腊闻言眉头一皱,这他娘的又得等他们,万一不来可怎么办。 正要开口询问,却见侄儿方杰忽然走进殿中,行礼禀报道:“睦州邓、石二位元帅又给您送来了请战书。” 方腊等人见说,不禁都是相视一笑。 拿着书信微微一看,对娄敏中几个打趣道:“邓和尚几个兄弟已经向朕请战多次了,每次回绝他,过几天又来信,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王寅和邓元觉、石宝几个都是一同起兵的老兄弟,交情极好。笑着对方腊道:“他们俩都是爱厮杀的性子,哪里能忍得住每天在睦州城里呆坐啊。” 方腊摇摇头对方杰道:“你替朕回个消息给他们。就说等杀了童贯这大奸贼,朕回睦州陪他们喝酒。” 方杰闻言,笑着领命去了。 …… “报!” 一名探马飞身进了杭州城北赤岸口的江南义军大营。 “禀太子,刘延庆并未沿杭州湾回官军大营,而是在萧山西北立下了营寨。” 方天定闻言看向吕师囊问道:“这狗贼不回去,莫非是想在南边偷袭杭州城?” “殿下放心。”吕师囊拱手道:“听得探马回报,那刘延庆最多一万五千人马,又一路奔波而来,绝对不敢冒进的。” 江南四大元帅之一的司行方也点头道:“吕枢密之言在理,如果末将所料不差,他肯定想等童贯击破我部人马逼迫圣公出逃后,在杭州城外领军截杀。” “做得好个春秋大梦。”三大王方貌大骂道:“真当咱们是吃干饭的么,本王现在领一支人马去萧山先灭了这老贼!” “不可。” 吕师囊和司行方同声劝道:“咱们已经不能分兵了。” 方貌是个猛将,想不到那么多事,继续问道:“万一他是想绕后偷袭咱们大营呢?” 方天定胸中素有谋略,摇头解释道:“叔父莫急,咱们南边有杭州城做依托,又有宦塘河在侧,他连绕都绕不过来。咱们只要守住赤岸口,刘延庆要傻等就让他等着好了。待灭了童贯,看他能不能逃到海里去。” 吕师囊点头笑道:“殿下明鉴,只要等梁山大军开赴明州,刘延庆这支人马便如瓮中之鳖。” 雅文吧 方天定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住了想去厮杀的方貌,可最后还是稳妥起见,将临时调派往安溪镇驻守,以防止童贯杀个回马枪的人马调往了钱塘江北岸。 那支人马虽然不多,可领军将领是素来稳重的马步亲军都太尉杜微,也足够让大伙放心了。 可就在江南所有人都安下心来,默默盼着梁山人马之时,顶在最前沿的元帅厉天闰的北大营,却吹响了无尽的号角声。 官军进攻了! …… 江南义军熬过了冬天,大宋官军也是如此,就在得到刘延庆已经在萧山驻扎的消息后,童贯再也不能再等了。 建康水师加上明州、江州等地能寻摸过来的所有船只齐齐挤进了运河,哪怕你前面设置得再多的水寨,可童贯不怕。因为他要的不是杀敌多少,更没想过节省船只,他要的是过河,要的是一马平川。 他命人将前面的船只全部装满易燃之物,几支火箭过后,巨大的火船顺水直接撞进了江南水寨寨门上。 这种情况成贵没有一点办法,他只能看着水寨大门上的火越烧越大。心中大骂:“老爷看你有多少船烧!” 回头看向费保、倪云等人,沉声喝道:“兄弟们,该拿出你们的本事了。咱们水道若守不住,官军便可直接逼进涌金门,如果那样,岸上的兄弟可是连忙都帮不上了。” 太湖四杰神色一凛,拱手应诺。 紧握兵器转身皆往自己的战船而去。 他们知道到了最后,拼的还得是手里的刀。 …… 一个个临时搭建的水门被大火烧毁,在那烟雾之后,几十艘战船由建康水师打头,直往江南水军冲了过来。 忽然的战鼓争鸣,把两方所有男儿的血脉激得滚烫,那握刀挺枪的双手更是青筋暴起。 这是在狭窄的运河之上,不是在宽阔的太湖,战船快或者慢已经没有作用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杀,杀光敌人,保全自己! “放箭!” “射!” “射!” …… 两方的战船之上的将领厉声下令,只见运河上空箭矢如蝗似雨,遮天蔽日。它们带着呼啸,划破长空…… 箭矢落处,一声声惨叫哀嚎便在两军之中响起,哪怕你盾牌防御再严密,还是挡不住这闪着寒光的箭矢。 有的士卒被一箭射中脑门,直接掉落水中,有的义军被射透咽喉,连喝骂都嘶吼不出便倒在了甲板上。只有那口中吐出的浓浓血水,像是在诉说着他有多痛…… “再射!”卷毛虎倪云,红着眼眶再次大吼道:“只要没死的都给老爷站起来,咱们江南没有孬种!” 忽然,一个同他一起从太湖过来的兄弟,丢下弓箭就要跳下水去,心头大怒。 倪云双脚一踩船上栏杆飞身跃起,手中朴刀直直砍在了那人脖颈处。 看着那瞪着眼睛尚自惊讶的头颅,倪云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袭来,差点让这铁打的汉子喘不过气…… 他狰狞的抓起那颗人头,厉声吼道:“怯战者死!” 忽然。 “砰砰砰……” 前方几声巨响,倪云猛得抬头,却是战船已经撞在了一起。 倪云一把丢掉人头,举起手中朴刀再次大吼道:“杀光他们,咱们才能活!” 说完再次飞身而起,像一头可以翻云覆雨的蛟龙,跳上了近处的一艘战船。跟随着前面义军兄弟一起,举刀往官兵砍去…… 第245章 童贯大军压城 方貌怒啸长空 运河之上喊杀震天,杭州城外北大营,此时也已经烟火冲天。 熬过了整个冬天的童贯,似乎想把这几个月的怒火全部发泄在厉天闰身上。密密麻麻的官军步卒像疯了一般冲向了江南营寨。漫天的箭矢带着火焰射进木门,烧得栅栏咔咔作响,那被射死的士卒更是发出冲天恶臭…… 这是厉天闰第一次正面对决童贯大军,看着漫山遍野的官军,他的脑子里现在一片空白。他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可他同方腊一道起兵造反多年,却从未遇见什么真正的抵抗,几个月便夺下了这江南数州几十县府。 如今当看到无数的官兵像数不清的蚂蚁一般嘶吼着往自己杀来时,感觉胸口压着块大石头,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将军,将军……”偏将吴植焦急的呼喊,把厉天闰从迷茫中给拉回了现实。 睁眼看向远处四周,手下偏将黄爱、晁中已经在寨楼上领着兄弟奋力厮杀,连忙收敛住心神,对吴植和兄弟历天佑喊道:“吴植速领中军五千救援黄爱,天佑亲回太子大营求援。” 吴植闻言连忙接令而去。 可历天佑却眉头一皱大声喊道:“大哥,现在咱们还顶得住,无需求援啊。” “我就怕守不住啊。休得啰嗦快去求援。” 历天佑看着兄长这有些发白的神色,慨叹一声转身驾马往寨门南边奔去。 等他去了,厉天闰便一把举起手中兵刃,原本有些空白的脑子忽然感觉胆气一壮,他本就是好勇斗狠的性子,刚才确实是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可现在更是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先乱起来。 交代好身边将来往来救援,自己反而挺刀往寨门而去。 厉天闰知道自己只要杀几个人,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怕。 “给我杀!” 大吼一声对着一个爬上寨门的官兵头上就是一刀,鲜血直接喷了他一脸,把那胡子都染成了红色。 厉天闰狰狞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那血腥味刺激得他胆气更甚。 仰天大吼道:“狗贪官,都给爷爷过来送死!” …… 北营顶在最前沿,可离中军大营却也只隔着数里,历天佑催马急行没有半个时辰便到。 待表明了来意,三大王方貌气得面红耳赤大骂道:“战事刚起就要求援?你哥子干什么吃的?” 方天定虽然也有些气恼,却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眼神微微看向多谋的吕师囊。 作为江南枢密使,吕师囊倒是有些理解厉天闰的想法。知道他应当就像数月之前的自己一样,被童贯大军给吓住了。 连忙道:“北大营乃中军门户,确实干系重大,末将愿领几千人马前去救援历元帅。” 方天定这些日子同他多有交流,有些猜到了吕师囊想法,点头道:“好,吕枢密速领三千精兵接管北大营。” 吕师囊得令转身既走,出营唤来钱振鹏等将领,点起三千人马便冲向了北大营。 大队行军自然比不得历天佑一马飞驰,行了大半个时辰却见前方火光冲天,无尽的黑烟随着东风直往西边司行方大营吹去。 “完了!”吕师囊心头大惊。 还没开口,钱振鹏更是已经骇得脸色大变的呼喊道:“大帅,北大营怕是已经被破了。” 旁边的历天佑焦急的看向吕师囊,哀求道:“吕枢密,快快救救我兄长。” 本来就极为愤怒的吕师囊闻言大喝道:“两万大军守不住半日,救来何用?” 话刚说完,却见前方一阵厮杀声传来,却是官军正在追杀逃出来的厉天闰。 燃文 虽然恨他不争气,可也不会真的见死不救不救。 大吼一声挺起丈八蛇矛,领军冲了过去。 他们这支人马都和官军直面交锋好多次,早就没了从前对禁军和西军的畏惧,都跟着吕师囊大吼着冲进了正放肆追杀的官军之中。 吕师囊杀入人群,见官军将领正是仇人辛兴宗,更是杀心大起。领着钱振鹏、历天佑就往对方马军冲去。 辛兴宗本就是打算乘胜拿下这江南贼将,根本就没带多少人出来。哪里能想到在半路又杀出吕师囊这个倒霉催的,暗骂一声,连忙领军后撤逃回了北大营…… 吕师囊冲杀一阵担心官兵援军不敢深追,收拢人马又去西大营接应司行方,此时北大营已破,司行方单独留在宦塘河就已经没一点用了。 …… 江南北大营内一片尸山血海,而长达两里的营寨外,也是堆满了官军的尸骸。 童贯发疯一般的强攻,虽然在半日内打破了大营,可也让官军损失巨大。但是他不在乎,童贯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只要能剿灭方腊,这些死去的士卒,不过就是奏报上面的一串数字罢了。 表情木然的踏过鲜血淋漓的地面,爬向栅栏往东看去,那西湖之上的厮杀声还在此起彼伏,让他甚是焦急。 可再急也没用,陆地上的官兵根本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期盼他们能争气点。 他就这么站着一直等到天黑才等来消息:双方损失战船数十艘,阵亡将士几千人却仍然没攻进西湖涌金门…… 忍住心头怒火走向大帐,已经等他很久的种师中躬身行礼道:“大帅,此战生擒贼人八千有余,如何安置?” 童贯听说水军没有全胜心头正自火大,闻听此言厉声道:“全杀了!” 种师中大惊道:“大帅请三思啊,杀俘不祥,将来更容易受朝廷非议啊。” 童贯神色一凛本欲坚持,却见种师中神色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不禁叹了口气,摇头道:“可这八千俘虏乃诚心造反的贼人,若是处置不当将来怕反会造成麻烦。” 种师中知道他说的有理,略微思索道:“王禀将军已经回营,西路贼寇也逃回了杭州城外。咱们只要破了这方天定大军,杭州便是一座孤城。不如……” 童贯闻言面色一喜,这样确实比死在自己手里要强上一些。 …… 江南义军大营内,方天定听完水军总管成贵的汇报,心头微微松了口气。只要水军未灭,官军便不可绕开自己直接冲向杭州城池。 回头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厉天闰叹气道:“你起来吧。兵败并非全是你的责任。” 北大营虽然被官兵半日攻破,可从所有士卒身上的糊满的鲜血便知道并非畏战之罪,又如何能忍心处罚这个心腹大将。 “末将愿领军夺回大营。”厉天闰请命道。 吕师囊此时最明白这老兄弟心中之苦,闻言过去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官兵已经稳住阵势,咱们若再强攻只会徒增伤亡……” 话未说完,旁边想通了的三大王方貌也出声道:“他们肯定防着咱们半夜劫营呢,只待明日狗贪官过来,咱们再为兄弟们报仇不迟。” 厉天闰见众人都这么说便也住了嘴。 可第二日一早,江南义军大营就敲响了急促的鼓声。方天定急急领着众将出了大帐,登高看去:只见远处的道路、空地上满是被绑缚双手的被俘士卒,一个个全身颤抖木讷的往前走,后面更有一眼看不到边的官兵,或挺枪跃马或手执强弓硬弩在后压阵…… “杀千刀的阉人,这是要逼咱们兄弟来冲击营寨啊。” 虽然他昨天一开始产生过一时的胆怯,但是兵败而回并非他怯战,而是官兵不顾损伤强攻而造成的。此时看着前面的士卒皆是自己手底下的兄弟,厉天闰仰天嘶吼,心如刀割。 方天定、司行方等人见他模样,也是心中难受,他们都明白童贯这是逼自己手足相残啊。 看着越走越近的人群,吕师囊忍住眼泪看向方天定,沉声道:“殿下……” 话说一半卡在喉头却实在说不出口。 这个命令一下,几千兄弟都将死在自己人手里,谁的心能不疼。 “兄弟们,你们不能再往前啦!” 三大王方貌虽然鲁莽可最是义气,忍不住大声哭喊道:“莫逼咱们啊!” 他一张黑脸此时已经老泪纵横,声若哄钟大鼓直穿云霄,对面的士卒像是能听见他声音一般皆是一顿。 方貌见状忽然举起手中大刀,再次厉声吼道:“咱们江南义军如何能自相残杀,有种的给我冲回去。” 吕师囊闻言忽然眼睛一亮,跟着大吼道:“西天弥勒,护我前行!” 旁边的方天定、司行方等将领皆跟着齐齐大吼。 慢慢的,所有大营士卒皆是一脸虔诚的看向远方,仰天长啸。 “西天弥勒,护我前行!” …… 数万男儿的吼声由弱到强,由远及近传进了所有被俘义军的耳中,就像初春的惊雷震醒了迷茫的人群,忽然他们的眼睛亮了,向前的脚步也停下了…… 人群中的偏将吴植,第一个吼出了声音,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最后所有人红着眼眶轰然转身。 “西天弥勒,护我前行!” “杀贪官!” “杀贪官!” 八千多待死羔羊,忽然间化身江南恶狼,虽然手被绑着不便奔跑,可他们还是不顾一切的往官军大阵冲去。 或许他们还舍不得这人世繁华,可他们知道死了可上天堂,更有西天佛祖接引。 生何欢,死又何惧! 第246章 杭州城北混战 吕枢密使献谋 西军先锋大将王禀见这八千多俘虏的忽然变化,心中虽然也惊讶这些人的胆量,可这本就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却也不慌, 沉声吼道:“放箭,逼他们回去。” 军令一下,早就蓄势待发的弓手张弓搭箭直往前射,箭矢呼啸而下,一排排被绑缚双手的江南义军便中箭倒下。可让所有人惊骇的是,他们虽然有一些停顿,却没有一个人转身逃窜,仍然咬牙切齿的嘶吼着往阵中冲来。 王禀眉头一皱。 厉声喊道:“步军列阵,再射!” “射!” “射!” 八千多没有一点防御的义军倒下了大半,可却冲回了几十步。 各个军阵的官兵,此时都被这不怕死的贼寇吓得一慌,步卒急急列阵,弓手、弩手更是拼命的挽弓搭箭,誓要把这群人赶回去。 就在此时,远处的江南大营辕门忽然大开。前面一匹匹战马穿营而出,马上三大王方貌、枢密使吕师囊、元帅厉天闰各执兵器出得营门正掩军杀来。而马军过后,元帅司行方统领上万步卒紧随其后,没有多少紧密的阵势,完全就是拼命一般直往前冲…… 王禀神色一凛,这是要直接出营决战么? “马军掩护,步卒列阵前行!” 话刚说完,对面义军营寨居然被他们自己尽数推倒,一排排义军更是在太子方天定的统领下列阵行来。 这种情况已经完全出乎了所有官军将领的预料,他们想到了俘虏会冲阵,想到了马军会出营掩杀,但是没想到对方居然敢直接推倒营寨出来决战…… 看着身旁同样惊惧非常的官兵将来, 辛兴宗惊骇道:“速速回营请援吧,贼寇人马太多了。” 王禀点头唤过士卒交代两句,说完亲领马军往对方冲去。 …… 杭州城北方圆十几里的空地上,只见人嘶马鸣,战鼓铮铮。 原本只是逼迫俘虏送死的一场试探,没有想到变成了一场决战,当王禀亲领马军踏过那最后冲阵俘虏的身体时,他们都不禁佩服这些人的胆量和见识。哪怕中军派兵来援,自己步卒列好的阵势此时恰好卡在一个比较狭窄的区域,哪怕精锐马军极速来援,很难不为了避免冲到自己人而停滞…… 但是现在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唯一期盼的就是靠着马军人数的优势,快速灭了这支地方马军。 可王禀能想到的事,吕师囊自然也能想到。南方本就少马,江南马军又没有西军常年奔驰西北的马军强劲,哪里会孤注一掷以为自己能敌得过。 当王禀冲阵而过,却见那支率先出营的一万多江南步卒居然没有绕开的意思,反而冲着自己而来。 不禁心头大骇。 “他们这是要用人命把咱们拖在这啊”王禀大声下令道:“不准掉头,先灭这伙贼寇。” 说完挺枪跃马直往前方司行方杀去。 吕师囊见他没有掉头,心中也是暗赞。可此时自己不能犹豫,看了眼司行方的步卒调转马头直直往官兵大阵冲去。 他们在拼,在赌。拼谁的马军先冲散军阵,赌谁的步卒更不怕死。 一个冲锋剩下的最后两千多马军,在堆满自家兄弟尸体的原野上踏过,大叫着冲向了辛兴宗的中军。 箭矢如雨,射穿马身,射透人群…… 偏将元兴、王仁、姚义、张道元死了…… 吕师囊、厉天闰身上也各插了一支箭矢,身旁士卒更是只剩下一千余人,可最后的距离已经冲过,巨大的战马终于跃起长蹄踏进了官兵大阵…… 战马坚硬的身躯撞起了惊骇的官兵,方貌的大刀收割者士卒人头,吕师囊大叫着一把抽出箭矢,忽然没有一点疼痛,反而杀兴更甚……一千多战马的轰鸣终于让战阵松动了,禁军士卒这些天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也在此时消失殆尽,惊慌失措的推开旁边同袍,丢盔弃甲直往后跑…… 辛兴宗惊骇的看着那一千多贼寇骑兵如狂风席卷,在散乱的军阵中往来奔驰如入无人之境,心若死灰…… 看向远处正大杀四方的王禀,虽然你胜了,可又有何用? 当种师中亲率数万大军急急来援时,战场上已经乱做一团,江南众将知道自己骑兵少,特意把战场弄得分不清敌我,此时身后站着的已经不一定是自己同袍,而有可能是敌军…… 方天定的数万大军和种师中的援军一加入,杭州城北的空地上已经挤得满满当当,这时候所有人都是在熬,身边的人倒下,已经没有了心疼,他们也都没有了畏惧,因为哪怕你想逃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四面八方全都混乱不堪。 这是吕师囊想要的,可却不是种师中想要的。 近十万人从天明杀到傍晚,到了最后连对方近在眼前都已经举不起刀了,只能盲目的看着,嘴巴里也发不出一点点声音,甚至都觉得会随时脱力而死…… 终于童贯受不了了,是的,他认输了。 原本以为士卒不过是奏报上一串数字的童枢密率先鸣金收兵,虽然他不服,可他怕了。 因为他不是方腊,他上面还有皇帝,还有很多看不惯他的大臣。他没有一个换一个的勇气和胆量…… 哪怕这仗胜了又如何,难道还能向朝廷求援么,说自己领着数万西军和十几万禁军在杭州城外,被一群草寇杀得损兵折将么! 一阵阵鸣金之声在天空中显得格外刺耳,所有士卒都盲目的迈动着自己的双腿往本方而去。他们现在连敌方从身边走过,都已经没了动手的力气,唯一期盼的是快些回去,能安心的坐在地上,哪怕一会也好…… cxzww.com 最后,杭州城北一场没理由的混战直杀得天昏地暗,双方将校战死上百人,数万士卒殒命,尸体层层叠叠堆满原野,鲜血浸透西湖,让落日失了颜色…… 第247章 吕师囊轻生背义 小官军枪挑杜… 杭州城北大战,江南义军虽然惨胜而回,但是由于兵力不足只能退回杭州城下作为依托,重新扎营下寨。 吕师囊、方貌一直提防官兵骑兵偷袭掩杀,可最后直等到第二日天亮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才安心回了己方大营。 方腊亲至军营,待一群将领清点好人马,发现可战之兵只有不到两万人,心头不免焦急。 所有将领都没说话,他们都明白这点人如果再死扛数倍于己的官军强攻,除非退进杭州城里。可进城死守又哪里是方腊想要的? “圣公,杭州城怕是只能弃守了。” 终于左丞相娄敏中替大家开了这个口。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方腊,包括一向自傲的三大王方貌。他在城外的大战中已经见识了大宋西军的厉害,更是差点被有着“关中小太尉”之称的姚平仲一枪捅死。现在也没了原先的轻视。 “不如退回杭州吧?咱们只要守到梁山大军过来,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厉天闰见方腊不说话,忍不住说道。 “谁知道他们什么能来。”方貌气道。 “会不会已经来了,咱们只是并不知情?”厉天闰接着问。 吕师囊闻言摇头道:“不会,如今开春多日,杭州湾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如果来了,总要派个人过来打声招呼才是。” 说完看向犹豫不决的方腊,知道他舍不得杭州,可这大营中又有哪个真能舍得苏杭这富饶之地呢。 他提议这场混战,原本是想趁着己方悲壮的士气能击溃官军,可没成想被种师中亲自率领人马挡住退路,最后逼得一向懦弱怕死的东京禁军都杀出了血性……当时吕师囊真的恨透了这个种家老东西,如果他稍微一软弱放开一条口子,说不定官兵的结局就会成兵败如山倒之势…… “圣公,丞相所言在理,咱们此时不能在杭州城死磕下去了。”吕师囊柔声道:“只要退回睦州重新整合兵马,咱们尚有一战之力。” “圣公……”娄敏中也躬身劝解。 方腊见众位大臣,皆一脸慎重的看着自己,叹气点头道:“好吧。明日一早全军先退回城中,再从西门赴临安……” 娄敏中等人闻言心头长出一口气,可大元帅司行方问道:“咱们退往睦州,官兵肯定沿途追杀。现在杜太尉还在东面防着刘延庆呢……谁留下来死守杭州?” “我留下!”吕师囊脸色平静的说道。 “枢密相公?” “老吕!” …… 方腊等人皆难受的看向吕师囊,他们谁都知道留下来会意味着什么。 “我留下。”厉天闰吼道:“你陪着圣公回睦州。” 吕师囊笑着摇头道:“我吕师囊从润州退进苏州,又从苏州逃回杭州,在逃进太湖时我就发下誓言绝对不会再退一步。请圣公和兄弟们让我了了这桩心愿吧。” 方腊、方貌等人见他一脸的坦然神色,反而心头越是刺痛。而厉天闰、司行方等一众老兄弟早就眼含热泪一把将他抱住…… “兄弟们莫要这般。”吕师囊畅怀一笑,对着方腊躬身一拜道:“微臣在城内恭候圣公再回杭州!” baimengshu.com 此话一出,方腊再也顾不上最后的帝王仪容,哇的一声抓住吕师囊的双手大哭道:“兄弟啊!” …… 第二天中午,吕师囊一身甲胄立于杭州城头,他默默的回想起自己的一生,或有潦倒或有悲苦全是被逼无奈。 可这次他终于为自己选择了一次。 不自觉的拍拍坚硬的城墙轻笑一声,一脸坦然。 忽然旁边一阵甲胄之声,却是副将钱振鹏匆匆跑来。 “大帅,百姓都四处躲避,不愿意协助守城。”钱振鹏气恼道:“您为何不让末将……” 吕师囊挥挥手打断他道:“算了,他们都是贫苦百姓,这种时候就怕逼他们上得城来也没有同咱们死守的决心,又何必害了他们呢。” 忽然长叹一口气,自嘲的道:“我等起兵至今,除杀了些贪官污吏之外,又做了多少让百姓感恩戴德之事啊?罢了,且随他们吧。” 钱振鹏素来信服吕师囊,不然也不会自愿留下陪着他一道赴死。闻言摇头道:“末将就是担心若无百姓相助,咱们这几千人马怕是守不了多久。” 吕师囊爱怜的拍拍他肩膀,柔声道:“能守多久便守多久吧,只要圣公过了昱岭关咱们也便解脱了。” “那现在圣公已经出城,要不要末将派人去通知杜太尉?”钱振鹏问道。 吕师囊闻言心头一痛,摇头道:“他如果撤了刘延庆会很快的追上后军……” 钱振鹏闻言大惊,瞪着眼睛看向吕师囊。 “您打算瞒着杜太尉?”钱振鹏急切道:“可您为何还特意派人过去知会杜太尉,直言只等圣公出城便会来告知他退兵?” 吕师囊苦笑一声,眼神冰冷的看着钱振鹏。 “只要圣公能活,将来就让他来地府寻我吧。” …… 几万人偷偷撤进杭州城,虽然做了遮掩可终究瞒不了多久。 就在方腊领着人马从西门逃出的第三天,童贯便亲领大军赶到了杭州城下。 看着眼前高大的城墙,童贯没有一丝犹豫。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再耗下去了。 沉声下令道:“擂鼓,进攻!” 帅令一下,四方号角呜呜吹响,早就将北门外空地挤得水泄不通的朝廷官兵在各军的指挥下逼迫百姓民夫,扛着装满泥土的袋子就往护城河冲。 作为前军指挥的辛兴宗现在真是把刘梦龙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遍。如果不是他在梁山泊全军覆没,哪里会连个江南草寇的水门都冲不进去。现在涌金门外还喊杀冲天呢。 唯一让他和童贯等人感到痛快的是,那些原本胆小如鼠的东京领军,在杭州城北一日的血战过后居然变得有了血性,这却是让谁都没有想到的。 看着前头被城楼上羽箭射得止步不前的民夫,辛兴宗大怒道:“给我赶回去,后退一步者杀!” 双方的羽箭皆如雨落下,夹在中间的民夫皆胆战心惊的把袋子扛在头顶,闭着眼睛往前冲,他们都是这世间的蝼蚁,只有选择一条尽量活下去的路…… 城楼上的钱振鹏见身旁士卒有些手软,厉声喝道:“莫要仁慈!给我射!” 又是一阵箭矢落下,民夫百姓皆哀嚎倒地。眼睛里最后的余光还在看着城楼,像是在说着什么。 虽然城楼上的士卒狠下了心,可数万民夫就像钱塘江的潮水奔腾而来,哪怕死伤数千,还是有很多人将麻袋丢进了护城河中。 不停的拉弓,让所有弓手的手都拉得酸疼不已,他们这几千人根本挡不住,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些时间罢了。 吕师囊眼神冰冷的看着这一切,他是多想下令放任百姓填满这护城河,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自己的主子还没逃进昱岭关,还得杀…… …… 一艘船只经杭州湾登岸不久,几名信使打马冲进了刘延庆的大营。 在这等了很多天的西军大将听清了原委,沉声下令道:“兄弟们,给王老将军报仇的时候到了。” 说完愤然起身,抓起兵器领军出营。 他们早就知道对面只有几千江南贼寇死守,只不过一直在等童贯的消息,此时杭州战事已开,这伙人也无需再留了。 急促的战鼓和将领的呼喊响遍大营,仅仅半个时辰,刘延庆便领着人马冲向了江南兵马都太尉杜微的营寨。 而杜微早就得了士卒通报,心头一慌,问副将公孙义道:“为何杭州还没消息传来?” “末将也是不知。”公孙义答道:“听探马说杭州城外早就鼓声震天了。” 杜微叹了口气,提起丈二点钢枪就出了营寨,厉声吼道:“全军死守营寨,违令后退者者斩!” 说完自领中军往东寨而去。 可等他刚到寨门,却见一万多朝廷官兵大吼着冲到了近前,心头大骇。 连忙稳住心神,对左右喊道:“去各处督战,莫让兄弟们失了战心。” 公孙义沉声应诺,转身离去。 一排排的官兵中箭倒下,一个个义军掉落寨墙,杜微茫然的看着四周不停冲来的官军,马上就要撞倒营门,脑子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圣公方腊已走,而自己被丢下了。 “哈哈哈哈。”杜微大笑几声。 “也罢。就当拿这条命还你的知遇之恩吧。” 说完眼神一狠居然从高高的寨墙一跃而下,跳进了汹涌的人潮之中。 “谁来杀我。” 杜微一枪挑飞一个官兵,厉声大喝。 手中长枪如钱塘江里的蛟龙,上下翻飞直杀的方圆数丈的官兵急急后退。 “没种的东西。” 忽然一声大喝穿过人群,一个威武的大汉将士卒挤开,挺枪便往杜微刺去。 “来得好。” 杜微见枪势刁钻,反而大喜。一把挡开对方铁枪反而欺身而上。一枪更比一枪还快,直要以命换命,杀了这了得的官军。 “直娘贼,你想死就去死吧。” 那官军忽然一声大喝,忍着左肩被刺的风险,腾身而起,化枪为棍,直直敲在杜微的天灵盖上。只见鲜血从头盔下流满了杜微一脸,他的身子直往后退,终于站立不稳单脚跪在地上。 “杀啊!” 忽然,旁边所有一直不敢向前的官军好像打了鸡血一般,齐齐挺枪刺向杜微。几十杆长枪透体而过,最后把他挑向高空,又丢在地下。却又觉得还不过瘾,不停的刺不停的捅,把杜微的尸体捅得稀碎。 那枪打杜微的官兵吐了口吐沫,暗骂道:“狗娘样的,现在倒是有种了。抢功劳算你们狠。” 第248章 水泊迎好事 大军赴江南 梁山后山家属院内,柴进离山前又匆匆的跑回了家中,因为就在年前,扈三娘给自己报了个喜讯。 这个喜讯不光是柴进,更是让山寨上下所有人心中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特别是李助、吴用几个人直比这个就要当父亲的寨主还高兴,还担心安道全并不擅长此道,特意往东平府、济南寻访名医,就想知道到底是男是女。 这个孩子,已经是整个梁山未来的希望与寄托。 柴进爱怜的摸了摸扈三娘的小腹。 柔声道:“这次夫人就在家安心养胎,如果不出意外,数月便可回转了。” “官人已经交待很多了,奴家省得。”扈三娘温柔一笑,就像春天里开出的花朵,艳丽得让柴进眼神迷离。 “那你男人可就走了啊。”柴进和他闲聊一阵,起身打趣道:“等为夫回来,就怕夫人这肚子得比焦挺的还大了。” 扈三娘皱眉一笑,哪里有拿别的男子做比较的。 可也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个丈夫很多不符合常理的玩笑,柔声道:“军师说,那样会是男胎……” 柴进哈哈一笑,再三叮嘱几句便让她好好待着,自己随着门口的王进往金沙滩而去。 刚刚过了冬天,李俊和童威便已经在明州外海寻好了海岛安置人马、粮草。而柴进现在已经是最后一趟。 已经拖了很久了,终究是要去的。 柴进先打马到了兖州沿海,早有李俊领着船只在这等着。 待上了船,李逵这大嗓门已经忍不住大吼出声:“好大的海啊。” 旁边很多兄弟都是第一次出海本都有些惊叹,现在听他那么一喊,反而都大笑起来。 韩滔打趣道:“咱们那湖也一眼望不到边,铁牛你怎么就知道比梁山泊大呢?” 铁牛一脸瞧不起的神色看了他一眼,抬着头笑道:“俺听童威兄弟说这里头有比船还大的鱼,梁山泊有么?里头养的鱼大些,地盘肯定就大嘛。” 小书亭 梁山众将闻言本来要笑,可忽然发现居然有那么一点狗屁不通的道理,不禁都面面相觑一下呆住了。 李逵最是爱出风头,此时见他们都愣住,更是大笑,直觉得自己有多了不得。 远处船首的柴进几个皆是摇头轻笑。 只有李助夸赞道:“想不到这傻小子还能说出些歪理出来。” 朱武也笑道:“铁牛刚才那话,却也让人寻不到错处,可又总觉得有些牵强。” …… 船队经海州湾一路南下,虽然尽量走的是浅海,可也把一众没有出过海的兄弟晃得晕头转向。好多人人出海时兴高采烈,可时间一久却也枯燥无味,等到开始晕船时,那一个吐得昏天黑地,早没有了一点江湖好汉的影子。直让李俊等人好一顿戏弄。 众人在蛟门岛下了船,得了通报的许多头领早就在港口外等着。见李逵最是脸色惨白,便知道他受的罪过不小,又是一阵打趣。 柴进倒是并没有晕船,和众人闲聊一阵便往大营而去。其实他倒是还想往东边去舟山群岛看看,毕竟那里后世便景色如画的。 “大官人,小弟已经派马灵领着哨探营士卒进了明州,昨天送回来的消息是明州各地驻军奇少,咱们如果突然过去,只怕得把当地官府给吓死去。” 吴用等柴进坐定,上前禀报道。 “江南方腊的人都已经调往了杭州,童贯肯定也不会这时候派多少人马驻扎在这没有战事的地头的。”柴进笑道:“只是不知杭州的情况如何了。” “马灵兄弟亲自去了越州打探,想来最迟明后天便有消息传回。” 李助闻言笑道:“兄弟们一路疲劳,可得休息好了才能上岸。” 柴进等人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微微一笑点头道:“等哨探营消息传回咱们再做决定吧,让兄弟们多歇息歇息。” …… 没让柴进等太久,就在第三天的上午,便见神驹子马灵亲自赶回了蛟门岛。 待行了礼,马灵开心的道:“大官人,诸位军师,刘延庆已经破了萧山营寨,领着人马绕杭州南门追着方腊往睦州跑了。” 柴进点头问道:“杭州城呢?童贯可攻破了?” 马灵摇头道:“未曾,因为江南水军未败,童贯只能死攻北门,反而让江南人马可以腾出更多人手来。” 旁边的李助哈哈一笑。对着柴进打趣道:“看来咱们水泊里胜了建康水师,倒是已经帮了方腊的大忙了。” 柴进笑道:“幸亏刘梦龙没在营寨,不然听见了难免心里头不爽利。” 说完回头对马灵道:“辛苦兄弟继续往杭州。” 马灵闻言连忙躬身应诺。 等他走了,柴进笑着问道:“那咱们是再等等?还是可以往明州上岸了。” 李助和吴用等人对视一眼,皆是摇头道:“大官人,都等那么久了。可不能功亏一篑啊。” 吴用点头道:“万一童贯得了消息停止进攻杭州,并调遣刘延庆回师,咱们可就真是白忙活了。” 柴进见说也无所谓,心中长叹一声:不是我柴进不讲义气,而是你方腊真不能留啊。 自己出了会神,回头对几位军师道:“现在营中许多兄弟一直请战,还请诸位兄弟多去安抚安抚。” 李助等人连忙拱手笑道:“哥哥尽管放心,兄弟们请战可不是担心方腊的安危,而是等不及想去厮杀了。” 第249章 延安泼皮上山探路 小养由基射… 刘延庆领军攻破杜微萧山北侧的江南营寨一路畅通无阻,直跟着方腊后军的马屁股就追。可还是慢了点,不要命的追了两个时辰,却被大山拦住了去路。 临安西北,第一险要。 昱岭关! 看着前面连绵十几里,山势险要,谷静沟深也不禁刘延庆这个西军老将心头直犯怵。 “此道凶险怕是不可强攻啊。”旁边一位将领沉声劝道。 刘延庆回头见是副将折可存,知道他是个有脑子的,不禁问道:“你有何想法?” 话刚说完刘延庆之子刘光世不屑道:“咱们一路追着贼寇过来,哪里有何抵抗。说不定上头已经跑没影了。” 折可存本来很看不惯这个靠着老父亲才做到鄜延路兵马都监的刘光世,可自己地位还没他高,也只好忍着眼睛看向刘延庆没有说话。 刘延庆喝骂了两句自己儿子,嘴上却说道:“他说的却也不无道理,万一贼寇真的已经一伙逃进睦州,咱们不是反而耽误了么?” 折可存闻言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不想到时候背个贻误战机的罪名,毕竟这种可能也并非没有的。 只好说道:“那咱们先派人几都人马过去试试?万一有埋伏也不至于……” 2kxiaoshuo.com 刘延庆点点头,对他道:“那辛苦折将军派几百兄弟过去探探路。” 折可存闻言领命转身而去,他觉得这种险要之地绝对不可能空置,哪怕只留下几百人也足够守许久了。心中微微思量:那个泼韩五平日叫嚣得厉害,不如派他去送了这死。 …… 韩世忠领着三百多人上了山道,越走心里就越是发冷。看着那雾气弥漫的深山野谷,他心头直骂: “这群狗娘样的真不把咱们当人啊。” 原本有老将军王渊稍微照顾,他还算过得自在,可自从王渊战死,折可存这种将门之后没少给小鞋穿,连原本杀了擎天神沈刚的功劳,报上去几个月了都没见一点反应,心中更是火大。 虽然他自小在延安府好勇斗狠天不怕地不怕,可却更知道有一种对危险的预感,越往前走越觉得是一条死路。可不去又不行,万一直接回去被一刀砍了,自己不得冤死去。 “韩校尉,咱们回去吧?”身旁一个与他熟识的都头小声唤道:“这雾越来越大,若是两侧有人埋伏,咱们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韩世忠愤然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小声骂道:“你当小爷不知道么,可回去怎么交代?他娘的!” 心头一万个不情愿可还是得往前走,众人又小心翼翼的行了一里多地,前方雾气慢慢消散了些,韩世忠睁眼一看,不禁吓得三魂离体…… 自己摸到人在关隘下边来了。只是一直小心没人说话,上头的人也没看见罢了。 现在四周关隘上人头挤挤,哪里还敢往前,连忙对着一众也吓得目瞪口呆的士卒做个禁声的手势,直领着人往后退。 忽然…… “下头有官兵。” “快放箭!” 关隘上一阵大吼,把韩世忠吓得挤开人群拔腿就跑。 可你腿脚再快哪里能快过弓弩。 只听耳后呼啸,山道哀嚎冲天,几百士卒直接倒下大半。 “给我杀!” 此时关门大开,三员大将领着数百义军直往前追,誓要把这伙人全部杀了泄愤。 众人边追边射,直逼得前面一路亡命奔逃的官兵根本不敢回头,杀出一百多步,便只剩下几个腿脚快的还在放肆狂奔。 那为首的之人大笑一声,捏住一根羽箭,手挽雕弓如满月,一箭便往人群中的韩世忠射去…… 箭去如飞,就在这箭要直直扎进后心时,前面奔跑的韩世忠只觉得一股凉意直冲脑门,连忙使出全身力气往旁边一侧身,可箭矢还是射中右臂,手中长枪都拿捏不住掉落地去…… “好小子,不想反应这般快。”那为首大将见已经跑远,一抚短须大笑道:“算了,让他回去给童贯报丧去!” 旁边一个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的副将闻言不禁点头赞道:“不想他能逃过将军神箭,却也有点能耐。” 那为首大将点点头,收起神色安排道:“官兵已经摸到关隘,咱们更要打起精神来。” 沉声下令道:“计稷领兵五百埋伏南山林中,雷炯领兵五百埋伏北山,多备箭矢,切不可放松懈怠!” 旁边两员副将连忙拱手道:“末将领命!” …… 韩世忠甩开双腿在山道上飞驰,直等发现后面没了动静才停下脚步来。 咬牙把右臂上的箭矢拔出,直痛得撕心裂肺。 心头大骂道:“这狗东西好强的弓,差点把老爷的骨头都射穿了。” 正要一把丢了箭矢,却见上头刻有一个个小小的“庞”字。 韩世忠忽然神色一凛,把箭矢插在腰间,暗下决心:老子定要把这支箭**脑门上。 一路跑到山下大营,等向刘延庆说清了山道、关隘详情后,本来看他不惯的折可存大骂道:“泼韩五,几百人就独独跑你一个回来,你可知罪?” 韩世忠人微言轻虽然有火气,可却不敢张嘴,只能低头认罪。 旁边的刘光世虽然是大将刘延庆之后,可甚是不喜欢同样是名将之后的折可存,不禁给韩世忠帮腔道:“山道崎岖,贼寇又早有防备,能回来告知消息就不错了,还要怎的?” 折可存本来也没打算真要杀韩世忠,只是趁着这机会为难为难他,此时听刘光世参合自己管教属下的事,不禁一脸调侃道:“也不知道是谁一直说贼寇早跑没影了的。” 刘光世本来都把这茬给忘了,此时闻言神态大囧,更是气得面红耳赤的指着折可存,却不知道如何回他。 刘延庆忽然老脸一冷,厉声喝道:“都住嘴!” 他虽然官位比折可存高出许多,可折家乃大宋一等一的将门,也不好太过不给面子。 眼神瞪了二人一眼,又看向韩世忠问道:“关隘上大概有多少人,心里可有个估摸?” 韩世忠虽然当时被吓了一跳,可还是有些眼力的。 忙答道:“禀大帅,关隘上应当有两千人,关隘里头小人就不清楚了。” 刘延庆点点头,又鼓励了他几句便让韩世忠回去养伤了。 又问旁边一言不发的这两个副将道:“这个姓庞的贼将,你们可听说过?” 折可存倒是比刘光世多些见识,连忙道:“不如唤金节过来问问?” 刘延庆闻言不禁暗骂自己,怎么把这个降将给忘了。连忙让士卒去叫。 过不多时,金节进得帐来,待听明原尾不禁回道:“末将虽然在常州,可也听别人说过昱岭关有个守将唤做“小养由基”庞万春,武艺谋略不知如何,可都说他乃江南第一善射之人。而其另有两个副将,计稷、雷炯也素有勇名!” 刘光世见自己老爹还在沉思,没有说话,自己先问道:“你可有把握劝降这些贼人?” 金节闻言心头一恨,他娘的这是骂他们还是骂我呢? 可还是恭敬摇头道:“末将一直在常州呆着,并不识得他们……” “不如去试试吧。”刘光世出声对着刘延庆道:“如今方腊已成一条死狗,说不定稍微给点好处就说动了。” 折可存虽然不喜欢他,可也觉得这话有些道理,拱手道:“倒是可以试试,也好过强攻这险要之地让兄弟们徒增伤亡。” 第250章 吕师囊杭州城破 庞万春用计请… 只听过庞万春几人名头的金节,满怀忐忑的领着几百士卒上了昱岭关。 还隔着关隘老远就命人停下脚步,对旁边士卒道:“你先上前喊话。客气一些。” 那士卒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道:“不会把小人给射杀了吧?” 金节皱眉喝骂道:“慌什么,你一个人去才有得谈。倘若去的人多了免得闹出误会来……” 那士卒听完直觉有理,给自己打打气挥舞着双手大喊着往前走去。 关隘上庞万春听明来意,微笑着大喊道:“若有诚意,让金节一个人来我关隘前谈。” 那士卒闻言转身走了。 过不多时,没有进退不得的金节一个人走到近处大喊道:“小弟在常州就多闻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庞万春见他还离着老远,心头暗笑。 却也不再为难他,拱手回道:“刘延庆想说降与我,不知能给什么好处?” 金节听庞万春说要见自己,本就猜测他有投降的心思,现在闻言更是惊喜道:“以将军本事,方腊却只让您留守在这大山之中,真是狗眼不识真人。刘老将军已有明言,只要您弃暗投明,定向童枢密替您最少请得个一地守将之位……” 待他仔仔细细说了些恭维话和金银赏赐后,庞万春却摇头道:“我信不过你,也信不过刘延庆。若想要本将献关,除非童贯请得朝廷圣命,不然谁知道会不会行那卸磨杀驴之举……” “将军完全是多虑了。”金节大笑道:“你看小弟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如今已经重新领了军职,以您的本事肯定……” “说那些废话没用,我只认朝廷圣命和童枢密之言。”庞万春大手一挥,打断他道:“你且回去吧,商量好了再来。” 说完直接掉头走了,一点客气都没有。 金节见状也没有办法,反正自己的活已经办妥,这种封赏那是你们这些大人物操心的事,也领着人又下了山。 等金节消失在视线,藏身在两侧林中的计稷、雷炯匆匆寻到庞万春,焦急问道:“将军真打算降了官军?” “哈哈。”庞万春大笑道:“我等相识多年,二位兄弟觉得会么?” 计稷二人见状不觉放下心来,笑着问道:“那为何不下令把这伙叛贼小人射杀在此?” “就是,咱们也算替常州城死难的兄弟们报仇了。”雷炯也道。 庞万春摇摇头,寻了三个凳子请他们坐了,缓缓道:“不出意外,刘延庆肯定会回杭州向童贯讨官,咱们能多拖些日子不是更好。” 忽然神色一冷,狠厉道:“待他们放松警惕下次多来点人,杀了才痛快。” 刘延庆等人见金节兴高采烈的回来,便知道事情可成,连忙询问。 待他说得清楚,刘光世不禁大骂道:“这狗贼居然敢坐地起价,想得倒是美。” 折可存却看向刘延庆道:“大帅,这昱阾关易守难攻,如果咱们不招降于他便只能强攻,那样难免损失巨大……” biquge.name 忽然阴狠笑着靠近刘延庆,小声道:“他们这种人,哪怕将来做了朝廷官军不也是在咱们手底下么,还不是想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 刘延庆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将军说的在理,他庞万春不就是担心咱们背后使绊子,想要名正言顺么,这有何难!” 转头对刘光世道:“你现在赶回杭州,将此间之事上报枢密相公知晓!” …… 吕师囊领着几千死士在杭州城头硬扛了两日,终究抵不过数万官军如潮水般的进攻,领着剩下的几百人逃进了城中。 他虽然抱着必死之志,可现在圣公已经走了很久,自己也就没必要真的去死了。 边战边退想去南门,却见姚平仲、王禀等人已经领着马军冲进了城,知道跑不过这马腿,分头转进了巷子里。 “相公,咱们去东门或许还有活路。”钱振忽然喊道。 吕师囊闻言不禁大喜,直怪自己迷糊了。连忙领着人又往东边跑,那边有水门,此时如果成贵杀败了水师,大家便能从钱塘江跑了。 “他们在这。”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大叫,吕师囊和钱振鹏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官兵发现了自己,连忙把能丢的东西丢个干净,只是拼命狂奔…… “看你往哪里逃!” 又是一声怒吼从左侧响起,只见一员大将手舞流星锤直往钱振鹏头上打去。吕师囊见状连忙挺起丈八蛇矛拨开这奋力一锤,可身子差点被战马带倒在地。 吕师囊来不及多想,一脚踢开旁边一座小院,领着钱振鹏直往后面跑。辛兴宗知道这二人武艺不弱,不敢一个人下马强追,厉声呼喊步卒,自己领着人走其他道路过去。 逃命的哥俩转了一个圈,便是后院,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路不路的事了,自己没有马,只能翻墙跑。一路上铁盔甲胄早就丢得干净,只拿着兵器防身。二人稍微一跃,便攀附上了不高的院墙…… 他们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自己能抢在官军之前先到西门。 可最后,吕师囊还是慢了,等他们赶到城墙下,正门大道上已经有数不清的官兵正在抢城…… 早就如强弩之末的吕师囊与钱振鹏只觉得全身虚脱,不禁瘫倒在地。 “相公,怕是真得死在这了。”钱振鹏忽然怅然一笑,看了眼蔚蓝的天空直接躺在了地上,反正投降是不没打算的,还不如暂时歇息一会,待会好多杀几个官兵出出恶气。 可吕师囊却是稍一沉思,便又撑着兵器又爬了起来,沉声道:“只要有一丝活路便得拼下去。” 说完一把拉起钱振鹏,对他道:“杭州城那么大,咱们寻个地方猫起来,能躲一天是一天……” …… 此时杭州城外的涌金门,最后的几艘战船停泊在湖里,水军总管成贵一脸是血的看向城池,忽然长叹一声跪在了地上。 “兄弟们,给吕枢密和兄弟们磕个头吧。” 后面的船火儿张横等人闻言,连忙对着杭州方向跪下,费保更是大哭起来。 水师虽然守住了涌金门可却如全军覆没没有一点区别,数千将士死伤殆尽,太湖四杰更是只剩下费保和倪云。 船火儿张横来江南还不久,同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感情,稍微磕了几个头,便问成贵道:“将军,咱们得早作打算啊,不然等官兵将水道封锁,那样大家都走不了了。” 成贵闻言抹了把眼泪,对着仅剩的士卒吼道:“大家打起精神来。” 见所有人都抬头看向自己,成贵接着道:“杭州已破,圣公现在也回了睦州,咱们立即启程,偷偷沿钱塘江往西,去毒龙岭与乔正、谢福汇合。只要还活着,总有为兄弟们报仇雪恨之时。” 众人知道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都收敛住心神起身招呼士卒,一起出杭州往西逃命。 …… 当刘光世赶到杭州城时已经是城破的第二日,城池虽然占了,可眼睛里看见的到处都是挨家挨户搜查的官兵。一个个袖子里,衣服底下鼓鼓囊囊,有的甚至裤子都没穿好,一脸淫笑的就跑进了另一个人家。 对这些事见怪不怪的刘光世微微摇头,心中直骂:“这杭州城富户无数,哪怕方腊先扫了一趟,可你童贯怕是也要撑个半死吧。老爷怎么就落不下这种好事呢,在个明州还没动手就急匆匆的走了,现在还每天在昱岭关下头当野人……他娘的。” 很是嫉妒的拉过旁边一个士卒问道:“怎么没见军法司的人?这也太没规矩了。” 那士卒忙答道:“上头说是没见到大贼吕师囊的尸体,正在四处抓捕……” 刘光世闻言心头暗笑:“吕师囊倒是跑得妙,正好给你寻了个好由头。” 第251章 泼韩五营中看戏 大太监请旨招… 刘光世带着一肚子嫉妒进了方腊在杭州的行宫,见四处雕栏玉砌甚是奢华,心中直叹:你方腊才造反多久就想着享受,不死才怪。 待向童贯见了礼,并禀明了来意,童贯一听倒是没有旁边种师中等人的气愤,他只要能早些攻进睦州,给庞万春个名分又如何,皇帝赐给自己空白圣旨本来就是方便自己招安各地官员将领的。 命人点香烧纸后,带着众位将领请出皇命圣旨,待三跪九叩行了大礼,便请另一位监军太监谭禛书写好一应文字,再赴昱岭关招降庞万春。 这个谭禛是皇帝赵佶的心腹,平时也常跟着童贯呆在西北,算是半个副帅。不过他的主要职责是监军,一盯着下头将领二防着领兵的童贯,一般倒是不去出谋划策。反正他也知道自己不管是脑子和资历,都是比不过童贯的。 一行人出了杭州急急赶到昱岭关,刘延庆见主帅童贯这般慷慨,连忙让刘光世和金节亲领数百人马,护送谭禛往关上宣诏。 热热闹闹的人群刚出了营门,在角落里手臂缠着纱布的韩世忠忽然嘴角直往上扬,心头大笑道:“这群白痴!你们自己从润州打到杭州花了大半年,除了金节这个反骨仔投降,江南哪里还降过一个将领?老爷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死的!” 既然是来宣传诏书肯定不能马虎,一群士卒规规矩矩跟在后头,前面自有从杭州城临时弄来的鼓乐开道。 一群人敲敲打打、热热闹闹爬了半天终于到了昱岭关前,见那庞万春正满脸笑容的在关上拱手,金节连忙跑上前去,大声喊道:“庞将军快开寨门跪迎圣命……” 话未说完,忽然眼睛大睁,原本关隘上满面春风的庞万春居然举起手中铁胎弓,大吼道:“狗贼,拿着你的圣旨去死吧。” 弓弦震动箭矢如飞,直直射进了目瞪口呆的金节咽喉…… 就在这时,急促的鼓声伴随着喊杀声,两侧树林之中埋伏许久的雷炯、李已经领着人马,举起弓弩就往官军射去,直杀得人仰马翻,哀嚎遍地。 而人群中的刘光世见庞万春忽然变脸,就知不妙。一把拖着全身颤抖、吓得脸色苍白的谭禛就往后跑,可后面的官兵就没那般好命,几轮箭雨落下已经射死大半,最后只有十几个反应快的,跟着刘光世逃出了弓箭射程。 关隘上的庞万春大笑几声,对左右喊道:“把金节的狗头给我砍来,本将要用它来祭奠战死的兄弟们。” …… 谭禛和刘光世屁滚尿流的逃回大营,刘延庆等人皆是惊骇不已,连连上前安抚谭禛。可这太监本来以为过来宣诏是露脸得好处的事,却不想差点要了小命,哪里能忍。 对着刘延庆一众将领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直言他们居心叵测妄想暗害自己。搞得刘延庆也是一顿火大,自己儿子都陪你去了,你这白痴居然还扣这么大个帽子下来。 可他又不敢发火,更明白若是皇帝心腹太监死在此地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早没了一方大将的风采。 谭禛骂了一阵可还是消不了气,领着几个活下来的亲军跑回杭州。刘延庆见状既不敢拦,又不劝不住,只好命折可存谨守营寨,自己跟在谭禛屁股后头去童贯军前请罪。 韩世忠躲在角落里看着远处这出闹剧,脸上已经笑开了花。 心头暗道:“你姓庞的若是把这死太监射死了,才真是有好戏看了呢。” 转过身打算回营帐去睡觉,却见不远处有两个模样相近的将校正盯着自己。连忙收起一脸坏笑,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往旁边走了。 他自然识得这二人是一对兄弟,哥哥是西北大将吴玠,弟弟叫吴璘,虽然年轻却也从军多年,前些日子就是他一枪打翻了贼将杜微,还因此升了官。 等他一走,后面的小校吴璘笑道:“兄长,这汉子就是那泼韩五吧?” 吴玠已过三十,要比弟弟沉稳许多,虽然他们都看出了韩世忠是在旁边看笑话,却也不是爱找麻烦的人。点头道:“这韩世忠在西军中常立功劳素有勇名,可却一直得不到升迁,心里难免是有火气的。” “听闻前些日子在他打杀了贼将沈刚,上头又给瞒下了。”吴璘小声道。 吴玠闻言瞪了他一眼,领着他往营帐走,一边小声的责怪道:“交待你多少次了,很多东西心里知道就好,切记祸从口出!” 吴璘甚是惧怕自己兄长,连忙认错。 二人走进帐中,等兄长坐下,吴璘问道:“这事不会真的捅到京里去吧?” “不会。”吴玠摇头道:“等回了杭州,童枢密自会从中斡旋的。刘老将军最多也就受几句斥责罢了。” 说完两兄弟对视一眼,不禁摇头苦笑。他们都明白这谭禛肯定也不会真的报往京城,毕竟刘延庆乃一方大员,要处置还是要掂量掂量的。大吵大闹一是因为愤怒,另外不过是想因此弄点好处而已。 二人闲聊一阵,忽见折可存跑了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待客气几句,只听折可存道:“如今招降不成,怕是只能强攻这昱岭关了。吴将军乃守城之行家,不知有何想法。” 吴玠如今官职比折可存还低了一级,自然不好装大,连忙躬身道:“此关山势险要易守难攻,若要强取怕是难有作为。哪怕真打下来,咱们这些人马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了。” 折可存闻言也是点头,正要开口,却听吴玠继续说道:“末将想去附近转转,寻些山野樵夫打听打听是否还有其他路径。” 折可存摇头道:“这些日子,刘老将军已经派了许多士卒打听过了,皆言除非绕开此处,没有他途。” “绕开昱岭关那还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去了。”吴玠请命道:“反正如今刘将军一时半会回不来,不如让末将领人再去转转……” 156n.net 折可存本来就是闲得无聊寻他坐会,见他要去更是无所谓,点头道:“既然将军有此想法,便扮做百姓去探访探访也好。” 第252章 贤兄弟山中寻路 两和尚庙中解… 吴家兄弟向大军副将折可存请得将令便乔装成普通百姓,绕着山坡寻路往深里去,走走停停不知走了多久,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吴璘本欲在此寻干净地方歇着,可吴玠却说若是山谷中有人家,晚上定会有火光。直要再往前走,二人又往深处走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漆黑,山道甚是不便。可让二人惊喜的是,远处山坳里正有一微弱火光…… 吴家兄弟摸黑走到近处,发现是一间残破的小小寺庙,里面正有两个和尚坐在殿中打盹。 那两个僧人忽然听到门口响动,豁然睁开眼睛。小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吴玠连忙客气的拱手道:“我等兄弟二人乃是迷路的百姓,不小心撞进了宝寺还请收留一二。” 那两个和尚见吴玠容貌不凡,又客气有礼也没那么怕了。 “谈不得收留,只是却无多的客房与吃食方便你们。”一个年老的和尚说道:“只能委屈二位在这殿中将就一夜了。” 吴玠见这寺庙破败,两个和尚也是面容憔悴,想来是过得不好。 连忙从身上拿出两块散碎银子,客气的道:“这便当供奉菩萨的香油钱了。” aiyueshuxiang.com 那两个和尚见状连忙接下,又对二人感谢再三。 老和尚说道:“如今江南匪患,此地已经很久没有香客前来了……” 吴玠早就看出一切,给银子也不过是待会好说话些罢了。陪着老合适闲聊一阵,忽然为难的说道:“我本是想过了这昱岭关投奔亲戚,却不知此地正有战事,才一着急走错了路,明日还得请大师指点一二方好。” “那是自然。”老和尚问道:“不知施主本打算去往睦州还是歙州?” 吴玠闻言心头一动,说道:“我本欲往睦州寻亲。” 忽然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昱岭关后莫非还能进歙州?” 老和尚最近日子不好过,现在收了他银钱哪里能不客气,闻言哈哈一笑,答道:“这昱岭关乃杭州西北第一险要处,过了此关便有去路,往南可进睦州,往西便是歙州。以前倒是没人把守,只是后来方十三做乱,才派了兵马把住了此地,害的本地百姓全逃往了别处。” 吴玠心中虽喜,却是不露声色的叹气道:“我等从北方来,却不知道此地百姓过得如此艰难。” 两个和尚一听,皆忍不住大声说起方腊等人的不是来。老和尚更是气得捶胸顿足,直哭道:“这方十三一个平头百姓,却妄称什么佛祖转世,简直是蛊惑人心的贼人……” 吴玠兄弟二人见他们越骂越狠,不禁相识苦笑,可心里已经喜开了花。原来是个深恨方腊侮辱了佛家教义之人。 忽然拱手止住二人话头,认真的道:“不瞒大师,我乃大宋童枢密帐下官军,特来此地探寻攻取昱岭关的路径……” 老和尚本就觉得这二人身份不凡,此时哪里能疑心,连忙起身行礼道:“贫僧期盼天兵久矣。” 然后手往后山一指,正色道:“往前五七里却是有一陡峭小道,如今却被反贼用大石堵住了,若是将军有手段能翻过去,却能绕到那昱岭关之后。” 吴家兄弟闻言大喜,忙问道:“此道可有贼人把守。” 身后小和尚出言道:“小僧前些日子去山中采摘野果,见有几十个人在岭上。” 吴玠听只有几十个人哪里会担心,连忙对二人躬身行了一礼。 “今日二位大师指路之功,在下定如实禀明朝廷……” 两个老和尚闻言更是高兴不已,连忙口宣佛号,直言等待天兵光复久矣。 吴玠和吴璘两兄弟第二天一早,在小和尚的带领下寻到了那个被石头堵住的去路,虽然只是远远看着,可已经有了信心能夺下此地。 回去向老和尚告了别,就往军营之中赶。待向折可存说明了情况,他也是大喜过望。 连忙差人往杭州城禀明童贯和刘延庆,等他们安排定夺。 第253章 小太尉领军搜枢密 三军师再议… 童贯听得庞万春是诈降,更差点让谭禛身死后也是吓得不轻。连连安抚,并对刘延庆大加斥责。后面还拿了好多从杭州城搜罗出来的珍宝,才把谭禛给哄下去。 种师中等谭禛走了,也有些后怕的小声道:“刘老将军,您为何如此不小心。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可不是好耍的。” 刘延庆也知道这事确实如种师中说的,若是监军太监身死,还不知道皇帝得如何收拾自己。摇头道:“那金节信誓旦旦的说庞万春愿降,在下也急着过昱阾关便也没有太过小心……” 童贯闻言不禁又骂道:“如今金节已死,说这些还有何用!” 忽然对着角落里的姚平仲喝道:“吕师囊可寻到了?” 种师中等人都知道童贯很是看不惯姚平仲,这是要拿他出气了。虽然觉得不合适,可又不能为他得罪了刘延庆,只好闭口不语。 姚平仲已经习惯了,神色淡然的上前道:“末将正派人四处抓捕,却一直还未寻得贼人。” “那你还在这干嘛?”童贯瞪着他道:“难道天色晚了就不能搜捕反贼了不成?” 姚平仲心头暗骂,却也没有一点办法。忍着怒气领命出了门。 可一到大街上,心里也犯了难。这杭州城占地百里,哪里是那么好寻的。自己从城西挨家挨户搜了几天都一直没见人影,谁知道是躲哪里,还是逃了死了! 他本是个嫉恶如仇,义气过人的汉子,从军多年也是多建功劳,更受军中兄弟敬重,得了一个“关中小太尉”的名号。可也因为性子太直,不懂得逢迎,甚是不讨童贯的喜。 “接着搜。”姚平仲一甩兵器对着士卒大吼道:“挨家挨户,挖地三尺也得把吕师囊这狗贼找出来。” …… 杭州城虽大,可等几万士卒先把杭州城的财物搜罗个干净腾出手来后,吕师囊便也藏不了多久了。何况没有几个百姓愿意为了你得罪官府。 就在谭禛跑回杭州诉苦的第三日,吕师囊和钱振鹏被百姓告发,让姚平仲带着人堵在一破落院子里。 yawenba.net 看着四周数不清士卒,还有墙院上几百名弓弩手,吕师囊对着钱振鹏微微一笑,柔声道:“兄弟,下辈子见了。” 钱振鹏闻言郑重点头。 “好。末将下辈子再来伺候相公。” 两个早有死意的江南大将,忽然大吼一声,挺起兵器往官兵冲去。 他们不会投降,更不会被官军俘虏去受尽折磨。在他们心里,江南没有孬种! 两个如两头濒死的恶狼,一个挺矛,一个举刀冲进了想生擒二人的官兵之中。没有一点希望的厮杀,更是激起了无穷的力气和杀意,矛去刀往,直杀得官军连连后退。 可四周的人越来越多,二人的力气也越来越弱,终于钱振鹏被一个士卒一枪捅进了胸膛,吐血而死。吕师囊更是被无数的长枪围拢,早就一身伤口鲜血淋漓。可他还在战,还在用手中的丈八蛇矛,为圣公方腊尽他最后的忠诚…… 最后,在这个杭州城破落的小院内,江南枢密使吕师囊和大将钱振鹏,两人冲进官兵群中杀敌八十有余,至死方休! 姚平仲一直在冷眼旁观,他想生擒二人,可越到后面越觉得这两个贼寇才是真男儿。 他们可以死,但是不能受辱! 童贯听说吕师囊已死,也了却一桩心事,命人将他首级砍下,洒上石灰,待擒杀了童贯再一并解往京城。 而谭禛得了童贯的好处,早就从那九死一生的事情中走了出来。笑嘻嘻的向众人道了喜,然后同童贯一道写下奏报向皇帝报喜。 …… 明州海外的蛟门岛上,数万梁山大军已经休整多日。除了水军在附近警戒守护,步卒马军却是难得的放松。 “禀大官人,官兵已经寻得吕师囊,童贯正领军开赴昱阾关。”马灵说道。 柴进点点头,看着几位军师笑道:“现在是时候了么?” 李助与吴用、朱武相识一笑,开口道:“就是不知道这昱阾关能守到什么时候。” “小弟前几日问过刘梦龙将军。”吴用说道:“他虽然没有上过昱岭关,却也听说此地险要非常,就是不知道这关隘守将是何人,是否有重兵把守。” 柴进闻言心头一笑。他们虽然对江南的大臣武将有些了解,可庞万春毕竟只是一个关隘守将,在外面人看来却是没有吕师囊、王寅等大将耀眼的。 只好又忽悠道:“小可以前倒是听沈寿提过一嘴,说此地守将乃是一个唤作庞万春的勇将驻守,却也不是那么好打破的。” 原本轨迹中,卢俊义在此地损兵折将一直寸步难行,后来是鼓上蚤时迁寻了一条山道才攻破。只是不知道现在你童贯找到没有。 见一群人还在寻思有没有听过庞万春名号,起身笑道:“我听沈寿说这庞万春人称“小养由基”,乃江南第一善射之人,倒是可以和花荣兄弟做个对手。” 李助见说忙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不如等昱岭关破了再出兵,免得把童贯吓回了杭州。” 第254章 吴玠领兵破关 童贯大军围城 昱阾关就位于临安县西北方,童贯拿吕师囊人头祭了帅旗便重新领军出发。当赶到刘延庆的先锋大营时,折可存和吴玠已经等了几天。 待众人行了礼,折可存便向几位领军大将详细说明了情况,众人闻言皆是大喜,童贯更是大加夸赞探得道路的吴玠。 “虽然有小道可攻贼寇后路,但是两侧山林中亦藏有弓手伏兵,也是一个麻烦。”童贯说道。 “大帅勿忧。”种师中开口道:“待近关隘处,便命人点火烧林,贼寇定退回关隘不敢藏匿。” 童贯闻言甚觉有理,赞赏几句又问吴玠道:“林中小道可能行大队人马?” 吴玠忙道:“回禀枢密相公,小道已经被巨石挡住去路。若想拿下此关,只需由大军在前牵制,末将挑选善于攀爬的士卒,偷袭后寨,定然可尽全功。” 一群人商量再三,最后决定由刘光世和折可存亲领大军佯攻昱阾关关隘,而吴玠兄弟领着人马翻小道绕后。 吴玠兄弟点起步卒,取来钩索器物先行。而折可存二人领着数千将士慢慢的爬到山腰,在半途等到入夜才继续往前走。 刘光世在这差点身死,自然记得两侧弓手伏兵大概的藏匿位置。待走到近前,也无需躲藏了。几千人全部打起火把丢进林中,叫喊着往关下走。 虽然还是春天,可最近都没下雨,那火把丢入山中很快便引得火光冲天。过不多时,只见前方林中人影攒动,直避着火势往关隘上跑。 “哈哈哈哈。烧死你们这群王八蛋。”刘光世大笑道:“兄弟们,给我鼓噪起来。” 所有官兵大叫着往关隘上冲,几千人的喊杀声伴随着冲天的大火,在这山谷中造出无穷的气势…… 而关隘上计稷和雷炯狼狈的从林中绕回寨墙,对着主将庞万春问道:“两侧林中都被这群狗东西烧了,咱们无法容身……” “这有何妨。”庞万春笑道:“咱们昱岭关哪里是那么好破的,让他们来送死。” 说完厉声下令,命人死守关墙。 可等他们个个张弓搭箭蓄势待发,却发现下面的官兵一直离着一箭之地,只在那大喊大叫不敢上得前来。 雷炯大笑道:“这群丘八,只会虚张声势,却没一个带种的。” 而庞万春却是眉头紧锁,只觉得定有猫腻。 沉思一会,忽然神色大惊的喊:“计稷速领五百士卒去后寨防备。” 计稷不解道:“将军,那条小道早被堵死,更有几十个兄弟在那驻守,若有人来定会发出警示的,哪里有人能越到后面来。” 庞万春却是摇头厉声喝道:“休得啰嗦……” 话未说完,只见后寨突然也蹿起火光…… “杀啊!” 还没等庞万春等人从惊骇中反应过来,下面一直忍而不发的官军已经大喊着冲了过来。 计稷现在也明白后寨已经有贼人摸上来了。连忙压住士卒的惊慌,亲自领着人往后寨冲去,只要把后面的人杀尽,此战或许还有胜算。 他们几个主将虽有奋战之心,但是士卒们见到后院火起,哪里还能不慌,稍微射了两轮箭矢便一哄而散,直往后跑。 庞万春和雷炯恨得牙痒却无计可施。 “撤!” 庞万春已经知道无力回天,大吼一声便领着雷炯和几十个亲兵心腹杀到后院中。 刚跑到后寨寻到计稷,就碰上正在大杀四方的吴家兄弟。庞万春哥三挺起兵器就去拿人,这边三个结义兄弟,对面一对一母同胞,在这火光冲天的后寨苦斗二十回合,庞万春三人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莫要恋战!跑!” 庞万春知道这二人武艺非凡,自己哥三敌他不过,散出空挡就往后面跑。 吴璘本还要追,却被吴玠一把拉住。 “先破关隘。”吴玠喝道:“跑掉个把贼人有何关系。” 说完率先又往前头杀去。 而庞万春三人一路逃到山下,此时身旁已经只有五六个亲随了。 “将军,咱们去睦州城还是歙州?”雷炯问道。 庞万春回头看了眼山顶的火光长叹一声,说道:“咱们哪里都不去,去乌龙岭!” 计稷疑惑道:“圣公正在睦州城,咱们为何不去?” 庞万春摇头道:“我与邓元帅相熟,还是去他帐下听令为上,免得因失了关隘白白受责罚。” …… 童贯听得夺下昱岭关心中大喜,第二日一早便整军出发。待过得关隘,先对折可存、刘光世等人大加褒奖,才向种师中等人问计。 “如今杭州全境已复,只有睦州和歙州之地尚在贼手,咱们先取何处为上?” 种师中躬身答道:“歙州虽是方腊老家,可睦州才是反贼巢穴,在此地经营许久。末将建议全军攻取睦州,派一偏师取歙州足矣。” 旁边将领虽然有不同意见,可种师中地位太高,而刘延庆也没言语,便都闭嘴没说话。反正这打哪里都是要打的。何况听被俘虏的人说方腊去了睦州,追着打也是对的。 童贯见众人都没意见,便点头问道:“那派谁领军去歙州?” 在杭州城见了童贯大肆敛财的刘光世,早就眼红不已。他知道哪怕打下睦州来自己根本得不到什么好处,还不如自己领军去歙州呢。最后有多少缴获,还不是随老爷随便报。没等别人开口,率先跑出来请命道:“末将愿领军替相公分忧。” 刘延庆闻言瞪了他一眼,喝骂道:“此处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童贯自然是知道这二人的父子的,连忙挥手笑道:“无妨,集思广益挺好。” 看着刘光世问道:“刘都监可有把握打下歙州?” “回禀大帅,贼寇已成强弩之末,而歙州早就无太多人马驻守。”刘光世欣喜道:“末将定能光复歙州。” 种师中看着无奈摇头的刘延庆,也是笑道:“虎父无犬子,刘老将军有子如此,当是欣慰非常啊。” 童贯见说也无所谓,怎么也要给刘延庆一点面子的。点头道:“那好,明日便由刘都监领军一万取歙州,其余各军随本帅开赴睦州贼巢!” 睦州城内,江南圣公方腊满脸愁容的看向殿中一众大臣,他们已经知道了昱岭关被破,童贯亲领大军渡过了天目溪。 虽然都明白哪怕庞万春能死守住昱岭关,官军也是可以绕进越州再来的,只是多花半个月时间罢了。可真的等一个个士卒把前面的消息送回来,方腊等人心里也难免忧心忡忡。 因为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今日招募了多少士卒?” 沉闷了许久后,方腊忽然开口问道。 娄敏中闻言连忙躬身答道:“回禀圣公,不到一千。” “这群刁民!”方腊大怒道:“让王寅带人去抓,把不愿前来守城的尽数给寡人杀了。” 祖士远连忙劝道:“还请圣公息怒,这百姓若是被逼得太狠,就怕到时候适得其反啊。” “那怎么办?”方腊喝道:“这守城之兵不到万人,如何守得住睦州城!” “圣公。太子已经领着大军在严陵山死守,只要能守住此地,便也不惧了。” 祖士远话虽这么说,可心里却也没有一点底。严陵山乃最后的屏障,可却不是昱岭关那般的险要。而方天定领过去的人马,已经是睦州最后的一支大军了。 “把他们尽数撤回城内。”方腊说道:“那两万人马怕是也守不了多久,还不如大家一起守住城池。” 祖士远和娄敏中对视一眼,皆上前劝解,可这些天一直招募不到士卒完全打乱了起初的谋划,方腊现在已经心性大乱,不顾二人阻拦,直要派人把方天定招回来。 两个丞相苦劝无果,只好同意。可最后还是让厉天闰偷偷领一千马军藏匿在安江上游,或许能为将来万一官兵不行围三缺一,而留出一条活路来。 beqege.cc …… 就在童贯一路畅通无阻的过了严陵山后,大太监梁师成又一次拿着皇帝赵佶的圣旨,赶上了大军。 在宣读完圣旨,对一众将领进行了封赏赞扬之后,梁师成急急的把童贯请进了大帐,告诉了他一个消息:女直人已经攻破辽国中京大定府…… 童贯震惊这个事情的同时,也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再拖。 虽然他们现在都已经知道辽国皇帝耶律延禧并没有死,可如今辽国四京已去其二,幅员辽阔的契丹地盘更是被金人占据了大半,其中包括本该分给大宋的幽云十六州许多地方。 再不去就真的什么都赶不上了。 客气的送走梁师成等钦差圣使,急急升帐点兵。 待交待一二,直接下令,全军围城不顾一切攻打睦州,必须擒获贼首方腊。 除了这些,他没有说更多的话,可种师中等大将皆看得出来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不会那么着急。 军令已下,各军各将各司其职,折可存领军两万攻打北门,王禀领军两万攻打东门,辛兴宗领军一万五千攻打南门,刘延庆领军一万攻打西门。童贯和种师中在中军坐阵。 近十万人马把个本就不是太大的睦州城,围得水泄不通。只等中军令下,便可全力攻城。 第255章 梁山军镇海登岸 神驹子千里传… 风平浪静了月余的明州镇海城外,上百艘巨大战船,浩浩荡荡的出现在当地渔民的视线中,他们带着好奇,带着恐惧的看着战船在远处港口靠了岸。先是装备精良的士卒井然有序的下了船,然后是高大雄健的战马,一匹又一匹被牵了出来…… 江南的百姓,特别是沿海的渔民一辈子都没见过几匹马,更何况是这么多,这么好的北地战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惊得面无人色。 “这是哪里来的官军?”一个年轻点的渔民咽着吐沫,小声的问。 “肯定是官军啊,方十三都被赶回老巢了,何况他那些人马哪里有这么吓人。”旁边一个年长的说完,又很是疑惑的道:“可这大海上哪里来的官军?不会是倭国人和海盗吧?” “怎么会,那些蛮夷哪里有这阵势,只能是官军。”人群中一个高大的中年人不禁点头道:“前些日子我听人说,只要去蛟门岛那边打渔的都被人赶回来了,说不定这些官军就是驻扎在那呢。” 那年长的挥挥手招呼道:“吓死人了,大家还是快些回去躲着吧。免得看到些不该看的,惹祸上身。” 说完自己甩开双腿就走,本来围在一起议论纷纷的人群连忙都跟着散了。 都是普通百姓,这些事情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人虽然跑回了家,可还是管不住好奇心,都躲在家中关紧房门,站在窗户不停观望。只见那大船卸完人又往回走,过了很久又来了一批,同样是士卒跟战马,来来回回不知多少趟,直到夜深才停下…… …… “禀大官人,镇海城已经被林教头诈开,往西各条要道也让哨探营的兄弟进行了拦截,应当没有外人传出消息。”吴用在海边禀报道:“城中已经素清,还请哥哥进城歇息。” 柴进点头率先上马,边走边问道:“这城中有多少官兵?” “不到一千人。”朱武笑道:“此地沿海,又经历了战乱,想来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呢。” 一旁的吴用不禁开口道:“若无意外,这一路过去恐怕都是如此。就算骗不开城门需要强攻,咱们应当也能省去好多麻烦了。” “哈哈哈哈。”李助闻言大笑道:“刘延庆已离开多日,这江南守军大多都是原本方腊的人,能投降官军便证明没什么胆子,哪里真舍得拿命死守。” 众人一路闲聊进了镇海城,城池虽然不大,但可能是因为大宋外海贸易毕竟发达的缘故,看着倒像还算富裕。 在县衙入了坐,先锋豹子头林冲向柴进笑道:“大官人,这地方粮草倒是还有些,不过那库房和富户的银钱,怕是都被方腊或者官兵给搜**净了。” “无妨,兄弟辛苦了自可回营休息。”柴进笑道:“明天一早还得赶去明州城。” 林冲笑着点头行了礼,转身而去。 等他走了,李助问柴进道:“大官人,是不是该给咱们圣公陛下传个消息了。” 柴进看着一脸玩味的军师,摇头笑道:“信是得写,不过方腊怕是收不到了。” 起身在县衙堂上铺开纸,朱武在旁磨好墨,便将梁山大军已经占据明州的消息写下,并让方腊再三坚持一二。 写完命人唤来马灵,对他道:“你亲自将此信送去方腊处。” 马灵闻言双手接过信,可嘴里连声叫苦道:“大官人,这方腊已经被童贯围在睦州城里,小弟怕是进不去啊?” 吴用见柴进笑而不语,连忙替他说道:“这信确实是给方腊的,可若是睦州城去不得,那就只能辛苦兄弟绕路去清溪县或者歙州了。反正只要给到一个方家能管事的人就行。” “那没事。”马灵听完笑道:“小弟还以为必须去找方腊呢。” 连忙对柴进行了礼,转身便出门骑上马直接往杭州去。他可不相信自己能躲过十几万围城的官兵,把这信射进城中去。 他一个人潇洒惯了,也不带亲随,一人一马走走停停往睦州地盘而去。 走了好两天,终于进了杭州地界,见城外尸骸虽然收拾干净了,可处处能见到残肢断臂,草木地头也是布满血迹,便知战况之惨烈。 自己慨叹几句,便又绕过杭州城想经昱岭关过,可刚到山脚,却见有官兵驻扎此地,便又调头往北进了湖州。然后再从南经宣州进睦州。 一路兜兜转转,马灵自己都记不清花了多少时日,却在山领中走岔了路,跑到了歙州。他也不懊恼,反正他只要把信交给能说上话的人就行,歙州城里马灵晓得方腊有个皇叔在里头的。 又跑到歙州城下,摸着自己发酸的腰身,心头直骂:江南这高山大河,可把老爷给折腾死了。 发了两句牢骚走到稍微近些的地方大声喊道:“上头的兄弟,我乃梁山头领马灵,特奉我家寨主之命,前来寻贵国皇叔说话。” 上头两个将领一听是梁山头领,皆是惊讶不已。 “这梁山的怎么跑这来了?”年轻一点的问道:“莫不是朝廷奸细?” 另一个摇头道:“他就一个人,是奸细也不怕的。不过如今王爷不在此地,进来又有什么用。” 二人点点头,便对马灵喊道:“如今王爷在乌龙岭率军抵抗官兵,还请这位好汉去那寻找,我等不敢随意放你进城……” 马灵闻言不禁叫苦,这他娘的连口酒水都讨不到。 连忙问道:“城中有没有能做主的?我只要把信送到便成!” “只有公主在城中,好汉还是去乌龙岭吧……” 马灵一听公主也行啊,咱还没见过公主呢,身子也没那么难受了。 可等通报一阵,却听那值守将领道:“我家高玉将军说了,公主不管军务,还请好汉绕路去寻王爷。” xiashuba.com 马灵闻言真想骂娘,可又没有一点办法。大概问了个路劲便又启程往乌龙岭去。 又走了几日,却见一处极为险要的关隘,矗立在两山之中,关上更是人头攒动旌旗猎猎。不禁叹道:这个应当就是乌龙岭了吧?难怪他们敢把地头告诉我,原来后路也是险关,倒也不怕人绕路来打。 在下面高喊了几句,便见一个面目凶恶的大和尚冒出头来,一个劲的打量马灵。 “这倒是和鲁提辖能凑个一对。”神驹子见状不禁暗笑。 过不多时,关隘上放下一个篮子,马灵也不怕,一跃便跳了进去…… 待马灵上得关来,那和尚拱手道:“在下邓元觉,见过梁山马灵头领。” 马灵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连忙客气回礼道:“原来是江南宝光如来,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了,大师果然好气派!” 二人闲扯两句,邓元觉便领着他往前走,去中军大堂寻方垕。 第256章 神驹子赶赴乌龙岭 梁山泊进兵… 马灵跟着邓元觉寻得方垕,见这江南朝堂的皇叔年约五十多岁,一张脸饱经风霜,甚是有几分气度。想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应当和方腊、方貌一般,皆是颇有勇武之人。 刚进大堂正欲上前行礼,却见方垕抢先起身迎了过来,直接客气说道:“好汉莫要多礼,你一路远来辛苦,还请上座。” 马灵连忙拱手客气两句,刚刚坐下堂外又进来两个大汉,一个手拎流星锤,一个背负铁胎弓,皆身材高大威武不凡。 “这是我江南石宝与庞万春二位大将。”邓元觉忙出声介绍道。 马灵自然听过二人名讳,连忙起身拱手道:“原来是“南离大将”与“小养由基”当前……” 庞万春二人连忙回礼,互道久仰。 待大伙皆坐了,马灵便取出怀中柴进的信件交给方垕,出声道:“这本是我家寨主给贵国圣公的亲笔书信,可一到睦州却见官兵围城,在下已经进不得城,便一路兜兜转转来了此地……” 邓元觉等人是知道睦州已被围困消息的,都神情苦涩的道了声谢。 马灵见方垕和石宝几人一阵商量,觉得这信是给方腊的,可如今睦州已经去不得,又担心信中有何重要的事怕被耽误,正自为要不要拆开看而犹豫不决。连忙出声道:“我家寨主信中并无其他,就是言明梁山大军已经攻下镇海城,希望贵国圣公再坚持一二……” 石宝闻言忙道:“道长已经出来多日,不知梁山人马打到何处了?” 马灵摇头道:“请大师勿怪,小道离开时尚在镇海,现在到了哪里也不清楚。” 忽然想起沿途所见的一些情况,又道:“童贯领着大军围困睦州,可却派了一支偏师由刘光世统领正往歙州而去。虽然他们大队人马行军没有我一人一马来得迅速,可现在怕也快进歙州地界了。” 方垕等人闻言大惊。 “可知对方有多少人马?”石宝忙问。 “不下万人。”马灵道。 方垕焦急起身,直在堂中来回踱步。 “这歙州城只有高玉领着三千人马驻守,怕是坚守不了多久啊。”邓元觉说道:“万一歙州被破,那么睦州便成一座孤岛,青溪县怕是也将不保……” 方垕沉声道:“歙州收纳了各地众多粮草,乃我江南最后的希望,绝对不可落入敌手。” 对着邓元觉和庞万春道:“你二人速速领军三千回歙州。” 二人也知歙州重要,闻言连忙起身领命而去。 别人的军事安排,马灵自然不好插嘴,直等送走了邓元觉,见乌龙岭已经没有太多兵马了,也不禁为他们担心起来。 马灵歇了一夜,正欲启程往回赶,却不想乌龙岭前寨忽然鼓声大作,门外士卒一个个匆匆忙忙,连忙询问。 “好汉,圣公领着人马败回乌龙岭了。”那士卒自然不会瞒他,直接道:“咱们死守了十天,可架不住官兵太多。幸亏厉天闰元帅埋伏在城外十几里的林中接应,冲开了西门官兵,不然所有人怕都得陷在城里……” 马灵虽然猜到了个大概,可真听得清楚也是震惊不已,连忙跑去前寨。既然方腊已经来了,作为梁山信使总也要见见才合适。 隔着老远就见前边空地上,几百风尘仆仆的马军坐在地上,个个全身血污,疲惫不堪…… “就跑回这么点人么?”马灵心惊道:“也不晓得你们能不能扛到我梁山大军前来啊!” 来不及多想,跟着一个士卒寻得方腊,见他这个江南圣公也是如外头士卒模样,便明白睦州城一战打得有多惨烈。 方垕已经把柴进的书信转交给了方腊,见了马灵便也没有问太多事情,同一群将领感谢几句,便写上亲笔回信让他从岭后出去。 等马灵一走,方垕直接请命道:“如今官兵已经追到了乌龙岭,为稳妥起见,圣公当回青溪县,此地自有微臣和几位将军死守。……” fantuantanshu.com 方腊初时还不应允,想同众将一起驻守乌龙岭,可经不得所有人苦劝,只好领着太子方天定和大将方杰一道下了岭,往西回青溪。 …… 且说马灵下了乌龙岭,沿着石宝给他指明的道路往南过了兰溪再向东进了婺州。此地未经多少战火,倒是还算太平,一人一马轻骑飞驰,用了两天又绕过会稽山入了越州。 他边跑边对这南方山川甚是无奈,心想若是在山东、河北,自己这快马一天就可以跑跑半个圈了。可到了此地,几天都到不了地头,甚是苦恼。 幸亏他没有猜错,到得越州城附近,便见许多乔装成官军在道路上拦截百姓的梁山士卒。 “马灵哥哥!”士卒忽见他从南边出现也是一喜,连忙上前见礼。 马灵微微点头便问道:“寨主现在何处?” 那领头的伍长忙道:“还在越州城里,哥哥可在前头境湖边坐船,还能省去好多路程。” 马灵本就累得要死,闻听此言也是一喜,问清路径便往前奔去。过去不到四五里,便见前头有个不大亦不小的湖泊,里面泊着十几艘战船,一群水军士卒正围着活阎罗阮小七,听他在那吹牛皮。 “哎呦,神驹子你可算回来啦。”阮小七一见他面就打趣道:“兄弟沿江溜达过来都好多天了,一直没见你影子……” 马灵上了船一屁股就坐在甲板上,自有士卒替他牵了马。 摇头苦笑道:“别提了,我这一路可算是领教这江南的穷山恶水了。除了趟河就是钻林子,把我马腿都要跑断了。” 阮小七命士卒开船,自己坐他身旁问了他些所见所闻,刚没聊上几句便到了越州城水门。 马灵不禁奇怪道:“这境湖虽然不大,可怎么这般快便到了?” 阮小七笑道:“这船看着和别的差不多,却是叶春弄的那“海鳅船”,比其他的战船却是要滑溜更多。” 马灵闻言点点头,自己还有事便也不好多呆,拱手下了船往城中去寻柴进。 刚一进城就碰见没遮拦穆弘和小遮拦穆春哥俩正领军在搬运粮草,不禁问道:“二位兄弟,这粮草运到何处去?” 穆弘笑道:“按寨主将令,一部分分给当地百姓,一部分往北送钱清江岸边,好让混江龙载回山东。” 马灵有些不解,咱们不是扮做官军么,若是送粮给百姓这名声不是给狗官们赚去了? 等他听穆春哥俩说完,原来现在四处百姓都已经知道大军是梁山人马了,依柴进要求只需拦截些往杭州等地报信的,尽量拖延一二便好,却也没起初登录镇海时那么严格。毕竟这江南山川水道四通八达,也堵不了那么多地方。 辞别了穆家哥俩进得州衙,马灵便向柴进等人一顿诉苦,惹得李助几个一顿奚落。又向众人禀报了方腊逃进青溪的消息,柴进不禁感叹起历史的惯性。 原本轨迹中,这方腊就是在青溪县被擒,可如今终究还是走了这条路。 “粮草搬运的如何了?”柴进忽然问道。 吴用还没说话,马灵抢先道:“小弟在城里碰见了穆家哥俩,听他们说还得要半天呢。” “既然如此,那就明日再出兵杭州。” 第257章 童枢密为难改道 莽和尚半夜劫… 童贯围城十天,以死伤一万多人的代价攻下了睦州城,可最后还是被方腊领着人逃了出去。 他们没想到城西十几里外的林中还躲着一千多马军,当城中突然点起大火发出信号,厉天闰就领着这一千多精锐冲进了正自攻城的官兵之中,辛兴宗也让这突然的状况弄得慌了手脚,被方腊冲出了城去。 当童贯领着人心急火燎的追到乌龙岭下,见这乌龙岭一侧临着安江,一侧便是高山险隘,那悬崖峭壁看得人是心中发麻。不禁让他更恨起辛兴宗来。若不是你放得贼首逃离,自己又何须再打这劳什子险关。只要方腊一死,一群宵小还能翻起什么浪来不成! 气恼的跑回大帐,直接吼道:“辛兴宗来了没有?” 种师中知道他又要借故生事了,连忙劝解道:“末将让他留在城中围剿叛军余孽,应当要明天才能到。” 童贯见种师中给他遮掩,只好忍住火气道:“对这乌龙岭你们可有何办法?” 种师中忙道:“末将已派吴玠领着人往四处搜寻山道,想来晚些便有回报。” 一旁的刘延庆见童贯还是余怒未消,也跟着开口道:“大帅勿忧,此关虽然险要,可贼寇已经没有太多人马……” 话没说完童贯便没好气的挥手打断他话语,道:“这种地方说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点都不为过,哪怕没有多少贼寇驻守,咱们得死伤多少人,你们两不知道?” 种师中和刘延庆偷偷对视一眼,知道他还在为方腊跑了而生气,只好闷着头不说话。可也理解童贯的愤怒,眼看着就要攻下睦州,一战便可定下乾坤,却忽然听到贼首领着人冲出了西门,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这个事。 童贯看他俩都不说话,也觉得刚才口气有些不好,叹了口气接着道:“若是咱们还有水师,倒是可以先过安江,可如今建康水师在杭州城外已全军覆没,临时征召的船只却也少得可怜,如何打得过……” “大帅,不如咱们绕过去?”刘延庆不禁提议道:“等晚些吴玠回来如果寻不到破关的办法,咱们不如留下人马围住此地,先往北灭掉贼寇老巢青溪……” “你可曾算过要多少时日?”童贯出声打断道。 “多则二十天,少则半月。” 旁边的种师中见童贯看来,说道:“末将也觉得此法可行。” “不觉得太久了么?” 他们俩自然不觉得童贯急得是什么,完全不想让士卒冒天大风险强攻。 闻言皆躬身道:“此地凶险非常,却并非可以藏匿大军之处。只要等大军夺下了青溪和歙州,这乌龙岭就是个孤寨,哪怕方腊小儿真躲在里头,到时候两头一围,饿也饿死他……” 两个西军大将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老成之言,哪怕童贯急着回京可也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总不能真的舍几千上万条人命去填这沟壑,何况还不知道能不能填上呢。 只好点头道:“那便等吴玠回来再说。” 直到深夜吴玠赶回大营,言山中本有崎岖小道却已经被严防死守后,终于是放下最后的期盼。 他们不知道庞万春先是逃进了乌龙岭。作为一个领军大将,哪里会在这种事情上吃第二次亏。而方垕、石宝等人一听昱岭关是被人寻到小路才攻破,更是把本来没有特别在意的山道堵得严严实实,飞鸟不进…… …… 刘光世怀揣着瞒着童贯大发横财的梦想,越过无数高山野岭终于赶到了歙州城下。 见这城池没有苏杭等地那般高大,更是愈发觉得自己有多聪慧了。 唤过一员副将道:“速去劝降,免动刀兵。” 那副将领命上马直驱城下,对着上头的人就喊道:“尔等草寇听着,天兵不愿多造杀孽,速速打开城门,投降免死……” 话未说完,只见城楼上一员虎将已经一箭射来,招降话语还在喉咙眼,便被射中面目,掉落马去。 宝光如来邓元觉一摸自己的光头,对着庞万春笑着埋怨道:“你这人,咋不让他说完呢。” “末将怕他话语影响军心嘛。”庞万春嘿嘿一笑,说道:“看模样还是个将领,杀了干脆。” 邓元觉哈哈一笑,还是打趣道:“人家朝廷官府还讲究个短头饭,临时之言呢,你倒好,话也不让人说完。” 零点看书网 旁边高玉、计稷等人皆是仰头大笑,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可远处的刘光世却被气得直跳脚。 “给我攻城……” 旁边将领闻言连忙劝解道:“将军息怒,咱们远来一路劳顿,还需先稳住阵脚,再寻机破城。” 刘光世本来也是被气到了一时激愤言语,闻言便命人扎下营寨,择日攻城。 邓元觉见对方没有动静,便对庞万春等人道:“我欲趁其不备夜间劫营,你们觉得如何?” 计稷和雷炯二人皆是高声应好,只有庞万春和高玉觉得自己人马太少,出言相劝道:“看旗帜这将领是西北的刘光世,虽然此人不过是一个兵马都监,可其父却是西北大将刘延庆,大帅还是小心些为妙……” 高玉也道:“庞兄弟所言有理,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咱们还是谨守城池为要,免得招了官兵的埋伏。” 邓元觉闻言反而激起斗志,大手一挥,不屑道:“虽然他爹是虎将,可儿子不见得是啥好种。你们莫要再劝,待子时一过我自领着计稷和雷炯出城劫营,也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庞万春和高玉皆得听命于他,见规劝无果只好作罢。 邓元觉让士卒早些歇息一阵,待到子时命人偷偷打开城门,悄悄的摸到了刘光世大营附近,见虽然有人来回巡视,却不像有伏兵的样子。 他本就是个胆大之人,此时哪里还会犹豫,一跃上马挺起精铁禅杖。 计稷和雷炯二人见状连忙张弓搭箭,把辕门之上打盹的士卒一箭射倒…… “啊!” 两声惨叫过后,歙州城里最后的五百马军,个个点起火把,大叫着冲进了营寨。 “杀啊!” 五百人的怒吼在这宁静的夜空,犹如雷电霹雳,而那四处营帐被火把点燃后更是烧红了天际,里头的官兵连甲胄兵器都没拿就慌乱的冲了出来,可迎接他们的只有健壮的马蹄和愤怒的长枪…… 刘光世从卧榻惊醒,营中已经火光冲天,连忙跃上战马,厉声的召集士卒聚拢,可没等士卒会齐,只见一个威武的大和尚一马当先杀进了惊慌失措的中军人群,就像个降魔的罗汉一般见人就砍,遇佛也杀…… 刘光世见状哪里还能不怕,顾不上士卒一甩马鞭便往后跑,那群本欲上前抵挡的将领见主将都跑了,更是不带一点犹豫的跟着马屁股后面就追。 一万多人的营寨被邓元觉领着五百人马从前寨杀到后寨,又从后寨杀到左军,冲了三个来回才大笑离去。最后五百骑兵杀敌三千有余,却没损一人一骑。 …… 庞万春和高玉见对面火势便知功成,又喜又急的在城楼处不停张望,毕竟隔着太远而自家人马也少,就怕邓元觉有个三长两短。 直等了两个时辰,终于听到马蹄声响和熟悉的叫喊声,连忙命人打开城门。 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邓元觉一跃下马,大声笑道:“谁和我说的虎父无犬子来着?依咱们看就是狗子,他娘的跑得比谁都快。” 高玉和庞万春自然知道他性子,连忙笑着拱手道:“皆是末将孤陋寡闻,还请元帅责罚。” 邓元觉和计稷等人对视一眼,只觉得这一战杀得痛快至极,忍不住仰天大笑。 一把将手中禅杖丢给身旁亲军,回身对着一群杀得面红耳赤的士卒喊道:“兄弟们今日杀出我江南威风,我定禀明公主为大家请功。” 第258章 童枢密大军压境 方天定无奈夺… 江南的雨雪令童贯被迫止戈数月,而这六月的酷热也让一众北方士卒烦闷不堪,加上厚重的甲胄包裹,更让所有人感觉举步维艰。 为逼开险恶的乌龙岭,童贯亲领大军绕过了杭州地界,花了比预想多了十天的时间,终于杀到了方腊老巢青溪县。 此地虽然只是县域,可却是江南义军的大本营。方腊更是在此地积压了大批粮草物资,连还未修建完成的皇宫亦在此地。 童贯的这一步棋,在娄敏中等人的意料之中,又是在意料之外。他们想到了官兵会绕过乌龙岭,却没想到来得那么干脆,连去攻打的尝试都没做过,便直接绕了过来。 看着城外越来越多的官兵,方腊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到梁山大军的到来。 “圣公,您退回帮源垌吧?”娄敏中忽然跪下诚恳相劝道:“青溪县城池低矮,童贯也不可能再犯一次杭州之错了……” 话刚说完,祖士远、方天定、方杰、方貌、王寅等江南大臣齐齐跪下,皆叩地恳求。 “父皇,儿臣自会死守此地,您安心回帮源垌。”方天定哭泣道:“只要有您在,江南的天就塌不下来。” 方腊面无表情的看着儿子和众位大臣一眼,冷冷的道:“逃进帮源垌便能躲过去么?” “圣公,帮源垌虽无险要关隘,可也山高林密道路难寻,更是藏有粮草金银无数。”娄敏中接着劝道:“总比咱们所有人都困在一个地方要强啊。” “朕岂能一人苟且偷生?”方腊摇头道:“无需多言,朕自会与众位共守此城。” 方貌虽然是鲁莽性子,这种时候却也能看得清楚明白,更显出他的义气出来。也出声劝道:“圣公,只要我等守住青溪县,童贯便进不了帮源垌。哪怕将来事有不殆,能拖一时便是一时……” 方天定见父亲还是愣在原地毫无动静,急急起身对着方杰和司行方喝道:“请圣公上马!” 一众江南大臣都没想到太子会有此一出,皆吓了一跳。 方腊更是指着方天定骂道:“逆子,你要造反么?” 可方天定现在顾不得那么多,若是让官军将城池围住,谁也走不了。他见娄敏中和祖士远都站起了身,更是哭喊道:“方杰,请圣公上马……” 娄敏中等人现在也反应过来,齐齐抱住方腊,拖着就走。 方杰和司行方见状也不再犹豫,两个人架起方腊,不管他怎么喝骂扭打,可又如何能抵过几个高手的齐心协力,被他们几人连拖带抬直直拉下了城楼。 “方天定你个逆子,寡人定要亲手砍了你。还有你们这群狗东西,都给寡人活着回来……” 慢慢的,方腊的喝骂变成了哭泣和嘶吼,而城楼上的方天定、王寅等人又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所有的士卒更是哭声震天…… 忽然,方天定用手擦去眼泪,愤然起身。 “兄弟们都站起来。” 话音一落,城上所有士卒轰然站立,神色坚决的看向这位太子爷。 方天定一指远处慢慢出现的童贯大军,厉声吼道:“把所有城门尽数堵死,此战有死无生!” …… 童贯没给士卒多久休息的时间,一到青溪城外便命人围住了城池。 他知道这是方腊的老巢,这也是他江南的最后一战。尽管他极力掩饰,可所有将领还是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主帅眼睛里透出来的都是兴奋和喜悦。 该做个了结了! 冲天的惊箭,轰鸣的战鼓和号角响彻青溪城上空。 早已经从战场厮杀蜕变了一次的数万禁军士卒,在各军将领指挥下大喊着冲向了城池。 他们也都知道歙州已由刘光世攻打,只要打下这小小的青溪县城,自己就不用再厮杀了。也能领功受奖,甚至光祖耀祖的回家。 “杀啊。” …… 嘶吼在双方士卒的喉咙喷发,一边是为了前程和职责冲锋,一边是对自己义气和信仰捍卫,都想胜,更不想死…… 箭矢如雨,滚木如林。一排排官兵被射倒,还有无数的官兵填上。踩着前面手足的尸体,或者变成别人脚下的尸体,他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人已麻木,猩红的鲜血浇灌了灵魂,洗硬了心肠…… “都过来送死。哈哈哈哈。” 脱下尚书官袍的王寅如天神一般屹立城头,一人举起一个百斤巨石就往下丢,巨石落处,几个官兵已经血肉模糊。他狂妄的笑着,就像刚起兵时,亲手砍下歙州知州的人头一样快慰。 他是永乐朝堂的尚书,可更是江南难逢敌手的武将。 很久没有杀人了。 可没有杀,不代表不会杀。 王寅的杀意被战鼓唤醒,他现在巴不得挺起长枪一人一骑踏进童贯中军大营,那样才痛快。 而青溪已经不是杭州,城内的百姓多是弥勒信徒,他们或许拉不了强弓,却可以不停的运送器械,滚木没有了,拆房子。擂石没有了,卸砖头。他们知道哪怕死了,自己也能受弥勒佛祖接引,去往西天极乐…… 言情小说网 他们这些信徒受够了花石纲的苦,更不会再相信朝廷的话。何况所有人心中还有一份期盼,只要守住此地,梁山人马便会到来…… 慢慢的,所有人熬到了夕阳西下,守到了官军鸣金收兵。 数千江南义军,硬扛十倍于己的官兵强攻,却没让一人登上城楼…… 第259章 刘都监歙州思对 鲁智深钱塘旧… 童贯坐于帐中,种师中和刘延庆两员大将立在左右。三个人都清清楚楚看到了城外的状况。也明白这次并非士卒不够努力,而是城内的贼寇生了死心。 他们都是常年在西北厮杀的人,更明白这守城之人如果都悍不畏死会有多大的效果。 更让三人想不明白的是,招降的书信射进城中,居然没有起到一点作用。那信中已经写得很明白,只除贼首,不记从犯。为何这些人还这般冥顽不宁呢?难道真觉得死了可以去西天极乐么! 沉默了许久,童贯终于开口了。 “王禀去围困乌龙岭后山,可有消息传回?” 种师中闻言忙拱手道:“已经在乌龙岭外扎下营寨,绝对不会有一个贼人能够前来救援!” 童贯微微点头,乌黑的眸子闪着狠辣。 “方腊躲在这一个小小的青溪县内,妄图抵挡天兵真是痴心妄想。”童贯忽然轻笑道:“本帅倒是要看看他能守几天。” 睦州守了十天,可这青溪只是一个县域,虽然多有加固可也比不上州城,除非拿人命来填,童贯也想不出方腊还有何倚仗。 “歙州有消息传回来了么?” 刘光世是刘延庆的儿子,这事种师中自然不好回答,连忙悄悄看去。其实他也奇怪,为何早行多日的西路军一直没消息。 “回禀大帅,歙州还未有消息。”刘延庆小声道:“末将已经派了快马前去探寻,想来再过两日便可知道清楚了。” 童贯闻言微微一笑,安慰道:“听一些降贼说歙州并无多少人马,想来只是费些时日罢了。何况只要擒住这贼首,其他地方皆传檄可定,又有何惧。” 种师中等人闻言皆点头说道:“大帅明鉴。” …… 大军的三位首脑是放心,可远在歙州的刘光世却已经被一战打得吓破了胆,待收拢军卒,匆匆后退二十里才重新安下营寨。 如果柴进听到这个消息,肯定心里又得暗笑这个名不符实的南宋中兴大将,原本轨迹中坑爹,现在又被邓和尚劫了营。 此时的他,既不敢上前攻城,又担心童贯责骂不敢派信使求援。老老实实的躲在军营中进退不得。 幸亏老天爷给了他一个好由头。 歙州下大雨了。 当刘延庆的信使寻到他,他哪里会把被人劫营损兵折将的事老实告知,只言此地下雨数日,不便行军,只好暂时稳守营寨,等天晴再说。 那信使自然是信他的,毕竟这位刘都监从小跟随刘老将军身边,一直耳濡目染见惯了战场厮杀,不可能在这小小的歙州城栽跟头的。临走时,他心里还在责怪刘延庆,居然连自己儿子都信不过,害自己带着人跑那么老远赶过来…… 等亲自送走了老爹的信使,刘光世忽然大为放松,也没那么着急了,反正方腊围困在青溪城里,只要为首被抓,这城池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随意安个由头把战损报了,想来老爹也是能遮掩过去的。 对左右心腹将校说道:“各军谨守营寨,特别是夜间更要加强戒备,待云收雨住咱们再破他歙州城……” …… 梁山大军浩浩荡荡的出了镇海城,便几乎一路兵不血刃的下了越州等地,然后又轻轻松松的过了萧山,到了钱塘江畔。 正如几个中军将领所说,本来以为到了江南会有一场好厮杀,却不成想变成了游山玩水。除了天气热点,腿脚走得酸点,愣是啥也没干。 马军护卫,步卒帮忙搬运粮草,闲得没事的头领就跟着去给百姓分发粮食,倒是在宣扬梁山名头的时候多费了好多嗓子。 而杭州城,作为江南富庶之地也是刚刚经历战端,城中的知府老爷前天上任,第二天就见钱塘江上飘来了无数的战船,直直抵进了涌金门…… 这个知府不是傻子,反而还聪慧非常。他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了建康水师被江南贼寇打败,根本不可能突然再跑出这么多战船来。 他想让人谨守城池,可哪里有人?本来还等着灭了方腊再从军中调派将领兵卒,现在城中除了两千多临时驻防的禁军,就只剩下不晓得是流民还是朝廷顺民的百姓。 逃! 这个念头一出来,知府大人立马就迈开了双腿。不到一个时辰就出了北门逃进了德清。然后一封书信急急命人送往睦州童贯军前,洋洋洒洒数百字,可字里行间其实就是一句话:有来路不明的数万军马围攻杭州,微臣力不从心已经退往湖州,还望枢密大人速救…… 这信童贯一时半会收不到,梁山众人自然也知瞒不住了,何况也无需再瞒。 到了这个时候,方腊都已经堵在了最后的落脚地了,童贯哪怕知道后路有险,也会毫不犹豫的攻下青溪,绝对不会让自己前功尽弃。 “禀大官人,秦总管和黄都监已经领奇兵攻下昱阾关。”马灵拱手笑道:“上面那一千多官兵,还以为是来替换他们回杭州闲耍的呢。” 柴进闻言爽朗一笑,只要这昱岭关攻下,大军也省去绕路往西多废那般多时间了。 马灵说完又开口道:“秦总管担心把俘虏留在关上惹出麻烦,想让黄都监押着那些人往杭州来,特问大官人如何处置!” “让他把人放了吧,自在昱岭关驻守便好!”柴进道:“江南这场仗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马灵见说虽然不理解可还是领命走了。 而旁边的李助却是无所谓,昱岭关已在自己手中,童贯迟早也会收到消息,放掉些俘虏还省得招呼。笑着问道:“那老道陪大官人去杭州城转转?这西湖美景咱可是一直没欣赏过。” 笔趣阁 柴进一想也好,反正城里有朱武和吴用招呼,自己闲着也是闲着。 点头道:“我听闻此地有处六和寺,咱们去那转转如何?” 李助笑道:“皆随大官人。” 柴进忙对旁边士卒道:“去城中请鲁提辖过来。” 旁边的李助和王进等人看他指名道姓去唤鲁智深,皆是有些不解。难道因为他在五台山当过和尚? 柴进见几人神色却只是微微一笑。 原本轨迹中,花和尚鲁智深就是在此地忽闻钱塘江潮信后圆寂。可现在因为自己的到来,宋江未上梁山,鲁智深也没有擒住夏侯成,已经是走了完全不一样的路。 一起去看看,也让他为原本自己最后的因果,做个了结吧。 …… 第260章 道士济南生事 卫鹤城外打人 卫鹤和孙定站在济南城下,看着那面貌一新的巨大城门,不停的夸赞。 旁边为这城门出了不少力的济南富户房子山越听心里越是得劲,直叹自己有眼光,这群梁山人虽然夸起人来还难免带几个脏字,可却比大宋的官员们爽快多了。 “房先生,这巨木一路从云贵深山中运来,怕是费了许多周折吧。”孙定客气的问道。 房子山闻言连忙躬身道:“回禀孙相公,并非小人邀功,为了这些巨木能够及时送来,路途艰险不说,就是那沿途州府的打点,小人都是花了好大心血的。” 卫鹤闻言哈哈一笑,大声道:“现在程、孙二位相公已经给你记上功劳了,只等柴大官人从江南回山,定替你好好说话,将来自有你的好处。” 房子山虽然觉得这话说得直白了些,可这段日子早就习惯了这位将领的性子,何况自己花那么大力气,为的不就是梁山聚义厅的那位能夸上几句么。 正要张口客气几句,却听身后忽然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孙定三人皆是回头,却是一个道士。穿一件有些破烂的道袍,后面背把桃木剑,虽然不能确定年岁,可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梁山上有很多头领皆是道士,四个军师中就占了两。卫鹤虽然听他叹气有些不爽利,可还是忍住性子笑着问道:“你为啥看着这城门叹气?” 那道人像是没听到一般还是盯着城门,摇着头又是一阵长叹。 房子山和孙定见他模样也是有些不痛快了,虽然是城门,可却也是自己劳心劳力弄上去的。就像一个道士忽然跑到你家门口唉声叹气似的,总不是什么好兆头。 而卫鹤已经忍不住瞪着他,沉声问道:“你到底为何叹气?” 那道人装模作样的看了三人一眼,摇头道:“这千年之木已有灵性,却被尔等做着城门,就怕将来反而带来灾祸……” “灵你个大头鬼。”卫鹤一个杀人如麻的人哪里会信这些,厉声喝道:“莫在这装神弄鬼,小心老爷给你下大牢里去。” 那道人见他神色狠厉,不禁一慌。可还是强装镇定道:“尔等劳民伤财寻来这些千年灵木,不过就是想挡住贼人罢了。” 忽然轻笑一声,抬头傲然道:“老道习得奇门遁甲之术,可撒豆成兵,只需你梁山柴进拜我为天师……” “老子撒你个娘西皮。” 卫鹤本来看在李助、乔冽的份上给他点面子,现在见他越来越离谱哪里能忍,人家蓟州罗真人的弟子公孙胜都不会,你一个乞丐一样的道士会?何况还直呼寨主名讳…… 一脚横扫,就把那道人踢倒在地,没等他哀嚎,卫鹤已经骑在他身上,一拳呼在脸上打得鼻血直冒…… “倒是撒个豆给老爷看看?你不是奇门遁甲么,看你能不能跑了!” 孙定听道士直呼柴进名讳也是来气,可却不能让卫鹤这般毒打,连忙和房子山一道去拉。 幸亏卫鹤也只是想教训他一顿,不然孙定两个文人哪里拉得他开,骂骂咧咧的起了身,而那道士已经满脸是血,蜷缩成一团。 孙定又去把他给拉起来,对房子山道:“请房员外带他去寻个郎中,然后送出城去,莫让他在此地蛊惑百姓。” “小人省得。” 卫鹤见状,忽然笑着打趣道:“你那套在咱们梁山行不通,如果去京城找那狗皇帝,或许真能给你封个国师当当。” 笔趣阁 那道人本就是听说梁山有很多道人得了重用,猜想柴进定信此道。只需自己咋呼咋呼便可忽悠住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柴家后人。可没成想碰上个不讲理的莽汉,还没见到正主就折在了济南,直叹流年不利。 心中骂骂咧咧一路,最后忽然眼神一亮。 “或许道爷真该去汴梁城看看!” 第261章 太子爷死守青溪 童枢密意欲屠… 急促的鸣金之声就像带着许多无奈,在官军中军大营敲响。这是围城的第六天,也是数万大军被几千江南义军堵在清溪城外的第六天。 童贯看着远处遍布原野的尸体,早没了起初的自信和从容。他明白贼寇的箭矢和守城器械昨日已经用尽,可今天的一日强攻,硬是被对方用血肉之躯给扛了下来。 在这小小的青溪县,已经战死了上万人。 童贯眼神冰冷,胸口上下起伏。没人能知道他现在想的是什么,可了解他的种师中和刘延庆明白这是主帅在强压怒火。他不是不想发火,而是无从发泄。 但是有一点他们可以肯定,城破之日,青溪县里的百姓,一个都活不了! 不管是不是弥勒信徒,不管有没有协助守城此时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位枢密使大人不会给你们任何申辩的机会。 “全军早些休息,天亮继续攻城!” 沉默了半天的童贯,最后嘴里就冒出来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可他嗓音中极力掩饰的颤抖还是被种师中听了出来。 连忙微微躬身亲自出营传令,他不想呆在这压抑的营帐中,虽然种师中和童贯算是比较熟络,可他更清楚这位枢密使内心里的阴狠和自私。 平日的礼贤下士,不过是为了他的前程和抱负。如果某个时候发现身边的人已经对他起不了作用了,那么所谓的爱将心腹,都是可以随时抛弃的。 种师中和几位将领交代几句后便让他们自去安排,自己不想去中军大帐,拉上刘延庆在营中随意闲聊几句。 “看来方腊定在城中无疑了,不然贼寇怎么会这般顽抗。”刘延庆随意的说道:“今日观之对方已在濒死边缘,其实咱们也没必要那般着急的。” 种师中自然能听懂他说的咱们主要指的就是童贯,苦笑一声道:“将军说的对,这每日强攻对贼寇是种逼迫,可对咱们手下士卒来说不也是一种负担么。” 忽然抬头看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缓缓道:“下场大雨让大家都缓口气吧!” 两个西军老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见几个士卒风尘仆仆的跑了过来,没等询问,那几人匆匆行礼将一封书信双手奉上,急促道:“禀二位将军,杭州城被数万人马攻破,这是杭州知府给大帅的急报……” “什么?” 种师中和刘延庆闻言神色大变,一把抓过书信拖着他就往中军大帐而走。 本欲歇息的童贯听得通报也是大惊失色,接过书信一看,神色更是狰狞可怖…… “这杭州知府干什么吃的?连对方是谁都没弄清楚就弃了杭州。” 他的话虽这么说,可心里也知道不可能是朝廷的官兵。把书信丢给种师中二人,正要问那信使,却听帐外又是一声急报。 “进来!”童贯没好气的喊道。 话音刚落,一个亲军领着一个校尉进得门来。 这个人童贯认识,领军堵死乌龙岭的大将吴玠的弟弟,吴璘! “乌龙岭出了什么事,难道让贼寇逃了?” 吴璘单膝一跪,将哥哥的令箭一举哭泣声道:“禀大帅,乌龙岭的江南贼寇并未逃走。不过现在我军已被梁山豹子头林冲,领着数千马军堵在了岭下,还请大帅速速领军回援,不然我兄长……” 童贯听到一半,身体便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见吴璘担忧他兄长安危不停哭泣,更是火往上冒。 “哭什么,给我住嘴!”厉声打断吴璘言语。 而种师中和刘延庆虽然也是惊骇非常,可毕竟见识多太多战场的诡异变化,都强敛心神拉起吴璘。 “反贼,该死的反贼!”童贯将杭州知府的书信一把丢在地上,气得大骂道:“当日在东京城就该杀了他,杀了他啊……” 种师中见童贯已经被气得神志大乱,哪里能不懂他心中之苦。眼看贼首方腊就在眼前,只需再加把劲江南之患便可平定,却没想到柴进居然杀了出来。只要一不留神,一切就都白费了。 ahzww.org 连忙上前替童贯抚顺胸口,一边小声道:“大帅暂且息怒,如今当务之急得速速安排部署,不然就来不及了。” 刘延庆也劝道:“末将愿领人马回军救援……” “回什么,你们不是每天都夸吴玠乃上将之才么,难道连禁军里一个教枪棒的草寇都挡不住!”童贯一脸狠厉的大吼道:“替我传令,只要明日攻破贼城,允许全军劫掠一日……” “大帅!” 种师中和刘延庆闻言脸色大变,这城破之后默许和攻城之前直接下令完全是两回事,将来更是要引起无数麻烦的,连忙出声想要劝阻。 可童贯眼睛冷冷的瞪着二人,再次吼道:“传令!” …… 吴璘虽然从小跟在兄长身侧,也素有勇武,可毕竟还未到二十岁,心智城府皆是不足。此时没有拉到一个救兵,却接了童贯的命兄长吴玠死守待援的军令,又连夜马不停蹄的绕路赶回昱阾关。 他虽然一人一马来得迅捷,可也花了两天多时间,他现在都不知道兄长如何了。那些梁山人马在出来前他是见过的,若非知道是劲敌,自己那位一向沉稳非凡的兄长不会还没交手,便让他来求救。 吴璘满怀担忧的一路飞奔,连坐下战马都差点跑死,还是花了两天赶回了乌龙岭外。 看着前面小道上已经有梁山人马拦路,吴璘连忙一拉马缰,想歇歇力待会好冲过去。虽然对方人多势众,可他没有办法。要死他也想和兄长死一起。 但是没等他休息多久,前面的梁山人马忽然大手一挥,居然把道路给让了开去。 吴璘还有些青涩的脸满是疑惑,心头暗道:“这群贼寇是玩什么花样?” 紧握长枪,却不敢动。 “都让你回去送信了,还要怎的?难道要老爷们抬你啊?”一个领头的梁山士卒出声打趣道。 吴璘看对方不像耍笑,慢慢的驱动战马,眼神环顾四周担心对方暗箭伤人。可一直走到近前,那一队骑兵虽然都看着他,却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不禁胆子也大起来,一甩马鞭便冲了过去。 吴璘一路奔回官军营帐,虽然沿途还有许多梁山人马,可哪里都是一路放行,根本没有任何阻拦。 他先和兄长吴玠说了童贯的打算,又满腹疑惑的把沿途之事相询,却见兄长也是苦笑摇头。 “梁山已经围了多日,现在外头不下三万人,却一直没有动手的意思。”吴玠缓缓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吴璘皱眉问道:“那乌龙岭上的贼人可有来攻打?” “来了一次,被两轮箭矢射下回去了。” 吴玠看着满是风尘的兄弟,过去拍拍他肩膀,先让他去歇着。自己慢慢走出营帐,来到辕门之前,却见一杆高大的柴字帅旗正屹立远方。 “正主终于来了!” 第262章 吴璘赴中军求救 柴进纵将星远… 林冲领着马军虽然先来,却也不会盲目去冲击别人早就防备严密的营寨。而李助等人都只是想围着,并没打算真去救方腊。 可柴进的心思,所有人都不懂。 不想徒增伤亡是其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了这领军主将是吴玠。 作为一个后世人,他曾对那些北宋末年各位将领有过些了解。 如果说在柴进心里除了宗泽、岳飞这些人值得尊敬以外,最让他佩服的人,就是这位现在还名不见经传的吴家兄弟。 韩世忠靠着敢打敢拼,在黄天荡打出了中兴四大名将的威风,刘光世靠着老爹的光环也在赵构手底下如鱼得水。可如果真让柴进来评断,这两个人都不如吴玠和吴璘让他尊敬。 原本轨迹中,这哥俩远离江南朝廷,却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不顾任何威逼利诱,死守西南十几年,让女直人始终踏不进一步。 所以柴进不想和他交手,更不想这两颗未来将星陨落在小小的乌龙岭下。 “那个信使去了几天回来的?”柴进忽然问林冲道。 “回大官人,四天半!”林冲笑道。 话刚说完,一旁的神驹子马灵不禁打趣道:“那小子怕是把马都要跑死了,这里到青溪县可不好走。” 李助看着柴进不禁暗示道:“岭上的江南人马已经知道咱们来了,前日还冲了一次,应当是觉得咱们会在这头响应的。” 柴进点点头,起身道:“去传信吴玠,给他一日时间撤往清溪县。” 马灵闻言笑着问道:“他会撤么?咱们别碰上个二傻子想死守待援啊?” “他会撤的。”吴用说道:“虽然他营寨布置得极有章法,可又哪里能守住咱们和江南两路夹击。” “除非真和你说的一样,这人是个二傻子。”韩滔看着马灵打趣道。 …… 吴玠得了梁山信使的通报,心中虽然疑惑,不懂柴进为何稳操胜券的情况下,还放任自己离开。 可他明白这是大军唯一能活命的机会。 眼看着一支支守住道路的梁山人马退回大营北侧,吴玠也不再犹豫,急令步卒先行,自己亲领八百马军在后押阵。 当所有官军将领都担心梁山会有埋伏,为他的部署捏一把汗时,却发现一路畅通无阻,往北绕开乌龙岭走了两天都没有一个伏兵,才彻底放下心来。 吴玠得了前军通报后心中也长吁一口气。 旁边的吴璘现在更是一肚子想不通,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他柴进为啥放咱们走?” 吴玠摇头道:“或许不想为方腊徒增梁山伤亡吧。” 说完大手一挥,数百马军往北扬尘而去。 等他一走,柴进在一众头领的陪伴下到了安江北岸。 乌龙岭一侧临着安江,在这登岭其实要平坦许多。只不过建康水师在杭州城外全军覆没,而此时这安江水寨早有成贵、乔正等人驻守,所以童贯大军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守住南北要道,等擒住了方腊再来寻破关之法。 成贵已经上梁山见过柴进,可后面的锦鳞龙翟源、冲波龙乔正、戏珠龙谢福等人却是还没见过,一个个出得寨门行礼拜见,更对梁山千里救援义举感配不已。 柴进看着一群江南大将诚心诚意的感激,心中直觉愧疚。若非自己为了私心故意拖延,又何必会造成如今局面? 可不这样,又能怎样呢? 难道放着江南多一个大寇方腊,将来让自己梁山兄弟和他们正面厮杀么! 强行收敛心神,对众人一一拱手回礼,待见了太湖四杰仅存的费保和倪云,更是让他们节哀。 成贵等人陪着柴进往乌龙岭上行去,刚到一半路程,便见远处一群人拥着一个五六十岁模样,却老当益壮的大汉匆匆而来。 柴进猜到这是方垕,连忙加快脚步往前行去。 “小可柴进见过方老前辈。” 身后一众梁山将领皆是拱手行礼。 方垕见状爽朗一挥手直道:“今日能得小旋风与梁山诸位好汉来援,让老夫感佩于心,还请受我等一拜。” 说完就要行礼。 柴进连忙过去拦住,直言受不起。 方垕和他客气一阵,又把身后的石宝和厉天闰等将领一一介绍,众人难免又是一阵客套。 待上得乌龙岭,柴进见过眼处全是悬崖峭壁高达百丈有余,也不知道原本轨迹中,怎么就会让解珍解宝攀上去,害得白白丢了性命。如果他所记不错,最后应当还是在北边寻了一条小道闯进了关隘,可如今得了庞万春的提醒,那些小道自然也不会让官军利用了。 柴进边走边想跟着方垕进得岭上大堂,待分主客坐了,方垕便开口恳求道:“如今官兵在乌龙岭另一侧还有一支人马驻守,还得请柴大官人速速发兵,咱们好去救援青溪啊,若是完了,就怕……” 西红柿小说 柴进闻言连忙点头道:“那是自然,我过来时已令水军搭载步卒过安江往西而去。如果官兵不撤,咱们里应外合定可破了营寨。” 方垕、石宝等人见柴进早有安排更是感动非常,连忙起身相谢。 …… 当方垕等人还在乌龙岭期盼快点救援方腊时,青溪县内的方天定正和方貌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强攻。 得了童贯允许放肆劫掠军令的官兵,忽然像疯了似的扑向了城楼,他们本来被几天死守慢慢消磨的斗志好像重新唤醒。此时的官兵已经忘记了军纪,只有人类原始的兽欲。 他们要打破这该死的城池,去城里发泄。 在女人俘虏身上,在方腊的皇宫内院之前,发泄对这些天的愤怒和恐惧。 无尽的嘶吼响彻云霄,官兵就像无穷无尽的蚂蚁一般攀附在城楼之上,杀了一个又来一个,掉下去一双,又跑上来两对。 方天定的方天画戟磨平了尖锐,方貌和司行方的大刀早就砍钝了刀锋。 他们还在战,还在杀。所有人就像被鲜血洗涤的魔鬼,立在城头,不死不休。 司行方一刀剁翻一个爬上城墙的官兵,正欲向前,忽然身后寒风凛冽,连忙撤身,可还是被一支弩箭射中后背,他咬着牙转过身体,却见两丈开外义军士卒已经死伤殆尽,而几十个官军正挺枪向他杀来。 “杀啊!” 司行方怒吼一声,大步向前,手中大刀飞舞,如一头猛虎跃进狼群,放肆收割着官兵的性命。 他已经六天七夜没有好好睡觉了,真的很累。 终于,一杆长枪捅进了胸膛,然后第二杆…… 司行方高大的身子被八九个士卒用长枪抬起,想把他丢到城下。 “都去死。” 司行方本来已经没有神采的眼睛忽然睁开,手中大刀横扫,只见血花喷射,面前士卒的头颅居然被他这最后奋力一刀尽数砍下。而他怒目圆睁,身上插着九杆长枪忽然又扶着城墙站了起来…… 对面几十个官兵被这一刀吓得连连后退,等了半晌却见他没有了一丝动静,终于一个士卒大着胆子吼叫着冲了过去,一枪捅进司行方咽喉,他一直一动不动,原来早就起透了。 …… “撤回皇宫!” 方天定忽然大吼一声,领着最后的几个亲军往城下跑去。 他们一路奔驰,见已经有官兵从南门杀到了城里,便知道元帅司行方怕是没了。而方貌怕是也凶多吉少。 方天定心中虽痛,可他明白这是迟早的。 跑进还未修缮完毕的皇宫,一屁股坐在大殿外,里头其实早就空空荡荡,没有人马了。 那几个士卒翻身对着太子跪下磕了几个头,哭喊道:“下辈子小人再来伺候太子爷。” 方天定忍着眼泪,爽朗笑道:“兄弟们,咱们天上见。” 几个士卒闻言起身往四方奔去。 当无数的官兵兴高采烈的冲进了方腊的后宫,想抢在别人之前多拿些宝贝,或者品尝下江南的皇妃宫女时,忽然闻到一股怪味…… 很多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他们也懒得管。 可一个西军老兵略微思索,忽然脸色大变。 调转身子就要挤开人群。 口中大喊道:“快跑啊,都是火油硫磺……” 可他的声音淹没在喜悦的人群中。没人能听见他说什么,而他也被焦急的同袍不小心推倒在地…… 砰砰砰…… 几声巨响过后,整个后宫忽然冒起冲天浓烟,熊熊火光照耀天际…… 已经冲进后宫的官兵想逃却逃不了了,四处躲藏,可火势越来越大。 忽然,他们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年轻人手执方天画戟,在旁边满是大火的房中仰天大笑…… 第263章 童贯清溪寻方腊 王寅军营杀叛… 童贯看见皇城火起,心中也是焦急万分。 他可不是舍不得里面的珍宝和被大火围困的士卒,而是担心方腊烧死在里面。 一个死的贼首本就没有活的好,更何况还是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到时候给朝廷报上去,万一以后江南又冒出个方腊来,不是逼皇帝杀自己么。 顾不得多想,连忙派刘延庆亲自领着人马去救火,可整个皇宫内院全部都是火油和干柴,哪里能救得过来。刘延庆眼巴巴的在外围站着,听见里头士卒惨烈的嘶吼,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把火从白天烧到黑夜,直到天亮前突然来了一场大雨才勉强熄了。 童贯在城外大营中焦急的等了一天,见刘延庆身后绑缚着几十个江南贼寇,前头为首的两个大汉一身甲胄甚是不凡,便知地位不低。 “他是贼首方十三?”童贯急切问道。 刘延庆眼神看向前头一脸狠厉的一个模样约四五十岁的男子,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些贼寇甚是嘴硬,后来末将问城中百姓,皆说此人像是方腊……” “什么叫像,要是,必须是!”童贯闻言很是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看向那个一身血污的贼首,从眉眼神态上确实有点像官府以前张贴的方腊画像,可从年纪还有气度来说,却感觉又不是。 不禁看向后面几十个仅存的义军俘虏,见他们一个个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心头狞笑,只能找你们想办法了。 冷冷说道:“谁告诉本帅实情,赏钱千贯,本帅今日便放你离开,以前一切也可既往不咎。可若是嘴硬,定让你们生不如死……” 说完对旁边一挥手,几个心腹便领着官兵凶神恶煞的冲进了人群中。 作为官兵,特别是常年在西北与党项人作战的西军,平时没事还得拷问探子,那些折磨人的手段绝对不比官府的酷吏要差。 就在这大营空旷处,一个义军被脱光了全身,十几块烧得赤红的烙铁齐齐按在了那人的身体各处,一股肉体被灼烤的恶臭充斥鼻尖。 那个义军仰天大吼,痛得全身痉挛,他可被数名大汉压住,哪里能动弹得了,唯一能让他动弹的就是嘴。 ranwen.la “啊!死太监……” 话没说完,却已经痛得口吐白沫直接死去,他的全身早就没了一块好肉…… 旁边的义军早就有了死志,可如今见同袍兄弟如此惨状,不禁一个个全身颤抖,开始大声辱骂,骂种师中,骂童贯,用他们所知道的所有难听的话,来表现自己最后的倔强和愤怒…… 那个为首的义军将领忽然大吼道:“狗官,我就是方腊……你个没种的阉货来杀了爷爷啊。” 童贯看着说话的男子,眼神冰冷。 “那个死的丢出去,换一个。” 童贯能够在大宋朝廷坐到枢密使的高位,可以说他不懂军事,没有才华。可如果觉得他不懂人性,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已经从他们的态度中能感觉到,眼前之人绝对不是方腊。 义军被一个个的拉出,用尽无数酷刑折磨至死。他们表现出了男儿的义气感动了自己,却感动不了高俅和任何官军。 营地中的所有将领士卒和他们都已经是仇人,你们越不说,他们就越恨。因为方腊不死,自己便不能回家,甚至还要在这江南土地上厮杀下去…… 刑罚越来越狠,越来越变态,义军士卒已经死了大半。为首的两个义军将领被押在地上没有一点办法,耳中听着兄弟们的惨叫,心痛得号啕大哭。 终于,人群中一个颤抖的声音哭喊道:“不要杀我,他是三大王方貌,他不是方腊,方腊已经逃进帮源垌啦……” 喧闹的大营忽然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人群中一个皮肤白皙,却穿着一套不太合身甲胄的中年人。 “包道乙……” 原本已经力竭的王寅,忽然被愤怒激起无尽得力量,像一个回光返照的天神,震开了后面押着他的几个官兵,纵身一跃跳到包道乙身前,一头将他撞倒,然后张开大口直直咬在了他的喉头。 只听包道乙喉结发出一声脆响,王寅的嘴边已经漫出鲜血…… 这些只发生在一瞬间,童贯和所有人还没来得及从兴奋中反应过来,这个唯一说出方腊行踪,还等他告诉帮源垌位置的贼寇,便被人活活咬死在自己眼前。 一根根水火棍狠狠的敲在王寅的头上,可不管怎么拉,他被绑缚双手的身子一直把包道乙压在身下。而他的牙齿更是死死咬住咽喉,尽管已经知道包道乙死了,可他还要吸光这个畜生的血。 若不是他,江南,哪怕青溪县都那么大,童贯要找出圣公来谈何容易。 可现在一切都被这个叛徒给毁了,兄弟们的罪更是白受了啊! 最后王寅的头颅被敲得稀烂,方貌被童贯五马分尸,剩下的十几个江南义军也在咒骂声中被活活折磨而死。 可他们所有人至始至终,再没有一个人发出一声哀求。 …… 原本被皇宫火起而弄得有些心乱的童贯,再一次暴怒。 第二天一早,遭受了一夜折磨的青溪县百姓,不管是有没有相助义军守城,都被扣上了反贼的帽子。 上万名官兵在这本就不是很大的城池里挨家挨户的搜,不管男女老幼一个个的杀。他们是遵循童贯的军令,可何尝不是发泄自己这些天来的愤怒。 人在有理智的时候是为人,在丧失理智的时候便为兽。 仅仅半日,青溪县处处横尸,已是死城! 而数万官兵还需要再次发兵往西,去帮源垌连绵百里的大山深处,寻找那位不知躲于何处的贼首方腊…… …… 当吴玠接应上乌龙岭另一侧驻守的官军,匆匆赶到青溪县外时,已经没有了一个朝廷官兵。 远处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野兽,成群结队的冲进城中,天空上遮天蔽日的乌鸦,和不知名的飞鸟哇哇乱叫。 还有那冲天的恶臭,更让所有人不禁都为之晕眩。 吴玠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虽然恨童贯做得太绝,可却只能闭上眼睛稳住心神。 “所有人迅速冲过城池。”吴玠下令道:“吴璘率一千士卒在后,将城中所有能点的房屋都烧了。” 说完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可哪怕见过太多,心里也有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场景弄得身心翻涌。有的士卒更是捂住腰腹不停的呕吐。 城里除了被啃咬得稀烂的尸体,就是满地的肉块肚肠。有的小孩怕是刚刚满月,就被吃得只剩下半个脑袋…… 吴玠不是心软之人,他也不知道这城里发生了什么,能让童贯下了这屠城的军令。可至少现在他心里恨童贯。 因为这些只是百姓,可能是满怀期待等着官军来光复城池的百姓啊! 他大吼一声,手中马鞭狠狠甩在坐骑之上,驱开前方啃食尸体的野兽和飞禽,领着士卒快速逃离。 吴璘落在最后面,后面士卒个个面色凝重的往四处寻找干柴,城里的气味都快让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要快些把城池烧了,既解脱死去的人,也解脱了煎熬的自己。 忽然,大地开始震动,四周的野兽好像都被这声响惊得乱窜。 吴璘惊恐的回头,见远处天边无数战马,正扬起尘土飞奔而来。 “点火,撤!”吴璘大声下令。 第264章 众官军大举搜山 韩世忠语诱村… 等柴进来到青溪县外,大火已经将城内的房屋烧毁大半,作为先锋的林冲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冲进烈火中去追一支本就没打算拦截的官兵。 可当所有人在城外等了一日,等到大火熄灭以后,还是在一些没来得及纵火的地方看出了端倪…… 方垕和石宝等江南义军一直跪在原地,时而哭泣,时而叩首,因为青溪城内有很多人的亲人,此时已经如他们所愿,去往了西天极乐。 柴进身体有些恍惚的向他们走去。 虽然他这些年已经慢慢懂得了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到底需要付出什么。 可他还是恨自己,恨自己的自私,也恨自己的软弱。 “诸位请节哀。” 柴进躬身将方垕等人扶起,缓缓道:“如今童贯西去,应当正如大家所料,贵国圣公已经逃出了青溪,咱们还是早些赶路吧。” 他话说完,可心里又不禁暗骂自己。 “柴进你好虚伪啊。明明盼着人家死,却还在这装模作样,真真是该死!” 方垕等人肯定是不知道柴进心里想的是什么,闻言皆起身稳住心神。 石宝出声道:“现在圣公只有两个地方可去,一个往北绕进歙州,一个是逃进帮源垌躲避。” 柴进见方垕点头,便开口问道:“那诸位觉得咱们去何处希望会大些?” 方垕和石宝异口同声道:“帮源垌!” 话刚说完,柴进心中长叹一声。 或许这就是命吧。 你方腊终究要在帮源垌结束这一切,不管我有没有来这世间走一遭,结局都是注定了。 不露声色的点点头,对他们说道:“那事不宜迟,咱们早些赶路吧。” “大官人。”吴用忽然插言道:“咱们被大火拦阻一日有余,那吴玠定比咱们先寻到童贯,怕是得小心一些为上。” “吴学究所言甚是。”李助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柴进,也说道:“何况现在咱们并不确定圣公定在帮源垌,万一去了歙州,咱们却死追着吴玠往西,老道就怕会弄巧成拙,反而被他故意给引开了……” 方垕等人虽然心中焦急,可梁山两个军师的话也确实有理,不禁皆看向柴进。 而柴进早就明白了两位军师的想法。他们防止官军埋伏只是其一,更重要的还是担心去得太快了。 沉思一会问方垕道:“不知此地往歙州需要多久?” “马军三日可到。” “那好。”柴进点头对着林冲道:“辛苦兄弟赶往歙州,如果童贯大军在那,还需稳妥应对。” 林冲闻言连忙拱手道:“小弟领命!” 说完自去前头收拢集结士卒,往歙州而去。 而柴进等人待林冲走了,便领着大军开赴帮源垌。 …… 帮源垌。 童贯从地名上就能猜出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可沿途的百姓只听说过这地方,只知道在大山深处,却没人去过。 fantuankanshu.com 这也是王寅奋起最后余威也要杀了包道乙的原因,他在为方腊做最后的拖延。 “这得搜到什么时候啊。” 看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大山,童贯心头暗骂,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当即将能派的人马尽数派往各条山路,连刘延庆和王禀等大将都亲自出马,并传令擒到贼首方腊者赏钱万贯,并申报朝廷另外请功…… 数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沿着各条山道一路搜寻,可所有人在山林中摸索了两日,累得人困马乏,却还是没寻到帮源垌的具体位置。 刘延庆坐在山道上,一把年纪也走得累了。命人脱下自己的铠甲,反正他觉得方腊已成穷途末路,根本没有任何危险可言了。而穿着几十斤的甲胄在这林中实在难受得紧,提起衣服下身裙摆,不停得驱赶着蚊子。 辛兴宗提着个羊皮水囊慢慢走过来,客气的奉给刘延庆,躬身道:“刘相公,江南这大山里夜间蚊虫奇多,要不让小的们给您去寻个芭蕉叶来扇扇?” 刘延庆笑着摇摇头,说道:“罢了,这天黑路滑的,莫折腾了。” 指了指旁边的石头请他坐了,忽然叹气道:“也不知方腊这狗贼藏在何处。若是一直寻不到,等梁山贼人从后包过来,更是一场麻烦啊。” 辛兴宗闻言神色也是一凛,点头道:“相公所言极是,这山岭外头无险可守,可大军又被派来了山中,就怕童枢密……” 话未说完,可旁边所有人都已经明白后面要讲的是什么,所有人不禁都是沉默。 正在这时,忽然林中一阵山风吹来,让本有些沉闷的场面变得轻快许多。 刘延庆张开双手,缓缓对众人道:“现在顾忌那么多已经没用了。大伙早些休息,天亮便接着往前搜。” ……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还没亮,在最前边靠着大树睡觉的韩世忠,忽然被几只蚊虫咬醒,他很是烦闷的爬起身,见有人已经开始往前走了,便也提起兵器跟着。反正现在漫山遍野都是官军,早就分不清自己的将领在何处了。 何况那万贯银钱,和擒获匪首后朝廷会给的赏赐,让所有人都卯足了力气。 他韩世忠本就是是延安府泼皮出身,当年从军入伍想的就是靠着自己本事,混出个名头来。 而现在这辈子最大的彩头就在前方,哪里能放过。 边走边活动身子,一个人迈着大步不自觉的就甩开了所有人,钻进了山林中。 一直走到中午,忽然听到前面有水声,韩世忠早就又累又渴,连忙寻声跑了过去。走了几十步,便见远处山坳中有条山泉汇聚的小溪,心头大喜。 匆匆过去趴在地上,就像头牛犊一样咕咕的喝起水来。 待喝个干脆,韩世忠痛快的站起身,正欲转身往离去,忽然眼睛余光中闪现一个人影来。 一个女人,一个穿着简陋的年轻村妇。 韩世忠仔细看去,见她躲在小溪边一块石头后面,像是在看自己,又像很是害怕。不禁心头大笑:“这一路走来都没见到一个活物,莫非老天爷开眼,特意派个人来给我指路的?” 他从小虽然好勇斗狠,可却心思灵巧,平日也爱去勾栏酒肆耍闹,那些女人家的心思最是明白。 一把将手中兵器丢在地上,又捧起清水给自己洗了把脸。 韩世忠本就长得高大英俊,只是这段时间搞得太邋遢了些。让他稍微一整理,完全像变了个人。 对着水中倒影挤挤脸面,然后慢慢起身。一脸和气恭敬的往那女子走了过去。 刚走多远见她还是有些畏惧,连忙停下脚步,躬身行礼道:“姐姐莫怕,弟弟韩世忠这厢有礼了。” 那女子见韩世忠模样心中也是爱极,此时听他言语客气,更是满意。微微点头轻笑一声,却不知道如何说话。 韩世忠见对方并不逃跑,心中便已了然。又迈开脚步慢慢走过去,柔声问道:“姐姐为何一人在这荒郊野岭的?” 那女子大着胆子一指后面的木盆,小声道:“清洗几件衣裳。” 这声音极为清脆悦耳,听在韩世忠耳中忍不住心头乱跳,现在再看这女子,虽然并非多美艳,可却也生得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姿色。特别是这声音,让韩世忠这个憋了一年多的老色鬼不禁食指大动。 心头暗骂自己道:“在青溪县城你都忍住了,难道还能在这乡野干这破落事!” 连忙收敛心神关心道:“这山中野兽怕是不少,姐姐一个人还是要多当心……” 这妇人本就见他模样非常,春心荡漾。此时又被他一阵姐姐姐姐的叫得更是面若桃花。 娇羞的道:“不妨事,家里不远此地要天天来的。” 韩世忠花丛老手,从神情和话语中就能感觉她放下了戒心,不禁问道:“不知姐姐可识得去帮源垌的路径?” 这乡野妇人或许听过方腊名头,可在这大山中,又哪里能知道外面早已经天翻地覆。 看着他一身甲胄,笑着问道:“你也是方菩萨的手下么?” 韩世忠闻言开心得心头直跳,连忙道:“姐姐太聪明了,小弟是在青溪县里跟着方菩萨的,却没来过此地,还要请姐姐指条路径才好。” 那女子端起地上木盆,极为讨好的对他道:“帮源垌还远着,又不好走,还是我带你去吧。” 第265章 俏村姑指路帮源垌 韩世忠心盼… 韩世忠跟着这女子去寻找帮源垌的位置,一路闲聊才知道这女子的丈夫前几年去山中捕兽,不小心掉到悬崖下死了,村里的邻舍时常欺负,娘家也不能回,一个没有丈夫儿子的妇人,平日只能在流言蜚语中困苦的活下去。 心里不禁又多了几许怜悯。 二人走了一会,又爬上个林木茂盛的野岭,寻着条极为隐蔽的小道绕过一片密林后,前头忽然变得开阔起来。 那女子把手往前一指,柔声道:“前面便是帮源垌了。” 韩世忠顺着看去,远处虽然被林木遮挡,看得有些不真切,可那山坳里确实是有人烟的,心中大喜。 回头看这女子陪着他走了一路,身上已经汗水淋漓,一张脸蛋也有了几许潮红。许久未经人事的韩世忠,不禁又是一阵心动。 从怀中摸出来一块在青溪县里捞到的银子,对他躬身拜谢道:“多谢姐姐一路指引,这点散碎拿着贴补家用吧。” 那女子自小贫苦,能有几个铜板养活就不错了,哪里见过几回这宝贝,心中欣慰韩世忠的体贴,却摇头道:“我在这大山之中用不上,还是弟弟自己留着吧,男儿家到外边城里,哪里都是要花钱的。” 韩世忠见她言语真挚,哪里是那些勾栏酒肆的女子可比的,心头更是感动,拉过她的手硬是要塞给她,两个人一个不接,一个要给,难免身子碰到了一块…… 在这推推搡搡下,韩世忠忽然感觉自己的全身越来越燥热,闻着身旁女子身上的味道,再看她的面容和饱满的身子,直感觉比林中的山花美艳,比那熟透的蜜桃还要诱人。 突然,韩世忠强壮的手臂把那女子一把拉进怀中,紧紧的抱着她,就像要爆发的野兽,口鼻中喘着粗气似乎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而那女子早就通了人事,哪里能看不出他猩红的眼睛中期盼的是什么,何况心中早就心仪于他,此时只觉身子酥软,脑中一片空白…… 韩世忠见她虽未言语却脸色潮红,媚眼如丝,哪里还能忍得住,一把将她抱起,随着一声娇喘,二人齐齐倒在了野草丛中…… 清风拂过山岗,一头野兽爆发了他身体里所有的欲望,而身下瘦小的人儿也在努力逢迎,林鹦娇啼早羞涩了旁边草木,淋漓汗水也湿透了身下衣裳…… …… 韩世忠身心大畅的送走了这个已有肌肤之亲的女子,并嘱咐她躲在家中莫要出门,如果再有人来询问帮源垌的路径,一定要说不知道。 看着她依依不舍的样子,韩世忠心中一叹:或许大家都只过是一时情动,可这不也正是人生奇妙么? 轻笑一声,一个人挺着长枪往帮源垌走去。 看着就在前头,可真要寻摸过来却也走了两个时辰,天色更是将暗。韩世忠小心的躲在林中,见前头人数虽然不多,可个个精壮威武。特别一间宽大屋子门前,更有一个手执方天画戟的大汉,一看就非易予之辈。 百盟书 “他娘的,难道还得回去报信?” 韩世忠心头琢磨,他是真舍不得这近在眼前的大功劳。若是自己亲自把方腊擒了,众目睽睽之下,军中哪怕有人想贪墨自己的也不敢了。 可现在又觉得自己一个人,根本敌不过这群贼人。不说会不会反而害了自己性命,哪怕自己能逃了,终究是打草惊蛇,到时候让方腊往别的地方一猫,鬼知道又得寻到何时何地去。 “罢了,这馅饼太大,一个人根本吃不下。” 韩世忠懊恼的起身,又小心的沿路往回走,想回去寻刘延庆将这事说了,以他对刘延庆的了解,哪怕大头被其占了,自己能得到的好处绝对也少不了。 心有喜事,自然走得也快些,哪怕前面乌漆麻黑,感觉都能看清似的。一路嘴里哼着小曲,一会想想那女子,一会又想想这马上到手的功劳,心里是要多美就有多美。 “谁?” 林中忽然一声呵斥,吓得韩世忠一激灵,连忙蹲下身子,心中暗骂自己也太得意忘形了,万一碰上方腊的人怎么办,连一点防备都没有。 天黑也看不清,小声的问道:“你是谁?” 话音刚落,对面忽然传来一声声响,另外一个人出声道:“泼韩五?” 韩世忠一听这声音,也听出是谁来了。站起身子笑骂道:“彭狗子,你他娘的怎么跑这来了!” 对面也放松了戒备,几个人影从林中现出笑着走了过来。 韩世忠和他们闲聊几句,正欲打听刘延庆和王禀的位置,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远处喝骂道:“让你们值夜,还是让你们闲聊的?” 彭狗子缩了下脖子连忙回身道:“将军,正巧碰上刘宣抚帐下韩世忠,随意扯了两句。” 话刚说完,对面的人便走到了近前。 忠州防御使,辛兴宗。 韩世忠连忙行礼。 虽然大家互有统属,可却在外征剿一年多,而韩世忠平日又爱出风头,在西军是官位不大,名声挺大,所以辛兴宗也识得他。 出言调笑道:“你泼韩五怎么跑那野岭子去了?本将还以为咱们在最前头。” 韩世忠不想和他说自己找到方腊的事,连忙行礼遮掩道:“卑职走岔了道,寻摸了半天才转回来……” 众人听他闲扯几句,也没什么意思,便让他走了。 看着韩世忠的背影,辛兴宗心头不禁暗道:“这泼韩五平日里可是个一脑袋鬼点子,不会吃亏的主。他能一个人跑到那野岭子里迷了路?” 思索一阵不禁唤过几个亲随和那个彭狗子,小声嘱咐道:“你们沿着泼韩五的来路过去看看,小心一点莫掉沟里去了……” 第266章 抢功官军众将 就义江南群雄 柴进天未亮就走出了中军大帐,他昨夜一晚没睡,因为一闭上眼睛就是青溪县中那些百姓惊恐的眼睛。 虽然他明白弱肉强食不管是现在也好,还是未来也罢,永远是世间生存法则。可还是免不了为自己拖延行军,而造成的罪孽难过。 王进知道他一夜辗转未眠,心里懂他。此时见他出来连忙上前,柔声道:“大官人,咱们既然走了这条路,很多事情便是难免的,您还得保重身子为上。” 柴进见他关怀神情,心中感动。他们结义多年,最懂自己的就是这个义兄了。点头笑笑,却也知道这种事情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谁也不是天生想杀戮,可到了最后,就算是秦皇汉武,还有名垂青史的治世能臣,哪个手上不是沾满无数的鲜血。 慢慢来吧。 同他一起在营中闲聊几句,天色便也慢慢亮了。 李助等人出了营帐见到柴进早在外边皆笑着走过来,现在最开心的莫过于这几位梁山军师了。 “大官人怎么起这么早?”李助隔着老远就问道。 柴进不好言明,笑着道:“这江南的蚊子太多,睡不安稳。” 吴用闻言深有同感的点头道:“小弟昨夜也被这蚊虫咬得凄苦。” 众人闲聊一阵,见方垕等人也走了过来连忙迎上去。 大伙客气几句,方垕一脸焦急的说道:“此地离帮源垌外大山,还有一日的路程,而大军行进却又慢了许多,也不知道圣公现在如何了。” 李助见柴进不说话,连忙接过话头道:“前辈,咱们紧赶慢赶一路追来,想来方圣公吉人天相,当是无忧的。” 方垕和石宝等人虽然焦急,可却也没有飞翔的本事。何况梁山大军确实也没有一点拖延,除非担心夜间被官军埋伏不敢行军,一直是能走多快走多快。 现在他们只能在心里祈祷,盼着真如李助所言,方腊能等到自己过去。 “禀大官人,一切收拾妥当,咱们可以启程了。”史文恭过来请示道。 柴进闻言对众人点头道:“事不宜迟,咱们早些赶路。” …… 韩世忠一路走一路问刘延庆在哪里,寻摸到半夜还没寻到人,却找到了王禀。 他知道这是个西军中难得的实在人,和种师中甚至童贯都能说上话,而且他和自己已故的上级王渊关系极好,也省得再去寻刘延庆了。 连忙请他走到一旁,小声的道:“卑职已经寻到帮源垌位置……” 王禀闻言惊喜道:“你可确定?是否见到那匪首方十三?” “卑职能确定。”韩世忠道:“虽然没有见到方腊,可看其中一员贼将,应当是那方腊的侄儿方杰。” 王禀听人说过这方杰是江南伪朝的御营兵马总管,方腊在哪他便在哪,哪里还能有疑。 强压心中喜悦,小声道:“好好好,咱们寻了多日一直没发现贼寇位置,今日却被你寻见当是王老将军在天上护佑,让你小子得这天大功劳。” 韩世忠连忙躬身客气。 却听王禀道:“这晚上举火行军动静太大,为防贼首逃匿,咱们还是先歇息一会,待天亮后再去擒拿……” 韩世忠自然知道这是完全之法,抬头看看天色,想来只要一个多时辰就要泛白了,压下心头激动,跟着王禀坐在一旁树下,稍微打会盹。 可心里有事,哪里能睡着。韩世忠一会睁眼看天,一会想想明日拿下贼首后的风光,心里就是痛快。 终于熬到天色渐亮,韩世忠连忙起身想去唤王禀,却见他也已经睁开了眼。 想来大家都是一般心思的,皆相视而笑。 王禀叫起附近自家军卒,在韩世忠的带领下一路小跑,直往帮源垌去。 待走了两个时辰,韩世忠一指前头岭子,对王禀道:“将军,翻过此地便可看见帮源垌了。” 说完又往上走,王禀在后往远处一看,却是在林木之后有屋舍。笑着拍拍韩世忠肩膀,回头对士卒道:“咱们抢先寻到了贼首位置,立功就在眼前。到时候一切听我号令。” 后面的士卒闻言皆是连连点头,这功劳实在太大,哪怕大头被韩世忠和上面夺了,自己能分到一点也够升赏的。 所有人小心的随着韩世忠在林中一阵钻,就在快要下岭的时候,却听帮源垌内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王禀和韩世忠不禁瞪着眼睛,心头大急。 “快速行军。” 王禀和韩世忠都猜到了肯定是有人已经先来一步,虽然头功没了,可这忙还是得帮的。 只有韩世忠心头大骂,却也顾不上那么多,只好跟在王禀身后就往帮源垌冲。 当他们赶到地头,只见地上已经有很多官兵和贼寇的尸体。而那所大房子前,数百名士卒已将它团团围住,而大门处更有许多士卒挺枪往里头冲。 门外一员大将在大声下令,正是昨日碰见的辛兴宗。 “哈哈哈。王禀将军来得好快啊。”辛兴宗眼神瞟过韩世忠,却对着王禀笑道:“方腊已经被我围在此地,哪怕插翅也是难逃了。” 王禀虽然失望,可却不是那般在意个人,微微拱手道了声贺,出声问道:“院中还有多少贼寇?” 辛兴宗笑道:“外头已经杀尽,只有十几个人逃进了院中,想来……” 话未说完,却见自家正往里冲的士卒,忽然大叫着急急往后退。 “再退着斩,给我杀进去。”辛兴宗大吼着一挺兵器亲自冲进人群,而身后的韩世忠和王禀也跟在身后。只要方腊还没擒到,自己就没有完全来晚。 几个高手的加入,彻底打破了平衡。 原本靠着最后的勇气占了上风的义军,一个个被砍倒在地,而远处只有五六个人被堵在院中,进退不得。 一个手拿方天画戟的年轻人站在最前沿,而后面两个文士跟一个面白无须的人都手拿宝剑,护着一个神态威武的中年人。 小书亭app 辛兴宗见过方腊画像,此时虽然没穿龙袍哪里能认不出来。仰天大笑道:“方腊,看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已经知道无路可逃的方腊一提手中泼风大刀,厉声吼道:“有本事尽管来取!” 辛兴宗见状,一脸不屑的笑笑。 对身旁众人下令道:“除贼首外,其余贼人一律杀。” 此时场中辛兴宗官位最高,自然皆听他调度。所有士卒得令,齐齐挺枪往前杀去。只有韩世忠跟在王禀身后,他知道哪怕现在擒住了方腊,自己的功劳也已经等于没有了。气得动都不想动。 正在他暗骂老天爷和他开玩笑时,却听一声怒吼。只见贼将方杰舞起手中方天画戟,杀进人群。犹如吕布重生,仁贵还阳。他兵器过处,血肉横飞,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几十个士卒被他杀了一半,其余人吓得连连后退。 王禀和辛兴宗惊讶的对视一眼,心中皆叹:这贼将好生了得。 可现在哪里还能迟疑,二人皆挺起兵器左右夹击,直取方杰。 可方杰年纪虽轻,但是武艺早已大成,手中画戟左右抵挡,硬是在让两个西军大将一时难进分毫的同时,居然还能兼顾往方腊攻去的士卒。 韩世忠见状,心头也是大骇,能看出这家伙了得,可也没想到居然勇猛至此。连忙挤开前面士卒,挺枪往方杰下盘攻去。 而其余士卒终于也躲开了方杰的阻拦,冲向了方腊和娄敏中等人。 场中兵器碰撞,金铁轰鸣。三位西军高手的夹攻,终于让方杰乱了方寸,苦苦支撑十几个回合,忽闻寒风凛冽,脚步连退,堪堪躲开王禀铁枪,可韩世忠的枪尖又顺势而来,连忙身子一弯避过这雷霆一击。 还没等他稳住身形,辛兴宗巨大的流星锤已经重重的敲在腰腹之上。只听一声闷响,江南第一勇将方杰,被辛兴宗这奋力一锤生生将脊椎打断。 他还想舞动兵器,可却已经动弹不得,王禀爱她武艺,见他没死,不想此人将来再受羞辱,一枪刺进咽喉,送其上路。 …… “好孩子。” “方将军!” 方腊和娄敏中等人的哭喊淹没在士卒的声音中,两个文人,一个太监,三人本就不精武艺,而方腊还得将他们护在身后,此时都被官兵逼入墙角。 士卒都想生擒方腊,故而不敢下死手。人群将他们重重围困,长枪直立。 “圣公,奴婢先走了。”蒲文英一脸泪水的看了眼方腊。忽然尖叫一声鼓起勇气,宝剑狠狠的插入腹中。 娄敏中和祖士远对视一眼,又看向早已经交心多年的主公。他们没有说话,可都知道这个眼神便是告别。 他们还有好多事没做,可老天爷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两人手中长剑拂颈,同时自尽而亡。 “都是朕的好兄弟啊。” 方腊凌乱的头发在风中飞舞,他的眼泪早就流进了心底。 “朕是江南圣公,弥勒转世。岂能受狗官欺辱!” 忽然仰天大吼一声,横起长刀也往自己脖子抹去。 血花从方腊脖颈处喷射而出,飞舞长空。 …… 都死了。 帮源垌中所有的义军,流干了最后的血。也尽了他们最后的忠诚。 当辛兴宗和王禀等人挤开人群,见到有的微笑,有的悲愤的四具尸体时,心中也没了起初的兴奋。 他们是贼,可却也是江南的百姓,只是被花石纲,被这世道,逼得走上了这条路。 王禀长叹一声:不管如何,终于是要结束了! 第267章 邓元觉为主寻生路 豹子头打马… “国师,官军好像往北撤了。” 在歙州城里打盹的邓元觉,忽然被庞万春的声音唤醒,睁开虎目不解的问道:“你说撤了?” 庞万春笑着点点头。 “末将也觉得奇怪,可刚才特意派了兄弟去探过,看模样是准备撤往绩溪。” 邓元觉疑惑的站起身,随他一起上了城楼,却也看不出啥名堂来。 旁边的计稷和雷炯不禁建言道:“不如咱们再杀他一趟!” 邓元觉摇摇头,直言道:“这刘光世虽然没外界传得那般了得,可也并不是玩世不恭的纨绔,哪里会让咱们再截杀一次。” 回头看了看城墙上的兄弟,心头直叹,若是老爷城里多个三五千人马,怎么也得让你刘光世再掉一层皮。 原本歙州守将高玉见他不说话,有些担心的出声问道:“刘光世突然北撤,莫非童贯已经把……” 众人闻言都是心头一惊,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刚才大家都有这想法,可谁也不愿意往这上头去想。现在被高玉一说穿,所有人心中都像被巨石压住一般,又痛又压抑。 计稷厉声摇头道:“圣公吉人天相,绝对能逃过此劫。” 雷炯也高声安慰,也是在平复自己的担忧。 邓元觉神色凝重的对众人道:“刘光世北撤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不然不会匆匆而走的。” xiaoshutingapp.com 庞万春点头认同道:“国师所言甚是,如果真是睦州全境皆已陷落,童贯当会领大军赶来歙州才对,刘光世又何至于要走。” 高玉和雷炯几人闻言皆道有理。 众人在城楼上你一句我一句,却也只能干等。 一直等到太阳落山,终于见天边出现一支浩荡骑兵。 …… 数千马军一路走走停停,用了三天终于绕开大山沿官道杀到了歙州地界。 为首的两员大将,一个是豹子头林冲,一个是独眼虎马劲。 大军的动静,早被像老龟一般趴在歙州城外的刘光世探得,他哪里还敢停留,撒开马腿直往北逃。 当林冲赶到官军原本营寨时,早已经走得空空如也。 “官军跑得倒是够快,那探马发现咱们应当也就半天时间,这么会就全跑没影了。”马劲请命道:“他们后军当无多少防备,要不让小弟追上去掩杀一阵?” 林冲闻言微微一笑,他现在好像已经明白了柴进和几个军师的想法,只是不好与马劲明说。 “罢了,咱们是来救援歙州城,没必要和官军多做纠缠。” 说完对后面的亲军交待几句,让其拿着方垕的信物去向城内说知,免得闹出误会。 等林冲慢慢悠悠的行到城下,邓元觉已经领着一众将领大开城门在外迎接,所有人脸上除了欣喜,就是不停的打量后面势如高山,动若雷霆的梁山骑兵,直叹真是羡煞人也。 “小可林冲,携兄弟马劲见过江南诸位豪杰。” 邓元觉等人见状连忙回礼,后面忍了半天的庞万春直问道:“常听人说梁山兵强马壮,今日才知传言不虚啊。” “就是就是,如果江南也有这么多骑兵,哪里至于被官兵一直欺负。”高玉羡慕道。 林冲是厚道人,闻言只是微笑。 而身旁的独眼虎却摇头道:“江南山川湖泊太多,骑兵也不方便,反而步卒来得爽利些。诸位是不知道,咱们这一路可没少在林子里折腾。” 众人虽然知道他是客套,可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而邓元觉与林冲客气几句,便对高玉道:“速速去城中搬运粮草,给梁山兄弟们安排伙食。” …… 马劲领着骑兵自在城外扎营,林冲在邓元觉的陪同下回到城中坐定。 “不知林教头可知睦州情形?” 林冲见问,看了看江南众人,叹气道:“在下来时,青溪已陷落。” 然后起身拱手。 “还请诸位节哀!” 邓元觉等人闻言皆神色大变,一脸悲恸 “圣公……” 林冲见产生误会,连忙解释。 “方圣公已经逃进帮源垌并不在城中,只是贵国太子和其他兄弟皆在城中殁了……” 众人虽然听方腊没死心里有些庆幸,可方天定和方貌等人却也和大家关系匪浅,而青溪县内还有许多的亲朋故友,此时都被杀死,哪里能不心痛。 满堂众人都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林冲不知道如何劝解,只好在旁边轻声安慰。 “死阉人,狗贪官,居然做这灭绝人性之事。”计稷一抹眼泪愤然起身,对邓元觉道:“元帅,咱们现在杀去帮源垌救援圣公。” 雷炯和堂上所有将领士卒个个义愤填膺,皆齐声请命。 整个大堂都是哭喊和怒骂之声,一时弄得噪杂不堪。 而邓元觉像个闭目罗汉一般满脸杀气,而宽阔的胸膛也在不停起伏,深吸几口气忽然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呱躁什么,都给老爷闭嘴!” 一众将领闻言,都很是不解的看向他,却见他又叹了口气,缓缓对庞万春道:“去把消息禀告公主知晓。” 等他去了,又回头问林冲道:“敢问林教头,贵寨可愿替咱们驻守此城?” 林冲本以为他要喝止住大家报仇之念,此时见他居然这么说,虽然意外却也理解他救主之心。 点头道:“在下奉我家寨主之命,就是为了协助大师守城,如果您有何想法皆可直言。” 邓元觉见他干脆,心头感动。忙道:“贵寨大队行军自然要慢很多,为了我主安危,只能辛苦教头替咱们看守城池……” 见林冲允了,邓元觉便让高玉领一支人马协助,自己领着庞万春等人去帮源垌救人。 待送走了邓元觉,林冲不禁问道:“此地在帮源垌西北,不知翻山越岭进去需要多少时日?” 高玉摇头道:“小弟没有去过帮源垌,并不清楚详情。可前些日子听国师说,此地过去只有一条陡峭小道,最快也得四五天,就是不知能不能赶上了。” 林冲闻言心头一叹:还要那么久,这又如何来得及! 第268章 童枢密痴心妄想 小旋风胆大包… 邓元觉、林冲不知道帮源垌中发生了什么,柴进自然也不知道。 但是童贯知道。 看着眼前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江南圣公,方腊和种师中都是长出一口恶气。 就在一天前,吴璘已经传回了消息,梁山数万人马正尾随他一路过了青溪县。童贯急令他在外围列阵,并由种师中再率一万精锐驰援,就是想把山东来的贼寇挡在帮源垌大山之外。 现在,梁山人马还没到,方腊却已经服诛,事情也总算办成了一头。 童贯命人将方腊等人的尸体装殓好,先派人送回京师向皇帝报喜,并将辛兴宗和王禀等人的功绩上报朝廷后,急急升帐点兵。 “如今贼寇数万大军就在几十里之外,诸位将军如何看?” 种师中出列回道:“禀大帅,我军劳师远征已有很久,而此地粮草供应也是不便,末将建议暂停撤往宣州,以避贼势。” 他话一说完,刘延庆这次却有不同意见,看童贯沉默不语,跟着说道:“种相公之言虽然有理,可咱们亦有数万大军,为何不乘机剿灭此贼,为国家分忧?” 这话占了大义,让许多将领都不自觉的看向童贯。在他们心里,确实也正如刘延庆所说,哪里有被贼寇吓得掉头就跑的道理。 可种师中的话却也是老成之言,如果真打下去,虽然不怕,可还不知道要打到何时去。现在手下士卒都知道贼首已死,皆或多或少有了厌战情绪,那口气消了再要提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所有人都看向童贯,可他没有说话,心里也是一个劲的在琢磨:常听人说梁山人马了得,也不知道到底是何模样。如果能在此地一举灭了柴进这个大贼,岂不是老天爷送下来的功劳?免得将来领军收复燕云之时,这狗贼又在后面生事。 在帐中沉默了片刻后,童贯终于开口道:“本帅和诸位皆是受尽国恩,而这一年多征战各地本就是要扫清寰宇以安社稷民生,哪里有见贼寇而避战的道理。” 眼神扫过场中众将,厉声喝道:“既然柴进这狗贼从山东跑过来送死,咱们便在江南之地,一道擒他回京面圣。” ahzww.org 种师中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便也不好再言。只好出声道:“既然大帅想顺势灭山东之贼,还需向朝廷说知,并派人往宣州各地调拨粮草为上……” 童贯点点头,连忙唤过心腹,拿他书信令箭赶往宣州各地。然后又同众位将领做好部署,只等梁山军马到来。 …… 柴进和几位军师在帐中一直等到深夜,终于等来了前去探查消息的神驹子马灵。 还没询问,马灵便开口说道:“禀大官人,童贯并未北撤,连那吴玠都往前推进了五里下寨……” “方腊没寻到?”李助忍不住惊讶道。 “应该是寻到了,小人在远处林子里猫了一天,听那营帐中传出许久的叫好声,定是发生了啥好事。”马灵道:“小弟觉得,他们是胆大包天还想把咱们也吃了……” 几个军师对视一眼,没有一点忧愁,反而皆是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然后面露兴奋之色。 “大官人,咱们?” 柴进看着众人一脸为了方腊被擒或者生死而高兴,又是想会会童贯的激动神情,不禁摇头一笑。 在他心里现在真不想和官军交手,毕竟你们马上就是要去给辽国人送人头了,自己又何必帮契丹人的忙呢。 可现在你童贯自己不撤,我若走了又不好和方垕等人交待,而眼前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军师,也不好解释。 “好吧,既然他童贯想把我一道带回汴梁城去,那就辛苦诸位兄弟想想办法吧。”柴进笑着起身道:“或许让兄弟们和这些不可一世的西军交交手,对大家总有好处的……” 李助等人见说都笑着起身。 几人商量一阵,先派人去通知在安江驻扎的水师谢宁部,速速回睦州运送粮草。既然你童贯要熬,大家便慢慢熬下去。 …… 第二日一早,柴进升帐点将,并请得江南方垕、石宝一道参与,并对众人说知方腊或许被擒的消息,又惹得一众江南将领痛哭不已。 虽然这些天他们自己有了准备,可还是忍不住心中悲恸,哭声引得外面同来的一千多江南义军感同身受,几乎把个梁山大营哭成了方腊的灵堂。 这种事柴进等梁山众人只能在旁安慰,石宝本想对方腊做些祭奠,可厉天闰却说万一还活着,说不定等打退了官兵能夺回来。 大家虽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可还是没有冒冒失失的去做,哪怕大家都是绿林草莽出身,可这人还没确定是死是活就摆上灵位祭奠,终觉得不合适。 过了半晌,等他们都平复好心情,柴进便出声道:“哨探营已探得消息,童贯正在三十里外扎下营寨,意图乘势剿灭我梁山大军,今日请众位来,便是做些部署,望众位兄弟戒骄戒躁,听知明细……” 左右各军主将,卢俊义、史文恭、卞祥、孙安、王进等人听完安排,连忙齐声应诺。 而方垕和石宝等人都放下姿态,连连请战,虽然他们这些天耳濡目染,早知道梁山人马非凡,必不会让他们出战,可人家为了自己的事如此卖力,哪里能在旁边干看着的道理。 方垕领着石宝等人躬身下拜,恳求道:“梁山诸位好汉义气之举,让我等感于肺腑,咱们虽然人少,却也想出一分力,还望柴大官人成全。” 柴进连忙扶起他来,点头道:“诸位心思,小可明白。不过我梁山各军皆有自己的训练之法,如果突然把大家放进去反而有些不便。只能辛苦前辈与各位兄弟暂且随中军而行了。” …… 这天中午,一个少年将军挺枪跃马奔到吴玠营门外,隔着一百多步便一扯马缰,立住身形。 深吸一口气,将手中游子弓拉得圆满,一声闷响,箭矢离弦而出。 就在对面的士卒还在暗笑,隔那么远居然就在那装模作样时,那支羽箭带着呼啸,直直插在了他的铁盔上,震得他头皮发麻,冷汗直冒…… 而辕门内的吴璘见状,也是瞪着眼睛惊骇莫名。 “好一个贼寇,箭法居然如此了得!” 见对方已经打马远去,连忙看向辕门上的士卒,见他还愣在原地,厉声喝道:“没死就滚下来。” 那士卒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抽出箭矢,见上头有信,连忙颤抖着身子从梯子爬下,双手奉给吴璘。 缓缓打开,上头也就几个字。 “明日辰时三刻,来取阉贼狗头,以慰江南百姓!” 吴璘回帐将纸条交给兄长,并由衷赞叹道:“那贼将端得好箭法,居然在百步开外能射中辕门上士卒的缨盔,真是神乎其神!” 吴玠闻言也是面露惊讶,微微皱眉道:“听闻山东有个小李广花荣原是青州知寨官,后来投了柴进,想来当是此人。” 边说边接过信件,看了一眼又苦笑着递给身旁心腹。 “送去童枢密中军大营。” 吴璘见说有些担忧道:“这上面的话甚是不雅,送过去怕是多有不便吧。” 吴玠摇摇头,说道:“虽然只有几个字数那也是战书,不管写的什么,咱们做属下的难道还能瞒着不拿出来不成。” 心中微微一叹,寻思道:这东面根本无险可守,又没有方便他梁山骑兵冲锋之地,也不知道倚仗什么,能让他柴进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领军前来直面交锋。 …… 当童贯收到吴玠信使传过来的战书,这点城府枢密使大人还是有的,倒是忍着没有骂娘。 唤来几位大将,询问道:“贼寇下了战书,约我军明日辰时三刻决战,诸位有何看法。” 种师中见童贯把那战书已经丢在了地上,便知道上面肯定没啥好话,连忙出声道:“此地往东到贼寇大营,只有十里外有片空地,而两侧四周皆是不能藏人的高山密林,他们这群草寇真是天大的胆子……” 刘延庆等将领跟着童贯从田虎杀到王庆,再从淮西杀到江南,很少有贼人敢直面交锋的。 原本还以为对方有何诡计,可现在居然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忽然觉得是被梁山看轻,受了侮辱一般。 个个出声请战道:“末将请为先锋,只需一万兵马便可灭了此贼。” “末将只需人马五千,定替大帅斩柴进人头,献于帐中。” …… 一个个大将请战之声,让童贯甚是满意。他们所有人都没和梁山交过手,只是从吴玠话语中听过几句对这伙人的夸赞,可却哪里会放在心上。 所有人都觉得山东之地被占如何,高俅领着十万大军败了又败又如何,在自己眼中也是如王庆、田虎一般的草寇,不是不能杀,而是没碰上自己。 童贯挥手压下帐中声浪,沉声道:“得见诸位皆有为国剿贼之心,我心甚慰。” 环顾四周,下令道:“命忠州防御使辛兴忠领军一万为先锋。刘延庆老将军领军一万五千为左军护卫,其余各军随中军同行……往诸位同心同力,明日一战诛灭此獠,为百姓谋福,为官家分忧!” “末将谨遵大帅钧令!” 一群将领齐齐应诺。 第269章 花和尚接令赴临安 玉麒麟领军… 一匹快马连夜奔进了睦州城,水军大将谢宁看了柴进书信,立刻召集水师诸将,由阮小五负责押运粮草去清溪,再派人沿安江往杭州城送信。 睦州是方腊的老巢之一,城内粮草供应无数,而方腊根本来不及打理就匆匆往西去了青溪县,现在倒是都便宜了梁山大军。 xiaoshutingapp.com 阮小五发动城内百姓一同搬运,没花两个时辰就将几十艘船只装满,然后沿江送去乌龙岭外。前面虽然还有水道,可却行不得大船,只能在那交给江南的成贵、费保,让他们派小船来回押运,虽然麻烦些却比走山路要快上很多。 而谢宁派出的信使乘坐快船顺水往东更是快捷,仅仅半日便进到杭州城。 当在此留守的鲁智深与唐斌看了柴进书信,心头也是一惊。 “原本以为咱们到江南就是溜达一圈,却不想还是得和西军的老兄弟们碰碰面。”鲁智深无奈道。 唐斌接过书信看完笑道:“童贯既然有吃掉我梁山的想法,这就是免不了的。大官人知道种家相公于提辖有恩情在前,特意让您去跑一趟,倒真是良苦用心了。” 鲁智深微微点头,他其实真不想看到山寨兄弟与西北的种家人发生摩擦,可柴进既然做此安排,自然也不会违抗。何况按寨主的谋划,或许真能把童贯吓回宣州去。 自己憨笑一声对唐斌道:“那就辛苦兄弟了,洒家现在就点起人马到临安去。” 等他一走,唐斌对手下吩咐道:“传令史大郎和小温侯吕方,让他们速领本部骑兵赴睦州听调。” …… 火红的太阳从东边升起,旁边的云朵像是知道人间的苦难般,被渲染成鲜艳的血红色。 忠州防御使辛兴宗会同顶在最前沿的吴玠所部,刚刚抵达决战地,就见他们的正前方,早有五千多骑梁山马军以蓄势待发。 战马嘶鸣,引得飞鸟散尽。 长枪如林,遮蔽皓月阳光。 江南什么都好,就是山川湖泊太多。在这仅仅方圆几里的空地上,根本摆不开双方人俞十万的大交战。 童贯知道,柴进也知道。 所以辛兴宗作为先锋抵达,后面童贯亲领大军紧随其后。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一直等到辰时将过,除了眼前的骑兵再没有看见一个梁山一人一骑。 “这柴进想用几千骑兵与咱们决战?” 辛兴宗皱着眉头看向身旁的吴玠,却见他一直盯着对面的几杆将旗仔细盘算。不禁问道:“你瞧什么?” 吴玠职位现在比他还低一点,连忙拱手回道:“如果末将所料不差,对面领军之人该是那大名府的卢俊义,而从旁边将旗来看却一直没见林冲。末将很是费解,他们梁山哪里来得这么多骑兵?” 辛兴宗闻言不禁皱眉,也是惊讶道:“你觉得这些马军还不是梁山的全部?” “绝对不是。”吴玠道:“当日末将在乌龙岭被林冲领着五千骑兵堵在那进退不得,旁边只有一杆马字将旗。而现在您看……” 手往前头一指,只见对面“卢”、“苏”、“竺”等等旗帜上绣青石,却并非林冲将旗上一般,绣的是云朵。 “可能是留下看护中军,并未前来。”辛兴宗沉思一会,说道:“现在就是想不通为何贼寇一直按兵不动,既然有那么多骑兵,居然连冲阵的勇气都没有……” 吴玠闻言不禁看向身后从西军各路集结的弓弩手,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 “卢员外,官军只有两千余骑,咱们为何不直接掩杀过去?” 卢俊义身后两员江南大将,正是一直向柴进请战,不愿意随中军行走的石宝和厉天闰。现在观梁山从各支步军中抽调的骑兵居然也如此威武雄壮,已在身后焦急不已,直想冲透敌阵,厮杀一番。 “石元帅还请耐心等待。”小李广花荣见卢俊义笑着看向他,忙轻声解释道:“大官人昨夜已交待再三,西军各路所配神臂弓威力非凡,咱们骑兵虽占绝对优势,却也不可盲目冲阵。” 旁边的苏定见石宝有些不解,跟着道:“以前小弟也只听说过这玩意,可后来见识过以后,却真是防御阵地皆守城之利器,一驽可透重甲……” 等他说完,焦急的历天佑惊讶道:“若要是官军阵中配备数千甚至上万架神臂弓,咱们不是如送死一般?” 梁山众人闻言不禁哈哈一笑。 花荣道:“历元帅勿忧,这神臂弓工艺极为复杂,用料更是讲究,听说一名熟练的工匠在材料无缺的情况下,半年都只能制作一副,哪怕西军有所配备定不会太多,何况西军也不可能都带到江南来。” 石宝和厉天闰相视一笑,他们离西北实在太远,身边也无西军出来的将领,哪里知道这些。 而后面的历天佑不禁又问道:“那咱们等什么?” “等对方过来!” 一直没说话的竺敬轻笑道:“这神臂弓威力虽然奇大,可装填箭矢却也甚是麻烦,每射一次得用双脚协同用力才能压下机廓,装好弩箭。” 石宝和厉天闰都是聪明非常的人,闻言不禁都是恍然大悟。战阵一动,弩手跑起来如何能装填。到那时,哪怕自己受你这一轮强攻硬弩又有何妨。 主将卢俊义忽然微笑问道:“哪位兄弟想过去叫阵?” “我去!” 石宝一提手中劈风长刀,直吼道:“待会冲阵靠梁山的兄弟,这种事咱们来。” 说完对卢俊义众人一一拱手,口中狂笑,可眼中布满杀意。 江南义军死伤惨重,圣公安危不明,太子与三大王等等众兄弟皆殁,可作为四大元帅之一的南离大将却一直驻守后方刀未沾血,心中如何能愤恨。 脸上横肉随着战马跃动而四下颤抖,手中长刀一指官军大阵。 “谁来送死!” 第270章 猛石宝因怒斩将 小李广箭下留… 石宝一声怒吼喝罢,辛兴宗身后校尉栾平急待立功,打马而出。 边跑边喊:“贼将通名。” 石宝现在一肚子火气,哪里有心思和你闲扯,双腿一夹马腹,挺刀便往栾平头上砍去。 长刀在烈日下寒光阵阵,随着奔腾的战马几如泰山压顶,栾平见刀势太快,连忙横起长枪,却不想石宝力气太大,只觉得手臂巨颤,直直把这长枪压下。 而那刀势未衰的长刀,已经砍中了栾平的胸口。石宝没等他落马,大吼一声长刀飞转,已将其头颅砍下,滚烫的鲜血喷洒在石宝脸上,让本就杀气腾腾的脸,更如人间修罗一般。 “狗贼辛兴宗,莫让属下过来送死,有种自己来。” 石宝仰天长啸,手中长刀直指对面中军,厉声吼道:“你们都是如此废物么?” 话刚说完,官军阵中直直奔出两将,石宝余光看到身后厉天闰就要出马,杀得兴起的他连忙喊道:“不要帮忙!” 说完一脸不屑的往两人冲去。 两员官军将领左右而来,可还没等到近前,却见石宝一把抽出腰间流星锤,对着左边一人长甩而出,只听一声惨叫,脑袋已经如开瓢的葫芦般,满脸是血的掉下马去。 旁边那将见状,心头满是惊骇,哪里还有初时的冲动,连忙一拉马缰就想掉头跑。 “狗贼,哪里走。” 战马已经全速奔袭的石宝如何能让你掉头离去,那个官军将领还没来得及呼喊,便被长刀狠狠剁在脖颈。 “南离大将!” “南离大将!” 梁山阵中发出震天的欢呼。 仅仅三个照面,三员官军将领便被石宝砍落马去,他在宣泄自己的愤怒,而梁山阵中所有人,就是在堂而皇之的嚣张。 石宝立于阵中,全身是血。他已经知道卢俊义的打算,自然有多狂妄就有多狂妄。一脸傲然之色的狂笑几声,见对方没人出来,居然一点不在意的跳下马,慢慢拿起掉在地上的流星锤…… 爷爷就在这里,有种尽管来取! …… “兄长我去!” 年轻气盛的吴璘哪里能受这刺激,握紧长枪就要出阵。 吴玠看了眼身旁早就被贼将杀得胆寒的众将,心中微微叹气:这个兄弟自己最是了解,武艺虽好却临阵经验不足,而那不知名的贼将武艺极为不凡…… 手中长枪一举让其住嘴,对不能轻动的主将辛兴宗点点头,驱马出阵。 石宝看其神态从容,仪表非常心中大喜。 “终于来个像模像样的了。” 正在此时,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呼喊。 “将军稍歇!” 话音刚落,却见小李广花荣身骑白马,手挽雕翎已经缓缓出得阵来。 石宝眉头微皱,可花荣却已经举起了长弓,缓缓出得阵来。见此心头虽然有些不解,可毕竟不能同厉天闰一般让人家回去,只好客气的点点头,提起兵器打马回阵。 他自然不知道花荣出营时便受了柴进嘱托,如果碰上吴玠哥俩能不下死手,便不要下死手,现在见其出阵,哪里能让他和石宝厮杀。 战马还在缓行,可阵中的吴璘早就认出他来。 “兄长小心啊,这是那小李广花荣。” 吴玠虽然没见过花荣,可看其模样,却已经猜出他来,心中早就打起十二分精神。此时见其居然根本不想和自己交手,只想暗箭伤人心头也是有气,连忙催起战马,想快速向前。 就在此时,一直屏气凝神顾忌距离的花荣忽然长弓举起。 “唰唰”之声骤响,箭矢破空而去。 吴玠也是艺高人胆大之辈,闻听弓弦之声早就预判来路,连忙俯下腰身,便见一支箭矢擦着身体飞过。可没等辛兴宗和吴璘等人叫好,却见还有一支箭矢已经冲着吴玠头颅射来! “连珠箭!” 隔着八十余步的连珠箭! 这箭让场中双方所有人都瞪着双眼,几乎不敢呼吸。 “叮……” 一声脆响,锋利的箭头已经直直插进吴玠缨盔。这位年轻的西军大将直觉得脑袋被震得嗡嗡作响。 自己预判了对手箭矢来处,可别人早就猜到了自己的退路。 这还怎么打,还怎么逃! 又气又惊的抬起头,见花荣居然一脸和善的对其微微一笑,既不再攻,也不退走。 聪慧如吴玠,现在哪里还能看不出来对方想的是什么。 “我与柴进素未谋面,为何对我一放在方?”吴玠原本沉稳非常的脸,现在也皱紧了眉头。他完全猜不透梁山为什么如此照顾自己,难道我吴家与柴进有旧不成? 随着花荣这一神箭,梁山阵中又爆发出阵阵欢呼,而这一箭也让所有官军将领没了敢出阵斗将的勇气。 而梁山阵中的欢呼声早就此起彼伏,他们不停的叫嚣和辱骂,如同在辛兴宗折损将领的伤口重重撒了把盐。 他从军经年,剿山匪,灭贼寇,打西夏何成受过如此委屈。 终于他忍不住了。 不顾吴玠的反对,直令擂鼓进军。他要用八千步卒和两千马军,歼灭这伙不可一世的梁山贼人。 战鼓响起,步卒在骑兵之后呼喊前行。 梁山阵中的卢俊义大笑一声。 终于忍不住啦。 “全军冲锋!” 早就忍耐良久的梁山战马开始奋起马蹄,慢慢加速,开始冲刺。 六千匹战马如同钱塘江的大潮,在这山谷空地上踏出惊天霹雳,那六千杆长枪直立而起,带着不畏生死的决心和不可一世的战意,藐视一切。 骑兵对冲,有死无生! 官军的布阵早被梁山了熟于心,而那阵中的神臂弓弩手仅仅只射了一轮,便被呼啸而来的战马冲了个通透。 隔着几里的童贯看着前方的屠杀,心如死灰。 连连下令让王禀和姚平仲亲领人马前去支援,可卢俊义冲了一个来回便带头往山谷飞奔而去,根本不给官军一点点可乘之机。 一地的尸体已经把空地染得通红。 “砰砰砰砰!” 辛兴宗还没来得及收拢残军,梁山骑兵离去的山谷中,忽然传来震天的鼓响。 一排排列队整齐的梁山步卒,在阳光下带着耀眼的光。 童贯终于明白对方要干什么了。 是示威,是对大宋官军的挑衅。 方圆几里的空地上摆不开骑兵和步卒一起决战,那就分开来。 我骑兵冲破你阵势大胜而回,现在换你来! 童贯被徐徐踏步向前的梁山人马,震得头脑一片空白。 身旁的刘延庆和种师中等人,终于是彻底见识了大破高俅大军,再全歼朝廷十大节度使的梁山是什么模样。 不动如山,去势如风! 鲜亮的铠甲,崭新的衣裳,强壮的身体和脸上骄傲的神情…… 让他们觉得对方才是官军,而自己是西北来得土匪。 童贯怕了,不想承认可还是怕了。他想撤军,但是领军多年还是让他有了最后一分理智。现在如果下令撤军只会兵败如山倒。现在只能熬,看最后谁是那装腔作势的老虎,装模作样的鹰。 终于,停下了。 鼓声一落。 “轰!” 盾牌落地,脚步声声,梁山步卒傲然而立。 似乎在告诉对方的朝廷高官和大宋将士。 你们心中所谓的贼寇就在眼前,等你来杀。 …… “兄长,要不要去见个面?” 柴进缓缓的看向身旁,柔声说道, 王进微微点头,手提长枪打马出阵。 既然曾经受过王禀等人的恩,现在既然碰见了,终究是要见见的。 就在几年前,对面很多人还是自己军中同僚,也曾一起把酒言欢,靠背杀贼。而有的人也在自己被高俅小孩而苦苦求情。 可如今…… 高大的身子立于马上,拱手唤道:“小可王进,拜见种相公,见过王禀将军。” 种师中和王禀对视一眼,皆不知道如何回答。 王进虽然地位不高,可当年那事却在西北闹得沸沸扬扬,而童贯自己也是有参与的,哪里能想不起是谁来。 忍住心头怒气,对王禀道:“你去看看这狗贼想干什么?” 王禀点点头,又微微看了眼旁边的种师中拱手而去。 两个军中好友,也曾惺惺相惜,如今见面物是人非不说,反而成了敌对,难免让人唏嘘。 “王教头。” 王禀不好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唤道。 王进也知道他难处,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如果显得太过热情,将来难免受人寻事。 “今日奉我家寨主之命,特来相告一事。”王进道:“贵军从遂安往北的粮道已被我梁山截断,更有两万人马正从临安开赴大障山……不出意外,最多三五天便可阻隔往北入宣州的路。” 王禀越听越是心惊,他也是聪明之人哪里能不明白为何让王进前来告知,只不过是让他还自己与种师中一个人情罢了。 忍住心头惊怒,虽然他信王进为人,可现在毕竟是敌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梁山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马?” 饭团探书 王进微微一笑,却不好回答他,只能收住神情认真道:“我家寨主知道童贯想赶着去收复燕云,将来结果如何不好预料,可毕竟是为华夏男人争口气,不愿让大家在此地有何损伤。” 然后回头指了指梁山大军,问道:“将军有信心快速击溃我梁山么?” 第271章 方垕图谋后路 童贯暂避兵锋 王禀与旧友在两军阵前说了半晌,最后带着震惊与惆怅回到了童贯马前。 先将一些柴进的部署讲完,然后压低声音小声道:“柴进还让其托话,如果相公三个月内不去北边,就再也不用去了……” 此时童贯和种师中还没从南边粮道,还有北边就要被围的惊讶中缓过神来。现在骤听这句话,直如晴天霹雳在心头炸响。 这种事朝堂许多大臣都不知明细,梁山柴进从何得知。从言语中似乎对北边境况可说了如指掌。 “狗贼!” 童贯暗骂一句,看向同是一脸愕然的种师中,问道:“你怎么看?” “现在末将也不清楚他们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把南北要道给堵住了。”种师中建言道:“相公,咱们不妨先派人去打探清楚,三五天便有回音。” “正是如此。”王禀道:“万一大障山要道被堵,咱们真有可能被围在帮源垌大山之前,到时候粮草怕是无法保障大军。” 童贯看了眼远处的梁山人马,心中恨得牙痒可还是问道:“柴进真说一个月内退出江南?” “正是。”王禀点头暗示道:“咱们不妨先退回宣州,如果贼寇未走再上报朝廷不迟。” 大家都是在朝堂混了多年的人,自然能明白这话意思。 如今方腊已死,朝廷要的就是江南平复,只要没了柴进这个大寇所有地盘皆可传檄而定,到时候该怎么说不还是随着自己一张嘴么。 lingdiankanshu.com “相公,观这梁山人马现已成势,切不可盲目轻敌。”种师中说道:“末将猜他柴进不远千里赶来江南,一是为了名声,二嘛就是打的收拾残局,过来做得利的渔翁。若是末将所料不差,他们已经在沿海某地,躲藏很久了……” 他嘴里在安慰童贯,可心里却是长长一叹:以柴家的名头和这份枭雄的狠辣眼光,这个柴进或许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啊! 童贯还没说话,却见对面的梁山人马开始变阵,中军帅旗已经徐徐退去…… “大帅,让末将领军掩杀过去……” 不远处损兵折将的辛兴宗大声请命道。 童贯和种师中闻言皆是微微摇头。 人家已经先给了和平解决事情态度,现在如果再去挑衅,完全就是自己找麻烦了。何况那留下断后的一两万士卒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速速派人往大障山与遂安探知清楚,全军北去二十里重新下寨。” …… 重新扎下营寨的梁山中军大帐,柴进把方垕等人请来,告知了方腊与娄敏中等人已在帮源垌身死的消息,而且尸身也被童贯发往了京城,现在想追怕也追不上了。 所有人见童贯大军皆已出了大山,其实早就能猜出来,可真的听得实情难免又是一阵悲恸。 柴进让李助与吴用陪着众人回乌龙岭,既然已经知道消息,总归是要好好祭奠一番的,何况那城内上万死不瞑目的百姓,请人超度一番也让自己心里能稍微好受点。 送走了李助与方垕等人,马灵询问道:“大官人,这童贯真的会退么?” 柴进点点头,说道:“他们这支大军从河北一路打到江南两年有余,早就人困马乏。而在这江南损伤更是不少,许多士卒哪里还有心思再打下去。” 旁边的韩滔是将领出声,看得自然比马灵要准一些,接话道:“大官人所言极是,何况现在已经告知了他南北要道马上就会被咱们堵上,童贯哪里敢冒这种全军覆没的风险,还在这里与咱们厮杀……” “那为何不等鲁提辖与秦统制领军过来,咱们直接灭了这支官军。”郁保四不解的问道。 “哪那么容易。”韩滔笑道:“若是逼得太狠就成穷寇了,这伙人还有人马数万,可不是那么好全歼的,最后真要逼急了,哪怕咱们胜了,自己也得掉好大一块肉。” 柴进和朱武赞赏的看了眼这个百胜将,把你放在护卫军跟前,可真是有点浪费了。 心头暗道:该露的胳膊也露了,部署也告知了你,如果童贯还不会做选择,那就不是历史上那个丢下太原不管逃回京城的童枢密了。 哪怕你在西北赚了一点名声,说到底不过还是个见风使舵,没有卵子的阉人。 见柴进一直没有说话,朱武开口问道:“大官人可还是在担心方垕等人会请求咱们出兵报仇?” 柴进点头道:“是啊,也不知道二位军师和他们说的怎么样。” 旁边的韩滔出声道:“小弟以为应当不会提出来,毕竟方腊都死了,再要咱们发兵与数万官军死磕,也太说不过去了些。” …… 乌龙岭关隘上挂满了白绫,尽显哀伤。 李助本以为还要自己来操持下法事什么的,却不想他们江南或许是信摩尼教的缘故,有自己的祭奠之法,只好在岭上耐心陪伴。 他和吴用除了去灵前稍微做些祭拜,便只在岭上闲坐,你方腊虽是一方豪杰,可毕竟不是自家主公,意思意思就行了,他们也懒得去做那假模假样的事。 一直等到第二天天黑,两个本打算歇下,却见方垕却一个人寻了过来。 三个人客气几句,却见方垕躬身行了个礼,说道:“贵寨千里应盟之举,老朽感念于心,今日却还有个不情之请,望二位军师转告柴大官人!” 李助和吴用对视一眼,心想:难道你们真打算厚着脸皮让咱们给方腊报仇不成? 忍住话头,重新请方垕坐了,李助问道:“前辈有话但请直言。” 方垕看了二人一眼,心中早就猜透二人心中所想。就在灵堂中,厉天闰等人一直要去厮杀报仇,可方垕与成贵等人哪里能不知道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换成是自己,如果去山东助拳,可发现梁山已败,你还会拼命为对方报仇么。最后还是被他这个方家仅存的男人拦下了。 叹了口气缓缓道:“江南之事已败,方家也已经没有任何复起的机会……” 李助和吴用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不禁都有些愧疚,微微欠身以示歉意。 方垕很大度的一挥手,苦笑道:“今日我已与石宝等人商议清楚,只等此间事了,我便会遁入山林与青山为伴,而那些兄弟还请贵寨能够收录……” 李助和吴用没想到这个方垕如此痛快,大家废那么多力气不就是为了收江南将心民意么,只觉心中狂喜。 “江南众兄弟皆是世间豪杰,我家寨主也是义气非常之人,山寨兄弟也定不会区别对待。”李助起身道:“只是前辈为何不愿同咱们一起回山东?” 方垕摇头道:“我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东西,又何必去给大伙添麻烦呢。” 李助二人闻言皆明白他话中之意,如果他去了,江南众人难免还会以他为首,对自己和梁山都不是好事,不禁都对方垕肃然起敬,连忙起身行礼。 方垕知道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微微笑着摆摆手,说道:“方家男儿皆殁,那些兄弟哪怕留在江南重新聚义终究也只是一个山林土匪罢了,还不如留着有用之身,陪柴大官人闯出一翻天地来。”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只是却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二位军师相助。” 李助和吴用心中皆道,麻烦事您老人家都帮我们解决了,哪里还有别的事? 连忙询问。 “我主圣公家中排行十三,兄弟姊妹虽多,却多是早殤,他长兄有个女儿名唤方金芝,也是秀外慧中之人,圣公一直视若己出……可现在江南事败,她一个弱女子总得寻个归宿方好。” 李助二人闻琴声便知雅意,哪里能不懂方垕的打算。当日方腊本就想用金芝公主与寨主结亲,却还差点弄出不愉快来,可如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二人对视一眼,皆微微点头。 “前辈放心,明日小道便赶回大营,定玉成此事。” …… 第272章 花和尚跪别种家将 众军师再劝… “禀枢密相公,前往遂安运粮的人马刚刚出城,便被梁山一个唤作九纹龙史进的贼将,领着数千骑兵杀得大败……” 童贯听完汇报震惊的看着种师中,他们惊讶的不是粮草被截,而是对方居然还有数千骑兵。因为就在前日,去攻打歙州一直没有消息的刘光世终于派人传信,贼将林冲也领着五千骑兵进了歙州城,他被迫往北退往了绩溪,还望增兵。 “狗贼哪里来的这么多骑兵。”童贯怒吼道。 种师中与刘延庆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神情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虽然自家大军知道要来江南,特意没带多少骑兵,可这贼寇能聚齐上万战马真是闻所未闻,若是让他们真的堵住大障山要道,然后再寻一个空旷地方便骑兵行军,谁知道后果会是如何…… “别傻在那了。”童贯见二人都不说话,厉声道:“粮草被截,你们说怎么办!” 种师中见他这么说,已经知道童贯有了主意。连忙给他个台阶道:“末将建议先退过大障山……” 童贯见刘延庆也在旁边点头,只好又喝骂几声,传令全军往北退兵。 大军行了两日才到大障山,却听探马奏报:山谷东边早有梁山数万人马扎下营寨,但是西边没见贼人,所有人皆是庆幸不已。 若是再晚来两天,等贼寇行进到大障山西边,那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前军刚过,种师中忽见远处跑出来一个胖大和尚,把一杆精铁禅杖插在泥土中,便翻身下马。 种师中不禁好奇的看去,却见他忽然对着自己的种字将旗跪下,然后磕了三个头…… 鲁智深虽然是种家手底下的提辖官,可西北各州各路将官多如牛毛,种师中哪里能认识那么多,不禁好奇的笑道:“这和尚莫非是傻子?” 旁边的王禀倒是对梁山多有些了解,连忙提醒道:“老种相公手下有个提辖官唤做鲁达,后来杀人逃进了五台山做了和尚……” 种师中闻言恍然大悟,长叹一口气,摇头道:“他能来跑一趟,也算是忠直之人了。” 很多话他不好说,身旁的王禀等人也不好说,可大家都明白,不管梁山也好,江南也罢,这些所谓的贼寇不都是曾经大宋的子民么。 旁边的“关中小太尉”姚平仲不禁出声道:“末将也曾听闻鲁达打死郑屠之事,可他现在跑来此地,难道就不怕引起柴进的猜忌?” 王禀微微叹气,心中暗道:“连王教头都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柴进造反,或许在他们梁山,根本没有猜忌这回事。” …… 李助和吴用受了方垕嘱托,第二日便出了昱阾关去往大营,可一到地头,却被青面兽杨志告知童贯退走后,中军已经往西到帮源垌大山外扎营了。 二人连忙又往那里赶,等进了大营已是晚上,心头直叹:这江南的大山可真难跑,若是在山东、河北,一天不得从大名府跑到登州去…… 众人见了面客气几句,李助委婉的暗示帐中众将先回避,独独留下朱武和王进。 “方垕还想让我娶方金芝?” 柴进听他们说江南众将愿意入伙回山东,而且方垕还不去后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可后面居然又跑出这么个事,还真是又惊又无奈。 “大官人,现在江南之事皆按咱们的谋划行走,可以说没出任何意外。”李助笑着打趣道:“哪怕这位金芝公主极是丑陋,您也忍忍吧。” 柴进无语的瞪了他一眼,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女人地位本就低,除了正室以外,妾完全是可以互相送来耍的,柴进虽然很想改变这观念,可却不晓得如何下手。 而在他的心里,也一直记得这金芝公主本来就是轨迹中柴进最对不起的一个人。他听从宋江的安排去方腊家做卧底,后来被方腊看重当了驸马,可等宋江打破城池后,才发现自己的丈夫却是害死家人的内应,谁能接受得了,最后自尽而死,却也是一个苦命人…… 见柴进一直不说话,吴用连忙道:“大官人,咱们虽然知道您与夫人感情深重,可方垕只是想您娶这女子,并无以前的非分之想……何况小弟听江南兄弟说起过,这位金芝公主也是秀外慧中之人,可并不丑陋。” “这样最好不过。”朱武与王进笑道:“大官人更可借此收江南众将之心,何乐而不为呢!” 柴进看大家皆焦急的看来,明白他们说的都有道理。而方垕此举,何尝不是给江南众将吃颗定心丸,也给他方家留下另一条出路。 fantuankanshu.com 点头轻笑道:“小可曾经想过把方腊接回去,也想到过江南义军不愿投山,可却没想过最后还能落一个年轻公主啊……” 众人见他神情知道他已经同意,皆是一喜。 李助更是笑道:“大官人身系整个山东,更该多多开枝散叶才行,若非夫人已经有喜,咱们几个早就想劝您再纳个几房了……” 旁边吴用等人闻言皆是大笑。 只有柴进心中暗笑道:“我这当大宋第一好男人的梦,终究还是要破灭了。” 待几人高高兴兴的出了营帐,柴进坐在案前拿起笔写下一封书信。 虽然这个世间男人多领几个女子回去再正常不过,而扈三娘也是个极通情理之人,可自己作为后世人总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何况这大老婆还在家里养着胎,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先告诉一声免得到时候回山尴尬! …… 第二日一早,柴进刚刚送走暂时回乌龙岭的李助和吴用,却见山士奇匆匆而来。 “禀大官人,帮源垌山中有一伙人在窥探咱们行踪。” 柴进闻言有些疑惑,官军都走了两天了,里头的人不可能是童贯的人。 难道还有江南义军躲大山里没被抓获? “有多少人,卞祥去看过了么?”柴进问道。 山士奇忙道:“怕有千把人,看穿着像是江南义军,只是咱们派人过去,话都没搭上人家就跑了。” 柴进笑道:“可能把咱们当成官军了,且不去管他,小心些别让他们摸到营里来就行,免得大家弄出误会……” 等山士奇领命去了,柴进唤来马灵问道:“鲁提辖和秦统制可有消息传来?” “还没有,应当官军还没过大障山。” 柴进点点头,这官军没跑利索自己也不能去歙州,免得让童贯以为自己再追他。 索性无事,领着马灵往卞祥营里去。 待众人行了礼,柴进又问起山中那伙人。 竺敬前面去探过,连忙回道:“小弟猜是义军便想过去通个气,却不想这伙人对山中地势极为熟悉,咱们的人还没开口便跑没影了,只是依稀看着领头之人像是个鲁提辖般的胖大和尚……” 柴进闻言不禁笑道:“看来是歙州城里的宝光如来出来了。” 只是却不明白他们怎么从这出现了,莫非这帮源垌还有后路不成?为何方腊没有从那条路偷偷逃往歙州呢! 回头对花荣道:“我听石宝说,那个庞万春也一起去了歙州,说不定也和邓元觉在一起,别人若盲目进去怕被他暗箭射伤,还是辛苦兄弟去山里找找,把事情说明便可,免得他们一直在咱们营寨周边乱转悠,到时候闹出误会来……” 花荣听柴进说过这庞万春,知道他也是一个善射之人,连忙点头道:“小弟领命。” 山中不好走马,花荣一个人拿上银枪,背好弓箭便出营往山中去。 他以前也没进过这大山,只见到处古木森森,连阳光都照不进去。 心中暗道:“这伙人当是已经知道方腊在帮源垌的事,特意来寻童贯报仇来了,我可得小心些,别被他们当成官军给暗害了。” 第273章 帮源垌因恨生事 庞万春箭射花… 邓元觉与庞万春一伙人辞别了林冲,从大山的西面寻隐蔽小道往帮源垌去,庞万春虽然武艺高强,射术精湛,但是在江南众将中位置较低,倒是不清楚这么隐蔽所在。可邓元觉是四大元帅之一,并被封为护国法师,乃方腊起兵之前就一路跟随的心腹,帮源垌更是没少来。 众人披星赶月、翻山越岭的行了三五天,终到地头。 可眼前除了满地的义军尸体,就是被烧坏的房屋,虽然没见方腊,可方杰高大的身躯被官兵砍去头颅,挂在了一颗百年老树上,已被飞擒啃食了大半…… 哪里还能再有任何奢望。 一群人哭喊祭奠一阵,终把悲伤化为了愤怒,料想童贯肯定猜不到山中还有义军,便一起出得岭来,想偷袭官军大营为兄弟们报仇血恨。 可一到外头,见外面的大营规规矩矩,根本没有一点懈怠的意思,连半夜三更都戒备森严,让邓元觉等人根本没有一点偷袭的机会。 正在犹豫之际,自己行踪却被一个将领看见,不敢交手连忙遁入了林中。几个领头现在脑子也没那么发热了,商量一阵后还是决定先回歙州。 大家一路奔袭也是疲累,见官兵根本没有追进来的意思,便都躲在林中歇歇脚。 坐了怕有一刻钟,本就耳目极为聪明的庞万春忽然神情一动,连忙把手往空中一摆示意众人禁声…… 邓元觉等人随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见远处山道上有个手提银枪,全副披挂的将领停在道上,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眼睛正往自己藏身的方向探寻…… 众人虽然对这将领的耳目警觉有些佩服,可都恨极了官兵,哪里会在意这些,只是隔着太远大家射不到而已。 别人没把握,但是庞万春有。 一举铁胎弓,箭矢虐空而去。 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那将领反应却极为迅速,一个翻身便将这必中之箭躲了开去,虽然模样有些狼狈,可所有人心里都是惊骇不已。 邓元觉与计稷等人都知道庞万春的马上功夫不强,可却靠着百步穿杨的绝技赢得了“小养由基”的名号。这可是实打实没有一点水分的,而此时更是偷袭,哪里有不中的道理。 “好强的鸟人。”邓元觉忍不住喊道:“庞兄弟再射他。” 可庞万春却摇头苦笑道:“这人绝对也是箭道行家,刚才偷袭一箭都没射中,咱们隔着太远,而他又已经有了防备,再射便没有意义了。” 邓元觉闻言不禁点头道:“好,反正就一个狗崽子,我自去劈了他。” 说完一提禅杖从林中一跃而出,而计稷、雷炯哪里能让他一个人去,连忙紧随其后,大喊着杀了出去。 只有庞万春看着远处那将领本已经举起,又慢慢放下的箭矢忽然明白,此人刚才应当也发现了自己藏身之处,只不过担心误伤,所以并未动手…… 心头不禁暗道:“外头的难道不是官军?” 连忙也跳出林子,大声喊道:“元帅莫急动手!” 此时邓元觉高大威武的身子已经跑出好几十步,才看清这将领不仅年纪轻轻,还长得眉清目秀极为英俊。 “敢问可是江南宝光如来当前?” 邓元觉见他客气没有一点想逃遁的意思,还客气的对自己这边拱手,不禁也停下脚步。 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花荣,乃梁山寨主小旋风帐下……” 话未说完,邓元觉大惊道:“哎呀,兄弟就是那小李广啊,难怪能躲过庞万春的神箭。” 花荣有些惊讶,什么时候自己的名头也传到江南来了? 连忙边往前走,边客气询问道:“不知哪位是庞将军,不愧有“小养由基”之名,在下佩服!” 匆匆跑在后面的庞万春也听得这话,打着哈哈挤开前面的人群,拱手道:“将军切莫夸赞,平日庞某多有自负,可今日见您风采方知天外有天……” 花荣刚才可是实实在在差点着了道,哪里能不清楚庞万春箭术造诣。刚才若非自己早感觉林中有动静,怕是真要在这大山中吃个大苦头了。 见他性情如此大度,不禁也是一顿恭维。 旁边的计稷和雷炯见这两人惺惺相惜,一直在互相夸赞。终于忍不住打趣道:“二位将军都是神箭,可让咱们这些也耍弓的兄弟情何以堪啊。” 庞万春闻言连忙和花荣会心一笑,又将二人介绍一番。 待客气完了,花荣开口道:“在下奉寨主之命特来寻诸位好汉,不如现在一起出了大山,去营中再叙如何?” 邓元觉等人闻言连忙叫好,跟着他边往外面走,边问道:“我等以为外头是狗官军,却不想是梁山兄弟,害咱们还打算绕林子回歙州呢。” 后面的庞万春也有些惊讶的问道:“敢问花荣将军,梁山人马看上去怎的和官军差不多?” 花荣微微一笑,解释道:“梁山士卒都有甲胄遮体,而服饰颜色与官军的皆是深色,不过大家如果细看还是有些区别的。诸位可能隔得太远,一下给看岔了。” 众人闻言不禁一阵憨笑,只有邓元觉叹气道:“想不到梁山如此兵强马壮,士卒甲胄齐全不说,连那骑兵怕是都不下万人……” 计稷也是羡慕不已,忍不住插言道:“是啊,咱们江南义军很多连甲胄都没有,更别提战马了。” 花荣微微一笑,委婉的说道:“诸位江南之地本就少马,而梁山的甲胄与战马虽然也有自己打造与采买,可更多的还是从官兵身上缴获的……” 众人闻言才想起人家梁山打败了数次官兵,积少成多确实是足够用来武装自己了。羡慕之余又多了很多钦佩。 燃文 大家热热闹闹的出了大山,在营外巡视的探马早把消息报回了中军,等大家到了大营前,柴进已经领着几位军师与头领在外等候。 “小弟见过梁山柴大官人与诸位头领!” 邓元觉率先领着众人躬身一礼。 柴进笑着拱拱手,看着这如鲁智深一般模样的宝光如来,不禁大笑道:“再等两天,大师便可有个好伙伴要来了。” 邓元觉自然能猜到他说的是花和尚,爽朗的笑道:“小弟也多闻鲁提辖威名久矣……” 第274章 乌龙岭豪杰祭方腊 歙州城柴进… 众人在营中歇息一阵,让大家热络热络后,柴进想着可能还要两天再走,便让朱武留下,自己领着邓元觉众人去乌龙岭。 不管怎么说,现在都答应方垕迎娶方金芝,虽然不是亲爹,可也是亲叔义父。这个便宜老丈人不认都不行,总也要去祭奠一下才说得过去。 一行人赶路又经过青溪县,看着已如地狱的城池,邓元觉众人难免又是心痛…… 待上了乌龙岭,方垕见柴进亲来,更是没有一点扭捏的在方腊灵前行了礼,让江南众人既钦佩又感动。 燃文 在他们心里,眼前这位不光是一方豪杰,更是大周皇室嫡孙,除了自家祖宗还有谁值得他跪拜的。 可旁边李助与吴用,倒是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位寨主有时候一些不合礼制的举动。就像当年去扈家提亲,居然还想给扈太公磕头,当时可把扈家上下吓得不行,拦了半天才拦住。 柴进吊唁了一二,方垕便请他去偏厅上座。 “大官人,只等官军撤回宣州,咱们便一起去歙州吧。”方垕感谢了柴进一阵,然后说道:“老朽能看着金芝寻得一个好归宿,将来也有脸去见圣公与她生父了……” 柴进看着眼前这个原本老当益壮的江南皇叔,这些天也颓废了许多,心中不禁有些怜悯。 方家男儿尽殁,唯独留下他这么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将来只怕那些旁系族人都得因为这事而受朝廷株连,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跟着一起走。 点头又劝道:“前辈不如同咱们一起回山东……” 方垕摇头笑道:“我都是半身进黄土的人,将来哪怕躲不开官府,死了也就死了,只是还望大官人多多照看方家族人。” 柴进见说也不再劝,只请他去通知一些可能会受到牵连的族人,若是愿意往梁山去皆可以早些动身。 二人闲聊几句,李助和吴用领着几位江南将领走了进来。 邓元觉等人都已经听方垕与石宝说过了将来的安排,此时再见柴进,反而多了几分拘谨。 柴进对众人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方腊新败,而江南众人却突然要改换门庭,总会有些不自在的。 反正都是些重义气知冷暖的汉子,多给点时间慢慢就好了。 在岭上呆了一夜,先将方腊的衣冠冢葬了。然后留下石宝和厉天闰哥俩在乌龙岭驻守,柴进和方垕等人打马赶去帮源垌。 等大家进了大营,鲁智深与秦明已经来了,便也不再拖沓,传令全军开赴歙州。 大军行进比单人独骑肯定要慢很多,原本几天的路程却花了差不多十天才到。方垕与在此地帮忙守城的林冲客气几句,便请柴进和几位军师往城中去。 几人边走边看,歙州虽然未遭战火,可城中百姓似乎也过得并不好。而等到了方腊在城中的行宫,却是雕栏玉砌很是奢华,柴进和李助等人心头难免唏嘘:你方腊在江南的行宫都有好几处,里面金银玉器更是数不胜数。怪不得赵佶一封罪己诏过后,江南义军便逃走大半…… 方垕请柴进等人坐了,先去取来几本账册,说道:“这城中多有钱粮,就当给金芝的嫁妆了。” 吴用见柴进点头,连忙双手接过。 方垕这几天去柴进多有长谈,对这个平日只闻名声的梁山寨主已经多了许多了解。现在事情该商量的也商量好了,便也直接道:“不如明日就把婚事办了吧,有个礼数就行。” 柴进晓得这位老人心里就只记挂这件事了,便也点头道:“一切由前辈做主。” …… 第二日,整个歙州虽然是临时张罗,也没打算大操大办,却也有了几分喜气的样子。柴进作为一个后世人,终于品尝到了所谓的政治联姻。 他没见过方金芝,可还是娶了。虽然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可也让方垕与江南众人,找到了一点本不存在的亲切感。 直到如今,哪怕他坐在了梁山之主的位置,更是手握山东数州,有十几万人马的一方枭雄,他也不能完全随心所欲。因为如果他不同意,方垕完全可以领着最后上万人马,还有歙州城无数的金银粮草逃进山林另起炉灶,哪怕最后还是被官军剿灭,可也让自己远来千里却什么也得不到。 别人能把一切都托付给你,只不过是给仅存的兄弟留条路,也给方家未来多留一份希望罢了。 你又如何能拒绝! 柴进在侍女的指引下缓缓走进婚房。 里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正自坐在床沿,像是有些害怕般低着头不敢言语。 柴进笑着打量着这位原本轨迹就嫁给柴进的金芝公主,心头暗笑:“绕来绕去,你还是逃不出做柴进女人的命啊。” 那女子听得房中没了声响,慌乱的抬起头来,一张白嫩清秀的脸,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再配上苗条的身子,活脱脱画上所描绘的江南水乡里窈窕淑女的模样…… “江南水土真是养人啊。” 见她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又低下头去。柴进连忙笑着走过去,蹲下身子故意调笑道:“娘子为何不敢看我?” 方金芝见柴进笑脸如春风拂面,让那本就极为英俊的脸更显得亲切几分,犹豫一下大着胆子弱弱的道:“奴家……” 说了两个字又没了后续,柴进心中笑想:这方腊定是把你当大家闺秀来养的,好虽好,可也真是把方家所有的豪气都消磨没了。 知道这个年代的女子脸皮薄,不好再逗弄于她,起身端起桌上备好的酒水递给她,柔声道:“从今往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 方金芝双手接过酒水,看着柴进真挚的眼睛,重重点头! (其实我真想写一段开开车,可现在审核越来越严,上次韩世忠碰见村姑我写了一点,最后害我修改了几个小时才通过,真是有些浪费小弟善于写这类风月的文笔。哈哈哈哈。) …… 柴进睁开眼天已大亮,看着佳人依偎在怀中,身上还散发出淡淡兰香。 想起昨夜的风流,柴进心中微有歉意。悄悄起来却把她惊醒,方金芝见柴进看着她,俏脸又是一红,想要起身伺候柴进穿衣,却发现身子有些不适。柴进连忙拉住她,笑道:“你且歇着,我自己来。” “这如何使得?” “这有什么,等我哪天动不了了你再伺候我吧。” 说完笑着自己拿过衣裳,可方金芝哪里会听这些,还是爬起来伺候他穿衣洗漱。柴进见状也不好再劝,这规矩已经刻在她们脑子里,不花点时间哪里能改得了。 柴进出了门,外头韩滔正对李逵不知道说着什么,见寨主出来,连忙往前迎。 “禀大官人,刚才哨探来报,官军已经在绩溪落了脚。”韩滔说道:“几位军师应当在州衙等您。” 柴进点头问道:“方垕前辈呢?” “他也在,看模样今日就想向您辞行了。” 柴进没想到这个方垕这般雷厉风行,事情一办妥直接就要走,连忙加快脚步。 等寻到他们,见他已经装扮成一个老农一般,后面除了背个包袱,就只有手中拿的一杆朴刀。 “前辈为何这般着急?” 方垕笑道:“老朽俗事已了,也没必要再耽搁下去了,今日就向大官人辞行。” 柴进见他神情坚定,知道多说无益,只好问道:“前辈去往何处总归留个地址,往后若是得便,晚辈再去看望……” “大官人有心了。”方垕摇头笑道:“一把年纪,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西天佛祖便会将我唤走,还留什么住址呢。” 躬身对柴进行了一礼,然后又对堂中众人拱手道:“大官人,众位兄弟保重!” 说完潇洒的往外头走。 柴进等人见状连忙跟着,心里都开始佩服起这位江南永乐朝廷皇叔的洒脱起来。 一群人出了城,方垕回身拦住众人,直言不必再送,然后提起朴刀跃上骏马,扬尘而去。 柴进只好领着一众兄弟对着方垕离去的身影,躬身一拜。 大家感慨一阵,吴用问道:“现在咱们如何安排,还请哥哥示下。” “江南兵败散落在各个山头的义军,可去传消息了?”柴进问道。 “计稷和雷炯二位兄弟昨日得了方前辈的嘱托,今日一早便动了身。”吴用回道:“当时说好可去杭州集结,不用再来歙州了。” 柴进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事。 对马灵道:“派出兄弟去江南各城各县传出消息,就说过不了多久朝廷会重开苏杭应奉局,如果不愿受苦的百姓,皆可去杭州或者明州乘船,与咱们一道回山东安身……” 旁边众人闻言皆是一脸震惊,连不爱发表意见的卢俊义都忍不住问道:“大官人是说他们会重开应奉局,再运花石纲?” 见柴进点头,梁山众人与石宝、邓元觉等都是一脸不信。 水军成贵说道:“这狗皇帝不是已经下了罪己诏么?怎么还会如此。” “就是啊,这可是圣旨明颁,难道还能作假?”鲁智深也是有些惊讶。 他们不信很正常,若非柴进是穿越者也肯定不信,哪个正常人能干出赵佶这种自己给自己啪啪打脸的事。 见众人看向自己,只好委婉说道:“虽然我没十分把握,可却相信这位赵皇帝肯定是舍不得丢下江南奇石宝物的……尽管去传信吧,不管应奉局开不开,百姓们去山东总比在这受贪官摆布要强。” 第275章 浪里白条拔刀相助 梁山大军退… 在歙州歇息了几日,梁山大军却也没闲着。远去不便携带,而各地的百姓受战乱之苦甚久,柴进令人把歙州、睦州、杭州等等城中的粮草,大部分都分发给了百姓。 这让李助几个军师,还有很多头领都觉得很是惋惜,毕竟这些粮食足够梁山大军用很久很久了。 可当他们分粮时被百姓感恩戴德,哭喊跪拜后,那点舍不得也全都化为了乌有,反而不停的作揖回礼,直言受不起。心里更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爱好中文网 其实大家不是不懂这发粮是最能收买民心的办法,可现在过了几天,百姓都不愿意远离故土,而去山东投奔,所以在大伙心里这些人就是大宋的百姓,现在收买还有些为时过早,还不如慢慢运回山东,分给梁山治下的百姓。 柴进当时听他们说了些想法,却只是微笑着让大家依令行事。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个看似马上又要天下太平的朝廷,过不了多久得经历什么。 用本就是江南百姓的粮草去换一个好名声,这个买卖可一点都不亏。 柴进坚信几年以后,这个名声就可以起到天大的作用。 一切事了,大军徐徐退到乌龙岭,一路乘船走水道,一路由神机军师朱武领着,走陆路进杭州汇合。 沿途各地的百姓这些日子早被梁山人马的军纪所折服,家家扶老携幼在路边跪拜送行,场面真是感天动地。 梁山大军撤走的消息很快便传进了绩溪,童贯闻听也是长松一口气。 “可算是走了。”童贯心中喜道:“这平复江南之功终于可以上报了。” 旁边的种师中等将领见主帅一脸喜色,大家皆是感同身受,哪怕以后皇帝要自己再去山东剿灭柴进,总也能得歇息一阵的,总好过现在就直面兵锋要强。 大家都累了。 “传令全军开赴歙州。” 童贯喜悦过后,大声下令。 …… 就在梁山大军忙着撤军,而童贯也忙着收复城池时,扬子江上却有几艘大船坐满了百姓飘飘而来,船上一员大将,正是梁山浪里白条张顺。 就在几天前,建康府、江州、泗州等地的船坊忽然被一股山匪烧得干干净净,船只倒是早被童枢密征用调走,可靠此谋生的船匠也实实在在没了活路。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各地便开始流传北边官府大肆要人造船,一些无路可走的船匠,只好抱着一丝希望,携家带口的去投奔…… 当然,这船坊是张顺烧的,官府也是他扮的,与他随行的一个指挥,正是原来建康水师的校尉,有他指路,可说是把南边一些船坊扫荡得干干净净。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有些不够光明,可现在自己不把官府掏空,将来这些人造的船,就得装满士卒来取自己的性命。 战场之上什么都可以有,唯一不能有的就是圣母和仁慈。 张顺靠在桅杆旁晒着太阳,心中笑道:“船坊虽然好建,可一个好的造船匠没有个一二十年手艺傍身怎么拿得出手,以后看狗皇帝如何来打咱梁山。” 自己正自心里美着,却听旁边手下小声道:“张顺哥哥,您喝酒么?” 张顺睁开眼睛问道:“哪里有酒?” 那士卒手往前头江边一指,笑道:“那像是个酒店,不如咱们靠岸边停停,小弟去买几坛酒过来润润喉咙……” 张顺见所有人都一脸期盼神情,知道最近大家忙活好多天,却也是没怎么痛快了。 反正这船上也没啥事,喝点解解渴也好。 “好。”张顺笑道:“酒肉多买些,也分点给百姓。” 一群士卒闻言都是大声叫好,连忙招呼兄弟们靠岸。 把船寻地方泊好,张顺也跟着下了地头,一群人拥着他进了那酒店,却见里头两个赤条条的汉子,正举着刀面目不善的对着一老一少…… 四人见忽然闯进来一队官兵模样的,皆是一愣。 “官爷救命!”那个年轻的汉子脑子反应极快,立马恳求道:“这两个贼人欲抢劫我父子……” 张顺和身后一群士卒闻言皆抽出佩刀,对着那两个人喝道:“想活命把刀放下。” 那二人见状也是一慌,可却不想落到官军手里,反而恶向胆边身,举刀往那两父子砍去。 那年轻人好像也有武艺在身,连忙抓起身旁板凳用来格挡,却非二人敌手,没几下便险象环生。 “还敢动手,都给我砍了。”张顺大喝道。 后面的一群士卒得令,都大叫一声齐齐攻去,这两个贼人武艺本就不高,哪里会是一群配合默契的梁山士卒对手,刚冲过去便被几根长枪捅翻在地,眼见是不活了…… 那对父子见都死透了,连忙躬着身子跑过来,下拜道:“谢谢官位活命之恩。” 张顺大手一摆往旁边桌子上一坐,笑道:“咱们来买酒正巧撞上,哪里能看着不管,你们快些准备些酒肉,咱们好提着赶路。” 父子见状再三拜谢后,连忙起身去张罗,走到那两贼人身前,那儿子啐了一口,嘴里嘟囔道:“狗娘养的,熟人也想害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张顺闻言不禁笑道:“你们和这贼人还是熟识的?” 那汉子连忙回身说道:“这二人是在这扬子江摆渡的艄公,平日就干些劫财害命的勾当。可这些日子江里都是官府的大船过身,想来二人一直没寻到买卖,就想来小人店里敲诈些银钱,小人虽没啥本事,可也不想给他们,便吵起来了……” 张顺可是最懂这行当了,自己哥哥张横以前没少在浔阳江干这事。不过这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居然还抢起了自己乡里人。 摇头问道:“看兄弟手上也有些功夫,不知姓甚名谁?” “小人叫王定六,因为腿脚快,被乡里人唤做活闪婆,可却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物。” 张顺见他说话不卑不亢,脑子更是清楚不过,心中有了几分欢喜,不禁又与他闲聊起来。 等他父亲临时杀鸡宰羊弄好吃食,却也过了大半个时辰。 张顺让兄弟们拿了,自己丢给他一块银子。 父子见状,连忙推托道:“小人哪里能收官位的银钱,这点腌臜物就当孝敬各位官位了。” 张顺哈哈一笑,也不再瞒他,直言道:“我们并非官军,而是山东梁山小旋风帐下兄弟,这银子你们必须拿,不然咱们还得受军法。” 二人闻言皆大惊失色,在原地愣了半晌,王定六跪下道:“小弟常听百姓传颂山东梁山威名,心慕久矣,还敢请问哥哥名讳?” “兄弟请起,在下张顺。”边扶边说道。 王定六却不愿起来,又诚心拜道:“原来是浪里白条张顺哥哥,还请受小弟一拜。” 张顺看着他老父亲无奈的神情,不禁笑道:“他这是要闹哪样?” 王定六老父摇头叹气道:“我这娃儿从小仰慕英雄,对山东柴大官人更是奉若神明,今日得见梁山好汉……” “望哥哥收留小弟。”王定六一脸期盼的看着张顺,忍不住打断老父亲的话。 张顺和身旁士卒会心一笑,先把他扶起来,然后又问他老爹道:“您可愿意让他去梁山?” “我一把年纪,儿子去哪我就去哪,倒是无所谓。”老父亲笑道:“常听人说山东多好多好,或许去了能活得好点也说不定。” 张顺见状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你了,到时候就留在水军跟着我便是。” 第275章 铁叫子顺手救人 童枢密再领新… 柴进乘船先进杭州后,便让水师开始载人回山。可哪怕钱粮等物早就分的分,运的运,而且还有平海军与内河两条路线的情况下,但是这所有的人马加起来也非一趟两趟能运完的,最后居然花了一个多月才全伙回了山东。 虽然比答应童贯的时间要晚了点,可这位枢密使大人这次是出奇的好耐性。梁山人马在杭州湾不动,他就一兵一卒都不进杭州,直等你们走得干干净净了,他才大张旗鼓的出了越州。 一封封复城的捷报八百里加急送回了京城,把个赵佶高兴得直如年轻了几岁,虽然他本才四十来岁,可整日花天酒地难免废了些身子。 下书吧 但是江南的喜报频传,还是让赵佶兴奋的在李师师身上,多折腾了几次。 要不然老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呢。 最后,终于在入秋之前,等来了歙州光复的消息,这是江南最后一个城池。可他不清楚,童贯和谭禛等人早把顺序给变了。因为他们不能上报说杭州城被贼寇又抢了回去,自己拖到现在是在等柴进退兵。那可不是两个深明圣心的忠臣能干出来的事,何况现在江南已经一块不少的给您拿回来了,稍微改动下顺序,您老人家应当也是能够理解的。 当然这种事,赵佶是不会知道的。 现在他只知道童贯已经班师回朝了,连忙令几位心腹众臣出城迎接,并选好良辰吉日命其领众将游街夸功,进殿面圣。 待大封功臣之后,赵佶让童贯好好休息了几天又把他和蔡京等人传进了宫里,因为还有两件大事得需要他办。 为了这两件事,蔡京、王黼等人可是吵了好多次了,可后来争来争去,还是得等这个领军的人回来,才能够决定。 童贯先行了礼,赵佶便问他道:“现在江南匪患已平,可山东却还在柴进狗贼手上。而燕云之事也是刻不容缓,不知爱卿对此有何高见?” 其实今天这事蔡京早就和蔡京通过气了,连忙道:“回禀官家,微臣建议先与金国同取幽云……” 宰相王黼早就因为上次拟罪己诏的事与他不对付了,现在看童贯风光无限,哪里不眼红。 没等他说完,便出声打断道:“童枢密难道不知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 童贯眼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却不理他。 接着说道:“燕云已被金人占去大半,辽国已成丧家之犬,如果现在还不去应盟,将来燕云之地讨不回来不说,连金人也得罪了。” 王黼轻蔑的笑道:“女直人不过是群茹毛饮血的野人,得罪了又何妨?” 童贯懒得和这白痴吵,只是心里骂道:“不管人家茹不茹毛,饮不饮血,现在反正是把契丹人打败了。” 赵佶知道这二人不对付,也不拉偏架,笑着看向蔡京道:“蔡太师,你怎么看?” “微臣觉得童枢密乃常年领兵之人,对战阵之事当了解更多。”蔡京眯着小眼睛缓缓道:“不知现在取燕云和复山东,哪个会快一些?” 这其实就是昨天这两个人商量好的,童贯连忙说道:“梁山乃一窝草寇本可轻剿,但是他隔着黄河与八百里水泊,如果无水师却一时半会拿他不得。” 又对着赵佶躬身道:“可燕云之地却无需准备,只要从各地调遣兵马,随时可下……” 王黼见他说的有根有据,也不晓得如何反驳,只是忍不住说道:“难道我大宋寻不到战船水师么?” 旁边的宿元景倒是觉得梁山与燕云之地都该取,取哪里都无所谓。闻言出声道:“王相有所不知,最近江南各州船坊皆无战船征用,而建康水师已在梁山全军覆没了……” 王黼知道宿元景和童贯不是一路的,他说的话自然相信,微微看向皇帝,见他面露喜色,心中也是黯然道:“我何尝不知官家想先去幽云,可若是让这阉狗真抢回北边之地,他怕是真要封王了。” 赵佶见王黼不说话会心一笑。 又问童贯道:“如果现在让爱卿领军应盟同灭契丹,当需多少人马,多少时日?” 童贯闻言一脸自信的出声道:“辽国已成强弩之末,微臣只需兵马十五万,北地之事一年内可平!” “好!” 赵佶大喊一声,全身上下都是喜悦。只要等一年就可以完成先祖都没有做到的事,现在心窝里都直觉滚烫不已。 “敢问童枢密,欲调何处兵马随行?”宿元景见事情差不多定了,出声询问道。 童贯见他刚才替自己说了话,也很给面子的问道:“本想请官家派遣赴江南剿贼之军马后,再从各地正调数万同行,不知道宿太尉有何高见?” “很多将领已经领了官身赴各地上任,而北伐燕云此事甚大,还需多请几员老将随行稳定军心方可。” 上面的赵佶见下头聊得火热,也笑道:“诸位爱卿之言甚合朕心,便让西北各路再抽调五万人马,由老将种师道统领,前来军前听用,种师中等人自回延安坐镇……” …… 东京城这些天的热闹让百姓们也跟着变得喜庆,他们亲眼看到了从江南得胜回朝的百战之师,也看到了那位反贼方腊的尸身,被衙役从棺椁中拉出来,然后被挫骨扬灰…… 一众官员学子,为了给各地的匪患平复而大肆歌颂,在京城各个酒楼写的写诗,作的作词,把个大宋天下粉饰得如天堂一般。 乐和躬身送走一群官员,回身去后院洗了把脸,这种应酬虽然已经习惯了,可有时候还是觉得烦闷。 自己清醒一会后,又换成一副亲和力十足的笑脸进了前厅来,却见外面门口,有一个道人正自趴在地上,像是饿极了一般。 乐和连忙命人把他抬进偏厅,取来些吃食给他。 那道士有些艳羡的看着眼前屋中布置,弱弱的道:“还是掌柜的好心,愿意搭救我这落魄之人。” 乐和微微一笑,说道:“顺便搭把手不值得一提。何况哪里有人一辈子都能顺风顺水的,仙长切莫如此说。” 乐和请他吃了点酒肉,那道人又恢复了些神气。起身道了个万福,认真的说道:“今日滴水之恩,老道他日定涌泉相报。” 后面一直陪着的郓哥见说忙笑道:“我家掌柜的并不想图您报答,不过是家中也有修道之人,故而比别人要多些香火之情。” 那道士闻言本来还微笑的脸,突然极为愤恨。 “天下若是都如掌柜的一般便好了。” 见他话里有话,乐和也不想多问,让郓哥取来几贯钱递过去道:“仙长留着应个急。” 那道人假装推托两下便也接了,再次躬身道:“敢问掌柜的尊姓大名?” “小可乐观。” 那道人点头道:“乐掌柜仪表非凡,又有此等仁厚之心,老道郭京定日日向太上三清为您祈福……” 乐和本就是顺手而为,倒是没想他报答自己,听他感谢了一阵没有要停的意思,连忙笑着打断道:“敢问仙长准备去往何处安身?” 郭京回道:“老道前些日子夜观天象,却被一道金光从北地指引前来,暂时是不会走了。” 乐和见他故弄玄虚的把要在东京混饭吃,说成被天象指引,却也懒得去揭穿。毕竟这些修道念佛之人,若是不弄些神鬼之事出来,百姓也没人信他。 待把郭京送走,一直在远处微笑观望的石秀走过来打趣道:“这道人看着倒有几分仙人模样,恐怕也是个江湖骗子,刚才你给他银钱的时候,那眼睛里可都闪着光呢。” 乐和哈哈一笑,见外头又来了一顶轿子,不禁问道:“康王爷又来了?” 石秀点点头。 “这些皇子不管名声好的还是坏的,说到底都是官家的种,那骨子里皆是爱这风花雪月的。” 第277章 江南干戈定 旋风回水泊 柴进的中军舰船缓缓驶进梁山泊,扈三娘和留下驻守的军师乔冽,早领着山寨一众头领下得金沙滩恭候多时。 待下了船,柴进看了眼前方扈三娘,见她的小腹已经隆起了很多,心中更是羞愧。可扈三娘倒是没有任何不适的模样,笑着迎过来对他行了礼,又很有气度的与后面向自己行礼的众头领一一问好。 bidige.com 当看到方金芝时也是毫无做作的笑着拉过她的手,轻声问候。 柴进见状只觉得心头一松,看来还是古代好啊,这老公带小三回去,老婆都不带有意见的。 在金沙滩热络一阵,大家便往聚义厅去。一众从未来过的江南头领皆很是好奇的四处张望,时而夸赞,时而询问,都想快些让自己熟悉起来。 “提辖哥哥,这次您可是把自家兄弟给寻来了。”旱地忽律朱贵凑到鲁智深和邓元觉身旁打趣道。 二人闻言皆是爽朗一笑,他们初见时自己都有些惊讶,不管是从身材样貌皆有很多相似之处,后来一路交谈,连性子都只如同胞兄弟一般,这也让二人更是感慨万千。 后面的庞万春问花荣道:“那是何人,能与鲁提辖这般随意。” 旁边的韩滔笑道:“这是朱贵哥哥,江湖人称旱地忽律,乃梁山元老,更是主管山寨一律钱粮事物,将来等兄弟领了人马,少不得得向他要东西,切莫得罪了。” 朱贵耳朵甚好,连忙回头笑道:“你这兄弟把我说成什么了,难道得罪了我,还能短了营里钱粮不成?” 江南众人以前在方腊手下,上下级的观念极强,却不想这群人好像并没有那么严苛的规矩,说话更是如此随心,皆是有些好奇,庞万春更是小声询问早就交心的花荣。 “这梁山上的兄弟只要不是太过没有规矩,一般军法司也不管的。”花荣笑道:“可兄弟们心里都有分寸,而大官人也并不是太喜欢很多繁文缛节……” 几十个头领一路闲聊,齐齐拥进聚义厅,邓元觉等人见里头交椅摆得齐整,而很多梁山头领三五成群的往上一坐,自己却不知道坐到哪里。 “师兄随意即可,梁山交椅不分坐次,只要别坐到军师他们位置上就行。”鲁智深忙拉过他,笑着打趣道:“不过平日如果人多,就是马军和马军的坐一块,水军和水军坐一块,吵架的时候也方便些。” “吵架?”厉天闰哥俩一脸惊讶的问。 “吵啊,不吵有些好兵好马就被他们抢去了。咱们只要军法司裴宣不管,打起来都没事。”鲁智深哈哈笑道。 扈三娘早领着方金芝去了后院,而乔冽等大伙都坐了,便出声问道:“这些日子大家一路劳顿,是早些回去歇着还是?” “回来没酒喝么?”李逵听完一脸不快活的说道:“俺可憋了好久了!” “军师,您可不能这样啊。”武松也笑道:“咱们可是盼着回来好好痛快痛快的。” 乔冽见状拂须一笑,却看向柴进。 “你们急什么,乔军师也是想等后面的兄弟们回来一块热闹。”李助咧嘴笑道:“不过嘛,老道也觉得咱们可以先痛快。” 众人都习惯了这位军师的插科打诨,齐声叫好。旁边厉天闰等人都受大伙影响,觉得不吼两嗓子,有些不合群。 柴进挥手压下众人声浪,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今天先喝一顿。” 一应后勤头领见寨主看来,连忙起身应是。 …… 一群头领热闹一阵便吵闹着先去校场比斗下武艺,而柴进却没大伙那么轻快,同乔冽等人出了厅门进了值房。 这一去就是几个月,好多事情都还等着干呢。 “一应账目等往后再慢慢看。”柴进偷懒道:“说说有没有要紧的事吧。” “大事倒是没有。”乔冽回道:“不过前些日子乐和兄弟派人送回来一个消息。” 说完将一封书信奉上。 柴进缓缓打开看完,不禁心头暗笑:“这铁叫子居然和完颜构搭上关系了。” 李助和乔冽见柴进神情百变,一会沉思一会轻笑,不禁问道:“大官人以前识得这康王赵构?” “听人说过,却是并不识得。”柴进摇头笑道:“这么短的时间能和王爷,还有京畿一众衙内们有如此关系也是难得了。” “这二位兄弟却是用心了。”李助点头笑道:“只是我听闻这康王在皇帝几个皇子中名声算是最好的,而且还是幼子,是不是有些找错人了?” “没事,那些年长的皇子身边早围着一众大臣高官,乐和他们想去巴结都寻不到门路,反而还会引得别人猜忌。” 柴进说完心中笑道:“你们现在是不知道这哥们的用处啊。” 第278章 宋公明投书宿太尉 矮脚虎身死… 邓州城的西南角,有间颇为雅致的院子。这是本地团练使,监一州兵马的宋公明刚刚置办下的,虽然花了不少银钱,可对于一个在芒砀山打家劫舍的绿林大王来说,却也不算什么。 自从东京城随秦会之勤王招安以后,有着孝义黑三郎的宋江终于如愿以偿的在官府有了一席之地,虽然离他的梦想还有点距离,可却比从前一个郓城县的刀笔小吏要强上太多太多。 这一两年来,他在知州张叔夜手下兢兢业业,颇得上官重用,当地百姓也对自己爱戴有加。这让宋江心里找到了莫大的满足感。 可现在宋公明心里有些烦闷,因为他很久没有收到秦会之的书信了。从开始的来往频繁,亲如兄弟。再到后来的寥寥数语甚至没有回音,让宋江很不爽。 秦桧搭上了蔡京的门路,宋江是知道的。而且也在前一段时间,从应天府调往了东京,进了中书省御史衙门。可这一点点官运还不足以让秦会之远离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受了蔡京那老贼的影响。 宋江把桌上的纸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本来他打算再写一封道贺信的,可越想越是憋屈。最后还是决定向宿元景写一封问候信,以表尊敬相思之苦。 你靠上了大树,难道我宋江就没有赏识之人了不成! 一笔而就,宋公明检查再三,对自己的文笔甚是满意,轻轻的吹干墨水,然后装裱好想着明日便派人送往京城。 “兄长……” 一声呼唤在门口响起,却是自己弟弟铁扇子宋清。 宋江随口笑道:“自家兄弟哪里有那么多规矩,直接进来不就是了。” 宋清推门进来,脸色却是有些不好。还没等宋江询问,却听他道:“外头王孔目来了,请兄长现在就去知州衙门……” 宋江眉头一皱,这大晚上的来唤自己,甚是蹊跷。 边往外走,边问道:“出了何事?” “我刚问了一嘴,说是王英和周通二位兄弟犯了事。” 宋江闻言不禁又惊又气,这两个畜生怎么还是不知道收敛些,现在王孔目亲自到来,怕是事情小不了。 连忙加快脚步出了后院。 “小人见过宋将军!” 王孔目虽然是张叔夜心腹,可宋江却乃一地武将,隔着老远连忙行礼。 宋江挥手客气道:“你我兄弟相交莫逆,何来这般多俗礼。” 王孔目微微一笑,他们州府上下都甚是喜爱这位团练使大人,不光没有一点架子不说,还大方得很。 两个人一起出了门,宋江着急的问道:“兄弟尽管直言,到底何事,知州相公处还有没有解?” 王孔目看了眼宋江摇头道:“他们二人私离军营不说,居然酒后翻入城中周员外家中,将他妻女奸杀致死,更把家丁砍杀十几口……知州相公得报派了数百衙役将他们堵在院中,却被二人杀了出去,现在还在城中逃窜。” 苦笑道:“您觉得这种事,还能解么?” 宋江越听越是心惊,虽然他猜到是为了女人的事,却没想到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二人打马奔进州衙,只见张叔夜和本地通判等一干官员皆在堂上坐得整整齐齐。 “宋公明!这就是你常常和本官夸赞的忠义之士,绿林英豪么?”宋江还隔着老远,张叔夜就怒骂道:“二人残害百姓十五人,几乎灭周员外家中满门,简直骇人听闻,令人发指……” 宋江一跪到底,哭喊道:“皆是末将管教不严,才造成今日之祸,愿受相公责罚!” “你的事本官自会如实上报,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这两个逆贼抓捕归案……” 旁边的陈通判与宋江关系一直很好,连忙上前插言道:“张相公所言极是,宋将军现在速领人马将二人擒拿才是正事,你御下不严之罪,到时候再论不迟……” 旁边一众官员很多都收过宋江慷慨,也是一旁催促,其实就是告诉你快点抓人,只要主犯抓了,别的一切好说。 张叔夜这些日子也和宋江处得不错,觉得他是个忠君爱民之人。此时见一群同僚皆出来打岔,便也懒得再骂。 宋江爬起身出了州衙,领着宋清奔回军营。 而张叔夜早就派人来军营寻过了,里面的樊瑞等人也知道了是什么事,见宋江到齐齐拥了过来。 “哥哥,您得救救二位兄弟啊。”燕顺一跪到底,抱着宋江哭喊道。 “怎么救?你告诉我怎么救?”宋江真想一脚踢开他,可还是忍住了。 他虽然恨不得把这两人抽筋扒皮,可这燕顺毕竟一直忠心耿耿,能忍得住性子。而营中的其他兄弟,平日里虽然也多发牢骚,却也还是能收敛。 唯一改不了的就是这两个狗贼。自己这些天在邓州城积攒下的好名声,被他们一夜之间全毁了。 “你先起来。”宋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得太狠,一把拉起燕顺,对戴宗等人道:“蔡庆、蔡福兄弟领人去城东、樊瑞去城西、项充去城北,其余人与我一起从城南开始搜寻,发现了二人切莫声张,先报与我知晓……”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而去。 燕顺更是心头感动道:“公明哥哥不愧是义气之人,这种时候还不忘搭救二位兄弟。” …… 邓州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上万人在这城里高举火把四处搜寻,而城中百姓又没有一个帮忙遮掩,晚上还好,天一亮便被发现了踪迹。 宋江得报,急匆匆的领着人赶到城西,却见蔡福哥俩连忙跑过来,小声道:“王英与周通二位兄弟就躲在里头,院里还有一对老夫妻正被他们胁迫。” 宋江看着四周皆躲在门口观望的百姓,脑袋里心思百转。 忽然神色一正,大吼道:“为防歹人伤害百姓,切莫强攻。本将自去寻二人说话。” “哥哥小心他们急眼,好胁迫您出城啊。”戴宗劝道。 “戴院长所言有理。”蔡福最是懂这些人的心思,也是劝小声道:“他们二人定然也知道不能善了,而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咱们也不好徇私,将军切莫冲动。” 宋江知道他们说的有道理,可他还是对自己有几分信心的。 对他们耳语几句后,令门里门外的一众士卒一律退开十几丈,自己一人走了进去。 在院中转了一圈,却在后院一间房内听见了响动。 “二位兄弟出来吧,现在就宋江一人,尽管放心。” 话刚说完,屋内传出周通的呼喊声。 “公明哥哥救命啊,小弟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大错……” “嚎个屁啊。”却是王英怒吼道:“现在他如何还能救咱们,他能舍得那官身与咱们再入绿林么?” 宋江闻言心头一阵恶寒,不想这王英真如戴宗等人所言,已经不认自己了。 心头冷笑一声,却缓缓说道:“我宋江如何你们心知肚明,虽然不可能舍了这官身私放你们,可却也不是没有办法救尔等出城……若是不信尽管现在出来擒了宋江,外头已经没有官兵了。” 饭团看书 里头沉默半晌,终于开了一个门缝,周通那张吓得惨白的脸在四处张望后,又仔细听了又听,确实好像外头没了动静。惊喜的又缩回头,去寻王英。 又过了一会,周通像是得了王英嘱托,一把拉开门,对宋江道:“你若还是咱们的公明哥哥,就走进前来,莫行那暗箭伤人的事。” 宋江心里虽然慌得要死,可还是大度的一笑,丢下手中兵器迈步向前。 周通见他神态从容连忙让开房门。 宋江看着里头的王英也低下了头,又见那一对老人像是被他们折磨过,一脸是血的抱着肚子在小声哀嚎。 “你们觉得抓两个平民百姓官府会放了你们么?”宋江叹气道:“若非我早做了安排,现在你们二人已是个死人了。” 王英见宋江言语诚恳,忽然也大吼一声跪在地上。 “哥哥救命啊,小弟知错了。” 宋江见状心头大大松了口气。 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又去拉起两个老人,柔声宽慰道:“这都是宋某御下不严才令两位受此大难,还请受小可一拜。” 说完行了礼,就让他们离去。 两个百姓见王英和周通都不阻拦,终于大着胆子的对宋江千恩万谢后,跑出了院子。 等他们走了,周通急切的问道:“哥哥,现在咱们被堵在城里,您有何妙计搭救?” 王英也问道:“还请哥哥明示。” 宋江回身坐在椅子上,淡淡的道:“我故意换那百姓出去,就是防止官府强攻。现在有我在此,哪怕张叔夜想,樊瑞等人也不会攻进来,只须等到晚上,便有活命的机会……” “晚上如何出城?”王英问道。 “我进来时已让燕顺在西门驻守,只需晚上你们胁迫我出了院子,乘夜逃到那去,燕顺自会接应你们。” 王英听说燕顺也同自己一块走,哪里还能有疑,他信燕顺甚至多过宋江。 忽然看向宋江眼里的泪水,王英和周通都是心头一颤。 连忙跑过去跪在宋江身前。 问道:“我们三人逃出城去,哥哥如何与上面交待?” 宋江眼睛一闭嘶哑着嗓子,哽咽道:“你们逃走,虽然宋江会受些责罚却罪不至死。我虽然想领着众兄弟一起报效朝廷,可更做不出这背义之事。只是往后你们三人重回绿林还需处处小心,宋江哪怕再有心也真照顾不到了。” 王英和周通见宋江言辞恳切,已经一脸泪水,心中更是羞愧莫名。 又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直觉得心痛万分,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小弟对不住哥哥啊,还望您多多保重……” 二人不停磕头,不停哭喊。 就在这时,宋江温柔抚摸二人头颅的手中,忽然银光骤现。 还没等王英反应过来,一把轻巧的匕首已经左右一挥,捅进了二人脖颈…… “你……” “宋江……” 二人捂住脖子口含鲜血,脸上有不解,更有无尽的愤恨。 王英还想起身去拿刀,可手一放开,脖颈处的鲜血便如泉涌出…… 宋江满是泪水的脸,还是挂满泪花,可那双眼睛已经变得冷若冰霜。 “你们二人是我宋江的兄弟,天下皆知。所以你们更不能活。” 宋江缓缓推开二人扑向自己的身体,像是自嘲,又像是发誓一般 “要恨就恨我吧,你们不死,我芒砀山勤王救驾,替天行道的忠义之名,便得毁在你们手里了。” 第279章 混江龙扬帆回山 郭道人得钱报… 李俊是最后一批离开江南。 在柴进临行前特意嘱咐他在蛟门岛设下临时营寨,并留下几艘船和一甲人马,以便将来接收百姓。 随行的玉爪龙成贵同他一样,虽然也不太相信朝廷会重开苏杭应奉局,可还是把事情办得井井有条,等他们准备启程回山东,又已经是半月以后的事情了。 暂时留守的甲长是李俊江州时就一直跟随的心腹,边送行边打趣道:“二位哥哥得多记着点小弟们啊,别把咱们兄弟落在这岛上就不管了。” 旁边也要留下的平海军士卒皆跟着大叫,似乎都很担心山寨把他们就给丢在这荒岛了。 李俊闻言笑骂两声,说道:“尔等放心,大官人早有吩咐,若是年前还没百姓到沿海来,我便亲来接大伙回山。” 说完和成贵踏上大船对众人拱手交待道:“尔等切莫上岸与官府发生纠葛,在这蛟门岛上安心待着便好。” 一众士卒皆躬身应道:“谨遵哥哥将令。” 李俊笑着挥挥手,便令人扯起船帆赶回山东。 成贵这些日子也已经熟悉了这大船,更与李俊混得熟络不已。看着渐渐远离的江南陆地,心头难免唏嘘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 李俊笑着过去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我相信用不了多久的。” 大家都是洒脱的汉子,很多话说多了显得腻歪,不禁相视一笑。 成贵请李俊坐了,问道:“这一路运送粮草与人马过来明州,怕是颇多周折吧?” 李俊点头道:“兄弟你也看见,咱们这次回去分两路走都花了一个多月,更别说上次所有人都是走海上了。还有很多兄弟受不了海上颠簸,身子出了些问题。我们只好在蛟门岛歇了半个月才敢登陆。若非如此,说不定还真能早些去解救圣公……” 成贵听到一半挥手笑道:“这些小弟都知道,何况如今都过去了,再提反而多增烦恼。” 叹了口气问道:“只是不知道将来寨主会如何安置咱们?” “这事我可就不清楚了。”李俊笑道:“兄弟自己有何打算不妨回山以后与大官人说说,他老人家定会酌情安排的。” 成贵微微点头道:“小弟平日虽然在江河之上厮混,却也甚是喜爱这大海……” 李俊已经听出了他心思,不禁哈哈一笑。 “诸位江南兄弟都是有真本事的大才,大官人定会妥善安排的。”李俊认真道:“等咱们回了山,不如一起向大官人说说,如果兄弟愿意来平海军,我李俊更是求之不得。” …… 乐和起了一个大早,准备拉上石秀一道去拜访下小王都太尉,却不想门口站着一个一身短打的汉子,模样甚是眼熟。 “乐掌柜安好!” 一看见乐和那人便拱手行礼。 “你是?”乐和向前仔细瞧了下,惊讶道:“郭道长?” 那汉子不禁汗颜一笑,点头道:“掌柜的好眼力,这都能认出来!” 乐和看他把破道袍也脱了,然后这么一整理,也是有些意外,心想此人还真有些门道,当日自己还当他已经五十好几了,原来是稍微易容过的, 客气的请他进偏厅坐了,正好石秀也下了楼,便也向他做了介绍后问道:“您今日怎么做此打扮?” “我已在禁军尤卫寻了份差事,虽然暂时还只是一个小卒,却也能有口饱饭吃。”郭京笑道:“今日向上司告了假,便再次向掌柜的来答谢当日相助之恩。” 说完从怀中取出两贯钱递了过来。 乐观微微和石秀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能看出惊讶。 这道人手段真不简单,一个新入伍的小卒便可告假外出不说,而且还能一下拿出几贯钱来。 乐和不露声色的将东西推回去,说道:“早就让道长无需挂在心上……” 可郭京见说却放在桌上,认真的道:“不瞒二位掌柜,老道我从小习得六丁六甲之术,却在济南城受贼人屈打,当日便发誓定要在京城混出个人样来……” 156n.net 乐和闻言心头一乐,故作惊讶道:“济南如今可是在那梁山手里,您怎么跑那去了?” 郭京倒是很信任眼前二人,便一五一十的把当日之事说了,乐和与石秀强忍住笑,可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 “如今我刚入禁军便得上官看重,二位掌柜更是无需为我担心。”郭京接着说道:“今日就先告辞了。” 说完便起身出门。 乐和与石秀客气的将他送到门口,等他走了,乐和不禁沉思起来。 “难道你真信这人会那六丁六甲,撒豆成兵的仙术?” 乐和闻言轻笑道:“天下如果真有这种事,那还要官员士卒干什么?” “那你刚才还一本正经的在寻思。”石秀笑着问道。 乐和微微摇头,脑子里有个事情的影子,却还没完全想明白。 “咱们不信,总有人信。看此人短短时日居然就有此际遇,哪怕是骗人那也是有些道行的。”乐和缓缓说道:“我倒是很好奇他将来能在京城里,混到个什么地步。” 石秀一边听他说,一边提上礼物跟着出了门,忽然想到一事。 问道:“童枢密已经准备领军北伐了,不知道家里会不会有啥动作。” “暂且不会。”乐和在马车里摇头道:“大宋朝廷虽然腐朽,可依然有着一两百的积淀,如果不出点别的事,大官人是不会轻易往西发兵的。” 石秀在京城里待了几年,对很多事情已经看得更透彻了。闻言不禁点头道:“是啊,虽然现在家里声势日大,可毕竟只是山东半岛一地,如果真让大宋朝廷举全国之力攻来,怕也是难以招架的。” 乐和赞赏的看了眼这位兄弟,缓缓说道:“或许这童贯北伐,便是大官人一直等的那个机会。” 第280章 童枢密领军北伐 小旋风兖州访… 柴进回山的一个月以后,终于等来了京城的消息。 皇帝赵佶命童贯为陕西、河北、河东三路宣抚使,蔡京儿子蔡攸为副使,种师道为都统制,王禀、杨可世为副都统制,领军十五万北上攻取辽国燕京。 梁山上下得了这个消息后一片喜悦沸腾,在他们心里或许既希望打败那压在华夏头上的契丹人,也希望这个时候自家能乘大宋注意力皆在北方,而坐收渔利。 可让一众将领意外的是,寨主却对此事一直讳莫如深,直言让各军好好操练莫要心急。 他们见此哪怕再是有心,却也没有办法。等李俊从江南回来,大家热络几天后,便依令回各个营地驻扎。 山寨值房内,朱武询问道: “大官人,江南的兄弟暂时还不做安排么?” 柴进摇头笑笑,这个事情他也犹豫了一阵。想把这一万多人打乱却又担心他们多想,可如果不打乱,李助又有些担心这伙弥勒佛的信徒将来不好约束,所以一时没决定,便把这事暂且放下了。 “李助军师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如暂且让他们在梁山驻扎,熟悉熟悉再说。”柴进笑道:“反正如今并无战事,让花荣陪着邓元觉、石宝几个一起训练士卒,等他们在山东呆习惯了再说。” 朱武心想这样也好,便住了嘴。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笑着问道:“前些日子邓州传来一个消息,是关于宋公明的,哥哥有没有兴趣听听?” 柴进知道现在梁山很多不重要的事都会先报给朱武。 不禁打趣道:“宋公明莫非又升官了?” “哈哈,那倒没有。”朱武道:“是那矮脚虎王英同小霸王周通在邓州残害了许多百姓,后来邓州知州张叔夜震怒,逼他拿人……” 还没说完,本来在门口打盹的李逵忽然惊醒,探进来半个黑头,瞪着眼珠子问道:“军师,这两狗东西死了没?” 柴进对他招手让其进来,无奈道:“你想听又不让军师说完。” 朱武微微一笑倒是一点不在意,接着道:“后来说是宋公明单枪匹马进去换出被挟持的百姓,然后对二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得王英、周通无言以对,自尽而死……如今邓州内外,百姓可是人人传颂宋公明仁义之举。” “还是公明哥哥义气……” 李逵下意识说到一半,忽然神色一变愣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憨傻了似的。 柴进倒是猜到这小子又想起宋江的好来了,缓缓道:“这二人与花姿妹子有仇怨,而那周通虽然为非作歹,可对李忠还算义气,你现在去告诉他们一声。” 李逵哦了一声,愣头愣脑的走了。 等他走了,朱武不禁笑着问道:“哥哥您信这王英二人会自尽么?” 柴进还没说话,今日在值房值守的皇甫端忍不住道:“依小弟看,怕是传言多有虚妄。” 二人知道他平日虽然不爱说话,可脑子却最是清楚,皆笑着示意他接着说。 “小弟虽不太了解这二人,可听他兄弟说起过他们行事,不过就是个贪财好色无所不用其极的歹人。”皇甫端道:“这种人一般胆大包天没有廉耻,哪里会被宋江几句话便说得羞愧难当,自尽而死的。” 朱武闻言很是认同的微微一笑,这种事根本打听不到真伪,自己梁山也不可能为一件这种破落事而去大费周章,可他神机军师心里,也觉得这不过就是宋江借此博名罢了。 只有柴进忽然想起刚刚离去的李逵,原本轨迹中,宋江不就是为了他的名声,在死之前把李逵骗到身边,让其喝了毒酒么。 微微一笑,却也不好多说。这种事情如今对于柴进、对于梁山来说,已经起不了任何波澜。何况你宋江如今已是官军,也早不是当年那个江湖及时雨,山东呼保义了。 …… 第二日一早,柴进便领着朱武和几个亲军头领,一起出了水泊往兖州而去。 那位闻老前辈又有大半年没见了,自己其实心里还真是记挂着的。不管如何,多跑几次,说不定就能说动他了。 这次出来也不着急,正好有厉天闰和庞万春二人同行,也让大家多走走看看,一行人直如游山玩水一般,先在济州任城呆了两天后,再过洸水,往东进兖州。 “二位兄弟,觉得山东各地比江南如何?”朱武问庞万春与厉天闰道。 “回禀军师,山东各地一马平川,又有大河水道纵横,真是百姓好生活的地方。”厉天闰道。 “正是如此,江南荆湖虽然也有良田无数,可却山地众多,却没山东这么平坦。”庞万春道:“只是却也无险可守,将来若有战事,反而多了许多麻烦……” 朱武对二人点点头,打趣道:“无险可守那就只能辛苦诸位将军多多出力了!” 众人皆知其意,不禁都是大笑。 一群人拥着柴进进了兖州城,张文德早得通报在外迎接。 等进了州衙,柴进便见闻唤章正在那前头忙碌,只是当做没见到自己一般,微微一笑,倒也不在意。 在后衙坐了一会,柴进让韩滔领着庞万春等人自去外头转转,他们知道柴进过来是有别的事的,皆起身离去。 张文德也去外面请闻唤章,让柴进意外的事,这位前辈倒是没有推脱,没等多久便跟着走了进来。 “闻先生!” 柴进和朱武客气拱手道。 闻唤章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不冷不热的也行了礼,却没说话。 等大家重新坐了,张文德亲自给三人上了茶,边笑道:“大官人过来兖州,却是没有啥好东西孝敬了。” 柴进摇头打趣道:“待会请张相公弄几只家养的鸡鸭便好。” 闻唤章自然也知道张文德养的东西都被李逵给偷吃的事,不禁也忍不住笑起来。 柴进见他模样心头一喜。 旁边的朱武客气的询问道:“大官人听闻前辈在此一不领粮,二不拿饷,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今日特带晚辈过来看看您有何需要的没有……” 闻唤章这些日子除了在兖州帮忙,就是去山东各地闲看,不光过得比以前充实满意,心中更是感触颇多。 微微摆手道:“朱军师莫要客气,闻某就比您痴长些年岁,当不起前辈之称。我在此地一切都好,无需记挂。” 柴进见他这次没有一点抵触的意思,心中更是高兴不已,在旁边一会询问些治政安民之策,闻唤章也都知无不言,让三人都深有启发。 四人一直聊到晚间,张文德早备好了酒菜。 待喝了一阵,柴进不禁趁热打铁的诚恳问道:“先生大才小可柴进仰慕已久,想请先生出山相助,不知您可愿意?” cxzww.com 闻唤章看着柴进真挚的眼睛,神情有些恍惚。他虽然在乡村避世忍受半世蹉跎,可心里何尝不想有个机会让自己一展胸中所学。特别是在山东呆的这大半年,见各地百姓安康律法清明,更是让他有了年轻时的热血与抱负。 见他不说话,朱武也算道:“前辈,您难道也觉得咱们是一窝贼寇,成不了大事么?” 闻唤章连忙摇头道:“柴大官人乃大周皇室嫡孙,哪怕如今还未举旗,天下百姓也不敢说您是贼寇。” 顿了一顿,看着柴进反问道:“敢问大官人是想死守这京东之地,继续做您的山东之主,还是有令先祖周世宗一统天下,福泽百姓之心?” 柴进正色道:“小可虽无先祖之才,却亦有先祖之志!” “好!”闻唤章点头又问道:“如今大官人已有山东数州之地,更有精兵十几万,良臣猛将无数,为何还不大举义旗?” “大宋朝廷虽然君昏臣奸,可至今却也积恩一百六十年,虽然百姓都知道赵家得位不正,却也不会为此而心向于我的。”柴进点头道:“或许还得再等等。” 闻唤章赞赏的点点头,忽然长叹一声。 又问道:“既然大官人有如此志向和远见,定也明白如今的山东绝不能乱,更应当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 柴进听他话里有话,沉声问道:“若是有何不妥之处,还望先生直言相告!” 闻唤章看了眼旁边的朱武与张文德,又看看一脸正色的柴进,缓缓的道:“这些日子,老朽在山东各地见百姓富足安康,心里宽慰,所以更不想见这人间美好只如昙花一现,而如今的这些文官武将皆是将来大官人的基石……” 叹了口气,接着道:“老朽如果兖州无事,便会去各州转转,却也多有见闻……” 听他一件一件说来,柴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旁边主管哨探消息的朱武和知州张文德已经跪在地上…… “朱武!” “小弟在!” 柴进强忍住怒火,缓缓问道:“这些事情你可知道?” “有些事情确实知道。”朱武此时哪里还敢隐瞒,一头磕在地上羞愧的道:“小弟有负大官人所托,愿受军法处置……” 柴进虽然气,却并没有被这种事情气得丧失理智,冷冷的道:“传我将令,山寨所有头领,还有各州知县以上官员,放下手头所有的事,十天以后一律赶回梁山……不管那些文官会不会骑马,让他们爬也得给我爬回来!” 第281章 柴进水泊发怒 山东文武遭殃 一匹匹快马就在兖州城中,奔向了山东各州各处。 很多人接了令都觉稀奇。特别是一些大宋投诚的官员,梁山大寨连去都没去过,更是满怀兴奋。心中皆是暗想:哪怕这次不是去受封得些犒赏,能到梁山去走一遭那也是极好的事。 所有人都难免询问过来传令之人,可让大家奇怪的是,不管他们怎么问,那些传令兵却说不清楚,只是强调千万千万别误了时辰。 所以会骑马的快些跑,不会骑马的早点走,哪怕早去个一两天,总比到时候被责罚要强。 这天一早,聚义厅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像李懹、卫鹤这种在济南驻守的将领,可是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每见到一个人都热情的打招呼。还有庞万春、厉天闰等新上山的头领,皆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都忙着过来问好热闹。 而那些没上头山的文官,却是满眼稀奇的四处打量,见到谁都客客气气,生怕给得罪了。要知道这些人现在虽然无官无职,可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终于,门口朱武和吴用几位军师缓缓进门。有些头领连忙嬉皮笑脸的上去打招呼,可见他们都是一本正经,神色极为平淡的对众人点点头,便站在前头一声不响。 有的脑子转得快,心想今天这趟回来怕是并非好事,连忙拉住身旁很多见寨主还没来,仍在喧闹的人…… 聚义厅慢慢的,开始变得安静,所有人见朱武等人坐都没坐,只是站在一旁,连忙也跟着站起来。而那些从未来过的文官,忽然被这厅内的压抑气氛,吓得有些发起抖来。 “寨主到!” 门口守卫一声呼喊后,柴进与李助二人缓缓走了进来,让大家很是奇怪的是,军师手上还拿着寨主的马鞭…… “末将拜见寨主!” “下官拜见寨主!” …… 待柴进走到正前,所有人齐齐行礼。 “都坐吧!” 众人听他声音不冷不热,似有气愤,又有些许无奈,都更是心中疑惑。 柴进眼神先缓缓扫过众人,忽然对向门口士卒唤道:“你们皆退下,聚义厅门前百步之内莫让别人靠近。” 门口的亲军指挥连忙几声,将人都领走,在聚义厅外重新站定。 这下所有人都更是疑惑了,梁山自创立以来,可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没等大家寻思多久,柴进忽然缓缓起身。声音冷淡的开门见山道: “金眼彪施恩何在?” 施恩忽听自己名字,心头一激灵。他虽然不知道什么事,可也明白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了,连忙单膝跪地。 “小弟在!” “我听说来寿张县的做买卖的商人,不向你施相公分个半成,这东西就运不进城里,可有此事?” 施恩话听一半,身子都跟着抖了起来,本想给自己狡辩几句,可看柴进那冷眼如刀,哪里还敢。 连忙一跪到底,直喊道:“小弟该死!” 话音刚落,只见柴进已经接过李助手中马鞭,走到堂中。 而武松听他承认,只恨他为何如此不争气,本想起身,却被身旁鲁智深一把拉住。 现在堂上所有人都猜出今天过来是要干什么了,这是寨主要亲自动刑,个个正襟危坐,哪里能出声求情。 只见马鞭高高举起,重重抽在了施恩背上。只听啪啪之声回荡在聚义厅中,没有几下金眼彪的后背便抽得血肉模糊…… “扈成何在?” 柴进抽了怕有二十几鞭,忽然又喊。 “下官在。” 主管寿张一律事务的寨主大舅子,连忙跑过来,跪在施恩旁边。 “这些破事你能不知道?”柴进喝道。 没等他回答,又往他背上抽去…… “病尉迟孙立,小尉迟孙新!” “小弟在!”二人连忙起身,跪伏于地。 “你们可有在登州强买百姓田地?” “小弟认罪!” 柴进把马鞭丢给李助。 “给我打!” 自己又看向登州知州金大坚,喝道:“百姓既向你官府求告,为何不管?” 金大坚本就是老实人,此时闻言更是颤抖着跑出来,哭喊道:“下官对不住大官人!” “官员不顾民生,给我狠狠打!” 柴进又转向一旁,喝道:“九纹龙史进!” “小弟在!” “你可有在花坊与人争风吃醋,将人打成重伤?” “东平知府程慧、托塔天王晁盖,你二人又为何私自将他放走?难道那人不是你东平府的百姓不成?” …… …… 马鞭入肉之声不绝,柴进喝骂之声不断,短短半个时辰,受天下百姓尊崇的梁山聚义大厅便跪满了人。 一个个被点到名字的人,被柴进和李助打得全身抽搐,却没有一个人敢求情告饶。他们虽然清楚这是在受罚,可也明白今天若挺过去,以后也就没事了。而那撤走的士卒,就是寨主给所有人留的面子。 “神机军师朱武、锦豹子杨林、鼓上蚤时迁、神驹子马灵、过街老鼠张三、青草蛇李四何在?” fantuankanshu.com 六个头领齐齐起身,跪于堂前。 “你们为了义气,想替他们遮掩,知而不报更是可恨!”柴进喝道:“你们可知,这其实也是在害他们么?” “还有你军法司,你裴宣放在各营的士卒,得要好好管管了。” 柴进接过李助的马鞭,狠狠抽在朱武背上。 这些日子,他其实已经想了很多,更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可现在如果不给所有人提个醒,将来大家只会变本加厉。朱武虽然是山寨军师,柴进本想这次就算了,可所有兄弟都知道他主管山寨情报,若是把他放了如何能够让别人心服。 而他们几个或许觉得有些事情不值得说,有些事情又为了兄弟义气故意隐瞒。今天若是不提个醒,将来自己或许也会如赵佶一般,对辖内发生之事根本无从知晓。 正如闻唤章所言,山东是自己根本,而这些人都是梁山的基石,不管将来能不能成事,这山东绝对不能乱,不能毁! …… 终于柴进也打累了,缓缓的坐回交椅,那些没点到名字的人,只觉得长出一口气。 “我知道很多兄弟并无大错,而你们心里或许也觉得有些冤枉。” 柴进缓缓的看向众人淡淡的说道:“可我要提醒大家,咱们上山聚义是因为什么,将来要的又是什么?” “大家口口声声说恨奸臣当道,恨贪官害民。可如果大家再这么下去,你们在这山东,就是将来百姓眼中的高俅、蔡京,你们的儿子便是百姓眼中的高衙内……” “不要让你们手下士卒,还有英烈祠里供奉的兄弟英灵发现,原来他们曾经尊敬的英雄豪杰,最后居然变成了鱼肉他们父母亲人的贪官污吏……” 第282章 新相公北京上任 童枢密雄州进… “大官人,您今天也累了,要不早些回去歇着吧。” 聚义厅的值房内,李助故意揉着双手,一脸打趣的说道。 柴进无奈的对他笑笑,问道:“他们都回营了么?” “有些已经下了山,有的身子骨弱,怕得再养两天才能动身。”李助道:“朱武兄弟刚才还想来给您认错,被老道给劝回去了。” “他从兖州回来都认了十几天,早就应该想明白了,还认什么错。” 柴进叹了口气,缓缓道:“告诉他事情过了就无需再提,只要他自己莫觉得我没给他这军师留面子就好。” 旁边的吴用忙道:“哪里会,兄弟们都明白哥哥的良苦用心。” 几人闲聊几句,见马灵和时迁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 李助不禁道:“就打你们那么几下,还走不动道了?” 二人连忙加快脚步,时迁傻笑道:“哪能啊,只是这衣服贴在伤口总有些不得劲。” “过来有什么事?”柴进知道这哥俩脸皮厚,直接问道。 “刚才在李家道口听个从北边来的客商说了个消息,是关于童贯的。”马灵道:“官军好像在北边吃了苦头,却也不晓得真假,要不要小弟派人去探探?” “不会吧!”吴用闻言不禁道:“这契丹都被女直人打成那样了,童贯还能吃败仗?” 柴进见所有人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却是微微一笑。 心中暗想:契丹人打不过金人,可打大宋官军还是有些本事的。何况这也是童贯要倒霉吧,正好碰上个暂时还名声不响,可在后世却大名鼎鼎的耶律大石。 “北边的事暂且不用去管。”柴进缓缓说道:“只需把这京畿各处摸清楚就行。” 一直对柴进认定辽国会大败的几位军师,现在也已经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了,只是还有些不相信金人会往南入侵。 “大官人,如果将来女直人真会往中原来,咱们是不是应当早做准备?”李助道:“最好把黄河沿岸全占住。” “军师所言有理。”柴进点头道:“其实我早有这想法,不过咱们刚从江南回来,而各地快是秋收,便也没提。”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 “那就等他们帮咱们把粮食都收割准备好了再去。”马灵笑道:“将来咱们还省事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黄河沿岸,出了济南往北的地方,西边就只有濮州等地了。那里的地形地势和军力部署,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如果将来要去取,其实也是件很容易的事。 …… …… 梁山后山家属院。 被柴进狠狠抽了几十马鞭的九纹龙史进正跪在师父家中,背上的伤痕清晰可怖,可王进还是让他跪在父亲史太公的灵位前,好好反省。 “你可知为何大官人打你打得最狠?” “徒儿明白。”史进低头说道:“因为我是您的徒弟,我给您丢脸了。” 王进闻言本欲举起身旁短棍再给他来几下,可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忍住了。 “这不是主要原因。”王进缓缓道:“你痴迷东平府那个娼妓李玉兰,我知道,大官人也知道。他也和你说过多次,如果你真心爱这女子,哪怕把她带回来,山上兄弟也没人会说笑你什么。” “可你呢,可有曾放在心上过?”王进怒其不争的道:“你父亲史太公为人仗义疏财,是天底下难得的好人。而你史大郎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为何就在女人身上如此分不清轻重主次,居然为一个烟花女子,与人争风吃醋,最后还把人给打了!” 见他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王进接着道:“现在在你父亲灵位前,你自己选择,是把那女子领出来把她安置在东平府做个妾室,还是以后就这么断了!” 史进抬头看了眼师父,又连忙低下头去,却还是不说话。 王进本就不是个喜好风月的人,哪里能猜到他不过就是喜欢那酒肆玩闹的氛围罢了,见状有些既无奈又生气。 犹豫半晌,最后直接站起身说道:“那你就跪在这好好想想吧。” 史进见师父就要出门,知道他失望。急切道:“徒儿保证再也不去寻她了。” 王进听他话虽然说了,可眼神中还是多有不舍,不禁问道:“男子汉血气方刚想去耍闹一二,我也能理解。可你既然舍不得她,又为何不愿把她赎买了?” 史进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我父亲知我这性子,在临死前便有了话,不准我领烟花女子归家……” “这会儿你倒是记得他老人家的话了。”王进气道:“早些寻个女子成婚吧,那样我对史太公也算有个交待。” …… 汴梁往大名府的官道上,几百禁军兵卒正护卫着几辆马车缓缓前行。 中间马车之上的文官四十余岁,面白有须颇有气度,此时眼神中更是透出一股兴奋与得意。 他是新上任的北京大名府留守相公,刘豫。 就在不久前他原本是要去山东济州上任的,可凑巧高俅大败,济州更是被梁山占据,直到如今都没有光复。 后来跑回京里,上下打点,却不想还让他寻得门路,反而坐到了这四京之一的留守相公位置上,怎么能让他不喜。 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却是他儿子刘麟,见父亲一脸的期盼神色,不禁开口说道:“爹爹,这大名府虽好,可却离山东贼寇太近,就怕多生事端啊,当年梁山可是打破了城池的。” “这有何惧?”刘豫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正色道:“那梁中书是个靠女人行事的无知草包,才会被贼寇打破了城池。” 话虽说的大气,可他自己心里也没来由的一慌。那梁山可是把朝廷太尉都给宰了啊,若是真的还想过黄河往西,自己这大名府可是躲都不好躲开。 心中暗暗寻思:“听说那些程万里与陈文昭如今都受柴进重用,可见此人并非好杀之人。哪怕将来敌不过,大不了降了他,毕竟人家可不是什么真的山野草寇,而是大周柴家嫡孙,算不得降贼……” 旁边的刘麟自然不清楚父亲脑子里想的什么,他虽然也习了些文章武艺,可终究不过就是一纨绔,咋乎咋乎欺负欺负人倒是还行,若真要他领兵杀贼,那还是躲女人床上靠谱一些。 最后还是开口道:“爹爹,您还是向朝廷求些驻军来更好一些,毕竟大名府离山东太近,出濮州过了黄河就到了……” 刘豫闻言不禁也是点头道:“你说的也不是毫无道理,为父受官家厚恩,以北京陪都托付,还是慎重些为上。” …… 远在河北雄州的童枢密,此时却没有刘豫一般的好心情。 他们意气风发的跑来此地,虽然还没有如外界所传的那般吃了败仗,可却也让所有人进退不得。 零点看书网 依照皇帝的嘱托,他们是想来劝降北边的辽人的。虽然这些人都是辽国的文臣武将,可他们的祖宗都是汉人。在皇帝赵佶与童贯等人的心里,这种接大伙回家的美事,不可能会不答应。 所以皇帝给他下了令,千万不要杀人。 可一封封言辞恳切的招降书信送了多日,却一直没有回音,既让童贯不解,也让他着急。 因为金国来人了。 他们已经看穿了大宋朝廷的打算,居然想不出力就来吃落地的桃子,这如何能忍得。 “这一直等不到回音,该如何是好?”童贯问道。 旁边的副使这次换成了蔡京的儿子蔡攸,他也是皇帝的心腹,在赵佶的心里,地位比蔡京可能还要亲切几分,毕竟他们年纪相仿,而且在自己还是端王的时候就恭敬非常…… “某不通军事,童枢密尽管直言。” 蔡攸本是来分功劳的,对这种事情他却是也没料到,很是慷慨的把锅甩给了童贯。 童贯见他和蔡京一般老奸巨猾很是不爽,不禁又看向旁边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将,西北防线的主心骨,大宋赫赫有名的大将种师道。 “种相公如何看?” 种师道虽然年纪很大,可却如廉颇一般老当益壮,不光身体强健,一双眸子更是看透风霜雪雨。 “末将觉得他们是不会轻易投降的,不如早些进兵,免得拖延过久,反而生变。”种师道缓缓道:“北地天寒,又多是平原,本就利于辽人骑兵,如果咱们不趁其被金人牵制,将来怕更是难取。” 童贯见说微微点头,又问了问王禀和杨可世等人意见,皆几员将领都是这么说的,便也只好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再等几日便往北进军。” 第283章 江南群雄齐请战 三位豪杰赴契… 可能总是担心踢到扈三娘肚子的缘故,天色刚刚泛白,柴进便悠悠醒转,自从回山,也不顾她的想法,没去方金芝房里睡。虽然这个时代的妾室,很多时候就是为了在妻子怀孕时,陪丈夫同房的。 看着依偎在自己身旁安然酣睡的女子,柴进总觉得有些亏欠。她的脸庞还如初见时一般美艳,可她再也不会是那个为了独龙岗而跑到阵前,想擒拿自己的一丈青了。 可能在很多人心中,出身商贾之家的扈三娘,并不是这个梁山主母的最佳选择。或许连她自己也知道。 所以她一直在努力,在改变。 各地难民逃来山东,她可以没日没夜的领着人在那安置照顾。士卒需要军装,她也会领着山寨上下所有的女人,一起去候健的军营学着缝制,哪怕她从小舞刀弄枪,根本没拿过针线…… 正是这些改变,她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才让江南过来联姻时,很多人为了替她出口气宁愿受军法责难,而东平府的许多百姓,更是把这位梁山主母当成了菩萨。 而柴进自己又何尝不是被这环境改变了呢。 曾经他只希望在沧州城外,安心的做那个富家翁,想靠着大宋朝廷的施舍,当个纨绔子弟便好。 可后来在旅途中遇见义兄王进,自己赴延安府救人的同时,也受尽了污吏把权和贪官愚弄…… 直到如今,他也不再是那个义气当先的小旋风,他不会为了一些有损山寨的事去废民废力,也不会为了和方腊的盟约便不管不顾去搭救。而将来,或许他还会为了自己的大业,而做出很多违背良心的决定…… 这是人性,还是违背初心,柴进不清楚,也不愿意去细想。 可他知道,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从前江湖的快意恩仇。而自己的每一个决定,甚至都关系着梁山的未来,和山东数州百姓的生死,所有的随心所欲,恐怕都已离自己远去。 忽然想到北方战端已经开始,而天下也即将大乱,心中半打趣半自嘲的叹道:再愁又有何用,将来不管是胜还是败,你都已经逃不出这个牢笼了! …… “大官人早!” 一个个出得房门的头领,见柴进正在院中活动筋骨,皆笑着凑过来。 大伙闲聊一阵,柴进问江南众人道:“诸位兄弟在梁山呆得可还习惯?” “有劳大官人记挂,咱们习惯得紧。”邓元觉爽朗笑道:“兄弟们就是感觉太闲了点,想让您给安排点事干。” “就是就是。”厉天闰搭腔道:“咱们上山日久,成日就是在山寨操练,而现在也入秋多时了,却还一直吃白食,大家心里过意不去。” 柴进等人闻言不禁皆是一笑。 前几天他与李助等人商量过后,还是决定不把他们打散。因为他们大多都是方腊从青溪起兵时的老底子,擅长在山野林间穿梭,这一点确实比生活在北地的梁山士卒要强上很多,如果打乱还真有些浪费了。 biquge.name 至于以后还要不要信你们的弥勒佛,柴进想想也无所谓,总比混编到各个军后,万一把所有士卒都搞成信教的,反而头大。 最后依朱武建议,以这一万多人组建新军“平南”,取从江南而来,以后打回江南之意。由宝光如来邓元觉为主将,石宝、厉天闰、庞万春为副将,历天佑、计稷、雷炯为营指挥使,定编步卒一万,骑兵二千。 而水军的成贵、费保等人,柴进倒是还没作安排,先让他们跟着谢宁、刘梦龙在水军多熟悉熟悉再说。 当时与他们说时,江南众人不光没有一点意见,反而还因为山寨不把他们这伙人打乱,而感激涕零。 见他们都有建功之意,早就和柴进有过商议的李助在旁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大官人派兄弟们去取濮州如何?” 柴进见邓元觉等人皆期盼的看来,连忙点头道:“好,那就辛苦大师领平南军取濮州,鼓上蚤时迁领哨探营在旁协助。” 江南众将大喜,连忙齐声领命。 “大官人,能不能让小弟也跟着去?”人群中一个声音传出,却是上山很久,一直在护卫军跟着的危招德。 柴进见说,不禁又看向旁边也殷殷切切的栾廷玉,笑着道:“这次濮州就别去了。” …… 梁山在外界看来或许还是一个绿林山寨,可却各自成军已久,一律升赏皆重军功。而这二人虽然个人武艺非凡,可若突然插进别的军中做个副将或者营指挥使,让下头兄弟难免不服。 他们从前各自山寨也有几百人,可除去老弱病残基本就剩下几个亲兵了。后来柴进先定了二人头领之位,却一直留在护卫军帮忙训练士卒武艺,并未做过多安排。 这些顾虑虽然早就让吴用等人和他们说过,他们也都理解,可难免还是想有些出力的机会。 等送走了邓元觉大军下山,天色已近午后,李助笑着留下有些意兴阑珊的栾廷玉二人,领着他们进了值房。 见里面除了寨主还有其余几位军师。 “不知大官人有何差遣?” 二人跟着李助一路,心中早就猜到了什么,心急的问道。 柴进请他们坐了,闲聊一阵终于听到门口的招呼声。 栾廷玉回头看去,却是金毛犬段景住,心里不禁想到了点什么。 人已到齐,柴进也不再犹豫。 说道:“童贯领军北进燕云之事,三位兄弟应当也听说了,今天请你们来,就是想辛苦三位跑一趟契丹……” 栾廷玉三人越听心中越是惊讶,等到最后愣了半天都没缓过来。 “大官人,您是说那不知所踪的辽国皇帝,躲在了夹山里头?” 柴进已经习惯了众人这样的表情,就像当日和李助等人提起时简直一模一样。 笑着道:“我不确定,所以才想让兄弟们去找找。万一寻到了,一定要说是大宋皇帝派你们来接他去汴梁的……” 柴进虽然说自己并不清楚,可作为一个后世人,如何能不知道这个与赵佶可算是失散多年亲兄弟的耶律延禧,此时就躲在夹山里头。 而历史上的赵佶也不知道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自己派兵与金人夹击辽国,然后等打败了,他又确实向这个穷途末路的君王投去了橄榄枝。也惹得女真人勃然大怒,领军从燕云杀进了东京。 柴进不清楚这段历史到底是真是假,可不管如何,有个让自己利用的机会就不能放过。 梁山占据山东半岛看似势大,可真与大宋、辽国、金国这三个庞然大物比起来,实在太过弱小。 哪怕将来赵佶没有如书上描述的那般,他不愿意接纳耶律延禧,对自己来说也没有一点坏处。 可若是真接受了呢?那耶律延禧就不会再贸然出夹山攻打金国,最后兵败身死,而辽国内部更不会彻底投降女真人。就算他以后又把耶律延禧送给金人,那他这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英明举动,也会让大宋官员百姓更看清他们所叩拜的君王,原来是这般不堪入目。 而将来可能出现的宋、金、山东三地乱战,就会变成四国…… …… 栾廷玉、危招德、段景住三人接过由金大坚和萧让仿制好的书信,满是疑虑和震惊的出了水泊。 而柴进心里却也有一种压抑感,压得让自己难受。 因为他的这个举措,可能会让战乱持续更久,也让百姓遭受更多苦难。 但是他没有办法。哪怕他现在打出大周旗号,可又有多少人还会为了一百多年前的那位中原之主,而背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吕蒙不会因为你姓刘不夺荆州,邓艾不会因为你姓刘而不破成都…… 除非…… 除非,让他们所有都看透自己那个朝廷! …… 第284章 梁山泊喜迎少主 东京城仙人得… 宣和四年冬,腊月二十日。 一轮多日不见的朝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随着渐渐温和的阳光,梁山后山家属院传出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 “恭喜大官人,喜得麟儿!” 稳婆的贺喜声传入门外众人耳中,让原本焦急的柴进,还有一众期盼的梁山众人皆欣喜若狂。 “大官人有后,梁山之福,山东之福……” 李助、吴用等军师往下,王进等一众头领皆躬身道贺。 而柴进虽没有他们对未来那种殷殷期盼,可也免不了初为人父的喜悦。 不禁暗道:自己两世为人,上辈子光棍几十年,现在终于有人叫爹了。 与大伙热闹一阵,对李助道:“辛苦军师安排兄弟去独龙岗报喜。” 李助笑着应下,小声提醒道:“大官人,您现在应当先祭奠柴家先祖……” 柴进闻言微微点头,示意知道了。 一个人缓缓走进屋中,里面的稳婆与顾大嫂等人皆行礼道贺。 等转到后院推门进了房门,见扈三娘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正微笑着看向自己。 柴进双手抚过她的脸颊,见头上的秀发早被汗水湿透,而整个房中现在还尽是没有散透的血腥味。 在门外时,他没有那么担心生的到底是男是女,反而更多的是担心扈三娘有何不适。毕竟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对于生产来说,简直就和在鬼门关走一趟般。 可能是因为她从小习武身子骨强的缘故,一切都好,也终于让自己放下心来。 “兄长怎么不抱抱孩子?长得可和您一个模子印的一般。”旁边的仇琼英笑道:“您现在若是有悄悄话,可得等咱们出去了再说。” 方金芝似乎也早熟悉了她的性子,但是却没她那样的胆子。温柔的将孩子抱给柴进,见襁褓中,孩子正闭着眼睛,嘴巴轻动,甚是喜人。让他这个初为人父的绿林魁首,也不禁心中一片柔软。 有她们在,这悄悄话确实也不好说,柴进坐了一会便出了门。让人取来香烛,在柴家列祖列宗灵位前,躬身叩拜…… …… 独龙岗上,几匹快马停在了扈家庄门外,还没等门口的庄客询问,却见他们从马上取下烟花爆竹,弄出一阵响动…… 等扈老太公得了通报,惊喜的跑出厅来,见那为首的汉子居然是梁山护卫军大将王进亲来,哪里还能猜不出是何事。 loubiqu.net “扈家先祖保佑啊!” 边喊边往外迎,一张脸因为激动早变得面红耳赤,眼中更是忍不住冒出了泪花。 这个孩子,对柴家对梁山意义非凡,对他扈家又何尝不是。 “老太公,晚辈来给您报喜了。”王进笑着拱手道。 “同喜同喜啊。”扈太公笑道:“教头与诸位好汉快快有请,咱们厅内说话。” 一群人拥着扈太公进了堂屋,扈家上下也因为这喜事而个个欢心。 “大官人嘱托,您若得便,咱们明日一道回山如何?”等客气一阵,王进客气说道。 扈太公闻言虽然开心,可依现在礼制,虽也有去探望却只会留下女人,而娘家男子这么早过去久待有些不合适。因为岳丈不能照顾人,一直留在女婿家里会被人说闲话。 “不如等孩子百日再去如何?” 王进哈哈一笑。 “大官人就知道您老会这么说。”王进道:“眼看就要过年,扈成兄弟也在寿张县里,您还不如早些过去,大家一起更加热闹。” 见他还有些犹豫,王进接着道:“夫人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很希望见到家人的。” 扈太公闻言不禁点头道:“那好,既然大官人如此安排,老朽就厚着脸皮过去多待一段时间。” …… 独龙岗上扈太公欢喜不已,寿张县内也是一样。 扈成虽然比自己老爹稳重许多,可听得阮小七跑来说了消息,心中也是长吁一口气。 他们家把一切压在梁山,为的不就是拼个未来么。扈成在寿张县里兢兢业业,就怕有一丝错漏而影响自己妹子的地位,而现在,有了这个孩子,不管将来如何,他扈家都可以在梁山永远有一席之地了。 “老都管,这么好的事您怎么一直抹眼泪呢。”辛赞在旁看着柴管家不停安慰道:“咱们该为大官人高兴才是。” “我这也是高兴。”柴管家进得房里取来香烛,对着堂屋中的柴家祖宗排位跪下,身后的辛赞见状,连忙也跪在身后。虽然他没有老管家对柴家那么多年来发自内心的尊敬,可这毕竟是寨主祖宗灵位,不敢不敬。 等老管家祭拜完,辛赞很是心疼的扶他起来,在他心里其实很是敬佩这位老人的忠诚。平日在这寿张县里帮忙张罗些生意,可他却从不倚老卖老,对谁都客客气气,寿张上下更是人人尊敬于他。 “老都管,大官人有交代,您若想回山看看,随时可以去。”辛赞道:“江边自有船只,您自过去便好。” 柴管家摇头道:“我一个做下人的,能得辛先生特意过来,让我听得个消息已经心满意足了,哪里有那资格丢下手里的事,回去看望少主人……” 辛赞与他在一起很久,甚是知道这位老人的心思,却也没有多劝,反正等百日之时,再来请他就好了。 …… 东京城,太子府。 赵桓虽然没有自己老爹那么高的才华,可却甚爱些风花雪月。 抬头看向天空慢慢飘落的雪花,心中忽然诗兴大发,不禁张开嘴准备来上两句,却见小太监躬着身子走了过来。 “禀殿下,给事中孙相公在外求见。” 赵桓点头,示意让请进来。 过没多久,见一个五十来岁的文官跟在太监身后,慢慢的走了过来。 “下官孙傅拜见太子殿下。” 赵桓和他关系颇好,笑着摆摆手,笑道:“孙相公今日过来有何事?” “下官最近于市井之中见一道人名唤郭京居然会神仙法术,后来一打听,才知此人居然是尤卫中的一个小卒。”孙傅说道:“下官知殿下最奉神明,特请他过来拜见……” 赵桓一听,连忙问道:“此人真有神仙道法,连孙相公都这般看重?” “此人原本乃龙虎山天师座下首徒,只是不小心窥探天机被师父责罚入尘世修行二十年。”孙傅认真道:“此人学得道家仙术,能呼风唤雨,占卜未来……” 赵桓甚是信任孙傅,现在又说是龙虎山天师府的人,连忙摆正衣冠说道:“既然乃是仙人驾到怎可怠慢,快随本殿下一道前去迎接。” 二人出了后院隔着老远,却见外头一个道人立于雪中,眼睛微闭,神态飘然。而那道袍被北风吹得飞舞,真如那传说中的仙人一般。 赵桓为何深信此道,倒不是他真希望能得道升天。 第一是他老子信,可最主要的是虽然才二十多岁,可自己做太子也七八年了,看着好像将来这大宋朝廷就是他的,可只有自己明白,上面那位爷才四十岁,每天跑去樊楼还能睡几个花魁,身子骨比自己还好上很多,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 平日就想靠着这神仙之法,调理下身体,保佑自己延年益寿。 此时见他模样,又连孙傅都如此夸赞的人,哪里还能有疑。 “不想却是龙虎山天师降临,多有怠慢,还请勿怪。”赵恒态度极为客气。 可那道人忽然翻身一跪,连连磕头。 “仙人为何如此?” “某虽识仙道,可真龙当前,如何敢不跪!” 第285章 夹山难寻路径 京城又出奇谋 梁山上为了少主降临而欢天喜地之时,别的地方却也发生了很多事。 北地寒风凛冽,如冰刀一般吹在脸上。 栾廷玉、危招德,段景住三人领着几个常去北地贩马的属下,一路小心翼翼穿过了燕云,进了辽国西京道。 “兄弟,你们以前做这贩马的营生,也是够辛苦的。”危招德边走边对段景住说道:“每天得防着辽宋的官兵不说,就是这每天深沟野壑就够受的了。” 旁边的栾廷玉也是深有同感,他们这一路走来,若不是有这个常年去辽金偷马的段景住领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地头。 “谁说不是呢。”段景住笑道:“若非当年在林中得遇大官人,小弟如今肯定还在干这勾当。” ahzww.org 栾廷玉见说笑道:“若非大官人慧眼识珠,请得兄弟与皇甫先生等绿林英雄,咱们山寨哪里能有如此多的骑兵。” 这虽然是客气话,可梁山马军草创之初,却是也是因为他们二人把熟悉的马贩子引过来的。连柴进都不止一次的夸赞过二人功劳。现在听栾廷玉如此说,段景住和旁边的几个一道上山的汉子,都极为骄傲。 “我本来还以为过来会受很多盘查,却不想一路畅通无阻。”危招德笑道:“碰上个辽人有时候咱们直接说汉话都行。” 旁边众人闻言皆是一阵轻笑。 “这燕云之地本就是咱们汉唐故土,里头的人也多是汉人。”段景住解释道:“连那些契丹的皇亲国戚生活习惯,都学咱们老祖宗的东西,更别说平民百姓了。”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现在女真人也不滥杀了,还真的有些意外。他们契丹人一直欺负女真人,乃是世仇……” 栾廷玉听他慢慢把其中的一点故事说完,毕竟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倒是能够理解。 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女真人从前虽然好杀戮,可辽国现在已经对他们没了威胁,若是想早些平复各地战事,用些怀柔之策才是正道……” 众人闻言皆觉有理,危招德忽然又想起契丹皇帝,不禁问道:“咱们去夹山还要多久?” “具体多久,咱们以前也没去过。”段景住有些懊恼道:“但我知道夹山就在丰州西北不远处,咱们再往北走个十几天就该到了。” “若是真能寻得这辽国皇帝,咱们几个可是立下大功了。”危招德笑道。 众人一边赶路,一边闲聊,虽然疲累,却也不算太过枯燥。又行了几日,却发现沿途遇见的金人越来越少,很是蹊跷。 “这契丹狗皇帝不会被他们给寻到了吧。” 众人听危招德那么一说,也很是疑惑。按理说这耶律延禧没抓到,应当不会就此罢休才是,怎么整个西京道没见很多金人铁骑,连很多小城甚至都被他们给放弃了。 “我猜应当是发生了大的变故。”栾廷玉说道:“如果寻到了契丹皇帝,不会连地盘也放弃了。” …… 一封北地急报飞进了童贯征北军的大营。 “报枢密相公,金国人徐徐退兵的缘故已经打探清楚。”一个校尉匆匆说道:“金国那个皇帝完颜旻(完颜阿骨打),在西京道病死了……” 童贯等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 “原来如此。”种师道说道:“这完颜旻能领着一伙野人,从东北苦寒之地闯出如此局面,也算一代枭雄了……” “想来辽人比咱们先得到这个消息,不然哪里会突然变得这般骁勇。” 说话之人是个文官,乃雄州知州和诜。 北伐大军本想自己单独取燕京,却被他们觉得已经不堪一击的契丹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并没有太大损伤,可也把心心念念过来拿功劳的大宋官兵吓了一大跳。 “大帅,如今金人皇帝新丧内部不稳,如果咱们再冒然进兵……” 童贯听他说完心中也是一跳。 自己本以为辽人已成强弩之末,可如今看来并非传言那般。若是金人内部出现大变故,那大宋就得自己独自面对契丹人了。 蔡攸作为蔡京的儿子,又是皇帝赵佶的心腹,最是明白上意。 “不如咱们先按兵不动,一派人回京报与官家请其定夺,二嘛也好等等女直人的消息。” 童贯闻言觉得甚是有理,毕竟谁也没料到这金人突然就死了。 …… 童贯与蔡攸一起写就的奏疏以八百里加急送进了京城。 皇帝赵佶得了消息也是一阵头大。 连忙唤来一众心腹大臣商议,问询对策。 可蔡京、王黼等人也是没预料到有此一出,一时半会哪里能想到什么主意。 在他们心里,燕云是要夺回来,可他们也怕自己独自面对契丹人。免得到了最后地盘没抢到手,还惹一身骚。 “官家,如今咱们大军已进雄州,浪费如此多人力物力,直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宿元景见蔡京不说话,便开口说道:“金国虽然内部不稳,可辽人已经不足为惧……” 这也不怪宿元景,他在东京城里肯定是不晓得前线已经吃了败仗的。 “宿太尉,万一金人一时半会稳定不住政局,如何是好?”王黼不满道:“他们不过是些白山黑水跑出来的蛮子,没有礼义廉耻之心,谁知道会不会从此内部争权夺利,从此一溃而散?” 宿元景闻言心中暗骂道:“以前叫嚣着北伐的是你们,背信弃义的是你们,可现在犹豫不决的也是你们。” 可他虽然不满,却也没法反驳王黼,毕竟耶律延禧现在还不知所踪,如果真让契丹人缓过这口气来重整旗鼓,那将来与辽人檀渊之盟后创造的和平局面,可就一点都没了。 “不如暂且按兵不动,看看再说?” 沉默了半天的蔡京,见皇帝一直盯着自己,终于开口道。 话刚说完,宿元景摇头道:“如今咱们十几万大军早就兵临燕京,契丹人已经得罪了,现在按兵不动又如何能消其怒火!” 赵佶闻言忽然眼睛一亮,大笑道:“无妨,朕有办法。” 等众人听他说完,有的面面相觑,有的大惊失色。 “官家,这……万一让金国人知晓了怎么办?” 宿元景心里真想问问自己这个皇帝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居然想偷偷派人去寻耶律延禧,更要告诉他,哪怕将来辽国不敌,大宋不光愿收留于他,还愿与其以兄弟相称…… 你这比民间市井之中,有人见到邻居被人欺负,自己也跟着去踢上几脚,最后发现打人的跑了,你又去装模作样安抚还要过分…… 虽然是派人私底下交往,可若将来传扬出去,不光得罪了新的盟友女直人,还会让天下百姓都觉得,大宋朝廷是既没胆量,更无信义可言的卑鄙小人。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吵得不可开交。有赞成的,有言辞反对的。可最后还是敌不过皇帝与一应重臣对契丹人的惧怕。 在他们心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金人不帮忙,自己完全是打不过的。正好现在还没有完全撕破脸,能有个办法缓和缓和已经很好了…… 不就丢点脸面么! 怕什么! 又不是没丢过! 第286章 栾廷玉飞箭传书信 闻唤章莱州… 栾廷玉等人虽然心中有了些猜测,可也拿不准,只能边赶路边打听,终于到了丰州地界。 “三位哥哥,小的寻很多人打听了,都不知道金国人为何撤兵。”一个士卒回来禀报道:“而且当地百姓都说,这夹山连绵数百里,里头深山密林,野泽猛兽无数,若是不识得路径,别说寻人,能不能进山都不知道走哪里……” 众人听他说完,很是懊恼。 “那怎么办?”危招德问道:“咱们跑那么远,难道就回去?” 栾廷玉和段景住也是眉头紧皱,一时拿不定主意。 虽然临行前柴进也顾忌并不好找,并没有要求他们一定要寻到人,只是想让大伙过来试试。 可眼看从山东跑来了丰州,若是就这般回去了心里总是觉得不甘心。 最后三人商量一阵,还是决定多寻些百姓打听打听打听再说,万一能寻得熟悉路径的向导,进去拼一回也值得。 又花了两日时间,可还是一无所获。 栾廷玉在篝火旁仔细寻思临行前柴进说的话。 “依寨主的谋划,应当是想诱骗穷途末路的辽国皇帝赴中原,即使金人记恨宋廷,还能让辽人不丧失抵抗之心。可现在金人不知为何退去,哪怕自己寻到了辽人皇帝,他肯定也不会逃……” 饭团看书 想了半天,心头暗暗有了主意,不禁把段景住二人叫醒。 等危招德他们听完,虽然没他想得那么深远,却也觉得总比就这么回去要好。 三人议定便也不再犹豫,栾廷玉一人连夜奔至丰州城下,张弓搭箭把那封要给辽国皇帝耶律延禧的书信,射上了城楼…… 上面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事真假,可第二日一早,消息便传遍了全城。 …… 皇帝赵佶虽然也不想声张,可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还是一群大臣商议的情况下。等他们一个个的回家同同僚、友人、或者心腹门客商议之后,京城里知道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当柴进收到乐和书信的时候,正是儿子降生的后三天。而这个消息让他原本就喜悦的心情,又多了几分快意。 “让锦豹子杨林把这消息放出去,最好传得天下皆知。” 朱武笑着应下,又有些打趣的说道:“只是这样的话,栾教师几位兄弟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应当是白跑了。”李助笑道:“那个耶律延禧若是知道金国可能会发生内乱,哪里还会跑来大宋,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就忍不住杀出来抢地盘了。” 柴进闻言不禁心头一笑。 他记得完颜阿骨打是在金人南下入侵中原前就死了,却不记得具体的日子。何况如今很多事情都已经乱了套,他就更不敢保证了。 可他却知道,赵佶他们心心念念害怕的金人内乱,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不了多久,金国便会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而柴进原本派段景住三人北行,就是希望将那书上记载,但是却不能确定的事变成事实。 “这大宋皇帝也真的……” 乔冽话说一半停休了,因为他真不知道怎么形容。 “哈哈哈哈。”李助大笑几声。 “乔师兄就是太厚道,这种时候都不会骂人。” 旁边众人闻言皆是莞尔。 吴用点头道:“这大宋皇帝与契丹毁约虽然不义,可百姓或许还能看在与辽人世仇的份上遮掩一二。但是如今他又背弃与金人的盟约,就真是个墙头草了。说其毫无道义,那是一点都不为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可话中皆是对赵佶此举的嘲讽,也不知道将来消息传出后,那些忠于大宋朝廷的官员将领心中作何感想。 “大官人,诸位军师,什么事情这般高兴?” 门口传来声音,却是与邓元觉去濮州的鼓上蚤时迁。 柴进对他挥挥手,示意他无需行礼了。 问道:“濮州之事都办妥了么?” “濮州官员都已经上任,杜谦那几个都熟门熟路根本无需怎么交待,邓大师便让小弟先回来了……” 去年为应江南之约,领军过濮州兵犯京畿,当时是取了州城和几个县所的,杜谦等人就是当时跟随上山的官员,现在便又原封不动的回去了,倒也省了好多事。 “那大官人是打算让邓元觉在那驻守,还是另外派人过去?”李助问道。 柴进摇摇头。 “等栾廷玉回来,让他们在濮州降卒的基础上再建一军,少的从百姓中征召!” 李助闻言小声提醒道:“这位兄弟武艺见识都是上上之选,可毕竟上山时日太短,若是现在就让他任一军主将,怕是下头有兄弟不服。” “师兄所言在理。”乔冽点头道。 柴进听完也觉得有理,像邓元觉虽然上山更短,可他们毕竟是领着人马来投山的,若是另外安插个旁人去平南军做主将,根本很难压住这伙人。 “诸位军师可有合适人选?” 时迁心想这种事自己可插不上嘴,连忙把手一举,傻笑道:“小弟先告退了。” 等他走了,李助等人却摇头道:“各军副将多有合适人选,还得您拿主意。” 柴进知道大家心思,笑着点头道:“让青面兽杨志去吧,此军新立,多一个在熟悉军武的人还是要好一些……” 大家见说当然没意见,皆点头应是。 …… 闻唤章领着两个书吏,坐了一驾马车出了兖州。这次他是受莱州知州的邀请,过去帮忙处理一些屯田事物。 现在的他早比从前过得充实太多,虽然没有正式投奔梁山,可整个山东各州各县都知道有了这么一号人物,只要有何为难之事,便求他过去相助一二。而这位闻先生,只要是对百姓民生有利之事,那完全来者不拒,慷慨前往,只要管饭就行。 他们一路往北,先过青州等地,再进了莱州治所。 闻唤章不喜张扬,没让书吏前去禀报,跳下马车先进了一座酒楼,免得到了州衙他们又得款待自己,可以少掉一些酒桌上的逢迎客气。 三个刚一进门,却见里头有几个百姓正对着一个老者躬身跪拜,而那位老者怕是已过古稀之年,却是精神抖擞,一脸正气更是让人侧目。 就在此时,那个老者好像也注意到了门口这位气度不凡的儒士,看了一眼,二人不禁都是微微点头。 闻唤章寻个僻静之处坐了,又点了一些吃食,便安心享用。 而此时门口又进来了两个人,为首的像是一个富家老爷,一见到那位老者不觉惊呼道:“宗相公?” 说完居然也跑过去非常恭敬的连连行礼。 二人小声的交谈,闻唤章听不清楚,可那声呼喊却已经引起了他的好奇。小声的唤过酒楼掌柜的,询问道:“敢问那位先生是何人,好像颇得百姓爱戴!” 那掌柜见问,连忙回道:“那是以前咱们掖县的知县老爷,是个为民请命的青天父母官,只是后来调往外地,听说还得罪了上司,如今自己请辞至仕……却不知为何又回到了此地,以前听人说他是南方人,家乡并非此处。” “可知名姓?” “姓宗,单名一个泽字。” 闻唤章当年虽然只是一个隐居在东京城外的教授,可他的名声却极大,上到达官显贵,下至文人士子皆有交往,所以京城里的很多秘辛也听说过。 听掌柜的说出名字,不禁恍然大悟。 “原来是当年上书弹劾道士林灵素的那个宗汝霖,难怪在此地有如此声望。” 轻轻放下碗筷,等那富家老爷离去后,缓缓起身走了过去。 “晚辈闻焕章见过宗相公。” 宗泽见他缓缓向自己走来本就惊讶,现在一听名字更是震惊非常。 连忙起身道:“敢问可是京城名士闻焕章先生?” “在前辈面前,某不过是一个晚辈,哪里能当得起如此称呼。” 第287章 酒楼二人激辩 宗泽愤然出城 闻焕章年岁虽然不小,可与宗泽比起来还是要年轻了很多很多,恭敬的请这位前辈重新入座后,又问起为何会出现在莱州。 “老朽曾在莱州为官多年,常与城外一旧友多有书信往来,最近听其身子不适,便来看望一二。”宗泽缓缓说道:“本欲离去,却又想到城中来转转,不想能偶遇闻先生……” 闻焕章听完,知道这位老人虽然致仕在家很是空闲,可更多的应当还是怀念曾经日子吧。 “闻先生为何会来此处?”宗泽问道。 他其实听说过闻焕章被高俅请为随军参赞,只是后来却不知所踪。 而闻焕章也猜出他应当是故意一问,想看看自己是否也降了山东。汗颜一笑却反问道:“前辈觉得如今这莱州治下,比之您当年如何?” 宗泽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了然。有些懊恼为何你闻焕章也降贼,可还是忍着火气说道:“某不如多矣。” 闻焕章看出他对自己此举的愤怒,可也不愿意解释,他现在虽然没正式拜柴进为主,可又和投身梁山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前辈莫要自谦,您受治下百姓人人夸赞……” 宗泽挥手打断他的夸赞,这段日子,他从京畿一路到了莱州,所见所闻自己也感受颇深。而当年他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令,很多事情根本不能完全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上官给予的掣肘太多…… 闻焕章见他从知道自己降了梁山以后,便少了许多谈性,不禁微微躬身道:“某知前辈乃天下一等一的忠义之人,您现在或许瞧不起在下,可晚辈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你闻焕章屈身侍贼,还没有错?”宗泽瞪眼微怒道。 “何为贼寇?自古以来成者为王,所谓贼寇不过是胜者随意书写罢了。”闻焕章说道:“柴家乃大周皇族,难道也能称为贼?” 宗泽自然明白闻唤章话中之意,是想说赵家得位不正。 连忙正色道:“当年中原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为了天下苍生,你不觉得那是最好的办法么?” 闻焕章没想到他居然是如此愚忠之人,虽然有些生气,可也知道这种人天下有太多太多。 宗泽愚忠,可闻焕章不是。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然他怎么能上到达官显贵,下到绿林草莽都会结交。 微微摇头道:“大宋立国已有一百多年,很多事情毕竟太过久远,咱们暂且不提。可现在各地烽烟四起,百姓民不聊生,难道不是朝廷的错?” 忽然手往北方一指,正色道:“难道现在不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宗泽虽然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可却是个直人,怒声打断道:“若是山东没有他,如今何来的内忧外患?” 闻焕章见他如此,心里也有了火气。 “那天下百姓为何会反?江南、河北、淮西难道也是因为柴家不成?” 宗泽虽然神色一滞,可还是立马回道:“那是奸臣弄权贪官害民……” 闻焕章厉声打断道:“若是君贤,何来的奸臣弄权?您当年上书弹劾道士林灵素,又是因为什么?不就是皇帝昏庸么!” 二人的声音越说越大,整个酒楼的人都屏气凝神,仔细倾听。却都不敢言语,生怕因为掺合这种言论,给自己惹出麻烦来。 “你……” 宗泽本就不善舌辩,而闻焕章每句话都堵在他胸口,把这位一直坚信皇帝会重振朝纲的老人气得面红耳赤。 燃文 而闻焕章与他本来并无私交,也是听过名头后有了几分敬仰。现在哪里会在意把他给气到了。 接着说道:“某知前辈乃忠义之人,但我闻焕章也不是天生的贼子。我寒窗苦读数十年,本想以胸中学识扶君安民,可最后还不是如您一般宁可躲在乡野,也不愿意出仕……不管您心中的道是什么,可我只知道,君明才能臣贤,臣贤才能民安。某愿待在山东不过是想为百姓多做点事,而不是守着自己的道终老余生……” 说完起身一礼,愤然而去。 两个文人,都有一把年纪,却在这酒楼之中说出了火气。而宗泽却被这个比他小了二十多岁的晚辈说得无言以对。 他恨贪官,恨反贼。 可现在他恨闻焕章为何把自己心中不愿去想的因由挑明,也恨自己为何不能同他一般过得洒脱…… 酒楼里更加安静了。 而宗泽忽然失去了许多神采,黯然起身。 酒楼中的百姓很多都认识他,连忙也跟着起身行礼。走到门口的宗泽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回身问他们道:“诸位现在真过得好么?” 那位起初对他跪拜的富家老爷甚是了解其为人,躬身说道:“相公莫要多想,您要保重身子啊。” “请回答我!” 一些百姓互相对视一眼,忽然齐齐躬身,可就是不愿说话,他们不想再刺激这位曾经的好官,现在已过古稀的老人。 宗泽茫然的回头,长叹一声。 “我明白了。” …… 宗泽出了酒楼,书童早去官府开设的车马行租借了一驾马车,如果到了济州,便可去那还了,倒是能省很多便利。 “老爷,您不上来?” “我自己走走!” 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出了城池。可就这么一会,见惯了风云起落的他却又恢复了冷静。 转过身子,一下就跃了上去,完全不像一个七老八十的人。 书童连忙问道:“老爷,咱们现在回京城么?” “嗯,但是这回不走济州,咱们绕东平府过去。” 那书童跟随他多年,哪里能不懂自己主人,这是还不死心,想走北边再去看看。 心中叹了口气,却知道宗泽性子,若是铁了心,谁也劝不动,挥动鞭子驾起马车往西行去。 一主一仆过了维州,又过了青州,书童发现主人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难看。 这些地方的百姓可不认识宗泽,也不会去顾忌你的感受。你要问什么他们就说,上到皇帝赵佶,下到大宋所有官员,甚至欺负孤儿寡母的赵匡胤,把他们能知道的所有人,都给你骂了个遍。所有人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梁山柴进多好多好,而此时山东已无人再记得大宋朝廷了…… 马车一路进了东平府,宗泽也没了再去转悠的心思。直接去了寿张县,从这渡河回家。 第288章 扑天雕寿张遇故 宗县令托友上… 寿张县就临着济水,后来柴进为了让客商百姓多些方便,便让水军一些年老和有伤残的士卒做了艄公,而那船只有大有小,还有两艘数百料的大船,好方便运送货物。 随着一声梆子响,艄公大喝两声缓缓离了渡口,可刚没行多远,却听几声惊呼骤响…… “有人掉下去了。” “快救人啊。” “老爷……” 船上的几名艄公见状,没有一点犹豫,皆是一踩甲板飞身而起,跳进了水中…… 这些人都是梁山水军出身,虽然天寒水冷,可也早习惯了。等把人拉上来,一个艄公不禁问道:“你这老先生,到底遇到什么为难之事,都快过年了这般想不开。” 这落水之人正是原本在莱州几个地方都做个知县的宗泽,刚才可能是因为最近这些日子气血不足,忽然被江风一吹,人就没站住,哪里是想寻死。 叹了口气,拱手谢过救命之恩却也不作解释。 旁边另一个艄公说道:“老先生,您可带了干净衣裳,这腊月寒天还是赶紧换了的好。” 2k小说 宗泽现在也确实冷的不行,连忙点头。可这船上百姓众多,还有妇人在侧,哪里能有辱斯文。 那艄公已经看出他的心思,连忙招呼重新把船靠岸,让他去渡口附近的酒肆先把衣服换了,等坐下躺过河不迟。 宗泽领着书童刚把衣服换好出了酒肆的门,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宗相公?” 宗泽连忙抬头看去,像是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未想起来。 “您老怎么来了此地。”那人连忙迎过来,躬身行礼道:“小人李应拜见宗相公。” 一报名字宗泽立马就想起来了,以前在胶水县做县令之时,这个李应因为一些买卖纠葛的缘故,曾经去拜访过自己。 “李庄主莫要多礼。” 李应见宗泽头发湿漉漉的,旁边书童还拿着几件湿衣裳,连忙问道:“您这……” 宗泽倒是不在意面子,缓缓把刚才之事说与他听,李应见说忙请他们进酒肆重新坐了,让人烫些热酒。 “这天寒地冻的,您先把身上烤暖和了。”李应道:“如果您不嫌弃,不如在此地多待几天,也让小可尽些地主之谊。” 宗泽在此地遇见故人自然也是开心的,可却不想叨扰于他。 接过温热的酒水喝了一口,觉得全身都畅快许多。 “李庄主为何也在此地?” 李应也不瞒他,直接说道:“小可现在受梁山柴大官人照顾,为他们去各地采买些民生物资……” 宗泽听他也投靠了梁山心中来气,正要说话却忽然眼睛一亮。 “能不能带我上一趟梁山?” 李应见说有些惊讶,他可是对其为人有些了解的。不禁问道:“您为何……” “在山东多闻其名,就是想去拜访一二,不为其他。” 李应沉思一会,心里有些犹豫。 “他虽然曾经是大宋官员,却也是一个难得的好官,大官人求才若渴,说不定带过去还能得些功劳。”李应寻思道:“哪怕他有何歹心,一把年纪在梁山上也翻不出乱子来。” 宗泽也不着急,只在旁边安静等着。 “好吧。小可正有事需上梁山后勤营做些交割,可以替您引荐一二。不过到时候柴大官人愿不愿意见您,却不敢保证。” …… “李庄主,今日怎么没见鬼脸儿杜兴?” 朱贵看着不远处正负手而立,气度非凡的宗泽,有些奇怪的问道:“那位老先生很是面生,不知……” 刚才上山时士卒盘查,李应都隐瞒是新请得账房先生。可对着这个精明过人的旱地忽律,他却不能再欺瞒,反正最后都是得承认的。 “不瞒朱贵头领,那人是以前胶水县的县令,名唤宗泽……” 朱贵在山东经营多年,对山东之事多有了解,却也听过此人名讳。 “这人好像风评极好,多受百姓爱戴。为何突然与你到了一路?” 李应点头回道:“在寿张县外巧遇罢了,小弟知此人乃难得的好官,而大官人一向极重贤能之士,所以便斗胆想替他引荐引荐……” 朱贵听他说完,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我替你派个兄弟去问问大官人的意思。”朱贵笑道:“若真能得寨主看重,也算李庄主为咱山东举才了。” …… 因为几位军师都不好替自己帮忙的缘故,柴进纠结了几天,终于在纸上写下了一个“煦”字,正好孩儿是冬日里清晨暖阳升起之时所生,也算能凑合着用了。 把笔放下,正要去和扈三娘说说,却见顾大嫂在门口轻声唤道:“禀大官人,朱贵头领遣人过来,说李应庄主领着一个叫宗泽的官员,前来拜见!” “你刚说那人叫什么?”柴进震惊道。 顾大嫂没想到寨主居然反应那么大,连忙回道:“说是个年纪很大的大宋官员,名叫宗泽……” 柴进这下哪里还能听不清,急匆匆的打开门,兴奋的问:“人在哪里?” “在后勤营。” 柴进闻言,一脸喜色的出了门,弄得正在堂屋中的仇琼英一脸不解。 心道:“兄长这怎么比当爹了还高兴。” …… 柴进既然猜到是那位名垂青史的宗爷爷到了梁山,哪里能让他来见自己,一个人兴高采烈的加快脚步,进了后勤营。 隔着老远,就见大堂上有个须发皆白,却仪态不凡的老人。 “小人见过大官人。”李应连忙起身行礼。 柴进对其笑着点点头,又看向正端坐不动,却一直打量自己的宗泽。连忙躬身一礼,客气道:“小可柴进,见过宗老前辈。” 堂上朱贵和李应,还有跟着一同前来的李逵、韩滔、花荣皆是一脸震惊。 虽然听说是个好官,也没有那么大名头吧?怎么能让您这般看重! 李逵见他还端坐不动,喝骂道:“老东西莫要给脸不要脸……” 柴进连忙回身瞪了他一眼,却也知道他们这些人,现在根本不懂宗泽将来在百姓中的名望会有多高。可他作为一个后世人,拜的并不是莱州某地的县令,而是将来那位在梦中大喊“渡河”而死的英雄! “你们带铁牛先出去。” 说完却一点没有觉得不妥的,又对宗泽拱手道:“前辈既来梁山肯定是有事要说的,不妨直言。” 宗泽见他居然对自己这个微末小官如此客气,心中也是惊讶。而此时一直端坐不动已经落得极为无礼。 慢慢起身拱拱手,说道:“老朽当不起大周嫡孙如此礼遇。” 柴进听懂了他的话,他是要告诉自己,他拜的是柴家子孙,不是梁山寨主。 见朱贵和李应都已经面露愤恨之色,连忙道:“二位兄弟也出去吧。” “哥哥……”朱贵有些担忧正要劝解,可柴进却对他示意无妨,只好领着李应躬身离去。 柴进请他坐下,笑着看向他衣袖中握紧的右手,缓缓道:“我柴进何德何能,让前辈甘冒身死的风险,也要除之而后快。” 宗泽闻言神色大变,不想他已经看出了自己企图,却还能如此神色自若。 冷冷的问道:“那你为何还让他们出去?” 柴进却不愿意多解释,他张叔夜我都没信心说服,更别提是您老人家了。岳飞虽然从小受母亲传授忠君之义,可如果不是被您影响太深,他或许也不至于愚忠到甘愿受死。 而如今的柴进,也不是那个初来此间,以为打出大周旗号就可以鼓动天下百姓随自己造反的愣头青了。你宗爷爷突然上山,投诚绝不会,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自己又如何能没有一点防备。 “我刚才不想说,是给您,也给李应留条活路。”柴进缓缓道:“您毕竟是他领上来的。” 看着面色一滞的宗泽,柴进也不想多说,对于这些伟大的人,不管大家走的路是不是一样,他心里永远都是尊敬的。 两个人的沉默,让大堂中忽然安静非常。 宗泽企图被他喝破,也知再呆下去已经没了任何意义,正要起身离去。却听柴进缓缓说道:“前辈现在已经致仕在家,不如在梁山过完年再回去吧?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您重得皇帝信任,就没有那么空闲了。” 宗泽没想到他忽然会这么说,反而觉得这是在挖苦自己,一把年纪居然还妄想替皇帝效忠。 “前辈莫要多想,小可所言绝非空穴来风。”柴进似乎猜到了他心思,没等宗泽发火接着说道:“至于是如何得到的消息,您就不要问了。只是希望将来能让您对这个天下,还多一份期待。” …… 柴进的话说得云山雾罩,哪怕聪慧如宗泽,他也根本猜不透。 可最后,他还是留下来了。 因为柴进答应他,自己想去哪里看就去哪里看,想问什么都会有人给他解答。只要过完年就送他回京。 在他心里,能对梁山多些了解,这或许是自己为朝廷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第289章 小旋风梁山会贤老 宗汝霖水泊… 第二日一早,宗泽用了点吃食便打开客房的门,想去山寨各处转转,却见柴进与几位梁山头领正在外头等候,不禁有些疑惑,更有些受宠若惊。 虽然自己或许在以前治下的莱州有些名头,可对于他柴进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看重自己。哪怕想劝自己投他,也没必要如此礼遇吧,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算投了又还能干几年…… “前辈昨夜睡得可还习惯?”柴进见他出来,笑着拱手道:“您那位书童我已派人去接了,今儿应当就能过来。” 宗泽微微还了一礼。 “您有心了。” 他自然知道那寿张县已经是梁山治下,若是想主仆一起扣了,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这样安排不过是让自己安心一些罢了。 “听您说这些日子在山东各州也待了一段时间,对各地应当也多了些了解。”柴进做了个请的手势,缓缓说道:“晚辈知道您乃深通文武的全才,现在不妨一道去校场看看如何?” 宗泽昨日上山时,已经见了那满湖的战船,心中早就又惊又气。柴进所邀正是他心中所想,哪里能不愿意。 微微客气,随他一道出了客房的院门。 众人一路闲走,柴进客气的与他讲述山寨各处的布置,就像对一个熟悉的客人一般,完全忘了昨日这人还想着偷偷取他性命。 “前头便是校场了。” 宗泽走在最前面,黑压压的人群提刀执枪,在风雪之中矗立如山,整个宽阔的校场除了北风吹动的烈烈军旗,就只有那士卒口中呼出的白气升腾,根本没听到任何声音。雪花落满全身,北风如刀吹得脸色青紫,可愣是没发现一个人动弹,如同无数个不知疼痛的雕塑立在场中…… 他虽然很疑惑这风雪之中枯站的训练之法,可校场的这份安静,反而让他感觉到无尽的压迫和佩服。 “敢问为何让士卒站立不动?” 柴进微微一笑,回道:“这寒冬腊月的,吹吹冷风倒没什么,若是出了汗反而容易闹出病来……还不如多磨练磨练性子。” 宗泽听他说完,接着问:“需要站多久?” “两个时辰!” 宗泽闻言更是大惊,若是让禁军来,别说两个时辰,能在这风雪中扛半个时辰就怕要倒一半。 沉思了片刻,宗泽问出了他心底最大的疑惑。 “这或许是能让士卒心性更为坚韧,可冬日不便行军,一般没有战事,为何还这么做?” 柴进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咱们中原人不善于在冬日行军打仗,可金国人会……” 宗泽听完瞪着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可看柴进的眼神一片真诚,根本不是耍笑。 “你……你为何如此?你难道想打过燕云,与金辽争锋?” 柴进看着他一脸的不解,如同以前自己与李助等人说这话一般模样,却也不好解释。 金人或许是强,可也并不如一百多年后的蒙古铁骑。大宋一败再败主要原因是因为皇帝昏庸,无良将统属。而另一个原因就是天气。 靖康金人两次南下,基本都是选的秋冬时节,第一是北方冬天没东西吃,黄河水干方便渡河。其次就是对于在零下几十度生活惯了女直人,让他们跑到河南河北去,就和到了春天里一般,哪里有什么不适应的。长江以北都是干冷,秋冬没有雨水不说,又是大片平原,对于已经抢占了辽国资源的金人来说,真是要怎么好打就怎么好打。 不早些做点准备,将来如何硬扛。难道靠大宋帮忙么! 柴进对着身后的花荣道:“通知各军主将,明日便不用操练了,让兄弟们过完年再说。” 身后几人闻言皆是一脸喜色,花荣更是连忙点头离去。 宗泽见柴进引着他开始往回走,可那问题却还没回答自己,连忙追问道:“你不是说什么都愿直言相告么?” 柴进知道昨天和他说的一些事,他老人家根本没信。只好笑着耐起性子,就将朝廷要重开苏杭应奉局,并派人与耶律延禧拉关系的事重新说了一遍。 “江南方腊之事刚刚平息,大宋朝廷却把百姓玩弄于股掌之间。”柴进说道:“而北方金辽也都给得罪,您觉得以后中原还能有安生日子么……这些事还未流传出来,可等您回到京畿各地,寻个相熟的官员打听打听,或许就能知道晚辈说得是真是假了。” 柴进说完,看着宗泽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知道他一时半会不会信,也消化消化不了,只好一脸笑意的在旁边等着。 中原不管是官员武将,还是平头百姓,永远不缺聪明人,更不缺满怀忠义的人。看着眼前的宗泽,柴进不禁有些怜悯。因为就在几年后,这位伟大的老人,就会被他家皇帝的软弱无能,气得忧愤成疾,最后含恨而死。 柴进真想把他扣下算了。可他不能,也不敢。若是真把他扣下,或许逼死他的人就是自己了。宗泽不是程万里,他老人家若是来了脾气,那是真的敢跳梁山泊的。 “还请放我下山!” 沉默了很久的宗泽忽然拱手道。 柴进微微叹气。 “前辈曾经未进朝廷中枢,现在又已经致仕在家,哪怕想去上书又有谁会在意呢?”柴进安慰道:“这些事已经不是您能改变的了。” “事不可为便不为么?天下人若是都做此想,将来又何来的天下?”宗泽气愤道:“老朽虽是个微末小官,却也知身死以报君恩的道理……” 旁边的朱武、朱贵等梁山众人听他骂了一通,皆没有因他的失礼而愤怒,反而更对这位老人多了很多尊敬。他们没想到这个曾经的胶水县令,居然这般忠直,不禁都是肃然起敬。 “宗相公,您这又是何苦呢?”一直没下山的李应在旁劝道。 柴进挥手打断他的话,知道宗泽这种人坚守了一辈子的道,哪里是旁人能够劝阻的。 正准备送他下山,却听宗泽神色严肃的开口问道:“如果将来真如寨主所料北人南犯。敢问您是谨守黄河东岸,望收渔翁之利。还是……” 柴进知道他已经信了自己,正色道:“若是北人马塌中原,万民匹夫皆当执剑护佑之。您大宋想收复燕云十六州,可它又何尝不是我大周世宗的遗愿……” baimengshu.com 宗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忽然躬身对柴进施了一礼。 “愿您能记住今天所说的话!” 第290章 东京城东巧遇黑汉 天下南北又… “大官人,这位老大人虽然性子急躁了些,可却也是难得的血性汉子。” 送走了宗泽,朱贵轻声叹道。 柴进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中原最重儒风,可更重的何尝不是气节与风骨。正因为有很多如他一般的人存在,这片土地才会在面对无数磨难后,依然矗立世间,生生不息…… “快过年了,把兄弟们都召回来热闹热闹吧?”韩滔忽然开口说道:“现在各军都在水泊外驻扎,山寨里可比以前冷清多了。” 柴进笑着点头道:“通知各军留下一个将领,其余人皆可回山。” 心中一叹:现在近一点还好招呼,若是以后,怕是想聚在一起都难了。 …… …… 东京城内的一座小院内,因勤王有功,又得官家喜爱的秦会之,将一封还未看过的书信,随手丢进了纸篓里。 一直在旁陪伴的少年名唤秦熺,原本是秦桧兄长之子,只因家兄早亡,而秦桧之妻又一直没有生养,便领在了家里。 “父亲为何一直不愿回宋公明的书信?” 秦桧微微一笑,说道:“蔡太师不喜他是一山野草寇,我若与他交往太密,难免招其厌恶。” 秦熺不解的问道:“可如今宋江也已经是一方团练使,这样是否太过交恶了,毕竟也算是同朝为官……” 秦桧让他在身边坐了,耐心的说道:“你要记住,武人永远只是咱们手中的一把剑,用时可取,无用时该弃就要弃。蔡太师已经暗示为父多次,我若仍与他来往,便是自找没趣了。孰轻孰重?” 秦熺连忙点头应是。 “不过蔡太师这艘船,咱们也坐不了多久了!” 秦熺毕竟年少,闻言不禁大惊失色。 “蔡太师乃文官之首,更得官家看重,您为何如此说?” 秦桧自己没有儿子,早把他当成秦家的未来,所以更要悉心教导。 “他蔡太师虽然位高权重,可毕竟年过七十有余,还能活几天?”秦桧柔声说道:“在这朝堂之中,眼光更要看得长远,不然将来惹祸上身,想救都来不及了。” “可是他儿子蔡攸也是位高权重之人啊,现在更是同童枢密一道领军北伐,将来说不定又是另一个太师……” 秦桧闻言微微一笑。 “现在你还不懂,可是你要记住,在这大宋朝堂不光要看得远,还要冷血。父子又如何,将来说不定太师出事,第一个明哲保身的就是他的这个好儿子!” 秦熺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些事,可却已经把他说的话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 平静的日子,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山东各地安安稳稳的过完年,直到宣和五年春。 几封急信摆在了柴进案头。 “苏杭应奉局重开,江南百姓怨声载道,可却无人再敢反抗,皇帝欲重运花石纲……” “辽国皇帝耶律延禧,领残军出夹山反攻西京道……” “童贯被辽国大将耶律大石领军偷袭,死伤数万退回雄州,遣使往金国求助,却被金人新帝完颜吴乞买直斥背信弃义,首鼠两端……” 柴进看完心头不禁暗笑,看来当日栾廷玉把书信射进丰州城后,是帮忙把消息传到金人耳朵里去了。 这书信虽然是假的,而金人或许也用得着你童贯帮忙牵制燕京兵马,可怕是也要花一番功夫解释了。 “大官人,这北边打得热火朝天,咱们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李助笑道:“要不大家也太闲了点!” 柴进闻言微微点头。 “他赵佶不是打算重运花石纲么,咱们也可以去江南招揽些百姓了。”柴进笑道:“江南多工匠,很多正是山东所缺之人,我可是巴不得多来点。” 对着几位军师招招手,边走边道:“咱们一起去看看孟康把那投石车弄好没有。” 一行人出了聚义厅值房,走到了孟康的船坊。 虽然此地主要是为了制造战船,可里头却是有很多各类工匠,毕竟都属于鲁班门下的,为了方便起见,都安排在了一起。 见柴进与几位军师都过来,孟康和陶宗旺还有不投山的叶春皆连忙出来迎接。 “叶掌柜,您那海鳅船现在是水军最抢手的货了,可得多造些才好。” 叶春哈哈一笑,忙拱手道:“小人也想快些,可这慢工出细活,真急不来。” 柴进又问孟康道:“那投石车折腾得怎么样了?” 孟康无奈摇头道:“小弟怕是要有负哥哥所托了。想了很多办法,可还是最多弄些不大不小的石块,若是太重,根本投不出去……” 柴进闻言倒是没有多少失望。他本就是想起一百多年后,那位统一草原的铁木真弄出来的回回砲,可以装填数百斤的巨石,自己也想试着折腾折腾。 现在既然一时半会想不到办法却也不急,谁知道铁木真是怎么碰上那位回人工匠的,被他造出这么个玩意,可是让南宋的守城官兵吃了大亏。 “不急,慢慢来。”柴进笑道:“现在也开春了,安排兄弟们去各地多挖些水井沟渠,制造些水车等物,好过将来有事又忙不过来。” 陶宗旺三人连忙领命。 叶春不禁赞叹道:“也就寨主您看重我们这些下等人物……” 柴进连忙挥手打断道:“古人常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可不是光指读书人的。没有诸位的心灵手巧,何来的战船、房屋?大家切莫自谦!” 话刚说完,柴进却见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正自躲在角落里偷偷往这边瞧,不禁笑着问道:“这时文斌不是一直跟着皇甫先生养马么,怎么跑你们这来了?” 孟康闻言轻笑道:“那些官员现在都被山寨重新做了安排,只剩下这位郓城县令,前些日子皇甫先生说现在马圈没事,便把他领咱们这帮忙来了。” 陶宗旺小声问道:“要不要把他叫过来,让您见见?” 柴进微微摇头,这家伙以前在郓城县没干啥好事,还为了救宋江把个唐牛儿拿来顶罪。现在被抓上山来,整日叫苦连天就没消停过,若是就这么把他放下去做官,自己可没那么好心。 “若是毫无悔改之心,就让他跟着你们吧,累死了活该!” …… 天明不久的东京城,早就是车水马龙,那一阵阵热闹的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百姓们好像没有人在意大宋军队刚在北边吃了败仗,该吃的吃得香甜,该玩的玩得热闹。 石秀领着郓哥儿出了“念仙楼”,便听到不远处有叫卖炊饼的。 “二掌柜,也不晓得这人做的,有没有武家大郎的手艺好。” 石秀见他一脸思念的模样,知道郓哥儿和武松的兄长关系要好,微微点头道:“多拿两个,让我也尝尝。” 郓哥闻言连忙钻过人群走到摊前,又与那卖饼的老汉客气交谈一阵,就像当年陪着武大郎溜街串巷一般。 最后拿了五六个热腾腾的烧饼付了银钱,不想刚刚转身,只觉一股巨力袭来,瘦小的身子不自觉的往旁边一倒,而那烧饼更是一下没拿住,皆掉落在地上。 郓哥正自想念着武大郎,现在烧饼也掉了,心中只觉有气,爬起身正欲开骂,却见身后一个身高八尺有余,长得黑头黑脸虎背熊腰的大汉,正自愣愣的看着自己。 “小哥,对不住,某并非故意……”那汉子反应过来,连忙致歉道。 郓哥儿看着他这身板,气势早就弱了一半,可他也是穷苦人出身,最见不得糟蹋粮食。 “撞一下倒没什么,可是这烧饼你总得赔吧?” 那大汉眼神一暗,粗壮的手指捏着破败的衣角很是为难。 郓哥儿跟着乐和与石秀很久,迎来送往眼力功夫自然极好,见他模样便知应当是没有银钱在身的,叹了口气,蹲下把地上的烧饼捡起来,吹了下灰尘,又拿衣服擦了擦便一口咬了下去,边吃边说道:“唉,算我倒霉,你走吧。” 那大汉很是不解的看着这个年轻人,身上那衣服怕是都能买一笼烧饼了,居然这般爱惜,不觉心里多了一些钦佩。 见其要走,连忙拱手致歉。 “好汉还请留步。” 却是一直在前头注视着这边的石秀慢慢走了过来。他是习武之人,又从小在街头厮斗,一眼便看出这汉子的不凡来。 “某不过是个乡下野人,当不得掌柜如此称呼,敢问您有何事?” 那汉子见石秀年纪虽轻,却衣裳华丽极有气派,连忙拱手询问。 石秀看他虽然模样长得粗鲁,可却谈吐清晰,而那手指上布满老茧,一看便知是常年练武拉弓磨出来的。突然想起北地兵败,朝廷下令各地征召百姓投军,不禁问道: “好汉模样非凡,还未请教名姓,是否也是来禁军应征的么?” 那汉子闻言不禁有些惊讶,想不到此人这般毒辣的眼睛。 连忙道:“小人鲁县牛皋,常年在乡野砍柴打猎为生……听闻官府募兵便想来讨口饭吃。” 旁边的郓哥儿不禁笑道:“你鲁县应当也在征召士卒,为何却跑东京城来了。” 156n.net 第291章 牛皋回乡取家小 石秀道喜归水… 石秀听说完才知道是在家乡活不下去才出来投军的人,而鲁山县里招的只是乡兵,根本没什么兵饷可言。后来听人说京畿也在招募禁军,只需有官府开具的路引和清白文书,便可过来应征。为了多拿些银钱,所以他便一个人跑京城来了,可惜从没有出过远门,一下还没寻到门路…… 石秀不禁又想起自己曾经在蓟州城外,不也是一个人孤苦无依,靠打柴为生么? 见他衣裳破败,腹中时而还能传出阵阵声响,应当也是饿急了。 连忙拿过郓哥儿手里的烧饼,递给他一个,自己也拿了一个咬在嘴里。 笑道:“先垫一口,咱们寻地方喝酒去。” 牛皋不想这衣着富贵的年轻人这般爽利,心中更喜。也干脆的接过,两口就给吃了个干净。 石秀边走边对他说道:“兄弟倒是走过了,募兵之所在北城门外十五里……” 牛皋稍微熟悉点,也不隐瞒了,憨傻一笑开口道:“现在也不瞒掌柜的,俺就没来过京城,顺便也想讨一口饭吃,免得到时候腿脚没力气。” 石秀平日里迎来送往,每天来花坊里不是挥金如土的达官显贵,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的文人士子,已经很久没碰到这么直爽干脆的人了,闻言不禁哈哈一笑,心头想起山寨的兄弟们,更觉亲切。 没回“念仙楼”,反而在附近寻了个小酒肆,对郓哥儿嘱咐几句,让他先去采买东西,自己领着牛皋寻了个僻静处坐定,便让小二准备酒肉吃食。 牛皋看石秀大方,心中感动。 连忙道:“够了够了,俺随便对付一口就行。” 石秀却只微微一笑,直言吃酒哪里能不吃痛快的。 二人边聊边等小二上菜,门口却进来两个小厮,正费力的抬着一个实木柜子似要去往后院,不想其中一人力气不歹柜子眼看就要掉落在地。 正在此时,只见堂中黑影一散,眼疾手快的牛皋一步向前,双腿稳扎马步,居然单手一托,把个诺大的柜子给举了起来…… 堂中食客都愣了一下后,忽然同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这兄弟身上怕是有千斤力气啊!”石秀心中暗惊道:“虽然不知他武艺兵器如何,可就冲这力气也是个难得的猛将胚子……” 待牛皋憨憨的与堂中众人拱手致意后坐了,石秀不禁开口赞道:“兄弟非凡,将来定能在军中闯出个名堂来。” 牛皋忙客气的回道:“掌柜的莫要夸赞,俺就是有把子力气,投军也只是为了混些银钱养活老母妻儿,若非在乡中难过,谁愿意来这军营中受那些贪官的气……” 石秀闻言不禁心头暗喜,原来他也是知道这禁军中不好厮混的。 可却不敢随意对外人表露身份,故作小声的道:“以兄弟这爽朗性子,在这禁军中确实也难免会吃亏。” 牛皋苦笑一声。 “谁说不是呢。不瞒掌柜的,俺其实本也想在鲁山投军算了,可曾经却得罪了县里一个押司,故而舍近求远跑来了京城……免得将来受那厮的冤枉气。” 1200ksw.net 二人边喝边聊,越谈越是投机,牛皋更是对石秀降低身份,与自己这山村野汉结交而感动不已。 …… “掌柜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咱们今天动不动身?”采买东西的郓哥儿跑进酒肆,直接问道。 石秀对他点点头,又看向听说他有事连忙起身的牛皋,不禁缓缓说道:“我与兄弟萍水相逢却甚是投缘,若是就此散了还真是舍不得。” 牛皋闻言连忙道:“掌柜的如此抬举,小人感佩于心。” 正在心里暗笑怎么离开一会,你们居然如此要好的郓哥忽见石秀一个眼神看来,早就有了足够默契的他立马就反应过来。 “掌柜的,这兄弟看着就一把子力气,又是个实在人,不如您就雇他陪咱们回趟老家,也好过再去雇人了,您多给些工钱就是……” 话没说完,牛皋连忙道:“要啥工钱,您管饭就行,反正这募兵期限还早得很。” 石秀闻言大笑道:“那敢情好,有兄弟做随行,这一路应当也能太平一些。” 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七成把握说服牛皋去山东投军,可毕竟在京城里还是不敢冒险。只等到了山东,哪怕看错了人,又有何惧的。 …… 一行人寻了两个马车,石秀和牛皋在前,郓哥跟一个“念仙楼”的梁山伙计拉着一车物品,在后面跟随,不急不慢的出了东京城。牛皋听闻石秀要去山东,也没有一点惧怕的意思,更让他明白也是个胆大之人。 京畿路就挨着兴仁府,过了南华就是濮州临濮县。 看着田间地头百姓们正自整田准备春耕的忙碌景象,个个脸上没见愁苦,只有和善的笑容与对未来的期望。 在城里就被热闹模样震惊的牛皋,心里是越发惊奇。 “掌柜的,不是说濮州被强人占了么,怎的这里比京畿路还热闹太平?连进城过桥都不收银钱的!” 石秀微微一叹。知道各地官府都故意把梁山抹黑,很多没有出过远门的百姓,如何能知道其中的谁是谁非。 “因为山东之主是那位杀了高衙内的好汉,所以这里没有贪官。”石秀笑道:“这里只收客商的桥头税,不收百姓的。” 牛皋闻言不禁愣住,他好像依稀听过那个事,可毕竟常年都在鲁山县的大山之中过活,却并不是太清楚。而他从鲁县一直走到京城,可是把身上所有的铜板都交了过路钱,连个烧饼都买不起,所以才饿得前胸贴后背。 “那些贪官就该杀光。”牛皋气道:“俺们那的百姓若是都如这濮州一般,肯定做梦都得笑醒。” 石秀看着他或许是想起以前穷困的日子而慢慢愤怒的脸,忽然缓缓说道:“这濮州如何你自己也看到了,在这里投军不光饷银比禁军还高,连家里也能分到许多田地。不知若是让你来山东过活,你可愿意?” 牛皋下意识点头道:“俺投军就是为了让家里人有口饭吃……” 忽然愣了一下,看着石秀问道:“掌柜的是与那梁山有生意往来?” 到了自家地头,石秀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不瞒兄弟,我也是济州梁山泊头领,这次是替我家寨主道喜来的!” 牛皋看着石秀一脸秀气又真诚的脸,心中大惊。 他虽然长得粗鲁,可并不憨傻。见其一直说山东的好话,便猜到了或许跟山东梁山有些瓜葛,却怎么也没想到在大宋京城里碰到的这人,居然也是梁山头领。 “俺……” 石秀见他欲言又止,倒是一点不急。这些年的磨砺,早让他褪去了曾经拼命三郎的菱角,变得更加冷静与内敛。 牛皋心中千回百转,暗暗思量道:“连掌柜的都心服之人肯定是真豪杰,跟着他不比跟着朝廷那些贪官强。自己投军就是为了养活妻儿老小,现在这山东的百姓过的不就是自己想要的日子?当强人就当强人,怕个鸟!” 心中下定决心,也不再犹豫。正色道:“好,俺送您到地方就去投军。不过俺的家小咋办?” 石秀闻言心喜道:“兄弟会骑马么?” “以前拿别人家骡子骑过两回……” “哈哈哈哈,虽然不同却也差不太多。”石秀大笑两声,最后还是说道:“既然有家小,你还是驾着马车回家吧,到时候来济州梁山水泊外李家道口酒店,就说是石秀的兄弟自有人招呼你!” 牛皋本也是爱耍笑的性子,现在大家混熟了些,忍不住打趣道:“您不怕俺拿着马车不回来了?” 石秀摇头自信说道:“若是觉得兄弟是那样的无信小人,我也就不会带你回山东了。” 第292章 柴进问事八角亭 石秀举贤梁山… 石秀就在濮州地界便送走了牛皋。这几年在京城里看透了世间的虚情假意,此时更是相信自己不会在他身上看走眼的。 一行人过了郓城县,慢慢到了水泊边,心里反而越发焦急,就像几个多时不曾归家的游子。 刚到李家道口,郓哥儿便在后面询问:“您说武二哥会不会回来?” 石秀跳下马,笑道:“你说呢?” 话刚说完,前面酒楼里却走出几个汉子来,却是过街老鼠张三、锦豹子杨林、而其中一个正是那打虎的英雄武二郎! 郓哥儿隔着老远便一跃下马,边跑边呼唤道:“武二哥!” 对面的几人皆回头看去,见是那多时不见的石秀,还有那又笑又哭跑过来的郓哥儿,皆是大喜过望。 “稀客啊,我的石掌柜。”过街老鼠张三一脸憨笑的喊。 而武松已与郓哥撞在了一起,见到他,就让他想起自己死去的哥哥,此时见这郓哥模样,心中也是心绪万千。 众人走到一起难免一阵问好热闹,待见到后面马车上的东西,武松不禁打趣道:“兄弟你这京城的酒水怕是带少了,哪里够咱们这么多兄弟喝的。” 石秀摇头道:“这可没有办法,只能给大伙带过来过过嘴瘾了。想喝痛快,下次怕是得让水军过去拉才行。” 杨林请几人重新进了酒楼坐定,自有属下帮忙搬运东西。 众人难免又问起铁叫子乐和,却也知道京城里不可能一个人都不留。 …… 石秀还未拜见寨主自然不好多待,与武松、杨林几人闲聊一会,便坐船进了水泊。 刚到后山家属院外的凉亭处,就见柴进正抱着个孩子在那逗弄,身后顾大嫂和仇琼英老远便看见了他,皆一脸笑容的打招呼。 “小弟石秀拜见大官人,拜见少主!” 柴进闻言挥手打趣道:“你石三郎现在这礼数是越来越多了。他才多大,哪里需要你拜!” 石秀知道柴进性子随意,却仍旧躬身道:“您不在意,可咱们做属下的不能没了分寸。” 柴进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对旁边一指让他过来坐。 顾大嫂见石秀衣裳华丽,神态举止早不是当年那个喊打喊杀的少年郎了,不禁笑道:“石三郎可比那两只蛇鼠更像个掌柜的了,看见你,倒是让我更想那乐和舅子来。” 石秀忙道:“乐和兄弟也时常挂念大官人与贤兄嫂,只是却一直不得方便……” 畅想中文网 柴进听他们扯几句闲,便把孩子递给仇琼英,她们见状知道应当是有事要说,连忙告辞走了。 “东京城里现在如何了?”柴进缓缓问道。 “回大官人,北边兵败之事传回以后,朝廷上下慌乱不已,正自各处州府募兵以防北人南犯。”石秀说道:“不过听闻有大臣向皇帝建言,想先令童贯回师再遣人议和。” 各地募兵之事,柴进已经收到了消息,只是这后面的事倒是没听说。 按史书记载的,这耶律大石把童贯打败以后,便向金人求援,后来说是两家一道打破燕京,其实说到底大宋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而那领着残兵跑出来报仇的辽国皇帝耶律延禧,也再次被金国人打得跑进了夹山之中。 如今他大宋朝廷四处募兵虽为抵御辽金,可何尝又没有冲自己的心思。 越往后拖,对自己只会越是不利。 柴进看着石秀问道:“大宋朝廷担忧北人南犯,而咱们却需要借助这个契机。你可知道?” 石秀微微躬身,点头道:“小弟明白。” 以前他还不懂,可乐和与他讲过以后,慢慢的就明白了。梁山如今虽然兵强马壮,可不管怎么说大宋却是天下正统。如果举勤国之力攻来,大宋经得起耗,可梁山却一次都经不起。 柴进见他镇定的神情,早不是当年那个随自己赴建康府,被老鸨敲诈些银钱就气得面红耳赤的拼命三郎了。 大家都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世界改变。 笑着对远处招招手,郓哥儿见状立马笑眯眯的跑了过来。 “小人拜见大官人!” 柴进挥挥手,看他虽然长了一点个,却还是如从前一般干瘦。不禁笑道:“你家掌柜的不给你饭吃么,怎么还跟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一般?” “二位掌柜对小人好极了,京城里也要什么有什么。”郓哥儿憨笑道:“可也不知道为啥,小人平日里跟着掌柜的练习些拳脚,但就是没啥力道。前些日子买几个烧饼,都差点被牛皋那黑汉给撞飞了。” 柴进闻言开始还轻声微笑,可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愣。 “你说差点被谁给撞飞了?” 石秀见柴进神色好像很是认真模样,连忙接过话茬解释道:“哥哥容禀,那汉子名唤牛皋,三十来岁,汝州鲁山县人,最近听闻官府募兵,为了养活老母妻儿便准备出来投军……虽是平日里在乡间靠打猎砍柴为生的汉子,却勇武非凡。模样倒是和糜貹兄弟有些相似。” 柴进越听心中越喜。他虽然对很多大宋历史人物并非太过了解,可这岳飞帐下几位大将还是知道的。而这位牛皋性子最是爽直,既与大宋官场毫无瓜葛,又没有一个同岳飞那样教导他的母亲,应当好说服些。 只是千万莫要错过了就好。 忍住心头激动,问道:“可曾去投军了?” “未曾。小弟与他颇为投缘,留在京城却有些浪费他一身本事,便打算等邓飞兄弟从济南回来,好介绍到他手底下去……” 柴进闻言心头一松,也知道石秀想得甚是周到。 可若是让他跟着邓飞去守济南,这一时半会又如何能在山寨养出名望来。将来想提拔他都有些不能服众。 “既然是兄弟你引荐的,便让他先跟着我吧。可是现在山寨早有规矩,却不能直接提拔他了。” 柴进说完心中微微一叹:可惜现在山寨一切以功劳定职位,栾廷玉和危招德都是跟着护卫军大半年,还让他们去辽国跑一趟才做了安排。 牛皋若是出现得早些,以他的本事,现在跟着些老军武学一学,将来再领个一军主将,还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石秀已经感觉寨主并非看在自己面上,而是像认识此人一般,可却不会多问。 毕竟能让这位兄弟在护卫军做个亲随,可比去济南强上太多。要知道亲军的兄弟各个皆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任何一个人放下去都足可以在各军做个伍长。若是去了济南跟着火眼狻猊邓飞,自己虽然也放心,可是对牛皋的未来来说,却是要差了很多很多。 …… 宣和五年,三月十三。 经过几天的忙碌,梁山大寨从上自下张灯结彩,如一团红色的焰火绽放在八百里水泊之间。 随着柴进抱着儿子柴煦缓缓走过梁山大纛,步入聚义厅靠山椅坐定。左有李助、吴用等一干军师文官,右有王进、林冲的一众豪杰武将,领着漫山遍野的士卒轰然下拜。 “末将(下官)贺寨主喜得麟儿,从此梁山立于齐鲁之地,号令天下威风!” “立于齐鲁之地,号令天下威风!” …… 上百文武的吼声由近及远,在梁山水泊上空无尽回响,如春天的惊雷震荡天地。 这一贺,贺的是柴煦百日之喜。 这一拜,拜的是今生今世之主。 这一吼,吼的是绿林英杰之威! 从此柴家有后,梁山有后。 第293章 童枢密北方受辱 牛二爷山东投… 梁山上的觥筹交错,影响不了北方的水深火热。女直人从东北深山恶水中一路打到大辽西京,未曾一败。却不想在他们印象中如庞然大物的大宋官兵居然如此废物,竟然在已经没有太多兵马的燕京损兵折将……哪里还会有一点尊敬可言。

所以满怀希望建立不世之功的枢密使童贯,被金国使臣半挖苦半辱骂的言语气得全身颤抖,如掉进泥沼进退不得。

就在不久前,领着残军反攻西京大同府的大辽皇帝耶律延禧,被金国西路军主帅完颜宗翰三天之内打得大溃,好不容易在西京各地聚拢的辽国兵马也死的死降的降,最后又逃进了丰州城外的夹山之中。

虽然此地地势极为复杂,金国人一时半会没打进去,可却也让宋廷众将对他们不抱一点点希望。

童贯领军多年,也曾出使过辽国,也曾与金国许多官员打过交道,可像这次一般受尽屈辱,连一点反抗甚至辩解的勇气都没有的,还是唯一一次。

他恨金人的跋扈无耻,也恨自家皇帝的庸碌无能,居然出了这么个骚主意,派人去寻辽国皇帝。害的金人现在以此为要挟,等将来一起打破燕京,燕云十六州之地的归属也得再谈……

一群将帅在帐中沉默良久,老而弥坚的种师道忽然开口说道:“为何官家瞒着咱们还另外派人去了丰州?而且还如此大张旗鼓,这事也太过蹊跷了!”

这事童贯和蔡攸等人都已经有所怀疑,因为他们根本还没来得及派人去寻辽国皇帝,这个消息就已经在北方各地传得沸沸扬扬。开始他们以为是金国人故意使诈,可刚才亲见那皇帝书信,连童贯和蔡攸都看不出一点问题来。所以才更让人不解。

哪怕皇帝不信自己,想派人去寻耶律延禧,也没有这般大张旗鼓的,居然把一封书信直接射上了丰州城楼。哪怕皇帝再昏聩,这种事也绝对是不会干的。

一直沉默不言的蔡攸忽然猛的抬头,一脸震惊的看向童贯,像是想到了什么,却一直没言语。

“蔡相公可是有何发现?”童贯忙问道。

蔡攸紧皱眉头,摇头道:“这不可能啊!”

童贯和种师道见其神色更是疑惑,皆是连连催问。

“童枢密可识得那邓州团练使宋公明?”

童贯乃大宋枢密使,对一应地方武将自然都有了解的,连忙点头道:“虽不识得,却也知道此人原是应天府芒砀山的一伙强人首领,因与秦会之赴京城勤王而获得朝廷招安……”

“诸位不知,这宋公明在绿林落草时原本是济州郓城一书吏,后来杀了人被发配去了江州牢城营。”

“这与他怎么联系上了?”种师道问道。

“老将军莫急,且听我慢慢说来。”蔡攸虽是蔡京之子,在百姓中名声很差,可却是极为聪慧不凡之人,越想越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因由。

缓缓对几个满脸疑惑的人说道:“这宋江去了江州,却因酒后在浔阳楼江提了反诗,被我兄弟手下幕僚黄文炳告发又落了死牢……”

童贯等人自然知道江州知府也是蔡京的儿子,可却越听越觉得疑惑。

“我兄弟先把事情上报朝廷,却不想收到家父的书信,让其将人犯押送进京,要将宋江在京城正法……”蔡攸说道:“后来的事大家应当也听说过,宋江却被梁山贼寇给劫了!”

童贯闻言不禁皱眉,他虽然听人说起过,却也不是知之甚详。继续问道:“我虽听闻是有梁山贼人伪造书信,可却如何与此事联系起来?”

话刚说完忽然神色大变。

厉声道:“你是说这丰州城的书信是梁山贼人伪造的?”

“这怎么可能?”种师道惊疑道:“哪怕这消息在京城被其探知,却也不会比咱们先行知晓,如何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就到了丰州……何况那官家书信又哪里是这般容易伪造的?”

蔡攸微微叹气,解释道:“去年我兄弟从江州回京,特意把那书信带回来了,连我父亲都直叹,这仿制书信印章之人可谓神乎其技,居然连他老人家自己都寻不到一点错处来……若是天底下还有人能把官家的书信仿得连我与童枢密都分不清,只能是梁山上那两个贼人!”

童贯和种师道都是官场横行几十年的人,心性皆非凡人可比。此时仔细一想,大理蜗居一南从未有进取之心,西夏刚被自己打败,绝不会这种时候来撩拨,而他们也没有这仿制书信的能人。

除了他们,这天底下如果还有人希望宋、金、辽不睦,又有此等能人相助的,那就只能是躲在山东水泊里的那个柴家后人。

可是……

这时间对不上啊!

童贯刚收到皇帝密旨,都没有来得及去寻辽国人,北地便传遍了消息。

他柴进是如何知道皇帝会去寻觅耶律延禧,难道能未卜先知不成?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想相信,可又不能不信。因为这是他们现在能做到的唯一解释。

“此贼不除,天下何安?”

……

梁山热闹了两日后又回归了平静,各军在山外驻守的将领,一个个过来辞别柴进出了水泊,石秀却因很少回来,柴进让他多待几天。而郓哥儿也得了石秀许可,一个人跑回阳谷县看望自家老爹。

这天一早,石秀正陪着柴进与几位军师在山寨闲逛,却听得士卒来报,水泊外有一个叫牛皋的大汉过来寻自己。

柴进在旁听见,心中大喜。

“反正无事,咱们一道去外头看看。”

石秀见寨主居然如此看重牛皋,也是替他高兴。

一群人下了水寨上了船,正值风和日丽,杨柳依依,阳光照在被微风吹动的湖面,一阵粼粼波光……

众人下了船,在李家道口酒店待着的李四连忙过来迎接。

大伙与他闲扯几句,石秀问道:“那位牛皋兄弟呢?”

“一家五六人皆在店里,同行的还有几十个乡邻。”李四打趣道:“我让人备了些吃食,应当是饿了一路,正在那胡吃海喝呢。”

石秀闻言暗怪自己,明明知道牛皋身上没有银钱,而家中怕也是穷苦至极,怎么当时却一下给忘记了。

柴进知道这牛皋后来金兵南犯,便在家乡组织百姓抗金,应当是有些勇武声望的。

领着众人进了酒店大堂,就见一个极为惹眼的黑大汉正自左手拿个酒碗,右手抓只鸡腿正自吃得不亦乐乎。而他旁边的家人有老有少,却皆衣衫褴褛脸色枯黄。虽没他那般吃得豪放,却也是大快朵颐,满嘴油光……

牛皋等人一看门口,满堂人众皆下意识的收敛住动作。

“掌柜的……”牛皋连忙起身,却见石秀跟在一个气质非凡的大官人身后连连暗示,心里已然明了。

“小人牛皋拜见梁山大王。”

那些本就有些拘谨害怕的家人乡友,听见眼前之人就是这山东之主,连忙也跟着往地上一跪。心里皆想着:这可是山东的皇帝老爷么?

而柴进心里却是想着:岳王爷,您的手下牛二爷,我可都已经给您寻来了。

忍住心头激动将其扶起,又对着年长的牛皋老母行了一礼,以示尊敬。弄得这老人一下都慌了手脚,急忙又要下跪。

柴进笑道:“大家尽管坐,无需如此多礼。若是吃食酒水不够,皆可直言。”

一屋子人茫然的看了看桌上的酒肉,却又不敢动手。

柴进知道自己在这别人放不开,笑着走往了后院。而石秀得了示意,单独留下。

过了怕有一刻钟,柴进便见石秀领着牛皋走了进来。

“禀大官人,您的安排小弟已与他们说明。”石秀拱手笑道:“可百姓们都想早些寻得落脚处,盼着分下土地,免得误了春耕。”

柴进闻言和身旁的李助对视一眼,心中皆叹道:都是些本分的农家人啊!一辈子就想着种地好有口饭吃,连一刻清闲都不奢望。

“不如就安排在郓城县吧。”李助建言道:“他们人也不多,而郓城县因为上次官兵来犯,很多地方的百姓还是受了波及,正好用来安置他们,省得去别处或许还得临时开垦,反而麻烦。”

柴进点头对石秀道:“你和李四先领着大伙去寻知县史文魁,毕竟他比你人混得熟络一些。等安排好了再回来吧。”

牛皋一听居然不需要临时开荒,就能分到郓城县这种靠水之地的良田,心中更是大喜。连忙叩首相谢。

待他们出了门把事情说知,外面大堂更是发出一阵叫好声,皆嚷着要来当面叩谢。

……

等石秀领着牛皋回山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当他们出现在聚义厅门口,正自有些拘谨偷眼打量四处的牛皋,却听一个极为粗鲁的声音,哈哈几声后大叫道:“石三郎,你从哪里寻来的这么个黑厮!”

话音刚落,堂上柴进和李助、吴用等人皆捧腹大笑。

韩滔更是笑骂道:“铁牛啊铁牛,你这大哥莫笑二哥。自己黑成什么样你不知道么?”

(各位兄弟朋友,这几天我父亲病重住院,所以更新会有些不定,只能以后再弥补了,并非断更或者太监。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和体谅!)

第294章 张三笑游大名府 闻达南乐会旋… 天色刚亮,柴进便潇潇洒洒出了水泊,身后跟着军师李助,义兄王进,头领花荣、李逵、石秀、张三。

一群人打马进了濮州雷泽县,石秀便向众人告辞回汴梁。而柴进却继续往东过了黄河在大名府南乐县落了脚。

虽然现在天气很好,可柴进却不是出来踏青的。而是为了一个人,一个将来或许能改变整个北方战局的人。

就在昨天,那位从大名府跑到濠州的兵马都监闻达,居然又被调回了大名府。而且还是走的梁中书的门路,得了蔡京向赵佶的举荐。

虽然他的上面还有留守相公刘豫和统制官等等一应上司,可当柴进听到这个消息时,也真是由衷佩服他的善于逢迎和往上攀爬的能力。

当年舍了梁中书跑进济州避难不说,毕竟那种时候他也没有办法。可这才去濠州没多久,居然又从那调了回来,这可真是有些本事的。因为大名府毕竟是大宋北京,可比淮西濠州那小地方,要好上太多太多。

“大官人,您尽管在这安心等待,小弟自去大名府把那闻达给劝出来。”张三笑着说道。

说完对柴进和李助拱拱手,自骑马往西而去。

南乐县离着大名府并不太远,又无大山河流拦路,张三没花多少时间,便一个人快马加鞭赶在天黑前进了城。去自家酒店稍微询问一下隐藏在城里的哨探营兄弟,便探得了闻达去处。

……

闻达刚刚吃完晚饭,不自觉的打了个饱嗝。在这熟悉的地方,还有城中热闹的街道,都让这位兵马都监心中舒畅。

“老爷,门外有一个酒楼掌柜的求见,说是您濠州城的旧识。”

正在好好思量怎么从大名府那些熟络的客商豪绅手里,把那孝敬梁中书和蔡京的银钱弄回来的闻达,突听此言,不禁手中酒杯都没拿稳,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闻达最是聪明过人,不然也没有本事在大宋官场一直熬那么多年。一听濠州城里的张掌柜,他一下就想起是谁来了。

“快快有请。”

闻达说完连忙改口道:“算了,老爷我亲自去迎接。”

说完起身拉开门,出了后院。

“闻将军,濠州一别,可是想煞小人了。”

隔着老远,张三便谦卑的躬身笑道。

“哎呀,都是自己人,哪里要这般多礼。”闻达边走边拱手笑道:“快请进后堂用茶。”

两个老油子直如相交多年的老友一般,在门口客套一阵后,张三便跟着闻达进了后院。

“不知兄弟从濠州一路远来,可是有何要事啊?”

张三闻言心中也是暗赞闻达好“功夫”,这么一会的功夫,张掌柜就变成张兄弟了。

“听闻将军又回北京,小人心中多有不舍,特意过来探望一二。”张三眼神瞟过旁边端茶递水的丫鬟小厮,接着说道:“就是不知道将军是否方便?”

闻达连忙挥手让他们出去,并直言莫要让人来打搅自己兄弟二人说话。

等门一关,闻达把脑袋凑过来,小声问道:“闻某刚回大名府不久,那刘豫几个也还没熟络,这次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啊。”

张三见他以为自己又要他干什么事,忙摇头笑道:“将军多虑了。”

然后手往右上方一拱,压低声音认真说道:“这次是我家哥哥想要见您。”

闻达听完身子一抖,差点一屁股滑到地上。

脸上一片愁云惨雾,心中却百转千回。

“这位爷爷见我干嘛?害我?不会,没那必要!难道又想打大名府,好让我做内应?”闻达心道:“哪怕不是,这事肯定也小不了……”

张三见他半天不说话,冷汗都冒出来了,连忙笑着道:“将军放心,绝对是好事。”

闻达见说,不禁长出一口气。上次在濠州帮了个忙,张三可是大方的给自己送过好几次银钱的。现在说是好事,说不定还真是自己想多了。

“敢问您家那位在……”

张三笑着摇头道:“这您就不用管了。”

闻达见他误会,忙解释道:“闻某并非探知消息,而是现在城门已关,若是想要出城怕得等明日了!”

“无妨。”张三已经知道他同意了,便起身道:“那明儿一早,小人在西门恭候将军。”

闻达见他就要离去,想着反正已经上了贼船,还不如把关系搞好些。万一明天有何不妥,说不定还能提点一二。

“哎呀,兄弟为何如此见外。”闻达笑着一把拉住张三,说道:“那么远过来,闻某怎么能不尽下地主之谊。今儿反正兄弟也出不去,不如在下请您去品尝下大名府的风光?”

张三看着闻达那眼睛放光的一脸下流模样,哪里还能不明白。

犹豫一阵,心道:“上次老爷给他送了那么多银钱,不嫖回来一点,如何对得起大官人!”

鼠眼一眯,微微笑道:“这样让小人可是受宠若惊啊!”

闻达见状一把搂住张三肩膀,一边把人拉开,一边大笑道:“咱们兄弟,一辈子兄弟,这算得了什么!”

……

“禀大官人,张三兄弟回来了。”

柴进对花荣点点头,抬头看向门口,见一高一矮,一壮一瘦正迈着发虚的腿往这边走。两个人的眼眶发黑,一看就知道昨晚上这是没睡好了。

和旁边的李助相视一笑,却也不在意。

这种事情连千年以后都禁止不了,何况是现在。只要不误事,不过分,偶尔放肆一下,柴进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禀哥哥,这位便是闻都监。”

柴进却坐在主位上,眼神淡淡的看着后面身材高大,颇有些富态的闻达,一不说话,二不起身。

闻达本就因为害怕,又不想毁了自己脸面而在那犹豫如何行礼,此时见柴进眼神冷冷的看来,只觉无尽的威慑,压得心头一阵发虚。

愣了一瞬,居然单膝一跪。

“小人闻达拜见梁山柴大官人。”

“闻将军为何如此多礼。”柴进见状笑着起身走过去将他扶起,缓缓说道:“快快请坐。”

闻达连忙推托一二,最后半边屁股靠着椅子坐下。

“听张……听张三头领说大官人有事用得着小人,但请吩咐。”

柴进见天色也不早,现在试探也试探了,便也不再犹豫。

“将军可曾听闻童贯在燕京兵败的消息?”

闻达知道这是要说正事了,连忙恭敬回道:“虽知之不详,却也听过几句。”

“将军觉得若是女直人灭了契丹,会不会领兵南犯?”

闻达闻言心中无限疑惑,却认真说道:“小人听闻女直人乃不识礼数不尊教化的蛮子,若是真能灭了契丹,便会与大宋相邻,绝对会贪图我中原财富,或许比辽人更凶残暴虐……”

柴进和李助微微一笑,更加觉得这闻达并非草包。

“若有那一天,你觉得大名府会如何?”李助插言问道。

闻达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道士,只是一直没人介绍,自己也不敢问,心想不是军师李助就是乔冽。

“回禀仙长,小人虽然是个兵马都监,可上头还有许多人管着。”闻达苦笑道:“这刘豫为防贵寨兵锋,请得朝廷派了许多武将在此,守不守得住,小人可不敢乱言。”

忽然神色一正,认真的说道:“可不管如何,闻某绝对会死战到底,绝不降金!”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全身气势都陡然提升,就像忽然变了一个人。

柴进见状,反而心中大喜。因为他知道大宋确实有很多贪官文武,或许名声很臭,或许会另攀高枝,可不一定会做那出卖祖宗的事。

已经算阅人无数的柴进与李助皆是微微点头。

“好,我信你。”

柴进的话让闻达愣了一下,他刚才的话是下意识说出,本还在想他们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可柴进坚定的回答反而让这个溜须拍马习惯了的朝廷武将,有些受宠若惊。

“可若是有一天金人兵临城下,你会死守,但是不见得别人会。”柴进缓缓说道:“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在大名府军中多多扶持亲信,而不是与那刘豫同流……”

闻达惊恐道:“您是说刘豫通北?”

“现在没有,可将来就不好说了。”

柴进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件事,毕竟现在刘豫并没有做那勾结金国的事。但是他明白,这个人既然还是来了这金人的必经之路做官,那么这个叛贼他就当定了。

“我会让张三再去寻你,到时候你按他说的做就行。”

柴进挥挥手,李逵很是不情愿的一手提个小包袱走过去,把他丢在闻达怀里。

闻达听着那响声,心里就是一惊,现在一到怀里更是砰砰直跳,这得有多少金子啊?

虽然他还不明白柴进到底要他将来干什么,可却能够肯定不是要去夺取大名府,而是与金人和刘豫有关!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却听柴进缓缓说道:“你今日的承诺不光关系到你自己,更关系到无数华夏子民的生死!”

闻达闻言连忙起身一跪到底,他现在虽然已经迷糊得不能再迷糊,但是柴进的这句话,好像让他眼前出现了一轮阳光,把全身上下照得滚烫。

第295章 没面目山岗买酒 黑旋风阳谷杀… 闻达提溜着柴进送的金银,满怀骄傲的赶回了大名府。虽然他现在还没完全想明白柴进的话中之意,可是那句自己的决定居然能决定中原无数的百姓生死,已经足够这个被人骂臭了的贪官都监,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这种满足像是有种魔力,居然让自己觉得这手中金银,都没有以前那样重要了。

一个人走进书房,把那袋金银丢进箱子里,便唤来了几个心腹家丁。因为他以前根本不认识刘豫,更别提熟悉。既然梁山的事与刘豫有关,那么这人的底细自己总得摸个通透才行。

“你们现在放下所有的事,专门去查查刘豫和他那些家人,连祖宗底细都得给我打听清楚了。”闻达认真叮嘱道:“此事一定要慎重再慎重,若是走漏一点风声,可别怪爷们刀不留人。”

几个心腹跟随闻达多年,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狠厉,皆是心头一凛。连忙躬身领命而去。

等他们走了,闻达自己也出了门,那张脸又恢复了从前的满面春风,任谁见了都能生出几分亲切来。

……

柴进等闻达离开后,自也不用着急了。慢慢出了南乐县,犹豫了一会,与李助商量一阵后,觉得反正回去除了些琐事,就是回家抱孩子,不如去济南转转。

李逵几个闻言皆是大喜过望,这总是闷在山寨,可没有到各州各县来得痛快。

派个人回梁山通知乔冽等几个军师后,柴进便领着人往北进了阳谷县地界。

“哥哥,前头那山便是景阳冈……”李逵两眼放光的看向柴进,一脸傻笑。

众人见状哪里不晓得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那三碗不过岗的透瓶香么!

以前柴进倒是派人来请过这掌柜的,想把这度数高点的酒作为一个山寨的买卖。后来却以不愿离乡为由婉言谢绝了。柴进倒是没什么,反而给他提了个醒,派人专门去研究下更好度数的蒸馏酒,既可以多个产业,也能给受伤士卒用做些消毒之用……

可柴进以前就不懂此道,也非好酒之人,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技巧能够提供,只能装模作样的告诉朱贵和朱富哥俩,直言经过高温蒸馏的粮食便可蒸出酒水来,让他们去想办法,可惜一切都得摸索,暂时还没折腾出来。

那景阳冈酒店虽然就在左近,可却还要往西爬一段不远的山路才能到,柴进不愿为了喝口酒而耽搁时辰,对李逵笑道:

“我们就不去了,你自去买两坛酒绑在马鞍上,早些追上来。”

李逵闻言大笑着一转马头,正要离去,却听柴进道:“焦挺跟他一道去,免得这厮贪嘴生事。”

说完和李助等人自往北去,可一直不急不慢的行了几个时辰,都快进平阴地界了,可还是没见二人身影。

柴进勒住马回身对杨林道:“你带几个兄弟去看看。”

李助闻言不禁笑道:“大官人是担心这二人醉倒在山沟里了?”

柴进轻笑一声,倒不是害怕这二人喝醉,也明白焦挺做事比这铁牛还是要靠谱一点,而是比在场众人更了解这李逵多一点。

因为自己一直把他放在身边,而护卫军也少了很多厮杀的机会,所以他李逵便一直稳稳当当,连一点放肆甚至嗜血的机会都没有。可若是放开不管他,谁都不知道能干出些什么事来。

……

杨林接了令,领着几个士卒催马往回,一路急行。

刚到景阳冈山脚下,就闻到一阵血腥味,让杨林心中也是一惊。

众人下马搜寻,却一直未见尸首,可前面林间那一滩鲜血,却是实实在在的醒目可怖。

自从梁山占据山东以后,这道路打家劫舍的人基本已经绝迹,更别提敢拦道杀人的强寇了。

“杨林哥哥,现在怎么办?”一个士卒出声询问道。

杨林却是手一挥,眼睛盯着地面,边往前走。

“地上有血迹,咱们跟着上景阳冈。”

说完迈开双腿就往上面跑,后面士卒连忙牵马跟上。

众人行了两三里,就到了景阳冈下的酒店,当年武松便在此处喝了十八碗透瓶香,打了那头吊睛白额大虎。

“杨……您是梁山杨头领?”掌柜的隔着老远就惊呼道。

当年就是杨林来的此地说服他投山,这老人倒是好记性,只见过一面,现在还记得清楚。

“掌柜的别来无恙啊,最近买卖可好?”杨林客气拱手道。

“托柴大王和杨头领的福,小店一切都好。”掌柜的连忙迎过来行礼,要请他去店中高坐。

杨林忙道:“今日此来乃另有其事。可有两个大汉来你店中买酒,一个肥头大耳……”

话没说完,那掌柜的直接说道:“是不是肚子挺大,手中拿把朴刀。另外一个黑大汉子提两板斧?”

杨林连忙点头。

“确实来过,一人喝了两碗酒,又买了几坛子便下山走了。”掌柜的回道:“可不知道为何,过不了多久就被阳谷县的官差给抓了回来……”

“被官差拿了?”杨林惊讶道:“你可知道为何,他们可曾受伤?”

掌柜的摇头道:“就是被一群官差绑了押回了县里,倒是未见受伤。刚过去怕有一个时辰。至于因为何事,小人却没敢上前询问。只是见官差抬着一具尸体,有可能是这二人给害的……却不知他们是?”

杨林已经明白他意思,却也不好与他多说,免得让其知晓是山寨头领后,到时候一顿乱传,影响山寨名声。

随意敷衍几句,便向他告辞而去。

“杨林哥哥,要不要回报寨主知晓?”士卒问道:“这阳谷县的官兵,怎么能把山寨头领给抓了?”

杨林闻言却是微微摇头,他也想不明白。

而现在山寨早有规矩,头领一律不能去干涉各地官府政务,可现在事情还没把事情搞个清楚明白,如何向大官人禀报。

这也太不符合锦豹子谨小慎微的性子了。还是先去弄明白再去禀报为好。

几人加快脚步,可这景阳冈甚是崎岖难爬,等杨林进了阳谷县衙已经是太阳落山。

“杨林哥哥。”

门口两个差役一眼便认出他来,连忙行礼问好。

另一个也说道:“小弟去禀报知县相公。”

杨林知道这些兄弟大多都是各军退下来的士卒,认识自己很是正常。

忽然他眼睛一亮,明白了这些士卒来充当差役已经很久,那时候李逵和焦挺都没有来投山,根本认都不认识。总不可能他们一报名字就把人给放了。

“何相公!”

杨林边想着事,边随着差役往里面没走多远,就碰见了往外迎的县令何邝,连忙客气问好。

“杨林头领,您来了就好了。”

何邝曾经上过梁山聚义厅,见过李逵二人,等差役把李逵、焦挺带回来他也有些懵了。可既然说有命案,放了肯定是不行的。毕竟上次回梁山就是为了头领乱纪,各地官府包庇,他可不愿能做这出头鸟。

拱手苦笑道:“下官这里可是遇到件棘手的事……”

杨林闻言,明白他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为这事来的。

连忙把今日的事向他说明。

何邝听闻柴进就在景阳冈北边的安乐镇,连忙问道:“下官要不要过去拜见大官人?”

杨林摇摇头。

“大官人就是路过此地而已,咱们先去看看那两位爷。”杨林问道:“可曾问案?”

“未曾。”何邝苦笑道:“小人知道是山寨头领,不想声张免,免得到时候闹得沸沸扬扬……正欲等晚些方便了问清楚,便向大官人禀报。”

杨林赞赏的对他点点头,便一起进了大牢。

可一到近前,就听见震天的呼噜声,旁边两个酒坛子居然被这两个痴汉给喝了个精光……

杨林看着何邝一阵无语,你人都关起来了,怎么还把这武二郎都受不住的透瓶香给他们留下了。

“下官想着只要人不跑……”

杨林苦笑一声,想了一会,回身对身后跟着的士卒说道:“他们这一时半会怕是醒不了,可大官人还在镇子里等消息,咱们也不好一直耽搁。你们还是把消息先去报他老人家知晓吧……”

那两个士卒闻言连忙领命而去。

可知县何邝却是一脸愁容的看向杨林,他是当年被吴用去泰山书院拐上来的三个书生之一,现在好不容易不用考取功名,就坐上了这县太爷的位置,家里人早就觉得祖坟冒青烟了。可莫要因为自己这一时的疏忽,让他们把酒给拿进去了,而惹得寨主发火,那就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啦……

杨林看出了他的担忧,同他一起走出牢房,轻声安慰道:“何相公莫要着急,柴大官人虽然上次在聚义厅发了大火,可绝非不通情理之人……”

而那两个士卒又重新翻过景阳冈,直到天黑很久才寻得了柴进。

当把事情说知,柴进和李助也是眉头一皱。

“大官人,要不老道过去跑一趟?”

柴进摇头道:“反正无事,咱们一起去看看。”

第296章 锦豹子阳谷道因由 青草蛇县衙… 第二日天色刚亮,柴进便领着众人启程往回走,待进得阳谷县已是日上三竿。

大家还在城门口,就见前头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阵阵热闹的叫卖声。比从前柴进自己来此看望为兄报仇的武二郎时,倒是要好上很多。

十几匹高头大马忽然出现在城外,早就吸引了百姓的注意,纷纷不自觉的让开道路。

“寨主来了……”一个步卒甲长远远的看见那匹照夜玉狮子马,早就忍不住尖叫一声跑了过来。旁边的士卒连忙也是跟上,只有最后一个有眼色的跑到半路,掉头又往城里跑去。

这一声寨主震惊了正自进城的百姓,所有人惊呼一声后全都愣在原地,纷纷举目张望。

“小人阳谷县步卒甲长贾涛拜见寨主,拜见军师与诸位头领……”

后面士卒皆跟在身后纷纷行礼。而那百姓发完了愣,皆齐齐跪在道路两旁大声呼喊:

“梁山大王万岁……”

柴进本不想招摇,可现在也没了办法。连忙翻身下马,对士卒与众人笑道:“大伙快快请起。”

贾涛等士卒听了令,立即起了身,可那些百姓却还跪在原地不敢动弹。柴进见状只好走过去亲自将一个汉子扶起,再次说道:“诸位请起,小可柴进当不得诸位如此大礼。”

后面李助、王进等人也连忙过去搀扶,等百姓皆起了身,柴进和善的向四周拱拱手,便踏步进了城。

那个被柴进搀扶的汉子,一脸激动的搓揉着双手,忍不住对旁边友人问道:“俺刚才是被梁山大王亲自扶起来的么?不会是做梦吧!”

旁边一群百姓也是一脸羡慕的看向他,可心里全都兴奋的想着,自己得快些回家告诉乡人,今天看见咱们山东的皇帝万岁爷了,那还不得羡慕死他们……

……

当柴进领着众人走到县衙正街,就见县令何邝、锦豹子杨林,领着一众阳谷县官吏正匆匆赶来。

柴进不愿意在大街上多待,隔着老远便向他们挥手,然后大步进了县衙。

等众人见了礼,柴进又对何邝等阳谷官吏夸赞几句,便开口问道:“李逵和焦挺呢?”

何邝刚受了寨主夸赞,心中安定不少。见问连忙回道:“回禀寨主,两位头领还关在地牢中。”

一旁的杨林知道何邝有些事情不好讲,出声道:“小弟已经问过焦挺,应该是事出有因,并非因醉酒杀害的百姓……”

可话到一半,他也停休了。

柴进皱眉道:“直接说。”

杨林闻言只好拱拱手,何邝更是把一应手下全给请出了大堂。惹得柴进和李助、王进等人皆是一脸疑惑。

“大官人,听焦挺兄弟说他们买完酒水刚刚下山,却听远处林中有两个汉子正在那编排您,说……说您并非是大周世宗嫡孙,而是从乡野捡……”

“住嘴!”李助直接喝骂道:“寻死的狗东西,居然敢来出此恶言……李逵他们怎么只砍了一个?”

杨林忙道:“铁牛出言惊醒了他们,那两个狗贼骑上马分头跑,铁牛丢出一斧砍死一个,另一个却骑术精湛,后来二人追了一路不巧遇上正回阳谷的差役,却不识得铁牛,反而见他们模样凶恶,板斧上又尽是血迹,便把他们当成恶人给拦下……焦挺兄弟为人稳重,知道一时半会说不清,便劝动铁牛跟他们回了此地……”

旁边的何邝忙跪在地上。

“下官驭下不严,反而还放走了贼人……”

话没说完,柴进摆手道:“这不怪你,而那些差役也是尽忠职守之人,不光无过,还当记功。待会下去你一人赏两贯钱与他们。”

何邝闻言不禁大喜,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连忙再三叩谢。

柴进对着仍然一脸怒色的李助微微一笑,说道:“军师莫恼……”

然后转头对何邝道:“把他们俩先放出来,对外就说死的人是个行凶的歹人便好,免得给你落下些不好的名声……”

何邝连忙应是而去。

“大官人,此事或许另有蹊跷!”

冷静下来的李助忽然开口道。

“仙长为何如此说?”

“前些日子少主百日之喜,济州知州陈文昭曾与我闲谈,说起前些日子在济州城有两个和尚也在传些言语,虽没这两狗贼的恶毒,却也是对您名声有损的话。”李助沉思道:“后来被百姓告发,拿去州衙打了顿板子便给放了……”

身后的花荣不禁问道:“军师是说此乃有心之人故意为之?”

李助正欲说话,却听门外传来几声熟悉的埋怨。

“何相公,下次可要让你手底下的认清俺们,不然可别怪俺铁牛板斧收不住!”

何邝连忙笑着替他属下赔礼,他可明白这李逵完全不是个能说清道理的人。

李逵还要说话,就看见了大堂上的柴进,连忙把到了嗓子眼的话又给咽了回去。眼珠子滴溜一转,忽然叫苦道:“哥哥,俺替您去买酒,却不想被当成贼人给关牢里了,您说……”

柴进笑着挥手打断他那跟着张三李四,学得越来越滑的嘴皮子,对何邝说道:“辛苦弄些吃食来,咱们早些吃完好去齐州。”

……

众人边吃边聊,而李助更是问焦挺一些细节。当听他说那逃走之人骑术比他自己还好时,本不是很在意的柴进不禁都是眉头一皱。

虽然他不信一两个人的闲言碎语可以影响大局,可若是让这股邪风在山东成了气候,总不是个好兆头。就像吃饭的时候有几只苍蝇在饭菜上飞舞,虽死不了人,却总是觉得烦人恶心。

“禀大官人,山寨李四头领已来县衙,当有急事向您禀报。”

柴进和李助闻言相视一眼,知道肯定是出了些要紧的事,不然李四绝不会追着自己过来。

过不了一会,就见那青草蛇走进了后院,隔着老远便喊道:“大官人,小人以为您直接去了济南,可是一路没睡……”

李助瞪了他一眼,厉声道:“莫耍嘴皮子,先把事说了。”

李四吓得脖子一缩,连忙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奉上。

柴进缓缓打开,却是乐和派人送来的急信。

“近日京城有一道人名唤郭京,颇得朝廷显贵高官看重。其在济南受卫鹤兄弟殴打,因此心中生怨,前些日子说动太子赵桓,从军中和乡野寻得胆大之人往山东各地编排谣言,妄图引各地百姓不安,动摇山东军民之心……更让一些朝廷高手与高官门客扮做江湖人,在京城摆下擂台……言语对山寨侮辱至极,引得万千百姓侧目……”

柴进看完把信件递给李助,心中却想着原本轨迹中,那个任原为讨好朝廷就在京城摆擂台,欲手擒方腊,脚踢宋江。可现在方腊已灭,而山东两次大败朝廷官军后,早让天下人没有随意撩拨的胆子。却不想这位郭神仙居然跑出来了,还帮着赵桓太子爷搞出这么些事来。

“卫鹤这臭小子尽给老爷惹事。”李助看完书信大骂道:“现在让这道人使了这阴招。”

柴进闻言不禁一笑,虽然他也不知道卫鹤为何打郭京,可却和李助想法完全不一样。可能有卫鹤的原因,可这位郭天师若是想去讨好朝廷,肯定会想些鬼主意的,应当不全是为了自家私怨……

“这事就交给你们酒店哨探营了。”柴进对杨林说道:“让各地州府的兄弟,尽量做得隐蔽一些。”

杨林也看完了书信,连忙和李四一道起身领命。

“那这京城?”

柴进微微思索,真不想去争这一时长短,可看李助和场中众人神情,知道都是不愿受这鸟气的。

笑着问道:“军师怎么看?”

李助本就是游侠一般的人物,既看不得贪官恶霸当道,也从来不受别人的撩拨。

“他们不就是以为躲在东京城那王八壳子里,咱们不敢去才会如此嚣张么。老道领一些身手好的兄弟去砸了这场子……”

后面王进、花荣等人皆是一阵叫好。

见此柴进也不再说,唯一可惜的就是,自己不再是从前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柴大官人了。

只好嘱咐道:“那军师自回山寨挑选人手,我既然出来了,还是先往济南去一趟……”

“哥哥咱们不去?”李逵忍不住叫苦道。

李助喝道:“你这黑厮说得什么胡话,大官人身系山东安危,岂能亲往险地。”

柴进看着李逵、花荣几个满脸的苦涩,与兄长王进相视一笑。

“你们想去就和军师说说好话吧。”柴进笑道:“我与兄长在京城人面太熟,就不去参合了。”

李逵、焦挺、花荣闻言皆是大喜,李助见状忍不住笑骂几声,却也无所谓。

现在大家都有事做,午饭也就随意对付几口便出了县衙。

李助领着花荣等人先回梁山准备赴东京,而柴进哥俩自领着一队亲随士卒,继续北去济南府。

“其实小可也真想去京城转转。”王进笑道:“确实有好几年没回去看过了。”

柴进闻言轻笑一声,缓缓说道:“兄长莫急,要不就不去,去了咱们就不走了!”

第297章 众豪杰东京应战 旧乡友千里来… 柴进一路进了济南,刚在府衙与程万里和孙定几个闲聊几句,就见得了消息的一众武将匆匆赶来。

很多人前段时间回过梁山,只有欧鹏和卫鹤二人许久没见,又客气了一阵,便想起那装神弄鬼的郭京来。

“你当日为何把那郭京给打了?”柴进问道。

卫鹤看看柴进,又看看正微笑望着自己的王教头,却是一脸不解。

“哥哥,小弟最近可没打人,更不识得啥郭金、郭银的。”

柴进无奈的摇摇头,还没说话,李懹和程万里皆开口道:“却是未曾听说卫鹤最近与人起了冲突……”

“大官人莫非说的是个江湖道人?”在旁边一直不言语的孙定忽然问道。

见柴进点头,卫鹤愣了一下好像也想起了什么。若是孙定不提醒,他自己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以前确实是打过一个道人。”卫鹤皱眉道:“他跑到济南城来应当是想来投靠,可却神神叨叨,言语之中好像还阴阳怪气咒咱们,小弟便没忍住手……莫非他跑您那告状去了?”

“那倒不是。”

柴进缓缓将乐和传回来的消息说与大伙听,他刚才问卫鹤也只是一时好奇此事是因何而起,倒不是想怎么样。只是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出现,郭京是以这样的因果,出现在了大宋朝廷的视眼之中……真不知道是历史的惯性,还是命运使然了。

“这牛鼻子”卫鹤听完大骂一句,又看向孙定埋怨道:“都怪您与房员外拉着我,不然早打死这厮倒是省去好多麻烦……”

柴进笑着挥手打断他言语。

“这事不怪你,也不能怪他们俩,以后莫要再提了。”

现在郭京已经坐上了赵桓这条船,这对他,对东京城来说,都是命!

……

柴进去济南的同时,李助也已经快马加鞭赶回了梁山。杨林、李四等哨探头领早得军令,也不再犹豫,往山东各地下达命令,直言若发现意图煽动百姓的歹人,一可报官,二可自行捉拿报往山寨或者官府知晓……

而李助领着李逵几个进了水泊,先把与柴进商议好的事说与朱武、乔冽等人,大家好再做些商议安排。

“各地混进来的人虽有杨林兄弟操持,可终究不好做得太过明目张胆。”吴用建议道:“不如让各地州县张榜公示,言明只要妖言惑众诽谤梁山及寨主者便是朝廷奸细,皆当送官法办……既可让百姓心中有个准备,也给一些心性不坚的人提个醒。”

李助等人闻言深觉有理,见大伙都没意见,便一起起草将令抓紧行文各处。

待安排妥当,乔冽有些打趣的道:“既然大官人已经准了师兄往东京一行,不知可否带上小弟?我可是东京城都没去过呢!”

他们二人皆出身道门,在无太多人时皆以师兄弟相称,却也并无不可。

李助看向朱武和吴用,笑道:“二位觉得呢?”

两个书生相视一笑,朱武开口道:“大官人已经让您安排便好,小弟哥俩自没意见。”

见吴用也点头,乔冽笑道:“那就要多多辛苦二位了。”

四人互相打趣几句,朱武忽然问道:“仙长准备如何去京城打这擂台。”

“确实需要小心一些。”吴用点头道:“此事既然是那太子赵桓撺掇的,极有可能就是个陷阱,先让人扮做百姓在山东散布谣言妄图激怒大官人,然后再传出东京摆擂之事……哪怕咱们不去,对于喜好做些表面文章的朝廷来说也是有利而无害的。”

最后四人商量一阵,先传令鼓上蚤时迁领哨探营,行者武松、浪子燕青各领五百步卒扮做客商百姓分四门进京,然后李助、乔冽再点起一些身手好的头领,赴汴梁城打擂……

……

当李助、乔冽等人到达濮州时,早有接了将令从附近各军赶来汇合的头领,只见个个喜笑颜开,眉飞色舞。毫无一点去了东京城,会被人围在城里的着急之色。

除了已经早去几日的鼓上蚤时迁、行者武松、浪子燕青外,濮州共有金剑先生李助、魔幻君乔冽、南离大将石宝、小李广花荣、黑旋风李逵、没面目焦挺、白毛虎马勥、九纹龙史进、小养由基庞万春、赛仁贵郭盛、食色虎滕戡、酆泰、柳元、山士奇、苏定等十六位好汉。

当时各军主将和另外的头领接了信,可是个个满腹的委屈,他们也想去,可却拗不过军令。李助所选之人,除了那鼓上蚤时迁,全是各军的副将与指挥使,而且曾在京城常年待过,或者在军中混迹的人都没带,就是怕在汴梁城被人认出来。

其中一个小李广花荣李助本也劝其留下,可却不想这个平时最不爱争抢的人,这次却一个劲的说,自己一直在青州清风寨为官,去京城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这才把他带上。

“军师,俺们为啥不走水道?”李逵抱怨道:“坐船可比骑马爽利!”

“你这黑厮,真是越来越会享受了。”李助笑骂道:“如今那广济河到了兴仁府到处是官府设立的水寨,就是防着咱们偷袭东京。要不给你安排个船儿,自己慢慢划过去?”

“那还是算了,一个人有啥劲。”李逵憨笑一声立马闭了嘴。

身后众人皆是一阵哄笑。

“这次咱们去东京打擂,可把鲁提辖、关将军几个给馋死了……”

马缰话没说完,柳元就插言笑道:“别说鲁提辖他们性子急的了,这次连杜老大、林教头他们几个最不爱争先的人,都有些眼热呢!”

“就是就是,咱们这可不光是去比武,而是去打那狗皇帝的老脸。”石宝笑道:“他们不是以为咱们不敢去么,到时候把那摊子砸了,看谁丢人……”

李助和乔冽闻言相视一笑。

“莫急,等大官人回山,没去的兄弟,自有他们动手的时候。”

……

这天柴进起了一个大早,便与王进、程万里、李懹一道出了济南城。

他这次本以为是在山东无事的情况下,跑来济南躲躲清闲的,却不想昨夜晚间,数千百姓居然涌进了齐河县地界。

那齐河县令半夜便传书给了府衙,孙定、滕戣还有欧鹏也在昨晚领着人马过去接济,并维持秩序,可却还不没来得及回来送信。

“以前可曾有过这种事?”柴进上马,边走边问道。

“未曾。”程万里道:“禹城、章丘数县虽然您下令舍弃后,也偶尔有些百姓过来相投,可像今日这种成千上万涌到过来的,却是从未有过。”

“莫非北方又出了什么变故?”李懹出声道。

柴进微微摇头,虽然有这种可能,却觉得应该不是。他现在已经专门派了金毛犬段景住领着他那一伙马贩子手下专门去北边刺探情报,若是北方发生大事,百姓都跑进济南可消息还没传过来,他是不信会慢这么多的。

众人一路急行,刚进齐河地界,就见远处密密麻麻的百姓被士卒围在中间,看模样倒是还算井然有序的在排队领吃食,并无乱哄哄的场面。

“大官人。”

滕戣在外围远远便看见柴进,连忙迎过来。

“孙定呢,可曾探问清楚了?”

话刚说完,便见孙定在几个士卒的护卫下从对面行来,后头还跟着两个年纪颇大的百姓。

等柴进下了马走出不远,孙定也到近前。

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两个老者便哭喊着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小人拜见柴大官人!”

柴进连忙加快脚步,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因为这两个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二位快快请起!”

等他们抬起头来,柴进不禁惊讶道:“龚掌柜?何老?”

这二人却是以前柴进在沧州的旧识,他们家离自己庄园不远,乃是两个和善本分的老人。只是多年不见,不想却出现在此地。

他们见柴进还如从前般称呼,心中也是一喜,连连点头。

“你们为何来了济南,沧州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回大官人,咱们是在沧州活不下去才来投奔您的。”

那位最年长的何老也点头道:“去年朝廷派了个知州名唤杜充,乃是一个好大喜功,却无才无德之人,现在北地战事不断,他却为逢迎皇帝与童贯,在沧州大肆搜刮,既想养活军队,却也养肥了自己……”

柴进闻言不禁暗道:难怪段景住没有回消息,这种事也不是军情,这傻小子肯定也就没往山东报了。

看着前方的百姓,柴进心里也是大骂杜充,沧州本就是边地,乃是大宋各州中比较荒凉穷困之所,哪里有那么多银钱给你搜刮。

自己虽然跟这些人没有太多私交,可也算旧识,何况人家舍弃一切来投奔,必须得安置好才行。

“二位领着百姓来投我梁山,皆是看得起柴进,山东定有你们一个容身之所。”

柴进安慰二人几句,便让他们去招呼百姓。然后回身问程万里道:“这些人安置在哪里合适?”

程万里有些为难的说道:“回禀大官人,并非下官推辞,只是现在济南并无多余土地,若是一直接济倒也能扛下去,可这却不是长久之计……”

柴进微微点头,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若是重新开垦土地倒也可以,不过最快也要一年半载才行。正准备让人通知其余州府分摊难民,不想一旁的的滕戣忽然眯着眼睛凑过来,笑着说道:“哥哥,那章丘有好多贪官恶霸,不如小弟领一支人马给您取了,岂不是省去好多麻烦……”

滕戣说完,旁边众人不禁都是轻声一笑。

柴进笑着暗自寻思,当年自己不取章丘就是为了到时候不需要去防御那么多地方,可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不如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反正金人南下再快也还要个一年多的……

“好,你与欧鹏领五千人马立刻启程,取章丘以安百姓。”

……

待柴进把事情都交给孙定,自己和王进、程万里刚刚进得济南,便有一个士卒奉上一封书信。

柴进见上面落款是李助一人,却非几个军师一起拟订,不禁有些好奇问道:“李助军师可曾去了东京?”

“回大官人,书信便是军师临行前交给小人的。”

柴进点点头打开一看,不禁哈哈大笑。

把信递给李懹,笑道:“看看你这叔叔,都当爷爷了还这般争强好胜!”

王进闻言也好奇的凑到李懹身旁,待二人看完都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大官人,那您如何决定?”王进出声问道。

柴进摇头无奈道:“他老人家也是为我出气,虽然有些童心未泯,可又能如何拒绝他。”

回身对那传令士卒道:“通知山寨几位军师,命邓元觉和栾廷玉领本部人马,在大名府南乐县马颊河东岸扎营后,由各军主将在西岸摆擂……梁山在他大宋北京城外,迎天下武人来战!”

第298章 念仙楼乐和献计 东岳庙武松登… 清晨的一缕阳光,照进了刚刚吹灭灯烛的念仙楼!

一夜未睡的乐和与石秀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哈欠,不禁相视一笑。

“这群太学生真是够能闹腾的,也不晓得将来能有几个人,能够成为那国之栋梁。”

乐和微微一笑。说道:“这些事可不是咱们兄弟能操心的,早些去歇着吧。”

二人闲聊几句,一起下了楼,往后院行去。

“二位掌柜的……”一个小厮在后头唤道。

石秀与乐和缓缓回头,见那小厮手里拿着一把古朴非常的宝剑,皆是神色一变。

“外头有两个道人,怎么也赶不走。”小厮把那宝剑举到身前,苦笑道:“他们还说把这破剑给掌柜的一看,自有赏钱拿……”

石秀与乐和本还以为自己看差眼了,可现在听此言语,哪里还能有疑。乐和已经一把抓起那宝剑,匆匆往外走去。

石秀跟在后面,对那小厮笑道:“你先去歇着,晚间过来寻我。”

那小厮闻言心头大喜,连忙作揖再三告谢而去。

……

书房内,两个道人端坐在前,石秀与乐和躬身一拜,直道:“小弟拜见二位军师。”

李助与乔冽连忙将二人扶起,与他们客气几句后重新入座。

“常听大官人夸奖铁叫子乐和乃天下少有的聪慧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乐和出来时,乔冽还未投山,他们俩根本连面都没见过。可刚才却一眼就能判断出同来的是乔冽而并非别人,所以乔冽之言,却也是由衷而发。

“小弟当不起大官人与军师如此夸赞。”乐和连忙拱手道。

李助轻笑一声,挥手说道:“自己人就莫讲客套了,先谈正事。”

乐和与石秀一见二人,其实已对此行猜出个大概,连忙道:“军师可是为了那郭京?”

“是也不是”李助点头道:“他郭京不过是一个出鬼主意的,不值得咱们大动干戈。此行就是为了打擂,替大官人出气而来……”

乔冽等他说完问道:“那赵桓让人扮成江湖百姓摆擂之事,二位兄弟且说得详细些。”

此事石秀知道的比较清楚,忙拱手道:“回禀二位军师,这擂台摆在东岳庙,平日虽然多有百姓在那瞧热闹,可那庙宇和百姓之中多藏官兵,其实就是想让寨主以身犯险……”

乐和有些不解的小声问道:“以大官人与诸位军师之才,不可能看不出这小小阴谋,为何?”

李助闻言轻笑一声。

“就是要这样才能让天下人知道咱们梁山武胆,他们一群宵小又有何惧。”李助问道:“如今城中已有山寨兄弟藏匿,不想给你们惹麻烦才安置在别处。不过我们俩过来,是想和你们说说这打擂以后的事……”

石秀和乐和等李助与乔冽说完心中谋划,皆面露沉思。

“小弟有办法让兄弟们全身而退,不过还需请军师再等待个一两日。”

乐和小声的与几人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李助三人直叹好算计。

“好,难怪大官人把这一摊子都放心交给你。”李助赞叹几句,问道:“需要几天?”

乐和微微思索,又与石秀商议几句,认真道:“两天……”

……

东岳庙,乃祭祀五岳之首的泰山之地,又因大宋以文治国,而山东又是孔孟之乡,所以这里便成为了东京城里除大相国寺,另一个香火鼎盛之所在。

庙门前宽大的空地上早就人头挤挤,两侧有叫卖各种吃食玩意的商贩,也有求字算卦占卜吉凶的僧道,有陪伴娘子过来上香的富家官人,也有乘机调笑占便宜的泼皮纨绔……

可吸引百姓日日前来的还不是这些,刚刚那那一切东京城里的人早就看习惯了。能让大家不顾劳累,每日大清早就跑来此地的却是那前方正中最显眼处,那个长宽七丈有余,用木板搭建的擂台。而擂台两侧各有一副醒目大字,上书:

名淡利薄却晓礼义廉耻

文粗武鄙但知忠孝诚实

而那擂台背面还立有两面大旗,亦有八个大字:

鲸呑济水

虎踏山东

起初百姓们只看见那两副字,本还以为是江湖人在此虚张声势,妄图让达官显贵看重。可当所有人看见后面那八个字,意思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谁都知道济水养的是哪里的人,山东现在是谁的山东……

所以擂台的味道也就变了,哪怕有人看着台上那白花花的银子,也没有人敢上前一步。因为谁去谁就是梁山贼寇,谁出头都将不得好死。

可是大家都好奇,那个占据黄河西岸的绿林草寇,那个曾经派兵在陈桥驿潇洒而去的柴家嫡孙会不会真的派人前来……东京城的百万臣民都在等着,等着看一场热闹,等着看一出好戏……

忽然几声铜锣声在擂台上敲响,七八个模样各异,却样貌不凡的汉子缓缓走入场中。

“我等兄弟八人素闻东京卧虎藏龙,今日在此摆下擂台,候教各路豪杰英雄。只需赢下我等任意一人,便可得白银百两……”

这些话每天开擂之前都会说一遍,百姓们早就见怪不怪,反正没有一个人上去。

可没等上头把话说完,却听人群中传出一声呼啸。

“若是把你们都杀了,有何好处?”

仅仅一瞬间台上之人闭上了嘴,台下上万百姓忽然都放下了手里的事愣在原地,可等反应过来然后开始立足寻找,只见一个头戴斗笠,身着青衫的高大男子,虽看不清容貌,可那身上却散发出无尽的杀意。

上万人开始悄悄抖动,有的神情兴奋,有的眼神畏惧,可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们心里却是在咆哮着:

来了,还是来了,终于来了!

所有人看着那汉子缓缓取下斗笠,只见头上戴有一个金箍,一张脸庞眉粗鼻挺眼露寒光,忽然微风拂过吹起乱发,漏出脸上两行醒目金印……

一些对梁山有点了解的人,心头都冒出一个名字。

天有伏虎罗汉,

地有行者武松!

第299章 武二郎东京打擂 李都监岳庙设… 武松迈着虎步缓缓走向高台,而前面的百姓皆被他气势所慑,自觉的闪开道路。

“敢问好汉名姓?”

擂台上那个负责吆喝的班主,其实早就猜出了武松身份,可还是装模作样的拱手问道。

“梁山武松。”

有人能从他的行头有些猜测,可大部分的百姓还是看不出来的,此时他自报名号,满场一阵惊呼。百姓更是心中暗赞:也只有这铁打的身板,才能打死那作恶的大虫啦。

而那班主身后原本还算镇定的七条大汉,此时也是神色大变。能杀虎的人或许不少,可赤手空拳打死大虫的天底下又有几个?

武松走到台上站定,神情冷淡,眼神如刀。

“你们谁来?”

可台上几人听其名号,心气早就衰落,此时被他眼神扫过,都像如见阎罗恶鬼全都愣在原地,居然没一个人敢吱声。

“切!”

“丢人玩意!”

“一群人没种的货,摆个鸟擂啊!”

……

场边四处,忽然发出一阵奚落声。而那些本还等着看一场打斗的百姓也被这言语调动情绪,跟着喝起倒彩来。

那班主眼神微微瞟过庙门,见一直没有动静,知道这一时半会是不会动手了。急忙回身瞪向几个汉子。

“某来讨教。”

终于一个大汉担心上官责罚,又受不了满场倒彩的刺激,一步向前,拱手道:“在下相州陈雄……”

武松见他们还在这装江湖人,却也懒得说破,微微拱手后,全身用力,忽然身上气势陡增。

左腿一步踏出,先发制人,右拳奔雷而至。那陈雄本还想着靠自己本事,不说能胜,最少拖到士卒尽出不败应该是没问题的。可他刚刚左臂一个格挡过后,只觉全身气血翻涌如受雷击,那条左臂甚至都感觉要被这刚猛一拳直接打断。

“好猛的梁山贼子啊。”

陈雄心头大骂,可却再也不敢硬接,在武松如狂风暴雨般的重拳之下,连连闪躲直往后退……

可仅仅三拳过后。

“给我下去……”

随着武二郎忽然的一声暴喝,他强壮的身躯直冲向前,一肘结结实实顶在陈雄胸口,只听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陈雄那具高大的身躯居然被这奋力一顶,直接顶得飞出擂台,狠狠的砸向了地面。

“噗……”

陈雄倒在地上,一口浓浓血水再也压抑不住,直接喷了出来,想动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此时满场众人不管是东京城的百姓,还是隐匿其中的梁山人等皆是目瞪口呆。

不通武艺的百姓是没想到这个陈雄,居然如此不经打。可那些官兵假扮的人却是被武松的武艺吓得全身颤抖,连擅长拳脚的陈雄都已经是这般模样,若是自己去了不得一拳打死去。

“我的乖乖,平时和咱们对打,二郎这完全是没用全力啊。”酆泰忍不住小声嘀咕。

而他身旁的李助与乔冽等人也是忍不住心惊。

花荣更是摇头赞叹道:“难怪鲁提辖说若论拳脚功夫,山寨武二郎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今日见其全力施为,真是惊为天人矣。”

李助眼神瞟过台上那几个正自不知道如何施为的擂主,忽然改变了原本想让一人打一场的计划,小声交待焦挺道:“通知其余兄弟不要上台了,这擂就让武二郎一个人打……”

……

“将军,有贼人上擂台了!”

一个精瘦的汉子匆匆跑进东岳庙的后院厢房,急声呼唤。

而房内一个壮汉闻言,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脸上既有紧张,也有兴奋。此人乃禁军殿前司左厢军都虞候李明,曾在汝州做过几年兵马都监,可后来走了孙傅和赵桓的门路被调进了京城。

这些日子他猫在这东岳庙里可算是一直无所事事,以为这巴结太子赵桓的机会就此失去,不想在大家都丧失耐心的时候,终究是等来了。

忙问道:“上台的是何人,可有发现那贼首柴进踪迹?”

士卒回道:“看模样像是那武松,却未曾见到别人。”

旁边一个副将见他不说话,不禁着急建议道:“此时既然已有贼人现身,肯定不止这武松一人,不如直接下令把百姓全给围了……”

“如何下令?”李明不满的瞪了副将一眼,冷静说道道:“百姓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其中更是不乏达官显贵,万一闯出大祸来却又没抓到要紧的贼人,你以为拿个武松就能顶得住朝堂上的口诛笔伐?”

那副将闻言微微点头,没敢再说话。

可李明却自己对他交代道:“守擂的有七八个好手,这一时半会打不完。你去通知外头的兄弟,除了上台的贼人以外,场中只要可疑的人全给我盯死了。待我号令,一起动手……”

可他话没说完,又见门口一个士卒匆匆跑过来,一脸心惊模样。

“将军,陈都头被那武松两拳就给打到台下,骨头都被打断几根,那血吐了一地……”

李明闻言脑子一懵,这陈雄是他手下都头,拳脚身板都是不弱,可……

“那个贼人武松下场了没?”旁边副将也是心惊问道。

“没有。”这士卒是个贫嘴,平时拍马屁在行,可这添油加醋的本事也不小。连声说道:“那武松连汗都没出,哪里需要下场。现在杨指挥都懵了……”

“住嘴!”李明厉声喝断他言语,可心里却纠结起来。

“将军,不如直接抓人吧,这贼子乃柴进手下大将,抓了他也是个功劳……”

(最近我父亲身体不好一直在住院,小弟确实不太方便码字,所以只能对诸位兄弟诚恳致歉了。明天应该会多点时间,会给大家补上几章。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与鼓励。)

第300章 铁叫子计引众纨绔 擎天柱领命… 离东岳庙还有一段距离的山道上,几辆马车缓缓停下。随着几声招呼,一群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接二连三的现出了身形。

最先跳下马车的是一个年纪虽然不大,却一脸老成的掌柜。只见他匆匆的跑到中间那辆华盖遮拦的马车前,躬身而立,微微说了几句什么,里头便钻出一个模样俊朗的少年出来。

“殿下,前头百姓太多,怕是不便驾车了。”那年轻掌柜小声劝解道:“这鱼龙混杂之地,殿下不如还是先回府中安坐,待有个结果,小人自来向您禀报……”

他话未说完,旁边一个留着一缕胡子的公子哥,连忙拦阻道:“乐掌柜,你就是太过小心。在这东京城里,堂堂天子脚下,哪怕真是柴进那贼子亲来,他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车上的的少年颇有气度的微微一笑,在几人的相扶下缓缓走下马车,轻轻拍了拍乐掌柜的肩膀,说道:“乐掌柜是本分人,他这么说也是记挂本王安慰,蔡同你也就不要挖苦他了。”

然后对众人轻声说道:

“本王虽无太子王兄的**远瞩,却也有一颗为我赵家保境安民之心。而此来就是要来看看这梁山贼人到底是生了三头,还是长了六臂……岂有到了山门前又回转的道理。”

说完潇洒的对众人一摆手,一群人在数十个侍卫的保护下,慢慢往东岳庙行去。

走在最后的乐和见前头那一众高谈阔论大步而行的京城纨绔,脸上一片敬佩模样,可心里却早已经大笑不止。

就在前天得了李助与乔冽的嘱托后,乐和便提着礼物上了蔡同的门。这些日子,早就熟络不已的二人一边喝酒一边畅聊京城趣事,在有意无意之中,乐掌柜却忽然提起最近太子授意,皇帝默许在东岳庙摆擂之事已经引得上下臣民对太子夸赞不已,皆言此乃替官家分忧的好皇子……

蔡同是蔡京的孙子,可他却是与康王赵构一路玩耍的狗腿子,平日没少受跟随太子赵桓的那帮富家子奚落挖苦,此时听闻心里哪里好过。所以这些话没过多久,就添油加醋的进了赵构的耳朵……

大宋储君之位虽定,可赵构却是整个朝堂官员夸赞最多的皇子,而且从小更受皇帝的疼爱,平时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可心里谁又真心甘愿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拱手相让。

在赵构心里他是纠结的,是难受的。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皇兄能夺得储君之位,不过就是因为比自己年长而已,其余不管是文治武功,还是父皇疼爱都根本与自己毫无可比性。所以又岂能被这一个小小的擂台,让他赵桓一个人把名声都占了去……

少年心性,争不到皇位,也要争口气。何况官家年才四十,尤有大把年华可等。

多年之后,谁知道将来这大宋朝纲,落于谁手。可不拼又何来的机会?

正如蔡同所言,主意虽然是太子那伙人出的,可他每天躲在太子府里抱着女人快活。若是殿下能亲赴险地,指挥官兵擒拿梁山贼人,这功劳可不是出个主意能比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挤开人群,登上东岳庙前空地,还未等他们把擂台之上看个仔细,就听几声惨叫在前头不停响起。

只见一个头陀打扮的大汉,正压住一个人,拳头如雨,重重的打在那人身上,隔着老远都能看见那鲜血四溅……

京城里这些纨绔虽然平时玩闹,可这京里的消息却是再清楚不过,比如哪个官员与谁走得近,谁又是谁的心腹心里都是明白得很。

此时蔡同看着擂台上面的惨状,身子没来由的一抖,心想:这贼人果然了得,怕是要把李明这手下给活活打死了。

眼神瞟过赵构,见他倒是一脸风轻云淡,不禁暗赞还是王爷有气魄,不愧是被人传为钱王转世,素有太祖遗风之人……

回头又看向擂台,见那头陀打了几拳以后缓缓起身,想来是消耗颇大,胸口也是忍不住的喘起了粗气。

“还有谁来?”

那汉子眼神不屑的往后面一看,嚣张至极的怒吼道。

可等了一会,却无人应答。

赵构不禁下意识说道:“怎的没人应擂了?”

旁边一个官家子弟早就认出了这是皇帝最疼爱的康王,连忙献媚似的回答道:“殿下您来得晚了些,那八个擂主都被这武松一个人给打死了三个,伤了五个……已经没人了……”

赵构、蔡同等众人闻言皆是大惊,连后面的乐和也是一脸不可思议,而心里更是庆幸道:“幸亏那李明没有盲目下令,不然自己可是真来晚了。”

可此时赵构心里惊讶过后反而大喜,他没想到自己皇兄弄来的人居然如此饭桶,可这不正好是自己出风头的时候么?

“任原,去败了这贼将,本王重重有赏。”

话音刚落,跟随在赵构身后一个身长一丈有余,面黑短须的大汉,闷声应道:“殿下瞧好。”

说完大步向前,边走边吼道:“洒家擎天柱任原,今日来擒你这贼人。”

巨大的的身躯撞进人群,把那来不及反应过来的百姓皆撞翻在地,两支粗比树干的胳膊只需轻轻一推,前头的人便不自觉的东倒西歪,叫骂连连……

台上的武松见状,第一次皱了眉头。

而台下一直冷静旁观的李助与乔冽也是心中一惊。

“小弟听说过此人,是个江湖有名的相扑高手……”焦挺小声说道。

李助微微点头,他信武松的武艺,可这相扑与拳脚完全不是一回事,而他此时连斗八场体力消耗太大,就不知道还能不能胜得了此人。

“师兄,不如让焦挺或者燕小乙去斗他。”

李助看了眼擂台上的武松,却是苦笑道:“这种时候若让他二郎下台,又岂能甘心情愿。”

第301章 武二郎天神附体 众豪杰大闹东… “将军,八个人全败了……”

一直在庙门观望事态的一个士卒刚刚禀报完,却听后头又来了一人。

“将军,康王殿下派人去打擂了。”

李明闻言脑袋一懵,这尊菩萨怎么跑来参合了?他是属于太子赵桓这一路,虽然和康王没啥矛盾,而他们哥俩平时也兄友弟恭好不和睦,可这些皇子之间的事,又哪里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稍微一思量,立马对外头嘱咐道:“不能再等了,通知各处的兄弟,若是康王的人胜了暂且不动,若是败了立刻拿人,切记一定要护住殿下的安全……”

……

而擂台之上,武松第一次感到了一股压力。

他连斗八人虽然全胜,可自己的体力也是消耗极大,身子不免有些发虚。

远远瞧见人群中的李助对他示意,可武松哪里是遇难而逃的性子,悄悄示意自己无妨后,眼神死死盯住正一脸嚣张气焰的任原。

“你就是那山东贼子,行者武松啊?”

任原行走江湖多年,还未上台时就能看出武松体力耗损巨大,此时根本没有一点担忧之色,一丈有余重达数百斤的身子重重踏上擂台,震得整个台面都不停晃动。

不屑的看了眼比他小了一圈的武松,轻笑道:“今天让洒家瞧瞧,当年你打的是不是头死虎……”

说完马步一扎,双臂就往武松抓来。

可武二郎看其身板架势,就知道是个摔跤相扑的高手,哪里敢让他近得自己身来。微往后退,然后双腿连攻对方下盘。

但是没想到的是,任原虽然被其踢中双腿,可却只是微微停顿,并无太多不适,反而激起他火气,庞大的身躯不顾一切的往他压来。

台下的人群见状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若是刚才那几个人,生受武松两脚后,基本上就跌在地上动弹不得了,却这任原居然还若无事人一般,不免都在心里给武松捏了一把汗。

很多百姓虽然都不敢为其叫好,可谁的心里不敬重英雄。一个人单刀赴会,全胜八名禁军高手,已经足够让京城里的百姓心怀敬意了。

就在此时,任原终于寻得了武松拳脚之间的一个停顿,欺身而上,两只粗壮无比的手臂狠狠抱住武松腰间,瞬间往后下方一压一推后,武松只觉得全身忽然如绑缚千斤重量,身子没来由的被他推得直往后退……

“哦……”

场中众人忽见此幕,皆是忍不住惊呼。

而燕青与焦挺也是长叹一口气,心中为武二郎惋惜,他们知道他不善于摔跤相扑,又已经消耗了太多体力,而这任原一看便是此道高手,能够鏖战至此已经很让他们意外了……

武松的身子被他推得直往后退,就在离高台还剩两步的时候,忽然……

“啊!!”

一声震天怒吼,穿透云霄。

只见武松那本来一直控制不住的身子,忽然停在了原地,任凭那任原如何用力,可他却马步稳扎,再也推不动丝毫。

“这怎么可能?”

燕青和焦挺皆是满脸不可思议的心头惊呼。他们都已经准备好待武松落败,自己去打这任原了,可此时……

“我日你姥姥!”

又是一声怒吼,台上的武松全身青筋暴起,忽然爆发出一股无穷之力。在台下上万人的目瞪口呆中,居然挣脱了对方那如铁箍一般的双臂,硬扛了那千斤的力气,生生把那巨人一般的任原高高举了起来……

“啊……”

行者武松,如下凡的天神一般屹立高台,他的头顶之上有那一脸死灰,如在梦里的任原,身前台下,有上万个目瞪口呆,如见神灵的京城百姓。

他们没见过气吞天下的西楚霸王,可他们今天却亲眼看见了一力降十会,力撼千斤的行者武松……

“砰!”

一声巨响,任原数百斤的身子被武松狠狠的砸在了擂台之上,已经一脸狠厉的武二郎没等他反应,便骑在了他的身上,重若擂石重锤的拳头,狠狠的打向了任原的头颅……

此时在他眼中,你已经不是京城依附豪门的擎天柱,而是那景阳冈上为害一方的吊睛白额大虎。

拳如雨下,血肉横飞。

原本不可一世的任原,就在这转瞬之间被武二郎如天神附体般爆发的潜能,生生打死在了东岳庙前的擂台之上……

谁也不知道他如何胜的,连擅长此道的燕青、焦挺,连武艺同样非凡的梁山众人都想不明白他这种情况居然还能胜。

“好!”

“行者武松!”

“打虎英雄!”

此时百姓们忘记了台上的是被官府缉拿的梁山贼寇,忘记了自己身边或许就有官府的探子。现在他们只知道由衷的呼喊,呼喊这世间的英豪名字。

……

场中的赵构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但是见惯了厮杀的李明还没傻,一声令下,东岳庙内外忽然号声大作,一队队官兵飞奔而出。

人群中的李助见状,如飘飘仙人一般几步跃上高台,长剑出鞘,转瞬间刺死几个欲冲上擂台做百姓打扮的官军。

“动手!”

话音刚落,擂台两侧的木板被人推开,无数的小贩也掀掉货物,都露出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兵器,而埋伏在人群中的梁山群雄有的冲上高台,架起已经脱力的武松就走,有的已经按照李助的嘱托,挺刀杀向了场中所有衣裳华丽的人……

第302章 李都监急寻计策 郭天师死里逃… “将军,贼人倒是被围住了,可兄弟们没有照看到,被他们挟持了康王和太师、宰相等高官的家小,还有许许多多京城里有钱有势的人……”副将焦急的问道:“兄弟们不敢动手,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话还没说完,李明只觉得自己就要一口气背过去,全身忍不住的打起摆子来。

“将军……”副将见他愣在原地,连忙催促。

“吼什么,我他娘的哪里知道怎么办!”

李明大喝两声,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原本得了孙傅所托,以为这就是白白捡的便宜,他既不相信梁山的人敢来,也一点都不担心自己领着几千禁军,反而被他们占了便宜去。

可现在不同了,别说那数不清被对方挟持的高官家小,就康王一个人的生死,就足够自己这禁军都虞候死一百次的了。

愣了半天,李明终于下令道:“快去通知太子殿下。”

……

东岳庙前原本拥挤不堪,热闹非常的场面终于消失不见了。反而换成了一片水火相隔的平静局面。

四周是数千禁军,还有临时赶来的开封府衙役,而中间是靠着擂台的一群梁山好汉和上百个锦衣华服的富家老爷,或者公子衙内。

这些人中,其实李助只知道跟着乐和在一块的是康王赵构那一伙,至于其他,他不过是为了避免到时候给乐和惹麻烦,故意让人给绑的。只要把整个地盘衣服华丽的全抓了,到时候哪怕赵构有所怀疑,应当也联系不到乐和头上去。

看着官兵慢慢的往中心靠拢,李助没好气的喊道:

“酆泰,他们再敢往前一步,就随便拉一个人出来砍了。”

酆泰还没应是,李逵这没杀过瘾的傻憨憨,已经大步上前,一举板斧一刀就砍在了一个中年富家老爷头上,一颗诺大的头颅掉落在地后,鲜血喷了他一脸……

他还要举起斧头往另一个人身上砍去,幸亏山士奇眼疾手快一把挡开他板斧,无语道:“你这黑厮,怎么就见不得一点血。”

李逵倒是无所谓,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对着对面官兵吼道:“再走一步俺杀一个,走两步砍一双……”

喊完又对着山士奇白了一眼。

“他又不是你亲家,顾那么好做甚。”

说完也不理他,自跑到前头骂娘去了。

在擂台前正自风轻云淡的李助、乔冽见状,皆是相视苦笑。

在旁边一直关注的燕小乙忽然走过来,建议道:“二位军师,这一时半会他们怕是决定不了,不如咱们退往东岳庙中,兄弟们也能轮流守护,保存些体力。”

二人闻言微微点头,对他交待道:“你脑子活,那就辛苦去与他们谈谈吧。若是不回复,杀几个贪官子女皆是无妨……”

……

太子府内,赵桓正与孙傅、郭京三人早就知道了梁山贼人冒死过来打擂,正一脸喜笑颜开的等着属下回来汇报好消息,可等那李明属下前来说完情况,赵桓也是一脸愕然。

“除了康王,还有些什么人被挟持了?”孙傅还是稍微有些城府,连声问道。

“太多了,那梁山贼子怕是早有预谋,那东岳庙前只要衣裳华丽的,全被他们抓了个遍。”那士卒苦涩说道:“小人也认不太全,可蔡太师孙子,王丞相家的小衙内……怕是不下百人。”

赵桓闻言脑子一片空白,大骂道:“都是群白痴,在府中吃喝玩乐不好么,跑那去寻死。”

孙傅见状连忙让那士卒先出去候着,小声安慰道:“殿下,这事虽然是官家默许,可毕竟没有圣旨明颁,若是处置不当,对您可是莫大不利啊……”

赵桓哪里不晓得这些,自己虽然是太子,可那康王却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而里头还有许多高官的子孙,若是因为自己出这主意把人全给坏了,这……

忽然看向真正出主意的郭京,厉声骂道:“看看你出得什么主意,现在如何收场?”

郭京闻听那消息,心中也已经慌得不行。他本来就是为了在皇帝和太子面前有个表现的机会,根本没想过梁山真的敢跑进京城里来。而此时无非两种情况,第一康王和那些人质与梁山贼人一道死在东岳庙,自己肯定活不了。第二放贼人走,皇帝与太子都丢一个诺大面子,自己也得死。

他好恨,居然出这么个鬼主意,弄到最后居然成了死局。

正自心中焦急,又被赵桓一喝,郭京全身都快吓软了。因为他已经从他那凛冽的眼神中,看见了无尽的杀意。郭京明白这个文武不通的太子爷,若是因为此事被皇帝与众大臣寻事,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丢出去。

可就在此时,那最后的求生欲,好像又给了他一个更伟大的灵感,让原本就要跪倒在地摇尾乞怜的郭神仙,忽然又变成了一副看透不说透的高深模样……

“唉……”

一声长叹,出乎了赵桓和孙傅的预料,再看他那模样,心中更是惊奇。不禁相视一眼,忍住了再骂下去的冲动。

“天师,您这?”孙傅打破沉默问道。

可郭京却眼神意味深长的看向赵桓全身,又闭上了眼睛。

素来信他如神灵的赵桓这下有点稳不住了,连忙客气道:“天师可是早就预料到了今日境况?”

郭京闻言,真是瞌睡遇枕头,心头不禁大赞。

又微微叹气后,终于睁开了双眼。

“敢问殿下与孙相公,二位熟读经史,可曾见过草寇最后真正坐拥天下的?”

赵桓与孙傅虽然不明白,可皆下意识摇头道:“没有,自秦末至今,天下无绿林百姓成事之例。”

话刚说完,孙傅好像明白点什么,不禁问道:“可那柴进乃大周皇室……”

郭京拂尘一甩,笑着打断道:“非也非也,柴家已失天下百余年,除了他们自己,谁还真正记得那沧海桑田的事?如今那柴进也不过就是个草寇罢了……”

听他神神叨叨的说了半天,可赵桓二人还是不解其意。

却听郭京忽然正色道:“某献此计,其实是冒着身死道消之险,为殿下谋划啊!却不想……唉!”

赵桓见其模样,好像在生气刚才自己的无礼之举,连忙行了一礼。

孙傅也正听得入迷处,跟着帮忙说合。

郭京听了一堆好话,也不敢得寸进尺,接着说道:“不瞒殿下,您虽然有真龙护佑,气运加持。可某观这这大宋天下却不光是您有此等异像啊……”

赵桓和孙傅闻言更是大惊失色,还没等他们开口,郭京接着说道:“半月前,我偶遇康王,见其身上紫气缠绕,似有潜龙在渊之像……某受殿下恩德,又岂能不报。故而冒着身死之险,出此计谋,表面是为取梁山贼人,其实是骗那康王前去,想借贼人之手,除掉殿下您真正的心腹祸患啊……”

话未说完,场中二人差点一下没站稳,全都颤抖着身体一脸不可思议,可又觉得不能不信。

因为自己这位皇帝,这位康王,是官家最疼爱的儿子,是大宋官员百姓人人称赞的贤王啊。若非自己占了嫡长的好处,先被立为了太子,不然未来一切还真不好说……

赵桓喘着粗气看了看孙傅,又看了看已经闭上眼睛恢复神仙模样的郭京,心中暗下决心。

“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东京全城怕是也已经听到消息了,如何能够施为?还请天师教我!”

郭京听到赵桓这话,心头长长出了一口大气。他知道太子爷已经信了自己,他的命也保住了一半。

可另一半还握在皇帝手里,必须得让这位太子爷出全力保护自己才行。

“殿下莫急,这条孽龙今日未死在贼人乱刀之下,乃是他命不该绝,现在若是强杀,怕是会引起反噬,对您和大宋都是一场浩劫。”郭京故作深沉的道:“待我将来再好好测算一下,最多两年,定替您除此祸害……”

第303章 梁山固守东岳庙 朝堂从此起风… 赵桓虽然贵为大宋储君,可却是个没有太多主见的人。又加上平日里信奉此道,故而郭京的一席话,他全都听进了耳中,记在了心里。

他明白柴进或许是大贼,可却只占领了山东数州半岛之地,自己只听别人说过,却感觉很遥远。

但是若让眼前那个人将来成事,对自己的影响才真是毁天灭地的。所以郭京他得保……必须得保。

与孙傅送走了仙风道骨的郭天师后,便唤来了另一个心腹尚书左丞张邦昌,几人一道商议过后,分头行事。

……

“二位军师,已经通知官兵给咱们送吃食了。”

东岳庙的正殿之中,负责与对方协商的燕小乙匆匆进来,禀报道:“只是这两天来了许多朝廷高官,那个李明好像已经不能做主了……”

李助闻言微微一笑。

“无妨,反正有那些富家老爷们作伴,除非狗皇帝下令,别人也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旁边的乔冽点头道:“若是他们送来了酒水吃食,先给几个富家子食用……”

燕青闻言我有些惊讶,问道:“军师是说他们会在里头下药,暗害咱们?”

“小乙虽然聪慧,可毕竟年少。”乔冽认真解释道:“常言说最无情是帝王家,这摆擂之事乃太子赵桓撺掇起来的,可现在这庙里头,却有一个受皇帝疼爱,也让臣民敬重的康王……”

燕青原本只是大名府中一个小厮,对这些事情没有太多的感触。可现在只要稍微一提醒,心中已经了然,连忙领命而去。

等他走了,乔冽问李助道:“师兄,乐和兄弟也已经跟着他们饿两天了,要不要偷偷派人送点吃的给他?”

李助闻言不禁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庙里吃的本就不多,而这些日子我观那些富家子弟虽然文武不济,可那脑子还算活泛。待他们送了吃食再一并送进去,免得露了马脚,将来反而还害他性命。”

没让他们等太久,当天下午,一车车的吃食酒水便送到了东岳庙庙门前,在那一直盼着厮杀的李逵如见亲人,也不担心对面暗箭伤人,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把那些送东西的小厮给骂走,提起一坛酒就要揭开……

“铁牛稍等。”

燕青和焦挺跟在他身后一把抢过。然后挥手让士卒往偏殿里头搬。

“咋的?还不让俺喝啦?”李逵极不乐意的问道。

“军师说了,小心那些人下药,让他们先吃。”燕青解释道。

“这也太小心了,里头都是他们自己人,难道还能一道害了不成!”话虽这么说,可他还是停了手,跟着那自家士卒追到偏殿,一脚把门踹开后,瞪着牛眼吼道:“俺们梁山都是好汉,你们虽然都是些贪官,可也不会把你们饿死,要吃的快些过来……”

说完把一包腌肉丢给旁边一个公子哥,又提起一壶酒直往他手里塞。

那些人已经饿了两天,除了喝过些水,确实是没吃过一点干的,此时全都往前挤,搞得一个诺大偏殿一会乱得不行。而那拿到酒肉的公子哥,早就跑角落里吃得满嘴油花。

“抢个鸟啊。”在门口看守的酆泰大喝一声,又对李逵道:“你莫在这添乱了……”

大手一挥,和身后的燕青一起招呼士卒把人赶开,让他们一个个过来领。

可就在此时,那个被李逵第一个塞了酒肉的公子哥,忽然在角落里大吼一声,一手捂住腰腹,一手用力抓住喉咙,眼睛血红模样恐怖非常……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吐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不停抽搐……

“啊……”

几声尖叫过后,那些刚刚拿上酒肉的大叫着一把丢到地上,而有两个也已经吃了两口的更是一脸死相,边哭边拼命的用手指挖喉咙眼。

“还真他娘的下药了……”

尽管李逵莽得不行,可现在也难免一阵后怕。而身后的燕青与酆泰几人也是面面相觑,暗叹幸亏军师提醒,不然现在自己怕也如他们一般了。

李逵看着一地的酒肉却不敢用,心里又因为刚才差点被毒死而气愤,抓过前头一个公子哥就拳打脚踢起来,一边打还一边骂。

“看看你们这群贪官就是心狠,自己儿子孙子都能害……”

……

等得了士卒通报的李助与乔冽赶来偏殿,里头已经躺了三具尸体,还有一个被李逵打了一顿,正在那捂着身子叫苦。

李助和乔冽听得消息时也是心中震惊,因为若是官府舍得这群人,自己可就不好脱身了。但是自己一想,如果真是那狗皇帝下的令,应该直接进攻的希望,比偷偷下药来得大。

二人稍微一商量,觉得这药还真不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眼神冷冷瞟过远处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赵构,不禁轻笑一声。

故作不知的沉声问道:“你们这些人中,是不是有谁得罪了官府里的高官啊?”

见一群人还傻乎乎的没听懂,李助只好接着忽悠道:“你们现在或许觉得是他们三个替我们当了替死鬼,可大家仔细想想,我们若想离开京城是绝不会让你们死的,所以吃的肯定也得给你们送……那大家觉得他是要毒死我们梁山一伙,还是要毒死你们诸位中的某个人呢?”

说完挥手让人把死的抬到庙门口,又对燕青嘱咐几句,又大笑着飘然离去。

待殿门一关,场中原本神色不安的众纨绔皆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角落中的某个人。

是的,他们听懂了李助的意思。

或许这些人都是纨绔,可没有一个是傻子。反而他们都是在高门大院见惯了勾心斗角,见惯了豪门龌蹉的富家子。

在这种时候,能在禁军、开封府的眼线中还能寻得机会之人,绝不可能是普通人。而自己这些人中,谁的身份最尊贵,谁的可能性也就最大……

他们不敢说出口,因为这些受过家族熏陶的纨绔,最懂帝王家的无情,也明白这种事情不可能说得清,也没人可以替你出气。何况就算你有了证据,也永远不能随意参合。

但是他们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

而那位原本镇定如常的康王殿下,也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眼神微微闪出一丝狠辣。

“我的皇兄,你好狠的心啊!”

第304章 赵皇帝内苑问事 曹将军君前解… 皇宫内苑,看着小黄门又端出来的吃食,大太监梁师成也是一脸无奈。皇帝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愤怒,可却已经两天没用过膳了。这对于注重修身养性的赵官家来说还是第一回。

挥挥手让小黄门退下,自己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再劝劝,可想想还是停下了。

就在前头,一群王公大臣跑到官家面前,哭吼着只要能除去那一伙梁山贼寇,愿意让自己的儿孙们杀身成仁……可见惯了他们嘴脸的大宋隐相,哪里能不晓得这不过就是给皇帝演戏而已。

他们舍不得自家的子孙与一群绿林草寇同归于尽,也明白皇帝是舍不得自己那位最疼爱的康王。过来吆喝哭喊一阵,只是想体现他们的大公无私,也好在将来把这纵容贼寇逃走的罪名,全部推给皇帝……

“爷,开封府滕府尹、平海军曹节度使在外头求见……”

一声呼唤打乱了梁师成的思绪,听说是开封府尹前来,他便猜到是过来禀报下毒之事的,只是没想到曹评居然与他一道前来。

连忙进去向皇帝讨了恩准,便命人接应二人进来。

待行了礼,滕府尹便躬身对皇帝说道:“官家,微臣现已查明那下毒之人乃是城东一酒楼的掌柜,姓庞名望。其家人皆受梁山贼人杀害,故而怀恨在心,便借此机会想替家小报仇雪恨……”

赵佶眼神冷冷瞟过滕府尹,又微不可查的看了眼身旁如老僧入定的梁师成,最终还是点下了头。

“人呢?”

滕府尹见问,连忙一跪到底。

“微臣该死,一时不查,让这贼子昨日在狱中寻了短见……”

赵佶闻言愣了一下,最后却发出一声轻笑。

他或许是个只晓得风花雪月的昏君,可却也是个极为聪明之人。蔡京、王黼等人都靠不住,都避开这皇家之事的时候,他就知道只能靠自己。

曹评第一次在这位皇帝脸上见到了冷静和杀伐果断。

“在你开封府治下出了此等人物,倒是了得的紧。”赵佶缓缓说道:“把这事情办完以后,就告老还乡吧……”

跪在地上的滕府尹身子微微一抖,可心里也是从未有过的释然。

能在开封府坐到府尹之位没有一个是傻子,他知道在这个朝廷做官,贪污些钱粮欺压些百姓,甚至出些骚主意都不会有大麻烦。可是如果你卷入那皇家的纷争之中,不管你是谁,都将不得好死。他不敢,躲在家里的蔡京、王黼也不敢……他们都能看出这种事绝对不是一个小小酒楼掌柜能折腾出来的,可是谁也不能说,只能寻个替死鬼,让这件事就这般归于尘土,消散于无形。

所以皇帝的话,也让他这几天压在胸口的石头终于放下,自己再也不用为了这皇家的勾心斗角而深陷泥潭了。

……

“你们随朕走走。”

等滕府尹退出后,赵佶也缓缓起身,领着曹评和梁师成出了书房,往内苑深处走去。

“官家,您要保重龙体啊。”

曹评待皇帝在一个凉亭中坐下,躬身关怀道。

虽然他在京城里也是个出了名的纨绔,而且是个吊儿郎当了几十年的老纨绔,但是他们曹家乃世代将门,而且还在神宗时出了一代贤后曹氏,可谓树大根深。

就在梁山秋冬领兵犯京畿,曹评便与宿元景领军阻敌,后来又收复被占据的各州府,受到皇帝的封赏,加了一个平海军节度使的衔,这次过来,其实是皇帝偷偷把他唤过来的……

因为这种事,文官皆明哲保身不敢言语,只有让武将想想办法。

赵佶听他关怀言语,微微点头以示心意,却开门见山的问道:“如今就咱们君臣三人在此,你们说东岳庙里的事该怎么办?”

曹评偷偷看了眼梁师成,可观其神色应该不会在自己面前出主意的了。

也不怕惹祸上身,躬身道:“末将觉得,不妨放贼人离去……”

赵佶知道他是个虽有纨绔表面,但实却乃有勇有谋之人,见其只说一半,连忙点头道:“尽管直言。”

曹评闻言,微微组织下言语,接着道:“回陛下,如今北方战事僵持,江南河北之地刚复,又有山东诸地仍落贼首,这朝廷绝对不能再乱了……”

赵佶微微点头,因为他的话说到了自己心里。他们三个人都知道赵桓虽是太子,可康王却受许多官员和士子百姓尊敬推崇,何况还有上百个达官显贵的子孙在里面,若是就此出了意外,朝堂难免动荡。

却听曹评继续说道:“此事东京百姓皆开始谣传,咱们更应该早些处置。”

梁师成见皇帝看来,连忙道:“奴婢虽是一个下人,不通文墨,却觉得曹将军之言甚是在理……”

赵佶很是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这种时候你就别给我装傻了,以你的脑子,朝堂上九成的官员都比不过你。

梁师成见皇帝面露不满,只好再次说道:“滕府尹既然处理好那酒楼掌柜之事便告老还乡,不知官家准备让何人接任?”

这话说完,赵佶与曹评开始都是一愣,可转念之间皆是大赞。

现在东京城不都流传这下毒之事乃太子所为么,既然滕府尹已经在开始擦屁股,自己何不再帮他一把。

“好,好,好。”赵佶连喊三次。

“就让太子接任开封府尹之位。”

你们不是传太子暗害康王么,朕要告诉你们,谁都不要信,那都是谣言。

心喜过后,又回头看向曹评。

“可若是就此放贼人离去,对这朝廷体面有损啊。”

曹评既然敢开口,便有了准备。

“此事本就是一伙江湖人招惹而起,却引得贼人来了东京。”曹评认真道:“官家应当已经知道,那柴进前些日子也在大名府外摆下擂台,既然是江湖打擂,咱们就用江湖之法解决他。”

“如何解?”

“那贼人敢来京城打擂,难道我大宋武人不能去么?”曹评躬身道:“末将请陛下降旨,招天下武艺高强的忠义之士,同末将一道赴大名府应擂……”

第305章 众英雄遁入兴仁府 康王爷山村… 赵佶和梁师成二人等他说完,皆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了另一种想法。

朝廷不能乱,康王也不能死,面子也不能丢。

这或许是现在能找到的唯一办法。可是他们从曹评身上好像看到了一种愤怒,一种对自己这个皇帝的愤怒。

这是对大宋武人受到欺压的反抗,也是想借此机会让朝廷重视军备勇武。毕竟说到底,曹评是个武将,而且他也不止一次的被蔡京等文官打压,不然又何尝还是如今地位……

最后梁师成闭上了嘴,皇帝赵佶也跟着沉默了。因为这圣旨明颁的招募令,极有可能在大宋天下掀起一股尚武之风,而这尚武之风,对于朝廷当权者,特别是打压武人一百多年的大宋来说,根本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武人对于他们,要用,但是绝对不可重用。

可思索良久,赵佶还是决定先解决眼前之事,至于以后如何,慢慢再看吧。

……

“二位军师,外头来了一个将领,直言请您出去说话。”

李助和乔冽闻言,笑着起身,与燕青一道走出了庙门。

只见远处几十步外的空地上,一员全副披挂,身长八尺的将领,正自一个人站在前头,模样看着不小,却像是保养得挺好,面白微须,颇有几分风度。

身后的九纹龙史进仔细一看,认出了来人,连忙说道:“这是个大官,名叫曹评,上次就是此人与咱们在兴仁府鏖战。”

李助闻言微微点头。

“看来是那狗皇帝有决定了,老道我去瞧瞧。”

说完对阻拦的乔冽等人摆摆手,一个人笑着走了过去。身后的花荣与庞万春连忙持弓在手,以防暗箭。

“你这道人能不能做主?”

曹评见他前来,傲然问道。

李助轻声一笑,点点头。

然后二人就在场地中央聊了起来,梁山众人与对面的官军只见他们两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偶尔还有一些争吵的神情,却听不真切。

等了怕有一刻钟,只见李助和曹评互相客气的拱拱手,同时转身回了阵营。

当天午夜子时刚过,汴梁城的东大门破天荒的开了一个口子,然后无数人影借着夜色匆匆出了城门。

又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东岳庙的小小山头上,忽然一阵火起过后,传出震天的喊杀声,把在睡梦中的京城百姓几乎都给惊醒。

所有人都想着,朝廷终于开始进攻了……

就在所有百姓都在期盼个结果时,第二天一早,便有人在街头大喊,平海军节度使、马军都指挥使曹评将军,深夜领军攻下东岳庙,杀敌数百,并救出了康王与一众人质。

……

百里之外的兴仁府地界上,一声呼啸后,从四处林中钻出无数条人影来。

“兄弟们可都来齐了?”

“回禀军师,都来了。”一个手提双锏的大汉连忙回道。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山李助一伙。

见分头回山的众兄弟皆在,李助也终于放下心来。他这一路,总还担心会不会有官军在外头拦截,幸亏是多虑了。

回头对燕青下令道:“把那三个人放了吧。”

燕青点点头,从后面马车里头拖出几个人来。先把身上的绳索解了,然后交待道:“此地已进兴仁府,你们往西去十五里,便可寻得进京畿路的官道……”

三个人见他说完已经转身走了,知道不会再有虚假,心里也是长出了一口气。一个掌柜模样的连忙重新请二人进了马车,自己坐在前头挥起长鞭,狠狠的抽打起来。

急急行了怕有半日,马车才缓缓停下。

“殿下,前头有间茶舍,咱们先去寻些吃食可好?”

马车中立马探出个头来,左右四顾之后,小声道:“乐掌柜,你可知现在到了何处?不如咱们再赶一段路再说?”

话刚说完,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

“无妨,乐掌柜乃见多识广之人,他觉得可以停下当是无妨的。”

这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康王赵构,蔡京的孙子蔡同,还有化名念仙楼掌柜的铁叫子乐和。

就在当日曹评前来,只要他们放了人质,便可纵容梁山离去。可李助又哪里会那么信任官府,直言把其余人皆可放,康王一人护自己出城后,自然让其离开。

这曹评不愧是个有种的人,知道若是不同意又会成死局,居然大着胆子就应了。也不晓得他是相信康王命大,还是信任眼前这伙人不会背信弃义……

当李助晚上来抓赵构走的时候,乐和又岂能放过这种结交生死的机会,直言愿意一起去,只是没想到蔡同这个大贪官的后人,居然也脑子一热给跟过来了,倒是让乐和意外不已。

就这样,三个衣裳华丽至极,却一身尘土潦倒不堪的年轻人下了马车,走进了茶舍之中。

乐和利索的点了些吃食,又让店家想办法弄些草料将马喂养一番,才走到赵构身后站定。

“乐掌柜坐。”赵构客气说道:“如今你我三人也算同生共死,就不用再讲那么多虚礼了。”

蔡同也是点头赞道:“乐掌柜就是义气……”

三个人在旁边一阵客套之时,堂中角落里却有一主一仆正在偷偷打量他们。

也许是看得清楚了,只见那个年长的主家躬身走到三人桌前,居然一拜到底。

“老朽宗泽,拜见康王殿下!”

乐和以前是登州的狱卒,虽然不认识他,却对临近州府的官员有些了解。惊讶过后,见赵构与蔡同皆是一脸震惊之色,连忙小声解释。

“小人曾听百姓说起过此人,乃是一个难得的清官……也在京里待过一阵,不过如今好像已经至仕在家了。”

赵构听乐和简短说完,连忙起身相扶。

宗泽不敢与赵构同坐,只在身旁站立,他这些天也听说了京城里的传言,却没想到能在此地遇见康王,难免问起。

等蔡同这个瞒不住事的,一边诉苦一边邀功似的说完,宗泽这才知道缘由,只是以他判断,其中怕是还有许多纠葛在,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弄清楚的。

“宗相公乃国之大才,为何在此地安生?”赵构忽然问道。

宗泽闻言眼神一暗,可有些事情牵扯皇帝,你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可若是说出来还是不好直接讲的,只好言语几句随意应付了。

赵构素来聪慧,见他神色倒是猜出了些什么。

安慰道:“宗相公勿忧,本王回京以后定向父皇举荐,绝不让良臣埋没于山野之中……”

宗泽也常听别人夸赞康王有太祖遗风,今日当面交谈,见其虽然年少却沉稳豁达,被贼人虏去也未见一丝愤怒和愁苦,心中更是欣慰不已,直叹:大宋之福,天下之福!

第306章 太子领职开封府 赵构回信邓州… 梁师成不愧是蔡京、王黼等人都要尊敬几分的大太监,他这一招以进为退,让东京城里的流言很快就烟消云散。因为谁都知道这开封府府尹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除了包拯那些受世人尊敬的贤臣,剩下的就是曾经的某些皇帝。

现在既然太子赵桓领了府尹之位,那便是向天下人宣告了太子是受皇帝信赖的大宋储君,根本不需要去行那宵小之事。

百姓们是骗过去了,可赵桓却骗不了自己。

他颤抖着双腿回了自己的太子府,一身衣裳都快被汗水浸湿了。就在刚刚,皇帝已经破天荒的给了他很多暗示,虽然言语还是如从前般和气仁慈,可那眼神中透露出的狠辣,却是赵桓从未见过的。

再加上旁边那个刚刚逃回东京城的兄弟,一脸和善的恭喜自己又领重任后,又再三感激对他的搭救之恩……这让赵桓心里更是一阵慌乱。

谁都不是傻子,特别是自己这些兄弟……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下人递过来一杯春茶,边献媚似的说道:“小的恭喜殿下领开封府……”

话未说完赵桓厉声骂道:“滚。”

那下人本还想讨个赏,不想被这一喝吓得不轻,连忙告退。

却听赵桓又连声催促道:“快去请郭天师。”

……

当郭京赶来太子府已是夜深,见到自己的衣食父母愁眉不展,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也猜到了东岳庙之事,应当就是太子派人办的,可自己又不好提。

只好委婉安慰道:“殿下勿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您只需安心等待,某定替您消除心中孽障……”

赵桓看他神色镇定,一副飘然不凡模样,心中稍微安稳。反而暗怪自己多此一举,当日天师可是再三提醒,莫要节外生枝,免得受其反噬的。

“那天师是否窥得天机?”

郭京故作神秘的道:“上天自有指引,只是现在时机未到,殿下还需安心等待为好……”

赵桓闻言点点头。

“一切劳烦天师。”

说完对外挥挥手,便有几个下人托着几盘银钱,后面还领着几个年少的女子进来。

……

康王府内,赵构看着一桌子送过来问候自己的书信,心头微微冷笑。想看看他们写了什么,却又想着反正都是千篇一律,懒得去翻。

正要命人把东西都烧了,眼角却见有封书信上写着:邓州团练使宋……

微微一思量,便想起来这个人。

不自觉的把那些信都过了一眼,却见这是唯一的一个地方武将来的信。最后还是打开看了看,却见文笔工整,言语简洁恳切,颇合赵构心意。

“不想这绿林草寇出身的宋公明,倒也还有些文采。”

心中思量一阵,最后还是拿起笔给他写了封回信。

边写,脑子里又闪现出自己那位太子爷的一副笑脸来。

“本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皇兄,这可是你逼我的!”

……

濮州辖内范县,柴进和一群头领,正兴致勃勃的听着李助与乔冽二人讲述东京一行之事,当所有人听到武二郎一人独斗八人后,又一力硬扛擎天柱任原,皆是忍不住大声叫好。

“大官人,您是不知道,当时把那任原数百斤的身子举起来,老道我都给惊得掉了下巴。”

李助刚刚说完,身后的焦挺也是忍不住赞叹道:“小弟还以为武松哥哥要败了,却不想天神下凡,活生生把那任原给摔落在地,都让咱们这练相扑的汗颜得紧……感觉在他面前,以前学的那些技巧都没啥用了。”

看着他那一副懊恼模样,知道这没面目平时就比找人比个相扑,现在怕是受到些打击了。所有人皆是莞尔一笑。

“焦挺兄弟莫要做此想。”王进笑道:“像武二郎这种有惊天神力之人,天下又有几个。你们那相扑摔跤之法,还是要多多教导给士卒才是。”

众人聊了一阵,乔冽又向柴进说起那东岳庙下毒之事,这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难道打一个擂台,会在机缘巧合之下让这大宋朝廷政局不稳么?”

柴进心中不禁一阵寻思,若是真能借这个机会让他们兄弟俩掐起来,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反正赵构现在虽然有个贤王的名号,可柴进却明白他那身体里,和那爹一样装的也是软骨头。

李助见柴进一个人在沉思,正欲让众人先退下,却见门口笑哈哈的走进来一个人,却是那黑旋风李逵。

“你不是嚷着去看打擂么,怎的又跑回来了?”花荣问道。

李逵闻言一脸不爽利模样,大屁股在凳子上一靠,苦闷道:“俺在那等了一天,一个上台的鬼影子都没见着。”

然后又看着缓过神来的柴进说道:“哥哥,杜老大让俺问您,是不是领军回山算了……”

李助见说忙道:“不急,那曹评和我说过,他会亲自带人过来打擂,想来应该不假。咱们若走,不是落人口舌嘛。”

“就是,到时候还以为咱们怕了他。”庞万春道。

柴进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

他原本在这大名府外摆擂,不过是得了李助提醒。毕竟人家在东京城摆擂,自己却跑到他北京城外头,确实是可以让山东兄弟精神振奋的。

何况对柴进来说,他的目的,就是要一点一点的消磨大宋朝廷在百姓中间的威望,因为只有这样,将来自己真正举起大旗之时,才会有人丢下那一百多年的主子,愿意跟随在自己身后。

“禀大官人,段景住兄弟派人回来了。”

锦豹子杨林匆匆进门,神色郑重的道。

李助见状,忙对身旁打闹的李逵几个挥挥手,让他们先出去。

第307章 燕云之地起战火 南乐县内遇故… 等两个风尘仆仆的段景住心腹将事情说完,除了柴进以外,堂内的李助、乔冽等人皆是一脸震惊神色。

“怨军”主将郭药师被童贯策反,既为向导又做先锋等带着大宋官军打进了燕京城。可就在他们志得意满之时,被辽国萧干领军杀得大败,死伤无数又反被夺去燕京……

柴进不惊,是因为这北方战事的进展,虽然与历史或有一些出入,可结果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知道萧干这次虽然胜了,可手底下却已经没了太多人马,败亡也只是在转瞬之间。

而北方事罢,天下纷争必起。

该来的,终于是要来了。

“这辽人已成强弩之末,怎的官军还那般不经打?”李助听完忍不住笑道:“郭药师一降,这大辽燕京路能拉出来的队伍,撑死了怕也就几万人吧?”

旁边那个报信的士卒听他如此说,连忙开口道:“禀军师,据咱们了解,那燕京各地现在还能被辽人掌控的撑死也就两万可战之兵,其中说不定有些人也已经起了降金之心……”

柴进笑着对他们点点头。

“二位兄弟一路劳顿,只不过休息两日,还得辛苦回北边才行。”

二人听柴进如此说,心中觉得莫大骄傲。

齐声道:“小人今日就可赶回去……”

柴进又对他们鼓励几句后,便让下去歇着了。

“大官人,北边一锅稀粥,曹评那老纨绔怕是不会来了。”李助打趣道:“这擂台?”

柴进轻笑一声,本还打算借此机会,吸引些埋没乡野的武人,可现在摆了那么久,除去来了几个胆大的,真正的高手一个未见,连那些看热闹的百姓,都快没耐心了。

不来就不来吧。

“既然如此,传令林冲、杜嶨,后天各军自回驻地。”

可传令士卒刚刚接令,都还未来得及离去,就见神医安道全急匆匆的跑上了阁楼。

“安神医,是不是没人打擂,您也看得没意思了?”王进打趣道。

安道全对众人笑着拱拱手,又对着柴进行了礼。

说道:“小弟匆匆过来,却是有一件事向大官人禀报。”

柴进请他坐了,笑着道:“神医唤个兄弟过来说一声就行,何必亲自跑这么一趟。”

安道全笑着躬躬身子,解释道:“小弟不知道如何与他人说,故而自己来了。”

顿了一顿,接着道:“小弟今日在那围观百姓中,看见了相州的岳飞小哥……”

“鹏举过来打擂了?”王进忍不住惊讶道。

安道全见柴进等人皆是一脸震惊神色,知道他不愿意向岳飞表明自己身份,连忙点头道:“虽然还未上台,但是小弟坚信绝对没有看错。”

说完对着柴进疑惑道:“小弟看他模样,应当是来打擂的,可后来又没上场,不知道为何。”

柴进闻言微微思索。

“今日谁在那守擂?”

“鲁提辖和邓大师!”

柴进闻言,摇头苦笑道:“难怪。”

李助和王进等人正欲询问,却听柴进对安道全道:“你去外面叫上花荣现在赶回马颊河,我在南乐城里等你们。”

安道全明白了他意思,不解的问:“大官人是说岳小哥不去打擂,是因为已经猜出您的身份了?”

柴进苦笑道:“当年赴河北初见鹏举时,鲁提辖也在场。虽然年岁久远,可以他的眼力,不可能认不出来,你早些去吧。”

安道全闻言连忙起身出门,与花荣说明后便去寻岳飞。

“事到如今,不如请鹏举一道上山聚义如何?”王进问道。

柴进对他苦笑道。

“只能去试试了。”

……

安道全和花荣接了柴进令,出门骑上快马直往西去。马颊河擂台离着范县不远,过了大名府朝城县便是。而现在这两个地方已经被邓元觉和栾廷玉领着人马占据,一路更是畅通无阻。

二人快马加鞭的在平整的官道上飞奔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河畔。隔得很远,就见河对岸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二人过了浮桥,就见擂台之上有个身长八尺,手提一把长枪的威武大汉,正与花和尚鲁智深斗得有来有回。

二人心里挂着事,没心思仔细看,只在人群中寻找岳飞的身影。

就在此时,只听台上鲁智深一声大喝,手中禅杖如狂风骤雨,直往那汉子身上劈去,巨大的力量压得那杆长枪几欲折断……

“某输了……”

只听一声呼喊,那拿枪的汉子已经退开一丈有余,拱手认输。

“你这厮若败,最少还得三五十合,怎么就认输。”鲁智深禅杖一甩,不满道:“来人啊,给他换根铁枪,洒家与他再斗过……”

可台下的邓元觉却是打着哈哈,笑道:“人家都认输了,师兄何必还抓着不放呢。”

“哎呀,好不容易来个有些本事的,却是个不干不脆的。”鲁智深摇头挥手,很是不爽利。

而那汉子本来见这莽和尚不让自己走,神色还有些慌乱,可现在有人说合,机灵的拱拱手已经走下台去。

花荣眼神跟着那汉子看了一阵,却见他下了台后,已经有两个高大的汉子正对他言语安慰,其中一人不就是自己要寻的汤阴岳飞?而另一个模样也是非凡的男子,像是要替他再战……

花荣连忙对安道全手一指,自己却一跳上台。

鲁智深一脸疑惑的看向花荣,却见他笑着走过来,眼神向岳飞三人微微示意,小声道:“今日怕是要打搅提醒哥哥的雅兴了。”

“兄弟认识那哥三?”

花荣点点头,然后向他说了柴进的打算。

鲁智深闻言应道:“既然大官人有安排,兄弟尽管自便。”

而另一头,安道全已经挤过人群,走到了岳飞身边。

拱手问道:“岳家小哥,可还记得小可?”

岳飞正自盯着台上的鲁智深和花荣,原本他的心里还对柴进的身份有一些些疑虑,可此时一见花荣,也就再肯定不过了。

听见安道全的招呼,岳飞回头一看,原来是救治自己母亲的神医,连忙拱手下拜道:“恩人在上,请受小人一拜!”

安道全和走过来的花荣一听这话,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难受。

因为这一声小人,和以前在汤阴县里自称的小弟,虽然只差了一个字,可听在耳中,却已经是有了太多生疏之感。

二人相视一眼,心中有些不满,却也不好多说。

花荣道:“我等二人奉兄长之命,请岳小哥赴南乐县中一会。”

旁边那个与鲁智深比斗的汉子,见岳飞神色百变,忍不住出声道:“你们能与那鲁智深说话,莫非也是梁山的?你兄长……”

话未说完,眼睛大睁,与另一个人一起,直勾勾的看着身旁的岳飞,皆是忍不住心头狂跳。

“岳鹏举居然识得那梁山柴进!”

第308章 岳飞南乐会友 柴进苦劝良人 坐在南乐县衙后堂的柴进,见到随着花荣、安道全缓缓走来的岳飞,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内心的纠结、痛苦,或许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愤怒。

李助和王进不理解他这种态度,可柴进懂。

作为一个一辈子都信奉忠君孝义的人,在忽然发现自己心头最敬重的兄长,居然是天字第一号绿林匪首时,那种心情想想都觉得苦闷。

柴进心中暗叹一声,站起身却笑着看向另外两个汉子问道:“鹏举,这二位兄弟倒是面生得紧,可是你最近结交的好汉?”

岳飞见他神色如常,还如曾经一般,心中更觉难受。

立于堂中纠结再三后,还是躬身一礼,可嘴巴微张,最后却一个字也没发出来。而那两个同来的汉子,倒是都偷偷打量主位上一脸春风的梁山之主。只是碍于岳飞没说话,也只跟着拱拱手。

身旁的李助王进等人都是见一叶而知秋的人,哪里能看不出来岳飞心中所想。

王进看在周侗的面子上,又不是个急躁之人,故而还能忍耐,可李助却没那般好的脾气,不禁出声挖苦道:“好一个岳鹏举,许久不见,倒是让老道刮目相看了……”

岳飞一听这话,身子破天荒的一抖,而心口更是如针扎一般的疼。

柴进见其模样,不忍再让李助奚落于他。

“诸位兄弟都回避一下吧,我与他单独待会。”

李助和王进相视一眼,都叹了口气往外头走。

花荣对那两个陌生的汉子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领着二人往外头走。

等他们都出去了,整个后堂忽然安静得可怕。

柴进虽然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而从他的神情中也已经知道想说服其投山基本没有可能,但还是想再试一试。

指了指前面的凳子。

“哪怕你猜出了我的身份,可你还是来了,那就说明在你心里还记挂着咱们兄弟之情。”柴进温和说道:“坐吧,与为兄说说最近家中如何,又为何跑来了大名府?”

此时房中就只二人,岳飞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悲恸,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缓缓向前坐下。

“劳烦……劳烦兄长挂念,家中一切都好。”

刚才在人前,岳飞还强装着内心的镇定,可此时就二人对坐,他再也摆不出那冷漠的样子。

没有回答柴进后面的问题,忽然神色激动的问道:“兄长如今虽然占据山东之地,可又如何能敌过大宋百年威压,不如早些遣使进京,求得朝廷招安。说不定那样还能给您和手下好汉们寻得一条出路……”

柴进见自己还没开口,他倒先替赵皇帝当起说客来了,不禁忍不住轻笑一声。可内心里知道他是关心自己,难免感动。

“兄弟现在可是已经离家从军了?”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柴进反问道。

岳飞点点头。

“听闻定山军正征召骑卒,便相携好友张宪、王贵想赴河北,却在路途中听说此地设擂……”

柴进闻言不禁眉头一皱,心中更是惊讶非常。他没想到与其同行的居然是将来岳家军的几位心腹大将之二。其中张宪在风波亭与他一道生死,而王贵却在传说中,最后成了投靠秦桧害死岳飞的帮凶。

神情不变的往门外瞟了一眼,也不知道那两人谁是张宪,谁是王贵。突然很想把牛皋给唤过来,陪他们几个先喝一顿酒。

“兄长,您乃大周皇室嫡孙,太祖曾言,柴家子孙罪不加身,此乃人尽皆知的事……”

见他还不死心,就像将来他去劝降那各路造反的义军一般,柴进连忙笑着摇头道:“鹏举,你的心思我明白,可你却还不懂这个朝廷。”

走到阁楼旁的窗口,示意他过来。

然后对着外头的百姓一指,问道:“你觉得此处比之相州各县如何?”

岳飞忍住心头急切,回道:“小弟虽然不知详情,可观之此地,百姓和睦,民丰富足……相州各县多不如矣。”

“那你可知江南百姓正被重启的花石纲弄得民不聊生?河北、河东各路又因免夫钱搞得民怨沸腾么?”柴进缓缓说道:“若是在朝廷威望与百姓安康之间做个选择,你会如何选?”

看着他一脸痛苦神色,柴进连忙挥挥手,也知道他不会回答自己,有此一问不过是要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种子罢了。

“天下皆传我这柴家后人乃世之大贼,可谁又知道我不过是想沧州偏僻之地厮混一生当个纨绔。”柴进打趣道:“天下安宁与否,永远不是出一个有野心的反贼能够决定的。若是百姓无衣裹体,无食充腹,死了一个柴进还会有无数个李进、张进。”

“你还记得咱们初见时,我与你说的话么?”

此时岳飞胸口起伏,想去说服眼前的兄长,可他却寻不到一点理由。从大义上讲,朝廷是抢夺的柴家江山,你不能说他不忠。而眼前的百姓又已经证明,这山东之地的百姓比自己家乡,实在过得太好太好。

好像自己信守的道开始变得支离破碎,可心里却不愿意去承认。而当年柴进在小河旁,对自己这个微末少年所讲的话,虽然他当时不懂,可现在联系一起,直如受到雷击。

因为柴进当年的话,好像就已经猜到了会有今日一般……

“你们哥三明天可去山东各地转转,我不会让人陪你们。”柴进道:“去问问百姓是愿意跟着我柴进,还是回到大宋朝廷手里,再去受贪官摆弄。”

“柴进少无大才,不确定能让天下都能过上安稳日子。可我会努力去做,哪怕将来做不到,也希望有人陪我一起去做。”

第309章 岳鹏举亲赴梁山 童枢密再起妖… 数天之后,正在山寨逗孩子的柴进忽闻通报,岳飞、张宪三人已在水泊外。

“大官人,也不知道岳飞兄弟是否会改变心意。”身旁的王进有些期盼的问道。

“这小子天资聪颖,可那脑袋瓜就和入魔似的,死守着那赵官家的忠君之义,真是气煞我也……”

听着李助发了一顿牢骚,柴进哥俩也只能相视一笑。谁都知道这位军师心里也是很喜爱岳鹏举的,现在的话更多的是出于惋惜,而非愤怒。

柴进站起身领着大伙往外走。

对那传令士卒说道:“请他们进山!”

……

一艘快船驶离李家道口,船首站着三个一身劲装,身材高大的汉子。

中间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原本坚毅非常的脸现在却神情百转,就像乱了心智。

“鹏举,还是那句话。你投梁山我就投梁山,去河北我也跟你去河北,一切都听你的。”

旁边相较二人显得瘦些的汉子也跟着说道:“张宪兄弟说的对,咱们都听你的。”

岳飞感激的对二人点点头,虽未说话,可男人之间的情谊却是不需要太多语言的。

王贵还要说点什么,忽然见前面黑压压一片战船停泊在宽阔的湖面上,井然有序气势非凡,不禁张着嘴巴啊的一声……

“我的亲娘啊。难怪直下东京城朝廷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张宪红着脸激动道:“光这一支水军,梁山若是只想护住这水泊,天下谁能夺得?”

岳飞三人除了平时听过一些传言,又在大名府打擂时见到一两千步卒外,也就是这些天在各地碰见过一些守城的士卒,那些驻扎各地的战兵他们哪怕想看,没有梁山头领陪同,根本不会让他们窥探。

而此时一进水泊,就碰见这天下第一水师,心中谁能不惊。

“岳家兄弟,以你的本事将来领个一两万步卒或者骑兵想来是不难的,没必要去夸这一群水猴子。”

说话之人话虽然是对岳飞说,可那眼睛却一直看着后面的水军士卒。

那些士卒知道这头领平日就爱耍笑,来来回回混得也熟络不已,一个领头的不禁笑道:“李四哥哥,若是小七哥在一定得把您摇湖里去……”

“哈哈,他活阎罗若是在这我会说这样的话么?我又不傻!”

一群粗鲁的汉子在身后不停耍笑,让前头站立的三人也都心有所感,不知道这份男人之间的随意,河北的禁军中能寻到么?

三人仔细的打量沿途的船只,怀着对这座绿林山寨的向往,终于驶进了金沙滩。

“青草蛇,这三位兄弟是何人,还让你李大头领亲自护送。”

船只刚刚停下,就见几个打着赤膊,露出一身腱子肉的大汉,其中两人模样还有些相似,像是两兄弟。

李四一跃下船,打着哈哈凑过去笑道:“这是大官人的兄弟,今儿第一次来肯定得客气些不是。”

那几个大汉听是柴进的兄弟皆是有些惊讶,他们上山日久,可是从未听说寨主有何亲戚过来。

一起走过来客气拱手道:“大官人的兄弟便是咱们的兄弟。”

那个与李四耍笑的汉子更是大笑说道:“今天三位过来,咱们都能混顿酒喝了。”

岳飞很懂礼数的与几人稍微客套后,便在李四招呼下进了关门,直往聚义厅去。

“李四头领,那几位都是贵寨水军将领?”王贵小声打听道。

“兄弟好眼力。”李四客气道:“那三位兄弟一个是江南的诸能哥哥,另外两个却是一对同胞兄弟,阮家小五与阮家小七。”

忽然一脸嬉皮笑脸的道:“大伙听说三位过来投山,寨主定会摆下接风宴,咱们都能解解馋虫!”

岳飞闻言心头一颤,而张宪与王贵皆不漏神色的偷偷看了眼岳飞,脸上却是笑着直道都是天下闻名的好汉。

四人行到半路,忽听前头传来几声招呼,抬头看去却是柴进和李助等人正往这边过来,连忙快步向前。

“兄长与诸位好汉又何需亲来。”

岳飞等人行了礼,客气说道。

柴进微微一笑,他其实想让他自己在山寨多转转,可后来一想,以岳飞和李四的性子,肯定得先来见自己。

可等真正见到,该问的就会问,该给答案的就会给自己答案。万一他还是要走,再转的心思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对他们挥挥手,往北上了一条小道,边走边说道:“诸位观我梁山如何?”

“柴大官人天纵之才,寻得这一方宝地,又有无数英雄相助,咱们皆佩服不已!”

柴进笑着看向说话的王贵,忽然心头一动。

此人最后虽然有着投奔赵构和秦桧,背上个陷害岳飞的罪名,可在此之前却一直与鹏举一道从南到北,忠心耿耿。而投奔赵构说老实话也不能说他是叛徒,毕竟那是自己的皇帝和宰相,换成别人,或许也没有几个敢反抗的……

“若是先把王贵和张宪说动,是否能将这岳鹏举这顽固留下呢?”

笑着对王贵点点头,又看向岳飞,故意问道:“鹏举乃熟读兵法,少有韬略之人,觉得梁山士卒比之大宋官兵如何?”

岳飞闻言脸色出现微微犹豫后,拱手道:“大宋之兵虽然兵甲齐全但是久疏战阵,现在比之梁山多有不如。”

稍微一顿,接着道:“可现在朝廷为复燕云,正大肆募兵应战,想来多加操练定能焕然一新……”

听着他神色镇定的一番说辞,柴进刚刚燃起的希望差点又被他这一盆冷水,浇得火星子都没了。

而一旁的李助已经一脸愤怒,只是碍于柴进早有交代才忍耐没有骂出口。

谁都能听出他话中之意,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去面对现实,更不愿意说朝廷那些皇帝高官的一句坏话……

柴进不禁摇头苦笑,伸出手拍拍他肩膀,虽然心头早有预料,可又哪里能够真的甘心。

“大官人。”

一声呼喊打破了人群中的尴尬。

柴进回头一看,却是神机军师朱武和锦豹子杨林。

“出了何事?”

朱武虽未见过岳飞,可刚才却听柴进说起过,现在还未确定投山,有些话不好直接说,微微示意想请柴进借一步说话。

“无妨。”

朱武闻言也不再犹豫,拱手道:“京城传来消息,官军在燕云大败损兵折将后,童贯与蔡攸把责任全推给了西北种老将军,如今皇帝下旨剥夺种师道领军之职,勒令其告老还乡……”

柴进等他说完,忽见岳飞原本沉稳的脸出现一丝震惊和慌乱,而那高大的身子都没来由的抖了一下。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啊。”柴进心中大笑。

而李助更是恰到好处的问岳飞道:“鹏举觉得赵皇帝此举,算不算得上英明神武,童贯和蔡攸算不算足智多谋?”

(感谢诸位兄弟的祝福,我父亲暂时已经出院,明天开始给大家补上这些日子欠下的……尽量的多发几章!)

第310章 聚义厅豪杰饮酒 断金亭兄弟谈… 李助不是一个言语恶毒的人。

他的处事风格,反而比在场的柴进、朱武等梁山众人更加直率与古道热肠。

可此时的话,如同一把钢刀狠狠的剜在岳飞的心窝里。

聪慧如他,明白此时说这些话,对于一个忠贞之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侮辱。可眼前的岳鹏举,那位李助都敬佩不已的关中大侠,铁臂膊周侗的关门弟子,却不愿意去看透这肮脏的官场,要死硬着替那些贪官卖命。

所以他不说心里会难受。

李助一人一剑驰骋江湖,就是见不得好人受欺,贪官当道。而现在种师道的下场就像一个引子,把他压在心底的愤怒给生生勾了出来。

谁都知道他最重英雄,而那位年近八旬,矗立西北数十载让党项人不敢东进一步的种老将军便是所有人的英雄。

所以他的下场,让场中的李助更气。

气童贯、蔡攸的无耻,气皇帝赵构的昏聩,也气岳飞的顽固不化。

看着他还我有些青涩,却一脸煞白的岳鹏举,李助闭眼慨叹一声,然后向柴进行了一礼,自己调头往聚义厅而去。

他不忍心一直去奚落一个忠贞之人,可若是待在这,哪里又能忍得住,干脆眼不见为净。

等李助走了,一直以为他们要投山的青草蛇李四现在也明白过来。

很是懊恼的说道:“岳飞小哥,你不是咱们大官人的兄弟么,怎的还要去投官军?”

说完对着一旁的柴进,苦笑道:“哥哥,好多兄弟可还等着喝接风酒呢,现在怕是……”

柴进对其微微点头打断了他的话,又问朱武道:“辛苦军师通知朱贵、朱富哥俩在聚义厅准备些酒菜,我晚些再过来……”

说完拍拍仍旧发呆的岳鹏举,领着他继续往前走。

李助能被种师道的消息气到,场中的岳飞和王进等人何尝不是如此。一直等走到断金亭,他们几个才彻底缓过神来。

只有柴进明白,这还不是那位种老将军的最后结局。若是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这位大宋军武之中如天神一般的人物,就会在东京城外,在悲愤交加中黯然离世。虽然与他年纪有很大关系,可若一定要说是被大宋皇帝的软弱无能活活气死,却也一点不为过……

一阵山风吹响着断金亭外的林木。

“兄长……”

柴进的屁股还没在亭中坐稳,岳飞便躬身下拜,可口中冒出两个字后,却再也没有了声音。

柴进哥俩相视一眼,都看出了他的痛苦。这种痛苦中或许也夹杂着犹豫和对自己的愧疚,可还不足以让他的心境改变。

“唉!”柴进忍不住长叹一声,轻轻将他扶起。

罢了!

对着王进道:“请兄长带张宪二位好汉先去聚义厅,我与鹏举单独待会。”

王进闻言对二人做个请的手势后,张宪、王贵也对柴进深深一礼,缓缓而去。

“鹏举,你心中无需觉得对不住我。”柴进笑着柔声道:“咱们兄弟的日子还长着呢,莫要多想了。”

岳飞闻言眼眶一红,又要下拜,却被柴进伸手拦住。

“在山东逛了这么多天,我相信你看到了很多。”柴进说道:“而以你的聪慧,也早就看透了一切。至于现在还想去河北,不过是家中父母还有先师周老前辈的教导,替你做了选择……”

柴进边说,可岳飞已经睁着眼睛如受雷击。

“兄长,您……您居然能……”

柴进微微一笑,忽然伸了个懒腰。

“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总在想怎么才能劝你留下,可是让我伤了不少脑筋。现在你做了决定,倒也让为兄能睡个好觉了。”

柴进话说得随意不已,可岳飞直如一股暖流冲击他心肺,让他隐忍在眼眶中的泪水喷薄而出。

岳飞一跪到底,大哭道。

“小弟对不住兄长……”

柴进拉住他的手,将他扶起。

“咱们每个人选的路,都和自己的家人师友的教导有很大关系,而我柴家先祖或许也恨他赵匡胤夺去江山,却也没有一个人教我要来做反贼的。”柴进笑着说道:“可人如果在发现前面选的路是错的,是一条道走到黑,还是应该重新选择过呢?”

岳飞闻言,看着柴进一脸淡然的神色,知道他话中之意,却还是认真道:“兄长尽管直言,小弟定铭记于心。”

“你什么都清楚,又何需我说得那么明白?”柴进笑道:“只要记住当年我对你说的话就行,从古至今永远没有千秋万代,若是你的那个朝廷已经不值得你效忠了,不妨为了那些可怜的黎民百姓换一条路走走,也为他们拼一个安稳出来”

忽然看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我希望下次咱们不是喝送行酒,而是接风酒!”

岳飞忍住心头感动,重重点头道:“小弟一微末之人,愧对兄长如此抬爱……”

柴进笑着摇摇头,起身领着他继续往山上走,沿途给他讲些山寨的趣事,又领着他去家中坐了一会,途中再也没有说过一句希望他投山的话。

有些人苦劝或许有用,可有的人他若是自己没有断了那个念想,说得再多也是徒劳。

他们守着自己的道,活在自己的梦里。一直坚信只要自己努力,就能改变这个朝堂暗无天日的现状。

谁都没有错,不管是坚守的,还是寻求改变的,都没有错。

反而正因为有这样许许多多的卫道者和寻路人,中华民族才能屹立寰宇万年不倒,受尽苦难仍能傲然世间。

第311章 三兄弟远赴河北 刘延庆领军出… 在家中闲坐一阵,柴进便领着他出了院门,看着一派祥和的梁山,岳飞心中也是感触良多。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冷静,他也自在起来,完全当成了来兄长家中串门的亲戚,也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

“小弟在山东多闻百姓传颂嫂嫂仁慈……”

听他夸了几句,柴进连忙笑着打断道:“现在你看她抱着娃娃,拿着针线。却是不知道人家从小舞刀弄枪,初见时可是要冲我梁山营寨,拿我回去邀功呢……”

岳飞倒是不清楚这些,闻言憨笑一声,却不好接话。

“大官人请留步……”

二人正自往外走,却听后面传来一声呼唤。

柴进回头见是林冲岳丈张老教头,连忙停住脚步。

客气道:“您老今天也想喝几杯?”

张教头哈哈一笑,眼睛却盯着身旁的岳鹏举仔细打量。

“老朽听李助军师说周前辈的传人来了山寨,是否就是这位小哥?”

柴进闻言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应是。

“好好好!”张老赞叹几句。

柴进对岳飞介绍道:“这位老人曾经也是禁军中的枪棒教头,与令师亦是旧识……”

岳飞闻言连忙行礼道:“前辈当前,请受岳飞一拜。”

张老连忙爽朗的挥挥手,笑道:“我这年纪确实比你大了好几轮,可若是从你师父那来论,咱们可算平辈了。”

忽然长叹一声,缅怀道:“当年令师周老前辈乃禁军中的扛鼎人物,不管是兵法韬略,还是拳脚枪棒无一不精。不管是我还是王教头与小儿林冲,都曾受过他老人家的点拨,当真是受益匪浅……”

伸手拍了拍岳飞宽阔的肩膀,赞叹道:“岳家小哥能得周老收做亲传关门弟子,未来定不可限量。往后在山寨可要多来看看老朽,莫要生分了……”

柴进见岳飞闻言有些尴尬,又不想让他觉得是自己叫过来劝说于他的,连忙凑到老人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张老闻言眉头一皱,看着岳飞长叹道:“虽然人各有志,可岳家小哥是否能听我这老家伙啰嗦几句?”

岳飞连忙躬身道:“前辈尽管直言。”

张老对着柴进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边走,他一边说道:“令师的为人抱负你当再是清楚不过,他乃是一个纯粹的武人,只想靠一身所学强军备武,守护黎民百姓。可最后却看透朝廷,最终飘然而去……你能成为他的亲传弟子,肯定也是如他一般不会逢迎的人,莫怪老家伙说话难听,以你们师徒两的性子,哪怕一时得到上官看重,可就怕最后的结局也是……”

岳飞听完陷入沉思,可柴进却是心头打鼓,震惊非常。他没想到张教头这话,完全是把岳鹏举的一生都给料定了。

张教头见岳飞模样,不忍心再讲。

岔开话题,对着柴进道:“今天老朽托岳小哥的福,也去聚义厅讨碗水酒喝,大官人可莫要嫌弃!”

“看您说的,平时请都请不来。”柴进客气道:“待会晚辈定陪您喝个痛快。”

……

第二日一早,岳鹏举在郓城县外与柴进拱手而别。

昨夜的一顿好酒,让他体会到了梁山众人之间的畅快,也让心思缜密的张宪与王贵感触良多。

三人三骑不急不慢却都没有聊天说话的兴致,每个人的心里好像都觉得丢掉了很重要的东西,反而跑到河北去寻找一个不知道深浅的未来。

直出了济州地界,王贵见岳鹏举虽然神色如常,可他们二人都是相州汤阴人,乃自幼相识的交情,对他为人再是了解不过。

对着一旁的张宪努努嘴,故意说道:“柴大官人就是大方,还送了我二人一匹好马,不然鹏举你还得陪着我与张宪一路走到河北去。”

张宪为人厚道,没有那么多心思,可现在也明白王贵是想让岳飞心情畅快点,也是笑道:“就是就是,等咱们到了河北,怕是那征兵的官员都得羡慕咱们自带的好马。”

“说不定咱们靠着这三匹马,能直接做个队头也说不定呢。”

岳飞笑着看向二位兄弟,忽然问道:“你们随我舍了山东,却去河北路当个小卒,心中怕是气毁了吧。”

王贵听他言语,看来心情还不错。

不禁开始打趣道:“那肯定啊,以咱们兄弟的本事,再加上你与柴大官人的交情,将来哪怕不能独领一军,做个梁山的地方武将总可以吧,可现在什么都没了。鹏举你脑子武艺都比咱们强,将来若是发达了可记得提携提携咱俩……”

“说的对。”张宪也笑道:“不过我觉得那些事都太久远,现在还是让他出出血,请咱们饱吃一顿才行。”

岳飞心中虽然不舍柴进,可既然已经离开却也不是扭捏的性子,此时又有两位好友相陪,更是不觉得孤单。

闻言不禁一甩马鞭爽朗道:

“好。咱们去大名府寻个最好的馆子,兄长临行前硬塞给了我一点银钱,咱们沿途把好吃的都吃个够,到了河北咱们哥三一起混出个人样来!”

张宪和王贵一听这话,也被他豪气所感扬起马鞭,大叫着紧随而去。

……

梁山聚义厅旁的值房内,李助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没了一点金剑先生的风度。

“哎呦,一个多好的良将胚子哦,又送到赵官家碗里去了。”

柴进和吴用、朱武看他还在这惋惜,不禁相视一笑。

“军师,大官人也不想放啊,可人家要走又有什么办法!”就在门口的韩滔笑道。

“干嘛不强留下算了,花荣将军不也是一开始不乐意吗?”焦挺问道。

韩滔往外头一瞅,见花荣离得老远不禁苦笑道:“这种话可莫当着花将军面前说,大家心里知道就行,莫要伤了和气。”

“韩滔将军所言在理。”吴用笑道:“花荣兄弟的情况与岳小哥还是有些不同的。花姿妹子和花家小娘子都不愿意在芒砀山待,后来又闹出了那么多的事,哪里能跟全家老小皆是汤阴百姓的岳家一般?”

朱武闻言不禁看着柴进小声问道:“既然大官人说岳鹏举乃是受家人的影响颇深,此事解决之法,是不是还得落在相州?”

柴进微微点头。

“慢慢来吧,我相信他们几个与山寨的缘分不会就这么断了。”

话刚说完,却见门口锦豹子杨林匆匆而来。

“禀大官人与诸位军师,京城来了消息。”杨林将一封书信双手奉上后,一边说道:“朝廷派大将刘延庆接替了种师道之职,更调派西北各路精兵和禁军精锐赶赴雄州……”

柴进把信看完后递给几个军师,这消息与历史上虽然有些时间方面的改变,可却并无大的出入。而西北除了种师道,地位声望能接替他的就是刘延庆了,所以也并不吃惊。

“这几日段景柱可有派人回来?”

杨林忙答道:“未曾。”

柴进点点头,示意让他继续去忙自己的事。

看着一旁闷闷不乐的李助,不禁笑道:“要不咱们去外头转转?”

李助见状连忙起身道:“也好也好,不然心里总挂着岳鹏举这臭小子,喝酒都不痛快。”

第312章 活阎罗水泊邀贵客 小旋风渔村… 柴进拉上李助因为岳飞的离去而郁郁寡欢的李助,还有几个亲随头领一路出了水泊,可下船时又在犹豫该往哪里去。

出来本就没什么重要的事,若往附近州县去嘛,难免又给各地的官员找了麻烦。毕竟山东各州各府不管是民生还是军事皆有条不紊,官员也算尽职尽责,去得太多反而不好。

可若又打道回山,柴进也觉得太搞笑了一些。

正在犹豫之际,亲自领着水军送柴进出水泊的阮小七笑道:

“大官人,您若不嫌弃,去小弟家中坐坐?”

柴进闻言不禁和李助相视一笑。

“好,就去石碣村。”

阮小七见柴进同意,连忙开心的招呼大伙重新上船。

石碣村临着梁山泊,自从山寨占了济州,阮家哥三便在村里建了院子,把老母亲和妻儿又给接了回去。

几人在船上闲聊一阵,船只便靠了岸。

柴进以前来过几次,倒也熟门熟路。唯一不同的是以前那几间草屋变成了一栋两进院落的新房子,虽然不大没有高门大户的气派,却也修得颇为雅致。

李助隔着老远就打趣道:“小七,你们哥三就弄了这么小个地方,你家老母不是还得跟老二家媳妇吵嘴?”

“那哪能啊。”阮小七憨笑道:“以前不快活多半都是穷闹的,现在跟着大官人有吃有喝,还有诺大面子,早就不吵了。”

忽然想起一事,凑到柴进身边道:“哥哥,我家老娘肯定得和您说给我娶媳妇的事,您可莫要……”

“莫要什么?”柴进笑着打断道:“她老人家又没说错。”

“可小弟还不想呢。”阮小七急道:“等哥哥当了皇帝咱再想那档子事,反正我们老阮家已经有种留下了……”

身后李逵插嘴道:“小七哥也不是真爷们,大官人就算当了皇帝俺也不娶。”

柴进、李助等人闻言皆是一阵大笑。

众人边走边说,进了石碣村村落。等快到阮家时经过一户人家,却听里头传来一阵男子的哽咽声。

阮小七见柴进往里头看,小声解释道:“这是小弟村里一个叫齐旺的渔民,以前官府强收鱼税大家都不好过,所以他一把年纪也单着。可后来大官人在山东做了主把这害死人的渔税取消了,他也活络了起来,娶了个从外地逃难来的女子……可惜前些日子难产死了,所以只要喝点酒一个人就在那哭……”

柴进闻言微微点头,知道平民百姓娶妻成家不易,可他应当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了。

但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而苦命人这个天下不知道还有多少,柴进也不好登门去管,想着待会让阮小七送去几贯钱,算是聊表心意吧。

一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便进了阮家小院。

阮家老母和小二、小五的媳妇听得声音,连忙出来行礼拜见。

“嬷嬷归家日久,晚辈还一直未曾登门看望,却是我的不是了。”柴进客气道。

阮家老母连忙摇头。

“大官人您是咱们济州百姓的天,管着那么大一摊子人和事,只要不嫌弃我这老太婆给您添麻烦就好,哪里还敢劳您记挂!”

柴进知道这位老人虽然是农村妇道人家,却是颇有见地,人也厚道随和。

打趣道:“晚辈最近可闲得很,今天特意过来就是来您家中蹭吃蹭喝的。”

阮母闻言爽朗一笑,大家相识多年,虽然因为柴进的身份没有天天见面,可也比其他兄弟的家属要熟络很多。

“老太婆巴不得您和军师,还有诸位头领天天来。”

客气的请柴进等人坐了,然后招呼两个儿媳妇往后面张罗去了。

“小七,这院子虽好,可若是你们哥三全挤一起却是小了一些,为何不一人盖一间,或者弄个大些的?”王进有些好奇的问道。

“教头哥哥不知,这都是我老娘做的主。”阮小七对众人说道:“原本我们哥三准备一人弄一间,也给她老人家长脸。可她却说托大官人的福,让咱们已经在这石碣村成了最有头有脸的人,若是太过招摇反而惹人说闲话。还交待我们哥三莫要忘了曾经的苦日子……”

“好一个通情达理又不忘本的老太太。”李助闻言,大声赞叹道:“待会我得给你老母敬杯酒。”

王进也赞道:“想不到阮家老母居然如此深明大义,这可比那些达官显贵家的读书人强上千倍万倍了。”

柴进对着正在那傻笑的阮小七点点头,忽然想起刚才那个乡人齐旺。

不禁小声对他嘱咐几句。

“哥哥就是心肠好。”阮小七笑道:“小弟去找老娘拿钱。”

旁边李助一听这话不禁瞪眼说道:“你这小子,几贯钱怎的还得找老娘要?”

见李助误会,阮小七忙笑着解释道:“军师莫骂,小弟又没成家,平日里山寨给的赏赐和军饷,只能给老娘先管着了。”

说完憨笑着进了后院,可他出来时,阮家老母也跟着一道走了出来。

“大官人就是好心,那个齐旺娶个亲不容易,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媳妇儿子一道没了却也是苦得狠。”阮母一边说,忽然开始抹起了眼泪。

“老娘您这是作甚?”小七连忙安抚。

“我不过是想起你那几个没养活的兄弟罢了。若是当年有现在这般日子,应当也不至于就留下你们哥三……”

阮家哥三从名字上就能猜出原本应当还有兄弟姊妹的,而柴进也曾听阮小五说起过。

现在被阮家老母提起,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事,不禁问道:“那个齐旺的婆娘多大了?”

阮小七茫然的看着自家老娘,他不知道,也是没想到柴进居然问这个。

阮母虽然也有些惊讶,可还是回道:“刚满十四,一个很乖巧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柴进闻言心头轻叹,果然如此!

第313章 众军师值房献策 小旋风改革民… 柴进忽然问起这过世女子的年岁,自然不是对她个人有何疑问。

就在春节时,他偶然听董平和糜貹几个吹嘘些花坊酒肆的趣闻,说有些老鸨会要求一些年幼的娼妓将双足缠绑,说是这样可以让女子的脚更为纤细好看……

虽然这个时代的缠足没有数百年以后那般严重和过活,可当时也给柴进提了一个醒。

有些风气的养成就是因为某些当权者,和所谓文人骚客的癖好给带歪的。所以自己得早些定下个基调。趁着如今地盘还小,也更好推广落实。

而这个时代为何难产早夭之事很常见,第一是因为医疗水平,其次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近亲婚配,和年岁太小,身子太弱。

柴进作为如今的山东数州之主,为防天下大乱,不停的发展生产,让杜迁、宋万领屯田军开荒种地,可现在很多州府那人口一直上不去。特别像登州等地,一个诺大的地盘,所有老弱妇孺全部加起来,也才小几十万人。有的地方把荒地开垦出来,居然安排不了人种植,这不是暴殄天物?

在这种农业决定国家经济命脉的年代,必须有足够多的人做为基数,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即将到来的征战还会有无数的人死去,而这场乱世,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平定的,未雨绸缪总好过临时抱头……

柴进心头有了计较,也在石碣村没了一直多待的闲情,在阮家吃过饭,便向阮母告辞回山。

……

梁山聚义厅值房内,里头几个军师一本正经的听完柴进的讲述后,便用纸笔将重要的事一一记录,只见一张纸上,已被朱武写满,密密麻麻很多事情,却都是关于民生风俗的,倒是没有一件与军武有关。

虽然他们已经习惯自己寨主偶尔会冒出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可还是第一次听他对这百姓饮食起居之事,居然准备下严令执行!脸上难免露出几分惊讶。

“大官人,容小弟斗胆一问。”朱武拱手道:“您说不准百姓三服之内结亲,可是有何依据?”

柴进闻言,又见几个军师都一脸讨教的模样,也是一阵头大。

心道:这可怎么解释?难道和他们说自己前世书上教的,这是遗传学,近亲结婚会生傻子?我本还想不准五服之内呢,可现在人口本来就少,而各村各坊的相邻多为亲戚,若是牵扯太多,反而会阻碍自己的谋划。

只好故作镇定道:“这是曾经听一个江湖高人所言,诸位兄弟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往各地打听,看看一些近亲婚配生下的孩子,是否残障多于康健者,便可一探究竟。”

朱武不过也是一时好奇,并非对柴进想法有何质疑,连忙笑着直言不敢。

而李助、乔冽等人皆是走南闯北之人,仔细一想好像却是如柴进所言,不禁都微微点头。

“敢问大官人,您为何把女子婚配年纪最小者定为十六,而非其它?”义兄王进忍不住问道。

柴进见说又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正自犹豫间,颇通医理的李助却笑道:“老道觉得大官人说不定还想把年岁再定大些呢,不过这二八年纪都已经会让百姓议论纷纷了,若是再往后推,怕是更加惹人抵触……”

柴进闻言直笑道:“知我者,仙长也。”

然后对着众人苦笑道:“要骂就让百姓骂吧,反正我这天字一号反贼,已经被大宋朝堂官员骂很多年了。”

话刚说完,门口正自和韩滔等人听得不亦乐乎的李逵,一把抽出板斧傻愣愣的呼喊道:“哪个敢骂大官人,俺去给您砍了。反正都是些好色之徒,杀了免得祸害人。”

李助闻言大笑几声,对着铁牛说道:“若是都和兄弟你一般不好女色,大官人怕是更要头疼了。”

几人打趣一阵,却听柴进又说道:“这些事一定要明令各州官员,切莫担心引起百姓不满而偷偷放纵,若是让我知晓,某可不听他们解释。”

几位军师见说,连忙躬身应是。

吴用沉思一会,不禁说道:“既然如此,小弟建议不妨让杨林兄弟派些人在各地散布些消息,就传某些地方近亲婚配、或女子年岁太小而生出许多痴傻残疾……”

朱武点头道:“还可让各地州县请得些媒婆、医者,她们都是在当地有点名望的人,说起来应当更有说服力……”

他们俩的话,这倒是给柴进提了个醒。

“好,给各地官府的明令中加一条,若是有此等事情发生,不管父母要受责罚,媒婆、证婚人、还有村坊邻舍都要挨板子……”柴进说道:“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把这令给实行下去。”

几个军师虽然还有些疑虑,可这些事情在他们心里都觉得并没必要追根究底,既然寨主要这么办,他们自然不会太过劝解。

他们又拿着那写好的一条一条仔细探讨,最后有一件事,却与牛有关。

乔冽拱手道:“大官人想让百姓多养牛羊牲畜这是好事,可为何明令允许百姓吃牛肉?”

柴进对他点点头,他知道这个耕牛在历朝历代都是不准杀了吃肉的,虽然有些胆大者偷偷用来贩卖,可那不过是极少数。若是直接明令允许山东百姓可以吃,倒是从未有当权者这么规定过。

但是柴进总觉得,没有买卖才没有杀害。反之,有了买卖才会让百姓中更多的人进行养殖与贩卖。毕竟种地的人家,谁也不会把仅有的耕牛杀了吃肉。而有时候一些牛老了,既耕不了地,可又不能卖不能杀,害得很多百姓养也不是,不养又不敢。等牛死了还得向当地保正、村长报备,最后活活烧了或者就地掩埋,反而让百姓损失更大。

“这就请几位军师定个尺度出来,最好是只允许多余的耕牛贩卖、食用,反正不能影响百姓耕种……”

柴进将一些事情和大伙交待清楚后,又一如既往的当起了甩手掌柜。很多事情不是他偷懒,而是自己根本没那几个军师脑袋那么活络,留在那问多了,自己也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

有时候他还在心里打趣过,别人穿越都带个系统,或者智商武艺高于常人,怎么到自己这,就什么也没有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第314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黑云压城城欲… 山东各军在柴进嘱咐下整军备武,各地州府也有条不紊的发展生产,安养生民。

可平静的日子总是觉得过得飞快,似乎转瞬之间,便到了这年初冬。

柴进正烤着一炉炭火与王进闲聊,却听外头士卒唤道:

“禀大官人,段景柱头领已经回山。”

柴进闻言不禁心头一凛。

因为段景柱离去之时,他便给过交待。若是北方之事平定,你就可以回来。

而在两个月前,他便派人送回消息,刘延庆也被萧干打得大败,但是现在既然回来,便说明燕云之事已经尘埃落定了。

柴进收敛住心神,领着亲军头领出了房门,又唤过几位军师一起下了梁山去金沙滩迎接。

“诸位兄弟一路辛苦了。”

隔着老远,柴进便对船上的段景柱和他的手下客气道。

一群在梁山并未有太多存在感的贩马汉子,见柴进和几位军师,还有诸多头领迎候,个个一脸激动神色,只觉得受宠若惊。

等船一靠岸,便大步向前跑到柴进面前,轰然下拜。

“小弟拜见大官人!拜见诸位军师!”

“诸位兄弟一路风尘,这段日子怕是一个安稳觉都没睡好,皆是劳苦功高。”柴进和李助等人皆上前扶起。

“操刀鬼曹正何在?”柴进回头唤道。

“小弟在。”人群中挤出个一脸横肉的大汉,正是林冲的挂名徒弟,如今一直在后勤营忙活。

“好好弄些酒菜,咱们给金毛犬和他手下兄弟们接风洗尘。”

“小弟领命。”

……

一群人热热闹闹回了聚义厅,一些头领知道肯定还有事情要谈,自去别的地方忙碌,而段景柱跟着柴进一路进了值房。

“燕云之事定了?”

段景柱见问又要起身,却被柴进一把拉住。只好躬身回道:“回大官人,大概二十天前金人已经攻下燕京,而童贯、蔡攸也开始向金人索取幽云之地……等小弟临走之时,还从当地百姓口中听说辽国皇帝耶律延禧也被金人给抓到了,只是西京离燕京实在太远,小弟……”

“无妨。”柴进笑着挥挥手,可心里却是有些惊讶。

这和历史上的进程除了时间,大致没有变化,可唯有一点倒是出乎意料。

耶律延禧!

这个躲在夹山里的大辽皇帝应该还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被抓到的,可现在居然提前了。

而金人南下之前,与大宋来回推磨商讨燕云归属的细节,不是他们怕你大宋,而是一直没有抓到耶律延禧。对于他们来说,在辽国有无上威望的皇帝,可比你们这支被萧干打兔崽子一般的宋朝军队,威胁要大得多。

可现在如果了却了这一桩心事,会不会加快和谈,加快南下进程?

“禀大官人,石秀哥哥回山了。”

门外牛皋的一声呼喊,把房中正自沉思的柴进惊了一跳。

没有大事,石秀绝对不会亲自回来。

……

等石秀匆匆进了值房,柴进稍微客套后便让他直言。

“禀大官人,前几日咱们探得消息,却是出了两件大事。”

石秀稍微整理下语言,接着说道:“金人已经答应将燕京路各州让给宋廷,不过需要每年缴纳岁币一百五十万两……宋廷许多官员倒是不在意这些银钱,可他们还想让金人把平、栾等州相还,暂时还未有个结果,不过已经派遣赵良嗣为使,回访金国……”

柴进闻言微微点头,这些商讨细节倒是与书上记载的没有太大出入。而这平、栾诸州,却不是被赵良嗣讨回来的,而是一个叫张觉的辽国降将反叛,给送回来的。金人也以此为借口,向大宋兴师问罪……

“兄弟接着说。”柴进对石秀示意道。

“另一件事却是发生在西北。”石秀眼神微微看过旁边的幻魔君乔冽,缓缓说道:“秦凤路大将种师中传回消息,党项人正调兵遣将集结于边境,领军之人乃曾经河北的晋王田虎!”

此话一出,房中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看向一旁的军师。

而乔冽自己也是愣了一下后,只觉胸口忽然被石头堵住,一时有些呼吸不畅。

可没过多久,他便缓过神来,对着房中的诸位兄弟汗颜苦笑道:“看来这田虎已经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

大伙都知道田虎与他有恩,而当年逃遁西夏虽然被逼无奈,可从大义上来说却是受人不耻,就如同向辽人跪拜的石敬瑭一般,被天下百姓骂得祖宗棺材板都盖不住。

可现在听他如此说,众人知道心结已解,皆是微笑点头。

而柴进心里却还想着一件事,因为他记得西夏往东进兵,是种师中和姚平仲的义父姚古,领西北精锐赴汴梁勤王后才发生的。

可现在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轨迹,让这拥有数万悍匪的田虎逃进了西北,从而使得党项人有了足够的胆量……

提前就提前吧,反正迟早是要来的。

柴进微笑着对石秀问道:“现在那康王如何?”

石秀没想到他忽然问起一个对如今的大宋朝堂可有可无的王爷,愣了一下后连忙回道:“还如往常一般,不过倒是更爱惜名声了,除非到咱们“念仙楼”喝酒听曲,平日很少见到。”

忽然像是想到一事,眼睛一亮。

“但是前些日子他曾在酒后与乐和兄弟谈起宋公明,多有褒奖赏识之意……”

柴进闻言不禁心头一乐。

而吴用更是忍不住说道:“好一个宋公明,居然想到这么一条进阶之路。”

“前些日子宿元景因年事已高,已经告老还乡。”朱武微笑道:“在朝中唯一看重于他的人现在没了,总要寻个靠山才行,不然以蔡京、童贯等人对绿林草莽出身人物的态度,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柴进知道因为上次打擂之事以后,乐和已经完全取得了赵构的信任。而现在赵构居然敢私下结交地方武将,他有种感觉,这位未来南宋皇帝似乎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看着乐和认真嘱咐道:“往后这个康王的事,我都要知晓。”

(这两天还有些琐事要处理,正好也整理下思路,明天发四章!)

第315章 梁山豪杰迎喜事 天下各处起纷… 大宋朝廷和金人如何谈判,柴进不感兴趣,反正他相信现在既然大致的历史进程没有改变,那么他们和谈的结果也不可能是赵皇帝突然变得勇武非凡,下令童贯硬扛金国人。

“既然回来,就多待几天吧。”对着石秀笑道:“牛皋可是天天记挂着你。”

石秀闻言也是轻声一笑,拱手应是。

段景柱和石秀的回山,让山寨又热闹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柴进领着扈三娘几个出了院门在山中闲逛,却见前头校场传来一阵阵热闹喝彩,皆不自觉的一起走了过去。

待到了近前,才知道是几个头领正在点将台上捉对厮杀,比较武艺。

身后的李逵忽然兴冲冲的跑到前头,一脸激动的对瞧热闹的糜貹喊道:“糜黑炭,你看看都没人陪您耍。”

一把从身后抽出两把板斧,叫嚣道:“来来来,他们不陪你,俺铁牛陪你耍耍。”

糜貹回头对柴进和扈三娘行了礼,回头玩味的对李逵道:“我可不要你陪,你若是想活动身子,找燕小乙和焦挺去。”

身旁众人闻言皆是大笑。

谁都知道这李逵最是爱闹,也有一身力气和几分本事,可山寨头领都不爱和他耍弄兵器。因为这黑厮一动起手来就没个轻重,根本不管别人怎么来,能挡开的挡开,挡不开就宁可受对方一下,也要把板斧劈下去。

这兄弟比武,可不是战阵厮杀,山寨兄弟能收住手,可李逵只要动手就起杀心,谁还陪他玩。

“你们都是些假把式。”

李逵很是瞧不起的瞪了糜貹一眼,还要再说却被柴进挥手拦住了。

和大伙一起看着台上的几个头领比斗了一会,忽然看见远处浪里白条张顺正屁颠屁颠的跟在花姿身后,也不晓得干什么去。

笑着对身后的花荣努努嘴,说道:“你觉得那妹夫怎么样?若是同意就早些把事办了吧。”

花荣瞅了一眼,微笑道:“张顺兄弟是个实在人,我妹子自己喜欢就好,小弟哪里有什么不同意的。”

柴进忽然想着北边和谈如果进展的快,天下也就没有了太多安稳日子,早些把事情办了,也了却大家一份心事吧。

对扈三娘微微示意,一起出了校场。却见李逵那傻汉还盯着台上的几人,不禁唤道:“去前头把张顺叫来。”

旁边的扈三娘闻言知道自家官人是要让张顺准备提亲了,连忙悄悄凑过来,小声道:“官人莫要忘了还有一对,可是拖了好几年了。”

柴进微微点头,确实是拖很久了。

对旁边焦挺道:“派个兄弟去水泊外把没羽箭张清叫回来。”

……

张清的“忠荩军”以前驻扎在济州地界,可现在山寨占了濮州,战线自然前移,他这一军暂时被安排在了黄河对岸的范县境内。

等传令兵打马进了军营,一见张清便客气说道:“禀张将军,寨主有令,请您即刻回山。”

张清和副将丁得孙、丘岳几个,皆是有些奇怪,不禁问道:“是将军一人回山?还是咱们全军?”

那传令兵也是山寨护卫军老人,客气拱手笑道:“小人不太清楚明细,不过焦挺头领让小人带话,乃是关系到将军的终身大事,请您快些回去……”

张清几个都是在大宋官场厮混多年的人,稍微一愣神便明白过来。

丁得孙和丘岳看着一脸激动的张清笑道:“恭喜将军了。”

张清本就长得俊俏,现在心有喜事,更是多了几分精神。

和几个兄弟客气几句,又交代一些军务之后便打马回山。

……

梁山家属院内,扈三娘坐在主位,身旁顾大嫂抱着个孩子,两人正看着前头一对花一般的姊妹微笑,而那两个女子都是俏脸微红,站在那一动不动。早没了从前巾帼不让须眉的风采。

“你们两对都是郎才女貌,真是羡煞旁人了。”顾大嫂看着仇琼英和花姿赞叹道。

扈三娘微微点头,对着仇琼英说道:“花姿妹子性子温和些,可你往后莫要再耍小性子了。”

话刚说完,却见林冲娘子推门进来。

扈三娘连忙起身道:“林家嫂嫂,安神医交代再三,您可莫要乱走,免得……”

就在前些日子,已经调养身子许久,又经安道全和济南许多名医诊治的林家娘子,终于有了身孕。这也让张、林二位教头了却了最大的一桩心事。

“多谢夫人关心,我这身子虽然弱些,可就在家属院里走走,应当不妨事的。”林娘子看着眼前的花姿和仇琼英笑道:“我也由衷替二位妹妹高兴,可就怕大喜的时候,行动不便帮不上什么忙了。”

“哪里还用得着您动手。”顾大嫂笑道:“有咱们几个手下这些娘子军,定把二位小娘子的喜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仇琼英闻言忽然道:“我若是嫁人了是不是就得和程姐姐和锦儿一般,住外头去?”

扈三娘摇头道:“张将军又没有父母在堂,你们住哪里还不是自己商量着来?等他回来请得官人去问问便知。”

“就是。”林娘子笑道:“若是大伙都住外面去,别说你们不习惯,我和夫人也是舍不得呢。”

……

梁山两位大将迎娶新人,虽然并未大操大办,可该有的仪程却也一点没落下。很多能回来的头领,还有各地的一些相熟官员都派来了子侄过来相贺。

而山寨热闹的人群,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在享受这最后的安宁。

所有人虽然没有柴进了解那么深,可从寨主这些日子的一步步谋划来看,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不管是从加强各地城池军备,还是李应、施恩,还有各支水师往来江南、荆湖各处采购粮食等生活物资来看,这完全是在为战事做准备。而这场战事或许就关系到自己的将来,甚至整个天下的局势。

“鲁提辖、武二郎,咱们可是好久没有拼过了,今天可莫要扫兴?”

武松和鲁智深闻言笑骂道:“只要你唐斌兄弟不跑,咱们哥俩绝对奉陪到底。”

……

大宋宣和六年初秋,一匹快马奔进濮州,那骑马的汉子还没来得及勒住缰绳,便被惯性甩下马来。

可那汉子顾不得疼痛,便对着城门口的士卒大声唤道:“速速送我去见你家知州衙门。”

门口士卒跑上前,一看那汉子手中的腰牌,却是和自家都头一般,连忙躬身将他扶起,护着他往知州衙门跑去。

过不多时,几匹快马分头出了濮州城,其中一骑穿过郓城县,进到李家道口酒店没多久,便有人匆匆准备好船只,送其进了梁山泊。

“禀大官人,金人撕毁盟约,已经领军杀过太行山……”

柴进闻言,一把抓起士卒手中书信看完,心头直叹道:还是提前了!

……

就在段景柱回山,大宋开始和金人和谈之后,柴进便下令乐和、石秀,若有事情可先派人去濮州送信,他已经安排神机军师朱武、幻魔君乔冽暂时坐镇濮州城,就是为了节省往来麻烦。若是小事朱武、乔冽自行处理,大事再回山来报。

而就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金人与宋廷早已经定好盟约,还山南诸州给大宋,而宋廷每年向金人缴纳数百万岁币。

这些和历史上有出入,可却大致相同。

而那时候柴进就有种预感,战事肯定会提前。好巧不巧,终是被他自己这一时感触给碰准了。金人南下,整整比历史上提前了一年。

自己这只后世蝴蝶,终究是让这片土地,少过了一年安稳的太平日子!

“两位军师可曾下令让各军戒备?”李助问道。

那士卒忙回道:“小人出城之时,军师已经往各处传令……”

柴进闻言微微点头,看向身旁尚自震惊不已的王进、李助,打趣道:“现在二位是否信了我金人定会南下之言?”

李助二人轻笑一声,皆拱手叹道:“大官人**远瞩,我等万不及一。”

柴进挥挥手,这种夸赞他听起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对外头唤道:“传令没羽箭张清,领军退过黄河东岸。各地驻军务必死守黄河各个渡口,不可有一丝一毫懈怠!”

(今天还有一些事情处理,对不住。明天一定补上。)

第316章 邓元觉江南回返 郭天师花坊报… 十几艘快船驶进了金沙滩。

为首的一个膀大腰圆的和尚,护卫着一个梳着发髻的漂亮妇人缓缓走下船来。而其余大船之上,陆陆续续有士卒从上面开始搬运粮草货物。

“末将邓元觉拜见大官人。”隔着老远大和尚爽朗行礼道。

柴进对他客气拱拱手,而扈三娘已经笑着迎过方金芝,率先往山上行去。

前些日子是方腊和江南义军的忌日,方金芝和平南军众将皆难免心中思念。柴进见状也心有所感,便让邓元觉护卫方金芝,一起去了趟江南,顺便帮忙采购些粮食物品。

“这一路可还太平?”

“回大官人,一切太平无事。不过江南各地因狗皇帝重开苏杭应奉局,百姓们过得都苦。幸亏您早有谋划,让人在蛟门岛留守,也能让大伙多了一条生路。”

柴进闻言微微点头,领着他边往山上走,边说道:“可惜很多百姓还是留恋故土,宁可在江南受苦,也不愿意远来山东啊。”

这事邓元觉自然知道详情,也是叹了口气,心中无奈。百姓们除非实在活不下去,又有谁愿意舍得离开家乡,跑到千里之外的山东来谋活路呢。

“在山寨歇息两天,还得辛苦大师早些赶回濮州。”柴进缓缓说道:“怕是要变天了!”

邓元觉闻言心头一震,他去江南也有一段日子,自然不清楚北边的情况。

连忙问道:“难道真如大官人所料,女直人杀过来了?”

柴进点点头。

“昨天刚刚得到消息,金人兵分两路,一路过云中(大同)欲破太原府,另一路人马攻幽州,若是来得快,天下怕是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邓元觉横眉一皱,拱手沉声道:“末将今天就赶回军营,万不敢误了军事!”

“哈哈,那倒不用这么急。”柴进笑道:“哪怕他大宋朝廷再草包,女直人应当也不会直接往咱们山东而来。”

柴进的话虽然这么说,其实他自己现在心里也没了底。以前看着大的情况没变,总以为还有时间,可现在既然金人提前南下,鬼晓得会不会派一支人马,忽然杀过黄河东岸来。

在聚义厅闲坐一会,柴进便让邓元觉自去歇息。

而他进了旁边值房,里头正有李助和吴用在等着。

“大官人,已经依您将令命史文恭在济州金乡驻扎。”吴用等柴进坐了,缓缓汇报道。

柴进点点头,忽然对二人笑道:“现在东京城里,是不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

东京城“念仙楼”。

铁叫子乐和刚刚对郓哥儿几个吩咐完些事情,便听身后一阵爽朗的笑声。

“乐掌柜,您真是大忙人啊。”

乐和见是最近在东京城红得发紫的天师郭道人,连忙客气行礼道:“天师降临,小人却是失礼了。”

郭京将拂尘丢给身后跟随的小道士,让其自到外头去。

而自己跟着乐和走到一处雅间,缓缓坐下。

“贫道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当年便说过会来报答掌柜的。”郭京故作神秘的小声道:“今天正是为此而来,还请快些将二掌柜唤来……”

“天师怎么还把那些琐事放在心上?”乐和连忙让人唤来石秀,客气道:“小人能识得天师,已经是莫大造化了,可不敢有别的非分之想。”

郭京没有回答,只安静的等石秀进得雅间,才微微挥挥手,缓缓说道:“佛家重因果,可我道家又何尝不是?”

自己把凳子拉到乐和与石秀身边,神情慎重的说道:“这件事可关系到二位掌柜的身家性命啊。”

乐和哥俩闻言心头一惊,虽然他们知道这道人神神叨叨,可对自己这“念仙楼”还是没有坏心思的。

石秀连忙拱手道:“我等兄弟二人素来仰仗天师,今日还望直言相告。”

“二位掌柜在东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能在您这楼里安坐的人更是非富即贵。”郭京见说小声道:“可二位却交了一个不该交的人。”

乐和正要询问,可郭京已经拦住了他,自己缓缓说道:“东京城都知道康王与乐掌柜相交莫逆,可二位难道不知道康王与太子殿下不睦啊?”

乐和闻言眉头微皱,自从上次梁山打擂之后,康王便与很多人说起自己是他好友,当然这给“念仙楼”却是带来了很多便利,但是也与太子一系的人多了些嫌隙。而此时郭京这个太子门客,居然特意跑来相告,事情绝对小不了。

二人连忙起身深深一礼,故作慌乱的恳求道:“可是我们兄弟有何地方得罪了太子殿下?还得请天师搭救一二!”

郭京见状心头大畅。他虽然是真心想报乐和的恩,这些日子也与他们哥俩关系融洽不过,可心里却更喜欢看着这些富贵老爷对自己叩拜,别提多得劲。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面上还是客气不过。

一把拉住乐和二人的手,重新请他们坐了,接着嘱咐道:“有些事情不好与掌柜的多说,但是现在你们得尽量少与康王来往,免得最后引火烧身。”

说完眉目一挑,自满的笑道:“当然,贫道自会从中斡旋,替您多多美言的。”

乐和二人已经在这东京城厮混多年,这种话自然听得懂。郭京是要自己同他一道去走走太子的门路。

可现在东京城都已经知道自己是同康王一道出生入死的好友,又如何再去拜太子的码头?而郭京此来,定是有何自己未曾探得的消息,不然不会如此。

心头百转,却不过一瞬之间。

继续恳求道:“天师搭救之恩,我们兄弟感配于心。不过小人还是不知道底是因为何事,惹恼了太子殿下,还请天师实言相告,也好将来补救。”

郭京见乐和言辞恳切,看模样好像都要快急哭了,而石掌柜也在旁边连连相求,毕竟对自己也有救命之恩,不禁心头一软。

“掌柜的倒是没有得罪太子,而是现在还没分清楚形势。”郭京小声道:“太子和康王虽然表面兄友弟恭,可却早就势同水火。您若再不去和太子殿下多走动走动,将来这东京城怕是呆不下去了……”

第317章 念仙楼寻求活路 两兄弟分道扬… 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的郭道人虽然心里还记挂着乐和当初的斗米之恩,可却也不是什么都敢说的。

不管后面乐和如何恳求,他还是言辞委婉的一笔带过,最后飘然而去。

可本就心思灵巧,又在东京城见惯了勾心斗角的铁叫子,哪里是不弄清原尾,就按你郭道人的打算行走的人。

唤来拼命三郎石秀,二人在书房商量良久之后,都是觉得郭京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内幕消息,不然以现在皇帝的年岁,再加上康王所受恩宠,哪怕太子想要寻事,自己这“念仙楼”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任何麻烦。

“掌柜的……”

郓哥儿的一声呼唤,打扰了二人的思绪。

“进来说。”

门外的郓哥儿闻言,轻轻推开房门,向二人禀报道:“小弟刚刚探得一个消息,有大臣以加固京城防御为由向皇帝举荐,将那及时雨宋公明调来了京城……”

石秀、乐和相视一眼,皆是心头一颤。

这个消息在一般人听来或许不算什么,毕竟禁军孱弱早就被世人所知,而宋公明虽然只是一个小小团练使,可他手底下却足足有一万多曾经啸聚山林的可战之兵,哪怕需要留下些护卫邓州,可五成总是有的。

而这数千人马丢在京城里或许也不算什么,可对于康王来说,却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棋子。这颗棋子若是将来运用得好,甚至可以改变整个朝局。

乐和与石秀不约而同把这件事,联同郭京所说的话,心中不觉豁然明朗。

若是把大宋朝堂比作一棵参天大树,那么皇帝是主干,王公大臣便是粗大的树杈。而上面密密麻麻有大有小的分枝树叶,就是依附在这些树杈上面的臣子。他们虽然各有心思,但是却基本上没有秘密可言。

宋江这个刚领军职没多少年的绿林草莽,突然能够赴京城禁军,后面肯定有一只手在推波助澜。而这只推手的主人,肯定就是那位这两年越发老辣沉稳,在暗地里不停扶持年轻俊杰的康王殿下。

“看来这太子门路,不走都是不行了。”石秀苦笑道。

乐和也是一声轻叹,他们都已经明白郭京过来的说的话,应该就是宋江这事引起的。

康王这两年的锋芒毕露,东京城的官员都能感觉出来,何况是那位防着他的太子爷。可惜的是康王扶持的人都是些名不见经传,又无足轻重的人,所以太子也不至于有太大的反应。可现在一个禁军武将的出现,却不能再不给走康王门路的人提个醒了。

杀鸡儆猴。

官场的人不能随便下手,毕竟上面还有皇帝和一众大臣。

可你一个众所周知与康王关系莫逆的小小的“念仙楼”,正好又在人家开封府的地盘上,便成了那只该死,又可以随意宰杀的鸡。

谁也不会为了一个花坊的生死大做文章,而康王也不会为了个商人与太子直接为难。何况自己这“念仙楼”与“樊楼”的互相较量,早成了东京城官员百姓的酒后谈资。谁知道李师师和赵元奴有没有在皇帝耳朵旁吹香风。

说不定太子为难自己,正好是替皇帝做了他想做,却一直不方便做的事。

可是这礼好送,门路却不好走。哪怕有郭京这个中间人在旁斡旋,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在转瞬之间从康王身边,一下子投入太子的羽翼之下。

“你有何主意,尽管说。”

石秀见乐和沉思良久,却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出声问道。

“这事有些出乎咱们的意料,还需从长计议为好。”乐和苦笑道:“容我再想想。”

石秀闻言也是轻叹一声,知道这个事若是处置不好,大家在这东京城里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很可能毁于一旦。

“要不请示一下家里?”

乐和沉默一会,摇头道:“还是再等等吧,咱们寻个对策出来再问不迟。”

……

数天以后,东京城不管是街头巷尾,还是酒楼茶舍都开始流传,天下第二大销金窟,平日门庭若市的“念仙楼”已经闭门谢客三天之久。

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这件事的影响力几乎盖过北方金人正领军南犯。毕竟所有人都觉得金人不过是些茹毛饮血的蛮子,而不管是太原府,还是燕京路都有朝廷大军驻扎,离自己这大宋都城还很遥远。那些事根本没有这眼巴前的“念仙楼”里花魁的去处,让人心中挂念。

有些文人士子与无赖泼皮,更是在酒后吐“真言”,说里面的“花魁”娘子都准备留自己做入幕之宾了,可却毫无信义,一时不知去了何处。惹得自己苦恼莫名。

而郭天师在京城的一处隐蔽院落内,一个身着华贵的掌柜,正和他安坐于偏厅,一脸愁苦的诉说哀求。

“唉,乐掌柜是个好人,可也是个痴人啊。”郭京听他说完,不禁懊恼道:“为何就如此分不清主次,居然为了奉承康王与你大打出手。”

“唉……天师不知,我苦口婆心规劝于他,可最后换来的却是冷嘲热讽,说我不讲义气……”那掌柜的摸着自己有些淤青的脸,幽怨道:“如今我们二人已经彻底闹掰,还望天师看在咱们的交情上,多多搭救小人。”

郭京的眼睛微微扫过旁边那个不小的箱子,心头火热。

可却神色不变的对他道:“你是你,他是他,贫道还是分得清楚的。”

忽然叹了口气,正色道:“既然乐掌柜要一条道走到黑,贫道却也是无能为力了。只是不知你们二人往后……”

“天师容禀。”掌柜的缓缓凑到郭京身旁,小声道:“小人虽然个小小商贾,却也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只要您能开恩相护,从此小人定替您好好打理“念仙楼”……”

这话一出,不禁让郭京这个穷了半辈子的老道士心头狂跳,暗赞这个石康果然是个慷慨之人。天下人谁都知道这个“念仙楼”说其日进斗金都是看不起它,而他的话也已经说的足够明白了。

虽然这些话是面上的,何况还要被太子与孙傅等人占去大头,可这也是一笔源源不断的巨大财富啊……

忍下心头激动,神色傲然的轻声斥责道:“本天师乃方外之人,哪里会在意这些凡间俗物。”

忽然轻叹一声。

“唉,罢了。谁让本天师与你因果未了,便替你去向殿下求求情。”郭京眼神冰冷的看了眼石掌柜,忽然问道:“乐掌柜那边如何安排?”

石秀忙道:“天师不知,平日虽然他是大掌柜,可他成日里就爱攀附康王和一些权贵,不管楼里事物。账目金银皆在我手,只要天师求得开封府相助,小人到时候定让整个京城百姓都没有闲话可说……”

郭京看着他恭敬的脸愣了一下,忽然轻笑几声。

心头不禁暗道:“难怪都说不商不奸,你乐掌柜是个义气人,可却真是看错人了……”

伸出手拍了拍石秀肩头,和善道:“今夜太子殿下与几位相公会邀我过府,本天师就厚着脸皮带你去求见……怎么做怎么说,石掌柜是聪明人应当不需要我教了吧。”

石秀闻言连忙起身一跪到底。

“小人拜谢天师!”

第318章 燕京地骤起风火 太原城大军来… 离汴梁千里之外的燕京城,一员身长八尺有余,孔武有力、满脸沧桑的中年武将缓缓走出了留守司衙门。

他叫郭药师,曾是辽人“怨军”大将,后来在大宋朝廷的不懈努力,和契丹人的不断猜忌下,投入了赵构的怀抱。

这段日子或许是郭药师人生中最风光,也是最畅快的日子。大宋皇帝对他的率军归复大加封赏,累迁为检校太傅、燕京府同知。而大宋士子文人更是借其名头,在幽云各地张榜安民,宣扬些大家都是同根同源之类的话。毕竟幽云各州百姓已经在契丹人统治下接近两百年,或许有人还记得自己出身,可却早没了那种归属感。

皇帝的褒奖和大宋士子文人的夸赞满足了这个降将的虚荣心,而他也已经做好了为大宋效忠的打算。

可是一个人的到来,彻底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幸福与安稳。

张觉!

营、平、滦三州最有权势的领军大将。

这位辽国大将先降金人,领着自己的近十万人马继续留守营、平三州,可就在不久前,不知道是脑子进水还是真的如他所言思念汉唐故土,张觉向皇帝赵构偷偷派出了使臣,愿意以三州之地投降大宋……

这个诱惑让本就喜悦非凡的皇帝,再一次冲昏了头脑,因为营平滦三州对于女真人或许可有可无,毕竟不算人口稠密赋税众多的地方。可对于一心想收复汉唐故土,却没有一点本事的赵皇帝来说他想要。

曾经和谈之时,女直人不管赵良肆如何讨要,都不愿意归还,那是因为不愿意便宜别人,而现在你居然跑我锅里的来抢,哪里能忍?

而金人早就想除掉张觉,把这三州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只是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之快,抢先投入了宋廷。只好派大军分兵两路,一路兵进平州杀张觉,一路大军开过云中进行施压……

如今营州已破,张觉家小皆被金人俘获,而他自己却逃进了燕京城。而就在数日前,伟大的赵皇帝在金人使臣的逼迫下,终于下令,让留守王安中杀了张觉向金人赔礼致歉……

这道旨意暂时只有王安中和他的副手詹度,还有这位领兵大将郭药师知晓。另外二人虽然知道这样不对,可却没有意见。

他们没有,但是有人有。

此时的郭药师已经几天未曾合眼,心底的悲愤忽然变成了无尽的杀意。

心情沉重的踏进自己府门,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脚步。

“禀报将军,张觉已经被留守相公给杀了。”

心腹的言语,把本就忧心忡忡的“怨军”大将击得差点站不住脚。因为就在刚刚不久,王安中已经在他的恳求下答应向皇帝再去书信,直言张觉既降便是宋将,哪里有被贼人逼迫就斩杀自己人的道理!

而此时,王安中与詹度瞒着自己杀了张觉,他的心头那种凄苦谁能知?

“哈哈哈哈!”

郭药师仰天大笑几声,忽然神情狠厉的一脚踹翻身前长凳,一个人走进了书房。

没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他自己知道。

张觉是降将,可我郭药师又何尝不是降将?

你赵皇帝可以现在被金人逼迫杀了张觉,将来若是他们讨要我郭药师人头,是不是也得死?

“轰隆!”

早就乌云盖顶的天空,忽然电闪雷鸣。

深秋的一场暴雨,也即将向着刚刚安稳才一年不到的燕京城袭来!

……

宣和六年冬。

坐镇太原的枢密使童贯刚刚送走太原知府张孝纯,正准备回房安心睡一觉。

虽然他因为燕京之战的诸多不顺受到了皇帝的责骂,可最后还是因此受到了封赏,如今的他已经是大宋立国以来,不,华夏大地自有国以来,唯一的一位以太监之身,获封郡王的人。

这是天大的荣耀,足可以名垂青史受尽世人仰慕。

所以他现在不管见到谁,还是遇见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没有一点点生气的心思,因为实在是心有喜事,任何事都不足以让他烦忧了。

志得意满的躺在温热的暖床上,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可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急促的呼唤声把童贯惊醒,外头居然是心腹下人与大将王禀的争吵声。

童贯心头微怒,王禀虽然是跟随自己日久的爱将,可突然闯入后院也太没规矩了。忍住心头烦闷起身披了件衣裳,对外头唤道:“请王将军进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只见王禀极为不寻常的一把推开房门,一张原本沉稳的脸此时居然变得惊惧非常。

童贯见状忽然心头狂跳。

“禀报郡王殿下,边关急报……郭药师杀了留守王安中,领军投降了金人,如今完颜宗望在多日前便杀过白河与古北口,如今燕京各州只怕都复归金国矣……”

童贯闻言,吓得一屁股从凳子上掉到地下,忽然全身直冒冷汗。

一脸惨白的呼唤道:“西边完颜宗翰到哪里了?”

王禀正自摇头,却听外头又是一声急呼。

“边关朔州急报,还请快些让我见到枢密相公。”

王禀没等童贯应身,连忙出门把那人领了进来。

现在的童贯早没了一点挥斥方遒的豪情,在这炭火熊熊的房屋内不停的发抖。等那传信之人被王禀领进来,只见他全身是血,便忍不住大喊道:“完了,朔州完了!”

感言2 小弟没想到这本一时冲动写下的《水浒传》同人小说已经有了80万字。衷心感谢诸位好汉、朋友的一路支持与鼓励……

在写这本书之前主要原因是见其他名著有太多好的同人作品,而《水浒传》受作品本身的限制,却是佳作寥寥。虽然有些同行也有过些好的同人小说,可却比《三国》、《西游记》等少了太多太多。而且大部分不是烂尾就是太监。

在这里我想解释几点。

第一,《水浒传》本身就有很多的争议。特别是书中的一些角色,更是在各个论坛一直争论不休。而我自己曾经也去争过,可随着年纪越长,发现完全自己就是青春年少,当了键盘侠。就像有个书友的评论,无数个读者就有无数个哈姆雷特,咱们自己心中有独特的理解便好,没必要一定得强加于人。

第二,长篇小说不同于短篇。长篇比短篇要难写很多,而且是不想水字数的情况下。

特别是水浒这种,前期可以按照原著收好汉,可后期怎么办?所以这也是这类书太监、烂尾的最主要原因。小弟最近因为一些私事影响了更新,可其实也因为这个问题有了一些困扰。虽然早有大纲,可还是难免会出现一些卡壳,所以有时候更新会有些不定。

再加上小弟并非全职写作,有时候应酬、工作一忙,难免就没有太多时间码字了,还请诸位好汉谅解。但是我可以保证,本书定会有个结局……

第三,在此回答些书友的问题。(平时大家的评论我都会看,不过有时候不方便回复,主要是不想让大家觉得我是在与书友争吵,毕竟您可以有自己的理解,何况能够拿出时间发表评论、给本书提意见,也是对小弟的一种支持不是。我自认为不是个小气听不得坏话的人,如果在章节或短评里回复,难免有给自己洗白,听不得不同意见的感觉,所以只能在这书中啰嗦,毕竟能看到这里的,应当是真心喜欢本书的朋友。)

我记得有书友说本书前期有些记流水账,这点我以前就已经解释过了,因为《水浒传》的情节大家都已经很了解,而其他同人小说也写得够多,如果我再把什么智取生辰纲、武松打虎再写个十几章,说心里话,自己都觉得没劲。

还有一些书友说柴进优柔寡断之类的。这点可能是我个人的一种想法。因为我一直觉得是环境改变人,而不是人改变环境。不管是咱们也好,还是水浒传中的人物也罢,他们其实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会为了美色心动,会为了银钱、亲友做一些我们看来不值得夸赞的错事。这是人性,人总是要变的。

比如说柴进以前不想灭门,可以把曾头市的儿子放走,可后面却眼看着方腊兵败被杀,好汉损失殆尽……这就是一种被环境逼着你改变的过程……所以我也一直在书中有过暗示,大家如果细心,应该会有别的发现……

然后……对了,有个朋友一直在章节评论为何把岳飞弄出来这么早,说他是南宋的人……哈哈这个问题,我相信兄弟自己稍微百度下就好,小弟还是不解释了。

本来以为有很多问题要回答,一时也想不起来,就算了吧。

最后还是感谢所有朋友一路的支持与批评鼓励,希望《水浒传》同人的优秀作品也越来越多。

当然大家如果有时间,可以多在章节里写写评论,提提意见,小弟有时间再回复。要是大家愿意去发发书荒,圈子之类的给本书做下推荐,小弟更是感激不尽!

此致敬礼!

第319章 东京城宋江宴请 南熏门戴宗遇… 北方的寒风似乎刮到了汴梁城,天空中开始飘起洁白的雪花。

一个五尺身材,面容黝黑,但是双目炯炯有神的中年汉子,在几个壮汉的簇拥下缓缓走过龙津桥,去往外城南熏门。

若是柴进在此,定会识得此人。

曾经山东济州声名远播的呼保义、及时雨宋公明。

今天是他刚刚调来京城的第三天,前几日需要与上官和前任做些差事上的交接,一直不得空闲来城中逛逛,今儿凑巧无事便领着心腹神行太保戴宗、锦毛虎燕顺等几个一起出来热闹热闹,说道采买些礼品。

原本他能够从邓州调来京城一展抱负,心事情是极好的。可这些天的遭遇和越往前走四周百姓异样的目光,就越是让他心中难受。

如今的他既没着甲,二没批官衣,虽然身上装扮也算华贵,可却遮不住他那脸上的一行金印……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可这身上最好的布料,又如何能消去那一辈子的挂在脸上的配军身份。

宋江本就是个隐忍的人,特别是这些年的遭遇更是让他的心性变得更加坚韧。心里难受,可面上却还神色如常的与戴宗等人有说有笑,直言要去寻个好地头喝上几杯。

几人转过一条街道,正好有间酒楼人影绰绰很是热闹。

戴宗忙笑道:“今日哥哥……今日将军领了新职,小弟做东请将军与燕顺兄弟好好尝尝这京城里的酒菜……”

“戴宗兄弟,早就说了咱们私底下还是兄弟相称,莫要搞得那么生分。”宋江爽朗笑道:“今日宋江请客,咱们不醉不归。”

说完大步往店中走去。

身后的戴宗慢了一步,正欲大笑跟上,却见不远处的街角缓缓走出两个人来,而其中一个面白有须,身量修长的儒生正与他四目相对,都像是极为震惊,一副意外不已的模样。

戴宗原本迈出去的步子,一下子停在半空,似乎都被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般。

“院长哥哥怎的还不进来?”

已经进了店门的燕顺回头唤了一嗓子,让戴宗一下反应过来,对那人微微点头,便神色自若的走了进去……

等他走了,对面的人也转身去往另一条街道。

“军师,您识得那人?”旁边一个威武雄壮的大汉小声问道。

“嗯。他本是我至交好友……”

那汉闻言不禁疑惑道:“那您二位为何装不认识?莫非……”

稍微愣神,立马恍然大悟道:“他是官府中人?”

那文人对其点头笑道:“难怪大官人常说牛皋兄弟乃是外猛内细之人。”

说完轻声一叹,解释道:“那人名唤戴宗,以前倒也算是绿林同道,只是跟随宋公明招安做了官军。”

这二人正是梁山军师吴用,和亲军护卫牛皋。

而牛皋虽然上山不久没听过戴宗,但是却听别人说起过宋江的事。

连忙问道:“他虽然是您旧友,可俺听人说那宋江可是救过大贪官高俅,得罪了寨主的人,要不要俺去偷偷砍了那厮,免得他泄露咱们行踪……”

吴用微微摇头,神情极为自信的道:“无妨,他刚才既然没有声张便不会再偷偷告首。咱们若是刚才碰见宋公明或许会有些麻烦,可戴宗我还是有些了解的。”

牛皋闻言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二人转过几条小巷,又到了另一条大街。

吴用对前头一座酒店一指,牛皋会意连忙迈步率先走了进去。

“小人拜见军师。”

酒店后院账房内,一个掌柜等吴用坐了连忙躬身行礼。

“兄弟莫要客套,麻烦弄些吃食来,等会我有些事情还要向你询问。”

那掌柜的连忙应是,出门安排好后又一个人端着东西走了进来。

吴用见他和牛皋都站在一旁,连忙笑道:“你们也坐。”

二人闻言道了声谢,在两边坐下,牛皋也有些饿了,自拿起桌上酒肉大口吃了起来。

能被杨林派到东京城的都是山寨老人,一见牛皋这副身板模样,不禁问道:“这位哥哥可是新上山的头领?小人倒是未曾拜见过。”

牛皋这段日子自然知道山寨外头很多酒店的掌柜,都是领了军职的,有的甚至是可以管上千人的都头。

连忙放下酒杯,拱手憨笑道:“俺是护卫军的士卒,可不是头领,掌柜的莫要折俺草料……”

这酒楼掌柜的也是精细之人,见军师敢带着他一个人便来东京,应是个武艺非凡之人。

连忙客气道:“护卫军的兄弟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汉,以您的本事将来独领一军也说不定。”

牛皋憨笑着看了眼旁边的吴用,却是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嘿嘿一笑,继续吃自己的。

吴用与他们喝了两杯,便开口问道:“北边不是已经打起来了么,这京城怎么没见一点动静?”

那掌柜的闻言不禁苦笑道:“回禀军师,这京里的百姓都已经习惯了北边每天传回来的消息,怕是没人相信金国人会打过来……”

忽然叹了口气,接着道:“以前小人不理解古人的话,直到如今才明白什么叫做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了。别说是百姓,就算那些达官显贵现在都想着破财消灾,而不是领军杀敌……”

吴用虽然知道这些掌柜的都是读过些书的人,而此人虽然其貌不扬,可谈吐倒是不凡,不禁赞赏道:“你被杨林安置在这京城里倒是有些屈就了!”

那掌柜的闻言连忙自谦道:“军师切莫如此说,小人可没有那么多本事。不过平时听一些文人士子在店中高谈阔论,难免受其影响,学着胡诌几句……”

吴用轻声一笑,举起酒杯说道:“不管你们是做何职事,山寨与大官人定不会埋没大家。”

第320章 铁叫子京城问计 智多星小院献… 歇业了十几天的“念仙楼”重新迎客,让一众翘首以盼的京城名流齐刷刷涌了进来。

以前京城百姓最爱去“樊楼”,可后来大词人周邦彦被皇帝堵在李师师房内以后,很多胆小的人还是怕惹麻烦。毕竟女人虽好,还是比自己的脑袋与乌纱帽比不了的。

何况“念仙楼”除了名头没有那边大,可别的却是不差半点,而且还能省些银钱。这更受一些既爱风月,又囊中羞涩的文人士子的青睐。

前些日子的风言风语,大家都听过一些。可既然如今重新开张,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知道那些大人物的事已经处理妥当。没有人会再去担心。

石秀从下午一直忙活到夜深,忽然感觉有些疲乏。

心头不禁微微苦笑道:“铁叫子啊铁叫子,你现在倒是清爽,可却把兄弟我累死了?”

走到清净处活动下身子,却见一个心腹缓缓走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掌柜的,吴用军师来了……”

石秀闻言大喜,原本那些疲累转眼烟消云散。

“人在何处?”

“小人已经安排在东边阁楼上。”

石秀对他点点,边走边交待道:“去弄些酒水,然后守在楼下莫让人过来。”

……

东边的阁楼内,牛皋这个从小在山野长大的猎户樵夫,正自认真听着外头传来的品竹调弦之声,时而憨笑时而安静,身边的吴用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听得懂。

忽然房门轻响,一个年轻的掌柜喜笑颜开的走了进来。

“小弟拜见军师。”

吴用连忙将他扶起,笑道:“兄弟你这地方好热闹啊,过了子时还是这般宾客盈门……”

“小弟拜见石秀哥哥。”牛皋等他起身,连忙拱手行礼。

石秀忙挥手。

“牛皋兄弟莫要客套。”

其实按年岁牛皋比石秀要大,可石秀不管是山寨地位比他高,更是元老人物。这声哥哥乃是尊称,并非按年纪来论的。

吴用和石秀客套几句,便分主次坐了。

“大官人收到你们书信便特意派我过来看看,若是赵桓真要为难,舍了都是无妨的。”吴用笑道:“只是看现在模样,应当已经处理妥当了。”

石秀笑着点点头,躬身道:““念仙楼”暂时无恙,不过乐和兄弟却不能留在此地了。”

吴用疑惑道:“这是为何?”

“军师容禀,前些日子我们去信回山后,他铁叫子便想出一个办法,既然两个皇子都不想得罪,那么干脆分家。”石秀缓缓道:“我去拜太子码头,他继续跟着康王……前两日小弟已经派人回山送信道明原尾,军师既来应当是和送信之人错开了……”

吴用见说,暗道这却是个好办法。

却听石秀无奈道:“只不过以后送回山寨的金银,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哈哈哈哈。你们来这本就不是为了赚钱,送回一些给赵桓与那些贪官又有何不可。”吴用笑着问道:“如今乐和在做何营生,既然来了总要见见才好。”

“外界皆知我们因为投靠太子还是康王而闹僵,故而这些天一直少有联系。”石秀道:“只知道他在城西买了个院子,小弟现在就可带您过去!”

吴用摇头道:“既然已经闹僵就别自己上门了,派个精细人给我指个路径就行。”

……

东京城很大,而夜色也深,吴用不便再去寻人,只好同牛皋在楼内对付了一夜,等天亮了才去往城西寻乐和。

可能是来得太早的缘故,牛皋敲了半天,院门才缓缓打开,露出一张尚有稚气哈欠连连的脸来。

“军……”郓哥儿一见吴用差点叫出声,立马反应过来改口道:“哎呦,大老爷这么早就来串门子了……”

边说边把人往里边引。

吴用见状初时还有些奇怪,毕竟这地乃是个占地颇大的独门独院,附近根本没有他人。等进了门,才看见不远处还有几个年轻女子正在那晾晒衣服,肯定不是山寨的人。

在后院书房安坐一会,便见郓哥儿领着铁叫子乐和匆匆赶来。

等行了礼闲聊几句后,吴用不禁问道:“兄弟有了女眷?”

乐和闻言知道他说的是何事,连忙笑着解释道:“军师误会了,院中女子是以前“念仙楼”的花魁聂姑娘,还有伺候她的几个丫鬟。并非小弟的女眷……”

吴用自然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不禁打趣道:“兄弟你这也算金屋藏娇了!”

乐和轻声一笑,无奈道:“多年不见,怎么您也和李助军师一般,爱拿小弟们耍笑了。”

乐和给吴用倒了热茶,忽然神色一暗,说道:“您能过来,定是已经去寻了石秀兄弟。不知他那现在情形如何?”

吴用点头道:“他已经把楼分了一半给太子**,当是无碍。”

看着这冷清的院子,问:“不过看你这好像倒是遇见难事了。”

乐和见说,汗颜道:“军师明鉴,小弟当日以为康王会过来寻自己,为防万一还把他一向青睐的聂姑娘都给带了出来,却不想这么多天,从未见他派人来过……”

“他是否知道你在此地?”

乐和点头道:“小弟特意把地址透露给了蔡太师之孙蔡同,他是个瞒不住事的人,定会传信给他。”

吴用沉思一会,忽然轻笑一声。

“这些皇家子用你时称兄道弟,用不着时如弃敝履,如果在此死等怕是永远都等不到了。”

乐和惊讶道:“军师之言,小弟不解。他康王虽然常与小弟来往,却没有任何可用得着我之处啊?”

吴用轻抚短须缓缓道:“有时候你已经在无形之中被人利用了。只不过自己没察觉而已。”

乐和连忙起身问道:“小弟愚钝,还请军师教我。”

吴用伸手请他坐了,解释道:“你虽只是一个酒楼花坊的掌柜,可去你店中之人除了达官显贵就是文人士子,以前你同他一道被山寨假俘出城,他便对人言你是他生死之交。看着好像是在抬高你乐掌柜的身份,可何尝不是在那些达官显贵和文人士子中扬了他康王不计出身,重情重义的贤王之名?”

见乐和眉头微皱,吴用却轻笑道:“可如今东京城都知道你是被太子赶出了“念仙楼”,他不敢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替你出头,因为现在他根本没那个能力。可你乐掌柜却再也没有替他传扬贤名的地盘和作用了。哪怕知道你的住处,他也会装傻充愣,当作不知。在他们眼里,你永远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贾而已。只要你消失一段时间,有些市井中的闲言碎语,很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忽然轻叹一声:“这个康王小小年纪,可比他那坐在开封府的兄长要有心思!”

第321章 吴用传书请将令 柴进回信定前… 人,都是在为了某个目标而努力的活下去。可是又因为有了所谓的七情六欲,让人变得极为复杂。

铁叫子乐和,曾经登州城里依附在自己姐夫身后的小牢子,看着活得有模有样,可却一直没有自己努力的目标。在所有人眼中,他只是个文不成武不就,只会弹几首小曲,唱几句歌谣的无用之人。

可是,自从当年遇见梁山上那个天字第一号绿林魁首,把普通人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银交给自己远赴汴梁时,乐和就发誓要报答他的知遇之恩。所以数年来,他表面上是知书达礼、笑脸相迎的乐掌柜,可背地里却是一双不停扫视众生的眼睛。

但是,人是复杂的。乐和也是重情重义的。

就在这数年间,特别是与康王赵构、蔡同等人越发熟识之后,他也在许多时候辗转难眠,觉得有愧于他们俩的朋友之义。

他与石秀散伙,二人“分道扬镳”,是因为心里一直坚信康王这个重义之人会过来寻找自己,可现在吴用的话,如醍醐灌顶般让他内心里清明一片,眼前出现的一些迷雾也豁然消散……

“军师之言,小弟受教!”

吴用见他刚才神色有异,可现在眼神中却散发出一种坚毅神采,虽有些好奇却也不好去问。

笑着看了眼门外,意味深长的道:“虽然这康王或许已经有了些老成的心思,可是从这一年多你们向山寨发回的信件中来看,我觉得他身后应该还是有高人指点的……”

乐和心中微微沉思,皱眉道:“这一年多来他除了一些年轻才子,便是与些官府中不受重视的官员来往,倒是未曾发现他身边出现什么重要的人物,不过……”

仔细思索一阵,对吴用说道:“但是有个叫秦会之的官员,小弟倒是觉得此人确实是真有几分城府本事的……”

“是那个说动宋公明领军勤王的秦桧?”

“正是,他的风采气度还有才情多受皇帝与蔡京的喜爱,而这一年多来他似乎故意疏远太师蔡京,倒与康王多了些交情。”

当年高俅领军讨伐梁山之时,柴进虽然派了糜貹等人去暗杀过秦桧,可却交待过莫要声张,他们哥三自然也就没向任何人提起。

而现在吴用听他如此说,越发对此人感起兴趣来。

“俗话常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蔡京被老百姓骂了几十年,现在又行将就木,这个秦桧能脱离这条船倒是能够理解。”吴用轻笑道:“但是他能舍得储君太子,而投在康王麾下,倒是有几分魄力和眼光……”

“俺不懂!”一旁听得认真不过的牛皋忽然说道。

吴用、乐和见他模样,不禁相视一笑。

“你说说看,有何不懂!”

牛皋摸了把黑脸,沉声道:“狗皇帝死了不就是鸟太子坐皇位吗?他们怎么都不去巴结太子,反而跟着个小儿子做甚?”

吴用轻笑一声。

“这朝堂之上的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吴用缓缓说道:“太子无能,而皇帝素爱康王天下皆知。主要的是皇帝现在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听说那身子骨比太子这个年轻人还要好,万一再活个几十年谁知道将来如何?”

喝了一口热茶,接着说道:“像蔡京、王黼这些高官不会投任何人,他们已经位极人臣将来不管谁当皇帝,都对自己没有影响,反而去管这皇家之事,既会引起皇帝的不满,也会让别的皇子记恨……”

“太子的身边已经围着很多等蔡京等人退位的高官,可另外一些有野心,又觉得等不到的官员也就只能去拼去赌了。哪怕一时半会没有太子是储君,可只要皇帝不死,他们便是安全的……”

吴用说了一阵,见牛皋扰头抚脸一副想不通的模样,不禁忍不住轻笑几声。知道他虽然有些心思,可却从小生在山林,每天想的事情就是去砍柴打猎养活家人,哪里去琢磨过离自己那般遥远的事。

乐和微微一笑,忽然对吴用躬身一礼,请教道:“小弟如今已进死胡同,不知军师可有妙计让康王重新收录?”

吴用淡淡一笑。

“你们本无嫌隙,他既然不来寻你,那就自己找上门去!”

吴用让牛皋拿来笔墨,边写边说道:“这康王与你本无嫌隙,何况与你同行的还有花魁聂姑娘,说不定心中也自犹豫。你寻个他与友人宴请之时去向他辞行,他自会顺势把你留住的。”

乐和稍微一寻思,忽然眼睛一亮。

康王本就在四处结交青年才俊,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见到自己,哪怕他不想留,也会担心给别人留下个不仁不义的名声。

只要接纳,以后有蔡同和聂姑娘相助,不怕得不到他信任。

见吴用已经写好书信递给了牛皋。

“速速回山请示大官人。”

吴用刚才虽然未被人,可乐和几个为了避嫌皆没有偷看,不知道他有何安排。

不禁问道:“军师有何谋划,需要请得寨主允许?”

吴用轻笑道:“既然要重新去投康王,干脆送份礼物给他!”

……

牛皋得了吴用嘱托,一人一马飞奔往东,花了两天时间便进了济州。

当柴进在家中打开书信一看情形,不禁皱眉苦笑。

“官人,可是出了何事?”扈三娘问道。

柴进微微摇头,起身进了自己书房。

吴用给他信,详细说明了乐和现在的处境,还有他的打算。而他向自己问询,是因为这个本就谋事有些不择手段的吴学究,想顺道把南熏门外的梁山酒楼暴露给康王知晓。

当时柴进看到这里也不禁为吴用的小心思赞赏不过。

因为那一座酒楼的人既不知晓“念仙楼”是梁山眼线,他们的用处也根本比不上一个依附在康王门下的乐和。何况这样做的目的,是可以顺势打压太子赵桓的。

你一个开封府尹,居然在皇帝身边,在你眼皮子底下有一窝梁山探子,皇帝哪里能不气。

说不定一时脑热把这府尹之位给拿了说不准。

可柴进觉得,为了乐和去牺牲自己人有些于心不忍,何况现在的赵构虽然已经变得不一样,可金人即将南下,他这一时半会也翻不出多大的水花来。

而乐和现在哪怕一直跟着康王,应当也起不到石秀更多的作用。

拿起笔写下两封书信出得门来,一封交给牛皋让他送回东京,另一封递给外头士卒。

“把信送往胶州湾水师玉爪龙成贵处!”

第322章 石三郎独挑大梁 铁叫子暂别东… 当几天以后,正在京城苦等柴进指令的吴用、乐和打开书信,皆是一脸愕然。

“军师,大官人这安排……”

吴用也是皱眉摇头道:“别说是你,这也完全出乎小可预料了!”

两人坐在书房拿着书信反复观看,可还是一头雾水。

“军师,大官人让咱们干啥?”牛皋见两人一筹莫展的神情连忙说道。

吴用和乐和对视一眼,摇头再三后说道:“我虽不明白大官人此举有何深意,可既然如此安排咱们只得遵从。”

乐和躬身道:“嗯,小弟收拾东西尽早启程。”

吴用点点头,可脑子里现在还是没有一丝头绪。可既然寨主已经做了安排,他们再是不解,也只能依令行事。

两天以后,念仙楼掌柜乐观卖掉房产,携花魁聂红苕离开东京的消息便传进了康王府。

赵构原本就俊俏的脸,现在满是懊恼神色。而他身旁站着的蔡京之孙蔡同,更是露出很多不舍。

“殿下……”

赵构挥手打断他言语,叹气道:“乐掌柜当年甘冒身死,也愿与本王一道被梁山贼人虏去,乃是义气之人……是本王负了他!”

蔡同闻言心头暗道:“还不是你听了秦会之这老学究的糊弄,现在害我也看不到花魁聂姑娘那曼妙的舞姿了……”

……

当吴用领着牛皋,不急不慢的回了水泊,还没等他向柴进讨教他这安排的深意,石秀的书信便跟在后面急急报来。

金国东路军主帅完颜宗望,在“常胜军”(怨军)郭药师的助力下一路势如破竹,已经打过真定府,大军直驱刑州……

“可有金人西路军和太原童贯那边的消息?”

传信之人见说忙摇头道:“暂时没有。”

旁边的乔冽见柴进正在沉思,不禁说道:“西边朔州虽破,可那一路还有雁门关、太原等地皆有朝廷大军驻守,应当不会如东边一般轻易……”

柴进微微一笑,却也不好解释,毕竟按正常情况下来说确实如乔冽所言,毕竟东边地势稍微平坦,又有郭药师这支大军相助。

可大宋朝廷的事哪里又能按正常逻辑去思考。

对那送信之人勉励几句,便让他去歇着了。

回头看向一脸欲言又止的吴学究,知道他有话要问,笑道:“兄弟莫要问了,这一时半会可说不清楚,我那么安排也是突然奇想,能不能有用现在还说不定呢。”

吴用见说,知道寨主是不太想说这事了。只好摇头笑道:“大官人素来看得长远,当时小弟一叶障目了……”

柴进见天色也不早,便让大伙散了自去歇息。而他领着王进几个在山寨溜达了一圈却也有些乏味,便也慢慢往家属院去。

刚刚坐在火炉旁屁股都没坐稳,忽然想起一事,不禁暗骂自己这脑子总是短路。

连忙起身出门对外头的士卒嘱咐交待。而那士卒得令后,便大步出了院门下了水泊。

等他在李家道口上了岸,天色也彻底黑了。

“杨林哥哥,大官人有令传来。”

今日还在店中与几个掌柜盘账的锦豹子忽听禀报也是一惊,连忙出得门来。见是护卫军的一个老兵,不禁问道:“大官人有何安排,需要兄弟连夜赶过来?”

那士卒躬身行了礼,对他小声说清原尾最后道:“大官人交待,这次得辛苦杨林哥哥亲自跑一趟。”

杨林点头道:“请兄弟回复大官人,就说小弟杨林连夜动身,定不负所托。”

说完自回店中交待一二,便唤来几个心腹亲随连夜往西而去。

天寒地冻不好走,可杨林知道金人已经到了刑州城外,不敢拖延,一路跋山涉水进了相州汤阴县。

这些日子金兵南下,杨林早尊柴进嘱托,把这一路上的梁山酒店哨探的人员全部撤回了山东,虽然让山寨少了许多损失,可也给外出时增添了许多麻烦。

杨林见相州城里已经开始有百姓往南逃命,不禁也是暗暗心急,担心自己是不是来晚了。

寻到岳飞家叫了门不久,就听见里头传来了脚步声,这倒让杨林慢慢放下心来。可等门打开,见是一个与岳鹏举眉眼有些相似的年轻人,不禁有些好奇。

“敢问先生找谁?”那年轻人见杨林面生得紧,又看他身后几个壮汉不禁客气询问道。

“小可乃岳鹏举的旧识,曾经来过庄上,只是却未曾见过兄台,不知您是?”杨林也拱手问道。

那少年听是岳飞旧识,连忙行礼。

“岳鹏举乃是家兄名讳,小弟岳翻。以前常在真定府求学,故而未曾见过。”

杨林听说是从真定府回来的,心头更是喜悦,倒是可以让自己待会少去许多唇舌。

跟着岳翻进了院门,就看见一个刚刚几岁的小娃娃正抱着一个怕有几十斤的石头,追着只大鹅在院里飞跑。

杨林一脸震惊道:“这是鹏举兄弟的儿子岳云?”

岳翻笑道:“正是,刚刚六七岁顽劣得狠。”说完就要去喊岳云过来行礼。

杨林连忙拦住,直叹道:“也就令兄那般人物,才能有这样天生神力的儿子了。”

两人边走边说一起进了后堂,等岳翻过去禀报过后,便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夫人领着一个女子出来。

“杨掌柜?”

岳飞妻子刘娘子一见杨林便认了出来,连忙对老母亲解释道:“这位是官人常常与您说起的那位义兄的属下,当年母亲身体抱恙,就是他们请得神医过来……”

岳母和岳翻等刘娘子说完连忙起身致谢。

“老夫人与岳翻兄弟莫要如此客套。”杨林躬身回礼。

岳母请杨林坐了,见他一身风尘仆仆,客气问道:“杨掌柜来得不巧,我儿鹏举已经赴河北投军今日不在家中。”

杨林本就精细聪慧之人,现在又得了柴进嘱咐,知道怎么回答。

“回禀老夫人,岳飞兄弟去河北投军时曾经来过我家老爷庄上,故而晚辈也知晓。”

岳母闻言不禁笑道:“我儿常常念叨义兄乃天下一等一的人物,连去投军前都特意去叨扰,真是给他添麻烦了。”

杨林微微一笑,客气道:“我家老爷与鹏举乃是生死之交,哪里有何麻烦之说……”

众人客气一阵,刘娘子已经从后堂端来了茶水奉上。

岳翻出声问道:“敢问杨掌柜此来是有何事?”

杨林见说,忙拱手道:“岳翻小哥既然是从真定府回乡,自然知道金人已经南下,我今日此来就是奉我家老爷之命,来接老夫人去河东兴仁府避难。”

第323章 锦豹子相州回转 众百姓避难山… 杨林本以为他要费一些口舌才能劝动岳母离开故乡。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话刚说完,岳家上下短暂惊讶过后,皆是露出一阵喜色。

“杨掌柜,您家大官人真是个救苦救难的菩萨。”岳翻激动道:“这些日子小弟看金人的情形应当是冲东京而来的,便也曾劝动母亲想去南方避难,可商量再三却发现咱们无处可去,也不知投向何方……”

岳母也是轻叹一声,对杨林道:“前些日子我家小儿归家,曾说金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相州城、汤阴县内都已经乱了套,有钱有势的都已经往各地躲避,可咱们这些……”

杨林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逃难不光要有足够的银钱,还要有个好的落脚地。不然跟着百姓四处流亡,不说会不会饿死,哪怕你带着吃的,也有可能被同行的难民抢个干净。

现在相州等地虽然还没北方那么乱,可是再过些日子,那就真的说不准了。

“既然老夫人没有意见,咱们早些启程,免得到时候生出变故来。”

岳母闻言站起身,领着儿媳妇与岳翻一道对杨林行了一礼。

“晚辈受不起,您尽管自便。”杨林回完礼对岳翻道:“鹏举兄弟投军时还有两个名唤王贵与张宪的好友,我家大官人交待,若是他们家人也愿同去那是最好不过……”

岳翻见说大喜道:“您家大官人想得真周到。”

“张宪在相州并无亲眷,王贵倒是有父母就在左近,翻儿当快去问询。”岳母交代完,忽然神色黯然的看了眼杨林,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杨林一眼便看出岳母神情有异,连忙问:“老夫人若是还有何要紧事尽管直言,晚辈早些去替您办……”

岳母略微思索,可还是没有说出口。

岳飞娘子颇知老母心意,见其模样似乎猜到什么,不禁开口问道:“母亲,您是否在担心家乡百姓?”

杨林闻言,暗道原来是这事。难怪老夫人张不开口,毕竟自己一家几口都是寄人篱下,已经觉得很麻烦别人了,哪里还敢提及别人。

“老夫人慈悲之心,晚辈钦佩不已。”杨林躬身道:“我家大官人虽然未有交代,但他乃是乐善好施之人,岳翻兄弟可去通知乡人,若是汤阴有百姓愿意去河东,定能安置妥当。”

岳母惊喜道:“真的能收留这么多人么?”

杨林不好明说,只能笑道:“我家大官人家有良田千亩,平日里若是碰上灾荒,赈灾钱粮更是不知凡几,当是无碍。”

然后对岳翻交代道:“只是咱们不能久等,请岳小哥去接上王贵兄弟的父母便需立刻启程,至于其他百姓,可让他们自来兴仁府南华县,到时候咱们在那里落脚接应……”

岳翻听他如此安排,知道再是合理不过,连忙应下出了门。

而杨林也安排手下去准备马车,好早些上路。

岳飞家中也就一间院子还算宽阔,其实并无过多值钱的东西。而岳母和刘娘子也是利索之人,知道避难带的越多越是麻烦,准备了些必须物品,倒是没花多少时间。

一群人在家中收拾停当,就见一对衣衫褴褛的老夫妇进得门来,旁边还站着一对母女,那个年轻女子正是以前杨林第一次来时岳家的小丫鬟。

“老夫人,夫人!”那丫鬟现在年岁也是不小,性子倒还没变,利落的跑过去向岳母行礼。而那几个老人应当也是相熟,自走到了一起在那说话。

刘娘子见她来,有些汗颜的对杨林道:“那二位是王家父母,而这姑娘以前在家中呆过,不知杨掌柜可还记得……”

杨林一见,便猜到应当是岳飞家中后来银钱短缺,雇不起丫鬟了才让别人回去的。

连忙出声打断道:“岳家娘子莫要担忧,咱们一道上路便是。”

话刚说完,便见岳翻匆匆跑了回来,一脸焦急的喊道:“母亲,杨掌柜,咱们得快些动身,城中已有传言,女直人已经打破刑州了……”

杨林闻言心头也是一惊,才几天功夫啊,这大宋官军也太他娘没用了点吧?

来不及多想,刑州一破离相州也就不远了,连忙请他们上了马车,一起往东而去。

……

杨林和他们说去兴仁府避难,自然是听从了柴进的嘱咐,他有些担心这位在后世有着极高名望的慈母,会因为去济州或者濮州等地而拒绝同行。

何况南华县也在黄河东岸,更挨着几十里外的临濮,若是快马而行,可以说转瞬便到,安置在那柴进也放心。

杨林领着大家行了多日,先进了濮州地界,再往南行。

岳翻没在马车内,早见到四周的太平景象,不禁惊奇的问道:“杨掌柜,这濮州不是被梁山占据了么,怎的如此安稳……”

他还没说完,岳母不禁掀开了帘子,认真的不停打量,神色也满是不解和好奇。

杨林心中骄傲,可嘴里却不好太过夸赞,只是笑道:“诸位不知,这山东之地的百姓可比别的地方活得滋润。可惜现在已是寒冬,若是大家来得早些,这放眼望去可都是金灿灿的粮食呢……”

忽然一个小脑袋探出帘子,用稚嫩的嗓子问道:“能不能让我骑马?”

杨林看着他那期盼的眼神,不禁在马上伸出手把他托过来,一边笑道:“早些学会骑马,将来和你爹一样当个大将军。”

岳云一听这话更是来劲,嬉笑道:“爹教过我骑马……”

幼儿不知人间疾苦,自在杨林身前拉着缰绳玩闹,可马车内的岳母,还有抱着一个幼子岳雷的刘娘子,却都不约而同的担忧起远在河北的岳飞来。虽然保国安民是岳母从小的教诲,可心里又哪里会不牵挂的。

看着眼前没有一点纷乱迹象的濮州地头,岳母和岳翻等人,都陷入了沉思。

第324章 岳母安家兴仁府 金人铁蹄进相… 就在岳飞一家又往南行了两日,终于到了兴仁府南华县城外的一处院子里。这院子不小,是杨林临行前特意嘱咐酒店中的掌柜买下的,里头早备好了一应生活事物,足够这七八口人生活。

“不知您家大官人现在何处,咱们需当面向他拜谢。”岳母感激的领着众人向杨林施礼问道。

“老夫人还请安心在此住下,晚辈已经派人去回报大官人知晓,说不定过几天他就会来向老夫人问安。”

岳母一路过来心里总有担忧,虽然那位大官人与自己儿子是兄弟,可毕竟大户人家规矩多,总担心寄人篱下受人白眼。

可现在见杨林安排得如此周到,居然就自己同行几个相熟的住在一起,心中早就感动不已,对杨林更是感谢再三。

“岳翻小哥。”

杨林拉过一个中年男子,对他说道:“这位是前头路口酒肆的掌柜,也是自己人,如果有何事情皆可去寻他。”

然后非常抱歉的对岳母行了一礼,躬身道:“晚辈出门多日,手头上怕还有些事情等着处理,今日只得暂时离开。还请老夫人勿怪……”

岳母等人闻言连忙回礼道:“都是我等耽误杨掌柜……”

几人客套一阵,杨林又与那个属下偷偷嘱咐几句后,便告辞回济州。毕竟是管着整个山东酒店哨探声息的头领,离开那么久,事情怕是落下很多了。

……

梁山聚义厅值房内,柴进已经收到了杨林的消息,心中宽慰不少。

可他现在却暂时脱不开身前去探望。

因为金人的南下,河北西路的无数百姓拖家带口往四处逃难,虽然各个方向都有,但是往东边的最多。他们都以为最近的北京大名府是自己的容身之地,可谁知道各地官府与留守相公刘豫只求着金人不来打自己,哪里还有心思管难民?个个谨守城池,完全是不管不顾。听马灵和时迁送回来的消息,刑州一带到大名府冻死饿死者已不计其数……

而那些百姓无处可去,既不敢回家,也不敢跟着金人的马屁股往南跑,最后只能漫无目的的继续往东渡过黄河。虽然他们知道此处是官府眼中的强盗地盘,可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他们只祈祷着尚未冻住的黄河水,能够挡住女直人残暴的铁蹄!

朱武汇报道:“大官人,如今黄河西岸的各个渡口已经围满了无数百姓,齐州、东平府、濮州各处皆已传来急信,等您示下。”

“为何不直接让士卒搭建浮桥接引百姓过河?”柴进有些不满。

吴用见状忙解释道:“大官人,此次百姓实在太多了是其一。主要的是金人南下可说是没受一点抵抗,四处兵荒马乱,连哨探营的消息也是多有迟缓,万一女直人尾随百姓一路杀过来,对山东更是有莫大危害啊……”

柴进闻言火气稍去,虽然他记得历史上金人第一次南下并未打到这边来,可现在很多事情都变了,鬼晓得会变成什么样。可让他不管又哪里能做得出来。

沉声道:“咱们若是不管,那些百姓可都得冻死在黄河岸边了。何况我猜金人应当也没那么快。传令各地官府速速接引百姓过河,让后勤各营带人协助……”

吴用等人见寨主已经下令,也就不再迟疑,派人往各地传令。

而柴进领着李助等几个头领,出了聚义厅要往各处看看。

可刚进水寨上了船,却见一个士卒在后面匆匆跑来。

“禀大官人,闻唤章先生意欲求见,已经在东岸上了山。”那士卒拱手道:“曾经您有交代,所以小人直接给领到聚义厅去了……”

柴进等人闻言不禁心头惊讶,谁都没想到这个从不上山的老前辈,现在却忽然来了。

不禁又下了船一道往山上去。

等到了聚义厅值房,就见闻焕章与朱武、吴用正在说话。

闻焕章虽未言明投山,可现在却也是给梁山做事,大家只不过心照不宣罢了。

大家客气一阵,柴进不禁问道:“先生您乃无事不登门的菩萨,不知此来?”

闻唤章早就等他询问,收敛神色缓缓起身,忽然一跪到底。

堂中众人见状皆是大惊失色。

“先生为何如此,快快请起。”柴进连忙过去相扶。

可闻焕章却对柴进郑重叩首道:“老朽此来是想相求一事……”

没等他说完,柴进直言道:“先生您尽管说,又何必行此大礼。”

可闻焕章却甚是执拗,摇头道:“闻某虽无大才,却也知大官人志向。天下不乱山东难抗宋廷,可如今金人四处为恶,禁军孱弱多年已无阻拦之力……闻某还望您能看在同根同源的份上,解万民于倒悬……”

说完一磕到底,额头重重砸在地上。

现在堂中的柴进和吴用、李助等人都已经知道他求的是什么了。

就在几天前,李助、鲁智深等一众急公好义的人虽然没有请战,可柴进也能从大家的神色中看出,他们是多希望能领军杀过黄河,替那些受尽苦难的百姓出一口恶气。

可为何他们不提?不是害怕柴进怪罪,而是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去。

山东虽未建国,可早已脱离宋廷掌控。一个敌人领着大军去解对方京城之围,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来,或许是慈悲和义气。

但更是愚蠢。

谁都知道山东与汴梁不可能和睦相处,不管金人退不退二者终将一战。而山东看着兵强马壮,可那是大宋朝廷君昏臣奸,未得良人统帅。

若是哪天起倾国之力攻向山东,他们可以在转眼之间聚起战兵百万,甚至在兵败之后还能和你一直打,打到你山东粮草耗尽,军民尽死!

自古以来,从没有一隅之地在中原平稳的情况下反夺天下的先例。

曹魏不乱,诸葛亮出不了岐山!

曹魏不乱,孙权过不得江东!

齐楚燕韩六国若是铁板一块,大秦兵甲再利,士卒再勇,也只能被人赶往大漠,火烧咸阳!

而这一切,李助能看透,鲁智深也能看透。跪在地上有经天纬地之才的闻焕章更能看透。

可他,还是来了!

(今天起床,评分直接降了一大截,影响心态,明天再更。。。哭泣中!)

第325章 石三郎京城逗趣 闻焕章叩首梁… 房中的柴进等梁山众人,看着眼前正自苦苦哀求的京城名士,心头是既无奈又佩服。

他能猜到梁山很难出兵,可还是为了他心中所遵循的道,跑来恳求一个自己一直不愿意衷心投效的绿林魁首。

此时的他,让柴进想到了三国时的荀彧。明明心有汉室,可还是为了中原百姓早日解脱战争之苦,而去做曹魏的第一文臣。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江东变成了关外的女直人。

柴进挥挥手让旁边众人暂去门外,自己诚恳的将闻焕章扶起,见他额头微红,双眼含泪,不免也是心有戚戚。

“先生让小可看在同宗同源的份上出兵西进,可您是否想过,大宋的皇帝朝臣们,将来也会看在同宗同源的份上,不来犯我山东?”

柴进诚恳的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金人南下可以说是宋廷一手促成,沿途各州各府被一支孤军深入的贼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小可暂且不说能不能胜,只想问您,若是将来金人北去,以赵皇帝的尿性,是会感谢我,还是会在金人的要挟下领军攻我?”

“小可深知河东、河北的百姓深受战乱之苦,我柴进也曾犹豫过,也曾想把这支不知天高地厚,区区几万人就敢杀进中原的女直人留在河北,但是我不能……我不能让手下兄弟,还有辖下黎民为了他大宋皇帝犯的错而去白白填上性命。”

“您说的大义,晚辈也懂。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柴进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皱紧眉头看向自己的闻焕章,缓缓说道:“现在黄河西岸已经聚满了无数百姓,现在我要做的是不让他们饿死冻死。而不是去给他赵官家擦屁股……”

闻焕章看着眼前冷静如水的柴进,心中愈发震惊,在震惊之余,却还有一丝欣赏与激动。

眼前之人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绿林山头的小旋风柴大官人。他这是要让天下百姓都恨透宋廷,让所有人投入梁山的怀抱。现在的他,已是该仁则仁,该狠当狠的一方霸主、世间枭雄!

闻焕章正欲说话,却见柴进看着他叹了口气,忽然对外头唤道:“来人!”

门口一直等着的几个军师连忙推门进来。

柴进对着李助道:“令金剑先生李助领花和尚鲁智深、豹子头林冲、屠龙手孙安、玉麒麟卢俊义所部人马驻防滑州东。”

“令神机军师朱武领杜嶨、卞祥、史文恭、关胜领所部人马驻防韦城县东。各军守住东进之路即可,无我将令,绝不可与金人决战……”

李助和朱武闻言皆是愣了一下后,立马拱手道:“属下领命!”

他们和堂中的闻焕章都是对军事了然于心之人,哪里不知道柴进是何想法。寨主最后还是有些心软了啊……

而闻焕章已经神色激动的对着柴进一跪到底,老泪纵横的哭喊道:“闻焕章替河北东路的万民百姓,拜谢主公!”

柴进听他如此称呼,心中大喜,知道这老夫子终于是想通了。可面上还是苦笑着对他道:“京畿路和河北西路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唯一能做的,仅仅是让女直人不敢太过放肆,能护一些百姓就护一些百姓罢了……”

闻焕章对柴进叩拜再三,听他虽然如此说,可哪里能不知道只要这两处要道有重兵把守,女直人便不敢四处劫掠。更有可能担心后路被断而草草离去。

“你们去吧。”柴进无奈的对李助、朱武挥挥手,又把闻焕章扶起,打趣道:“帮他赵官家半个忙,却换来先生上山相助,小可一点都不亏……”

旁边没走的吴用、乔冽连忙也凑过来与闻焕章热络。

等他们闲聊一阵,柴进对三人道:“辛苦乔道长留守山寨,咱们得去黄河边看看了。”

……

丑时三刻,夜色虽深,灯黄如旧。

石秀在门口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后,便对身旁的小厮交代几句,让大伙早些歇着。

“呸……”

一声有些气恼的言语,让本自转身的石秀不禁停下脚步。见不远处的夜色中有个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壶酒,正对着自己这边满脸愤恨。

“哪里来的酒焖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来寻事。”旁边的小厮见他面色不善,忍不住出声道。

石秀见这男子衣裳虽然普通,而且像是有心事让他多喝了几杯。可却长得浓眉大眼,浑身上下有着一股气势。看不真切,但是好像还有些眼熟。

连忙挥手让小厮回去,自己走向前认真端详后,终于才认出他来。

心头不禁暗笑:“原来是你这位大宋朝堂升得最快,降得也最快的太常少卿……”

客气拱手道:“李相公是因为何事烦闷?”

那中年男子见其识得自己不禁眉头一皱,可却没好气的道:“还能因为何事?金人南下,河北西路百姓受难如厮,可你们这些商贾却还为了些铜臭,日日宴请夜夜笙歌……皆是该死。”

石秀在京城多年,自然知道他的为人与习性,现在虽然一副酒醉模样,可应当是心忧国事方才如此。现在虽然被他言语奚落,却没有一点难受,反而还多了很多钦佩。

“李相公之言,石某却只能认一半罪。”石秀笑道:“您是朝廷官员都半夜买醉,我一个小小百姓还能如何?”

那男子闻言神色一正,忽然用力摇了摇有些迷糊的脑袋,一把将手中酒壶丢弃于地。神情极为愤恨的道:“难怪京城官员皆赞石掌柜,原来还有一张利嘴。”

石秀本是打趣,倒没有一点奚落他的意思。见他误会,连忙客气道:“李相公乃名门之后,当年更是不惧权贵为百姓请命,小人虽是一介商贾却也佩服不已。今日既然有缘得遇,不如去店中稍坐一会如何?”

那男子闻言神色稍缓,可看了眼前面灯火通明的“念仙楼”,不屑的调侃道:“我李纲乃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小小六品朝官,可没那些银钱做你家花魁娘子的座上宾!”

石秀苦笑一声摇头道:“相公若是一直这般,小人也无话可说。只不过石某也是贫苦百姓出身,虽没什么学问,却也是个堂堂七尺男儿,若是金人真敢打到京城来,小人却也敢舍了这一百多斤和他们拼上一拼……”

第326章 李纲京城结石秀 金人兵戈指汴… 李纲虽然是个性情刚烈正直的文人,可却不是那些抱着圣贤排位的迂腐老夫子。他知道这石康与太子**的郭天师有交情,可也知道在这京城里谋生,摆摊的小商小贩都得结交几个小官吏,更别说诺大一座“念仙楼”了。

而石秀的话,让他原本心里的那些鄙视渐渐消散,对他客气拱手道:“既然掌柜的相邀,李某也不是装样的人,今儿就向您讨碗醒酒汤喝!”

石秀闻言微微回礼,领着他一道走进了楼内。

李纲看着四处布置的奢华,看了眼石掌柜叹了口气忍住了话头。

石秀也是聪慧之人,知道他想说什么,苦笑着领他到了一间比较起来普通的雅间,让小厮去准备醒酒的汤水。

二人坐定,李纲不禁出声道:“我虽在京城生活多年,可前些年一直在外头,也是最近才应召回京,您这地方倒是一次没来过。”

石秀知道他以前弹劾蔡京,被贬到外地做了一个小小税官,这次能回京城任职,多半也是借助了他父亲生前的一些交情,不然现在蔡京还在太师高位上,这一时半会怕是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回来。

“李相公若是的便,可以随时过来,石某欢迎之至。”石秀笑着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接着说道:“您看着金人南下,可京城里却一片歌舞升平来气,小人理解不过,可这些事情不是我这种升斗小民能够决定的,而您也要尽量宽心……”

李纲见他神色诚恳,知道是见自己半夜饮酒而关心,不免轻叹一声道:“掌柜的意思李某如何不知,可金人两路大军杀向东京,朝廷却还只盼着……唉……我心里堵得慌啊!”

话没说清楚,可李纲知道他能懂,毕竟人家的靠山和门路,比自己这个小官可是要通达太多。

石秀对他安慰一笑,知道他是个正直的人,不免轻声道:“不瞒相公,今日有消息说转运判官李邺带着黄金万两去求和,钱被人扣下了,可是和却没求成……当然具体如何,小人也是道听途说,相公切莫外泄……”

李纲见他如此信任自己,心头不禁有些暖意。因为自己这太常少卿又得罪过太师和王黼,整个京城都没几个人愿意同自己说话的,何况还是谈些机密要事。

“李纲不是不懂事的人,掌柜的放心。”

一个江湖出身,原本好勇斗狠义气非凡的绿林好汉,一个正直无私的朝廷小官,热聊一阵后忽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一不小心坐了怕有大半个时辰。

“掌柜的……”门口一声轻唤把二人兴致忽然打断。

“何事?进来说。”

那心腹轻轻推门进来,微微看了眼李纲,还是小心的凑到石秀耳边道:“郭天师的小徒弟来了。”

石秀闻言心头一惊,这个时候肯定是出了什么急事。

对李纲汗颜说道:“相公稍坐,石某立刻就回。”

李纲见状连忙起身。

“也叨扰了掌柜的那么久,李某还是先回去为好。”

石秀见说觉得也好,与他一道出了雅间,在门口稍微客气后便拱手而别。

等送走了李纲,石秀领着那心腹去到后院寻那小道士。

“石掌柜,天师有话嘱咐。”那道人一见面便凑过来小声道:“童枢密从太原偷偷跑回京城了,说官家似乎打算舍了东京逃到江南去,天师让您早些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换成金银……”

石秀睁着眼睛看向小道士,惊讶道:“太原没了?”

“好像还在,只是童枢密自己……”

石秀忍住心头震惊,客气的从怀中摸出一块金子递给他。

“还请回复天师,小人定早做准备。”

等那小道士千恩万谢的去了,旁边心腹忍不住问道:“哥哥,那童贯丢下太原不管,就不怕被砍头?”

石秀摇头道:“他虽然是枢密使,可自从上次和谈过后,几地宣抚使之职已卸任,现在并没有守土之责,跑回来倒也抓不到把柄。”

忽然长叹一声,看着这眼前繁华,心头暗道:“这皇帝若是真跑去江南,东京百姓只怕都要完了。”

……

皇帝虽然被金人吓得要死,可若是真要南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金人离得还远,京城中暂时还是一片祥和。

李纲拿着自己的官帽,不急不慢的出了衙门回去家中。可隔着老远,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一脸笑意的对着他拱手作揖。

“石掌柜,您怎么来了?”

石秀客气道:“当日问了相公住所,凑巧今天在附近有些琐事,故而前来叨扰,还请相公勿怪……”

李纲爽朗道:“看您说的,不过我这可没您“念仙楼”那么好的茶水啊。”

二人客气一阵,一起进得家中安坐。

李纲与他聊了一阵,眼睛玩味的看向石秀。

“某虽与石掌柜仅仅一面之缘,却心中颇为钦佩,既然您来了,我李纲也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您不妨直言。”

石秀见他神色,知道他猜出了自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微微起身自己去把门关上,看着一脸好奇的李纲,认真道:“小人素闻相公乃不畏权势,衷心为国为民之人,就是不知道您胆量到底如何?”

李纲浓眉轻皱,直言道:“那得看是何事,若真是利国利民,李纲身死又何妨!”

“好!”石秀轻赞一声,神色一正认真道:“今日我来,是关系到京城百万黎民,更关系到大宋百年社稷……”

李纲知道他和太子有交情,心想肯定是听说什么了。神色忽然变得焦急。

“到底出了何事?”

“童枢密回京了?您可知道?”

李纲闻言眉头一挑,生气道:“前日听人说了,真是气煞我也……他这一走虽然官面上合情合理,可会让一直跟着他东征西讨的太原上下军心尽失,简直是混蛋一个!”

石秀见状轻笑道:“相公先莫气,免得待会您听了更受不了。”

李纲大惊道:“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

“听说官家准备领着太子和诸位大臣,去江南或者西蜀避难……”

“砰!”

李纲没等石秀说完,猛的一拍桌子,一张本就惊讶的脸,现在更是血气上涌,一会青一会白。那胸口已经剧烈起伏,不停喘着粗气。

“石康,你这消息从何而来?”李纲瞪着眼睛怒目而视道:“这可是关系到京城百万军民的生死之事,你若敢胡言乱语拿来耍笑,不管你的靠山是谁,我李纲也定要拿你法办!”

第327章 石三郎恶毒诡计 李相公愤怒杀… 李纲被这个消息弄得气血翻涌,一手指着对面风轻云淡,缓缓饮茶的掌柜,想骂却一时骂不出声。

石秀早就猜到他会如此,却是轻笑一声道:“我不知道这个消息所说之事将来到底会不会发生,但是您说大宋朝廷和京城百姓能经得起这一切么?”

李纲闻言神色一滞。

他明白石秀是要告诉自己,这个消息他不确定会不会成真,但是也绝非空穴来风胡说八道。

若是假的还好,可若是真的呢?他熟读经史,哪里能不知道唐玄宗舍弃长安而带来的影响,就算到了今时今日的几百年后,中原王朝都没缓过劲来。

这事不光关系到京城百万军民的生死,更会让大宋社稷遭受灭顶之灾。

“你为何把消息告诉我?”

石秀看他神色渐缓,可那双眼睛却如刀一般锐利的盯着自己,心中暗赞。

“因为整个京城我认识的人中,只有李相公既不依附太子、康王,也不与太师等重臣结交。”石秀微笑道:“何况您素有直名,而且胆子很大……”

李纲等他说完,好像明白点什么,可却还是追问道:“你不妨说得直接点。”

“咱们都知道官家万一真舍了京城,会带来什么后果。我石某虽然只是一介商贾,可却也不想这世间繁华毁于战火……”石秀缓缓说道:“官家若走,军心尽失,东京城必将毁于战火,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李纲冷冷的看着他,继续问道:“可你告诉我一个小小太常少卿又有何用?”

石秀见他神情,知道他已经猜到了什么,却也不怕。

“或许没用,也或许有用。”一脸笑意的接着道:“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李纲看他不愿意再说了,眼神已经起了杀意。

“难怪石掌柜能在京城这潭深水中混得风生水起,原来这么深的心机。以您之才,只是做个花坊掌柜可真是屈才了。”

石秀装作不懂的问道:“相公此言何意?”

李纲见他模样更是来气,正欲大骂,可还是警惕的看了眼外头,压低声音呵斥道:“京城若是还想守住,必须留下人来稳定军心,而太子绝对是第一人选。可他只是储君,没有调动各地兵马之权,唯一的办法只能逼其退位,从此你石康也能水涨船高一夜之间便是从龙功臣……你好大的狗胆啊……”

话没说完,已经气极的他忽然转身取下墙上佩剑,直刺石秀。

“我今日定要为国除贼。”

石秀见他忽然动手也是没想到,可却哪里会惧怕一个略通武艺的文人,身子一歪轻巧躲过,反而一步迈出铁掌拍在他手腕处,便将那宝剑击落在地。

“你……”李纲不想他武艺如此高强,惊恐的看向石秀。

“杀,我是不会让你杀的,可你若不想救这京城,我随你去见官便是。”石秀无所谓的把宝剑捡起,伸手递给他。

李纲闻言真想把眼前之人大卸八块。他刚才直接动手是因为气极,可更是知道见官根本没有,所以才想以自己一死除了这个贼子。

京城谁都知道他是太子的人,自己一个芝麻绿豆的官无凭无据的去告首,不就是去告太子意欲逼宫篡位么?

房中二人忽然沉默了片刻。

“我现在虽然依附在太子羽翼之下,替他掌管“念仙楼”和几处皇庄,可将来又能得到什么?还不是一个替太子赚钱的商人?”石秀对他躬身行了一礼,诚恳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此举既为自己,更为京城不受金人践踏……时间或许不多了,你若想眼看着京城陷落,石某就此告辞!”

说完轻叹一声,直接转身而去。

“请留步!”

石秀刚刚打开房门,身后便传来李纲的招呼。心中长出一口气,又把门关上。

“敢问你是受人指使,还是自己的谋划?”

石秀闻言摇头苦笑道:“李相公,您觉得这个时候太子爷还有心思想这种事?”

李纲微微点头,太子一向软弱没有胆色,其实他自己也不太相信。

“我不管你是为自己,还是真为了京城百姓安危,李某也已经无从选择。”李纲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被此人利用了,可却只能被他利用。因为他不能眼看着京城被毁,百姓被屠!

“我不过是个六品朝官,能起什么用?”

石秀见他这么说,连忙请他坐了,认真道:“您一个人确实办不成此事,但是人多就有用了,我此来不过得找个领头之人罢了……”

李纲听他说完,忽然信了他真是为了京城百姓才这样做。可他的心里更是起了无尽的杀意……因为此人的城府和心思,已经把依附在太子门下的一众权贵都给算计在内,唯一瞒着的只有太子而已。这样的人不能留着霍乱朝纲……

而自己这个小小太常少卿,就是那只顶在最前面的鸟,事成他们得利,事败李纲身死……

“好好好……”李纲眼神冰冷的盯着石秀。可除了这几个字,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恨这一切,但是他的内心不允许他不去做。

“李相公,你也无需这么生气。”石秀无奈道:“说不定金人根本过不了黄河,官家自然也就不会走。那咱们在这说的话,不过就是两个京城里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在这说的一些酒后之言罢了。”

说完缓缓起身,也不等着他来送,自己已经走出院门。

石秀看着外头繁华的街道,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长叹一声。

“对不住了!京城不能毁在金人手里。这里的一切,我必须得给我家哥哥好好守着!”

(看到这里,有些书友肯定会觉得小弟把名臣李纲写得太无能了。这里必须做些解释。后世把李纲和大名朝的于少保齐名,甚至告过于谦。但是我认为他们还是有区别的。

因为于谦在土木堡之时已经是朝廷大臣,而靖康之难前的李纲,就是一个京城里的六品小官,真是一抓一大把的小人物。可以说没有靖康之难,李纲这种直臣或许不会在宋朝历史上留下名字,我个人觉得他完全是被逼出了一带名臣……

而他能有后面的作为,肯定是因为他自身的才能,再加上一些际遇才能解释得通。所以小弟只能自己稍加发挥利用,如果有让大伙不舒服,还请轻点骂……更欢迎大家留言探讨……谢谢!)

第328章 百姓追随兴仁府 柴进问计濮州… 南华县城东北方的村坊离着官道不远,岳翻在酒肆与掌柜的何老三闲聊一阵,就准备起身回家。

“岳小哥,把这几只鸡鸭带回去给老夫人养养身子。”何老三一手滴溜一只,爽朗的笑道:“大冬天的我也懒得伺候它们。”

岳翻见状连忙推脱。

“小弟一家多蒙何大哥照顾,哪里还能拿您东西。”

这些日子他们已经熟悉不过,何老三也不管他,把鸡鸭直往岳翻身前凑。

“兄弟你这读书人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多太见外,咱们自己人拿几只畜牲去吃有什么打紧的。”

岳翻见拗不过,只好接过鸡鸭连声道谢。

“最近怎的都不见杨掌柜?”

何老三闻言打趣道:“他老人家忙得很,这一时半会怕是不会来。兄弟你应当更想见我家大官人吧?”

岳翻虽然少年聪慧,可毕竟没多少阅历。见被他识破,汗颜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何大哥。”

“大官人家大业大,可能一时走不开,兄弟尽管安心在这住着,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岳翻笑着应下,便向他告辞。

何老三给他打开门,却见远处寒风中黑压压一片骑兵正不急不慢的往这边来,那气势把岳翻吓得一阵慌乱。

“对面乃临濮地界,这些是梁山人马还是大宋官兵啊?”岳翻下意识停下脚步不敢出门。

“从梁山地盘过来的,肯定不是大宋官兵了。”何老三见他模样,不禁安慰道:“兄弟莫要慌张,梁山士卒军纪好得很,从不欺压良民百姓。”

手往南边一指,继续说道:“你应该发现了现在住的村子里,很多人家都搬走了,你猜搬去哪了?”

岳翻闻言一惊。

“都投奔梁山当反贼了?”

“哎,打住打住!”何老三连忙道:“看你这话说的,什么当反贼,兴仁府的百姓还巴不得被梁山占了呢,留下来的还得成天受贪官迫害……你知道这梁山人马是去干嘛的么?”

“莫非是去打南华县?”

“一个隔着临濮几十里的屁大点地方,哪里值得去那么多人。”何老三满脸崇拜的小声道:“他们是奉了梁山寨主的军令,去挡住滑州往东的要道,不让金人去残害河北东路的百姓……”

岳翻本来就对梁山的事好奇,心头是又惊又喜连声询问。可何老三受过杨林嘱托,而这少年虽然涉世不深,可脑子却灵活得很,不想言多必失被他套出话来,随便应付几句就不同他说这事了。

何老三等岳翻回了家,唤来仅有的一个小厮。

“这大冷天的也没啥客人,你看着点,我去后面猫会去。”

可脚刚迈出,又听见外头有人在喊。

何老三听声音有些耳熟,连忙开门去看。原来是南华县城西门外一家肉铺掌柜,也是自己人。

“你怎的跑这来了?”何老三笑着拉开门,打趣道:“若是让几个头领看到,定给你一顿板子。”

那屠户长得肚子肥圆一脸横肉,大咧咧的进了门。

“俺有事才特意过来的,哪里敢随意乱跑。”

何老三见他眼睛对着里屋一眨眼,立马会意。

“没外人,有事尽管说。”

“是不是有家姓岳的人家安置在附近?”

何老三点点头回道:“嗯,杨林哥哥亲自带过来的,有何问题?”

那屠户叹了口气,抱怨道:“前些日子杨林哥哥来俺那瞅了一眼,也和俺提起过这事,可他老人家却没说他们还有好多百姓要来相投啊……”

“岳家的亲戚?”何老三惊讶道。

“怕不是亲戚,开始只有几十个人,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又在大宋的地盘上,俺都没在意。”那屠户说道:“可后来越来越多,现在怕是有好几百了,到处打听啥杨掌柜和一户姓岳的人家,我才把这事给记起来……”

“你他娘的怎么不把人都领过来?”

那屠户无语道:“杨林哥哥又没说把岳家人安置在哪,俺可是在这附近问了一圈,马腿都跑断了。若是你这没有,我打算送信回山的……你莫忘了这可是兴仁府地盘,不是咱们梁山地界!”

何老三闻言微微点头。

“我现在去把那岳小哥请来同你一起去。”小声嘱咐道:“别人没投山的,暂时莫说漏嘴了。”

那屠户点头道:“可那几百号人若是不送进濮州,咱们哪里接济得了啊?”

何老三见说不禁一阵头大。

“我派人回山问问几位头领,你先把人领过来,免得饿死在城门外边。”

……

当杨林得了消息,心头也是一惊。

他倒不是把这事给忘了,而是岳翻一家是特意按柴进嘱托安置在南华县外的。若是百姓从相州来,离濮州更近,去南华县反而绕了好远一段距离。

现在黄河岸边到处都是百姓,杨林也就理所当然的以为哪怕汤阴有百姓跟着来了,也已经在濮州等着接济呢,哪里会想到他们居然走远路进了兴仁府……

“大官人不想让岳家知道他的身份,我得先去禀报他知晓才行,何况临濮县内的粮食,若没山寨军令我也调不动。”杨林对那下属说道:“你先回去告诉何老三,让他想办法先接济着,最迟明天我就赶过去。”

等那下属接令走了,杨林连忙上马去濮州寻柴进。

……

濮州城的知州衙门内,柴进刚刚听完知州杜谦的汇报。

这次兵祸,光濮州一地就涌进了不下万人,而听哨探营士卒带回的消息,那沿途还有无数难民正往这边来,路上饿死的冻死的更是不知凡几……

“大官人,濮州一地怕是容不下那么多人,还得早些往东边分摊一些为好!”闻焕章建议道:“以前您在沂州建了些村坊准备安置江南百姓的,现在倒是能派上用场了。”

柴进苦笑着点点头。

他原本以为赵皇帝重开苏杭应奉局,会有很多百姓过来相投,可后来却发现根本寥寥无几,虽然当时失望,可现在正好能解决下燃眉之急。

一直护卫在旁的王进忍不住说道:“只可惜这些百姓皆为躲避兵灾而来,说不定等金人退去,就怕都得跑回去……”

“哈哈哈哈。”闻焕章轻笑几声。

说道:“大官人这次虽然做了些亏本买卖,可对将来而言,却会受益无穷的。”

他们已经在几个渡口看过了,各地官府也在尽可能的加快进度,至于到底能救多少人,柴进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谁让金人南下的时节,是这害死人的大冷天呢。

“禀大官人,杨林哥哥在外头求见。”门口有士卒拱手道。

柴进对其点点头,没等多久,就见杨林进来直言未照料好一众百姓,向大官人请罪。

等他把事情说了,柴进挥手道:“这次就算了,哪里有什么事情都料得那么准的,何况还在人家兴仁府的地盘上。”

“看来这岳家在当地还是颇有名望的,不然哪里会有那么多百姓因他一句话,而追着到兴仁府去……”

柴进对闻焕章点点头,忽然眼睛一亮。

“辛苦先生与我一道去走一趟如何?”柴进笑道:“看您能不能替我解开那位老夫人的心结!”

第329章 小旋风南华见岳母 闻焕章酒肆… 柴进一路走,一路和闻焕章说起与岳飞的一些事,到了最后不禁笑道:“那位老夫人虽是女流,却乃忠义非凡之人,所以想请先生想想办法……”

闻焕章听他说完,轻声一叹。

出声道:“属下若非在您兖州辖内住了几年,不也是如那位夫人一般么……”

柴进听懂了他的意思,不禁微微点头。

“属下现在倒是对这位岳鹏举更加好奇了。”

闻焕章的话说得比较隐晦,但是柴进也懂,这是想问自己为何对一个微末少年如此看重。

旁边的王进出声道:“闻先生乃京城名士,不知曾经可与御营首席教师周侗前辈打过交道?”

闻焕章闻言神色微变,惊讶道:“王教头是说这岳鹏举和周前辈有旧?”

“正是,鹏举乃是周老的亲传弟子,更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

闻焕章点头道:“闻某一个酸儒,虽然多闻周老之名,可却一直无缘拜访甚是遗憾,不想他老人家能有亲传弟子!”

忽然看向王进笑道:“曾经我听徐老猿说,他壮年时向周前辈讨教,可一向自负的他,却被已过六十的周老那杆手中长枪,压得毫无还手之力,不知教头……”

王进闻言爽朗笑道:“先生可莫折了王进的草料,武人常说月剑年刀一辈子枪,话虽有些笼统,可却也并非毫无道理。周老前辈乃武艺极大成者,王进也曾多受其指点。虽然六十高龄体力有些不济,可若真动起手来,某不如多矣……”

“教头莫要自谦。”闻焕章笑道:“常闻周老桃李满天下,可亲传弟子却仅此一人,老朽倒是越发对这岳鹏举感兴趣了。”

众人边走边聊路途也不枯燥,第二日便进了临濮县。

柴进对那县令交代道:“你先备好一些粮食送来南华城西,到时候我会让杨林在路上等你……”

县令闻言连忙躬身道:“下官领命。”

一行人出了县衙,在杨林的指引下快马进了兴仁府。

“大官人,那个少年便是鹏举的兄弟,名叫岳翻。”

柴进顺着杨林所指,见远处的村庄各处屋檐下挤着无数百姓,在寒风中端着热粥聚在一起……中间有个做儒生打扮的少年,身量虽比岳飞消瘦了些,可却也有一股英武之气。

“唉,岳老夫人好像也在。”杨林忽然说道。

柴进上次去汤阴并未见过岳母,仔细打量下后,不禁看向闻焕章。

“大官人,不如咱们在此等待片刻,先请那位岳翻小哥过来探探口风如何?”

柴进知道他已经有了谋划,不禁对杨林点点头,自己与闻焕章调头回了那路口酒肆。

……

过不多时,店门轻开。

“岳小哥,这位便是我家大官人……”

岳翻其实一进门就注意到了主位上那位气度非凡的男子,连忙客气行礼道:“小弟岳翻,多闻家兄提起兄长仁义,今日一家老小更受诸多照扶,还请受小弟一拜……”

“岳小哥莫要多礼。”

柴进笑着请他坐了,可岳翻却诚恳问道:“小弟一家受您大恩,却一直不知名讳,让心中多感愧疚,不知……”

已经得了闻焕章嘱托的柴进忽然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小可柴进……”

名讳一报,原本喜笑颜开的岳翻愣了一下后,忽然神色大变,双腿不自觉的直往后退了两步。

“兄长……梁山……”岳翻本来跟着自己哥哥岳飞称兄长也算合情合理,可现在却瞪着眼睛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

“老朽听杨林兄弟说,岳小哥是读书人?”旁边的闻焕章忽然缓缓起身,客气拱手道。

岳翻正在那不晓得该怎么办,现在见旁边一个文士打扮的老者说话,忽觉得心头一松。

“晚辈虽然读过几本书,可却只能算粗通文墨,如今更是连个秀才……”

闻焕章知道他意思,爽朗笑道:“虽然读书人皆为考取功名立身朝堂,可咱们真正的抱负当是借这官身一展胸中所学,造福万民百姓。仁心善意可不是由功名官位所决定的,岳小哥切莫自谦……”

岳翻四处求学,可却一直考不上功名,心中难免有些颓丧。如今听他几句言语,心中忽然开朗许多,连声道谢后拱手道:

“敢问先生名讳?”

“老朽闻焕章。”

岳翻闻言心头大震。

“您是随着高太尉……”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您是京城名士闻先生?”

闻焕章随意的挥挥手,笑道:“就是个粗野村夫,哪里是什么名士……”

岳翻一个读书人,哪里会没听过他的名号,现在见其承认,连忙以弟子之礼躬身一拜。

“学生久闻先生大名,曾经也去京城寻访过先生,可惜那时候您已经……”

“哈哈哈哈。”闻焕章对着柴进拱手道:“这可不能怨我,老朽跟随高俅出征梁山,后来就一直留在山东,故而外界便没了消息。”

岳翻见他如此爽快,心中也是欢喜。连忙道:“晚辈在此能识得先生,乃晚辈之福……”

闻焕章对柴进暗暗示意,然后看向岳翻道:“这些百姓皆是冲你岳家之名而来,不知岳小哥打算如何安置?”

第330章 小岳翻被逼无奈 大忠臣急思未… 闻焕章的话让这个初见偶像,本来还兴奋非常的年轻学子一下回到了现实。

他与家兄岳飞多受母亲教导忠君大义,可现在眼前的名士闻先生已投梁山,而那位一直只识其人,未闻其名的大官人更是天下第一大反贼,这让岳翻年轻的脑子一时半会有些迷糊不堪,更不知道要怎么办!

再加上那数百名追随她们而来的汤阴父老,若无梁山庇护,便只能冻死饿死在这兴仁府中……

“你家兄长多与我说起令堂教诲,柴进也是感触颇深,今日做了这朝廷反贼却也是情势所迫。”柴进忽然说道:“正如刚才闻先生所言,读书人当以仁义救济天下,而不是守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大道理……大宋朝廷引得金人入关,害的黎民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那河北东路的官员,又何曾做过一点身为百姓父母官而当做之事?”

闻焕章见岳翻虽有触动,可还是懵懂不言,不禁缓缓出声道:“如今柴大官人已经下令临濮知县运送粮食过来,可这大冷寒天却不是有口吃的就能解决问题,岳小哥当早做决定。”

可能都是读书人有亲切感,又或许是偶像的作用,岳翻连忙询问道:“还请先生赐教!”

“令堂的想法我们暂且不知,所以只能先让你做个选择。”闻焕章缓缓说道:“百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唯一的办法便是送他们进兴仁府,或者请大官人发兵取这南华县城……不然这一个小小的村坊,怕是活不了那么多人的。”

岳翻皱着眉头看了看闻焕章,又看了看柴进,心中急忙寻思。

过了一会,岳翻好像安定决心,拱手向柴进行礼问道:“敢问大官人,家兄可曾知晓您身份?”

柴进微微一笑点头道:“他与张宪、王贵在梁山住了几天才去的河北。”

闻焕章明白岳翻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在旁说道:“你与令兄一文一武,他靠着一杆长枪护卫边塞,其实也是为了护佑百姓不受欺负,而你作为一个读书人,更该以胸中所学解救万民……”

岳翻虽然涉世未深,可却也天资聪颖。知道自己是中了闻焕章的阳谋。但是他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把这些百姓安置下来再说。

等他说完,收敛住神情对柴进行礼道:“学生一切听大官人安排。”

柴进和闻焕章相视一眼,知道这是个好的开始。

“不如暂且瞒着岳老夫人,咱们就近将百姓安置在南华县如何?”闻焕章询问道。

柴进点点头,对身后牛皋下令道:“命铁棒栾廷玉领军南下,取南华县城安置百姓。”

“属下领命。”牛皋说完连忙开门而去。

柴进起身拍拍岳翻肩膀,又对闻焕章道:“我去拜见一下老夫人,等南华县城安定下来,一切事务就辛苦先生和岳小哥暂且打理了。”

闻焕章闻言已经会意,连忙道:“老朽定不负大官人所托。”

……

北边各州打得尸横遍野,各地难民四方逃避,而此时的汴梁城内,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在大宋权倾朝野的太师蔡京,被皇帝赶出京城了!

虽然没有圣旨明颁,而是让他自己告老还乡,可这种内忧外患的时候却把第一文臣赶下台,很多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而且皇帝派去传信的不是别人,而是和蔡京穿一条裤子的童贯,还有他的儿子蔡攸。

这种事让京城百姓一时兴奋不已,皆在背地里夸赞皇帝终于英明了一回。

可是真正知晓内情的人,却完全是另一种心境。特别是皇帝赵佶,他明白这个时候必须得给自己找个替罪羊,而童贯刚刚封王不久,还想盼着他领军打仗暂时动不得。王黼、蔡攸这些和自己都是一路长大的心腹,又不舍得。所以只能是蔡京,反正他也七十八岁高龄,再有用也活不了多久了!

李纲换上一身深色便装,出门进了“念仙楼”。此时的他既猜到了皇帝动蔡京的真正意图,找替罪羊只是其一,更主要的是在为南逃做准备。

就在几天前,他按照石掌柜的安排下见到了给事中、权知学士院兼侍读吴敏,把自己的想法和一封状告蔡京罪状的札子递了,几天以后,当朝太师蔡京居然就告老还乡。这一切,李纲心中虽然高兴,可却更为将来忧愁。

他不知道这一切是一个小小商贾就能兴起的阴谋,还是那些依附在太子门下的大臣们所谋划。

因为谁都知道,只有蔡京等人一退,才能把位置空出来让他们上去。

“石掌柜,你唤李某过来,可是有何要事?”等见了石秀,李纲没好气的问道。

现在的他既想匡扶社稷,可又不愿意被依附在太子门下的权臣们利用。但是他又位卑权轻,根本没有一点别的办法。

“小人今日是来向李相公致歉的。”

李纲闻言眉头一皱,见他神色早不是前面见他是那般沉稳,不禁问道:“又出了何事?”

石秀叹了口气,无奈道:“官家南逃已成定局,这两天或许就有消息了。”

李纲不屑的哼了一声,挖苦道:“这不是你们最想要的结果么?”

石秀看了他一眼,倒是一点不生气。

“有消息说吴敏大人已经说动了官家禅位给太子,可是……”

李纲见他话又只说一半,急道:“又怎么了?”

“我就担心太子当朝,那些大臣也没有抗金的心思。”石秀很是懊恼的说道:“你说金人愿意和谈么?”

“求和求和,我大宋百年就不能出个有种的……”李纲差点把那大逆不道之言脱口而出。

喘着粗气压低嗓门问:“太子的意思还是那些大人的意思?”

石秀摇头道:“或许都有吧,他们觉得金人南下不过就是为了出口气,顺便敲诈一些钱粮。可万一不如他们所料,这京城上下不是一条心,又如何守得住?”

李纲听他说完,好像眼前之人是越发看不透了。

“那你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石秀见问,缓缓起身道:“石某本以为换一批朝臣就能护卫住京师,却没想到满朝大臣皆已丧胆……”

“我大宋养士百年,岂能没有男儿乎?”李纲没等他说完,愤然起身道:“不管是官家还是太子,只要李纲有一口气在,定誓死护佑京师……”

“好!”石秀闻言也说道:“只要金人真有围城那天,石某也会提刀上楼随相公杀敌!”

一个想护佑京城万民的六品礼部朝官,一个想替自家山寨守住这繁华京城的小小掌柜,虽然各有心思,但是忽然间像寻到了知己,在这阁楼之上发了一顿豪言壮语。

可等二人冷静下来,皆是面面相觑。那些掌权之人若是无胆,自己这几个升斗小民又能有个屁用啊!

“石掌柜,你不是能和太子说上话嘛,你得劝啊。”李纲急道:“实在不行,李某只能去开封府敲登闻鼓,以命死谏!”

石秀见他模样,心头也是焦急。

苦笑道:“李相公,您虽然如今官位不高可毕竟是在朝堂起起落落见过诸多世面的人。哪里能不知道那些大人们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以前是他们觉得有利可图或者还能听进去,可现在……”

李纲闻言虽然生气,可知道这也是实情。那些大臣们只要等官家退位,他们便是从龙之臣,而向金人求和可比接着打要来得实惠。

“唉……”石秀忽然眼睛一亮。

“有一个人说话或许管用,就看李相公能不能劝动他了。”

第331章 赵官家退居幕后 新朝臣粉墨登… 李纲虽然是个年少进士及第的文官,可他的父亲李夔,却是神宗时期跟着宰相吕惠卿一起通兵西夏的大臣,官至龙图阁阁待制,京西南路安抚使。

所以李纲也在他的影响下从小熟读兵法韬略,虽未上过阵仗,可也是个知兵之人。

可就是因为他懂这些,他才知道一旦官家和那些大臣没有抵抗的决心,哪怕京城驻扎有雄兵百万,怕是也直如插标卖首一般。

他一个人回到家中走进书房,略微沉思了一会,提笔写下一份拜访名敕后,才脱衣睡下。

……

两天以后,一向安稳的京城忽然开始乱做一团,那些一直蒙在鼓里不知道北方消息的平头百姓,开始拖家带口赶往汴梁城门,可是最后他们看见的只有紧闭的城门,和一队队面露凶恶的官兵。

皇帝赵佶病重,将皇位禅让给太子赵桓,赴扬州养病……

皇帝走得悄无声息,新帝登基也是匆匆忙忙。这一切的发生如果百姓还猜不透发生了什么,那就不配做天子脚下的臣民了!

贫苦百姓呼天喊地,达官权贵在城门口耀武扬威,可是那领兵将领却横眉冷对根本不为所动。

“圣上有旨,京城各门任何人不得出入,还不速速退却者按金人奸细论处……”

这是新皇帝赵桓下的第三道圣旨,而他的第一道和第二道是传檄各地,官家退位自己登基,还有就是让各州各府速速派兵勤王。

因为就在赵佶逃走的前一天,领着十万禁军在黄河北岸驻守的大太监梁方平,居然刚见到金人的先锋部队就率先逃过黄河,从此全军军心尽散,逃得逃走,杀得杀败,京城外围从此一片坦途……那可是靠着梁山偷袭东京后,好不容易重新聚起的最后一支禁军精锐啊,转瞬之间十去七八,再也没了一点用处。

所以赵佶逃了,赵桓提前坐上了大宋皇帝的宝座。虽然他不想这个时候来顶这个霹雳天雷,但是他已经没有了一点办法。下面的臣子需要他,上面的老爹,现在的太上皇也需要他。

这天深夜,闹腾了一日的京城百姓知道不会放自己离开,又也都各回各家,京城也回归了平静。

而此时正在床上因忧国忧民,而辗转难眠的李纲却被自己仆人唤起,待说明了情况后,连忙心急火燎的穿上衣服随来人上了一驾马车,进了离内城不远的一座气派宅院。

李纲没心思欣赏这豪门大户的府邸,在那人的带领下一路兜兜转转直接进了后院书房,里面正有一个实际年龄比他大,可却保养得比李纲还年轻许多的男子。

“下官李纲,拜见曹将军!”

此人正是大宋将门之后,官拜平海军节度使、马军都指挥使的京城大纨绔,曹评!

这也是石秀唯一能想起来,可以在朝堂说得上话的人。因为他虽然是汴梁城出了名的风流子,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在他那几十年潇洒如一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捍卫祖宗荣誉,正直勇武之心……

“莫要那般客套,起来坐吧。”曹评对前面的凳子指了指,又挥手示意心腹手下去外头守着。

可没等李纲屁股坐稳,本来还对着他上下打量的曹评,忽然一脸玩味的打趣道:“你爹当年一个诺大的官,而你自己也少年得志做了御史,可怎么这些年却越混越回去了?”

李纲闻言一阵无奈,可也晓得眼前这位爷的性子,他要是想取笑人可不管你对面是谁,除了那些赵家人他会收敛点,就算是高俅、童贯人家都是敢调笑几句的。

很是无语的偷偷看了曹评一眼,有些焦急的拱手道:“将军,还是说正事……”

话未说完,曹评已经拿着前两天他送过来的拜访名帖,一把丢了过来。

“你李纲的为人我也有所耳闻,何况还有你父亲的面子在,里头有些不合体统的话我就不与你追究了,自己拿回去烧了!”

李纲闻言不禁更是焦急。

“将军,金人转瞬之间便会杀到京城,您曹家世受皇恩,难道就此坐视不管么?”

曹评冷笑着看了他一眼,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梁放平那个废物把兵马全部折损在黄河边,京城哪里还能守得住。等着派人花钱消灾吧。”

李纲看他那模样,心中已然气极。可是眼前之人又是他唯一的希望,只好忍住怒火分析道:“下官也向人打听过,如今京城禁军虽然折损大半,可加上您手底下的人马当还有一两万人。何况这城内粮草、百姓无数,皆是咱们守城的助力。而那金人多为骑兵,又没什么攻城器械,只要军民一心,定能护佑京师……”

曹评不急不慢的边喝着茶,一边听他了半天后,终于抬头看向李纲。

“不愧是李老相公的后人,事情打听得挺清楚。”曹评笑道:“我本以为你不过是个只图直名,却没有一点脑子的,现在看来倒还有些本事。”

李纲见状一喜,连忙起身行礼道:“还望将军向陛下建言……”

“急什么,坐坐坐!”曹评很随和的一挥手打断他话语。直等李纲满腹狐疑的又坐下,他才不紧不慢的问道:“你觉得京师真能守住吗?”

李纲下意识的本想说为人臣子,当与社稷共生死存亡,可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

“能,一定能守住。”

曹评看他眼神镇定,心中微赞后,忽然也收起笑容。

“朝堂中有些大臣也不愿求和,而吴敏大人今天已经向官家提起过你。”曹评说道:“明日我也向官家上书,力求抗金,并举荐由你来主持这京师守卫的事宜,到时候官家要向你当面问计,能不能说服他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李纲惊得嘴巴大张,自己虽然读过些兵书,可却没真正打过仗啊。

“将军,整个京师现在当由您来主持军务才是啊,我怎么……”

“不。”曹评眼神坚定的看着李纲,郑重的说道:“不能是我。”

“为何?”李纲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我可以死,但是曹家不能背上这个丢失京城的千古罪名……”

李纲闻言神色大变。

他懂了。

他自己又成了那只顶在最前头的鸟,京城守住功劳自然是大家的。可京师若被攻破,曹评愿意同他一起死,可是这力主抗金,害大宋京城丢失的罪名,得自己一个人来背!

对面的曹评见他胸口上下起伏,似乎在下很大决定,而他自己也力主死守待援,不禁给他打气道:“莫忘了你是京西路宣抚使李夔的儿子,不要看轻了自己!”

(今天只有一章,请原谅最近小弟压稿了。因为上个月全勤都没拿到,所以只能耍点小心思,也好下个月换几个铜板。明天开始恢复每天万更,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332章 小朝官大内面圣 大将军面授机… 李纲的家世虽然比不上曹评,可也算出生名门。何况他少有才华,在很短的时间便进了御史衙门,可以上谏君王,下骂众臣。可是也正因为那耿直的脾气,让他在汴梁进进出出,最后好不容易回来做了个太常少卿。

李纲不怕死,不然他也不会得罪蔡京、王黼。而现在的事更加关系到天下社稷,更是没有一点犹豫。

回到家中他就着手准备,曹评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主战一派需要一个人去说服皇帝,更要扛下最后的那千古罪名。

没让他等太久,第二天一个内侍便将他传唤进了皇宫内苑。而那上面的九五至尊现在也已经换了人。

“下官李纲叩见陛下!”

赵桓看了他好久,因为这个位卑权轻的李伯纪自己也曾听过名字。而他那一张坚毅的面孔,似乎在给他传递一种勇气。

“爱卿快快请起。”

这几天赵桓也慢慢适应了这个新的身份。虽然开始的时候也曾暗骂自己老爹把这烂摊子丢给自己,可等生米煮成熟饭,他也就没那么烦躁了,毕竟当了那么多年太子,哪里有不想当皇帝的。

“汝父乃国之干臣,而朕也深知你李伯纪熟通文武。曹评将军更是对你夸赞有加,不知你对京城防务有何见解?”

李纲听皇帝开门见山的问起正事,连忙取出自己昨夜准备好的札子。

等内侍拿了奉给赵桓,李纲一边阐述道:“金人残暴犯我河山,狼子野心其恶滔滔,微臣恳请陛下整顿军务,力抗贼人……”

等他说了些官面上的话,赵桓其实已经把那个札子看了一遍,心中不禁有了几分底气。可是殿内还有很多大臣是力主南逃的,所以得一起再论论讨论才好。

“你上面写着咱们可以边打边谈,可现在金人已经不愿求和,敢问是如何个处置之法?”赵桓一边问道:“诸位大臣建言暂避敌人锋芒,不知你有何见解!”

“金人已过黄河,不日便可兵围汴梁城,应当先告令全城百姓,言明官家力主抗金之决心,官家乃大宋的天,有了您的勇武护佑,京城上下定能齐心合力渡过难关……”

“金人卧如虎、动如狼。现在京师已经无兵马可用,如何守得住?”话没说完,旁边一个长胡子文官厉声打断道。

李纲见是张邦昌这个求和派,心里来气。

“下官不知张相此等言语从何而来,李纲只知道京师兵马虽少,可仍有两万忠勇之士,而京城城高墙厚,更有百万黎民皆是我大宋守城之兵……我不信他们真是如狼似虎,哪怕真是,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这群贼子淹死在汴梁城下……”

曹评见张邦昌被李纲的厉声言语说得面红耳赤,心头暗笑。

而台上的皇帝赵桓自然知道这如狼似虎的评论,是派去求和的李邺带回来的,当时不光让自己老爹等人吓得要死,连自己也是深信不疑的,不然哪里能把诺大个契丹说灭就灭了。

若非曹评和吴敏这些人连日来的鼓励,赵桓根本没有一点抗争的胆子。

“陛下,如今京城万民皆系于您一念之间,微臣恳请陛下效太祖勇武,灭鞑虏威风。”李纲直向赵桓叩首道:“各地勤王兵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咱们只要坚守几日便能里应外合,把这伙区区几万人的女直尽数剿灭……”

“你莫不是在耍笑?”水涨船高的孙傅在旁奚落道:“勤王之兵几天就能赶到京师,你以为都是大罗金仙不成……”

李纲闻言心头又是大骂,刚才自己不过是想给皇帝鼓劲,却不想被这胆小的兵部尚书钻了个空子。

“那有何难,勤王之兵一日不来咱们便谨守一日。京城粮草无数,难道还能饿死在城里?”李纲对这些人一点好脾气都没有,反正现在两派已成水火,他也不是个怕得罪人的。

赵桓见又要吵起来,连忙咳嗽了一声,眼神微微看向旁边的曹评等人,发现他们一个个神态自若,好像不关他事一般。

“曹将军,您乃久经军武之人,为何不说说看法?”

曹评见说躬身道:“末将愚钝,感觉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一切还得听官家示下。”

此话一出,赵桓不禁暗骂:你这老泥鳅真是滑出油来了。也不知道这些天是谁偷偷摸摸的跑过来,不停暗示自己应当打,更是把李纲夸出了花。可这怎么一到正儿八经的朝堂议事,你又缩回泥洞里去了。

而下面的李纲也是一阵气竭,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就不能帮忙说两句话?

可还没等所有人开口,却听曹评接着说道:“不管是依张相建言去往襄阳,还是依孙相公的暂退西蜀,末将都觉得深有道理。可惜末将最近身体抱恙,郎中让我在僻静的老宅祠堂多多修养,不然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所以只能向官家告假……”

所有人看着他在那摸着自己胸口还带着咳嗽,好像真得了什么大病一般。而他的话听着好像和金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这殿中之人哪个不是人精,哪里能听不出其中之意来……

你们去蜀中也好,去荆湖也罢,反正我曹评不去。我要回家守着自己的老宅祠堂。

而祠堂是什么,是祖宗灵位,是宗庙社稷。

他曹评有,你大宋皇帝更有。

你若走了,就是把你的祖宗丢给了贼人,任其侮辱,任其糟蹋。

赵桓懵了,张邦昌懵了,孙傅也懵了。因为他们谁都不敢说一句舍弃宗庙的话,因为太上皇虽然逃去了江南,可人家已经把这一切交给你了,可你们若跑,又有谁来接手?

而原本无奈至极的李纲更是心头大赞,不禁对这个有着京城大纨绔之称的曹评,佩服得五体投地。

“难怪这么多年在这朝堂上你骂了这个又取笑那个,可是谁也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原本以为仅仅是靠着祖宗余荫,现在才知道您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第333章 曹节度朝堂机巧 李少卿身担重… 殿内并没有沉默太久,张邦昌等人虽然官位比曹评高,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可是既不敢挑明,也知道拿这个世代将门的节度使没有办法。何况人家的话里只是说要回家养病,你又怎么能找到一点把柄呢。

“李少卿。”

一直没有说话的给事中吴敏忽然看向李纲,客气问道:“刚才你说可以边打边和却被张相打断,敢问是如何个边打边和法?”

李纲见说,忙回道:“下官虽说可以和,可却不过是为了借此拖延时间,好等勤王之兵赶到罢了。”

现在曹评已经给了自己提示,他明白那些没有说透的话,不愿意做的恶人都得自己来。

忽然对皇帝躬身一拜。

“陛下,大宋立国一百六十余年,虽然多有风雨却从无舍弃宗庙京师之帝王,您若走了,可是要背负千古骂名的!”李纲对着张邦昌和孙傅怒目而视,厉声道:“那些鼓动您南逃的臣子,皆当押赴菜市口尽杀之……”

“你……”

此话说完,张邦昌等人恨不得咬死李纲。

而曹评心里在欣赏他耿直的同时,也是一阵苦笑。李纲啊李纲,你可真是个谁都不怕的冲天炮啊。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难道就不能学着拐拐弯,抹抹脚嘛!

见孙傅几个被他气得不轻却又被大义压住,而上面的皇帝也是面露不善,转瞬间指着李纲怒斥道:“好你个口无遮拦的酸儒,几位相公皆是担忧官家安危才做此安排,现在居然被你说得如此居心叵测,你好大的胆子……”

李纲忽听曹评喝骂也是一惊,等反应过来连忙对着皇帝叩首道:“微臣一时口快,请官家降罪……”

赵桓本来还有些气,可现在人家都承认错误了也只好忍着。而旁边的张邦昌、孙傅更是有火发不出。

可此时曹评却还在继续指着李纲喝骂:“你未经军武却口口声声说守得住京师,交给你难道你能守住?你凭什么在这夸夸其谈……”

这话虽然是在骂他不自量力,可李纲却明白这是在提醒自己要表决心,吹牛皮了。

立马直起身子,神色坚毅的道:“李纲虽然未经军武,可从小在家父教导下多读兵法韬略,对守城之事更是了熟于心。而我之策已经献于陛下,将军自可观之……”

忽然对赵桓再次叩首。

“若李纲守不住城池,可诛李氏九族!”

这话一出,张邦昌等人甚是不屑,毕竟大宋没有这先例,而城池都丢了,咱们哪里还有心思管这后面的事。

可皇帝赵桓是欣赏的,他已经看过李纲的策子,而现在逃不能逃,求和金人也不同意,只能死守待援了。

“好,不愧是李宣抚的后人,真乃满门忠义之臣也!”赵桓给自己鼓劲过后,沉声道:“那这京师的安危就交给爱卿了。”

李纲、曹评等人闻言皆是长松一口气。

既然皇帝已经决定,那么殿内的大臣也不好再劝,齐声行礼道:“我等愿与京师共存亡。”

赵桓被这一声呼喊激起了一丝血性,连连点头大声叫好。

“官家,李大人毕竟位卑言轻,怕是有些不能服众啊……”

孙傅看向说话的曹评,知道这是在要官了,可人家又说得一点没错,真是气得心里流血。

赵桓闻言微微点头,很是大方的挥手道:“升李伯纪为兵部侍郎、兼京城四壁防御使,负责京城一切防务……”

……

新帝的第四道诏令,很快在京城传播开来。原本因为皇帝出逃,可自己却不能出城慌乱不堪的百姓,忽然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稳定军民之心的是两个人,新帝赵桓和防御使李纲。

这种时候,只要皇帝不走,百姓便明白官府会拼命抵抗。而那各州四处的勤王之兵也会更快的赶来。

至于李纲,他虽然以前官位不高,可百姓却也听过他的名声,知道是个清官好官。他们没有人在意此人以前有没有处理过军务,有没有领兵守城的经验。

百姓们要的是希望和信念。

这种信念,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贪官给不了,但是一个为民请命的清官可以。

仅仅官兵、差役拿着李纲的军令通告全城半天之后,堵在四处城门、拥挤在各条街道的人群都不约而同的散去。

反正出不去,不如一起拼一回!

也让他们女直人知道,这大宋天下的京城不是他们想拿就拿,想取就取的。

至此,有胆识的官员与士子开始组织百姓,而官府也开始从甲仗库中搬出无数的兵器分发……

所有人的心里或许都害怕,可是他们已经没了退路,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

李纲第一次全副披挂在身,让他原本就正气凛然的脸更添几分气势。看着四周的一切,他是兴奋的,是开心的。

可他的兴奋与开心并不是因为自己大权在握,而是这京城里,至少已经有了一副,面对强敌来犯而应该有的血性样子。

“李相公,请留步。”

骑在马上刚刚走到北门的李纲,忽闻身后招呼,连忙勒住缰绳,他听出了来人的声音。

李纲一跃下马,居然对来人躬身行了一礼。

“石掌柜,虽然李某一直看不透你,可现在,多谢了!”

石秀看着他的模样也是重重点头后,躬身回礼。

“抬上来!”

石秀大手一挥,身后七八个壮汉抬着几口大箱子放在李纲身前。

“打开!”

那些大汉同时把箱盖掀起,只见里面有金有银有铜钱,反正一片光彩夺目。而四周的百姓与士卒一看到这东西,皆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

“这是小人自己存的一点腌臜物,望李相公分给手下兄弟们……”石秀打趣道:“您也知道我管的买卖虽多,可不能完全做主,小人自己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李纲见他还是一脸风轻云淡模样,心中愈发感动。

对着眼睛放光的士卒喊道:“兄弟们,随我一起谢谢石掌柜。”

旁边士卒闻言也是被他义举折服,皆拱手吼道:“谢石掌柜劳军!”

石秀闻言,连忙与“念仙楼”一众属下齐齐回礼。

此时的他们虽然心思各异,但是却都有着同一个目的。

捍卫这天下最繁华、最伟大的汴梁城!

第334章 梁山重兵护东路 金国大军渡黄… 京畿西北路,滑州城东。

刚刚扎下营寨不久的梁山中军大帐内,军师李助,还有花和尚鲁智深、豹子头林冲等几位主将正围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柴进既然下了死命令不准与金人直接开战,他们自然不会跑到黄河边替赵官家解围。而刚刚马灵探得的消息,说官军已经兵败后四散而逃,女直人也在李固渡口搭建好浮桥,正往南岸的汴梁城杀去。

这样一来,原本还有些担心的梁山大军,反而更加没事情干了。因为女直人只要过了河,哪怕他想再去劫掠附近的县府用以补充军需,也不会重新跑到北岸来,只会往京畿路南端各地去。

“禀军师,皇甫先生和宋万哥哥已经护送粮草而来。”帐外士卒说道。

李助闻言连忙起身,招呼大伙一起出了大帐。

“现在怎么得辛苦先生帮忙运送粮草了?”鲁智深一见面就打趣道:“曹正他们几个呢?”

皇甫端客气的对众人拱拱手,笑着答道:“如今堵在黄河岸边的难民实在太多,后勤营的兄弟们也就小弟清闲一点了。连宋万兄弟都从沂州给叫回来了……”

宋万也在一旁笑道:“一直觉得咱们人马众多,可现在其余各军都得在各地驻扎,而官府又要救济灾民,一时半会还真有些不够人手……还有大官人临行前交代,滑州虽然不远,可这大冷寒天的往来确实不方便。更允许兄弟们喝点酒暖暖身子,但是切莫喝多。这次咱们也送了点过来……”

“还是大官人想得周到。”

一众头领闻言皆大声叫好。

李助知道他们还得去南边给乔冽领着的那支人马送物资,先笑着让军需官过去与皇甫端早些做交接。却把宋万叫住嘱咐道:“兄弟去南边时给我捎封信给乔道长……”

宋万本是沂州的驻军,这次由于事情太多,而山东沿线也不能没有人驻守,所以把他这支人马临时拉来运送粮草。

没有耽搁太久,皇甫端便已经做好了交接,大家都有正事不好多待,便启程往韦城。

南北两路大军虽然在两个地头,其实中间只隔着一条马颊河。若是登高望去,还能依稀看见乔冽那支人马大营的影子。

“乔军师,李助军师见我反正要来,便给您捎了一封信。”

乔冽接过一看,不禁笑道:“师兄真是一点亏本买卖都不做啊。”

旁边跟着一起出来的李逵不禁喊道:“咋了,是不是让俺们去杀贼人?”

乔冽看了他一眼,不禁点头道:“也好,反正你黑旋风恶名在外,不用白不用。”

对李逵和焦挺道:“你们二人领些兄弟去前面韦城县借粮……”

李逵还没弄清楚什么事,可焦挺和宋万都明白过来了。

皆大笑道:“就应该这样,咱们驻扎在这等于是替他们守城了,不能亏全吃完一点好处没有……”

宋万问道:“那小弟和皇甫先生还需要继续送粮草来吗?”

乔冽摇摇头。

“二位兄弟反正一趟也送不了多少,还不如咱们就近拿来用。”

史文恭见李逵已经高高兴兴的出了门,连忙笑着嘱咐道:“铁牛兄弟,大官人允许咱们喝点热酒暖身,莫忘了让那县令多准备点……”

“教师哥哥放心,除了娘们没有,别的都给你们带回来。”

……

潍州昌乐县外的官道上,两个身材威武的大汉骑着骏马,正护卫着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前些日子,登州知州金大坚的老父亲亡故,按照规矩他是可以上表请辞回家守孝的。可他父亲临去前特意交代家人,山东正是多事之秋,而自家儿子从一个卖手艺的落魄书生,好不容易坐上这一方大员的高位,绝对不能因为他自己而影响了山寨的事……所以在他的要求下,最后就在登州的庄院里设下灵堂,做了几天法事后,便让人送回济州祖坟安葬……

当柴进知道这个消息,虽然他作为一个后世人不太赞同古人给父母守孝很久,甚至几年什么都不能做的那种规矩,可心中也是感触良多。为表心意,连忙叫上和他金大坚是好友的吴用前往吊唁。

“大官人,前面很快就到青州,不如您先在这寻个大夫看看吧。”马车外的王进关怀道。

柴进摇了摇有些难受的脑袋,也是有些无奈。

自从他穿越到这世间,这还是第一次生病。原本以为只是吹了点海风扛一下就好了,却不想越来越难受。

在前头驾车的吴用也是劝道:“青州也算大州大府,里头应该多有良医……”

“好吧,反正也顺路。”柴进咳嗽两声,嘱咐道:“就不要去州衙了,寻个地方开两副药吃了便是。”

吴用闻言连忙应下,挥动马鞭稍稍加快点速度。

由于山东全境已占,以前开在各处州城县所的哨探酒店,也在柴进的安排下慢慢前迁移到了山东之外,除了各条要道上留下一些方便往来,城中基本上都没有梁山的暗哨了。

所以吴用一进城门,便先寻了个客栈先住下,而牛皋连声向掌柜的打听道:“敢问城中哪个大夫医术最好?”

那掌柜的早就看出了柴进身子有些不适,连忙说道:“城北有个杨大夫是青州城首屈一指的神医……”

话没说完,吴用从怀中拿出一贯钱丢给他。

“还麻烦派个人随我这兄弟过去请来。”

掌柜的见他们出手大方,一边开心的接下,一边唤过一个小厮与牛皋出门上了马车,直往城北而去。

在那小二的指引下,没花多少时间便到了一座小院前。

“杨大夫可在家中?”

店小二敲了一会,便见一个中年妇人缓缓把门打开。

“拙夫在家,不知您二位有何贵干?”

牛皋闻言,连忙客气的拱手道:“特意来请杨郎中过去瞧病的。”

那妇人客气的回了礼,连忙把二人引进门,自己到后院去寻她丈夫。

等不多时,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背个药箱急急忙忙的走出来。

对着牛皋二人道:“既然如此,咱们早些去,免得耽误了病人。”

牛皋见他医者仁心,不禁对他客气的行了一礼。

三人出了院门,牛皋正要让他们坐里头,不想这身后忽然传出一声招呼。

“杨大夫这是哪里去?”

牛皋三人转头一看,见是一个面容白净,可神色却极为傲慢的中年人。

“小人正欲出诊。”杨大夫好像有些害怕此人,客气的拱手问道:“不知张大哥有何示下?”

那汉子一听他要去给人瞧病,连忙挥手道:“你先跟我走,别人让他们先等着……”

牛皋一听这话,虎目一瞪。

“俺们先来,凭啥让你……”

话没说完,旁边那个小二悄悄的拉他衣角,小声劝告道:“这是知州相公兄弟家来的人,您家那位也不是啥重病,还是让他们先吧,等下我自带你去寻别的大夫……”

牛皋上山以后,一直跟着韩滔待在军营,既没去抢过城,更没杀过人,让他潜意识的总觉得自己是个军营里的小兵。而刚才听小二那么一说,居然下意识的觉着还有些道理,毕竟平民百姓惹不起那些当官的不是。

可等脑子转过弯来,心头不禁大骂:他娘的那知州都是柴大官人封的,你个知州兄弟家的狗腿子,居然跟俺们来抢人?

双手用力托起那大夫就把他举到了车上,眼睛瞪着那中年人道:“俺们先来,你找别人看去……”

那中年人见状,一把拦在马车前头,呵斥道:“哪里来的黑厮,居然如此不识抬举……”

牛皋现在都懒得理他,虽然柴进只是一点伤寒,确实是不急。可这自己这头可占着理呢。

看那店小二一直怕得罪人不敢上来,也不再管他。舞起马鞭把人吓开后就往前头走,留下那个中年人在原地破口大骂。

……

“王教头,俺刚才得罪人了……”

等把那大夫送进房中,牛皋便对门口的王进先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还特意强调道:“俺没打他!”

王进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他一个在京城长大的人,哪里能不知道高门大户中,最惹人嫌的就是那些门房和庄客?可这样既不犯大事却只恶心人的天下到处都是,根本想管都管不过来。

“先吃点东西吧,等大夫开好药再给人家送回去。”

……

柴进病得本就不重,而那大夫开的药也确实有效,在床上躺了一会就出了一身汗。正当他迷迷糊糊睡得正香的时候,却听见楼下传来了一阵吵闹声。而过了一会,更是有桌椅板凳互相撞击传出的巨响。

“学究,出了何事?”

旁边的吴用见柴进醒来,连忙走过来摇头道:“小弟去看看。”

过不多时,吴用一脸无奈的走了进来。

“王教头说牛皋去给您请郎中时,和青州知州兄弟家的一个下人起了些争执,本也没什么大事便没向哥哥禀报。却不想刚才他们来了一伙家丁寻事,一时口吐恶言,被牛皋给打跑了……”

话没说完,便见王进领着一脸做错事模样的牛皋缓缓走了进来。

“俺犯了军法,俺认罪。”牛皋一见柴进,便跪在地板上认错道:“俺没打他,可他们却要俺赔银钱,还骂俺老娘……”

旁边的王进笑着帮腔道:“是属下让他动的手……”

柴进知道自己这个兄长也是个侠义之人,当年就是看不惯那些泼皮耍无赖才有了后来的事。而今天同来的幸亏是牛皋而不是李逵,不然那些人怕是得丢半条命去。

坐起身子笑着挥挥手打断他话语。

对牛皋说道:“教训一下无妨,下去去把掌柜的请过来。”

吴用等牛皋去了,吴用问道:“哥哥是想?”

“这青州知州以前是跟着慕容彦达的,既然他兄弟的庄客都如此跋扈,顺道问问他这官做得如何。”

可等那个掌柜的进了房门,柴进还没开口,就听他哀声劝道:“几位客官快些去打点打点吧,不然我这小店都得跟着吃瓜落。”

吴用笑着请他坐了,安慰道:“掌柜的尽管放心,我们自不会给你惹麻烦。”

他见寨主对他点了头,连忙对柴进微微拱手道:“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山东之主梁山柴大官人,请你来是要问你一些事情,还望你如实回答……”

那掌柜的闻言,瞪着眼睛看了眼柴进,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可磕了两个后,又一脸激动的询问道:“您真是柴大官人?可莫要诓我?”

吴用笑着扶他起来。道:“山东谁敢冒充,不是自寻死路么?”

柴进活动活动身子,对那正既怀疑,又激动不已的掌柜笑笑。

“你觉得现在的青州知州大人,比以前慕容彦达如何?”

那掌柜的现在脑子本来有些迷糊,如今一听他开口就是问知州老爷,哪里敢回答。可又担心这万一真是梁山上那位,不是犯了那个什么欺君之罪了吗?

“掌柜的,我家大官人问你话,还请如实回答。”吴用眼神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把那掌柜吓得心里一寒。

只见他犹豫片刻,但是最后居然又跪在地上哀求道:“小人不知道您是不是柴大官人……”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脆响过后,眼前寒光一闪,却是王进接到授意,把柴进的随身佩剑抽出伸到了他面前。

那掌柜的定睛一看,见上面赫然刻着四个小字。

“沧州柴进!”

那掌柜的现在心里已经信了八分,可他心底里那份胆小还是让其不敢开口。万一搞错传到知州耳朵里,自己这店也不用开了。

“我就是个做买卖的草民,哪里能知道上面那些大人物的事……”

柴进无奈的摇头下了床,虽然这掌柜的没说什么,可从他的表现来看,至少证明这个知州不是什么好官。因为只有得罪人的话才犹豫,而夸人的话只会脱口而出……

那掌柜的见柴进几人皆面露不满,心中更是吓得不行,很是聪明的连忙补救道:“小人一个平头百姓不知道知州大人是不是好官,但是城里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吴用看着这张狡猾的脸,气不打一处来,可这种不愿意惹麻烦的心理,你又不好拿他怎么办。

只好问他:“谁知道?”

“城中有个叫赵明诚的,以前在汴梁做过官,他和知州大人闹了些不愉快……”

柴进一听这名字,心里忽得一惊。

赵明诚?

李清照的男人?

忍住惊讶缓缓问道:“这人多大年纪?可有妻室?”

那掌柜的闻言连忙躬身道:“此人四十来岁,已经成家多年,听说她家夫人还是个大才女呢,号称什么青安居士……”

第335章 小旋风客栈养病 贤伉俪隐居青… 柴进依稀记得赵明诚的父亲由于“元佑党争”而受牵连,让他们夫妻俩落魄在山东过了很多年的隐居生活。

而现在忽然听到他们的大名,全身都感觉清爽了很多。

“吴学究,此地驻军将领是谁?”

吴用一听便明白柴进想做什么,连忙回道:“此地由摸着天杜迁手下一个指挥使暂管,并未确定官职……”

柴进点点头,又问那掌柜的道:“赵明诚的住所你可知道在何处?”

“小人知道,现在就去给您请过来……”

“不用了。”柴进苦笑的看着这个既不想得罪自己,又害怕得罪青州知州的客栈老板,真是无奈不已。

可你又能说什么呢?在老百姓眼中,除非是不得已的事情惹到自己身上来了,又有几个人敢去惹这麻烦的?万一最后知州没事,不是反把自己害了么!

向他问了赵明诚的住所,又让王进去把那驻军指挥使唤来,自己领着吴用、牛皋上了马车。

而那掌柜的跪在马车旁,不停叩首道:“小人恭送大官人!”

柴进笑着转过头。

“人有时候胆小一点不是坏事,可若人人都如你一般,这个青州还能好吗?”说完进了马车,不再看他。

那掌柜的一直等柴进走了很远,才敢爬起身来,心中既激动又后悔。

“那人是谁啊,还让你齐掌柜这般大礼恭送……”店中一个熟识的客人有些疑惑的打趣道。

齐掌柜转过身子,本想说出柴进身份奚落他几句,可最后还是忍了。心中暗道:等知州大人倒了大霉,老爷再说不迟!

……

吴用驾着马车缓缓到了城北。

“大官人,应当是这了。”

柴进掀开车帘下了马车,见前面用篱笆围成一处很小的院落,里面的地上摆着很多奇形怪状的石头。院子看着有些破败,想来两夫妇过得并不富裕。

“听那掌柜的说此人在京城做过官,小弟倒未曾听过他名讳。”

柴进对吴用微微一笑,知道这个时候的信息传递不便,特别是李清照现在虽有些才名,可却绝对没有后世那么响亮。而赵明诚应当是在蔡京下台以后才被起用的,可现在哪怕赵皇帝能想起你,也没有人敢来山东给你传圣旨了……

对吴用解释道:“我也知之不深,不过他们一家好像都因为得罪了蔡京等当朝权贵,故而变得如此落魄……但是我听说此人爱寻些金石纂刻,而他夫人也是个难得的才女……”

由于只有篱笆没有院墙,牛皋直接在院门口轻唤几声,便见一个面色白净,留着一缕小胡子的中年男子现出身来。

“敢问……”

他边走边说话,可眼睛看到旁边的吴用,忽然神色大变。不禁下意识的又看向一旁的柴进……

“您是梁山柴……”他忽然躬身一拜。

“学生赵明诚拜见柴大官人!”

柴进和吴用对视一眼,皆有些惊讶。

连忙走过去拉过他的手,笑着问道:“敢问先生如何识得小可身份?”

赵明诚诚惶诚恐的抬起头,微微看了眼吴用。

“当年贵寨大军打破青州城时,学生凑巧在城门口躲着,见过吴军师……想来山东之地能让他躬身陪伴的人,也就只有您了。”

柴进二人闻言不禁相视一笑。

“先生好记性。”

柴进拉过他的手,可能是因为常年篆刻的缘故有些粗糙,可那张脸还是保养得比较好的,白白净净一点都不像四十多岁。

赵明诚客气的请三人进了堂屋,又匆匆的跑进后面,过了一会,就见一个身材有些消瘦的妇人跟在他后面走了过来。

柴进心里虽然想看个仔细,可这个时代那样是很无礼的举动,只能隐约中看见她面色微红,像是喝了些酒水……

柴进心中不禁暗笑:也就只有您这样洒脱不失男儿心的才女,才能写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吧!”

“奴家见过柴大官人……”

柴进和吴用微微回礼后,李清照不好在外多待,自去后院准备茶水。

三人闲聊几句,柴进看着外面的石头、石碑问道:“先生篆刻这些怕是花了许多功夫吧?”

赵明诚闻言眼神一暗,躬身道:“学生与拙荆闲居在此,便想将一些书籍刻在石碑之上,也好造福于后人……”

柴进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无奈,不禁心中一喜。

他与李清照家皆受宋廷迫害,才导致家道中落。如今他们俩口子又在青州生活了那么多年,若是皇帝的圣旨不来,怕是心底里已经对汴梁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不然也不会对自己那么客气。

“敢问大官人与吴军师今日为何来了学生这草庐?”

柴进见此,也直接问道:“小可今日路过青州,听闻先生与那知州生了些嫌隙,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赵明诚眉头微皱,犹豫一阵却没有说话。

“如今我家大官人在此,您若有何冤屈尽管说来。”吴用劝道。

赵明诚看了眼柴进,苦笑道:“其实学生与知州并无私仇,只是拙荆以前写过几句小词奚落过他,故而弄出了一些后面的事……”

柴进知道李清照才情比赵明诚要高很多,而能够让她动脑筋奚落,怕也确实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先生,小可今日过来一是为了探访贤伉俪,二来就是想问问这青州知州风评如何,曾经慕容彦达逃走,我梁山也做过些了解,好像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

赵明诚犹豫一会,最后点头道:“此人比慕容彦达那是要好上太多,不过也奸滑了太多……”

“先生请直言。”

赵明诚看了柴进,有些无奈的道:“以前慕容彦达取财为明取,而他陈知州却是暗取……此人可比慕容彦达要聪明太多太多了……”

第336章 小旋风青州动怒火 彭老虎领军… 自从占据山东各州之后,梁山大军除了平海军有一部人马驻扎在登州外海,其余各军基本上都布置在梁山泊和黄河沿岸各地。

虽然腹部各州一直平稳,并无以前盗匪林立的情况出现,但是也不能完全放纵不管。后来柴进便让摸着天杜迁、云里金刚宋万、出林龙皱渊各组一支人马防卫各处。如同后世的军分区,只需平时负责训练、捕盗,战时守城便可。其余时间虽归官府统管,但是也无需像宋廷一样什么都听文官的。

而此时青州城西驻军营房内,一个士卒心急火燎的跑进指挥使彭虎的房门前,焦急的禀报道:“将军,营门外有个自称是梁山护卫军主将王进的人……”

话未说话,彭老虎已经神色大惊的站起了身子,他知道若真是王进来了。那寨主必定已到青州。

连忙加快脚步,等出了营门隔着老远就见前面站着一个威武不凡的壮汉,不是王进还能是谁!

“小弟彭虎拜见王进哥哥。”

身后的官兵都是后面在青州等地招募的,既没上过梁山,以前也根本没见过王进,此时一听真是护卫军主将,皆齐齐行礼。

王进和善的对大伙拱拱手,客气笑道:“难怪文仲容兄弟对你彭老虎赞赏有加,带的兵都是好样的。”

这彭虎以前是撼山力士文仲容的心腹,后来跟着唐斌一起投奔梁山多立功劳,最后更是同文仲容一道赴河北接引百姓,为赶回山寨报信差点累死活活累死在路上。

柴进有心提拔于他,可文仲容自己也只是一个步军指挥使,虽然战营的地位比地方驻军普遍要高,可还是觉得不合适。所以便让他在和杜迁一起在各地征召士卒,最后做了这指挥使。

“多谢哥哥夸赞。”彭老虎笑嘻嘻的询问道:“敢问可是大官人……”

王进微微点头,忽然双手奉起柴进佩剑,正色道:“奉寨主军令,命青州指挥使速速领兵围住知州衙门,不得有误……”

彭老虎闻言心头一惊后,连忙单膝一跪。

“属下领命。”

……

青州知州陈昭廷哼着小曲,一脸不屑的看着眼前的同胞兄弟,想骂他几句,可又觉得有辱斯文。

就在刚刚,他这兄弟领着几个家丁跑来向自己诉苦,说城中有个贼寇行凶,请自己派差役捉拿问案。

可他能给慕容彦达这个大贪官做通判,都能做得受尽百姓爱戴,哪里是个没脑子的。而他更明白自己这兄弟是什么德性。

“家兄,您怎么……”

陈昭亭没等他接着说就挥手打断道:“我多与你交代,如今不是以前了,我能不受慕容彦达的牵连反而做到这一州知州的位置,靠得是什么?难道是靠着领几个家丁耀武扬威?”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风轻云淡的接着说道:“可知道那些人是何来路?”

“一看就是个乡野出身的黑厮,绝对不是什么有开头的。”

陈昭亭微微点头,自己虽然害怕梁山军法而处处小心,但也不能被谁都骑到头上来。

对外面心腹喊道:“去把捕头叫过来……”

“相公……”门外一声急促的呼喊把他的话打断,没等陈昭亭开口询问,便见自家那心腹推门进来,一脸焦急神色。

“相公,知州衙门被驻军给围了……”

陈昭亭闻言一惊。

厉声道:“是咱们青州驻军?他们是要造反了吗!”

“是啊,领军之人正是那彭指挥使,李捕头过去相询,他也不说话,只交代可以进人却谁也不准出去……”

陈昭亭眉头紧锁,忽然看了眼自家兄弟。

“那黑厮不会是梁山下来的哪个大将吧?”

他兄弟一听这话脑子一懵,他和陈昭亭说的话,不过都是自己把管家回来讲的添油加醋了一番罢了,哪里知道什么……

“应当不会吧!”他兄弟苦闷道:“就算是他梁山头领,可咱们是挨揍的啊,哪里还能得了便宜却来知州衙门寻事的……”

陈昭亭见他一脸迷糊,可这话倒是颇有一些道理。

也懒得再问,反正他相信哪怕真得罪了某个头领,依梁山的军法,也不信他彭老虎还真敢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率先起身出了后院。

此时衙门口已经剑拔虏张,一边是青州驻军,一边是官府衙役,等陈昭亭出来,那些捕头都松了一口气,心想您再不出来,我们可要压不住了。

“彭虎,你意欲何为?”

彭老虎虽然是奉了寨主军令,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这也算是自己上司,微微拱手道:“末将也是听令行事,还请相公暂且忍耐,待会就知道了。”

陈昭亭也算见多识广,此时不禁问道:“奉谁的令?杜迁头领?”

正在此时,一辆马车缓缓出现在街口,左右各有一名大汉护卫在侧……

“家兄,那左边黑汉就是那行凶之人。”

此时陈昭亭已经没心思听自己兄弟说什么了,他不认识那个黑汉,可却识得右边那位,还有那个驾车的儒生……

连忙急步走下台阶,翻身下跪。

“下官陈昭亭恭迎柴大官人……”

此时的他头磕在地上,可是全身却不停的颤抖起来。

他明白,既然是寨主让彭虎围了他知州衙门,已经不是简简单单街头厮斗的事了……

第337章 青州城柴进杀奸吏 赵书生拜主… 衙门大堂此时已经跪满了一众青州大大小小官员,他们基本上都是以前青州的原班人马,虽然没有见过柴进,可却在当年黄信开门引梁山大军进城时,是见过吴用的。

而现在能让堂堂梁山军师亲自驾车的人,除了他这位山东之主,还能有谁!

柴进没去看下面跪着的人,拿起几本案上的册子慢慢翻看,怕是过了大半个时辰才不急不慢的开了口。

“陈知州,听说你为我柴家先祖建了个祠堂,还花了好几十万贯钱,今天是特地来感谢于你的……”

柴进的话说得柔和,可下面跪着的一众官员皆是连连叩首,不停哀求道:“属下知错,属下认罪……”

“你们有何错?”柴进笑道:“我梁山有座“英烈祠”,你们也在青州建了一座“青州英烈祠”,也让青州出身的一众死去的将士得以享受香火,这又何错之有?”

听着柴进缓缓而谈好像是在夸赞,可下面的人哪里能听不出那言语之中的滔天杀意。

一个个哭天喊地,苦苦哀求。

虽然梁山占据州府,可却苦于无文官安置,而这些官员以前都是跟着慕容彦达的。当年吴用领军占据青州后,便依柴进嘱托,让通判陈昭亭做了知州。当时确实是权宜之计,可这些年来,却也没有听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发生。

当然这与哨探营的士卒都撤走有很大关系,但是也不得不说,这位新任知州确实是有些脑子的。

他不像慕容彦达一般巧取豪夺,而是借着梁山和柴进的名头在外边巧立名目。而那些城中百姓既不敢得罪官府,更不敢得罪柴进,所以纷纷出钱出人。但是最后祠堂是修了,大头却被他们几个吞下。

百姓们心中虽然有气,可这种事情天下到处都是这样,只不过人家用的办法不同而已。所以连赵明诚和李清照也不过是写几句小词挖苦挖苦他,因为人家毕竟是为柴进和梁山在办的事……

这些百姓们有气但是也能忍,因为大家的日子还能过,在普通人心里,官员没有不贪的,只要自己有饭吃,你们官府不草菅人命,贪些银钱不算什么。

可是,作为山东之主的柴进不能忍!

更不能让别人借自己的名头去招摇撞骗。

“给你们三天时间把账目、银钱全给我老老实实交出来,便可留你们一条性命……”柴进对吴用和彭虎下令道:“事情处置妥当后,除陈昭亭外,其余人皆赶出山东……”

“饶命啊,大官人饶命啊。”陈昭亭一听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要拿自己杀鸡儆猴了,连连磕头哀求。

“小弟领命。”彭虎躬身一礼,回头对外面唤道:“都给我带下去……”

一队队士卒恶狠狠的冲进大堂,拖着地上的官员就走,有人见那高高在上的知州还不肯动,一枪棒就敲在他背上,打得哇哇大叫……而其他官员见不杀自己,心头庆幸之余又对未来多了很多担忧!

“大官人,赵先生已经到了门外。”

……

衙门后堂内,已经收拾停当的赵明诚又来跪谢柴进。此时的他不光没有一点对宋廷的牵挂,反而还为能重新为官生出满腹豪情。

闲了十几年,终于等到出头之日了。

“大官人,请恕属下斗胆。”赵明诚躬身道:“那陈昭亭虽然可恶,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还望您饶他性命……”

柴进微微一笑,明白他是担心被人说是自己背后捅刀子,毕竟陈昭亭下马,却是他这个与他有些纠葛的人上了台,担心以后会被人骂做小人。

“虽然青州一直无事,而他也只是贪些银钱,但是却不能不死。”柴进缓缓说道:“有些歪风邪气得趁早扼杀在摇篮里,我可不想山东各地往后皆是如此……”

赵明诚闻言,也只好微微点点头。

“那些官吏……”

旁边的吴用见他又退而求其次,想给其他人求情,连忙笑道:“赵先生莫要担忧没了他们政务处理不好,您可自行在青州招募吏员,其余的官员大官人自会委派……”

赵明诚见说,知道再劝也没用了,只好连声应是。

柴进又对他交代几句后起了身,毕竟现在可不是在这青州一直多待的时候,领着王进和牛皋率先出了门。

“先生本就熟通政务,又在青州生活了十几年,我心中是很放心的。”柴进说道:“军师会在这多待几天,我就先回济州了。”

他们几个在后堂早已有了计较,此时送柴进上了马,一起躬身拜别。

……

现在的山东不会因为出了一个奸滑一点的贪官而动乱,柴进也不会因为这么一档子事而大动干戈。可是这件事也给他提了一个醒。

还没回山,就让人去黄河沿岸把杨林几个哨探头领叫了回来。

“敢问哥哥有何吩咐?”

锦豹子杨林,还有身后的过街老鼠张三、青草蛇李四,见柴进一个人坐在聚义厅的值房内,恭敬询问。

“现在手下人还充足么?”

杨林答道:“哥哥尽管吩咐,小弟三人定替您办妥。”

柴进知道他性子,哪怕有些困难也不会随意开口。

笑着点点,交代道:“如今山东各州虽无大事,但是却也不能容从前般放纵。在每个城池都安置些人,但是除了你们,不准暴露给其他任何人知晓……”

杨林和张三、李四听柴进缓缓说完,心中也是一惊。知道寨主这是要让自己三个秘密安排些人专门掌握些各地官员的情况,而且连朱武军师都不准知道……

他们虽然心惊,可却不会多问,反而心里还生出很多的自豪感来。

“小弟即刻去安排。”杨林三人连声领命道。

柴进笑着挥挥手,安慰道:“那倒不用这么急,那些人必须可靠而且必须面生之人,你们几个先去想好如何做,再来告诉我……”

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山东虽大不大,可也不小。我不能什么事情都等着碰上个胆大的百姓来告诉我……”

第338章 赵官家改元靖康 汴梁城金人议… 腊月新年,没有下雪,天空反而还现出暖阳。

若是在平时年景,山东各地还有梁山大寨,早已经开始在热热闹闹过年了,可是现在无数难民的涌入,各地不光没有一点年味,反而还生出一丝丝慌乱来。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

虽然济州、濮州、东平府皆在尽可能的安置,但还是有很多人冻死在往兖州、沂州等地的路上……

不是柴进不想管,而是没有办法。

粮食他有,可那御寒保暖之物却实在变不出来。本来冬衣棉被还有木炭等物就不多,柴进也不可能傻乎乎的把大军的东西全给让出来。

所以每天只要天亮,那些难民中总得抬出几具尸体,让人不免无奈和唏嘘。

唯一的办法,只能逼着大伙快些走,等到了建好的村坊,有了安家之所一切便好了。

……

山东不好过,远在京畿路的汴梁城,现在也没有一点新春的模样。虽然就在新年的第一天,皇帝赵桓下诏改年号“靖康”,可这不足以让所有人忘记驻扎在城北空地上,那密密麻麻的女直兵马……

是的,金人已经打到了汴梁城下,而且在不久前便派人试探了一下西水门,因为金人也知道这汴梁有几条水道直接贯穿城池,其中最薄弱的就是那几处水门……

看着丢下几十具尸体就匆匆退去的女直人,新任兵部侍郎,京城四壁防御使李纲,心中却没有一点高兴的心思。

他知道这只是试探,而自己也在女直人赶来前犯了一个不小的错误。这个错误是曹评提醒他的,作为一个心思缜密的老将,其实他也因为一直把心思全放在劝说皇帝死守,而将别的事给耽误了。

京城西北有一个地方唤做牟驼岗,地势虽然不高,却颇为奇特,三面临水,中间极为平坦。里面饲养着很多战马,还有无数的草料……而现在都被金人给抢了去,以至于这一时半会他们根本不用为马料发愁。

谁都知道北人多骑兵,而一匹马每日的开销可抵五六个壮汉,只要马匹不饿肚子,金人可以到四处劫掠,抢钱抢粮抢女人,一点都不着急来打你。

因为他们知道京城里的人胆小,围着每天给你施压,比盲目的去攻打诺大的城池要好。而更重要的一点,他们还在等,等西路人马从打破太原,在汴梁会师!

李纲自然不知道太原那边如何了,他既担忧金人西路大军攻破太原,也焦急的盼着各路勤王之兵早些来到。只有那样,京城才能真正做到万无一失。

“我怎么感觉有人在牵制女直人。”

身旁假意辞官,可却不可能让他归隐的曹评忽然不解的看着远方,缓缓说道:“莫非大名府齐豫派兵出来勤王了?”

李纲闻言有些欣喜道:“若真是那样就太好了。”

“你莫高兴得太早,那个齐豫可没你李伯纪胆子大……”曹评讪笑几声却也不好多说。

“将军见多识广,当不会有错。”李纲其实并没真正领军打过仗,现在还是对这曹评的话深信不疑的,肯定的说道:“东北方向除了大名府外,应当不可能再有其他人马可以牵制住女直人了吧?”

话刚说完,却见曹评眼神玩味的对他眨了下眼睛,而他也是神色一变。

“您是说?”李纲压低声音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曹评忽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不确定,也想不明白。可那齐豫是何模样我却清楚得很。”曹评悠悠说道:“那伙人我与他们交过手,现在我倒真希望是他们来了,而不是大名府里的那些废物……”

“报!”

一个士卒领着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上城楼,一边吼道:“禀相公,官家有旨,命你速速进宫面圣。”

李纲和曹评相视一眼,皆猜不透为何现在皇帝会让派人来传旨,可也不敢犹豫。

曹评留下主持防务,而李纲随着小太监下了城楼急往内城而去。

等李纲向皇帝赵桓行了礼,便听到赵桓喜笑颜开的夸赞道:“朕听人来报,说李爱卿已经打退了金人的进攻,扬我大宋军威,朕当重赏……”

李纲知道皇帝特意唤自己来不可能就是为了说几句好听话的,连忙行礼道:“守城之功皆奈官家鸿福与士卒用命……属下不敢贪功。官家若赏,还望赏赐给将士们!”

赵桓赞赏的点点头,笑道:“今日唤爱卿前来,就是告诉你,朕决定赐白银一百万两、绢一百万匹、钱一百万贯……用以鼓励军民抗敌之功。”

李纲见皇帝如此英明,心头激动不已。连忙叩首再三拜谢道:“京城军民定感圣上恩德,不让蛮夷踏入汴梁一步……”

赵桓很满意李纲的态度,对其又勉励几句后,开口说道:“现在虽然挡住了金人的一轮进攻,但是毕竟他们心性残暴,朕决定借此机会派人赴对方大营议和……”

“不可!”李纲一时激动,很无礼的没等赵桓把话说完,便急忙出声打断道:“如今京城上下军民一心,正是士气旺盛之时,陛下为何要行那软弱之举?”

“李纲,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出此言忤逆之言……”少宰白时中厉声喝道。

李纲刚才也是又气又惊,才一时忘了分寸说出这无礼的话,连忙叩首认错。

可他心里却更担心皇帝此举,会让京城里好不容易升起的同生共死之心,又被弄得烟消云散。

“陛下……”

“李爱卿。”赵桓没等他劝,自己开口道:“你曾经自己也说咱们边打边谈,而现在金人并未大举进攻,便说明他们也知道这汴梁城池高大,并非那么好打的。说不定已经起了和谈之心,咱们不如给趁此机会,以解兵祸……”

李纲等皇帝说完还想再劝,可兵部尚书孙傅这个求和派已经提前开口。

“李侍郎,你得体谅官家的用心良苦啊。”孙傅说道:“如今太原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而各地勤王之兵也没见一兵一卒,若是金人西路大军率先杀来,你还觉得咱们能守住么?”

李纲闻言心中气极,可却找不到任何反驳之言。虽然他明白这些人就是没卵子,可却寻不到一点错处,因为这些话自己根本反驳不了……

白时中见李纲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趁热打铁道:“咱们先派人去和谈,不是也可以用来阻碍金人进攻,为各路大军拖延一些时间嘛,李侍郎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纲本就不善激辩,又没有曹评那样在朝廷游刃有余的脑子,被几个官油子说得愣在那想发火,却也发不出一点来。

最后李纲拗不过皇帝和白时中等人,何况当时自己却是也说了边打边谈,用以拖延金人攻势这句话的。只不过当时他是想说服皇帝不南逃,却没料到如今成了堵住自己的话语。

……

赵桓等那群大臣都走了,便也出了殿门,现在的他是一脸的轻松惬意,因为所有大臣都觉得金人已经被挡在了京城大门外,他们根本不敢盲目攻打城池,唯一的办法就是等西路大军赶来才有胜算。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在太原城破之前,与金人谈妥才算真正解了汴梁之围。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皇帝派出使臣,城门口却来了一队金人,见上面的官兵就要放箭,不想对方却急急喊道:“我等是前来议和的使臣……”

这下城楼上的官兵皆是一脸震惊,连忙把消息告诉给了李纲。过不多时,皇宫内院的赵桓也得了通报,让本就准备派人求和的皇帝与大臣们欣喜若狂。

等那金人使臣进了皇宫,倒是把架子放得很低,并没有一点装腔作势的意思。先说明了他们南下并非毁约背盟,而是因为你宋朝皇帝前有勾结辽国耶律延禧,后面又接纳张觉,让金国上下愤怒不已,他们是被逼无奈才领军南下。

可现在既然皇帝退位,新帝登基,那么便说明是有了悔改之心,所以大家好好谈谈条件,金国大军便会扬鞭北去。

金人的话让宋廷上下找不到一点错处,因为那些事都是自己的太上皇,赵桓的好父亲弄出来的,换位思考,确实有出兵的理由。

所以赵桓往下,一众高官大臣开始商议,派谁出汴梁仪和。

这天夜里,还没决定人选的赵桓在宫中闲走,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连忙派人请来了他的护国天师郭神仙。

“天师,这些日子您日日夜观天象,是否觉得有何变化?”赵桓虽然知道现在大冬天的也看不到星星,但是他觉得这种仙人当有仙法的。

如今金人率先派人来议和已经让他轻松了很多,可又总想从天象上来看看,事情是否还有一些变化。

而郭京早已经知道了外头的事,更晓得皇帝已经准备求和,心中早有计较。

“官家勿忧,这些日子天狼星渐渐暗淡,说明京城之危已寻到了解法……”

赵桓闻言大喜,他虽然不懂星象,却也知道这天狼星自主征伐,星越亮,天下越乱。如今既然老天已有启示,更是坚定了他求和的决心。

对郭京夸赞再三便准备离去,可他刚起身,却听郭神仙沉声道:“天狼星虽暗,可城中却还有一个更大的妖孽,一直试图遮盖紫微光辉……”

赵桓一听此言,连忙停下脚步。

紫微乃是帝星,那不是在害寡人么?

“天师还请明示。”

郭京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皇帝,小声道:“官家可曾记得老道与你说,在这京城之中除了您以外,还有一人身上有紫气环绕?”

赵桓眼睛大张,是啊,怎么把他给忘了。

他从登基做了皇帝以后,都快把自己这个兄弟给忘记了,正好金人让自己派个王爷和一个宰相前去金营,何不让他去?

万一没谈妥对方起了杀心,正好借蛮夷的刀,除去自己这个心头之患。

……

一封圣旨连夜传进了康王府。

赵构笑容满面的送走了传旨太监,并大义凛然的说了些为国尽忠的话。

可等他转过身子,那双清澈的眸子已经闪出无尽的愤怒和杀意。

“王爷,这是陛下想借刀杀人啊。”

得了赵构召唤的给事中秦会之,神色凝重的对他说道:“太上皇有子三十多人,其中多有既不讨喜,又极为玩闹的人。可如今却偏偏选择让您冒这天大风险,不可谓不……”

“这些我知道。”赵构摇头说道:“请先生来,是想请教此事是否还有解法?”

秦桧面露难色的摇头道:“明日便需出城,哪怕有办法却也来不及了。”

赵构闭上眼睛,牙齿咬得嘎嘣响,可却知道自己不可能不去。

“不过下官觉得这次当无性命之忧。”秦桧知道他心急,接着说道:“这次议和乃金人提及,应当是他们遇到了什么事情故而如此,所以没有强攻京城便派出了使臣,殿下去了或许还是个扬名的好机会……”

赵构虽然知道他这话多少有些安慰自己的成分在里头,但是也觉得很有道理。

自己虽然是个王爷,可到了金营也就是个使臣,该谈什么就谈,他女直人应当也不会无缘无故暗害了自己。

第339章 康王爷赴金营为使 张少宰回汴… 第二天一早,康王赵构与少宰张邦昌出了城门,赴金营议和。

去里面怎么谈的不知道,可是当天下午张邦昌就被放了回来。

“爱卿为何这么快就打了回转?”赵构一脸关切的问道:“朕的皇弟康王为何没有与你一道,莫非已经遭了金人毒手?”

张邦昌自然不知道赵桓心里想什么,连忙解释道:“官家勿忧,康王殿下不光一切安好,并以自身才华与胆识扬我大宋气概,更让完颜宗望尊崇不已,所以暂且让下官先回与官家相商一些细节……”

殿内的李纲等人听说康王如此皆是大赞,而那些平素就欣赏康王的一些老夫子,更是引经据典把他夸上了天。

只有上面的赵构心头大骂,可嘴巴里却还得装模作样的不停夸,偶尔还得说些担忧的话,让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敢问张相,金人有何说话?”吴敏问道。

见说起正事,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金人暂时只提了一个要求,说只要满足了这个,其他的都好说……”

赵构忙问道:“张爱卿快快说来。”

“金人探马得报,说京畿路东北方的滑州地界,有咱们朝廷的人马在窥探,若是陛下真想和谈,而不是让他们先灭了这支人马直接攻城,那么应当立刻下旨命他们撤回……”

“滑州知州是谁?”赵构下意识问道。

“官家,那支人马定不是滑州官兵。”吴敏说道:“若是不出意外,当是大名府留守齐豫所领的勤王之兵。”

赵构点头赞道:“齐爱卿不愧是得太上皇赞许的忠义之臣,这么快就领军过来了。”

然后看向堂上众大臣,问道:“既然金人已经有了和谈的诚意,不如让其先回去如何?”

“不可。”

李纲虽然听曹评说过那么一嘴,可他心里也不信会是山东派来的人马,因为这种时候柴进应该躲在水泊里看大戏,没有理由过来参合。

“为何不能?”孙傅见他又来多事,很是不满的问道。

“若是微臣所料不错,金人突然议和就是有大名府的官军在旁牵制,甚至害怕断了他们后路,如果圣上此时下旨让他们退回去,万一金人反悔怎么办?”

张邦昌微微点头,他觉得李纲说得很有道理。

但是……

张邦昌无奈的对皇帝躬身道:“李伯纪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金人却已经再三强调过,若是这支人马不退,就说明朝廷没有议和的诚意,他们会先灭了这支官兵,然后尽起大军攻打京城……如何决断还请官家示下!”

孙傅眼神玩味的看着李纲,他这些日子听到城中百姓个个夸他,反而把自己这些大臣骂得屁都不是,心中别提有多气。

“李侍郎,你觉得大名府的人马,可以在滑州城外不被金人打败么?”

李纲闻言眉头紧皱,因为他知道若是让大名府的一支孤军与金人野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没等他开口,孙傅接着道:“若是失去这次议和机会,让金人因此震怒领军败了齐留守,然后全力攻打京城,你这是存心要用官家的安危,和京城百万黎民的鲜血染红你李纲的乌纱帽啊……”

“你……”

孙傅这话说得够狠,把李纲这个本就耿直性子的人气得怒目圆睁,一脸赤红。

吴敏连忙出来打圆场,对着皇帝拱手道:“官家,李伯纪并非想破坏议和,不过是担心金人耍诈罢了……”

孙傅也知道这么几句话根本动不了李纲,刚才也只是想用话头使他闭嘴而已。偷偷对他不屑的看了一眼,转身向赵桓行礼道:“官家,如今女直人已经提了条件,若是咱们不答应,这和怕是没法再议了……”

殿内一众大臣也是看向赵桓,哪怕是曾经劝其死守京城的吴敏等人都闭上了嘴。

他们不反对议和,更不想现在与金人直接开打。当时他们只是反对皇帝舍了京城逃去江南而已。如今既然已经有了和谈的机会,都不愿意就此错过。

一群中枢大臣,只剩下一个心里七上八下,想劝可又不知道怎么劝的李纲。

赵桓见此也不再犹豫,立马命人起草诏书,赴滑州传旨。

等李纲急急忙忙的跑回城楼,曹评已经迎了上来。

“怎么说的?”

李纲苦笑着摇摇头。

“金人提了要求才肯和谈……陛下已经下旨命人去滑州传旨。”

曹评听他慢慢说完,也是长叹一口气。

他明白李纲的担忧是对的,可这次皇帝也没有错。若是金人真的先吃掉那支人马,不光没了人牵制,连和谈的机会确实也丧失了。

曹评和吴敏等人一样,既要守住京城,可若是能谈得拢他也没意见。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万一真如李纲所料,金人不过是想借此退了这一路人马,最后却不愿意谈那就真是什么都白玩了。

忽然转过身看向东边滑州方向。

打趣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说,希望那支人马是从黄河东岸过来的了吧。”

李纲闻言也是苦笑一声。

“将军,您不觉得若真是梁山那伙人,这事情反而成了死局么?”

曹评本来想着若是梁山人马,便不会听皇帝的诏命,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他们会离去。

可是现在被李纲一提醒才反应过来。梁山他不会听皇帝的,可他们也不会为了自己去和金人拼命啊……难道那支人马不过是大宋境内的一窝土匪?别人能信你的吗?

……

京畿西北路。

数万骑兵一边在韦城县东,一边在韦城县西,整整对峙了两天。

东边的是梁山大刀关胜和豹子头林冲所领骑兵,而西边却是被赵构和童贯忽悠得东摇西摆的“怨军”大将郭药师。

金人南渡黄河之后,一伙人数不多的金国兵马兜兜转转跑到了韦城县和滑州打草鼓,可是却看见已经得了探马通知的梁山骑兵,正在那城门外边等着他们……

女直人虽然悍勇,可却不是痴傻的,调转马头就跑,可梁山根本就没人搭理,只是不想让你们来而已。

里面的东西是供应自家大军的,哪里会让给你们。

而第二天以后,郭药师亲率一万多人过了黄河,可一到地界看见对面那模样,他心里也不停发怵。这些人已经超出了他对大宋官军的认知,不然也不会只领着一万多人过来了……何况看了马颊河两岸的营帐,最少有七八万人,和整个金国东路军的人马都差不多,连忙回去给完颜宗望报信。

这才有了金人赴汴梁求和的事。

中军大帐内,乔冽和李助正拿着一张山川地势图仔细研究,不想本来应该在前面的井木犴郝思文,匆匆跑了进来。

“军师,赵皇帝给咱们传旨来了。”

“噗!”

没面目焦挺正在旁边拿着个小葫芦喝着热酒,忽听此言,不禁一口喷出老远。

而李助和乔冽二人愣了一下后,忽然不约而同的仰天大笑。

第340章 小太监滑州传旨 金枪手笑对故… “军师,人家都抬着赏赐,敲锣打鼓的来了,可能还等着咱们净水泼街呢。”郝思文轻笑道。

李助和乔冽都是无奈的摇摇头,他们想到的最大麻烦是被逼无奈和金人起冲突,可想破脑袋两个人也没料到会等到赵官家的圣旨。

而现在他们也猜到了肯定是把自己当成了大名府齐豫手底下的官兵,但是这到底认不认,可还真是个大问题。

“师兄,这会也来不及向大官人请示,您拿主意吧。”乔冽笑道。

李助摇摇头,略微沉思后,对郝思文交代道:“传令关胜和林冲,放宋廷的人进来……咱们兄弟也顺便尝尝那御酒是什么滋味。”

郝思文见他有了计较,连忙领命而去。

大营离着县城本就不远,郝思文打马一会便到,待与两个主将说了李助的安排后,都是轻笑着对各军将领连声嘱咐。

等了一会,一队传旨的官兵举着一应仪仗,热热闹闹的到了近前,可让他们奇怪的是对面的官兵好像并不理睬自己,下了马的一脸嘲笑模样,还在马上的甚至屁股连动都不动……

那传旨太监以前去哪里都是恭恭敬敬的,最后还是落下很多赏赐,可却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不禁心头大怒。

“大名府留守相公齐豫何在,为何还不出来跪迎天使?”

可话音一落,对面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能听见一些很小的嬉笑声。

传旨太监气得脸色发白正欲再骂,可旁边的一个同来的将领却好像发现了一些端倪,心中疑惑道:“这些人衣裳的颜色,怎么比禁军的要深一些呢?”

一时也想不通透,可却小声对着那太监劝解道:“大贵,这支人马现在是唯一过来的勤王之师,京城安危可能还得靠他们呢,咱们是不是能忍就忍,以后再做计较?”

那太监闻言觉得有些道理,忍下心头火气直往前走。

待走到近处,却见一个面皮白净的儒雅将军一脸笑容的跑了过来。

“天使驾到,未曾远迎,还望看在甲胄在身的份上,莫怪属下不能行礼……”

那太监见这情况本来压下的火气好像又要冒起来,可是越往前走,两旁士卒那不一样的气势,还有那刀剑一般的眼神,忽然让他冷不丁的抖了几下,也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只有心里在不停嘀咕:这大名府什么时候有一支这样的强军了?

仪仗不急不慢的进了军营,此时前头却有一个金枪金甲的将领正看着他们微笑。

而那太监和那位宋廷将领一见此人,吓得脸色煞白,全身不停颤抖。

都是在皇宫内苑混饭吃的,不熟悉总也见过啊。而这个人当年可是被皇帝下了开封府大牢,最后却被梁山柴进救走了啊!

“完了完了,掉到贼窝里来啦。”

那太监心里念叨完,一时身子发软直直掉落马去。

而他身边那个将军见状,直接大喊一声就想舍了所有人逃走,可是四周早就围满了人,哪里还能让他跑掉。

第341章 梁山军迎接圣使 出洞蛟笑送佳… 整个前来传旨队伍自然不止这两个人,可当太监掉下马,护卫将领慌乱着想夺路而逃时,这群人都跟着骚动起来。

现在他们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可当那个太监一番爬起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时候,所有人也都懵了。

“徐教师,奴婢以前可没开罪过您啊,还望饶命……”

那个将领虽然没下跪,但是那脸色比他也白不了多少。

“徐教师……”

徐宁苦笑着摇头上前,对二人拱手道:“我徐宁往日里好像也并非恶人,怎的如今倒是让你们这般害怕?”

那将领来自御营金枪班,而徐宁是这支护卫人马的枪棒教师,虽然不一定熟识,可至少都打过交道的。

此时见他还如以前般和善,不禁长出一口气。

“把东西都放下。”徐宁对后面抬着一应皇帝赏赐的人交代完,便对那传旨太监道:“还请和我走一趟。”

那太监看了眼身旁将领,本想向他求助,可也知道现在大家都自身难保,硬着头皮点点头,踉踉跄跄的跟在徐宁身后,进了中军大帐。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他这太监也是见过世面的。可现在却从未有过的害怕,身子抖得如筛糠似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这二位乃是我山寨军师。”

徐宁见他还是愣在原地不禁出言提醒。

太监一下反应过来,连忙跪倒在地哀求道:

“大王饶命,军师饶命,二位仙尊饶命啊……”

听着他把能知道的称呼全给来了一遍,李助只觉一阵无语。

“别拜了,想活就起来好好回话。”

太监一听突然间精神抖擞,也不敢真起来,依旧跪在地上说道:“仙尊尽管问,小的定当知无不言……”

李助坐回主位问道:“汴梁城里现在是何情形?皇帝又为何派你们过来传旨?”

自从京城被围,石秀最后传回来的消息便是赵佶退位皇帝登基,至于其他,梁山上下全都不清楚。

等那太监一五一十的把最近的消息说完,乔冽不禁问道:“这李纲是何来历?以前怎么都未曾听过?”

那太监还没回话,徐宁好像想.asxs.什么。

问那太监:“此人父亲可是曾经京西路宣抚使李夔?”

“正是正是,徐将军好记性。”太监连忙点头道:“朝廷的那些大员都想劝官家逃往江南避难,只有这个李纲上书死谏,后来也不知道为啥就同意了,而他自己就坐上了这兵部侍郎、京城四壁防御使的位置……”

李助和乔冽以前没听过李纲的名姓,可他父亲李夔乃是一方大员,自然有所耳闻。

点头问道:“城中还有多少兵马你可知道?”

“仙尊饶命,小的就是个小太监,对皇宫外头的事真的不清楚。”太监连忙哀求道:“可是听别人说,京城兵马最多也就一两万人了。”

李助二人相视一眼,心中都是有些惊讶。

诺大一个京城,曾经号称禁军百万的汴梁,现在居然只有这么点人马了?

又问了些想知道的事便也不难为他,李助打趣道:“带着你的人回去吧,告诉你们皇帝这圣旨梁山替他大名府接了。”

太监千恩万谢的起身后,徐宁便领着他出了帐门。

李助拿起那案上的圣旨看了一眼,对乔冽笑道:“这狗皇帝也真够小气的,大老爷的跑过来就带了这么点东西……”

“他们对自己人小气,对辽金可大方得很。”乔冽轻笑一声:“那咱们现在如何安排?”

李助沉思一会摇头道:“大官人可能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档子事,不如先回书请示一番,反正咱们也不急……”

二人刚刚拟好书信,就见李逵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

“军师,狗皇帝给咱们送了几坛御酒现在能不能喝啊,俺们可还没尝过那玩意呢。”

……

滑州的书信没有那么快传回济州,现在的柴进正在被一件事情弄得无奈不已,哭笑不得!

就在不久前,乐和因为赵桓与赵构之争被迫离京,柴进便心思一转让他去江南另起炉灶,当时便传令玉爪龙成贵和出洞蛟童威护送一些银钱给他。

可不想他们回程之时,在江上碰见一伙官军内斗,一时没忍住管了一手,却给自己带回两个人来。

“大官人、军师,人就在里面。”童威一脸笑容的看向柴进和新任军师闻焕章,神色间多少带点玩味和羡慕。

柴进走入小院进了后堂,就见几个清丽的丫鬟正在那哭哭啼啼,而前面凳子上还坐着衣裳一青一紫的两个各有千秋,却都是美艳非凡的女人。

京城名妓,李师师、赵元奴!

此时的她们或许是已经知道进入一窝土匪手里而担忧不已,个个梨花带雨眼含泪花,可这也让她们本就娇美的脸更添几分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味道……

怪不得赵构心心念念往樊楼跑啊,哪怕柴进作为一个后世人,至少在网上也见过很多真真假假的美女,可如今也不免有些心动。

那些女子忽见来了两个陌生人,都是慌乱的聚在一起,而李师师和赵元奴却多了些见识,眼神中似乎闪出几分惊喜和意外……

“二位大家可还记得老朽?”

李师师和赵元奴缓缓起身,对着闻焕章仔细打量一二,皆是面露大喜。

“闻先生……”

二人本就害怕,现在在此地忽见故人都是难掩激动,可等闻焕章眼神偷偷暗示皆反应过来,收敛神情迈着莲步对着柴进缓缓下拜。

“奴婢李师师、赵元奴见过柴大官人!”

柴进闻着这扑鼻而来的香味脑子有些许迷乱,笑着客气道:“二位大家无需多礼。”

走到前面主位坐了,便伸手示意让大家随意。

“当年老朽有幸在京城见过二位大家歌舞之风采,今日不想能在山东相见,倒是三生有幸了……”

其实闻焕章和柴进都已经听童威把事情说了一遍,赵佶逃往江南自然不便直接带她们走,便让童贯派了一队士卒在后面护送。

可等到了江南,有几个官兵见船上财色起了歹心,把其余官兵暗害,想虏了二人和她们所带金银遁逃,却不想打杀声引得了前面成贵的注意……

而唐宋的民风比之数百年后的明清要开放许多,大家不光对风尘女子并无太多鄙视,而且在达官显贵特别是文人士子眼中,像李、赵一般的花魁更是褒奖不已。

因为她们虽然是风尘女子,可却不过是身不由己的苦命人。而且像她们这样的花魁,都是从小知书达礼,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辈,连闻焕章都颇为仰慕……

柴进以前自然也进过花坊酒肆,刚才少许有些迷乱也很快镇定下来。

可还没等他说话,外面便传来牛皋的声音。

“禀大官人,滑州传来急信。”

柴进让他进来接信一看,不禁心头苦笑。

让牛皋自去外头等着,对李师师二人问道:“不知二位大家是想回江南,还是?”

旁边的童威一听这话,眼睛里满是懊恼。我的哥哥啊,咱们大老爷给您送过来,您怎么又准她们回去了?

可一看闻焕章好像也是一脸镇定,更是不解。

李师师和赵元奴其实这几天心里已经做好了在这山东做他梁山寨主的玩物,可现在一听都是面露惊讶。

闻焕章见二人神情犹豫,不禁开口笑道:“我家大官人乃光明磊落之人,并非京城那些高官所传的那般……二位有何想法皆可直言。”

李师师还没说话,赵元奴偷偷看了柴进一眼,忽然率先起身道:“奴婢愿留梁山……”

这话一出,柴进心头不禁一跳,而闻焕章眼神中更是多了一丝赞赏。不愧是在京城见惯了勾心斗角的女子啊,这么快就给自己选了一条最好的出路。

“那李大家?”闻焕章问。

李师师俏脸微红的跟着起身,看了眼旁边的姐妹,柔声道:“奴家也愿留在梁山。”

柴进见此也不再多说,大家都不是痴傻的,已经从愿留梁山这句话听出了所有的意味。

对二人点点头便告辞出了门。

在外头去闻焕章轻声商谈几句,便领着一应护卫军打马赶往滑州。

而脑子一下转不过来的童威连忙问闻焕章道:“军师,大官人做何打算啊,小弟现在是送回山寨还是?”

闻焕章笑道:“现在可不行。”

“为何?人家自己不都说想留在梁山么?”

“童威兄弟得看得长远些。”闻焕章缓缓说道:“虽然男儿三妻四妾不算什么,可这二人名头实在太大,而大官人乃胸怀天下之人,若是现在就堂而皇之的纳了这二人,外面那些读书人还不知道把他说成什么样呢……记得交代手下兄弟,在外头莫要向阳。”

“小弟遵命。”童威还是有些不懂,可却也懒得再想。躬身问道:“那现在怎么安置?”

“大官人已有交代送去青州,让知州赵明诚的夫人多加照顾,她们皆是才华横溢的女子,当合得来。”闻焕章笑道:“等过段时日换个身份再接回山寨……”

……

外头在安排她们的落脚处,院内房中的两个绝美女子也正小声嘀咕。

“妹妹刚才的话可不像你的性子,都差点吓到我。”李师师看着赵元奴调笑道:“今儿怎么胆子变大了?”

赵元奴俏脸一红,轻笑道:“我们姐妹一直困在樊楼,虽得官家宠幸,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哪怕真的去了江南,难道可以接我们进宫么?还不如乘此机会脱离苦海,如今他可不是什么帝王,没那么多老夫子的规矩管着……就算只做个妾室和外宅,咱们也算有个稳定的依靠。”

李师师何尝不知道这些,她们虽然艳冠天下,可人总有衰老的一天,而皇帝除了能给她们带来些名望,还能有什么?连个把她们带进皇宫甚至养在外面的胆量和想法都没有,到头来终究还是个青楼女子。

她也想过寻个地方了度余生,可在这乱世,又哪里有两个弱女子安生活命的可能。

这是她们唯一一次,给自己选的一条路。不管未来如何,都得走下去。

“咱们以前总听人说柴大官人杀了高衙内,后面又占据山东闹得民不聊生,乃是个食人心的恶魔,可今日才知完全不是那样。”赵元奴忽然眉眼中泛着光彩看向李师师,轻笑道:“何况柴大官人还有如此的风采气度……”

李师师伸手往她大腿上一掐,打趣道:“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

第342章 小旋风亲赴滑州 段景柱出使金… 汴梁城“念仙楼”已经冷清了很多天,石掌柜却也乐得清闲,在空地上耍了一番枪棒后,又去痛痛快快的泡了个热水澡,全身都觉得舒坦。

金人率先遣使议和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这也正是他期盼的。现在他可不想这繁华的汴梁城,毁在金人的屠刀之下。

“掌柜的。”

一个心腹兴高采烈的跑进了后院,满脸激动的对他说道:“出城传旨的人已经回来,城里皆传滑州驻扎了数万大军牵制,才让女直人不敢攻城……你猜那是何处人马?”

石秀下意识的准备回答大名府,可看他神色忽然眼睛一亮。

“咱们的人?”

那心腹连连点头道:“正是,现在京城百姓都在背后夸赞大官人呢,说他才是救苦救难心系百姓的的真英雄……”

石秀一拍凳子兴奋的起身。

“好好好,把兄弟们都叫过来,就冲这个消息,咱们得好好喝一顿。”

那汉子笑着应下转身而去。

虽然石秀知道山寨不可能直接与金人交手,可现在这样已经足够让京城的百姓记住柴进的好了。

这些年他混迹京城,总发现一个奇怪的事。达官显贵和一些不明就里的学子把寨主柴进骂得一无是处,可平民百姓却暗地里记挂他义杀高衙内,勤杀高俅这个大贪官。

而现在,你们靠着梁山才有这一线求和生机,看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脸来胡乱编排!

……

石秀心怀大畅的与心腹兄弟们喝酒,可皇宫内院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传旨太监回来了,去时上百人,可却只回来了五六个。因为其他的人都被金人给扣下了,是生是死谁也不知。反正按那太监的话来说,金人很愤怒!

他们不信那支人马是太监口中的乱匪草寇,反而坚信是赵皇帝故意以此为借口,想把那几万人留在滑州牵制自己。

女直人远在东北苦寒之地生活,哪怕有个对大宋有些了解的郭药师,也不过是这一年多才和宋廷官员有了交往。而山东有一窝绿林草寇把州府全占了这种丢人的事,你若自己不问,别人又怎么会随便拿出来说?

金人不信,可大宋朝堂的所有人现在是深信不疑。

“怎么办,怎么办啊?”皇位上的赵桓一脸凄苦的叫嚷道:“金人已经传信,五日之内若是那伙兵马还不退走,他们便会全力攻打京城了……”

李纲见那群大臣都不说话,出声道:“陛下,女直人不过是虚张声势,有那支人马牵制他们根本不敢随意攻打城池,官家尽管安心……”

“你的意思是说这议和不用谈了?”孙傅喝道:“就算那些是梁山贼寇,难道他们真会与金人决战,帮咱们?”

李纲闻言眉头一皱,已经明白这混蛋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若是自己说肯定的话,他绝对会给自己扣上与贼人相识的帽子。

“陛下,微臣不知道梁山贼寇为何而来,可他们却凑巧可以为我所用。”李纲看都不看孙傅,直接向赵桓躬身道:“微臣定替官家守住京城……”

孙傅见他不上钩嘴角微微一笑,可赵桓却摇头道:“李爱卿忠君护国之心朕明白,可如今金国大军已在西北驻扎多日,如今他们又占据大义,为使天下百姓安宁,更让边境从此无事,还是请张爱卿再赴金营商讨对策吧……”

李纲一听这话,只觉一股寒意直冲脑门。人家从燕云一直杀到京城,一路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遭受荼毒,你居然说他们占据大义?

你口中的大义不过就是金人说朝廷留下张觉这些事吗?虽然有几分歪理,可你作为皇帝怎么能自己说出口?不是在背后骂自己父皇办了些愚蠢的事么?

正欲开口,前面的议和副使张邦昌已经躬身领了命,再往金人军营商讨议和之事。皇帝的话意思已经很明白,允许金人先说条件,为了黎民百姓多亏些银钱不算什么……

李纲看着满堂官员皆沉默无言,而他一个人已经改变不了大局。唯一期盼的是各地勤王之兵快些来到,或许那时候官家和这些大臣们的胆子能大些吧……

……

韦城县南的梁山军营内,李助等人陪着赶来的柴进到了大军阵前,看着远处一直不愿意撤走,又不敢进攻的“怨军”人马说道:“大官人,那就是降将郭药师的兵马,倒也有个强军模样,却不想是个首鼠两端的无耻之人……”

柴进闻言微微一笑,知道这个时代对于忠诚有很多不同的理解。

在大家心中,你可以降,不能降异族人。虽然郭药师从小到大都生长在辽国土地,可却是汉人,所以他们瞧不起。

而且他降了大宋又反降金人,让李助等人更加气愤。在所有人心中,实在要降也可以忍,可你这样搞来搞去的话,就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了。哪怕金国人也不放心你吧?

“金毛犬,可敢去金营走一趟?”

被柴进一道唤来的段景柱本以为只是过来做下翻译,现在才知寨主打算。

他本就是个胆大之人,何况还是这种露脸的事,连忙应道:“有何不敢,哥哥尽管吩咐。小弟哪怕死了也绝不堕了咱们梁山的威风!”

柴进赞赏的对他点点头,与其交代道:“就告诉他们莫打滑州的主意,若是明天还呆在这地界不撤走,我大军便发兵相州……”

段景柱闻言,心头疑惑道:“就这一句话?”

李助和乔冽皆是聪慧之人,笑道:“那些女直人中该有聪明人的,一句话他们应当能懂。”

乔冽看着柴进赞道:“哥哥此举甚妙,既让金人明白了用意,也可以让堵住悠悠之口。就算将来消息流传出去,也没人敢说咱们与金人勾结……”

段景柱虽然还不懂,可也不再犹豫,向柴进几人拱手后便驱马而去,身后李逵、焦挺几个更是大喊:“金毛犬,等你回来俺陪你喝酒。”

……

郭药师虽然现在名声很臭,可却是极有脑子的人,听说这边居然也派了个使臣,忽然有些相信那宋廷太监所说的,那伙人并非大名府人马。

连忙亲自带着人把段景柱送过了黄河。

等他们进到主帅完颜宗望的大帐,凑巧同赶来议和的张邦昌撞上。

郭药师先进去禀报,段景柱就在外头安心等着,依稀听见里头传来一阵争吵声,好像是在说些和谈条件的事。

心中不禁冷笑道:“还是跟着大官人敞亮,不然也得跟着姓赵的做狗。”

忽然想起自己外号,连忙改口打趣道:“他娘的,差点把老爷自己都骂了。他们哪里配!”

段景柱没等多久,便见郭药师亲自把他接了进去。

帅帐很大,也坐满了人。里头的女直人个个人高马大,一脸横肉,他常去北边偷马,倒是对他们的打扮见怪不怪。反而有些好奇的看着前面主位旁边那个身着汉服的年轻人,好像还颇受金人的敬重,正与他们谈笑风生。

段景柱走到前头,猜想这人该是那金国老皇帝完颜阿骨打的次子完颜宗望了。

客气的拱拱手说道:“在下奉山东之主柴进之命,特来为使……”

话未说完,却听旁边一个将领用金人的话嘲笑道:“这人怎么长了一头黄毛,和条野狗似的。”

段景柱自然听得懂,一脸不屑的看向他,学着他的模样不屑道:“狗毛也比你这留一撮的猪屁股要好……”

帐中之人都没想到他会说自己的话,愣了一下后皆破口大骂,有的已经起身提起兵器就要上前。

“吵什么。”

完颜宗望忽然大喝一声止住手下喧闹,很是玩味的把段景柱打量一番。

“你不怕死么?”

段景柱要是胆小之人,哪里敢替柴进去偷金国皇子的马,沉声道:“老爷要是怕,谁跑你这来?”

忽然奸笑的对着他旁边的那个年轻人道:“我也没他长得那么俊俏,当不了兔儿相公。”

张邦昌既然能来为使肯定知道说些金国话的,何况旁边还有翻译。此时见他出言不逊,厉声喝道:“你这反贼,居然还对康王殿下不敬……”

对着完颜宗望严肃说道:“今日你们必须杀了此人。”

而赵构也在旁边人的翻译下气得面红耳赤,心潮翻涌。

可女直人立国不久,他们从白山黑水中一路杀出来,靠的就是一股勇武和血气。现在看着这一头金毛的汉子居然这么有胆色,反而还多了一些赞赏。

而完颜宗望自然不会听张邦昌的,他已经信了滑州那伙人马,并非大名府的官兵,而真是一窝宋廷眼中的土匪。

可是连郭药师都如此忌惮的土匪,他完颜宗望又哪里会真的不管不顾的杀了使臣?

“你主人派你来做什么?”完颜宗望问道:“难道想与我们金国结盟?”

一听这话,赵构和张邦昌都急了,若是这柴进真有这想法,不光京城完了,整个天下都得被他柴家夺回去!

幸亏没让他们担忧太久,段景柱一脸无所谓的笑道:“我家寨主怎么打算我不清楚,他派我来就是向三太子传一句话。”

完颜宗望疑惑道:“什么话?”

“让你们莫到滑州打草谷,若是明天还不撤走,就会有大军开赴相州……”

此话说完,满帐皆惊。有沉思的,有害怕的,有愤怒要杀人的。只有完颜宗望和郭药师一脸了然,忽然放声大笑。

第343章 真英雄怒发冲冠 软骨头再请议… 相州,黄河北岸。

金人就是攻破了此地后,才在岸边败了梁方平所率领的禁军精锐。这是他们的来路,可也是他们的退路。若是现在真有一支几万人的兵马突袭相州,那么自己这支深入中原腹地的大军,就得逼着往四处乱窜。或者与那支郭药师都忌惮的大军决战后,再打破无数城池逃回燕云。

他们不怕打仗,但是也绝不会去冒险。因为东路军一直没有消息,他们没有把握在很短的时间,去打败那支人数比自己还多的人马。

何况完颜宗望和郭药师都已经听懂了话里的意思,滑州你们别来,京城的事他们也不会管。

“我现在很想见见你家主人,若是可以,我金国愿意与其结盟。”完颜宗望忽然说道。

段景柱虽然不太明白柴进的心思,可他却知道自家寨主绝不会做那与金人结盟的事,现在所为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

委婉的看向赵构,一脸调笑道:“盟友盟友不都是用来利用的嘛,所以还是算了吧。我家寨主从不与任何人结盟。”

完颜宗望眼神中透出一股狠辣,可很快就被他压下去,见段景柱模样知道多说无益,对郭药师点点头便端起酒碗不再言语。

可旁边的赵构愣了一会后,也猜到了柴进的意思,对着段景柱喝道:“柴进这狗贼好狠辣的心机,想坐山观虎斗……”

“唉唉唉……”段景柱见他忽然开口,立马讥讽道:“个人自扫门前雪,你们这群废物连自己家都看不住,难道还想要我们帮忙?我家寨主能帮忙护住河北西路已经够可以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想得倒挺美!”

最后一脸调笑的,对已经气得脸色发紫的赵构说道:“你这小白脸看着精明,却连什么叫坐山观虎斗都不懂,你们赵官家是虎么?怕是连只蚌都比不上,哈哈哈哈……”

仰头大笑,潇洒而去。

现在的他感觉到了从没有过的畅快,那种把什么金国太子,还有大宋王爷全给弄得气急败坏的自豪感,让他全身滚烫。

心中大喊道:“老爷这辈子值了!”

……

等段景柱回营的一个时辰之后,郭药师的“怨军”便开始陆续撤走,这也让柴进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不怕和金人开战,知道这是迟早的。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大宋的京城不破,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和正统便不会破灭。自己暂且只能忍。哪怕有很多无辜百姓受金人屠戮,他也必须忍。因为现在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影响山东、梁山所有跟随他一起努力奋斗之人的未来……

甚至整个天下的未来!

林冲看着柴进紧紧握住马鞭的手,和关胜对视一眼皆轻声安慰道:“大官人,兄弟们都懂……”

柴进对他点点头,回身看向四周,见所有兄弟皆满怀赤诚的看着自己,连忙收敛心神微笑道:“回营,咱们都敬他金毛犬一碗酒。”

众人闻言,皆轰然叫好。

只有李逵在那嚷道:“他金毛犬昨天回来都吹一夜牛皮了,下次这种事,哥哥能不能让俺也去试试?”

“铁牛你不行。”酆泰也起哄道:“耍嘴皮子还得看提辖家的那两只蛇鼠……”

众人一边大笑,一边拥着柴进回了大帐。

虽然说天冷可以饮酒,可却也不敢太过放肆,何况酒水也不多,大家让火夫温热了再端过来,皆向段景柱拱手道贺,把个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多少功劳,现在初为使臣的金毛犬激动得热泪盈眶。

大伙热闹一阵后也不敢久留,向柴进告辞后便各回各营。

见人都走了,李助开口问道:“金人应当也知道咱们不会去救他大宋京城,该是真退了,大官人不妨先回济州?”

柴进点头道:“也好,辛苦二位多多操心了。”

……

梁山兵马以势逼迫金人不敢进河北西路劫掠,可这最后却苦了赵桓。

就在郭药师领兵退去后的第三天,张邦昌带着金国使节又赶回了京城。

现在的他是一脸沮丧和无助的,因为金人提的条件不光苛刻,而且是过分至极。

连皇帝向他问了几遍,张邦昌都张不开那个口。

“张爱卿,你倒是说话啊,金人到底愿不愿意和谈?”

“愿意。”张邦昌面无人色的道:“可是他们的条件也太……”

孙傅一听这话,连忙催促道:“您先说出来啊,要什么咱们再想办法。”

张邦昌叹了口气,说道:“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绢一千万匹……”

所有人听着听着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和谈,这是抢劫啊。他们难道以为大宋真是个取之不尽的聚宝盆么?

吴敏没等张邦昌说完,顾不得任何礼仪就厉声大骂道:“这么多的银钱物品,翻遍整个汴梁都凑不齐,你这使臣是如何当的?”

张邦昌没有怪罪他的无礼言语,反而苦笑一声,对惊得目瞪口呆的所有人说道:“这算什么,还有更重要的呢。”

“还有什么?”一心想求和的赵桓,刚刚当朝没多久,听这银钱虽然也把他吓一大跳,可却相信能凑出来。

“他们要咱们将中山、河间、太原三地让给他们!”

张邦昌说完已经瘫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想说。

而其他人都是惊呼一声后,开始大骂起来。

谁都明白现在完颜宗翰的西路大军没有赶来,就是因为太原还在,如果自己把这几个地方让出去,以后金人从太行山以西可以长驱直入,京城除了一条黄河就再没有任何倚仗。

这还是什么议和?完全就是花钱买把大刀送给别人,等着对方随时来砍!

在旁边已经被气得都快晕倒的李纲一步踏出,翻身下拜道:“官家,您觉得还有必要谈下去么?”

赵桓看了眼李纲,又看了看殿内的其余大臣,都没有一个人说话。其实他还不明白这三处地方的重要性,在这位皇帝的心里只要暂时把金人劝回去就万事大吉了。

可现在连一向和自己穿一条裤子的孙傅,都面露难色的闭上了嘴,便知道这已经谈不下去了。

忽然神色一正,对着下面的张邦昌说道:“吴爱卿说得对,你是如何给朕当使臣的?谈了那么久,就谈出这么一个丧权辱国的情形来?”

张邦昌闻言心头一痛,可他也知道自己做为使臣,确实如皇帝与吴敏所说谈出个满意的结果来。可是……这能怪自己吗?人家现在没了滑州的牵制,胆子比天还大,而咱们反而比兔子还小!

心中虽恨可却不敢反驳,跪在地上直言请罪。

“你速速再去金营重新谈,朕不要看你在这卖可怜。”

已经被害怕所笼罩的赵桓没了一点帝王的城府,逼着张邦昌立刻启程。

等他走了,忽然见李纲还跪在地上,连忙换了一个客气不过的神情。

“李爱卿,还请你加固城防,万一谈不拢,京城还得靠你啊。”

……

金人的狮子大开口不会因为赵桓的愤怒的改变,也没有因为张邦昌第三次为使而减少,在几次来回推磨之后,金人也没了耐心,再一次攻向了西水门。

城中的军民见这次金人来势汹汹,知道再也不是试探,在李纲和曹评的指挥下各司其职,打退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让女直人在这水门前丢下了一两千具尸体,无功而去。

这次不是金人不努力,而是李纲指挥得当,士卒奋勇,还有就是汴梁城实在太高了,哪怕是最薄弱的水门,也让本就不善于攻城的女直人吃了大亏。

最后金人一边派人进攻,一边向附近各州抓捕匠人赶制攻城器械,有种誓与汴梁死磕的架势。

一艘艘装满火油硫磺的小船被郭药师送到了水门下,可那闸门乃钢铁所造,哪里有这么容易烧断?所以最原始最简单的办法,只有扛着最简单的攻城梯往城墙上攀爬。

哪怕金人再悍不畏死,却也只是徒劳。除了他们的箭矢能射中上面的士卒以外,根本爬不上去……

就在京城百万军民同仇敌忾,为打败金人一次又一次进攻而欢呼雀跃时,却发现女直人的使臣再一次出现在了城外。

李纲怒了,因为他明白人若在发现没有退路的时候,可以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可是金人又一次给了身旁的军民一次无需拼命的机会。

看着身旁士气陡然消散,有些迷茫困惑的士卒百姓,李纲真的想不顾一切瞒着这消息,可是他能么?

他好恨,恨金人,更恨大宋这一百多年来的软弱。

就是因为这一百多年来的求和,不光让现在的王公大臣,甚至士卒百姓都已经养成了有得谈就谈,实在没办法再打的心理。

骨头软习惯了,突然要硬起来,又谈何容易!

……

当天下午,张邦昌再一次赶赴金营,可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条件暂时只有一条,同意了就谈,不同意接着打。

早就被金人吓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的赵桓同意了,这种时候他不会为了这么点事而失去和谈的机会。

一个汉子匆匆跑进“念仙楼”,来不及行礼就急切的对石秀禀报道:“掌柜的,李相公被罢官了!”

“什么?”石秀大惊道:“因为什么?皇帝为何罢他的官!”

那汉子也是气得牙痒,悲愤道:“听说是金人知道这负责守城之人乃李相公后,可能觉得他难以对付,便要求把他罢官,才愿意和谈……”

“啪!”

石秀气得抓起身旁一个杯子狠狠摔在地上。怒骂道:“真是昏君啊,比他老子还要蠢!”

在院中来来回回急思对策,可一时半会不知道去找谁。

忽然……

石秀瞪着眼睛神色大变,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不可能啊,怎么可能?”

那心腹手下见他模样,连忙问道:“怎么了?”

“他李伯纪以前名声不显,金人如何知道他才是整个朝堂最积极抵抗之人?”石秀狠厉的道:“如果不是张邦昌,那就只能是他!”

那心腹这时候也是惊恐道:“您是说康王?”

第344章 石三郎再请救兵 穷书生大骂奸… 石秀因为李纲被撤去京城四壁防御使而愤慨,可他改变不了朝局。而现在虽然已经对这事的起因有了一定的怀疑,但也不过仅仅是猜测而已。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皇帝改变主意,不然换个梁方平那样一见金人就跑的主将,汴梁城墙再高,怕是也拦不住他逃跑的心。

“把人都叫过来,陪我去个地方。”

心腹士卒见他已经有了主意,连忙转身离去。

待所有人准备妥当,石秀带着一群心腹抬着美酒佳肴出了“念仙楼”,他虽然替皇帝操持着一些私产,可却不能也不敢去直接为李纲说好话,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把事情闹大,逼皇帝就范。

他知道一个人,虽无官职在身,却在京城少有才名,此人名叫陈东,乃汴梁一个太学生。只因性情刚直不愿结交权贵,在太学呆了很多年都没混个一官半职。可如今石秀自己不能出面,而这位在学子中有诺大声望之人便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到了小院前向小厮报了名号不久,就见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儒生,一脸笑容的匆匆而来。

“石掌柜您怎么来了?”陈东客气问道:“小可多闻掌柜的献银劳军的义举,心中感佩莫名,一直还寻思着等金人退去后,再邀请几位好友去“念仙楼”看望……”

二人以前虽然不熟,却也打过交道。加上石秀在城门口将所有银钱尽数献出,更是博得京城百姓交口称赞。如今他带着礼物亲自过来,陈东只觉得倍感荣幸。

一起进了小院,石秀微微打量便知道他这个四十岁的太学生过得并不宽裕。其实想想也正常,一个太学生内舍人,平日虽然能拿着补贴,可这京城里又哪里是那几文钱便能潇洒过活的。

“在下冒昧来访,还望陈兄勿怪。”石秀和他坐了,让手下拿出些酒肉银钱放在桌上。

“掌柜的这是作甚?”陈东面露不满的道:“你当知我陈东为人习性,绝不受人钱财。”

指着桌上酒菜正色道:“你若是闲来无事寻陈某饮酒,我自开心。可这银钱莫要拿出来侮辱人……”

石秀看着他的眼睛清澈如水,知道此人并非装模作样,心中更是坚信自己没找错人。

忽然起身对他躬身一拜。

“石掌柜,你这是干嘛?”陈东连忙伸手一拦,问道:“您是否遇到何难事了?”

石秀点头道:“确实有一天大的麻烦,需要陈兄相助。”

陈东玩味的看了他一眼,打趣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石掌柜背后是谁,小可也多有耳闻。哪里有什么需要我这一个小小太学生相助的……”

石秀见他调笑自己结交权贵倒也不恼,摇头苦笑道:“我这事情得担天大的干系,若是一时不慎便得掉脑袋……而石某自然也知陈兄为人,不敢拿这腌臜物来添堵。不过是想着您若愿意相助,便可派人送回家乡,以补贴些家用……”

陈东见他模样已经知道事情小不了,连声问道:“您先说出了何事?”

“金人以和仪相要挟,逼迫官家把李伯纪给罢官了!”

“什么?”

陈东闻言愤然而起,石秀的消息自然比平民百姓要快了很多,而陈东一听这话已经气冲牛斗,口中直骂昏君自毁长城……

“陈兄还请暂熄怒火,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官家改变主意。”石秀沉声说道:“金人此举肯定是有图谋,而朝廷的软弱更会被他们看透利用啊。”

陈东深吸几口气,连声点头道:“石掌柜虽是商贾可却是义气之人,陈东佩服之至。现在您能来,我便知道怎么做了。我现在立刻赶回太学拉上学子赴开封府敲登闻鼓请命……”

石秀要的就是这个,他不能出面,而百姓在京城里又没有这些太学生有话语权,现在见他一点就透,心中更是欣赏不已。

“石某虽知陈兄在太学之中德高望重,可这事乃关系到陛下,就怕没多少会去啊。”石秀言语中含着暗示,缓缓道:“我也会让人去京城各处散播消息,以助声威!”

陈东气道:“石掌柜莫要看不起我泱泱学子,我等苦读圣贤之书,更知以血谏君的道理……莫要耽误了,事不宜迟你我分头行动。”

……

第二日,京城的开封府外忽然鼓声大作,只见数百名的太学生整整齐齐的跪在府门之外,左右各有一面白布,上写两篇书文……

过不多时,各条街道听得消息的百姓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人,把个几十丈宽的府衙门前空地堵得严严实实。而后面还有无数百姓正大喊大叫的跟着过来。

开封府官员一见那上面文书吓得面无人色,严令官兵紧闭府门。

以陈东为首的学子,在那大骂半天见一直没动静,最后全部起身,领着百姓穿城而过赶往皇城宣德门……

此时城中百姓都被这越来越大的声势所吸引,待问清了缘由,发现是一直没日没夜带着官兵驻守城防的李纲被罢了官,个个义愤填膺血往上冒,随着人群齐齐赶往皇城外。慢慢的人越聚越多已经不下五六万人,把那驻守皇城的官兵都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官家,大事不好。”

一个太监踉踉跄跄的跑到赵桓面前,直吼道:“太学生领着十几万京城百姓造反,都快打破宣德门了……”

“什么?”

正在那商讨和议条款的众位大臣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而皇帝赵桓更是大哭道:“曹评呢,快快让他领军守护皇城啊!”

“你好大的胆子,敢在这添油加醋,扰乱视听!”

门口一声怒喝传来,把那跑来报信的太监吓得直往地上一跪。

“曹爱卿,你来就好了。”

来人正是曹评,他在西水门外听得士卒通报,虽然心喜可也担心皇帝安危,立刻领着几千人马率先进了内城。

“陛下,这阉人该杀。”曹评双手一举,将那两份陈东等人写就的奏疏奉上。

“学子与百姓乃向官家谏言,并未有任何攻击城门的举动,还请陛下明察。”

赵桓一听这话,心头一松。指着那报信的太监怒骂道:“你这狗奴才居然如此大胆,给朕拉下去打杀了。”

门外几个金甲将军得令,冲进来架起那苦苦哀求的太监就往门外去。

……

两块白布在大殿内徐徐打开,等众大臣看完,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其中一块上写道:“今日之事,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谋于后。李彦结怨于西北,朱勔结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结怨于辽、金,创开边隙。宜诛六贼,传首四方,以谢天下。”

而另一块更大更长。

“在廷之臣,奋勇不顾、以身任天下之重者,李纲是也,所谓社稷之臣也。其庸缪不才、忌疾贤能、动为身谋、不恤国计者,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迪、蔡懋、李棁之徒是也,所谓社稷之贼也。

陛下拔纲列卿之中,不一二日为执政,中外相庆,知陛下之能任贤矣。斥时中而不用,知陛下之能去邪矣。然纲任而未专,时中斥而未去,复相邦彦,又相邦昌,自余又皆擢用,何陛下任贤犹未能勿贰,去邪犹未能勿疑乎?今又闻罢纲职事,臣等惊疑,莫知所以。

纲起自庶官,独任大事。邦彦等疾如仇雠,恐其成功,因用兵小不利,遂得乘闲投隙,归罪于纲。夫一胜一负,兵家常势,岂可遽以此倾动任事之臣。窃闻邦彦、时中等尽劝陛下他幸,京城骚动,若非纲为陛下建言,则乘舆播迁,宗庙社稷已为丘墟,生灵已遭鱼肉。

赖聪明不惑,特从其请,宜邦彦等谗嫉无所不至。陛下若听其言,斥纲不用,宗社存亡,未可知也。邦彦等执议割地,盖河北实朝廷根本,无三关四镇,是弃河北,朝廷能复都大梁乎?则不知割太原、中山、河间以北之后,邦彦等能使金人不复败盟乎……(这不是我写的,乃是古人的手笔。而小弟截取一段也并非水字数,而是想让更多人知道,中国数千年,永远不缺忠贞志士……)

……

上面的话皇帝能看懂,下面满腹经纶的张邦昌、白时中等人更能看懂。

他们猜到了这些士子百姓可能是为李纲被贬,朝廷议和之事而来。可却没想到上面不光大骂蔡京、童贯这些人,连自己都给骂了,而且骂得比蔡京还狠,我才管事多久啊,难道就能比蔡京还可恶了?

如今蔡京已经被罢官,现在还不晓得死了没有。而童贯、王黼他们也跟着老皇帝跑去了江南,你们这不就是冲着咱们这些在位的人来的么?

这么一闹,哪怕皇帝不处置,自己这些人也将清誉尽毁,千万年都得被史书留下这奸臣的骂名了。

“官家,还得早些想办法。”曹评见他们一个个在那装傻充愣的不说话,自己开口说道:“京城百姓现在还有很多不知道消息的,若是处置不当真的引起民变,末将这几千人马可挡不住百万乱民……”

赵桓一听这话心里更是慌的不行,没有一点帝王仪态的对门口喊道:“速去南城传旨宋江,命他领兵来宣德门外护驾。”

第345章 汴梁城民怨四起 李伯纪官复原… 京城里西水门打得火热,北门也有禁军的大将戒备,可南城这边其实一直平稳得很。

而宋公明自从被康王想办法调进京城,那是寻的赵佶和童贯的门路。他也没想到金人突然南下,连皇帝都换人了。

如今的他还受赵桓和孙傅等人猜忌,连守城的事都尽量不让他参加。至于原因,第一个是不信他这草寇出身的将领,其次嘛,那就只能怨他和康王走得比较近。

可说老实话,宋江自己心里也有莫大冤屈。

你若怪他是绿林招安他没办法,可与康王有联系却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身后没有靠山,若想往上爬总得寻点门路不是?皇帝正值壮年,你太子门下已经有无数高官围着了,自己想去巴结你们也看不上。此时正好康王有个不计较出身,礼贤下士的贤王之名,他宋公明又怎么能放过这机会呢。

谁晓得皇帝会突然退位,你们兄弟俩私底下有什么矛盾。

在城中军营每天听着西水门的消息,宋江只觉得自己有心杀贼却无用武之地。

“报将军,有圣旨到。”

帐外戴宗忽然的话语,把正自神伤的及时雨吓得一激灵。连忙整理仪容出外迎接。

“将军,城中百姓**了?”戴宗不解道:“咱们这南城好像还挺平静啊。”

宋江挥手道:“莫管那些,速速整军与我赶往宣德门。”

可等他们领着仅有的四千人马赶到地头,就被眼前场景吓得不敢向前一步。

因为隔着宣德门还有几里地,不管是大街小巷,密密麻麻跪着的全是人。

“将军,咱们过不去啊。”一枝花蔡庆急切道。

宋江见此情形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他是个爱惜名声的人,自然不会这个时候盲目的对前来请愿的百姓动手。

对众人交代道:“让兄弟们戒备,前方不乱咱们便不动,一切听我号令行事。”

……

宣德门外的百姓在寒风中呼喊、期盼他们的皇帝做出英明的决定。而皇宫内院的赵桓还有一众大臣,此时也觉得全身发冷如坠冰窟。

曹评只是一个将领,他在朝堂对这种人事任免没有那么多的话语权,而他现在也不愿意说话。

不光全京城的百姓,甚至眼前的这些人都知道李纲是个清官直臣,可他们还是在金人的逼迫下把罢免了,唯一的理由就是以一己私心阻拦和议。可他李伯纪有私心么?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书上所写,父亲所教的忠君爱民之道么?

看着他们在那你一言我一语,曹评真想跑回家中眼不见为净。

他们既不敢引起民愤,又担心不好向金人交差。可你们现在不应该先向自己的百姓交差,向自己的国家交差吗?

那些话深深刺痛了曹评,让他的心在滴血,让他愤怒无助至极。

最后经过几位老谋深算的大臣建议,皇帝下定了决心。

“将王黼、童贯、朱勔等大奸臣一律罢官问罪……复李纲京城防御使之职!”

这个结果与百姓士子的诉求是打了很大折扣的,因为王黼等人现在不在京城,人家都陪着太上皇在江南赏风景,而如李邦彦、白时中这些人却是一个没动。

当然曹评也知道皇帝不会动,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再糊涂也不会因为你们一群刁民写几百个字,就把一直跟随自己的心腹给罢官问罪。

皇帝已经做出了让步,只要李纲复了官,京城百姓的激愤便会很快消散。至于如何向金人交差,那就是他张邦昌的事了,曹评懒得操心。

他现在在轻松之余,也为李纲的未来捏上了一把汗。

百姓此举,已经犯了为官大忌,将来只要给他们这些人一个机会,李纲便会直落谷底,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

就在京城之乱安稳后的第五天,金人再一次攻向西水门,虽然这次比前几次凶猛,宋廷官兵也损伤更多,可还是让他们无功而返。

就在这个时候,离营很多天的神驹子马灵领着几个士卒飞奔进了韦城县。

“禀军师,西北老将种师道统率数万义军,已经快进京畿……”

李助和乔冽对视一眼,问他道:“是义军?”

马灵点头道:“对,种师道已经被狗皇帝罢官回家,听得京城被围,以他威名在很短时间内集结一支人马率先赶来。后面的种师中、姚古等西北大将皆领大军往京城赶……”

“老种相公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乔冽本就是西北人,甚是敬重种师道。现在一听他八十高龄还如此心忧国事,居然比官军来得还快,是又敬又佩。

众人感慨几句,李助问马灵道:“他们还有几天路程可进京畿?”

“这支义军虽然马匹不多,但是也没啥淄重,应当还有三天可到。”

李助点点头,与乔冽商议几句后,传令道:“让各军早做准备,三天后全军退回濮州。”

既然你们自己人已来,也就不需要咱们再帮忙了。女直人有种师道和后面的十几万大军,想必也没心思再跑滑州来打草谷了。

……

就在老将种师道领着临时拼凑的一万多义军赶到京城西北时,另一个方向也出现了一支人马。

领军之人乃邓州知州张叔夜。而他身边的大将却是曾经宋公明的手下混世魔王樊瑞、飞天大圣李衮、八臂哪吒项充。

当年宋江赴京城任职,张叔夜自然不会让他把所有人都带走,后来便向朝廷举荐樊瑞做了兵马都监,守卫邓州。

两支人马的到来让金人急急退回,而京城内正自苦苦抵抗的百万军民却个个欢呼雀跃。

后来经李纲向皇帝建议,勤王兵马暂时在城北驻扎,先把二位主将请进来共议兵事。

他自己本就是个临时出家的和尚,现在听得种师道过来,哪里会不想向他询问意见。而皇帝赵桓现在也是满屋子跳跃,感觉自己就像重生了一般。

“微臣种师道、张叔夜护驾来迟,还请陛下降罪。”

二人进得皇宫,躬身行礼。

现在赵桓一见他们真是比见了亲爹赵佶还快活,哪里会怪罪。

不顾仪态的走下宝座,一把拉起二人后,不停的夸赞。

特别是看着胡子花白,一身风尘的种师道,赵桓没来由的鼻子一酸。

“老将军,是朝廷愧对于你,愧对于种家啊。”

这是他由衷之言,毕竟赵佶被童贯和蔡攸一顿欺骗,把北伐燕京兵败之责全推在他身上,可人家却不远千里过来勤王,他作为皇帝确实有愧。

可种师道却不能这么想,毕竟那下旨罢官的也是如今的太上皇。在感动之余,连连叩首。

这一派景象让李纲有些迷糊,感觉好像以前的皇帝和今天的皇帝不是一个,这朝堂也不是前些日子的朝堂。

“这位便是李伯纪,李侍郎。”

赵桓客气的向种师道与张叔夜介绍道。

“好样的。”种师道看着眼前对自己行礼的李纲,夸赞道:“李相公不愧是忠臣之后,足有乃父之风……”

李纲现在官居兵部侍郎,而种师道虽然有些虚衔,可实权却是早被弄得干干净净了。种师道夸赞过后,也向他拱拱手以示客气。

待众人热络一阵,皇帝便向种师道问起了应对之法。赵桓虽然胆子小,可却不是傻子,现在有种师道在这,他心里也有了主心骨。

“回禀陛下,微臣与张知州进城之前已经让手下多布疑阵,让金人投鼠忌器不敢攻来。”种师道缓缓说道:“这伙金人也就五七万人,而且孤军深入简直是找死……”

种师道少年从军,他的地位完全是靠这一辈子的军旅熬出来的,说的话自然也是老成之言。可他没注意的是前面那些文官大臣们,个个面色苍白,只是忍着没有开口。

种师道说完话,突然感觉殿内有些安静,心中甚是不解。

“敢问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赵桓一听,立马笑道:“种相公乃经熟军武之人,所说皆是上策。”

忽然眼神看向一旁。

白时中见状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种相公之策自然极好,可宋金本为盟友,还是能和则和,能不打就不打的好……”

“白相公说的对。”李邦彦也出声附和道:咱们暂且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就算真赢了,不光燕云之地要不回来,就怕边境也无宁日矣。”

种师道和张叔夜瞪着眼睛相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瞟过旁边一脸铁青,闭着眼睛的李纲,心中已经明白了所有。

“看来李伯纪这些日子,怕是被这伙人气得不轻了。”

张叔夜也是老谋深算之人,知道皇帝现在只想议和不敢与金人开战,连忙说道:“官家,如今姚老将军和小种相公还没过来,不如等他们来了再议这事如何?”

种师道心中虽气,可现在自己和张叔夜的人马太少,根本敌不过这伙金人,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劝道:“张知州之言甚是。”

赵桓见说,心想也好,反正现在一时半会谈不好,也打不起来。

“那好,咱们等西北大军来了再说。”赵桓客气的看向种师道:“那京城防务就拜托老相公了。”

种师道一听这话,连忙道:“李侍郎做得很好,无需换人……”

赵桓听他理解错了自己意思,连忙道:“李爱卿负责城内一切事宜,而朕现在封你为京畿、河北路置制使,替朕统领城外勤王之兵……”

第346章 王总管怒杀圣使 小太尉领军劫… 两支勤王之兵的到来,完全影响了京城的局势,女直人的探马不管怎么哨探,都觉得对面最少有十几万人,所以完颜宗望也不敢盲目攻打,一边派人和张邦昌一道进皇宫骂赵桓,一边在等待太原的消息。

可等了五七天,完颜宗翰的人马没看见影子,却看见了装备精良的大宋西军……

虽然是只有几千人马的先锋,可也让完颜宗望吓了一大跳。

他们短短几年时间便覆灭诺大的辽国,自然不是胆小之人,可那时候是无路可走必须拼命,但是现在还不需要,连忙下令全军暂退二十里,避免被宋军围困。

虽然退了,可他们又哪里是没见兔子就撒鹰的主,只是更加靠近黄河沿岸罢了。

可是金人的一切,看在了这支西军先锋的主将眼中,好像是寻到了某种机会。

此人不是别人,乃熙河经略使姚古的义子,有着关中小太尉之称的姚平仲。

他在京城扎下营寨后先去拜见了种师道,然后被人领着进皇宫,向皇帝赵桓说明西北种师中、姚古、折可求等人尽起大军而来,让他放心。

这让赵桓等人不光大喜过望,连胆子也大了起来,封其为前军都统制,也不和金使说和谈的事了。他们也觉得种师道和张叔夜的话有道理,哪怕要谈,也不能让他们随意开价码,至于如何降价,得把胳膊亮出来再说。

等姚平仲出了京城与种师道商议过后,让他领着这支西军精锐顶在最前沿,但是暂时不准与敌交战。

可是姚平仲虽有武勇,但他们姚家和种家皆是西北将门,常年以来总是在暗中比较。而他姚平仲平日里脾气又不太好,很是不讨童贯的喜欢,心中难免有气。

就在他顶在最前端三天之后,种师中和姚古等人的大军陆陆续续开进京师,让姚平仲忽然变得焦急起来。

“官家和老种相公已有决战之心,而金人也有北返的迹象,不如趁他们没有防备,夺这头功。”

他是个胆大之人,想干就干。在没有得到种师道军令的情况下,当天夜里便领着所部人马杀向了金营。

开始还算顺利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可金人毕竟也是厮杀了那么多年,很快就反应过来,把他这几千精锐打得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姚平仲一个人靠着勇武谈了出来。

但是如今他不敢回京,知道回去必死,连义父姚古也护不住他。一人一骑逃离京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他的这个举动,让完颜宗望和金人将领愤怒,更让赵桓和一众中枢大臣好不容易升起的胆量消失殆尽。

立刻严令种师道不准接敌,议和,金人所有的条件都答应。

至此,皇帝吓尿了裤子,百姓遭了殃,而城外好不容易赶来的二十多万各地勤王之兵全都握紧兵器,愤怒、无助、彷徨!

因为那不光是无数金银粮草,还有太原三镇,皇帝因他的胆小就这么白白送给了金人!他这是拿这个天下来填补自己的软弱啊!

种师道看着城内四处为金人搜刮金银的官军,身子不停颤抖,忽然……

只听“噗”的一声,没等旁边的种师中等人反应过来,那具屹立西北七十多年的魁梧身躯重重的倒在地上,悲愤而亡……

“哥!”

“种相公!”

……

旁边所有人齐齐奔到身前,可再也唤不回这位老人,所有人仰天大哭,然后引得城内城外百万军民跟着大哭哀嚎……

哭声震天,引得天地变色。他们为这位老将的离世悲伤,更为这个朝廷,这个国家的软弱而愤恨。

可是他们的哭声改变不了赵桓和白时中、李邦彦的投降,他们在不停的搜罗城中百姓本来担心被金人抢去的钱财,皇宫内苑的所有宝物都被赵桓送了出来,以填补完颜宗望那张血盆大口……

而此时,几个太监从北门而出,赶赴太原城。

……

京城的消息传不过燕山,传不进太原。而这里正有一群英雄在守护他们的忠诚。

金人围城三十五天,不管完颜宗翰如何攻打,可他还是上不了太原城头。城外金人的尸体堆积如山,城内太原军民血流成河……

王禀提着铁枪立于城楼,看着四周如蚂蚁一般的金人却是一脸坚毅。

忽然……

金人的阵中传来了急促的鸣金之声,这让王禀心中疑惑,因为金人刚刚进攻不久,若是无事发生绝不会突然退军的。

与一群将领相商一阵,皆是想不明白。就在他想回城向张孝纯禀报时,却见远处一杆杆黄旗飘飘而来,里面有一个太监被护在中间……

“这是来传旨的?”副将一脸不解的道:“难道是朝廷已经与金人议和了?”

旁边几个离得近的士卒一听这话,皆是面露喜色。

可另一个都监却一脸慎重的道:“将军还需小心,咱们别中了金人奸计。”

王禀微微点头,等不多时,就见那些仪仗停在不远处,一员将领走上前来喊道:“有圣旨到,请知府张孝存,副都总管王禀速速开城接旨……”

“去请张相公。”

王禀交代完,却不下令打开城门,大声问道:“敢问京城如何了?”

那将领忙回道:“将军勿忧,西北已有二十万勤王之兵驻扎城下,如今宋金已经议和……”

等他慢慢说完,包括王禀在内的所有人都是长松一口气。不光京师无忧,现在自己也能歇息两天了。

等了一会,张孝纯急急赶到城楼,二人商议过后,便对下面喊道:“城门早就封死,还得委屈圣使一二……”

说完,城墙上用绳子吊下很多篮子来。

……

“什么?让咱们割让太原?”

张孝纯和王禀没等太监把圣旨宣读完毕,就爬起身子一把抢过,他们都觉得这是金人使得计谋。

可等张孝纯仔细看完,忽然血气上涌身子直往后面倒去。

王禀反应得快,见状连忙一把扶住。可没等他开口,就听张孝纯哭喊道:“昏君啊昏君……”

那太监毕竟代表的是皇帝,见他如此大着胆子骂道:“张孝纯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辱骂圣上……”

可王禀理都没理他,一脸悲恸的问道:“这真是圣旨?太原乃燕南要道,如何能弃?”

张孝纯用力的直起身子,一张脸已经泪流满面。他作为一个才高八斗的文官,怎么可能会被金人的假圣旨蒙骗,何况那上面的字迹,明明白白是他相熟的给事中吴敏所书……

王禀见他神色便明白一切,二人并肩作战那么久性情相投,如今已经很有默契。

忽然回身怒视那个太监,喝道:“狗奸细,居然想用假圣旨来骗我城池……”

忽然一把拔出佩刀,就把一脸惊恐来不及呼喊的太监头颅一刀砍下,鲜血洒满全身。

王禀提起那头颅,对外头心腹士卒喝道:

“一同进城的都是奸细,给我全杀了!”

王禀素有威望,而此时军令一下,太原官兵挺枪举刀就往那些同来传旨的士卒砍去。

“咱们不是奸细,不是奸细啊。”

可他们的叫喊不可能说动已经准备身死报国的王禀与张孝纯,因为你们不死,城中军心必乱……

看着满地的尸体,仍然心中悲愤的张孝纯小声问道:“将军后悔吗?”

王禀凄然一笑。

却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反问道:“张相公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不知。”

王禀把那太监头颅往外一丢,淡淡说道:“我在想一个好友。”

张孝纯眉头一皱,没想到犯了这种欺君大罪,他居然思念起朋友来了。

只听王禀接着道:“那个朋友世代为禁军枪棒教头,也是心怀忠义之人。可后来却在江南对我说,这个朝廷已经不值得守护了,他现在所做的是为了给天下百姓再寻一个好皇帝……”

“你那个朋友是反贼?”张孝纯忽然大惊道:“可是上了梁山?”

王禀无所谓的笑笑。

“咱们在皇帝和朝廷眼中,也已经是反贼了。”王禀看着他慢慢平复的眼神,淡淡说道:“男儿百战死,当为国为民……咱们一起在这太原城里做个伴吧!”

“好,不能让那些女直人以为咱们中原没有男人!”

……

一具具尸体,一个个头颅被太原守军丢下了城墙,王禀对着远处的完颜宗翰的西军军大营,厉声嘶吼道:“想要太原,拿命来换。”

旁边的士卒也被他豪情所感,个个举刀呼啸,数万人的吼声穿透云霄,传进完颜宗翰的耳中。任他们如何悍勇,此时也被对面的宋廷官兵所迸发出来的豪气压得失了胆色。

“这群人疯了,他们连大宋皇帝的话都不听了。”一个将领神色虽然如常,可所有人都能听出他言语中的担忧。

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知道人在绝境中所能发出的力量有多么可怕,那种力量你可以打败,但是得付出更多的人,更多的命!

“攻城,太原不破,誓不回师!”完颜宗翰大喝道:“我倒要看看是他们能扛到什么时候!”

……

“大官人,金军已经渡过黄河。”马灵匆匆跑进聚义厅气愤的说道:“您不知道,那京城外边已经有了不下二十万人马,可所有人都在看着,连一点拦截的意思都没有……”

等他说完,聚义厅内传来一阵怒骂。

可马灵忽然想起一事,回头看向花和尚鲁智深,一脸歉意的说道:“提辖哥哥,老种相公在京城被活活气死了……”

“什么?”

鲁智深虎目圆睁,忍不住奋力一掌把那交椅拍得四散断裂。一直都大大咧咧的花和尚,此时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而他旁边的王进也曾受过种师道的照顾,此时个个义愤填膺,浑身难受。

而柴进心头也是长叹一声,默默无言。

如今金人虽退,可那比赵佶答应的岁币多出百倍的缴获,只会更让金人兴奋。若是不出意外,几个月之后,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之时。

众人陪着鲁智深、王进等人一起去祭奠了一番,柴进便领着李助出了水泊,如今金兵北去,有些惦记家乡不愿留在山东的百姓就该往回走了。

而现在柴进也必须去趟兴仁府,问问那位老母亲的心意才行。

一行人边走边去各地府衙询问些事情,不急不慢的过了濮州,进了兴仁府南华县。

“学生拜见柴大官人。”岳翻等柴进坐了客气行礼道。

“岳家兄弟这知县老爷倒也做得得心应手啊。”李助打趣道。

“那都是闻先生和南华县其他人的功劳,小弟不敢贪功。”

柴进微微一笑,与他客气几句便开门见山的问:“金人已经慢慢北撤,你们一家可愿留在此地?”

岳翻一听金人走了神情大喜,可忽然又是一暗,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说。

“你们在这几个月,当已经知道我梁山并非官府口中大奸大恶之徒。”柴进缓缓说道:“当年我没逼你兄长,今天我也不会强留你,任何事情皆可直言。”

岳翻看着柴进真诚的眼睛,忽然面色一正,翻身拜道:“大官人仁心仁德,小弟岳翻愿肝脑涂地誓死追随。”

柴进闻言大喜,伸手将他扶起问道:“可知你母亲的心意?”

岳翻闻言神情又是一暗,刚才他是由衷而发,想追随柴进为百姓谋福,却一时把自家母亲给忘记了。

柴进见状,无奈笑道:“既然如此,一起去问问吧,总瞒着她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也当前去请罪了。”(请大家多多留言提提意见,我都不晓得现在还有没有人看了……谢谢!)

第347章 众乡亲回归故里 宗汝霖上任磁… 岳翻陪着心中没底的柴进一路回了城北村坊,此时已进二月,有些勤快的老农正在田间地头忙碌,而村里的几处院落里,也有百姓正悠闲自得的晒着太阳,神态颇为惬意。

或者在这个时代的百姓心中,只要不饿肚子,其他时光都是满足快乐的。

“拜见大官人……”

院中的人听说柴进来了,连忙出来行礼。

柴进见状加快脚步,将众人扶起客气道:

“诸位在这兴仁府住得可还习惯?”

“习惯,习惯得紧。”

“您一切都给咱们安排得妥妥帖帖,哪里有个不习惯的,还劳烦大官人如此记挂,咱们心中有愧……”

旁边的王贵父母也是连声应是,眼神中透出一些敬畏和兴奋。

柴进见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想。笑着点头道:“今日过来一是过来探望几位长辈,二来是有些事情需和大家商议。”

王贵老父亲连忙客气。

“大官人您是不是要什么活要咱干的,尽管说,都是庄户人别的本事没有,力气还有些……”

柴进哈哈一笑,摇头道:“等实在忙不过来再请您老帮忙。”

说完望下岳母诚恳的问道:“晚辈已经探得消息,金人现在进了磁州……”

“真的么?女直人被打跑了?”岳家以前那个小丫鬟惊喜道。

柴进闻言却只微微一笑,不好多言。

接着道:“可是依我估计,金人可能还会再来,不知大伙是否愿意一直留在此地安家……”

堂中众人震惊过后,皆不约而同的看向岳母,柴进从他们的眼神中好像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不禁有些疑惑。

“大官人,您乃天下真正的仁义之人,不光收留我汤阴上千乡友,更照扶河北各路无数百姓,老太婆敬佩不已……”

柴进闻言惊讶的看了眼岳翻,见他也是一脸震惊模样,连忙苦笑起身道:“老夫人已经知道小可是谁了?”

“您不就是梁山柴大官人么?”王贵父亲下意识说道。

这让柴进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自己瞒得挺好呢,却是把这些乡野百姓看得太简单了。可从大伙的神情中没见一丝反感不禁甚是喜悦。

笑着问道:“大伙一直待在这村子里,也见不到啥外人,如何知道的?”

刘娘子忍不住开口道:“我家叔叔每天呆在城里照顾百姓,当时大伙便已经猜到,那个南华县里的百姓,都把他叫做知县老爷了……”

“是啊,听乡亲们说他们一路过来,各地官府连管都不管,可这附近却不停的收留难民,整个山东除了梁山柴大官能做到,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王贵老父亲甚是爽快,笑道:“以前常听人说梁山好汉义薄云天,想不到咱们也能见到真人……”

柴进和一旁的李助、王进对视一眼,皆摇头苦笑。

回头看向岳母,见她虽没有王贵父亲等人那样热情,可神色也还如常,不禁向大家拱手道:“并非晚辈有意隐瞒,而是担心大家因为我是一个官府口中的大反贼而拒绝,还望恕罪……”

岳母缓缓起身,看着柴进微微叹气道:“大官人无需如此,咱们这些人虽然都是些穷苦百姓,可却也分得清好歹,您是个好人!”

柴进闻言心头大畅,自己一直瞒着不就是怕这位老夫人想不通么。现在连您都改变了心意,那岳飞?

心头想到这,不禁暗暗寻思。

岳飞虽受师父周侗和母亲影响,可或许并没有让他愚忠至此,只不过给他打了个基础罢了。毕竟周侗自己也是看透官场,不愿意给赵皇帝干活出的京城。

而老母亲虽然给他刻字,是要他为国尽忠,可国是什么呢?既是正统的大宋,可更是朝廷社稷,黎民百姓!

这个国,可以姓宋,可以姓王,当然更可以是他柴家!

而现在因为自己的出现,让百姓心中有了另一个选择!至于最后让岳飞坚定愚忠之心的,或者更多是因为那位宁可身死,也要上梁山来杀自己的宗泽,宗汝霖!

……

宗泽坐在马车上肯定是不知道黄河东岸有个土匪头子在念叨自己,他现在只想快些赶去磁州。

就在昨天,朝臣向皇帝赵桓举荐了他,这次倒也英明,让这个老而弥坚的宗汝霖赴磁州任知州,早日安稳百姓……

现在的他不觉得自己老,反而巴不得飞到磁州干出一番事业,因为这个天下真的已经是千疮百孔了。他想靠着这次机会护佑一方百姓,让世人觉得这个朝廷还有救。

可等他的缓缓过了黄河,那沿途所见的一切,差点把这位已过古稀的老人活活气死。

到处残垣断壁,十室九空。在他眼前出现最多的不是百姓,而是啃食尸体的野兽,还有哇哇乱叫的漫天乌鸦……

他在心里祈祷着,祈祷别的地方会好一点,可越往前去,越是凄凉。有时候走半天都见不到一处炊烟,一个活人。

那种感觉让他们喘不过气,几欲窒息。

终于进了相州附近,人渐渐多了。那些百姓拖家带口皆从东边而来,宗泽想到了前些日子听到的传闻,不禁出口问道:“你们是哪里人,从何处来?”

那些百姓见他仪态非凡,又有几个壮汉护卫,连忙回道:“俺们是汤阴县的,为躲兵祸逃到山东避难去了。”

宗泽一听这话心中有气,连忙道:“你们为何不去河东大名府,那里也没有金人啊?”

一众百姓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有个汉子忍不住骂道:“大老爷,您当俺们是猪么,有近的地方不去,偏偏跑那么远。”

“就是就是,他河北东路的官员没一个好东西,城门都不开,看着咱们饿死在外边都不管……”另一个老头也跟着骂道:“若不是山东派了大军守住滑州,他大名府怕也保不住,还有心思管咱们……若非舍不得家乡,咱们真不愿意回来!”

一群百姓你一言我一语把个宗泽气得全身发抖,可又无法辩驳。

“别理他,一看就是个富家老爷,人家早逃南方去了,哪里知道咱们老百姓的苦。”一个汉子瞪了宗泽一眼,领着百姓直往南去。

宗泽自然不会因此和一群百姓计较,何况他自从上了梁山,对柴进有了一些改观。虽然这点改观不足以让这位忠诚一辈子的老人改换门庭,可他反而为柴进能护佑百姓而多了几分赞许。

“老爷,现在这河北西路、东路的百姓怕是都恨透咱们官府,反而去感激那个绿林草寇了。”旁边与他一同去过梁山的小厮忍不住叹气道:“也不知道磁州现在怎么样了,说不定也和这里一般给您留下个烂摊子呢。”

宗泽对他无奈的摇摇头,知道这说的也是实情。可留下个烂摊子又能如何呢,难道还能不管了不成?

收敛心神,命人加紧赶路。

既然百姓不信官府,他就要想办法让他们相信。

第348章 又是一年春柳绿 再起兵戈何时… 虽然柴进已经让各地官府告知百姓,有可能金兵不久之后还会再来,可也挡不住刻进骨子里的故土情结。

除了有一部分百姓愿意在山东安家落户以外,大部分的人全都趁着天气尚好过了黄河,想要快些赶回家中,莫要误了农事……

柴进站在濮州城楼上,看着外边不停的吆喝赶路的声音,心中也是无奈不已。

“大官人,咱们这趟买卖可亏大了。”朱贵在旁边打趣道:“等各地州府把钱粮物资全报上来,怕真是吓死人的数字,可连人都没留住……”

柴进看着他一脸的痛苦神情,只能苦笑道:“这也没办法,总不能把人都扣下吧。”

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得把眼光看长远一点,咱们做的这一切百姓们会记住的。”

“大官人所言甚是。”宝光如来邓元觉赞道:“民心可比钱粮重要。”

其实朱贵也不是不懂这些,只是心疼好不容易聚起的家底而已。闻言轻笑道:“希望将来能早些看到点好处吧。”

众人闲聊一阵,拥着柴进下了城楼,等百姓们都陆续过了黄河,也该入春,时间不等人啊。

……

时光飞逝,转眼已进暖春,因战乱而逃进黄河东岸的百姓也都回归家乡,而京城里也在迎接他们的太上皇赵佶还都。

可是这次回来除了他还能住进自己最爱的艮岳以外,其他的全都不再一样了。

京城被围时,新帝赵桓下的圣旨虽然是被逼无奈,可他不敢不认。

京城的百姓本就因为他把整个汴梁搬空才退走金人而愤怒,若是现在还敢欺瞒不去处置童贯等人,那真的要激起民变。

所以当那些不知京城情形兴高采烈回来的高官们刚进府门没多久,一道道圣旨便上了门。而王黼等人看着早就被搜刮得干干净净的家,也早就猜透了一切。

蔡京早就被强制告老还乡,可这次连蔡攸等子孙也一律被赶往偏远军州,遇天下大赦也不能返京。这让太上皇赵佶有这愤怒,可他再气也没用,他已经退位,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乃天下至理,哪怕能说几句话,可赵佶也不能为这几个大臣而得罪天下百姓。

而刚过了一年王爷瘾的童贯,还有王黼、朱勔等人也是被贬去岭南的贬去岭南,贬去房州的贬去房州,反正都如丧家之犬,再无翻身的机会。

所谓“祸国六贼”唯一还没动的只有梁师成,倒不是赵桓不想动,而是他没有同童贯等人去江南,并且自己老爹答应退位,他这位大宋隐相还帮了忙,所以暂且只能忍耐。

梁师成虽然还没动,可京城百姓也还是弹冠相庆、奔走相告,这也让如今的中枢大臣们松了一口气。

他们觉得百姓是最好糊弄的,只要现在没反,过一段时间也就忘记了。何况如今京城驻守有各地勤王兵马数十万,哪怕他们真要躁动,也得掂量掂量。

但是并没有让他们高兴太久,因为完颜宗望虽然退了,可完颜宗翰还在太原城外。由于王禀和张孝纯的胆大包天,他现在拿不下太原,可又不甘心就此回去,所以一面全力攻打,一面派人给皇帝施压。

可这事,赵桓他也苦恼啊。不是他不派人劝,而是圣旨下了三道,太监派了一群,除了被杀就是连城都不让靠近,在大骂反贼之余,可又无能为力。

“官家,种师中、姚古等将领联名上书,恳求救援云中三镇……”

赵桓忍着怒气看了眼下面的李纲,现在金人退去,他也已经想明白当时同意割让太原等地是错的,可如今天下都晓得圣旨已发,自己也同金人定下了盟约,又如何敢再去破坏?

“李侍郎,王禀和张孝纯都不遵皇命了,还去救他干嘛?”兵部尚书孙傅替皇帝问道。

李纲看了他一眼,这事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在他心里这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忠臣,因为太原若真让出去,金人以后再想南下那是真的如入无人之境……

可这些话他不能说,毕竟不遵皇命、擅杀圣使的罪名谁也不能推脱。

“官家,咱们不是要去救张孝纯和王禀,而是要去救太原城的百姓。”李纲拐着弯劝解道:“那城里可都是您的子民,正盼着王师前去解救啊,如果不去,可会寒了天下之心的,陛下!”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圣使是张孝纯和王禀杀的,咱们可以不管,但是那些百姓可能是被蒙在鼓里的。

赵桓无言以对,为难的看向张邦昌等人。

李纲见他们一时半会被问住了,连忙趁热打铁道:“如今虽然与金人定盟,可您觉得他们真的会守约吗?”

瞪着眼睛看向白时中这个第一软蛋,正色道:“金人为何让咱们割让太原三镇给他们,已经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们看不出来?如今整个京城都被搬空,也没能让完颜宗翰退军,难道等着他们破了太原城,以后随时等其来取不成?”

一席有理有据的话说得白时中等人哑口无言,他们也不是傻子,都明白完颜宗翰这支人马没有到京畿来,就是因为王禀和张孝纯守住了太原,让他投鼠忌器担心后路被断,粮草供应不上……

“如今老种相公忧愤而死,城外数十万将士义愤填膺,皆等着一雪前耻,难道你们要逼他们也不遵皇命,自行前去么?”

“谁敢造反?”孙傅大喝道:“是种师中还是姚古?”

“你莫要乱扣帽子。”李纲对着他怒目而视,指着鼻子骂道:“我是说的要未雨绸缪,不要逼得民怨沸腾,将失战心……”

吴敏见又要吵起来,连忙出声道:“官家,种家、姚家皆是世受皇恩的忠臣良将,绝无反心。可是如今李伯纪之言却也深深在理,您得早拿主意啊。”

赵桓见状,心中是纠结万分的。

他现在想去救太原,可又害怕因为这事和金人彻底撕破脸,毕竟完颜宗望退走,自己可是把整个京城都给挖空了。

……

三天之后,一骑快马匆匆出了京城东门,那是石秀的心腹信使,既向山寨汇报最近所发生的一些情况,也有紧急之事要传。

等大伙看的看完,听的听完,整个京城这些日子的事才算知道个清楚明白。

“回去转告你家掌柜,他做的很好,山寨上下皆忘不了大家的功劳。”

“小弟替掌柜的拜谢大官人。”

柴进又与他嘱咐几句,便命人带他先去休息。

“不想这次赵皇帝倒是硬气了一回,居然敢派兵马去救太原。”吴用说道。

“只怕也是被逼出来的胆子,谁都清楚太原、中山、河间三镇有多重要。”李助轻笑道:“若非张孝纯和王禀硬气,只怕以后金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乔冽赞同的点点头,开口道:“种师中和姚古皆是当世名将,又有十几万大军,应当是可以救下太原的。”

一直立于柴进身旁的王进心头有些难受,哪怕太原救下,自己的好友王禀只怕也得被皇帝给杀了。

忍不住气骂道:“这狗皇帝真是个废物,居然能被金人一吓,就下旨勒令太原请降……真是……”

李助见他越说越气,连忙向前安慰。

只有柴进拿着石秀给的书信仔细的看着,心里却在琢磨:若是事情没变,太原不仅没救下,还会让这支大军损失殆尽。只是现在他根本无能为力,太原离着山东实在太远了,中间还隔着那么大一片太行山脉,想救都救不了。

“大官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朱武见柴进一直没说话不禁开口问道。

柴进微微摇头。

“没有,只是刚才看上面写着宗泽去了磁州做官,有些恍惚而已。”

众人闻言皆是点点头。他们自然知道宗泽上过梁山的,只是并不清楚这位老爷子还差点对柴进动刀子。

“此人倒是个能文能武的干臣,可惜年近八十,怕也替他赵官家守不了多少岁月了。”吴用说道。

柴进站起身对众人道:“命旱地忽律朱贵准备银钱,水师除谢宁所领一军以外,全部赴江南、荆湖采买一应粮草物资……有多少银钱就买多少,不要舍不得。”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这完全是为打大仗做准备啊。

“大官人真觉得金人很快就来?”

柴进点头道:“他赵桓一次就给了无数金银财宝,又让金人知道了他们居然如此软弱,你们说如果太原破了,他们能忍住不来么?”

众人皆是点头。

柴进神色一凛:“这次若来,就不能让他们再回去!”

所有人一听这话,震惊之余皆是心头大喜。

齐齐躬身喊道:“谨遵哥哥将令!”

……

天下因为柴进而改变了棋局,可有些事情它却总会发生。

在皇帝赵桓被逼下旨同意救援三镇,收复雁门关后,种师中领军赴中山、河间,姚古领军救太原。开始还一番风顺,由先锋武功大夫张俊与杀熊岭,打败了金人,并夺回了几处被金人顺便占据的州府。

可等他们的哨探带回消息,以为金人北撤之时,却不想中了完颜宗翰的奸计,而姚古又一直未能按约定前来,故而种师中被人堵在山西榆次,最后拼到亲军尽死也没有人后退一步。他们捍卫了最后的西军荣光,可是闻名天下的种家,从此再无良将!

而种师中战死所带来的影响直接让西军上下失了方寸,被完颜宗翰领军杀得大败,最后皇帝赵桓震怒,将没有战败逃回的姚古等人一律罢官问罪,而孙傅等人也趁机落井下石,以“专主战义,丧师误国”的罪名,将李纲等上书救援三镇的大臣,贬去夔州等偏远之地……

从此京城勤王之兵尽殤,忠贞之士尽皆离朝。

……

大宋靖康元年九月,太原城。

张孝纯原本一张儒雅白皙的脸现在也变得乌黑,他本是个注重官员仪态的人,可现在却什么都在意了。

太原被围两百四十多天,城中军民死伤无数,而粮草早已断绝。

他们没粮了杀马,没马了吃草,吃死去百姓的尸体。

可是如果连这些都没有了怎么办?

如今的太原,早就如地狱一般可怖,冲天的恶臭环绕鼻尖,人饿得模糊了好像都能看见无数不甘心的死去阴灵,在他们眼前晃动。

有的士卒百姓受不了了,疯的疯,死的死,可最后都被活着的人吃得干干净净。

张孝纯早就哭得没有了眼泪,他觉得自己是罪人,他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决定让城中百姓受了如此磨难。

可是他真错了么?

一个民族如果皆为了活命而卑躬屈膝,这个民族还有没有必要存在?

提起自己的佩剑缓缓走上城楼,站在已经几天几夜未曾歇息的王禀身侧,淡淡说道:“天就要亮了。”

王禀没有看他,转过头看了看四周越来越少的百姓和士卒,忽然笑道:“你说太原城中这十几万英灵,能唤醒这个软弱的天下吗?”

“你觉得呢?”

张孝纯用已经破败不堪的衣裳擦拭着宝剑,现在的他们在这地狱之中熬了两百多天,早已经看透了生死。他唯一觉得对不住的就是那些甘愿随他们一起奔赴国难的百姓。

忽然,一缕阳光照进上了二人的脸,照进了已经没有活物的太原城中。

而不远处早就蓄势待发的金人,已经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王禀用铁枪直起身子,嘶声吼道:“兄弟们。”

所有的人跟着站起身,看着远处呼啸而来金人一脸坦然。

突然,王禀和张孝纯带头长啸,身旁士卒百姓跟着狂吼,用他们最后的力量,用他们赤红的眼睛,用他们早已经快要流干的热血去怒吼。

他们在向金人证明这里没有懦夫,这里也不是任贼人索取,任人欺凌的羔羊!

……

太原被围两百多天,军民尽死的消息很快传遍天下。

而山东各州各县,早就因为梁山的耳濡目染,和柴进的有意引导下生起的尚武忠义之风,使得所有黎民百姓个个悲伤。

几天之内,山东各地人人手系白纱,点香烧纸祭奠英灵。而梁山“英烈祠”内第一次供奉上了一块非梁山英灵的灵位,以祭王禀、张孝纯等十余万军民忠义之心!

第349章 太原城英灵千古 大名府金使上… 就在太原被破前的一段日子,其实赵桓和他的大臣们还是想了一些办法的。他下令将天下各处分为四道,由四位大臣为兵马总管。

虽然与大宋立国担心尾大不掉的国策背道而驰,可这一时半会却也是个办法。毕竟几处地方有了专人统管,对于整顿兵马还是要方便一些。

所以:位于北京大名府的北道总管负责河北东路、京东东路,总管由赵野担任,副总管是颜岐;

位于南京应天府的东道总管负责京东西路、淮南东西路,总管是胡直孺,副总管是朱胜非;

位于西京河南府的西道总管负责京西北路、陕西、京兆、秦凤、环庆等路,总管是王襄,副总管是张杲;

位于邓州的南道总管负责河南道、京西西南路、荆湖北路等,总管是张叔夜,副总管是高公纯。

当然这里面比如京东东路现在在柴进手里,他们也知道,可人家官面上却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可正当赵桓等人想办法的时候,就传来了太原被破的消息。

仅仅几天以后,还有一个消息让朝堂上下更是鸡飞狗跳!

金人又来了,这次不光有完颜宗翰本就留在太原没走的人马,还让完颜娄示领着十万大军攻向了真定府。

而西路大军这次也改变了策略,除了黄河西岸他不管,过了燕山就一路打过来,他们不愿意身后还留下任何大宋的兵马可以牵制自己,因为这次人家要得更多。

吓得已经乱了方寸的赵桓立刻让李若水赴金营谈判,可等他回来却告诉赵桓,和谈可以,只要把黄河北岸全部让给金国,便可退兵……

一封封催促各道总管领军勤王的诏书发往各地,可那和谈的老手艺赵桓又怎么会忘,又把自己的好兄弟赵构给派了出去。这次与他同行的倒是还有一个相熟之人。

秦会之。

……

金人这次改变了策略,没有上次来得那么迅捷,所以还离着京城很远。

此时正值八九月份,赵构坐在马车上一脸的无奈与愤恨。

“殿下,前面已过相州。”秦桧说道:“常听您说磁州知州宗泽乃是个大忠大义之人,您要不要去见见?”

赵构看着他的眼睛,好像明白了什么。

压低声音小声道:“去那何为?”

秦桧凑到他耳边嘀咕几句后,神色大喜,连忙对外面的士卒唤道:“咱们先去磁州落脚。”

一行人不急不慢的进了磁州地界,不禁让赵构和秦桧都是眼前一亮,不仅各地已经做了坚壁清野,连各村各坊都组织有青壮民夫护卫。

等他们到了州城附近,更是让所有人有些震惊。

“不想这宗汝霖上任短短时日就招募了这么一支可战之兵。”秦桧赞叹道:“说不定金人打他磁州都得掉一块骨头。”

赵构也是一喜,连连催促进城。

“殿下,前面有士卒把城门拦了,说不查验清楚一律不准进城。”

赵构闻言倒是一点不在意,笑着下了马却见一个身高体壮的年轻校尉,正在那领着人仔细翻找。

“别翻了,说了我们是赴金营和谈的使臣。”一个官吏叫唤道:“路引官凭不是都给你看过了么!”

“如今乃多事之秋,还请诸位大人勿怪。”那校尉忽然看了眼远处的赵构,见他衣裳服饰其实已经信了,可是他乃稳重至极的人,该走的程序必须要走。

“张宪,快住手。”

身后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传来。

“下官宗泽蔡京康王殿下。”

宗泽匆匆跑到赵构身前,领着一众文武躬身行礼。

赵构客气的向众人回了礼,指着张宪说道:“宗老大人不愧是知兵之人啊,短短时日就已经有模有样。”

宗泽陪着赵构慢慢走向城里,一边说道:“下官早有猜测金人狼子野心,绝对不会依盟行事,便请得枢密院调派了一支兵马,又在磁州招募乡勇,如今倒也可堪一用……”

赵构听他说完,才知道刚才城门口的兵马以前是在真定府跟着刘韐的。

一群人进了知州衙门,其他人自有人照顾,宗泽派人准备了一些酒宴用了,便请赵构去后院饮茶。

他们也算熟人,特别是当年赵构被李助抓出京城巧遇以后,宗泽更是对他多有夸赞之词。

几人闲聊一阵,一直立于赵构身后的秦桧忽然长叹一声,让人听来极为凄苦。

宗泽不解的问道:“秦相公为何长叹?”

秦桧一脸悲愤的看了眼宗泽,悠悠说道:“金人此次南下意欲占我中原,可圣上却还一意求和,我心难安啊。”

宗泽知道一些事情,而他自己也是气愤非常,只是不愿意当着别人的面说罢了。可如今被秦桧率先提起,而他心中又素来觉得康王是个极为贤能之人,不禁忍不住跟着说道:“谁说不是呢,听说金人已经快打到大名府了,可京城里连勤王兵马的影子都没看到……”

秦桧既然点起话头,自然不会就此罢休。

“宗相公乃老成谋国之人,您觉得这次议和还能成么?”

宗泽忽然看了眼赵构想起了一件事,忙道:“殿下,恕下官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不能再往北去金营了!”

秦桧见他已经上钩,心中大喜。

可面上还是故作惊讶道:“为何如此说?”

“您莫非忘了肃王?”宗泽道:“去年他替换您去金营议和,可是他完颜狗贼却没把他放回来!”

肃王是皇帝赵桓的亲兄弟,原本完颜宗望和宋廷议谈时要求一王一相,开始派的是康王赵构,后来却要求换一个。

事情是这么一回事,可宗泽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聪慧非常的康王殿下一手促成。

在金营时,他觉得那么久都谈不拢,心里就开始动歪脑筋。总是无意中和完颜宗望说起一些京城的事情,比如李纲、曹评等主战派,然后就是自己不过是个皇帝侧妃所生的儿子,平日不受待见,而且与皇帝还有些矛盾。

这话完颜宗望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立马要求赵桓换一个王爷,免得留下个做人质的,反而是给对方帮忙。

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只有赵构自己心知肚明,可这事反而让他的声望又提高了一个台阶,更受一些大臣的尊敬,其中就包括宗泽。

赵构见秦桧偷偷看来,一脸笑容的对宗泽道:“区区赵构有何足惜,只要能给圣上分忧,为百姓做些事情,死就死了吧……”

听着他一阵慷慨陈词,本就信任他的宗泽更加佩服不已。

就在此时秦桧恰到好处的开口道:“太上皇有子三十二,若是人人都如康王殿下愿意舍命报君,那也是社稷和百姓之福了……”

宗泽原本被赵构感动得有些湿润的眼眶忽然一亮。

是啊,如今金人完全是冲着毁我大宋根基而来,而官家如此昏庸,以天下之财养肥饿狼,国家栋梁如种师道、李纲等人不是气死就是被贬,这个朝堂如何还有救?

忽然看向赵构,眼神中闪出无限的纠结和犹豫。

“我宗汝霖宁可身死,也不能看着大宋社稷毁于一旦,必须给这个天下留下一份火种和希望。”

心中思考一阵,忽然对着赵构重重一拜。

“宗相公,您这是为何?”赵构激动的抓住他的手,说道:“快快请起。”

宗泽却摇头道:“殿下,如今大宋风雨飘摇,社稷将倾。而您才是这个天下最需要之人。”

忽然又对赵构磕了一个头。

“我知殿下一心为国不惧身死,可宗泽这个行将就木之人必须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恳求殿下不去金营,为天下百姓留一份希望……”

此时的秦桧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要的就是一个理由和相助的人,如今这位一心为民的老大人,正中其计。

一脸惊讶道:“宗相公,您如何能这么想?我秦会之与康王殿下皆愿身死以报君恩!”

“你糊涂啊。”宗泽气愤道:“金人已经向圣上讨厌黄河北岸之地,这还是能议和结盟之事么?如今西军精锐尽失,哪怕各道总管领军赶来京城又有几分战力?我宗泽愿意死在磁州城,可殿下乃大宋的希望,绝对不能死在金人屠刀之下……”

赵构已经明白了所有,可还是装作懵懂的问:“二位说的为何我一点都不懂呢?宗相公到底要本王做什么?”

秦桧没等宗泽开口,率先骂道:“他宗汝霖想把殿下扣在磁州城,如果京城不失他自一人担罪,若是京城失守想殿下继承先祖遗志收复河山……”

“啊?”赵构愤然起身,喝道:“宗泽,你好大的胆子,你想逼我做这不忠不孝之人……”

宗泽本就是个执拗的人,现在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也不再管其他,对着赵构跪拜哭喊道:“望殿下为了祖宗基业卧薪尝胆,以待将来……”

终于,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苦劝,赵构和秦桧收起了悲愤的神情,用力擦拭掉眼角“喜悦”的泪水,扶起宗泽。

“您也是一片忠贞之心本王不怪你,可你这磁州一地虽然有所准备,又能如何死守得住金人强军?”

宗泽连忙道:“殿下勿忧,下官已经想好。只需我将此行人员全部扣下,等金人临近磁州时,便派人送您去往应天府。现在各地勤王之兵已在集结,虽然不一定能赶上救援京师,可完全有把握在将来护住殿下东山再起……”

“可若是金人没有打破京师,我和秦会之又如何忍心把罪责全推到你一人身上啊?”赵构哭泣道。

宗泽凄然一笑。

“下官已过古稀之年,早就准备好了棺木,哪怕将来朝廷怪罪我也毫无怨言。”宗泽正色道:“只是还望殿下将来莫忘初心,早日整顿兵马收复失地,一雪前耻……”

……

金人来得不快,可各地的大宋守军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没过多久,完颜宗望的先锋大将郭药师,便已经领着大军过了恩州,直驱大名府。

如今城内早就乱做一团,留守相公刘豫还有他的儿子刘麟正瘫坐在自家后院内,为自己的将来做谋划。

“父亲,您得早些拿主意啊,金人的先锋离大名府最多也就一天路程了。”刘麟一脸焦急道:“不如咱们投了梁山吧,您不是常说山东如今兵强马壮又有黄河天险和八百里水泊,而他柴进又是个大方人,定不会亏待咱们……”

“慌什么。”刘豫喝骂道:“此地城高墙厚,比那年久失修的太原城大多了,他们能守两百多天,难道我几天都坚持不了?”

刘麟被他一骂,不敢再说话,只是全身没力的端起桌上酒杯,想喝点酒让自己多几分胆量。

刘豫见他那熊样气不打一处来,想骂几句最后还是忍住了。

“报,李统制求见。”

这统制官也叫李成,倒不是曾经在大名府自刎而死的天王李成,而是原本在禁军中一员将领,后来刘豫要求派兵防御山东,童贯便请得圣旨让他来了。有几分武艺和脑子,可却与刘豫一般没有太大的胆量。

“李将军,外面如何了,金人有没有来?”一见李成,刘麟又来了力气。

“相公,金人派了两个使者在城外,末将不敢做主特来禀报。”

刘豫一听,立马问道:“确定是金人使臣,后面没有别的兵马?”

“没有,想来他们也知道大名府不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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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郭药师兵进大名府 闻都监半夜… “将军、将军……”

子时三刻,正在被窝里抱着一个小妾耳鬓厮磨的大刀闻达,忽然听见门外心腹的急促的呼唤声,吓得身下一软。

“怎么了,金人大半夜的攻上来啦?”

那心腹连忙解释:“不是不是,但是和这事差不多。”

闻达一听这话,只觉得身边光洁溜溜的小娘子都没那么香了,立马穿上衣服出了门。

二人走到僻静处,闻达连声询问。

“将军,刚才李统制偷偷送了两个人出了城。”那心腹小声道:“是金人!”

闻达闻言大惊。

“狗东西,真被柴大……”说到一半立马停住。

柴进与他见过面,闻达可是连谁都没说过,刚才一时着急差点说秃噜嘴。

“居然瞒着老子,看来还是不信咱们啊。”

其实这段时间闻达和刘豫,特别是他儿子刘麟的关系处的不错,可这毕竟是事关身家性命的事,倒还没想到闻达身上来。

“现在怎么办?留守相公是不是想降金贼啊?”

“先别急,你们给我盯死了,不管他怎么打算,也绕不开咱们这些统兵将领。”

闻达嘱咐几句后,便挥手让他去了,而自己却借着夜色出了后门。

拐了几条巷子停在一处酒肆门前,有节奏的敲了几下,门便开了。

那店家一见闻达也是一惊,连忙请他进了门把他领进了后院。

等了一小会,就见一个瘦猴一般的掌柜跑了过来。

“张兄弟,真让大官人说准了,刘豫这狗东西真有降贼的心思。”

此人正是过街老鼠张三,自从柴进听闻金人再次南下,便让他放下手中所有的事,老老实实呆在大名府里。虽然也清闲了一个多月,可他也明白若非有大事,寨主哪里会那么慎重。

如今听见这话心里也是狂跳。

“刘豫找你了?”

闻言摇头道:“还没有,可是却瞒着我见了两个金人,可他若非有了那心思,哪里需要这般隐秘?”

张三赞同点头道:“将军说的对。”

“兄弟得早些通报大官人啊。”闻达急切道:“我闻达虽然贪财好色名声不好,可却不愿意干这丢祖宗脸面的勾当。”

张三点头寻思一会问他道:“可现在城门紧闭,你有没有办法?”

闻达一拍胸脯认真道:“虽然上头有李成那狗东西,可这点事现在还是能办妥的,这几天我在北门当值,自有办法。”

张三见说放下心来,此时听他说起兵马统制李成,忽然又想起以前那个自刎而死的天王李成来。

“你说同名同姓,这差距怎么那般大?”

闻达是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苦笑道:“我那个李成兄弟虽然也和我一般爱贪些钱财,可却是条真汉子。若是他在,咱们不需要大官人派兵马来,我二人便可以把刘豫那厮给砍了,将大名府献给大官人。可如今城中大多都是刘豫的心腹,我一个人可成不了事……”

张三安慰他道:“将军放心,大官人神机妙算,几年前就料定刘豫会有此一出,哪里还能让其得逞?”

闻达一听这话,也是对柴进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称赞。

张三忽然打趣道:“若是大官人派大军过来灭了刘豫,兄弟你是逃去京城,还是随我去山东啊?”

闻达刚才一直担心跟着刘豫上了贼船,还没想到这上面,现在被张三一提醒,脑子一下没转过来。心中寻思道:如今女直人冲着京城去,自己跑那不是送死么?何况与自己有交情的蔡太师、童枢密还有梁相公都被贬到天涯海角去了,再去京城不是找罪受?

愣了一会,尴尬询问道:“我这样的大官人要不要啊?”

张三捂着嘴哈哈一笑。

“我梁山之上豪杰遍地,可大官人也是极为通情达理之人。”张三笑道:“你看我这三教九流都算不上的泼皮,不也过得挺好嘛。”

“兄弟你也是豪杰。”闻达连忙客气道:“谁不知道当年你同大官人一道砍杀了高衙内,仅此一出,天下百姓都赞你是条好汉!”

张三知道闻达会说话,可现在被他那么一夸,全身筋骨直觉舒畅。

“那将军您弃暗投明砍杀刘豫不是更加值得百姓赞赏么?”张三也是一张巧嘴,立马说道:“只不过有些习惯得稍微收敛收敛,咱们梁山的军法司可不是耍笑的。”

……

当张三派了一个心腹火急火燎的赶回梁山泊,却见寨主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告诉张三、闻达,刘豫要降就跟着他一起降,不要表露出任何不爽,更不要反抗。”

那心腹闻言在原地愣了半晌,都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柴进笑道:“去吧,按我说的做就行,将来自给你们记下功劳。”

“属下领命。”

等那哨探营士卒满腹疑惑的走了,柴进出了家属院走到聚义厅值房。

“各地征缴的粮草,收的如何了?”

朱武忙回道:“都收得差不多了,可是要报上来准确数量,怕是还得哥哥稍等几天。”

“无妨。”柴进对吴用说道:“传令青面兽杨志、危招德、栾廷玉,命他们速速领军出临濮围住兴仁府各城,命唐斌领所部人马过五丈河围广济军……后勤营神算子蒋敬、操刀鬼曹正领辅兵协助……”

几个军师都是见一叶而知秋的人,皆起身笑道:“大官人这是又在打粮草的主意了?”

柴进哈哈一笑。

“我可不想让这些粮草物资流入汴梁,最后进了女直人的口袋。”

众人闻言皆是微微点头。

这打仗打的是军队,可也打的是粮草物资。如今连东平府、济南府马都不敢收了,一是因为北方战乱,马贩子往来不便。最主要的是现在养着这些马军已经是梁山的极限,虽然皇甫端手底下还有一些没有分配下去,可柴进早就让各地官府只收牛羊或者骡马,军马暂时不能再要了。

虽然这样影响了将来马军的组建,可这是柴进无法改变的事实。因为养一匹战马最少抵得上养五个战兵,消耗实在太大了。

“大名府留守相公刘豫已经准备降金了……”柴进不急不慢的把事情和大伙商量一阵,又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后问道:“诸位觉得此事可成?”

闻焕章起身道:“大官人此计甚妙,可是闻达手下心腹兵马怕是不多,哪怕加上张三头领手下的人,应当也是不够的。”

李助闻言起身道:“大官人不是已经让杨志去兴仁府了么,不如再送点人进去?”

众人一听皆是大赞。

“兵马好安排,可是这兴仁府的官员就怕与咱们不是一条心啊。”朱武建言道:“毕竟刘豫也是个胆小的人。”

众人被他一提醒,皆觉得有道理。

大家商量一阵,最后决定还是不派人去了,如果派个自己人去假扮兴仁府官员,万一被识破损兵折将不说,还容易让引起刘豫和金人的警觉。

如今金人沿着黄河一路打过来,就是没有进山东的举动,想来也是因为滑州一事,让郭药师等人心中有些忌惮。

“先这样吧,反正一时半会金人也进不了京畿,咱们慢慢再想办法。”柴进说完对闻焕章和吴用、乔冽下令道:“辛苦三位去黄河沿岸转转,若是各军有何遗漏之地,需要尽快修正……”

三人连忙拱手道:“属下遵命!”

……

回山报信的那个哨探营士卒,借着夜色被闻达心腹偷偷吊上了城墙,待寻得那两个焦急等消息的人后,便把柴进的嘱托仔细说知。

等他说完,张三和闻达一脸震惊的对视一眼,不禁问道:“你没把话听错吧?大官人真不管这事?”

闻达也谨慎问道:“大官人没有书信与你?”

“没有,寨主担心小弟在路上被人截获,翻会害了大伙故而只有口信。”那士卒肯定道:“小弟绝对没有听错,大官人说让您二位尽管依令行事,将来他自有安排。”

张三其实也相信自己心腹的,见此只好对闻达无奈打趣着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倒还清闲些,不用想事了!”

闻达苦笑几声,可也没有办法。

“看情况这两天刘豫就会有动作,降就降吧,只盼着柴大官人早点过来给我正名,不然得被大名府的百姓骂死去……”

闻达不愧是在大宋官场混迹多年的老油子,仅仅过了一天,郭药师的怨军人马浩浩荡荡的杀到了大名府城外,正在所有将领都等着北道副总管和留守司出来主持大局的时候,只见刘豫一身戎装在前,身后有统制官李成、他儿子刘麟齐齐出现,手中还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新任东道副总管颜岐!

堂中众人有的刘豫心腹心知肚明,有的也猜到了什么。

“诸位将军,如今汴梁昏君在位奸臣当道,江南匪患不断,京东也被柴贼占据,害得天下民不聊生……我刘豫虽无大才,却也有拨乱反正,匡扶社稷黎民之心……今日我已斩杀大奸贼颜岐欲与金国结盟,若有同路者,事成之后诸位皆是我刘豫的心腹功臣,若是不愿现在便可提出来,我自大开城门放诸位离开……”

听着他在上头一阵慷慨陈词,哪怕说得有些言语不通、颠三倒四,可所有人都明白这是要借金人的力量图谋天下,甚至做第二个石敬瑭!

当然什么你不同意就放任离开,谁都不会信的,颜岐的脑袋还在滴血,眼睛都还睁着呢。

要么上贼船一起玩,要么死!

“末将愿意誓死追随!”

闻达率先出列,躬身一拜。他哪里不晓得这种时候表衷心可比随大流要强太多,何况自己反正是要降的,人家张三都已经准备让几处酒楼准备烟花爆竹了……

“好好好,闻都监才是真汉子。”刘麟与闻达本就是酒肉好兄弟,现在见他第一个带头,更是大声夸赞。

刘豫很是欣慰的看了眼闻达,然后眼神扫过其余众将,淡淡闪着寒光!

第351章 汴梁城金军来犯 大名府刘豫封… 州府被攻破占领,和官府开城请降虽然都是归了别人,但是却有本质的不同。

而刘豫向金人称臣,大名府内虽有些忠义之士心有不甘,可是在郭药师、刘豫的威逼利诱和屠刀之下,都是死的死降的降。至于其他的平民百姓,若是没有一个有威望的人带头,既不敢说话,也没人愿意去白白送死了性命。

所以仅仅十几天之后,刘豫便收拢了颜岐在河北东路招募的一些士卒,再加上一路往南逃难的溃兵,稳稳的坐上了他河北东路之主的位置。

又过了十几天,金国皇帝的圣旨下达,封刘豫为齐王……

这让刘豫兴奋不已的同时,心中也焦虑不安,因为这个封号所隐含了太多故事。

一般王号,皆和封地有很大关系。你若是给我封个冀王什么的,自己也能理解,可这“齐王”?

齐是哪里?谁都知道齐鲁之地主指山东,而如今那边自己可管不着啊。

连忙请来还未南下的郭药师相询。

“齐王殿下,柴进不过只是一窝草寇,虽然如今占据数州之地,可又如何能抵抗我金国铁骑?”郭药师笑道:“您先稳定河东、河西之地,到时候再把山东占了迁都济南,这不就名正言顺了么?”

刘豫虽然胆子小,可也是人精。哪里不知道金国人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可是如今形势比人强,自己心里再恨也得忍着。

“河北两路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只有山东这伙人稍微难缠一些。”刘豫故作轻松道:“只要有金国铁骑相助,柴进也不过是土鸡瓦狗尔……”

郭药师眼神冷冷的看着刘豫,知道他话的意思是金国帮忙他就挥师山东,金国不帮忙,他暂时就守在河北两路先站稳脚跟再说。

“二太子已经有了交代,山东之事暂且不急。”郭药师笑道:“如今金国大军已进磁州,需要齐王派兵相助……”

刘豫一听这话便知道他们不想在磁州拖延,想让自己去把磁州拿下来,既除掉宗泽,也能安稳后方。

这个刘豫倒是乐意不过,只要别现在逼着自己过黄河打柴进,什么都好说。何况磁州也在河北西路,就挨着大名府,打下来也就是自己的土地了。

“本王立刻出兵,取宗泽老儿的人头献给大金国皇帝。”

……

磁州地盘很小,可正因如此,宗泽这一年多时间所谋划的防线也能起到更好的作用。

他在上任之后整顿吏治,招募兵马。后来又有刘韐给他调遣了两千多精锐,再加上最近收拢的北边溃兵,便有了三四万人。

其中更让宗泽开心的,还并非人马足够防御小小的磁州,而是还有三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将领。

岳飞、张宪、王贵。

这三人都是勇武非凡的人,特别是那位岳鹏举更是让宗泽喜爱非常。因为此人不光武艺了得,更有常人所没有的沉稳眼光,和对战场形势独到的判断,若是好好磨砺,绝对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将之才。

但是由于刘豫的降贼,原本背靠洺州和大名府,只需防着北面金人的磁州,忽然没了从前那般稳固。宗泽当即下令杜充领军往北,防御邯郸一线。

这个杜充以前是沧州知州,跟着童贯等人也算吃香喝辣的,可后来受童贯的牵连被贬到赵州当了个通判,不想金人南下打破城池,杜充只好领着几千溃兵就一路逃跑,一直等进了磁州才算安下心来。

如今宗泽正是用人之际,自己亲自领军防御金人,让杜充去防守大名府人马。

邯郸城的东门内,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站在空地上闲聊。

“鹏举,你说宗相公那么早就对外宣称金人已过刑州是为了什么?”

岳飞心中虽然已经猜到了,可却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这几个月受宗泽教诲颇多,也深深佩服这位老人的忠义之心。

可他不说,旁边自有人忍不住。

“还不是为了那康王?咱们出磁州之前已经见有人护送他们往东去了。”

“往东?”

“肯定是应天府啊。”王贵轻声笑道:“你以为他敢去山东啊,不得被李助道长给劈了!”

岳飞闻言狠厉的瞪了他一眼,吓得王贵脖子一缩。

他们几个相交日久,岳鹏举虽然比二人都小几岁,可是却最有威望,大家也都服他。

现在见王贵又说起梁山之事,岳飞自然得阻止。不管自己心里怎么想,可若拿出来说万一被心怀不轨的人听到,那不是耍笑的。

张宪见气氛有些尴尬,叉开话题道:“咱们也从军一年多了,也不晓得家里怎么样。我倒是没有家人在北边,可你们……”

王贵和岳飞一听这话,心里都是一沉。他们都知道金人上次南下,几乎把相州翻了个遍,以他们在真定府一路南下看到的惨状,哪里能不担心汤阴县里的父母?

特别是岳飞托过路客商带了家书,却一直没有等到过回音,心中更是挂念不已。

王贵见岳飞神色,忽然开口道:“磁州离汤阴不远,现在那个杜充也管得不紧,不如我偷偷回去一趟,几天就能打个来回了……”

“岂有此理!”岳飞怒喝道:“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而我等乃如今有守土安民之责,岂能因私忘公?”

王贵被他骂了一通,虽然不想再提,可还是担忧家中父母。

再次出声劝道:“鹏举,这些大道理我都懂。可如今刘豫那厮还没打过洺州,咱们不是也只能在这干等着么?以前有宗相公看着不好出去,可现在咱们这几都人马都归你管,只要你稍微瞒着掉,他杜充那老糊涂哪里能知道……”

“住口!”岳飞厉声打断道:“若是还编排上官,更想擅离军营,休怪我不讲情面!”

说完一提铁枪转身而去。

张宪和王贵都知晓他这性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张宪一脸无奈的苦笑道:“真是和宗相公一个模样。”

王贵也点头道:“他就应该叫宗鹏举!”

二人小声调侃两句,也只好连忙提起兵器跟上。

……

大宋京城,汴梁!

赵佶和赵桓这一对父子正坐在艮岳内,既没有谈天说地,也没有吟诗作画,就像两个泥人似的坐在那里听……

听什么?

听天师郭道人在讲述他的“六丁六甲”、“撒豆成兵”的仙术。

“老道我早就算准天下会有此难,早在数年前便开始筹备……如今已有“六丁力士”刘宗杰、“天关大将”傅临震等诸位仙友相助,只需再召集七千七百七十七位神兵,不管鞑虏来多少人,皆可让其有来无回……”

郭京说了一个多时辰,两个皇帝也认认真真的听了一个多时辰,因为郭京讲得很吸引人,也让他们深信不疑。

在此危难之际,赵桓真想不顾帝王仪容的跑过去抱住郭京,毕竟他实在太害怕了。

就在两天前,他接到军报:不光金人先锋已经绕开磁州进了相州地界,而且他派去的议和使臣康王赵构等数十人,居然不知所踪。

金人说根本没有来,可他能去哪呢?难道已经被完颜宗翰给杀了,说没来只是一个借口?

这个理由让赵桓很是兴奋,因为就在几年前,郭神仙便答应自己取他性命的,如今不是正好应了他的话么!

“天师,这七千七百七十七位力士还需快些召集,军情紧急啊。”赵佶等郭京说完连声恳求道。

“陛下勿忧,老道既然能算准京城会有此劫,便早就做了准备。”郭京侃侃而谈道:“只等金人到来,我再开坛做法三日后,便可大开宣化门……”

……

有了郭京的保证,这次赵佶没有再跑,赵桓也大起了胆子。

除了一边派人求和,直言愿意答应割让黄河以北的所有土地外,并愿以晚辈之礼待金国皇帝。

现在他唯一没做的就是京城防务,在他们心里,这次金人攻来,没有多少人马的汴梁不可能守得住,他所能倚仗的就是郭天师。

他这么想,幸亏别人不这么想。

南道总管张叔夜急急领着三万临时组建的义军赶在金人来到之前,进入了汴梁。这让京城百姓都松了一口气。

“宋将军,这京城防务现在谁负责,怎么看着如此懒散随意?”

等从皇宫出来,张叔夜连忙请来宋江询问。

“回张总管,如今京城防务由姚仲友和王夔两位负责……”

张叔夜皱眉道:“他们也是干臣,为何糜烂至此?连城中百姓居然都没有一点紧迫之感!”

宋江一张黑脸苦笑道:“如今京师上下都流传着郭天师可退金人……”

“荒唐!”张叔夜怒骂道:“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平日里招摇撞骗也就算了,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还能让他如此放肆?”

“张相公息怒啊。”宋江无奈道:“并非士卒和百姓们想信,而是官家已经下旨,所有道人术士皆是赶来卫国的仙人……百姓本就多有愚昧信任此道者,如今朝廷都这样了,如何能不影响军心?”

“岂有此理,我现在必须进宫。”

说完心急火燎的出了营门。

……

张叔夜说动不了已经被吓傻的赵佶父子,哪怕把嘴皮子磨烂,赵桓也是无动于衷。

可他的一阵忙活也并未白费,皇帝立刻下旨加强京城防卫,而把郭京的那些神仙力士当作最后的奇兵。

靖康二年十一月,金国西路军攻破怀州,知州霍安国、部将范仲熊等尽皆为国尽忠。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不急不慢绕过磁州的东路军,终于出现在汴梁城东北方向的刘家寺……

这下赵桓终于慌了,一边命人催促守城士卒,自己也穿上甲胄上城鼓舞士气。可等他在城楼上,亲眼见了这次金人居然携带有大量攻城器械后,那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转瞬之间消失殆尽。

“金人真是要破我京师而来啊……”

一路慌慌张张跑回皇宫的赵桓滩在自己的宝座上,对着孙傅、张邦昌等大臣哭喊道:“还能议和么,诸位爱卿谁有法子说动金人?”

几个重臣皆面面相觑,一脸苦涩。

可再没有办法,终究是要说话的。最后几人一合计,再派大臣和几个闲散王爷赶赴金营议和。

但是几天以后,换来的是一句话。

若是真想和议,必须皇帝亲自来。

这个要求不管是真是假,赵桓哪里会听,又哪里敢去?

至此,汴梁之战正式开始。

……

金人这次南下策略与第一次完全不同,他们花了两倍不止的时间,一是为了保障后路,二就是为了准备攻城器械,还有挟持百姓给他们做好后勤保障。

这是他们在第一次吸取的教训,若非赵桓胆小,上次他们可能在汴梁城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可这次不一样!

原本辽国的工匠和一路南下裹挟而来的百姓多有能人,一架架高大的攻城云梯、形状类似大鹅的鹅车、还有可抛射几十斤大石的砲车,浩浩荡荡的推到了东北方广济河下水的善利门前……

无尽的喊杀声让城楼上本就少见刀兵,或者是临时组建的义军变得慌乱不堪。他们根本没经历过什么大阵仗,此时都被吓傻了。

“打起精神来,想想太原、想想真定府、想想怀州城里的豪杰,他们行你们也行。”

都统制王夔持剑在手大声呵斥。

他清楚自己手下这支兵马的战斗力,现在不能未战先怯。

一路走,一路喊,快把嗓子喊哑了才听到士卒们用咆哮掩盖心里的害怕。

可这样也是一种蜕变,若是你连吼叫的勇气都没有,那这城也不用再守了。

“砰砰砰……”

一块块大石如雨落下,有的重重的击中城墙,砸起无数石块。有的撞进士卒人群中,把人骨头砸碎,把头颅打得稀烂……

可谁都不能退。

看着借助砲车攻势,慢慢逼进的金人楼车,王夔厉声下令道:“射!”

几张巨大的弓弩射出如长枪般的利箭,隔着几百步就贯穿了楼车上那厚重的木板。这让金人吓了一大跳,也让城墙上的士卒士气大涨。

一边立于城楼,一边躲在楼车之后,箭矢如雨点般的对着对方射去,痛苦的哀嚎,凄厉的咆哮响彻天空。

仅仅半日,城楼上血凝成浆,广济河也变得猩红赤目。

……

第252章 张叔夜京城拒敌 赵皇帝再出昏… 山东濮州城内,梁山之主小旋风柴进几天前便离了山寨,领着军师李助、乔冽和护卫军进驻此城。

而现在他的帅案上已经摆满了时迁、马灵的哨探营,冒死从京畿路送回的情报。

“想不到刘延庆老将军,也没挡住完颜宗望和完颜娄室。”王进拿着李助递给他的一封书信看完后长叹一声后,缓缓说道:“这金人真的那般强么,连西军都如此不堪一击?”

李助摇头道:“或许金人是强可也没有强到真是如狼似虎的地步,只不过西军已经不是从前的西军了。”

旁边的乔冽点头认同道:“师兄所言甚是,他赵皇帝平王庆、方腊调拨了西军,北进燕云也调拨了数万西军,本就让他们元气大伤。而为了解太原之围更是折损十几万人,如今防御西北和刘延庆带过来的人基本上都是新招募的士卒,又能有什么战力呢?”

柴进微微点头,乔冽和李助的话说得甚是有理。

他心里唯一有些疑惑的是刘延庆并没有如历史上发生的一般呆在城里,而是一路从西北赶来凑巧碰上完颜娄室的十万大军。

可不管如何,这位老将军也已经用他的血,报答了大宋朝廷对他的厚恩了。

“如今汴梁已被围成铁桶一般,也不知道能不能守住。”身后的花荣见几位军师都没说话,忍不住开口道:“听说女直人这次可是有备而来,连投石车都准备了不少。”

“汴梁城高墙厚,哪怕带了攻城器械也不是那么好拿的。”百胜将韩滔回道:“唯一要看的就是他们自己争气不争气了。”

柴进耳朵听他们聊着,眼睛也没闲,拿着杨林的属下从应天府送来的一封信看了又看。

“二位军师看看这个。”柴进一脸打趣的把那信件递给李助。

二人接过一看,皆是面露惊讶。

“这康王倒是好大的勇气与魄力。”乔冽忍不住赞叹道:“居然在这种时候能想到这金蝉脱壳之计……”

李助笑道:“这或许不是金蝉脱壳那么简单?”

乔冽被他一提醒,一下就猜到他说的是什么,更是有些不可置信。

“不可能吧?”

“我看有可能。”李助一抚短须,接着道:“或许他已经知道此去金营九死一生,为何不拼一把?只是可惜那位宗老大人,真是被他利用了。”

柴进见二人向他看来,只好也发表下看法。

“宗汝霖是直臣却并非迂腐之人,在他心中只要是为大宋朝廷有好处的事,哪怕丢了性命或者背上骂名可能都会去做。”

柴进自然不好同他们说这次赵构身边还有个名不见经传,可却是老谋深算的秦桧。只能拐着弯分析道:“金人这次既然准备了攻城器械,肯定就是早有图谋。再加上扶持刘豫做那伪王,更是想把中原控制在自己手里,哪怕他赵桓答应割让黄河以北给他,金人应该也是不会同意退兵的。”

“赵构年少聪慧,或许已经看透。再加上宗汝霖既然偷偷把他送去应天府,应该也是打着万一京城被破,让赵构重整朝纲的谋划才这样做的。”

“万一京城攻不破,或者狗皇帝没死呢?”焦挺下意识问道。

“还能如何,宗汝霖出来担呗。”韩滔替柴进回答道:“哪怕将来皇帝怪罪,前面有宗泽顶着,后面还有一个喜爱他的太上皇护着,绝对死不了……可若京城被破,两个皇帝都死了,你说大宋朝廷还能有谁排在他前面?”

焦挺一个行走江湖几十年的汉子,若是问他些绿林之事他什么都知道,可这种朝堂上的阴谋诡计他平时连想都没想过。此时听韩滔说完只觉得惊讶不已。不停的摇着头说道:“难怪人们常说人心险恶,肯定就是指的这些读书人,自己亲爹兄弟在那等死,他却在外面等着捡好处,也太不是东西了……”

众人闻言皆是会心一笑。

俗话说最无情是帝王家,如果赵构没有一点机缘和谋划,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如何能轮到他这个排行第九的儿子。

都是人心啊!

……

此时刘延庆的援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不进京城,可却感动了上苍。

就在完颜宗翰和完颜娄室领军进驻汴梁北青山的时候,天空飘起鹅毛大雪,似乎是老天爷为这个立足中原一百六十多年的朝廷,奏响了最后一曲悲歌。

如今种师道、种师中、刘延庆、王禀等老一辈西军将星尽皆陨落,已经注定了汴梁之围除非死守,没有一点生机。

哪怕其他各道临时组建,又没有多少骑兵的大军赶来,或许也只能是在城外被金人铁骑狠狠撕碎。汴梁城外实在太开阔了,开阔到根本连一点可以防御的关隘都没有。除了交错的几条河流,再没有任何地形可以阻止常年厮杀的金国骑兵驰骋。

终于赵桓动摇了,他看着城外越聚越多的金国兵马,还有好几次差点被金人攻上城楼所带来的恐惧,让他再一次下令郭天师,让其领着他的七千七百七十七位神兵出城灭贼。

……

这天,风雪出奇的大,城内城外早就白茫茫一片,而两方的军旗更被寒风吹得哗哗作响。

就在金人吹响号角缓缓向宣化门冲来之时,只见护城河上的吊桥直直降落,紧接着那紧闭的高大城门更是完全洞开。

金人懵了,全部都停下了脚步。

就在此时,一个仙风道骨,手执宝剑的道人率先而出,而他的身后更是整整齐齐跟着无数个身形各异的道人。

金人忽然有些慌乱,本来停休的脚步忽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这让城楼上的张叔夜、王夔等将领皆是一脸不可思议,感觉好像自己这辈子所懂的东西,都要在这一日之间完全改变。

他们瞪着眼睛看着远处郭京在前,后面有他的数千神将,同时举起手中宝剑开始踏起七星步,嘴上听不清楚喊的是什么,可却整齐划一,极有气势。那种气势和神态在那剧烈的风雪中,更让人产生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下张叔夜更懵了,旁边的王夔也是一脸震惊的轻声喊道:“天下莫非真有神仙之法?金人居然都被定住了一般,不敢动弹一步……”

王夔的话尤在张叔夜耳边回响,却见对面金军阵中忽然杀出一队骑兵,一往无前的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原本还神情淡然,一派仙气的数千神兵,齐齐大叫一声就往宣德门跑……

“快把门堵住!”张叔夜见此已经惊得几欲昏厥,厉声大吼道:“王将军快去皇城保护陛下……”

可此时对面的金人骑兵本还心惊胆战抱着必死之心,此时见状哪里还能不明白是装神弄鬼?

一个个狠抽马鞭直往前冲,大刀飞舞,铁蹄奔腾,冲过那前头的神兵神将,冲进了宣化门中……

“全完了,全完了啊!”

已经被眼前一切惊得没了神志的王夔,忽然大喝一声跑下城楼,消失在金人的人潮中。

不管张叔夜如何喝骂,士卒开始四散而逃,整个汴梁城已经乱作一团,四处人叫马嘶喊杀震天,本就缺乏训练的士卒们如何还能把城门堵住,一个个丢盔卸甲跑得无影无踪……

张叔夜看着这一切老泪纵横,他不明白为何会有如此荒唐的举动,为何会有如此昏聩的皇帝。

“陛下,老臣今日为国尽忠了!”一声大喊在张叔夜耳边响起,却是防御使姚仲友。

只见他在远处怀念的看了眼繁华的汴梁城,眼睛里全是泪花,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一句什么后,忽然一跃而起跳下了高高的城楼……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凉透心肺的属下,也哭喊着一跃而下……

至此,立于中原土地一百六十多年的汴梁城,陷入无尽的屠戮和劫掠之中。

(到了这里,尽量守的历史潮流也守完了,虽然我故意加快了一点节奏,可还是有了交代。接下来就请诸位兄弟跟我一起,陪着水泊梁山一统天下……)

第353章 满口仁义假豪杰 慷慨赴死真英… 汴梁城破,百姓哀鸣!

他们有的被金军残杀,有的鼓起勇气拼死一战,几天几夜从未停歇。

这种情况不是金国的两位元帅想看到的,他们原本来的目的根本没想过灭你宋廷,只不过是要获取更大的价值。而现在京城一片纷乱,而这城中军民数十万,更让他们有了很多忌惮,若是一直在城中打这种巷战,哪怕最后胜了自己也得损失巨大。

所以在辽国降将,现在的女直监军耶律余睹的建议下,派人赴内城与皇帝协商:攻破你城池乃是被逼无奈,只要皇帝亲赴金营议和,一切好说。

在内城城墙准备殊死一搏的曹评,看着金使大摇大摆的走进皇宫,心里百般滋味环绕心头。他恨皇帝、恨那些软弱无知的宰相大臣,可他无能为力。

已经无路可退的赵桓答应了金人的所有条件,传旨全城放下兵器不准抵抗,让开封府协助金国维持秩序,并愿意割让河北、山西所有土地给金国,赔偿亿万金银,献上歌姬美女无数……

赵桓的让步使得京城百姓失望透顶,他们本想看着自己的皇帝拿出应有的血性,领着大家捍卫城池。

可是他们没有,赵桓的皇命让所有还在抵抗的军民放下了手中刀枪,成为了随时被宰杀的羔羊。

他们也想过抗命,可是几千年的帝王威严与忠义仁孝不允许他们反抗……

金国士兵一脸笑容的看着开封府官员替他们收缴兵器,给他们搜罗百姓的财物,帮他们抬出那些被自己屠杀残害的百姓尸体。就像一群饿狼看着趴在自己身前,像一头温顺的绵羊,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可怜野狗……

东京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但是这种平静是不合理的,因为贪婪的欲望永远无法满足。

赵桓一去不返,然后逼迫太上皇赵佶再赴金营,最后是年幼的太子赵谌……

……

“这不是和谈,这是要灭我种族,不能再去了……”

说这话的是兵部尚书孙傅,这让曹评有些意外,可现在他的心里只有对这些人的鄙夷,哪里会有什么好脸色。

“哈哈,孙相公倒是有见识。”曹评一脸调笑的说道:“这种时候倒是能显出你来了。”

孙傅听得出来曹评的讥讽,哭喊道:“我孙傅是该死,轻信了郭京才让京城受此磨难……”

“你只是轻信了郭京吗?”曹评喝道:“若不是你们这些人撺掇,李伯纪能被贬到那偏远之地?两位圣上能亲赴险地到现在还生死不明?”

此时的孙傅也已经急怒攻心失去了神智,瘫在地上哭喊道:“咱们有什么办法,我只是做了一个臣子该做的想与金人结盟而已,大宋历代先祖皇帝都是这样做的,我难道有错?”

“你……”

曹评不禁被他这话说得哑口无言,他虽然现在恨不得把这伙人大卸八块,可说句老实话若非这一百多年来朝廷的软弱,哪里会走到这一步?连他自己不也想着能和谈就尽量不要打么!

“现在不要吵了,快点想办法吧?”白时中焦急说道:“金人已经说了若是不按他们要求,便是不想和谈,那么两位陛下怎么办?你们要害了官家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至少他们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哪怕是曹评,也都不愿承认自己心里隐藏的那一点点完全按照金人要求,或许就真的可以换来和谈与安宁的软弱。

最终,经过一两个月的来回扯皮,汴梁内城大开,金人完全占据大宋都城……

他们没有等来皇帝赵桓,甚至是没有一个赵家的人,他们已经被完颜宗望率先派人送回了燕京。

而京城的人等来了一个人和一道退位诏书:皇帝退位,立宰相张邦昌为豫王……

……

应天府宁陵县的一座庄园内,康王赵构已经摔碎了好多东西,旁边的东道副总管朱胜非正欲上前劝解,但是被一旁的秦会之眼神偷偷拦住了。

京城陷落时康王哭泣,欲领军杀回汴梁被人苦苦劝下,可今天却被一些流言碎语彻底惹得暴怒。

就在金军攻到京畿路以后,应天府周边便有人说康王没有去北边和谈,而是偷偷跑进了应天府避难。

当时赵构和秦桧二人也不知道这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可却也不怕。康王慷慨的走进应天府留守司,拿出一张皇帝封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手书,名正言顺的呆在了应天府,并号召各路勤王兵马立刻来援。

可是这几天,流言又四起,直言康王的诏书不光是假的,更说他一直按兵不动,就是想等着皇帝被杀,自己好荣登帝位……

句句诛心,可又句句戳中赵构软肋,让他这小小城府几欲崩溃。

“朱相公,可曾查清是何人在外边传此恶毒之言污蔑本王?”

朱胜非连忙答道:“下官已经派人将妖言惑众之人抓住,可是……”

旁边的秦桧一听这话,心想这种时候可不能闹出更大的麻烦出来。

“殿下,朱相公,如今乃多事之秋,这流言蜚语是该惩治,但是其中多少乃被人利用,如果咱们大肆抓捕,更容易让百姓流言四起,对殿下的名声更是有莫大损伤。”

赵构现在对秦桧言听计从,点头道:“那秦会子有何妙计?”

“出兵!”秦桧道:“只要殿下亲自领军往西,一切流言蜚语必将不攻自破。”

赵构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很多的内容,只是现在旁边还站着好多个人,不好明问。

“可是金贼大将完颜活女在陈留驻有大军,咱们这些人怕是不能冲不过去吧?”

朱胜非恰到时候的软弱让赵构跟秦桧皆是一喜,面上却怒斥道:“现在已经拖延太久了,若是再等下去,汴梁皆为焦土矣……”

“殿下所言甚是,咱们总得去试试才行,不然这天下百姓还不知道怎么说康王呢。”东道总管胡直儒倒是明白了赵构的想法,躬身道:“下官即刻整顿军马。”

“有劳胡相公!”

……

等赵构元帅不急不慢的整顿好应天府兵马,好不容易进入到京畿路襄邑县时,斥候却给他抓来了几个道士,其中有一个人正是那天师郭京。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乱军之中活下来的,可他现在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赵构眼前。

“京城如何了?莫要有一点欺瞒,不然现在就砍了你。”

赵构虽然不清楚京城里的情况,可却晓得这家伙是赵桓的心腹。

“殿下,张叔夜和王夔执意抗金害的京城失陷,如今两位圣上只怕已经……”

话没说完,赵构大哭道:“陛下,父皇啊……”

忽然直躺躺的晕了过去。

一众应天府将领顾不得悲伤,连忙唤来医生,可康王一直不见醒转。

“胡总管,如今京城已失,殿下又悲伤过度,您得拿主意啊。”秦桧询问道。

胡直儒能够做到这一道兵马总管,哪里是痴傻的。

看了床上的康王一眼,叹气道:“事已至此,不能再盲目进兵了,咱们暂时回军应天府。”

又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有人探得了京城内的消息,汴梁因郭京而陷落,只是两位圣上和皇后、皇子、帝姬还有无数大臣都被金人虏去了黄龙府,张邦昌被封为豫王……

赵构闻言立刻把天师郭京砍了祭奠京城亡灵后,再一次晕倒过去……

等他再次悠悠醒转,就见身边围满了一众大臣、将领。

“如今社稷崩塌百姓受难,又有张邦昌、刘豫等反国之贼罔负圣恩、不忠不义之徒,我等望殿下为大宋社稷计,为天下黎民计早登大宝匡扶天下……”

几十位大臣将领的声音让赵构心潮澎湃,喘着粗气哭喊道:“本王何德何能让众位如此看重?如今陛下与太上皇皆在世,我又如何能做这不忠不孝的事呢?”

胡直儒立马跪拜道:“殿下,名不正则言不顺,如今天下纷乱,二主受欺,而天下已经只有您能扛起大宋了……”

一众大臣连连恳求,经过再三劝解,康王赵构终于点下了头。

“为了我大宋天下,本王暂且从了诸位。”赵构悲愤道:“希望大家与本王一道重振朝纲,早日迎回二圣!”

数天之后,康王赵构在应天府登基,暂用靖康年号!

……

就在赵构从康王变成宋皇的同一天,汴梁城内也基本已经平稳下来,豫王张邦昌为早日收拢人心,与在外的金人将领商议过后,开始陆陆续续的将兵器还给了一些京城禁军。

就在城南的一座小小营帐内,一个身段不高的黑脸汉子手持宝刀,一脸狠厉。

他的身前站着七八个心腹将领、校尉,有的不解,有的也如他一般。

“宋将军,您唤咱们来是有何事?”

这汉子正是曾经的山东及时雨宋公明。

“蔡福兄弟,你很急么?”宋江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蔡福被他这一瞪吓得脖子一凉,立马笑道:“不急不急,只不过如今豫王已经把咱们都打乱在各个军营,小弟若是回去得晚了难免会受军法……”

“豫王豫王,你他娘的这口改得倒是快。”樊瑞怒骂道:“别看着给你们一点好处就什么都忘了!”

蔡福有点怕宋江,可现在已经不是在芒砀山了,更不会怕你这混世魔王。

冷笑道:“如今汴梁城上上下下都已经拜了豫王,大家的官接着做,也没和张叔夜他们一样抓到金国去,我称呼豫王有什么错,你前几天难道没拜啊?”

樊瑞正要发火,却听宋江沉声道:“前些日子咱们是奉圣上旨意放下了兵器,如何反抗……”

“你想干嘛?”蔡福也是大名府官场的老油子,一听这话立马惊恐的看着宋江,劝道:“公明哥哥切莫冲动啊,豫王也是为了京城百姓不受苦难才出此下策,如今他更是给您升了官,您前途无量啊……”

“前你娘……”

一声怒吼,混世魔王的宝剑已经高高举起,直直批在他的脖颈处。

李衮、项充见已经动手,一人一枪捅进了蔡庆的胸膛。

“好好好,都是我宋江的好兄弟,都是忠义的真汉子。”

宋公明眼神扫过帐中众人,缓缓说道:“我宋江本是济州一微末刀笔小吏,后来流落江湖与众位于芒砀山聚义……宋江不才,却从未失忠义之心,更不愿意背上这卖祖求荣的千古骂名。我今晚欲杀进内城,除掉张邦昌这个大贼,谁愿随我同往?”

帐中锦毛虎燕顺、神行太保戴宗、混世魔王樊瑞、八臂哪吒项充等一众原芒砀山头领齐身下拜道:“愿随哥哥杀贼!”

“此去九死无生,你们也愿去吗?”

“死有何惧,下辈子再来追随哥哥!”

一个个眼神坚毅的看着前面的宋江,让他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好,咱们让京城百姓,让天下人都知道我芒砀山英雄!”

宋江跪在地上,重重的对着众人一拜。

“天下皆言我等不过是一群绿林草莽,可谁又知道咱们才是一等一的忠义之臣。”宋江沉声道:“子时一过,众兄弟随我杀进皇宫!”

……

这夜,汴梁内城宣德门外火光冲天,一千多芒砀山豪杰趁守军不备攻破城门,几欲杀进皇宫内苑,却终因寡不敌众被围,可以宋江为首的一众英雄慷慨赴死大喊杀贼,以报国恩,引得整个汴梁震动……

第354章 女直人大举北撤 应天府赵构翻… 河北东路朝城县内,时迁一脸焦急的问军师李助道:“军师,大官人怎么还不下令,这金人都把汴梁城里的财宝运完了……”

“急什么。”李助瞪了他一眼。

“那些东西在这乱世还不如几石粮食有用。”李助一脸玩味的说道:“万一把那些皇帝贪官全给救了,你出钱养着啊?”

时迁轻笑一声。

“全杀了不是干脆,干嘛要养着这群没用的狗东西?”李逵极为不满的道:“正好俺的板斧还没砍过几个大官。”

李助无奈的看着这两个傻憨憨,带你们在身边快活是快活,就是累得慌。

瞪了一眼在旁边发呆的鼓上蚤。

“呆在这干嘛,还不出去打探消息。”

时迁闻言,连忙从凳子上一跃而起,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

金人的北返大军一路还是走太原、去云中。可由于宗泽把个磁州守得如铁桶一般,让齐王刘豫手底下的那些草包根本进不得半步,所以另一路担心宗泽沿途骚扰,便改道经大名府往北,绕开了磁州。

这本就是原始的轨迹,也让柴进心头长松一口气。

如今完颜宗望和耶律余睹已经带着大宋的皇族大臣,还有那无数的珍宝玉器不晓得走了多远,而后面慢慢而来的,才是梁山想要的。

那些东西在金人的眼中现在不值钱,所以也不会派大军护卫,何况一路而来黄河东岸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也让完颜宗望放松了警惕。

你们不要,可是柴进要,那些大宋的皇帝大臣,柴进哪怕冒着天大风险劫下来,既不能杀,也不想养简直就是个鸡肋,可你后面缓缓押送的粮草和工匠,却是柴进最最需要的。

大名府内,闻达悠闲的唱着小曲,身前有个小妾正给他按压着双腿,别提有多么惬意。

原本刘豫是准备提拔他一下,让其跟着去洺州、磁州捞些功劳,可闻达这敏锐的脑子,虽然想不到太深远,可现在他已经抱紧柴进这条大粗腿,绝不会再去满任何风险,想尽办法只要留在大名府驻守便行。

这些天来,陪着刘豫、刘麟接待了一众金国太子、将领,也有一些疲乏,躺着躺着便睡着了。

也不知道眯了多久,便听有人把他推醒。

“老爷,张掌柜来了。”

闻达原本迷蒙的双眼陡然来了精神,这两个月大家可是连面都故意没碰的。

“到外头守着,莫让人靠近。”

闻达在房中等了一会,就见过街老鼠张三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兄弟你可来了。”闻达客气道。

“将军倒是悠哉悠哉,这些日子看着都更有福相了。”

闻达与他已经很熟,早就习惯了他的嘴皮子。

笑道:“最近什么也没干,就跟着刘豫父子去陪金国人喝酒吃肉了。”

张三与他闲扯几句,慢慢凑到他身前小声道:“大官人已有书信传来,咱们没得清闲了。”

闻达惊讶道:“这大名府现在防卫森严,信使如何进得来?”

“我梁山能人众多,那鼓上蚤时迁和神驹子马灵你也是知道的。”张三一脸骄傲道:“只要大名府这城门不关,他们便有办法进得来。”

“那二位的名号自然听过。”闻达赞赏几句,小声问道:“大官人如何安排?”

张三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让闻达越听越开心。

“有多少人愿意跟着将军行事?”张三最后问道。

“只有两千,这种事情不是心腹也不敢随意询问。”闻达笑道:“可如今我倒有个好办法,可以让咱们费去好多周折!”

张三知道他脑子管用,连忙询问。

“梁山行事光明正大让天下折服,可也把很多绿林草莽的老手艺给丢了。但是现在乃非常之时,大官人应当是不会怪罪的吧……”

……

三天之后,闻达一脸笑容的进了留守司衙门。

刘豫已经在城中修建王宫,可一时半会哪里能弄好,暂时还住在这里。

“末将闻达参加世子殿下,见过各位将军。”

刘麟和闻达这些年交情一直不错,再加上他第一个出来力挺自己父亲,更让他们引为心腹。

如今一见他来连忙客气道:“闻将军快快入座。”

闻达向众人拱拱手却不去坐,向刘麟禀报道:“世子,齐王领兵去了磁州,如今城中之事得您拿主意才行……”

刘麟疑惑的道:“将军有事尽管直言。”

“今天常胜军大将刘启仁已经开始押着粮草和匠人进了元城,咱们要不要款待?”

“那是自然,刘将军也是金人大将,咱们可得伺候好了。”刘麟问道:“闻将军问这干嘛?”

闻达看了眼身旁的其他将领,装模作样的叹气道:“末将也知道应当款待,何况金人都走完了,也不差他这一拨人,可是……”

“可是什么,今天你怎么吞吞吐吐的,一点不爽利。”

其中一个将领见闻达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像明白了什么,不禁开口道:“闻将军是不是觉得咱们自己?”

闻达本来都没想到会有人接话,现在一听更是大喜。

连忙点头道:“黄兄聪慧。”

对刘麟拱手道:“咱们自己兄弟每天看着他们吃得好喝得好,早就有了怨气。现在金人也只剩下最后这一批了,山东那边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也让兄弟们吃一顿好的?”

话音刚落,几个将领皆点头出声道:“这话闻兄不说,我们也要说了。每天看着别人吃香的喝辣的,手下兄弟们确实有很多怨言啊……”

刘麟本来还有一些犹豫,现在见一众将领皆是如此,不免有些担心起军心士气来。

“诸位说的很有道理。”刘麟客气的挥手请闻达坐了,无奈道:“可是这大名府士卒有几万之众,若是去采买却不知要耗费多少银钱,还需……”

“这有何难。”闻达笑道:“城中多有与咱们相熟的酒楼肉铺,稍微吓唬吓唬,东西就出来了,既费不了多少银钱,而且定不给世子添乱……”

旁边几个将领也是笑道:“确实如此,这种事情闻将军最是在行了。”

闻达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他本就是大名府的老油子,所有人都清楚。现在反而一脸得意的对众人拱手。

刘麟见状也是爽朗一笑,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辛苦闻将军和黄团练去操持,也让兄弟们乐呵乐呵。但是有一点必须申明,肉可多吃,酒却不能多饮!”

闻达大笑道:“世子放心,咱们自不会误了军事,也只是为了安抚军心罢了!”

……

天色渐暗,十几辆小车推到了马郏河西岸的军营,一个衣裳华丽,面容却有些猥琐的掌柜客气的向前拱手道:“官位,咱们是奉世子之命,给大伙送酒肉来的……”

“知道知道,闻达将军早派人来送过消息了。”那校尉大手一挥,命人搬开据马打开了辕门。

一个时辰之后,那掌柜的看着眼前七倒八歪的士卒轻声一笑:闻达不做细作真是可惜了。

“点火。”

身后的小厮闻令,一个个举起火把丢进了营帐之上,转瞬之间火借风势,诺大的军营便火光冲天,里面一些还未完全倒下的士卒用尽最后的力气呼喊道:“救我,救我……”

可张三一脸冷漠的转身,过不多时,士卒的身体被火点燃,有的痛醒后开始四处奔逃,而有的被活活烧死,发出浓浓恶臭……

就在此时,马郏河东岸传出震天的马蹄声。

……

“那天边怎么感觉有火光啊。”

正在城楼上陪着闻达以身作则的刘麟忽然看向东边,一脸疑惑的询问。

可闻达没有说话。

刘麟有些不满的回头,见原本一脸献媚的闻达忽然变了一个人一般,神情冷漠,一脸狠辣。

“你……”

“你个屁,我是你闻大爷!”闻达一脚把刘麟踢翻在地,对身后喊道:“绑了他,随我护住城门。”

“来人啊,闻达造反啦。”

话刚说完,被一个士卒一刀柄敲在脑袋上,打得昏死过去。

可他的话语只引起了小小的一阵骚动,因为附近的士卒清醒的都是闻达心腹,其余人不是被调走,就是已经睡得昏沉。

闻达提起自己大刀一跃上马,如一座神袛般立在城门口,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英雄盖世,豪气干云!

过了半个时辰,东边的马蹄声如冬日的惊雷,震得大地颤抖,城中一些并未喝梁山酒水的营房齐齐喊声大作。

“梁山攻城了,速速守护城池……”

可是等他们好不容易冲到东门,就见闻达正一脸狠辣的把刀架在刘麟脖子上。那个与他一道去敲诈酒肉的黄将军大骂道:“闻达,你要造反吗?”

闻达没回答他,手中大刀高高举起,刘麟的头颅就在众人眼前掉落。

“我奉山东柴大官人之命取刘麟首级,若是尔等想一心为贼,便来试试手中斤两。”闻达软硬皆施的大喝道:“狗贼刘麟已死,大家都是被逼无奈才降金贼,今日机会就在眼前,你黄雄准备一辈子被人瞧不起吗……”

那黄将军见状心头又惊又气,当时第一个跳出来的是你,现在你他娘的又跑梁山去了。

“杀啊……”

正在此时,城外的喊杀声已到近前,应当是外城的营寨已被攻破。

“我等愿降梁山,还望闻兄引荐!”

最先赶来的将军黄雄一把丢下兵器,后面的士卒也连忙跟上。

闻达见状大喜。

沉声大喊道:“随我迎接梁山好汉进城!”

……

一万多梁山骑兵如排山倒海之势,在很多士卒东倒西歪,而其他人没有一点防备的情况下,将东门外的大名府守军营帐冲了一轮便直直奔向南方。

元城本就挨着大名府,骑兵转瞬即到,哪怕他们已经听到了大名府的喊杀声,可刘启仁和一些主将皆在城中享乐,城外的士卒根本起不到一点有效的反抗。

当独眼虎马劲和九纹龙史进领着骑兵冲开阵势,那一万多怨军士卒便只能四散奔逃,除了反应快些的骑兵在夜色中遁走,其余人马不是躲在墙角,就已经被马蹄踏成了肉泥。

“将军,城池关了。”井木犴郝思文向关胜禀报道。

“无妨,一个小小的元城看他能受到几时。”关胜一抚长须下令道:“收拢我军士卒,把元城围死了便好,那些溃兵让林教头他们杀去。”

“属下领命。”

第355章 闻达计取大名府 柴进兵围洺州… 关胜不是个爱争功的性子,林冲更不是,那种痛打落水狗自有马劲和史大郎去做,而他自己领着一两千中军骑兵已经和关胜凑到了一起。

二人相见,不禁会心一笑。

“这金人四处搜刮的粮草可不少,咱们这次算是发财了。”宣赞一路跑到二人跟前笑道:“还有那京城里的工匠最少四五千人。”

“大官人常常为无人制造弓弩等精良器械发愁,这下可是高兴了。”林冲与关胜领着众人一起往前,见四周的空地上全是一车车的粮草,而里面的城墙附近,几千被虏的匠人站在那里,如遇救星。

他们已经知道了来的是梁山人马,虽然官府常说梁山柴进吃人肉,喝人血,可他们普通百姓却记着他除掉高衙内、领军护卫滑州的义举。

“这怕是也饿了一路,等后勤营的兄弟来,得先准备些吃的才好。”林冲小声对关胜道:“也不晓得步军进了大名府没有。”

“现在应该来了。”郝思文插言道:“步军也有骑兵,以孙安和唐斌二位兄弟的脑子,肯定会先领骑兵冲进城再说,免得拖久了闻达一个人搞不定……”

“林教头……”

一声招呼,让林冲等一众梁山大将皆是震惊不已,因为呼喊之声是从那工匠人群中传出来的。

林冲拿过身旁士卒的火把,慢慢走到近前一看,大惊道:“周教头?”

一个大汉一脸惊喜的行礼道:“小弟周昂拜见各位梁山好汉。”

林冲连忙让士卒放他出来,见其一脸憔悴看来是受了不少的苦。

对关胜等人介绍道:“这位也是禁军教头,乃小可同僚。”

众人见说皆拱手行礼。

“兄弟怎么和工匠混到一起了?”

周昂苦笑道:“当日城破后,我奉开封府的令去甲仗库搬运器械,后来不知为何金人就开始进来抓人,我当时也没着甲,可能被他们当做匠人一起给抓了。”

手往人群中一指。

“这里面可不光有工匠,还有太学生和几个官老爷呢……”周昂脸露愤恨道:“原本还有几十个良家女子,可都被他们活活折磨死了……”

关胜最听不得这种事,下意识想问你一个武将为何不相助,可最终还是化为一声长叹。

整个朝廷都降了,他周昂一个小小教头能起到什么作用,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林冲拍拍周昂的肩膀安慰道:“我家哥哥最是爱才,而山寨多有禁军同僚,如果兄弟愿意投山,小可自当向大官人引荐。”

周昂心中早有此想,只是现在人太多一时张不开嘴,现在见林冲已经说开,连忙拱手道:“小弟愿投梁山,还望林兄与诸位将军多多提携。”

林冲笑道:“兄弟一身武艺,哪里还需我等提携,今日先在营中委屈一二,等柴大官人来了咱们再议。”

……

第二日午时,梁山护卫军浩浩荡荡的出现在大名府守军的视线中。

在城楼上陪着孙安站了一夜的闻达小声和身后的黄雄等人嘱咐道:“梁山的规矩可严的狠,可柴大官人却极为随和,大家只要不犯军法,定能有个出头之日……”

黄雄等人连忙道:“还望闻兄多多美言。”

闻达以前和他们几个职位都差不多,可现在听着这话很是受用。

前面的孙安回过头来对闻达微微一笑。

“诸位将军请随我一起去迎接大官人。”

闻达连忙拱手笑道:“孙安将军请!”

众人下了城楼不久,柴进便到了近前,见闻达眼中透出的一丝骄傲,不禁让柴进和李助会心一笑。

“罪人闻达、黄雄……拜见梁山柴大官人!”

柴进过去将几人扶起,客气道:“诸位迷途知返助我梁山取得大名府,以前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属下遵命。”

柴进与几人闲聊一阵,便让孙安暂时领着他们护卫城池,自己也不进大名府,重新上马去了元城。

唐斌和孙安领着大军在大名府,而没羽箭张清和霹雳火秦明的步军已经在元城外准备就绪,只等下令攻城。

众人见了礼,林冲和关胜又向柴进禀报了此战的情况,便询问道:“小弟已经问过怨军的降卒,刘启仁在城中有两千亲军,再加上原本刘豫的人马,撑死三千……”

“大官人,让末将去拿下此城。”镇三山黄信请命道。

“兄弟莫急。”李助笑道:“那元城驻军和刘启仁并非一条心。不如让闻达和黄雄过来劝说一二,等他们城中乱起,咱们再开始攻城当能事半功倍。”

黄信等人闻言连忙拱手赞道:“军师之言甚善。”

柴进挥手让士卒去大名府唤闻达几个,回身问马灵道:“刘豫现在可有动静?”

“他应当已经得了大名府的消息,现在躲在洺州城里正进退不得呢。”

秦明闻言大笑道:“让这狗东西叛祖逆宗。”

一群人都忍不住调笑了刘豫一番,只有柴进心中在寻思:这刘豫现在还有数万人马,若是在旁边死守洺州城总是个隐患。

李助见柴进没说话,询问道:“大官人是准备吃了这伙人,还是把他们逼走?”

“军师如何看?”

李助拱手道:“洺州虽然不大,可其兵马却也不少,这刘豫也绝对没有胆子与咱们决战。若是大官人想一口吃下除非联系宗泽挡住他北去的道路,不然总是能跑掉的。”

“他宗相公应当是不会与咱们合作的,不然到时候引起康王误会怎么办?”柴进轻笑道:“既然如此,辛苦林教头和关将军领骑兵西进,将他们逼到刑州去……”

关胜和林冲连忙拱手道:“属下领命。”

林冲刚刚出营,忽然想起周昂来,连忙让马劲和史进先去整顿兵马,自己拉上周昂又匆匆跑回大帐。

“哥哥……”

“周教头?”林冲还没说话,一旁的王进已经认出他来。

周昂对王进客气的点点头,先向柴进行礼道:

“小人周昂拜见柴大官人。”

柴进一听是周昂也是有些惊讶,原本书中出现的几个禁军教头,现在死的死,上的上梁山,想不到这个时候却遇见他了。

王进已经明白了林冲的意思,对他微微点头让其自去,他向柴进介绍道:“这是禁军同僚,曾经也与小可一样是个枪棒教头……”

柴进自然不能说自己知道此人,不急不慢的听义兄讲完,对他客气说道:“周教头愿投梁山小可荣幸之至,只不过只能暂且留在护卫军做个小卒了……”

王进怕他误会,连忙与其做了些解释。

可周昂倒是很有城府,一点也没有因为柴进只让他做个亲随而露出丝毫不乐意。

“小人一个丧家之犬,能得山寨搭救活命已经感激不已,不敢有任何奢望。”

柴进与其客气几句,便让义兄陪着他去外头叙叙旧,正好这时候闻达领着黄雄几个也匆匆赶了过来。

“大官人有何差遣。”闻达很是熟门熟路的对众人行了礼,便出声询问道。

“这城中守军将领,你们可识得?”

黄雄见说忙道:“末将识得,以前不过是在北道副总管颜岐手底下的一个都头,后来走了李成的门路,做了个指挥使……”

“你们去劝劝,最好让他们城里自己先打起来。”柴进回头对黄信交代道:“不管城中乱不乱,两个时辰以后开始攻城。”

……

磁州邯郸城外,王贵火急火燎的寻到岳飞和张宪,一脸激动的把二人拉到一旁,直言道:“你们知道为何李成着急忙慌的退兵了么?”

岳飞笑骂道:“你又从中军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快点说莫卖关子。”

王贵一脸得意的对二人笑笑后压低嗓门。

“柴大官人出兵了,刘豫的老巢现在归了梁山矣!”

张宪差点尖叫出声,而岳飞也是惊喜不已。

原本刘豫和李成领着大军强攻邯郸,差点都快守不住了,可却忽然鸣金收兵,急急退回了洺州地界。这让岳飞也是疑惑不已,现在终于知道原因了。

他们现在虽然当了点小官,可有些消息杜充根本不告诉他们,杜相公对这个岳鹏举可是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岳飞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惹着他了。

“现在你还说我不该想些歪门邪道,去和中军的人套近乎么?”

岳飞轻笑一声。

“好,您王大爷有功。等闲下来,请你喝酒还不行?”

几人本来关系熟络,岳飞平时军务上虽然死板得很,可私底下还是挺随和的,王贵和张宪也再是了解不过。

“柴大官人才是真英雄啊。”很少出声的张宪忽然叹气道:“若是以后宗相公出兵山东,或者梁山派兵打来磁州可怎么办啊?”

第356章 陈文昭领职大名府 小旋风挥军… 每个人都不愿意做背叛祖宗的事,只要有人挑头,就可以把所有人心里的火给勾起来。

所以正如李助所料,城内的守军除了刘启仁的怨军士卒外,其他人从闻达和黄雄几个大喇叭现身之后,仅仅半个时辰,城楼上和城内便传出喊杀声,尽管刘启仁的士卒战力远强于里面的百姓和守军,可人马实在太少。仅仅在黄信的一轮强攻后,元城便被攻陷。

“这些狗东西箭倒是射得准,隔那么远都差点被他给害了。”闻达站在柴进身后,像是闲扯又像是邀功似的一顿说,可正在兴头上时却被李助一道狠厉的眼光给吓得停住了嘴。

等到天将要黑时,秦明亲自押着几个将领赶了过来。

“大官人,这便是那刘启仁,倒是废了末将好多手脚才擒住这厮。”

柴进看着眼前的怨军大将之一,想留又想杀有些不好决断。

杀嘛感觉有点可惜,留嘛人家从小在辽人地界长大,早就对中原没有一点归属感,反而觉得和相邻的金人亲近些,何况他们的妻小家人都还在北边,降了搞不好还留下个祸端。

“先带下去吧,到时候再做处置。”

柴进对士卒挥挥手,便不再去管。

收尾的事情自有黄信几个稳重的人去做,自己领着李助等人打马回了大名府,身后只有周昂一脸兴奋的骑在马上,心里不自觉的也开始幻想未来了。

……

大名府留守司衙门内,柴进看着李助和几个原本就是城中的小官吏在整理计算城中的兵马钱粮,一直算到夜深才彻底整理出来。

“禀大官人,大名府除馆陶县、魏县、临清县外,其他的数字都在这了,还请您过目。”一个官吏恭敬的说道。

柴进笑着接过,问李助道:“闻达和黄雄去劝降这几个县的,可有消息回来?”

“如今天色已深,应当得等明天了。”李助道:“听他们说这些县里驻扎的官兵多为以前颜岐招募的人马,如今颜岐已死,咱们只要晓之以情,想来应当不会反抗……”

柴进点头后拿起那些册子,反正还得等其他各县的奏报,也没仔细看稍微过了一眼便又放下了。

挥手让那些书吏出去,自己和李助几个进了后院,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唯有留下很多装满金银大箱子的院子,不禁笑道:“你们说这是完颜宗望赏他的,还是刘豫自己搜罗的?”

王进哈哈一笑。

“女直人怕是没那么大方。”

几人进了书房坐下,见里面倒是摆满了形形色色的书籍,里面不乏孔孟儒家的经典。

“他刘豫也是个读书人,也不晓得读到哪里去了。”李助无奈道:“居然想做第二个石敬瑭。”

柴进示意二人坐了,倒是没有他那么气愤,所谓成王败寇或者卧薪尝胆、能屈能伸,这些话都是古人说的。中华民族的老祖宗们,特别是做学问的,总是能想到办法给他们喜欢的人开脱。

汉武帝向匈奴和亲可以说成是忍辱负重,那主要是因为他后面争了气。

越王勾践如果不是打败了夫差,那么他这卧薪尝胆可就得变个词语了!

所以他刘豫现在虽然当了汉贼,可万一人家后面也能争气呢?

柴进心里在暗暗打趣,如果自己最后兵败,后世流传的或许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反贼罢了。

“大官人可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李助见他有些失神,忍不住小声询问道。

柴进见状连忙笑道:“没有,只是在想着大名府让谁来打理。”

那些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只能自己当成一个玩笑想想。

李助略微沉思问道:“您让唐斌和孙安二位兄弟过来,应该是准备让他们其中一个留在此地吧?”

“嗯,知我者仙长也。”柴进笑道:“我欲让孙安驻守大名府,只是这官员倒是有些为难了。”

李助点点头。

“您觉得王师中如何?”

“他才情智慧皆是上等,可曾经干的那些荒唐事却让人生气,若是直接给他提到这大名府来,有些难以服众。”柴进略微思索道:“让陈文昭来吧,王师中去郓城当县令,原来的通判升为知州,史文魁去济州任通判……其他官员这几天从其余州府中挑挑,看有没有合适人选。”

这王师中就是以前的登州知州,本是个才高八斗有脑子的人,甚至连金抗辽他都有参与。可是因为解珍、解宝那事,虽然他们被自己救了,可也让柴进一直对他耿耿于怀,故而在梁山关了那么多年都没去管他。

原本想杀了干脆,可他们一家却又救了受难的春桃,如今这小姑娘更成了义兄王进的老婆,怎么着也得给个面子。后来便一直留在山寨养马打杂,倒也很是规矩。

这也不禁让柴进感叹人性和命运的奇妙,有时候会为了几两碎银子去害人,可也会因为一时的怜悯而救人。

“记得提醒他一句,有些错不是一直可以犯的。”

旁边的王进知道寨主这还是卖了自己和春桃的面子,微微躬身以示谢意。

李助一见柴进模样,忍不住笑着打趣道:“大官人,任何事情您都云淡风轻,也就这派官之事,才能见到您这头疼模样……”

“哈哈哈哈。”柴进笑道:“我也不想啊,那些金人虏的人里不是有几个学子么,明日辛苦军师去问问,是否有人愿意留下的,给安排个合适的事情做。”

王进等李助领了命,不禁说道:“南华县除了些差役一直没有驻军,而很多百姓也都逃回了汤阴,不如把岳翻小兄弟一家放在这安置如何?他也能堂而皇之的做个官了。”

“兄长这提议好。”柴进点头道:“明天派人去通知杨林,让他把人都接过来。”

第二天晚间,领军前去劝降的闻达和黄雄便派人带回了消息,其余县所皆愿投降,并把一应人口士卒都报了上来。

“大官人,闻达他们的人留下么?”李助询问道。

“他们都是这城里的老油子了,换个地头。”柴进摇头道:“让他黄雄领着人济南,闻达去东平府,有李懹和公孙胜看着,我也是放心的。”

李助点头笑了笑,拿起重新算好的数字递给柴进。

“除去他们二人的那七千多人,大名府仍有两万降卒,再加上您已经传令邹渊领所部兵马前来,已有四万之众……”

等李助仔细说完,柴进看见旁边的孙安那一直沉稳非常的脸,此时也是忍不住现出一丝激动神色来。

这可是如今梁山最大的一支人马了……

“那些义军都是颜岐临时拉来的,战力不强抓紧操练。”柴进对他笑道:“元城外边的粮草都会给你和陈文昭留下……”

“小弟定不负哥哥所托。”孙安不是个话多的人,只是心中因感念柴进的信任,眼神有些湿润的躬身行礼。

柴进示意他坐下。

“大名府交给你,我放心!”

李助在旁边与孙安又叮嘱几句后,忽然问柴进道:“还有就启仁跟他手底下那三千多怨军如何安置?”

柴进眼神中闪出一丝狠辣。

“所有将领全杀了,其余普通士卒,分散打乱到各个州府的驻军中去……”

……

柴进的军令下达的第三天,陈文昭便率先赶来了大名府,他虽然胆子有点小,可却是个老成谋事的人,也无需过多交代。稍微叮嘱几句后,便领着护卫军和唐斌的人马西进,赶到了洺州肥乡县。

县城西北有一条河,名唤漳河。虽然远没有黄河水宽,可也不能随意的趟水而过,特别是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

“禀大官人,刘豫看样子还不舍得洺州,弃了肥乡后,命人在漳河几个水浅渡口都布了兵马……”

关胜等柴进坐好后,连忙把情况汇报了一通。

“小弟已经让郝思文在沿岸各处寻找偷偷渡河的地方,现在还没有回报。”

柴进点点头,对众人笑道:“如今他的老巢丢了,哪怕逃进赵州也是挨着咱们,我猜他也呆不了多久了。”

“大官人觉得他最后会逃到哪里落脚?”

柴进和李助异口同声道:“真定府!”

众人闻言皆是微微点头。

他刘豫是靠着金人才生起的胆子,现在自己梁山这个程咬金,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发展便把他逼走,那么若是还想活命,只能背靠燕云之地,心里才算有底。

“咱们需要过漳河,可是磁州不用。”关胜建议道:“不如派人传信宗泽请他发兵东进?”

“就怕他不愿意啊。”李助笑道。

关胜有些不解,他是一个纯粹的忠直武人,在他心里觉得如今大家都该一致对抗金人,而刘豫既然做了女直人的伪齐王,宗泽应该会摒弃前嫌才对。

“宗泽是个好官,可却对我梁山怨恨颇深。可能在他心里,咱们和金人一样,都是坏他大宋根基的反贼。”柴进轻笑一声,对身后的马灵、时迁道:“反正这一时半会过不去,你们去想办法从下游绕去磁州,探探宗老相公的口风也好……”

马灵时迁领了命,询问道:“哥哥,这信好送,可万一宗泽答应出兵,洺州归谁?”

柴进淡淡一笑。

“对他说咱们可以把洺州让给他,反正他迟早是要还回来的!”

当然柴进说的还并非宗泽愿意还,而是赵构已经在应天府打出了旗号,过不了多久,这位老人就该心急火燎的杀向东京了。

第357章 鼓上蚤邯郸传书 岳鹏举街头遇… 金人尽数北返,让宗泽的注意力暂时放在了刘豫的身上。而在几天前听到梁山大军打破大名府兵进肥乡时,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出兵洺州,两面夹击把刘豫除掉在这。

可等他急匆匆的跑来邯郸和杜充商议一阵后,一时没有统一意见。

如今宗泽明面上比杜充官职高了一些,可却并没有统领他和其手下兵马的权利,毕竟一个是真定府的,一个是磁州的。平时因为金人的缘故,杜充知道自己能力比宗泽差还能听命,可现在女直人都跑完了,杜相公也就没那么老实起来。

宗泽坐在大帐中给应天府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恳请赵构早些兵进汴梁,重振大宋社稷。

这点宗泽是相信的,他觉得如今的陛下是个雄才伟略的英主,定能明白这个时候天下百姓都在等着他去鼓起勇气。

“父亲,杜相公可愿意一起发兵洺州?”

说话之人是宗泽的儿子宗颖,通文知武极有乃父之风,不过此时也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了。

“其实他说的也有点道理。”宗泽站起身活动下筋骨,接着道:“咱们的人马不够完全堵死刘豫北去的退路,何况如果真要我选一个反贼做邻居,我宁可选刘豫,而不是柴进……”

宗颖多听父亲说起过梁山,现在不禁又问道:“这山东真的如此兵强马壮吗,让父亲一直这般担忧?”

宗泽长叹一声,忽然想起自己在山东,在梁山大寨看到的一切,心头闪出一丝无力感。

“如今朝廷西军、禁军精锐尽失,咱们的兵马多为临时招募的义卒。而那山东却在好多年前便已日渐壮大,更在朝廷与金人商讨攻辽的时候,便已经着手准备和金人作战了……”

“这柴进看得如此长远?他就那般料定契丹会灭,金人会来?”宗颖一脸震惊的道:“您这也太……”

“太匪夷所思,还是骇人听闻?”宗泽对着自己儿子苦笑一声。

“可那是我在山东亲眼所见,他柴进与我亲口所说的。”

宗颖虽然常听其提到柴进,可却一直不知道自己父亲曾经上过梁山,忍不住小声道:“父亲您和柴进有交情?”

“我岂能和贼子有交情。”宗泽瞪了他一眼,却也不想再过多解释。

抬头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与他嘱咐几句,各自睡下。

……

如今的邯郸城远没有战国邯郸的高大威武,诺大的名头连个磁州治所都没混到便可见一般。

刘豫清楚宗泽没有东出之力,也把重心放在了漳河东岸,所以紧闭城门多日的邯郸,也在这几天打开了西门和南门,方便百姓生活和运送物资粮草。

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在城中闲逛一圈,看看天色也暗了,便溜达着走到衙门附近的巷子里,忽然间消失不见。

宗泽用过饭回了书房,再一次给新帝赵构写了一封书信后,正准备回房歇着,忽然瞳孔大睁的看向对面的书架,只见上面的一本书上,居然用毛笔画了两个人,虽然画得很不清楚,却也能看出是一对粗俗不堪的男女……

宗泽本就是个极为爱惜书籍的人,此时只觉得怒从心头起,跑过来拿起那本书,就准备出门问问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下人。

可等他刚把书抓起,里面就掉出一封书信来。

宗泽见状,怒气也变成了惊讶。

连忙捡起一看,不禁惊骇莫名。

打开房门唤来儿子宗颖,和他把事情说了,把个宗颖吓得心头狂跳。

“这梁山真是什么鸡鸣狗盗之徒都有啊。”宗颖劝道:“父亲身系磁州不可有一点闪失,我现在就去派一都兵马过来护卫。”

“这么大张旗鼓的做什么。”宗泽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不派一指挥人过来?他柴进若要害我,在梁山早就害了,何必等到今天。”

宗颖刚才也是担心自己父亲安危,闻言汗颜道:“此一时彼一时,何况梁山的人能偷偷进来,万一刘豫手底下也有这等奇人怎么办?不大张旗鼓却也不能不小心,岳鹏举几个武艺非凡,此时在杜充手下也过得不开心,不如叫回来正好。”

宗泽一听这话倒是没意见,他也怪不想让岳飞跟着杜充的。

“好,就依你之言。”

宗颖见他同意,心中也是放了下来。

看着父亲手中书信,问道:“那父亲决定出兵么?”

“他虽然只是与有过短暂接触,却晓得此人不是个言而无信之人,若是真的只想把刘豫赶走,并愿意把漳河西岸全让给咱们,倒是可以一试……”

宗颖也是个知兵之人,点头道:“刘豫如今已成惊弓之鸟,而且注意力全在梁山身上,咱们只要多造声势,让梁山人马渡过漳河,定能把刘豫赶出洺州去。”

……

第二日一早,岳飞三人接到让他们去护卫宗泽的军令,个个开心不已。

“终于不要跟着杜充这老乌龟了。”王贵一脸爽快的笑道:“虽然宗相公脾气大了点,可人家却是堂堂正正的,哪怕真犯了错受军法我也认,可他杜充却总喜欢没事找事……”

“少说两句。”岳飞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你这臭毛病我什么时候一定要给你改改。”

王贵挠着头,对着岳飞和张宪尴尬一笑,却也没放在心上。

三人领着一队士卒稍微收拾,便出了营帐往东去了县衙。

大家一路不急不慢的走了一路,原本目不斜视的岳飞,忽然眼角余光中现出一个面目猥琐的汉子来。

哪怕他城府已经很好,现在也忍不住心头震惊不已,此时那个汉子好像也很意外在此地能看见他,瞪着个鼠眼微微张着嘴巴。

“张宪、王贵与我停下,你们先到前面大树下等着。”

王贵二人还有些奇怪,却也不会多问,下了马走到街角无人处,忽然现出一个人来,鼓上蚤时迁!

他们两个虽然上过梁山,可时迁常在外头跑,并没见过。可岳飞是见过的,当年在相州城外初见柴进时,自己坐下宝马,就是此人让出来的。

“岳家小哥,这真是好巧啊。”时迁一脸笑容的说道。

岳飞闻言有些疑惑,他以为是柴进让他来寻的自己,所以才偷偷过来会一会,却不想是自己误会了。

因为柴进虽然记得原本轨迹中岳飞会跟着宗泽,却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更不晓得现在就呆在邯郸城里。

岳飞小声的和王贵二人说了几声,他们听说是梁山头领也是大喜。

“这位好汉怎么来了邯郸城?”王贵问道。

“进来送点东西,正打算回去。”时迁忽然看向岳飞道:“既然有缘碰见,不如随我一道回大名府如何?”

岳飞尴尬的笑笑,却不晓得如何回答他。

时迁是哨探营大将,自然清楚是柴进放他去河北投军的,可还是疑惑道:“我听大官人说你从小父母、师长皆教导你忠君之义,才让你舍了梁山。可现在你兄弟都在山东当知县了,你干嘛还死守着赵皇帝的……”

“你说什么?我兄弟?”岳飞瞪着眼睛打断道。

“岳翻不是你兄弟?”时迁打趣道:“当年金人南下,大官人便派人把他们接去了兴仁府,如今你们一家都在山东呆一年多了,你不晓得啊?”

眼神瞟过旁边一脸焦急,正要开口的王贵笑道:“你老爹老娘,还有汤阴县上百口子都在山东,尽管放心都好得很!”

本就一直担忧父母家人的岳飞和王贵惊喜过后,忽然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快点做决定,我还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呢。”

王贵看向岳飞,小声问道:“鹏举,岳翻都当知县了!”

可那话音落下,却只看见一张茫然无措的脸。

四人忽然的沉默,让时迁觉得很不爽利,他心里还记挂着回去报信,便也不苦劝。

叹气道:“反正我家哥哥也是你兄长,自己做决定吧。”

转身欲走,忽然看见岳飞身后牵着的骏马,忍不住伸手摸了下他的脖颈,那马儿好像还记得时迁一般,把脑袋靠在他手上不停蹭。

“好畜牲,没忘记老爷对你的好。”

说完轻笑一声,几个飞跃便消失在街头。

王贵和张宪都被时迁的本事惊得张大了嘴,却没有注意岳飞此时高大的身子,正在不停颤抖。

时迁的话表面是对马儿说的,可只有他知道,那其实是对自己说的啊!

……

三兄弟心思各异的回了县衙,而宗泽见到岳飞也很是高兴,让王贵二人在外头守护,又把他唤进书房和他聊一些军武之事。

旁边的宗颖见自己父亲和岳鹏举聊得眉飞色舞,心中也是欣慰。他明白自家老父,这完全是把他当作晚辈弟子来培养的。

等宗泽毫不隐瞒的把柴进给他偷偷递了书信说完后,岳飞震惊之余也才明白时迁过来是送的什么东西。

“相公可是打算出兵洺州了?”岳飞收敛心神询问道。

宗泽点点头。

“这是借贼人之手收复洺州的最好时机,至于把刘豫赶出洺州,说不定得逼着他逃去真定府,那么咱们的威胁也不会那么大了。”宗泽说道:“虽然有山东兵马在漳河东岸,可我看他柴进连就近的兴仁府都没取,应当暂时没有顾不了那么多的地盘……”

他们自然不晓得柴进在等着捡现成的,等宗泽说完,岳飞也不禁点头赞同。

地盘越大,需要防守的面积、需要的兵马也就越大越多,紧跟着耗费的粮草也就越多。如果金人再次南下,旁边有个人顶一把,比自己单独来扛确实是要省力一些。

“杜相公可同意出兵?”岳飞问道。

“嗯,已经说好了,等拿下洺州让他领着人马驻防。”宗泽无奈苦笑道:“我不能管他,他也不想听我啰嗦,这样倒是正好。”

岳飞自然清楚这其中的难处,应天府那边也一直没有圣旨,或者派人过来直接统领,杜充暂时听命无宗泽完全是看在在他磁州地盘上,要说所部兵马,他从真定府一路搜罗下来的溃军人数比磁州还多些。

第358章 齐王爷往北逃命 晋王爷东进求… 宗泽并不会回信,而柴进也不着急,所以便安心等着看对面的动静。

此时漳河东岸的翟固镇、新寨镇、南水洺镇等等皆已经驻满了梁山大军,柴进还担心吓不到李成、刘豫,让本打算回军濮州的霹雳火秦明,领着人马赶来助阵。

刘豫具体有多少人柴进还不清楚,可根据闻达他们所说,去攻打洺州时带了几千马军、四万步卒,而那些征召的民夫很大一部分被林冲堵在了肥乡城里,现在倒是让梁山辅兵和后勤营省了好多事。

“这岳鹏举也真是的,老娘丢给咱们,自己倒是去当他的大忠臣去了。”

李助很是无奈的对着柴进苦笑道:“也就大官人您性子好。”

柴进微微一笑,他已经听时迁说过碰见岳飞的事,虽然想他来,可也清楚既然那么早就跟着宗泽,肯定受他的影响不会小。

心中笑道:“是咱们的人逃不了,不是咱们的,求也求不来。”

与李助闲聊一阵,忽听帐外传来脚步声,却是神火将魏定国。

“大官人、军师,漳河北岸有动静了。”

柴进和李助闻言立马起身,一道出营上马往西而去。

等他们赶到河边,西岸远处的营帐都已经快跑得差不多了,只有河岸边的人马为守护后路,还在焦急的等待。

“大官人,咱们要不要杀过去?”秦明拱手请命道。

“他们已经准备跑了,不用太过麻烦。”柴进摇头道:“暂且按兵不动,等河岸渡口的兵马退了,让骑兵再去追杀一阵,收点利钱就行,没必要为了宗泽去损伤咱们自己兄弟。”

“末将领命。”

……

刘豫并没有死守洺州的打算和勇气,这个小小的地盘,不足以让他觉得自己可以硬扛梁山和磁州兵马的围攻,所以当年过古稀的宗汝霖亲率一万多人出现在城南兴安镇后,城里的刘豫便传令全军北撤。

宗泽兵不血刃的拿下洺州治所所在地永年县,不急不慢的进了洺州州城。可他眼前出现的一切让他怒火中烧,原本繁华的洺州城已经被刘豫弄得一片狼藉,百姓的尸体遍布各个街道,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这该杀的反贼。”宗泽气道:“宗颖,速速派人安抚百姓,清扫街道,若是有泼皮无赖趁乱为祸者,皆可按贼寇论处……此处交给你了,我得去漳河岸边看看。”

“属下领命。”

在军中宗颖自然只能以职位来称呼,接令后连忙领着人马四散而去。

宗泽领着岳飞等亲军,从东门出了城。他说去漳水,自然不是特地跑去看梁山营寨,而是要去曲周县。

曲周城就在漳水岸边,由于离得太近,若是发生大涝时,城中百姓也没少遭殃。可也因此,站在城楼上便可将对岸的情况看个八九不离十。

宗泽他七十好几胡子花白,可这身子骨却真是没得说,一点都不觉得疲累。众人一路急行,到了曲周地界,可让他们震惊的是,前方自己派来取城的先锋大将王直,居然领着人马在那矗立不动。

王直本是一支义军首领,后来金人南下领着人投奔了宗泽,人也正直武勇颇受宗汝霖看重。

可现在却在此地贻误战机让他很是恼火,狠抽马鞭直往前去。

但是等他们跑到近前,那种愤怒,却变成了无奈与震惊。

曲周城东是漳河,而它的北面还有一条洺水,乃是漳河的支流。可如今曲周城外到洺水之间的广阔平原上,七八千骑兵如狼入羊群一般,在追着要渡过浮桥的刘豫兵马屠杀。前面的人放肆的跑,后面的人拼命的逃更是变成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而王直的前方还有一个身长八尺有余,豹头环眼手执长枪的大将,正领着两千骑兵一动不动。

“这是梁山豹子头林冲。”王直一见宗泽过来,连忙上前交代道:“他说咱们若过去就算是敌人,末将……”

宗泽不想再听这种没一点胆色的话,可他又拿不出理由去骂他,谁让自己没有一支这样的骑兵呢,难道让王直的步卒给刘豫去替死么?

正在宗泽又气又怒的时候,在后面冲杀一阵的梁山骑兵调转马头,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列好阵势后,与林冲的中军汇聚在了一起。

此时上万匹战马层层叠叠,如林的长枪闪耀寒光,特别是他们所有人那藐视一切的冷漠神态,直如遮天蔽日的乌云,似惊涛骇浪的大海,让宗泽和岳飞都不禁心头一颤,而身后本就没见过多少阵仗的士卒,更是脸色苍白全身发抖,生怕对面不顾一切的直冲过来……

“回营!”

林冲的一声大喝,让所有人心头长松一口气。

一队队战马有条不紊,不急不慢的缓缓从宗泽阵前一百多步外踏过,直至到了最后,除了林冲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宗泽和他身旁的岳飞外,其余上万士卒,居然个个面色沉稳,连脑袋都没歪过一下。

这让本就着急的宗泽心头狂呼:有此强军,我大宋天下如何能敌啊?

他以前上过梁山,见到了铺满梁山水泊的浩瀚水师,见到了在风雪中屹立不动的步卒,而由于骑兵全部驻扎在山外,所以并没见过。

可现在一见,还不如不见!

大宋本就少马,好不容易和辽人往来贸易,慢慢积累的骑兵,也在无数次的战败中折损。可是如今,黄河东岸的那个反贼却在不知不觉中,积累起了足以足以驰骋平原的骑兵,让他宗泽如何不气,如何不动摇信心。

这个人不是王庆、田虎,也不是可以花些银钱的契丹、女直人,而是要替他祖宗拿回江山的柴进啊!

宗汝霖心中虽忧,可不能改变什么。他不会去降山东,也不会就此放弃自己心中守护的道。

大周已亡一百六十多年,如今的天下正统名叫大宋。

收敛心神,眼神冷冷的看了眼渐渐离去的梁山骑兵,心中反而激起无穷斗志来。

“宗相公,王直将军派人来报,鸡泽已复……”

等王贵说完,宗泽笑着点头道:“好好好,我要向陛下为诸位请功。”

正在这时,堂外传来一声呼喊。

“宗相公,应天府的天使已进磁州,请您速速回去迎接。”

宗泽一听这话,更是大喜过望。

自己心心念念的旨意终于要来了。

连忙起身出门,领着岳飞等人飞驰而去,原本因为柴家而出现的阴霾,现在已经消失殆尽。

……

“恭喜宗相公……”

传旨太监说到一半,立马改口道:“恭喜宗元帅,杜副元帅!”

就在刚才,皇帝赵构封宗泽为河北道兵马大元帅、杜充为副元帅,命其二人速速领军过黄河夺回汴梁,除掉张邦昌这个反贼……

“不知陛下可会御驾亲征?”宗泽问那太监道。

“临行前官家已有交代,如今初登大宝,天下百废待兴,实在是政务繁忙不能亲往,只能辛苦二位元帅多多为官家分忧了。”那太监客气的说道:“可是官家已经传旨各道兵马协助,请宗相公宽心……”

宗泽又询问了一些事情后,便客气的让人送传旨太监去休息了,虽然皇帝不会亲去让他心里有些失望,可现在的情况确实也如太监所言。

回身看了眼同样一脸喜色的杜充,不禁笑道:“杜相公,咱们往后可是要绑在一起了。”

可能是因为平日养尊处优的关系,杜充长得颇为富态,一对耳垂更是肥大,就像个笑脸菩萨一般。

现在虽然还在宗泽手底下,可这官是越做越大了。何况宗汝霖都快八十岁了还能扛几年,等他死了那位置还不是自己的。

“属下能与宗相公一道辅助陛下,匡扶社稷乃杜充之福……”

听他口若悬河一阵客套,让岳飞、王贵等人都觉得转眼间换了个人一般。

只有宗泽在官场混迹几十年,这种场面话最是熟悉不过,与他客气几句,便传令全军开拔收复汴梁城。

等杜充、王直等人离去后,也是急急赶来接旨的宗颖询问道:“父帅,这磁州和洺州怎么办?”

宗泽无奈的道:“留多了兵马又取不得汴梁,留少了却又守不住城池,暂且不管了,让各县官府管好民生,安置好百姓便好。说不定咱们虽然走了,可这洺州和磁州柴进不想要,刘豫不敢来也说不定。”

宗颖看父亲神色,知道他也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明明四周趴着两个反贼,但是还得安慰自己人家不会来……

但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京城乃是朝廷的中枢社稷,若是一直由张邦昌那个反贼占着,天下百姓的民心只会慢慢消散。

“属下领命。”

等宗颖走了,宗泽兴奋的伸伸胳膊,笑着对一旁的岳飞道:“鹏举,我常与你说当今陛下才是真正的明君,现在你……”

话没说完,可是岳飞已经明白了。作为臣子不可私底下议论圣上,更不能对皇帝有任何怀疑,这才是宗汝霖的忠!

“大帅,等收复的京城,自然天下民心所向,到时候等官家还都汴梁,咱们再挥军河北,迎回二圣……”

“好好好!”

宗泽听岳飞说完,本就开心的他更是高兴非常。

“我这老骨头也不晓得能扛多久,鹏举你乃天生的帅才,将来直捣黄龙府迎回二圣都得靠你了……”

……

宗泽和杜充往南进兵的消息,很快便传进了大名府,柴进正在为自己的小心思窃喜的时候,锦豹子杨林便匆匆跑了进来。

“哥哥,秦凤路出大事了。”

杨林一脸笑容把一封书信双手奉上,等柴进看完才明白杨林为何说是大事,可脸上却一脸玩味神情了。

蛰伏在西北多年的晋王田虎,领十万大军兵犯秦凤路,老将几乎全部凋零,连折可存等几个中生代都被金人虏走后,更是一路畅通,打得临时招募的西北新军节节败退……

柴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很多东西,按道理现在西北还有刘光世和曲端、韩世忠这些人,那可都是未来威名赫赫的人物,怎么就被田虎给冲出来了呢?

跟李助几个议论了一阵,皆是觉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概率要大一些,毕竟西军再弱,主要你田大王和已经伤筋动骨好多年的党项人也不行啊。

反正离自己很远,柴进也懒得多操心。下命唐斌过漳河取洺州,秦明取磁州,而他自己领着护卫军开开心心的赶回了梁山。两个几乎可以说没有驻军的地盘,已经不需要再自己守在那了。

……

在梁山歇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柴进轻轻松松的进了聚义厅,可让他奇怪的是,所有在山寨的头领居然破天荒的全在里面等着,个个一脸兴奋和激动。

“又没酒喝,全呆这里做什么?”柴进笑骂道:“你们营里都没事干了不成?”

可等柴进一边说,一边坐在靠山虎椅上,以李助、吴用几个军师,和王进、鲁智深等一众武将为首的梁山众人,忽然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属下恳请大官人早登帝位,匡扶天下……”

第359章 小旋风泰山祭天 汪伯彦京城献… 一百六十多年前,时任大周殿前都检点的赵匡胤,在领军抵抗契丹经过陈桥驿时黄袍加身,最后逼大周恭帝退位,自己做了大宋皇帝。

转眼间沧海桑田,在这八百里水泊的梁山聚义大厅内,一众梁山将领恭请大周子孙柴进早正名为,匡扶天下。

这是轮回,还是天意?

看着面前一个个神情激动的兄弟,柴进倒是没有太多惊讶,这一天是自己一直等待的,他没有赵匡胤那么厚的脸皮,还装模作样的说是被将领逼迫,情非得已方才如此。那种话,也只不过是拿出来自欺欺人罢了。

柴进没有一丝扭捏,甚至没有一丝激动的忽然轻笑几声,让厅内众人皆有些惊讶。

“诸位觉得现在是时候了么?”

众人闻言微微愣神后,由闻焕章叩首出声道:“宋廷之祖赵,本是大周臣子,却毫无忠义之心,窃取大周国器本就得位不正……如今更是君昏臣奸,以致外族入侵让百姓受尽凌辱涂炭。而大官人仁义之心天下皆知,如今更是占据山东河北十数州府,拥精兵良将无数,在此宋廷尽失民心之时,您更当早日正得名位,护佑天下……”

等闻焕章说完,堂下一众头领齐齐高喊道:“恳请大官人早正名位,护佑天下……”

声音高亢雄浑在梁山泊聚义厅内嗡嗡作响,引得山寨本还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士卒,个个立起耳朵仔细聆听。

而后山家属院内,本在与几个头领夫人闲聊的扈三娘,陡听此言,手心忽然没来由的冒出汗来……

在房中焦急的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母大虫顾大嫂兴高采烈的跑进房来,破天荒的行了一个大礼。

沉声道:“属下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大官人已经决定五月初九登泰山祭拜天地先祖,改元称帝了……如今梁山聚义厅前的忠义大纛,都已经换成了大周皇旗……”

仇琼英和花姿几个听完,全都一脸激动的对着扈三娘深深一拜。

这消息在哨探营的故意宣导下,以最快的速度晓谕山东,传遍天下……

……

柴进本就是大周皇族,自然不会去瞎起别的国号。而赵构也已经称帝,依闻焕章等人的建议,也不能仅仅称王,应当直接称帝。虽然现在仅仅只是十数州之地,感觉力量有些弱小,可是力量弱气势不能弱!

但是中土大地自古礼仪繁杂,就算柴进想图干脆也是不能的。所以几个军师要在五月初九之前,把一些细节和事情尽数安排好。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也更兴奋的事情却发生了。

仅仅只让各州各府立起大周旗号,把柴进要在五月初九称帝的消息传出的数天之后,河北东路的恩州、德州、棣州,河北西路的安利军、滑州各地,尽数献书投诚奉大周为正统……

这让闻焕章和李助等人个个高兴不已,可也让大家原本的军事部署必须做出很大的变动。

“陛下……”

“停停停!”乔冽话还没说完,柴进就挥手打断道:“五月初九还有好多天呢,咱们能不能等过了那天以后再改称呼?”

众人见他一脸无奈的神色,皆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陛下,您得早些习惯啊。”李助笑道:“反正是要改的不是。”

“正是如此。”闻焕章也道:“山寨的兄弟们也得早些习惯,免得等您登基改元,还一口一个哥哥,这就有些乱了规矩了……”

柴进见状也没有办法,反正这完全改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现在连个官职封赏的章程,几个军师商量几天都没落下结论,更别提其他了……慢慢来吧!

“那我可不喜欢张口闭口朕啊,寡人什么的,你们千万莫拿老夫子那套来压我。”柴进笑道。

“哈哈。”闻焕章轻笑一声,躬身道:“汉唐宋历朝历代的君王其实也并无礼制强求如此,只需您在圣旨或者正式行文时,需要这般自称便好。”

是吗?

这倒是让柴进有些意外,他以为每个皇帝都必须朕朕朕的喊呢。

几人又说了一阵话,柴进也直接问起了要紧之事。

“如今恩州、安利军等州府尽数投诚我心甚喜,可却打乱了咱们的部署。”柴进对几人道:“宗泽已经带着人杀向了京畿,现在虽然没有结果可终究是要分个胜负出来的。而刘豫现在也已经逃到了真定府,说不定金人就会为了替他和刘启仁报仇,很快就会杀回来。咱们得早做准备啊……”

李助见说忙开口道:“恩州等地不是挨着济南就是大名府,不知您有何打算?”

“他们那些州府现在的兵马数量还未曾统计,想来也是不多的。”柴进说道:“我想让唐斌负责安利军和滑州防务,至于北边等金人有动静再说……”

“这兄弟平时虽然不显山露水,可却都是能独挡一面的大才,您如此安排甚好。”

柴进见几人都没意见,便起身对李助和朱武道:“传令唐斌领军赴各地驻防,你们两位随我也去各地州府转转吧,顺便把当地的情况摸摸清楚。”

闻焕章连忙笑道:“您亲自去一趟,确实可以让那些官员更加坚定信心,可五月初九也没多少日子了,您可千万莫误了时辰……”

……

四月中旬,领着磁州大军,又沿途收编了相州、卫州等地溃军和义勇的宗汝霖,终于过了阳武县。

可让他们感到奇怪的事,各个黄河渡口居然没有派人过来驻守,也不知道是张邦昌没有兵马可派,还是也同梁方平一般是个大草包。

大军安然渡过黄河,为谨慎起见,在板桥镇扎下营寨后,派出人马四处哨探来报。

正当宗泽和杜充等着前方京城消息的时候,柴进正式举起回复大周国号,滑州等地尽皆投效的消息,便传进了中军大营。

杜充高喊怒骂,宗泽沉默不言。

他们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可等它真正发生了,才明白大周依然有百姓记得,柴进的名头也已经深入人心。

看着天边尽头,隐约可见的汴梁皇城,宗泽心痛不已。

那是大宋的皇城,可一百六十多年前,那也是大周的皇城。大宋必须拿回来才能重振军民士气,可他柴进若是抢去,整个朝廷仅有的那点脸面也将荡然无存。

“禀大帅,京城里有人出使了。”

宗泽看着亲自赶回的先锋大将王直,疑惑道:“张邦昌的人还是应天府来的人?”

王直本是个普通百姓,刚才一下没反应过来如今的京城应该是应天府。

连忙道:“是张邦昌的人,说是要面见二位大帅,献城投降……”

……

张邦昌,曾经的宋廷少宰因为出使金营,让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大加赞赏,这种喜爱不知道是什么,可却也让张邦昌在金兵北撤后,做上了汴梁之主的位置,

等那使臣进了军营说明了来意,让宗泽等人大喜过望。

张邦昌真是要献城,他一直对外宣称自己不过是为了京城百姓不再受金人迫害,才当了这个不忠不义的罪人,现在他的使臣也是这么说的。

如今的宗泽和杜充可不在意你曾经到底是怎么想,他们能兵不血刃的拿回京城便已经是莫大成就,其余的都是往后要说的事,

经过几天的准备,汴梁城门户大开,迎大宋王师进城。

可让宗泽意外的是,不管是城里的士卒还是百姓都是一脸漠然神情,根本看不到一丁点开心模样。就像进来的不是自家王师,而是一群来谋夺家财的土匪一般,隐约中还带点愤怒和忌惮。

“罪人张邦昌拜见二位元帅……”

后面一群跟着张邦昌做了伪臣的官员,皆山呼海啸直喊请罪。

宗泽微微摇头道:“诸位也是奉二圣旨意行事,虽然有过却也情有可原,等官家的旨意到来,咱们在议吧,请先起来!”

宗泽既没有虚假客套,也没有说狠话。虽然他有些瞧不起眼前这些人,可也明白当时如果换成是别人,或许结果也是如此。谁让自家的两个皇帝让所有人放弃抵抗,甘愿荼毒呢。

命人把张邦昌等一些主要的人请下去,至于如何处置只能等赵构还都才能决定。

和杜充一道询问了留下的官员,才明白汴梁城外很多守军有的逃往了应天府,有的遁入绿林当了土匪,如今城中最多还有一万多人……

“金人一撤,内部都不稳定难怪他要献城……”

“杜元帅!”

宗泽见这家伙又开始张嘴就来,连忙出声止住。眼前可还有好多官员将领呢,要说你也得忍着点不是?他们人马虽然不多,可要真惹出火气来,那也是个大麻烦。

“京城中的钱粮物资有多少?”

“早就见底了。”一个官员苦笑道:“金贼把汴梁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后来退走后临时去附近县所筹粮,可是哪里那么容易……”

等他说完,宗泽才明白给自己留的是一个多大的烂摊子。如今不光只剩下个京城的空壳子,可还有数十万百姓需要救济。

“杜相公,咱们速速给应天府传书,请官家传旨其余州府往京城运粮……”

杜充虽然不是个好官,可也知道此事不能耽搁,与宗泽一道写好奏疏发往应天府。

……

汴梁城光复的消息,稍微把赵构因为柴家称帝的怒火压下,可看着他们送回来的奏报,他也一阵头疼。

还都?

汴梁不光已经是一座空城,更主要的是离柴进的滑州、金人的太原府都太近了,而且还无险可守。

对金人来说有一条黄河能稍微阻拦一下,可若是那个大反贼,他却是不受一点限制的。

看着赵构在前面闷闷不乐,下面的几个大臣也都不知如何建议。

“汪爱卿,你对还都京城之事如何看?”

此人名唤汪伯彦,曾任显谟阁直学士。后来拥立赵构有功,资历也够,便被封为知枢密院事、右仆射的高官,乃如今除赵构以外的宋廷第一号人物。

而秦桧虽然是赵构的心腹,可毕竟朝廷官场乃是个讲究资历的地方,而且他那些给赵构出的主意又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讲,故而还得再熬一熬,现在倒是成了汪伯彦的左膀右臂。

“微臣敢问官家,您如何看待金贼和柴贼?”

赵构有些不解的问:“他们都是我大宋之敌,又有何不相同?爱卿有话不妨直言。”

汪伯彦已经五六十岁了,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金贼虽然犯我土地害我臣民,可他们乃是一帮蛮夷,从未想过占而不走。可那山东之贼却是要坏我朝廷根基……”

赵构一听这话心头忽然一震。

是啊,金人是强盗不假,可他只是来抢人抢东西,可柴进却是要把自己的房子扒了,把里面的人都要赶尽杀绝的!

“汪卿之言甚善。”赵构点头道:“可这和还都汴梁与否有何关系?”

“京城虽重却重不过陛下安危,如今汴梁已是一座徒有其表的空城,又无关隘可守,您若是还都便是把自己置身险地之中。”汪伯彦不急不慢的道:“如今柴进不光占了大名府,更杀了怨军大将刘启仁,不出意外金人定会南下……可是咱们却也把张邦昌抓住了。”

汪伯彦的话并没有完全说清楚,可赵构和身旁的秦桧皆听得清楚明白,有些话不是他说不清楚,而是不能说的。

他是建议与金人结盟,先除柴进后再定中原。

而他不能说的话就是二圣如今在金人手中,若是一直拖着不管不顾,天下便会流言四起骂自己不忠不孝,对社稷和朝廷来说也是个大麻烦。

何况可是真要迎回二圣,我自己怎么办?自古天下有当太上皇的,可哪里有三龙同朝的先例?更主要的是自己那个皇兄,他如今可是发自心底的巴不得他多受点折磨。

“禀官家,李伯纪已经进了应天府,正在等待召见。”

门口内侍的禀报打乱了赵构的心思,一听是李纲回来了,连忙道:“速速派人接进宫来。”

第360章 李伯纪回归中枢 宗汝霖南下汴… 应天府是大宋四京之一,本就建有行宫。虽然没汴梁那么奢华宽敞,可也是应有尽有。

李纲在内侍的指引下进了内苑,见曾经的康王正在一座凉亭内等着自己,立刻加快脚步。

他在巴蜀那偏远之地得了皇帝召见,立马启程。现在他对金人的满腔的怒火,都化作对赵构的感激。

“微臣李纲拜见陛下。”

“李伯纪快快请起。”

赵构亲自伸手把他一扶,看着李纲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心中也是感动。

“当年若不是听信孙傅谗言将你罢免,如今天下又何至于糜烂于厮!”赵构叹气道:“今日回来还望爱卿多多为国效力啊。”

李纲闻言又是一拜道:“微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赵构笑着拍拍他肩膀,当即封他为中书门下参知政事,这比曾经兵部侍郎还要高。让李纲更是感动不已。

等他再三跪拜谢恩之后,李纲迫不及待的询问:“微臣在路上听说宗汝霖宗元帅已经夺回了京城,官家准备何时还都?”

赵构一听这话不禁眉头一皱,可现在汪伯彦和秦桧都不在,只能自己来回答了。

“京城受贼子荼毒劫掠日久,如今早已经今不如昔。”

赵构知道李纲的性子,可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而李伯纪在天下的名声最好,重用他可以更好的鼓舞天下民心。

“有臣子向朕建言迁都江南,不知李爱卿有何见解?”

李纲一听立马正色道:“万万不可,如今京城虽然受了贼子劫掠,可里面仍然有数十万百姓,更是宗庙社稷之所在。如果此时弃了会让天下百姓背后说您软弱的……”

赵构看他神色却也不急,反正这一时半会自己也确实不好决定。

……

五月初九,阳光很早就铺满大地。

而此时五岳之首的泰山之上,更是人头攒动、喜乐隆隆。

尽管柴进不想大张旗鼓,觉得有些太过麻烦,可实在是拗不过这几千年根深蒂固的礼仪。何况这种事情自己如果太过随便,也难免会惹得世人嘲笑。

柴进身披龙袍头戴九珠冲天冠在前,旁边扈三娘深青袆衣头戴凤冠、腰系双佩……另一侧嫡子柴煦头顶远游冠也有模有样的跟着,不敢有一点动作。

而后面,山东一众文武浩浩荡荡随行。

等按泰山书院的老夫子亲自主持的议程走完,霎时间鼓乐声声,礼炮震天。四周如雷的万岁之声更是不绝于耳,让本来感觉累得不行的柴进连忙又打起了精神。

只有心头在狂叹:等将来统一了天下,我得把这规矩给他改简单一些才行,这从早到晚的饭都没顾上吃。

……

如今天下未定,柴进也不想太过繁琐,等该走的礼仪走完,仅在泰山脚下停留了一日便领军回了梁山。

回水泊自然不是因为习惯,而是整个山东、甚至整个天下只有这八百里水泊环绕的梁山最安全。

不光柴进回来了,更是下令让一些地方守将的家人也可搬回梁山大寨,有水师护佑,哪怕真打不过他金人,至少也能让大家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没等柴进消停几天,一封急报便摆在了案头。

金人南下了。

完颜吴乞买为给他扶持的张邦昌和刘豫报仇,再次派了两路大军南下。可这次完全不一样的是,完颜宗望的主要目标就是自己的山东,郭药师或许想替自己兄弟刘启仁报仇,更是已经领着三万怨军先锋进沧州直往济南而来。

“陛下,听说那完颜宗望身患重病还亲自领军杀向了恩州,看来是恨咱们恨急了。”

几个军师现在不能是军师,柴进在封赏官职的时候效仿后世朱明设立了一个内阁,如今李助、吴用、朱武、乔冽、闻焕章正好五个人,既不用想着封谁做宰相,也能为以后省去好多事情。

这突然没有宰相让大伙有些意外和不习惯,所以下面的人见他们几个都是称呼为相,柴进也无所谓,反正山东之事确实也是由他们来管。

“既然他完颜宗望不怕死,就把他留在河北。”

柴进起身道:“济南有李懹、程万里我不担心,看他郭药师能不能过我黄河,破我济南。”

神色一正对众人下令道:“闻焕章、朱武留守,其余兄弟随我去会会这金国太子。”

众人一听如打鸡血一般,齐声高喊道:“属下遵命!”

……

济南城内,统领北路一应兵马的大将李懹正与程万里、孙定等人制定对策,就听到外头士卒来报:“禀将军,圣上命酆美、吕方二位将军,各领三千骑兵前来听令,如今人马已进历城县地界……”

“好。”卫鹤大吼一声说道:“还是哥哥……呸呸呸,还是圣上懂咱们,这是允许咱们出城无需死守啊。”

“咱们圣上可不是那赵官家。”文仲容起身笑道。

旁边程万里一听这话忍不住开口道:“金人来势汹汹,咱们还是应当避其锋芒为好。”

李懹眉头一皱,因为程万里这是已经坏了柴进定下的规矩了:战时如果没有特意下令,地方文官一律不准指挥士卒做战,只要提供好后勤保障,维持城内秩序就行。

可程万里毕竟也已经很熟了,本是个胆小的性子,眼神对他微微暗示道:“程相公安心,若无把握李懹不会轻易接敌……”

程万里见他眼色这才想起柴进定的规矩来,连忙点头。

心中暗暗打趣道:谁让自己这个皇帝定的规矩不一样呢,这一时半会哪里能习惯得了。

众人等了一会,两员大将匆匆赶了过来。

“末将酆美、吕方前来听令。”

李懹连忙上前将二人扶起客气道:“二位兄弟能来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酆美和吕方与大伙见了礼后,酆美向李懹说道:“圣上已经亲领大军赶赴恩州,想来完颜宗望来不了那么快,故而让您能打就打,若是能赶在金人之前吃掉郭药师,那是最好的……”

“末将愿为先锋。”吕方起身请命道。

李懹对他客气一笑,请他先坐了。

他和叔叔李助是最早跟随柴进的人,柴进能把他放在济南肯定是相信他的本事,而对柴进的交代理解得也更深一些。

意思是派了几千骑兵过来,是给你做后盾的,能打则打,但是吃不掉也没关系。

回头问程万里和孙定道:“粮草准备得如何了?”

“早就准备妥当。”

李懹闻言起身下令道:“欧鹏、黄雄留守济南,其余各军立即出发。”

……

济南往北是北清河,可由于从前黄河决堤害得改道入海,此时的黄河大半汇入济水由青州北入海,一部又分出一支经滨州入海。

若是以前仅仅只需守卫齐州一地,李懹倒是可以死死护住这奔腾的黄河,可如今北边的棣州、德州皆是自己地盘,不可能全部放纵不管。

这也是柴进临时给他派了数千骑兵的原因之一。

等大队人马一路过了黄河已经是很多天以后,早就在阳信驻防等着的滕戣,连忙出来与众人见礼。

“郭药师的人马到哪里了?”

“根据探马回报,应当过了宣慧河,离咱们这还有些距离呢。”

这沧州大河大江没有,可却有七八条小河纵横,若非几十年前黄河再次改道,这沧州还有一条东流入海的黄河分支,可现在却是已经干涸了。而济南大军所驻扎的阳信就在这条河床的南边。

“李将军,你说这郭药师会不会往德州去?”

“有可能。”李懹对酆美点头道:“可他现在还在宣慧河咱们摸不清动向,只能在这最前面堵他了。”

文仲容对酆美和吕方说道:“二位兄弟很少到这边来对此地地形可能不太熟悉,咱们这离德州很近,哪怕他想临时改道也反应得过来。”

酆美二人闻言不禁微微点头,放下心来。

郭药师没来,除了多派哨探潜入沧州探听消息不好做其他安排,大家便早些回营歇着了。

可第二日一早,几个士卒手挥令旗从南边飞马而来。

“禀报李将军,圣上已命李相率领“忠谠军”、“忠骞军”经博州进了德州平原县,李相请将军去德州德平县……”

众人一听愣了一下后皆是大喜过望,都想到这肯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让柴进下定决心要拿这郭药师开刀了。

李懹命滕戣和卫鹤留守大帐,自己上马往东赶往德州。

两地离得不远,李懹轻装简从自然比李助的大军要快,等他到了德平县的第二日下午,才看到“忠谠军”的军旗。

“末将参见李相公。”

李懹和自家叔父行完礼,又和史文恭、卞祥等将领拱手致意。

众人客气一阵,李助让史文恭等人去暂时安下营寨,把李懹领着进了德平县衙。

只有自己二人说话自然也就随意一些了,李懹询问道:“叔父,可是完颜宗望的那路大军出了什么变故,所以让您亲自过来?”

李助赞赏的对他点点头。

“马灵探得消息回来,完颜宗望的大军一直在莫州没动,虽然不清楚原因,可也给了咱们更多的时间。”李助让他坐了,接着说道:“原本圣上想派些人马给你,可你资历尚浅担心不能服众,故而让你叔叔我来跑一趟。可是他已经有了交代,该如何打让你来决定,我只是来帮你下令传话的……”

李懹原本倒是信心满满,可一见到自己这个叔叔反而有些畏手畏脚了。而现在一听柴进让他统管全局心中感动之余,也是感觉莫大的压力。

李助知道自家这个侄儿,从小被他骂很了一些。

轻笑道:“卞祥和史文恭都是可以独挡一面的人,现在圣上为何让你指挥,既是想看看你的本事,也是想培养你在朝廷和军中的名望,为将来做谋划。你尽管放心做,他郭药师就是生了三头六臂也不过两三万人,咱们生也得给他生吃了……”

李懹好久没见自家叔叔,发现他好像从柴进登基后,性子也变了很多,不禁躬身道:“末将定不负圣上期望。”

李助点点头道:“将来地盘越来越大,史文恭、卞祥等人肯定都是会同孙安一般领大军去各地驻防的,而你现在能抢在他们之前立下大功,这是圣上对咱们叔侄两的照顾,你可明白?”

“侄儿明白。”

李助叹了口气,第一次上前拍了拍他肩膀。

“我就是个道人,虽然大家都唤我李相李相,可我却从无留恋朝堂的意思,等将来大官人统一天下,我若还活着定会回荆湖老家的。”李助轻声叹道:“我能走,可我李家却得靠你来撑,咱们叔侄俩能遇见这样为手下想的的主人,也是上天开眼了。”

“圣上是仁德之人,叔父为何有功成身退的想法?”

李助笑道:“不光我有,乔冽也是如此。咱们只不过都是想为百姓做点事情的道士罢了,你若让我换上官袍立身朝堂,自古没有这个体统而我们也不习惯……或许圣上已经猜到了吧,所以想多给你些机会,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补偿。”

李懹一听这话忽然想起孙安来,不禁恍然大悟。

难怪大名府一破,圣上第一时间想到的人不是鲁智深和杜嶨这些元老,而是排在他之后的孙安,原来是因为看出了乔军师的想法,故而把这补偿给到他最好的兄弟……

“圣上真是……”

此时李懹心头感慨万千,却不知道如何去夸,说到一半又给停住了。

李助轻笑了几声,知道自己这侄儿也已经不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那个小兔崽子了。

“早些歇着吧,明天合军了再说。”

第361章 宗汝霖京城受气 郭药师兵进沧… 第二日一早,李助让史文恭领所部兵马驻守德平县,自己和李懹、卞祥自往东去,经过咸平镇又把“忠谠军”留下。

这样一来,德平县、咸平镇、阳信县三个互为犄角,背靠山东驻州之地,只等他郭药师来。

但是,可能完颜宗望的消息派人传给了郭药师,山东大军在阳信县地界等了数天以后,才听到哨探回报,他们渡过四女寺河进入了黄河故道北岸的郭桥镇。

霎那间剑拔弩张,只等交锋。

“大帅,您觉得郭药师这几万人马会先取哪里?”

吕方很是好学,也晓得这个军师看着吊儿郎当但是脑子里可装着不少东西。

“咸平镇。”

吕方闻言有些惊讶,他不明白为何李助会觉得郭药师会去打中间的卞祥,那里离两旁的大军都不远,不可能不支援的。

李助看出了他的疑惑,眼神微微瞟向旁边的李懹。

李懹见状哪里能不明白,指着地势图上的咸平镇道:“此地无任何险要,可咱们这两地还有城池依托。而他的人马还没咱们多,粮草也可能供应不上,不敢耗就只能冒险了。”

酆美在禁军多年,懂得比吕方要多一些,在旁边补充道:“这黄河故道虽然已经断流,可却也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沟壑,他冲过来可能要有些损伤,可却也让咱们的骑兵不能很快的包过去,这样他哪怕打不下卞祥将军的营寨,他自己也是安全的……”

吕方听完连连点头,而李助和李懹都是对酆美投去赞赏的目光。

这些禁军里的枪棒教头,除了出身差些,可都没一个简单人啊。

……

咸平镇内,卞祥的“忠谠军”早就建好了营寨,可从郭药师的先锋在对岸露了头,却一直没见动静。

“将军,这软骨头是不是不敢从咱们这边来,跑旁边去了?”山士奇忍不住询问道。

卞祥摇摇头笑道:“除非他不想过去,那他肯定得往咱们这没有城池依托的咸平镇来,等着吧。”

可是等到晚上一直都没见动静,董澄不禁问道:“这群狗东西莫非想晚上偷偷过来?”

“谁晓得。”卞祥下令道:“让兄弟们惊醒着点,你和竺敬领着骑兵晚上在营地两侧下寨……”

正如大家所料,郭药师白天不敢来,正准备好晚上劫营。

这夜子时,甲未离身的卞祥得了通报,睁开虎目狂笑道:让他们来寻死,等他们爬过来再动手。

过了一刻钟,怨军的步卒在黑暗中爬过了河道,可等他们往前行了没多远,就见前方忽然亮起无数火把,连忙调头就跑,可两侧早有准备的竺敬、董澄怎么可能让你们那么轻松逃了,轻骑紧随一直杀到黄河岸边,而身后赶来的步卒更是直往下面放箭,虽看不真切,可那哀嚎声却响彻了夜空。

第二日天一亮,见河道和四周空地上怕是留下了三四百具尸体……

可是经此一事,老谋深算的郭药师知道他这几万人根本赢不了,而且他也不会让自己怨军全部都丢在这没有胜算的黄河故道边。

又守了一夜的山士奇看着对岸光有旗帜,却没见任何人影心头大惊。

连忙跑回中军禀报道:“将军,金贼退军了。”

卞祥闻言也是没想到这郭药师居然如此干脆利落,连忙让人往北追出去看看。

等董澄回来一报,原来郭药师已经在昨晚偷偷撤军,如今中军都快进西边的永静军了。

“不愧赵皇帝和金人都这般看重于他,这郭药师倒是个有眼力的利落人。”竺敬在旁赞叹道。

“派人给李相送信。”卞祥下令道。

……

山东大军正在北边等着完颜宗望的大军,黄河南岸的汴梁城里却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由于完颜宗翰和完颜娄室又从太原而来,赵构已经下旨命西北刘光世领军赶来,可是他不是到东京,而是让他直接从汴梁城外绕过去了应天府。

这让宗泽心都凉了一大半。

这段日子,他已经给皇帝赵构写了不下二十道奏疏,恳求他还都汴梁,开始还能寻个理由推托一二,可是后来根本就是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直到前几天看着刘光世率领着两万多装备精良的西军,舍了已经打进秦凤路的田虎,原本以为是来帮忙守护京城的,可却不想人家连城都没进,直接往东边去了。

“父帅,你得保重身体啊。”

宗颖看着宗泽和杜充大吵一通后,被气得青筋暴起心中有些担忧。

“放心,死不了。”宗泽愤然起身走到书案前,想再次给皇帝写一份奏疏。

宗颖不忍心见他受气,可也明白自己这个老父亲的脾气,哪里是那么容易劝解的。不禁偷偷看向旁边的岳飞。

岳鹏举一下便会意过来,整理了一下思绪走到宗泽身边,轻声道:“相公勿忧,金人哪怕来了,咱们应当也能守住城池。”

旁边的宗颖见父亲没有说话,也帮忙开口劝道:“是啊,鹏举说的对,杜充只是不准您领兵救援怀州而已,虽然有些软弱了一些,可他说咱们兵马不多却也是实情……”

“实情个屁。”宗泽听他提起杜充,忍不住又骂道:“他那胆子比女人还小,多少兵马才够啊。”

这段日子,由于宗泽的名望,附近的一些溃军,还有民间的一些义勇尽皆来投,虽然给本就有些为难的京城粮草增加了负担,可是人数却已经足足有了八万多人。不说死守京城,哪怕真分出来几万人去协助怀州,那也是能做得到的。

可是赵构这个一心想和谈的皇帝,不敢明面上和宗泽说,可却在给他们圣旨中加了一条,一切军务由宗泽和杜充二人协商决定。特别是出兵事宜,需二人都同意才能行动。

这道旨意让杜充是高兴不已,可却等于是给宗泽加了一道枷锁,更让京城的守军有些茫然。

很多人都是冲着宗泽来的,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在磁州守住了金人,可现在他一个兵马大元帅还不能完全做主,让一些绿林出身,本就不喜欢被严加管束的英豪更是不爽利。

旁边的岳飞也知道这种事情宗泽有理由发火,可也明白这位老相公是不会违背皇命的。

不禁自己出声道:“不如让末将领一支人马去黄河几个渡口看看?”

宗泽一直把岳飞当做传人,叹了口气道:“算了,免得杜充又以此来寻你麻烦。”

第362章 两相公汴梁动怒气 屠龙手领军… 金人前两次南下主要是为了劫掠而来,特别是东路军的完颜宗翰,除了为防止宋军骚扰和筹集一些粮草而去打破过几座州府外,基本上都是沿着太原三镇一路往南。

可这次或许是想报复宗泽逼迫张邦昌投降的缘故,金军大将完颜娄室西取平定军、再下辽州、威胜州,最后军进隆德府,几欲冲过汴梁唯一的天险黄河。

这让汴梁城里的宗泽几乎崩溃,可他现在既说服不了杜充,更是一直没有没收到皇帝让他领兵北进协防的圣旨。作为一个把赵构奉为救世之主的宋廷忠臣来说,宗泽从没有过的失望与生气。

无数的难民南逃,有的率先过了黄河,有的往西进了河北路,整个河东诺大的地盘马上就要十室九空荒凉凋敝……

一些投奔宗泽的义军受不了了,纷纷各自偷偷出了京畿北渡黄河,他们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抵抗金贼,他们对宗泽也不抱希望了,短短半月,京畿路好不容易聚集的十来万人马偷偷走了一半……

“宗相公,这就是你口口声声夸赞的忠义之士?”杜充听完手下汇报后,急匆匆的跑进开封府留守衙门,一脸挖苦的问宗泽:“有的人刚领军职,有的甚至连军职都没领吧?他们是不是来骗粮草兵器的……”

宗泽本就怒火中烧,现在哪里能忍受杜充的挖苦。

指着他鼻子骂道:“他们很多人的家都是河东的,为了护卫自己的亲人何错之有?若非你一直拦阻我出兵,金人何至于如此猖狂,在我大宋国土如入无人之境……”

“那是圣上的旨意,让咱们护住京师即可,我可没有一点私心。”杜充看着他那吃人模样,心里也有一点发虚。连忙把赵构搬出来换了个和善些的表情接着说道:“那些人或许是想护卫家乡,可也都是些无知草莽只晓得意气用事,去了也就去了吧……”

一听这话,宗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些都是大宋自己的子民啊,如此毫无章法又各自统属的去作战,和送死又有何异?可你杜充居然说走了好!

怒骂道:“河东若是都没了,只留下个京城有个鸟用啊,黄河天险若是丢了,京城又没多少粮草,怎么守,你告诉我……”

宗泽平时说话虽然嗓门大,可脏话还是很少讲的,现在怕也是真的气极了,可是说着说着有些急怒攻心脚下忽然一阵踉跄。

宗颖和王直等人连忙过去相扶,而杜充也不敢再气他了,虽然两个人合不来,可他明白现在这情况有宗泽在前面顶着,自己可是能省好多事的。

立马换了个客气不过的关怀表情。

“宗帅忧心国事,可我杜充也不是毫无进取之人,如果您真觉得必须出兵守卫黄河岸口,我也是没有意见的,毕竟那也没有出京畿路嘛!”

等他不紧不慢的说完,堂上的宗颖、岳飞,还有本被气得差点昏倒的宗泽不禁都是眼前一亮。

皇帝说让咱们死守京畿,可黄河正从北边过呢,哪怕不出兵怀州也好过在城里等着被围要强啊。

宗泽是直臣,所以他不会去钻字眼,可是杜充会。这个京城和京畿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对于京畿路的防务来讲,却是可以说有天壤之别。哪怕将来皇帝问罪,自己也是有话来推脱的。

至此,刚刚还恨不得生吃了杜充的宗泽,见他退了一步自己也不好再端着,起身对他拱拱手便开始安排出兵之事。

……

大名府作为大宋四京之一,里面自然也是如应天府一样,是有行宫的,再加上刘豫这个伪王想在这行宫基础上建立王宫,所以里面不光雕栏玉砌甚是奢华,而且宫女太监也是应有尽有。

可是如今此地已被大周占据,被刘豫抓来的那些工匠当场就给放了。愿意回乡的打发盘缠送回乡里,不愿意回的送过黄河,加入后勤孟康的军营……

陈文昭刚刚处理完这件事,就见统军大将孙安走进了府衙。

现在的屠龙手虽然并未给安个什么都统制的职位,那是因为柴家觉得大宋的官职太过稀烂,更是有很多官位与职能重叠的,所以想等退了金人再做安排。

“孙将军可是有何紧急之事?”

二人见了礼,陈文昭开门见山的问道。

孙安向他点点头,抬手往右上方一拱,正色道:“刚才接到圣令,命我领兵进驻洺州漳河北岸,故而需要陈相公替我组织民夫和粮草,以供军用……”

陈文昭见说忙点头道:“我也已经收到圣命了,只等将军前来走个过场就行。何况上次从金人手里赏的粮草都在府库里放着,都是现成的……”

二人闲聊几句,陈文昭小心的问询道:“并非过问将军军务,只是有一个小疑惑还需您帮忙解一解。”

孙安知道陈文昭就是个谨小慎微,生怕出错的人,何况柴进的安排是担心文官在战场上瞎出主意,并不是一句都不能问。

不禁轻笑道:“相公也无需那般客气,您有何疑问尽管提。”

陈文昭汗颜的点点头,心中暗想:我以前那么小心,还不是被你们给骗去了城池?现在好不容易爬上来,我不得更小心点!

心里在暗暗打趣,可面上却客气道:“听说这次金人十几万大军想给刘豫那反贼报仇,可却一直在真定府附近停留,将军可猜到是何缘故?”

“我也不知他们为何没动静了。”孙安摇头道:“可是据哨探营从河东传回来的消息,金国大将完颜娄室已经占据了宋廷辽州,圣上应该是担心他们东路人马从太行山南端绕进河西来,故而才让我领兵过去驻防的!”

陈文昭听完深觉有理。

“不知将军准备何时发兵?”

孙安笑道:“相公何时备好粮秣,我就立刻出兵。那洺州各地金人和刘豫折腾了那么久,想来应当是已经没有多少物资的……”

二人聊了一阵,陈文昭便准备去安排事情,不想此时一个士卒匆匆跑了进来。

“禀陈相公、孙将军,皇后娘娘已经过了马郏河,很快便能进大名府……”

二人闻言相视一眼,皆是震惊不已。

等他们一起出了城门,便看到扈三娘一身戎装盔甲,身旁仇琼英、顾大嫂、花姿个个挺刀执枪英姿飒爽而来。

等众人见了礼进到大名府府衙暂时停留,陈文昭不禁开口问道:“娘娘,行宫内早就准备妥当,您可安歇在那里……属下定会派守军在行宫外围护卫。”

“陈相公无需操心。”扈三娘微微点头道:“我的安危自有顾家大嫂负责。”

孙安的交情自然比陈文昭要好得太多,出声询问道:“不知娘娘此来是为了何事?”

旁边仇琼英打趣道:“孙安哥哥也这般客气啦。”

旁边顾大嫂轻笑道:“孙安兄弟可是最重规矩的,哪里个个都像您琼英郡主一般……”

柴进当了皇帝,琼英作为义妹自然成了郡主,可是这让张清很是头疼。原本他自己就是一员领军大将,可到了哪里都得被人称呼为郡马爷,总让他觉得自己是靠老婆上位的感觉。

大家原本都是山寨头领,虽然如今在慢慢适应新的身份,可那份患难与共培养起来的感情,自然不是别人能理解的,何况孙安还是当年陪着柴进一起救了自己的人。

仇琼英随意的对他解释道:“嫂嫂说了,山寨的男人都在外头拼杀,我们女人可不能光躲在水泊里……”

话未说完,孙安惊讶道:“娘娘准备去恩州?”

扈三娘摇头道:“我倒也想去,可是陛下不让啊。求了半天才准咱们来大名府,说是北方已经有很多百姓往这边逃难,可能这次得全安置在大名府了。”

陈文昭自然清楚这些事,在旁边点点头没有说话。

扈三娘对他说道:“陈大人不用在意我们,若是前方有军报传来,还请您告诉一声便好。”

“那是自然。”

扈三娘对二人微微客气,便不想耽误他们的事,自领着她的数百娘子军暂时去了行宫。

陈文昭等送走了扈三娘,心头不禁又暗暗打趣道:“您来了也好,万一遇到个什么不好办的事,还能有个替我做主的人……”

……

恩州北部的厉亭县地界,柴进领着数万大军正驻扎在此,马步各军足足六万多人,把个永济渠南北塞得满满当当。

其实此时正是六月初,很多百姓种的粮食才刚刚开始成熟,柴进真不想这个时候行军打仗。可是别人都已经杀过来了,自己再不舍得,却也没有躲避办法。所以只能尽量让人驻扎在城镇之内,不要去破坏庄稼,可是那么多人马,根本不可能完全做到的。

看着被自己踩踏的庄稼,柴进心里难免一阵心疼。

“兄长,别再寻思这个事了。”柴进看着义兄还在为避自己名讳而要改名,他就无奈不已,都说了个把月了,还没让他把这事放下。

“我已经让闻先生传令各地州府,已经取了名字的一律不用避讳,这种事情我真不在意。”柴进苦笑道:“你说兄弟们都称呼你王进之名几十年了,突然改了我不习惯,大家也不习惯。有些规矩礼仪啊,还是稍微变通一下的好……”

两兄弟在那纠结,一个要改,一个不让,旁边的朱武也不好插嘴,只在低头轻笑。

此时郭药师的大军被李懹逼出了沧州,可完颜宗望的人马却一直在北边一动不动,这让大伙疑惑的同时,却也无事可干。

“报,先锋营有军情送来……”

帐外一声呼唤打扰了正自闲聊的哥俩,王进回头让其进来。

等那士卒说完,帐中众人不禁都是一脸诧异:

耶律余睹来了,不是领兵来犯,而是作为金国使臣要来面见大周皇帝!

这个人柴进倒是在书上有过一些了解,他本是辽国东路的都统,而且和契丹皇帝耶律延禧算是连襟,他老婆和皇妃萧氏是姐妹,可惜后来被扣了个造反的帽子,被逼无奈跑到金国。

虽然是个辽国降将,可却是个精通文武的全才,不光完颜阿骨打对他器重不已,连后面的吴乞买、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这些人都对其敬重有加。

他在金国击败辽人的各大战事都立了大功,可是只有柴进知道,此人原本轨迹中最后是造了金人的反的。

虽然不清楚为何会反,可至少此人心里有颗并不安分的心。

“大帅,张邦昌已经降了宋廷,那么金人可能想在黄河南岸再立一个傀儡。此人定是想来与咱们结盟的。您见还是不见?”

柴进看着朱武笑道:“别人不见,可是这耶律余睹既然亲来,我倒是很想见见。”

对那传令士卒道:“告诉你家关胜将军,把他们安置在漳南镇……”

……

漳南镇就在历亭北边五十里处,柴进第二天打马北上,没多久也就到了。

可等柴进在张清营中见到此人,不禁也为他的风采气度赞赏不已。

耶律余睹身长八尺有余,年约四十,可却保养极好,一点都不像北方人。而他一双眼睛清澈透亮,一副身板孔武有力。

旁边的王进一见他们,便在身后小声道:“这耶律余睹和他旁边那两个大将,皆非庸手……”

柴进点点头,命人请他们坐了。

辽人也说汉话,自然不需要让段景柱来做翻译,柴进客气的和他闲聊几句,反正你不说正事,自己也不会开口问。就像两个在江湖偶遇的人,根本没什么说的,可却偏偏得聊上几句。

柴进看向他旁边两个身材魁梧的将领问道:“敢问二位将军名讳?”

二人见这大周皇帝性子随和,一点都没有架子心中倒是有些欣赏,皆客气行礼道:“小人琼妖纳延、贺重保见过大周皇帝……”

此话一出,让原本心静如水的柴进,不禁心头狂跳!

我靠!这两个不是原书中宋江征讨辽国,契丹第一猛将兀颜光手底下的两员大将么,怎么跑出来了,而且还跟着耶律余睹!

难道施耐庵笔下兀颜光的原型就是此人?

柴进一时想不明白,可心头不禁暗骂道:他娘的,乱套了,全乱套了!

第363章 金国遣使会柴进 宗泽领军护黄… 兀颜光,施耐庵笔下的辽国第一大将,不光自己文韬武略勇武非凡,而且手下还有十一曜将、二十八星将。

可是如今辽国都亡了好多年,契丹皇帝耶律延禧可能都投胎好久了,怎么这时候把这些人给冒出来了呢?

琼妖纳延跟贺重保都是兀颜光的手下大将,而现在跟着耶律余睹同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耶律余睹就是兀颜光,只不过施耐庵给他改了个名字罢了……

耶律余睹敏锐的察觉到柴进短暂的神色异常,故意开口道:“中原最重礼仪,你们二人为何不向大周皇帝行大礼?”

柴进心头轻笑一声,你自己都不想拜,又何必故意拿你手下人出来说事呢。

眼神玩味的看了眼他,对琼妖纳延二人挥手道:“不用了,你家将军拜金国皇帝都拜得不诚心,又何必跑我中原来虚情假意的……”

柴进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再是随意不过,可停在耶律余睹三人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任他城府再深,那眼睛里闪过的一丝慌乱却怎么也没遮拦住。

“您这话是何意?”耶律余睹很快就反应过来,故作疑惑的问道。

可柴进现在已经料定此人降金,真是如历史上一般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思了。

也不回答他,反而问道:“你们大帅让大家来是什么事,还是早些说吧,要打就早些打,不然他那身子骨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此话一出,又是如同炸雷把三个金国大将弄得心头狂跳。

“你……您这话怎么越说越奇怪了。”此时耶律余睹也被柴进吓到了,感觉自己和金国大军都被他看得明明白白。

柴进轻声一笑,一脸无所谓的道:“大家能听懂又何必装糊涂呢,不瞒诸位,我早就在金国内部埋下许多棋子,自然对你们的事情了解一些。”

不等他们开口,接着说道:“完颜宗望派三位来到底有何贵干还是直说吧,大家交情不深,一直闲扯也扯不出感情来。”

耶律余睹第一次感觉到一股压抑,哪怕从前面对不可一世的完颜阿骨打都能游刃有余,可现在却在这个绿林出身的大周皇帝面前差点乱了分寸。

他知道金国内部不可能有柴进的人,可是他又如何知道大帅病重?更是如何知道自己有二心的?

一切的疑问他解释不了,可看柴进的神色像是准备起身走了,立马出声道:“我金国太子愿意扶助你一统中原,只需……”

“只需我像刘豫、张邦昌一般做你金国的儿臣傀儡?”柴进轻笑一声:“回去吧,这种事不用谈。”

耶律余睹见柴进一脸随意的神情,忽然有些动气道:“我金国铁骑无敌于天下,你如此大言不惭,以为能靠着山东数州之地便可逍遥一世么,他大宋的地盘比你大多了都不敢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也太高看自己了。”

柴进冷冷的盯着他的眼睛,淡淡说道:“我大周本就是中原正统,若非我柴家先祖英年早逝,哪里有他宋廷,又哪里会任你契丹霸占我燕云十六州一百六十多年……”

眼神玩味的扫过他们身上的汉服,接着说道:“自古中土大地海纳百川让蛮夷臣服,你们不要以为学到点皮毛就自以为是,回去告诉完颜宗望,要不就早些退军回家养病,要不就领军南下分个高低……”

……

耶律余睹气匆匆的走了,身后一直陪伴的王进、朱武、张清等人直觉得解气之余,心里也有很多疑问。

等金人的影子消失在视线里,张清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帅,您怎么料定金人一直按兵不动,是因为完颜老贼得了重兵?莫非您真安排了兄弟混进了金营啊?”

柴进自然不好同他讲,历史上完颜宗望就是在这一年得了怪病,病死的。虽然如今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可他却也有一定的底气。

“金人十几万人为给刘豫报仇,肯定不可能仅仅让郭药师在沧州晃荡一圈。”柴进边走边说道:“现在他们一直不动肯定是出现了大的变故,而河东路那边打得火热,自然也不会是金国皇帝出了什么事。完颜宗望上次就是带病出征的,想来怕是没好透……”

众人听他说完,皆是赞叹不已。王进问道:“那您觉得金人会退么?”

柴进看向朱武,有些事情他是占了后世人的便宜,拿不准的还得问专业人才。

朱武微微寻思,对柴进躬身道:“属下觉得如果完颜宗望真是病入膏盲,那这西路军必退无疑。可是他们这群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哪怕要退应当也会想办法寻点事情出来。”

“那您觉得他们会出什么幺蛾子?”张清问道。

朱武摇摇头,如今自家大军把所有南下要道都把住了,河北西路过去又是太行山,他们想绕都绕不过去,自己又哪里能猜到那么多。

柴进见状笑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随他吧。”

……

河北两军对峙,影响不了西北的局势。

这可能是宋廷立国以来西北发生的最大的乱斗。

原本被范仲淹、吕惠卿、童贯等人统领西北打得快没有一点翻身可能的党项人,在此时却闹出了天大的动静。

曾经的晋王田虎,借助党项人的收留得以活命,现在又借助金人南下,西北边军几乎精锐尽失的空挡,一路从泾元路柏林堡,连下西北重镇西安州、怀德军。田虎的人马不光保留了他们一向雁过拔毛的“优良传统”,更是在这些年的颠沛流离中,对宋廷产生了更大的恨意。只要占据了城池州府,和党项人一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怀德军的城内,田虎曾经的枢密使钮文忠见士卒已经如疯魔了一般,忍不住跑进中军大帐想好好劝解一番。

他是田虎的心腹,虽然当年田豹领着夏国使臣来邀晋王时也开口劝过,可最后还是跟着一起走上了这条路。但是如今天下大势又给了一个机会,他不能让田虎又这么白白浪费了。

叫上曾经的太尉房学度、国舅邬梨、殿帅张雄等人齐齐去寻田虎。

可等他们一进怀德军府衙,却见田虎正光着全身压在一个女子身上,让房学度等人都是摇头苦叹。

他们清楚田虎的脾气,这种时候哪怕再想劝也只能等着。幸亏没让几个人在门外等太久,就听见里头田虎传来几声畅快的呼喊。

房学度和钮文忠等人进得门来,田虎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赤条条的就往凳子上一坐,像头黑熊一样全身长满了毛。

“诸位兄弟怎么来得那般齐全,可是有何军情?”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由房学度躬身出言道:“大王,咱们不能再这样了。”

田虎皱眉道:“你所指何事?”

“不能再如此荒唐了。”邬犁正色道:“大王您是志在天下的人,为何能如此把精力都放在女人身上?”

田虎看了眼这文武双全的老丈人,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大笑道:“国舅,男人三妻四妾都无妨,耍几个女人又有何不可的?”

房学度见他还没明白,忍不住道:“大王,您忘了咱们当年舍了隆德府舍了一切,跟着您逃进西北荒漠所说的话么?”

田虎本是个猎户,素有武勇也很有义气,只是那习性差了些。

此时见一众跟随自己的心腹都是面露不满,憨笑道:“本王自然没忘。”

一边说着话,一边去拿旁边的衣服穿上。

众人见状也是叹了口气。

等他整理利索了,大家便寻了地方坐下,房学度也正儿八经的劝解道:“如今天下大乱,正是大王顺势而起之时,可是这一路过来虽然是打了几场胜仗,但是这些天却已经没了一点章法,简直比以前在绿林当土匪还要不如……如此下去,咱们迟早还得被赶回去。”

“房太尉所言甚是。”钮文忠道:“咱们投降党项人乃是权宜之计,李世民都向突厥求过和咱们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可是您得奋发图强才行啊,若是宋廷反应过来重新派了大军,难道让手下士卒都软着退去杀敌不成?”

一众心腹大将一会劝一会讲道理,跟田虎说了个把时辰。

终于田虎对众人拱手道:“兄弟们在那西北实在憋坏了,而大家心里也恨透了大宋这些贪官污吏,故而让大家泄泄怒火……我现在就传令各军严加管束,定不会再乱来。”

……

田虎领军东进自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此时西北大乱的消息也早就传遍了天下。而宗泽心中虽气自己皇帝为何把刘光世调往应天府,可现在他没有时间管那么宽。

和杜充商议好之后,宗泽亲自领军到了黄河岸边,命人收拢一切船只后,命王直死守各个渡口。

可由于金人完颜娄室这次是一路打过来,故而也没有那么快。在那驻守了几天之后,黄河对岸开始出现一些往南逃难的难民,开始是零星几个,后来却越聚越多,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其中更有一些拿着兵器穿着甲胄的人。

“宗相公,百姓们不愿意过河。”

一个宗泽派过去接引的将领匆匆跑回来禀报道。

“为何不过来,难道在那等着金人来杀吗?是不是被那些溃兵胁迫?”

那将领摇头道:“那些溃兵很多都是从京畿逃过去的,他们也不愿意回来,他们说要去大名府,去山东……”

宗泽闻言,须发皆张。一张老脸更是气得通红。

“备船,我亲自过去。”

可等宗泽岳飞等人渡过黄河拦在那些百姓前面,百姓们倒是一点都不怕,特别是那些原来的义军还对宗泽拱手行礼。

“你们为何要去投贼?”

宗泽见其中有一个义军小头目甚是面熟,连声呵斥道:“速速随老夫过河,自能护你们安全。”

“宗相公,您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可你做不了主啊。”那义军越说越是激动,哭喊道:“您知道河东路都成什么样了吗?那是我们的家,本想让皇帝领咱们杀回去给乡亲们报仇,可是朝廷哪里派过一兵一卒?乡里女人孩子都拿着锄头去杀贼了,可官兵呢,皇帝呢?”

旁边的义军百姓被他言语所感,很多根本不认识宗泽,此时个个都已经快到崩溃边缘,也没有再惧怕你这几十个小小官兵,指着宗泽鼻子就骂:

“不要和我们说话,再不让开我们就不客气了。”

“你个官老爷哪里懂咱们老百姓的苦啊。”

“你们当官的都是狗东西,太原死了一城人你们不知道吗?那河东的地头上全是去救太原的西军尸体,官府不打金贼就算了,连自己人的尸体都不收,漫山遍野全是白骨啊,你们看见过吗?”

“现在天下只有山东能给咱们报仇,靠你们这群废物,我们河东路的百姓全死光了怕是都看不见一个官兵……”

“别理他,咱们去大名府……去山东……”

一个义军一把将气血上涌的宗泽推开,后面的岳飞和张宪几个连忙护在身旁,可那身后无数百姓根本没人理他们,个个义愤填膺的对着身披甲胄的宗泽等人怒目而视。有些胆大的更是对着他们吐口水。

此时的他们是难民,是满腔恨意的难民,除非你们派大军围剿,他们已经不惧你身上的官服,更不惧你手中刀枪。

岳飞众人把宗泽护到一旁,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百姓沿着黄河北岸直往东去,浩浩荡荡根本看不到头……

“相公……”

岳飞见宗泽一脸死灰,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快要窒息一般,连忙和张宪在他胸口后背不停抚摸。

“陛下啊……”

久久不能言语的宗泽被他们俩顺通了气血,忽然对着京城方向哭喊道:“陛下,陛下啊,河东民心尽失,民心尽失啦……”

忽然啊的一声,身子重重的往后倒去。

……

第364章 百姓逃难京畿路 义军愤怒骂忠… 七月上旬,骄阳似火,幸亏偶尔有凉风吹过,让柴进还不至于觉得烦闷。

距离耶律余睹被自己气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可柴进还在历亭县的县衙内想着原书中兀颜光的细节。但是由于他这脑袋瓜有时候会短路,除了想起来那几个比如贺重保、曲利出清等大将都是武艺出众之外,别的他也不记得了。

想着想着只觉一股困意袭来。

“大帅。”

一声呼喊把迷迷瞪瞪的柴进弄得一激灵,连忙伸个懒腰让王进进来。

“圣上,山东出大事了。”王进一边说,身子一让,现出后面的青草蛇李四来。

李四没等柴进询问,直接躬身将一封书信奉上,一边焦急说道:“陛下,刘光世领着五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进了兴仁府、一路进了单州……”

此时的柴进哪怕再困也已经清醒不已了,忍住心头怒火看完闻焕章的书信,面色一点点变得狠厉。

“金人派使臣进了应天府,你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李四闻言立马跪在地上。

“属下罪该万死……”

柴进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这事情虽然让他有些生气,可也知道诺大的地盘,要是诚心想躲,你再有心怕是也发现不了的,何况他赵构身边自己现在一个能探听消息的人都没有。

“金人好像是从河东经京畿路去的应天府……”

“别解释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柴进挥手让他起来问道:“你来的时候刘光世可曾进咱们地盘?”

“还没有。”李四连忙回道:“三位丞相听得应天府兵马调动的消息,立刻让卢员外和邓大师堵在了南华县北侧,还让呼延将军赶去了济州金乡……”

柴进点点头,起身写了一封书信。

“速速赶回去。”

李四一把接过书信行完礼,转身就出了门。

柴进走到窗前看向北边,一股杀意直冲脑门。

“不能再这么耗着了,传令李懹,让他寻机出兵永静军。”柴进一脸狠厉道:“若是他他完颜宗望病不死,那我就逼他去死!”

……

年近七旬的河北道兵马大元帅、东京留守相公宗泽悠悠的睁开了眼,发现已经在黄河南岸的军帐之中,四周岳飞、王直等人个个一脸关切的神色。

他在不久前和杜充的不停争吵就气到了身子,幸亏一向强健故而没有什么反应。直到这次在黄河边被他一心护佑的百姓辱骂后,直觉得元气大伤。他知道自己不再年轻了。

“相公,您得保重身子啊,黄河岸边一切如常,您尽管安心。”

宗泽感激的看了眼王直,在岳飞的帮助下,有些费力的坐起身子。

“交给你们我放心。”宗泽缓缓说道:“如今天下大乱……”

“父帅……”

帐外一声悲愤的呼喊打乱了宗泽的话语,他很是气恼的瞪了眼自家儿子。

“我没事,你尽管在汴梁城里待着。”

他以为宗颖是知道了自己昏倒才过来的,可等宗颖脸色悲苦的走到近前,他不禁心头狂跳。

“京城出了何事?”

宗颖也是聪明人,一见自己父亲脸色苍白,就知道身体出了状况,把要说的话又强忍住了。

宗泽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更是急切。

“快说。”

可这奋力一吼,直让他感觉全身发虚。

宗颖见状也不敢再瞒,蹲下身子小心说道:“中书省参知政事李纲被贬去岭南了……”

“为何?他才回朝两个月啊!”宗泽闻言一脸震惊,让他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如死灰般可怖。

宗颖看着父亲的脸色不敢再说,忽然跪在地上不停磕起头来。

“快说,快说……”

“父亲。”宗颖大喊一声。

“皇帝和金人结盟了,刘光世突然出现的人马,就是为了和金人一起征剿山东,他们早就有这打算了啊,唯独瞒着您……”

说着说着,宗颖已经泪流满面。只有他清楚自己父亲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样,可他又不敢不说。

宗泽愣住了,只有瞪着眼睛和颤抖的身体让大家知道他还活着。

忽然,只听“噗”的一声,宗泽一口心血结结实实喷在面前的宗颖身上。

“父亲……”

“宗相公……”

帐中王直、岳飞等人个个着急万分,有的出去唤郎中,有的给他抚顺后背。可宗泽仍旧愣在那里,好像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张口。

终于,在愣了几瞬之后,宗泽又一次倒了下去。

……

宗泽做了一个梦!

他的梦里出现了很多人,先是点他为进士、让他可以一展抱负的皇帝赵佶,然后是害他丢官至仕的蔡京、童贯、王黼、高俅等奸贼……

接着好像回到了莱州一个小酒馆,遇见了一个胡子也已经白了的儒生。宗泽记得这个人,记得他对自己说:天下永远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他留在山东只是想为百姓多做一点事,让他们过得好一点……

渐渐的,那个儒生不见了。

出现了一个丰神俊逸一脸和善的男子,他见到这个人心头开始就有一股恨、一股疼痛,可不知道为什么,这股疼痛在慢慢消失。

最后他的梦中出现了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有双清澈的眼睛,好像可以让自己毫不犹豫去相信。

这个年轻人说:他会重振朝纲,匡扶天下……

可是这个侃侃而谈的年轻人,忽然间和一群手拿长刀的人坐在一起,那些人宗泽也认识,他们坏这年轻人宗庙社稷、屠杀他臣民百姓、把他父兄姊妹全部抓去虐待凌辱的仇人……可现在他们居然坐在一起喝酒、一起高谈阔论。

“啊!”

昏迷的宗泽忽然大吼一声,原本油尽灯枯的身子居然直直坐了起来。

“父亲……”

“宗相公。”

身旁围满了人,宗泽迷茫的扫视了众人一眼,忽然笑了。

这种笑好像看透了世间所有的东西,也好像是对自己人生的讽刺。

“宗颖和鹏举留下,给我准备笔墨。”

宗泽费力的说完,身子已经重重的趴在了床上。

宗颖连忙挥手让王直等将领出去,岳飞也把书案搬到一旁,手在磨墨,可那眼中早就满是泪水。

“父亲,您是要劝陛下吗?我替您写。”

宗泽用尽力气伸出手接过岳飞递过来的笔,又对着儿子微微摇了下头。

他喘着粗气,费力的在纸上写下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父亲,您这是……”宗颖又惊又气的询问道。

可宗泽没有看他,而是望向一旁的岳鹏举。

“我在山东梁山有一个故人……这个故人曾经答应了我一件事……你替我把这信交给他,请他莫要怪我……”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可听在岳飞和宗颖耳中却如同霹雳。

终于,这个执着、正直甚至有些偏执的老人好像了却了一桩大事一般,永远闭上了眼睛。

“父亲……”

一声凄厉的哭喊在中军大帐响起,帐外的人全都冲了进来。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整个大营所有人,尽皆对这位死去的老人重重叩首,仰天哭泣。

第365章 赵皇帝与北结盟 宗汝霖泪洒黄… 宗泽曾经给赵构上书二十多次,希望他能还都开封、或者派兵北进黄河,可是一直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但是这次他的死在黄河岸边讣告一发出,应天府立刻派了秦桧等一众大臣赶来了汴梁,替皇帝呜呼哀哉了半天后,追封宗泽为观文殿学士、武议大夫,谥号“忠简”。

当宗泽的灵柩出现在宣化门,早就满城缟素的汴梁更是哭嚎震天,数十万百姓跪在街头两侧,年纪大的手系白纱,年纪小的披麻戴孝为宗泽哭灵……

百姓,普普通通的百姓。他们或许没有对抗官府的勇气,可是他们知道谁对自己好,谁值得自己爱戴。

东京城破他们哭了,那是对家人的担忧和对未来的恐惧。

芒砀山宋江等人冲进内城尽数生死时他们哭了,那是对绿林出身的草莽忠义发自内心的尊敬。可是张邦昌不准祭拜,他们只能默默的在心里为宋江、樊瑞等人点上几柱香,烧上几搓纸……

而现在的宗泽,是他们这几年里遇见的最多的大宋官员,可是却在此时此刻被自己的皇帝活活气死,他们的哭喊是对宗泽离世悲伤,可又何尝不是对这个软弱朝廷的一种愤怒!

……

宗颖接过皇帝的圣旨便回了父亲的灵堂,本就有些老态的他,现在更是一脸疲惫模样。

刚才赵构下旨,让他派人将老父亲的灵柩送回江南老家安葬,而他宗颖还需为国效力,做上这东京留守衙门通判的高官。

他是宗泽的儿子,从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受尽熏陶,自己最是了解宗泽,也最明白父亲临终前所说所做意味着什么。

那是对自己的一种否定,也是对应天府那位皇帝的一种恨。

“鹏举,现在就走吧,我父亲既然让你去送信,你应该懂他的意思。”宗颖轻叹一声:“为关下百姓去拼出个安稳来。”

岳飞红着眼眶犹豫一阵后,对着宗颖跪拜道:“属下有事一直瞒着相公……大周皇帝柴进是多年前便结识的义兄,我……”

宗颖开始眉头一皱后,却很快又舒展开来。

苦笑道:“难怪我父亲那般看重于你,因为你们是一样的人啊,都喜欢不到黄河心不死,不到最后看不开……”

拍拍岳飞的肩膀,就像对自己的晚辈子侄一般。

“你应该猜到了我父亲所言的那位山东故人就是柴进。”宗颖苦笑道:“其实也算不得故人,反而是当年父亲曾去暗杀于他,却被人家好吃好喝的留下住了几天罢了……你尽管去吧。”

岳飞自然不清楚宗泽曾经上过梁山的事,此时听来虽有惊讶可却都已经不重要了。

“小宗相公为何不愿一起去,想来您就算去了,老相公也不会……”

宗颖明白他的意思,摇头道:“人的年纪越大,也就越没有多少可以选择的余地。虽然如今金人停止南下,可我若是走了,京畿路这上百万黎民怎么办,全交给杜充么?父亲当时让你去而不是让我,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岳飞看着眼前这个东京通判,如同又看到了宗泽。只不过他比宗泽看得更清楚,更透彻。

对着宗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又诚恳的道了一句:“相公保重!”

站起身来收起泪容,迈步而去。

等把不明就里的王贵、张宪一路领出汴梁城,王贵终于忍不住问道:“咱们这接着去岸边驻守么?”

岳飞一甩马鞭,沉声道:“回家!”

身下战马好像明白岳飞的心意,扬起四蹄飞奔而去。而身后的张宪、王贵愣了一下后,皆是喜形于色,不禁大叫起来。

“回家,回家啦!”

……

三兄弟三人三骑一路向东,再由北渡过黄河。因为天下已经传遍大周皇帝柴进,正亲领大军与金人在恩州鏖战,可等他们出现在武城后便被士卒给拦了下来。

士卒自然不认识岳飞,先派人层层上报,幸亏领军大将袁朗曾经在山寨见过他,便派人送岳飞三人进了厉城。

柴进听说岳飞过来也是大喜过望,可等他看见三人手臂上一直没扯去的白纱便猜到了什么。

“小人岳飞、携兄弟王贵、张宪拜见大周皇帝陛下。”

柴进还没开口,岳飞三人便率先行了个大礼。

“这是宗相公托我给您的书信。”

柴进有些惊讶宗泽为何会写信给自己,连忙一手接过。

可等他打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就写了八个字:望您护佑天下苍生!

柴进忽得心头一痛,能够让这位老人在弥留之际还想起自己,并写下这几个字,当时他的心境可能无比的难受与痛苦吧。

把书信整整齐齐的叠好收在胸口,感觉多了一股成就感,也多了一股莫大的压力。

心头轻叹:原本轨迹中宗泽便是三呼过河而死,想必也如现在一般是被赵构的无能与软弱,活活气死的吧。

而我柴进何德何能,可以让您这位名垂千古的人,如此看重!

一转头才看见岳飞三人还跪在前面,连忙扶他们起来。

“还走吗?”

岳飞看着柴进平淡如水,还如从前一般和善的笑容心头只觉满是愧疚。

“再也不走了。”

虽然没有什么誓言,可柴进知道岳飞不会说很多好听的话,他这几个字已经代表了一切。

看着他满是泪花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王贵、张宪一脸的激动神色,心头是开心又感动。

“好啊,我可真担心你小子脑子还转不过来呢。”

旁边的王进忍住上前用力的拍在岳飞肩头,大笑道:“可曾回去见过家人,他们应当现在已经撤到濮州去了。”

岳飞忙躬身道:“还没有,宗相公……”

柴进明白他意思,挥手打断道:“他老人家的话我会记住的,现在你们三先回山东陪陪父母妻儿吧,等我回济州再做安排。”

“属下愿在军前效命……”岳飞三人连忙请命道。

柴进微微一笑。

“好吧,给你们安排点事情干。”

对外头唤道:“牛皋!”

话音刚落,门外现出一个手握双锏的黑大汉。

柴进回身走到书案旁给闻焕章几个写了封书信递给牛皋。

“你们四个一起先回梁山,三位相公自会安排。”

四人都愣了一下后立刻躬身道:“属下领命。”

……

等四个人齐刷刷的跑回梁山,由于吴用已经赶往了兴仁府,只有闻焕章和乔冽在值守。

乔冽以前见过岳鹏举,与他客套几下后便和闻焕章一道打开柴进的书信。

二人相视一笑,闻焕章开口道:“圣上已经对你们做了安排,岳鹏举、牛皋、王贵、张宪听令!”

四人单膝一跪,沉声道:“属下在。”

“命你们四人回家探望父母,十天之后赴青州、淄州、莱州、沂州招募士卒三万,岳鹏举为主将,其余三人为副将……朝廷会行文各州各县,并派青州守将杜迁协助于你们……部队招募好后驻扎于青州临朐,望早日成军莫负圣恩……”

四人听完脑子嗡的一下,哪怕岳飞再是有城府,现在也突然闪出一些慌乱。而牛皋心里更是大喊:“俺这是连升几级啊?”

“圣上一直对你赞赏有加,此次让你四人组建新军那更是破格提拔,望大家努力,莫要辜负了圣上的期望与厚待!”

岳飞四人反应过来,直呼:“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

四个人直到出了水泊,已经换上了将领的精良甲胄,更显威武雄壮。但是那种兴奋还是让脑袋有些发懵,感觉云里雾里,直如做梦一般。

“鹏举啊鹏举,你说咱们绕这么大个圈子干嘛?”王贵忽然激动的喊道:“不不不,将军,岳将军……”

旁边张宪一直不停的抚摸身上的甲胄,这可比以前自己那精良太多太多,现在听王贵又在激动,连忙道:“你现在也是王将军了。”

旁边就自己四人,岳飞也不想破坏这喜悦的气氛,现在就算是他自己,也差点被幸福冲击得有些发懵。

四人行了两里地,岳飞停下马对牛皋道:“您的家小在郓城,咱们就暂且别过了,七月二十号咱们在中都县会合……”

“好,中都县见。”牛皋虽然还不清楚这年轻人到底有何本事,可他倒是没来由的一种亲切感,何况人家现在还是顶头上司。

对三人拱拱手,打马往郓城家中而去,现在满脑子都是在父母亲戚面前显摆的场景。

岳飞三人别了牛皋就快马加鞭赶去濮州,虽然比郓城要远一些,可是却也挨着济州,三人归心似箭很快便进了濮州城。

刘光世的大军被卢俊义和杨志挡在兴仁府,而濮州地界的百姓好像对山东的人马极有信心,根本没有一点大战将至的感觉。除了官府在组织百姓往南搬运粮草,其余的妇孺该下地的下地,该种田的种田。一切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三人边走边感叹,慢慢到了濮州城外。

那守城官兵见三人模样雄伟,而且那甲胄鲜亮连忙询问,等岳飞客气的拿出自己的腰牌,那士卒不觉惊了一下,对三人行完礼,忍不住还偷偷打量着这个年轻人,而心头不停惊叹道:“我的乖乖啊,啥时候冒出个这么面生的大将军来了。”

在梁山时乔冽便已经告诉他们,岳翻临时在濮州州衙内帮忙,可还没等他们走到衙门,张宪便对着前面人群中一指:“岳翻……”

那个年轻官员茫然的回头,忽然惊喜过望的飞奔而来。

“兄长。”岳翻一把抱住岳飞,激动得差点流下泪来。

岳飞从军前他在四处游学,如今更是好几年没见了。

岳飞见旁边的百姓皆往自己看来,连忙打趣道:“岳相公,可莫要失了体统。”

岳翻倒是一点不在意,对四周百姓客气的拱拱手,然后与王贵二人见礼,他们本也是熟识的,而张宪更是一直挂念着岳家以前那个小丫鬟。

“那个那个……没嫁人吧!”

岳翻笑道:“你若再不回来,可就真的留不住了。”

忽然看向三人的甲胄,惊喜道:“兄长可是已经……”

王贵明白他的意思,一脸骄傲的道:“大周皇帝陛下已经封了咱们做大将军,手底下足足好几万人呢……”

岳翻闻言脑袋也是嗡的一下,他能在这城中见到甲胄鲜亮的岳飞,又加上他和柴进的关系自然猜到他已经投降了大周,却没想到居然有此待遇。

一边领着三人往家走,一边恭喜道:“三位兄长真是光宗耀祖了……”

……

岳翻在濮州并没有院子,以前在南华县本是为了安置百姓临时被山东给占了,后来由于宋军来犯,他又是一个官员,所以州衙给他安排了一个小院,平时他也在城里帮帮忙,等退了刘光世,如果南华县不占的话,他可能得调往别处。

等岳翻领着三人进了院门,里面挤着十几口子都在那忙碌。

“母亲,您看谁回来了?”

“母亲。”

“爹、娘!”

岳翻的话音刚落,岳飞和王贵已经忍不住冲到前面,对着各自的长辈哭喊跪拜起来。

常言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可孩子们何尝不也是挂念父母的。两个人的哭泣声惹得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感慨不已。

岳母还是颇有城府,抹了抹眼泪就把岳飞扶了起来。

看着愈发成熟的儿子,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手往旁边一指。

“去看看你老婆孩子吧。”

……

这天这个小院子格外的热闹,岳翻去买了很多酒肉回来为三位接风,也为他们领了军职贺喜。

可说得多了自然也就会聊到相州老家,每个人都不禁有些伤感起来。

虽说家人在哪哪里便有家,可是那生活了半辈子的故土,又哪里是能舍就舍的。

王贵的老父亲喝了点酒,气愤的对众人道:“那大宋皇帝真不是个东西,金人把他爹都抓了,居然还能和别人搅和在一起,现在更是要出兵祸害咱们山东,真不晓得是怎么没脸没皮……”

旁边一个赶来的恭贺的乡亲也点头道:“说得对。”

然后一脸羡慕的看向岳飞哥三道:“早些打回相州去,那样咱们就能安心回家种地养老了。”

第366章 刘光世领军北犯 岳鹏举效命山… 兴仁府南华县,以前为了安置百姓,梁山大军占了一段时间。

而现在刘光世亲自领着三万大军杀气腾腾的进了兴仁府,就被吴用领着数万大军堵在了南华县外。

刘光世的人马是他从西北带过来的,看着好像甲胄齐全,可其实大多都是临时招募,还有他灭了西北张迪那一伙土匪后投降的。别人或许不清楚,可刘光世自己再是明白不过。

几年前他和自己父亲刘延庆领兵去夺回燕云,可由于他贻误战机害的十万大军被打得溃败,当时他是被贬了官的。

可是人家就是有这个命,西北大将凋零又匪患四起,他剿灭几伙土匪后不仅官复原职,还受到现在大宋皇帝赵构的赏识,把他调进应天府,做上了侍卫马军都虞候,引为心腹。

一南一北两支大军已经对峙了很久,刘光世不敢北进,而吴用是懒得动,反正在你兴仁府地盘,耗死的是你大宋的子民,他只要拦着刘光世不让他冲进濮州,其他一切都不在乎。

“吴相公,这刘光世好歹也是个从军多年的大将,为何感觉却虚有其名呢,连交战的勇气都没有。”

吴用笑着对危招德点头笑道:“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他们肯定是打着算盘想让圣上退军,然后金人骑兵在后追杀……”

“哈哈哈哈。”杨志笑道:“可他们却没想到咱们圣上根本一点都不怕他刘光世,金人哪里有追杀的机会。”

危招德闻言大笑几声,点头道:“他们以为咱们圣上和他赵官家一般呢。”

如今除了卢俊义一支兵马是从济州调来,其余如平南军邓元觉、还有杨志所部人马本就是驻扎在濮州,大家不仅对地理情形了如指掌,而且后勤保障也轻车熟路。靠着临濮县里存放的粮草,就足够让大家再耗上一阵子,所以就更不急了。

“也不晓得恩州怎么样了,一直也没个军报传回来。”杨志小声道。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邓元觉爽朗笑道:“其实洒家真想冲过去杀他一阵,这刘光世当年可没少在我江南作孽。”

“报,恩州有圣令传来。”

帐外现出一员大将,是在后军驻扎的小养由基庞万春。

吴用连忙接过一看,不禁对着邓元觉笑道:“大师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刚刚话尤在耳,圣命便来了。”

众人都听出了吴用话中之意,个个一脸喜色的起身道:“圣上让咱们出兵了?”

吴用点头道:“圣上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不光让咱们打败刘光世,还要把赵皇帝赶出应天府……”

邓元觉兴奋道:“我平南军愿为先锋。”

吴用点头笑道:“好,先下战书看他敢不敢决战。”

过不多时,一匹快马往南下战书,一匹快马飞奔回济州。

……

三天之后,在南华县南北对峙良久的两军齐齐死兵。

不是刘光世想决战,而是不能不动了。

就在吴用的战书下达的前一天,皇帝赵构的圣旨便已经进了军营,金国派人来说山东不乱柴进不会回师,必须得闹出点响动来。再加上几员将领都想为国建功,拿这伙贼寇开刀,他刘光世自然不好阻拦。

等刘光世领着两万人马先行抵达南华县东南方向,便见对面不紧不慢的出现了一支人马,旗帜上绣着两个大字:“平南!”

旁边一个心腹将领名唤史康民,原本是应天府的将官,家境富裕送了刘光世很多银钱现在倒是混得越发滋润。

应天府离山东不远,知道的消息也多些。在旁小心解释道:“这伙反贼是以前方腊的余党,后来降了柴进取了这么个名号……”

刘光世见对方人马也不多,轻蔑一笑,缓缓说道:“口气倒是不小,我倒要看看是平南,还是去和方腊做伴。”

史康民恭维道:“看旗帜顶多也就一万多人,当年将军能灭他方腊,今日自然可以一战尽全功。”

二人一顿吹捧,可把后面跟着的两个将领冷得够呛。

过不多时,两军射下阵脚不久,对面阵中现出一个手提长枪,鞍挂雕弓的汉子来。

史康民见状说道:“贼子兵少,咱们无需斗将,将军可下令直接冲杀过去……”

刘光世摇头道:“将军没去过江南,不晓得这群江南贼子越到绝境,越会喊出什么鬼弥勒佛的口号,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还是先除他几个将领让堕其勇气。”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人喊道:“我去。”

“好好好,等拿了他本将给你韩世忠请功。”

请战之人正是泼韩五,他一见对面那人就想起当年在昱阾关射自己的那一箭,他还记得那上面刻着一个庞字。而他这次倒是觉得刘光世说得有几分道理,毕竟方腊这伙信假菩萨的贼子,曾经可是给大军弄出很多麻烦来。

韩世忠一提长枪打马出阵,隔着老远便吼道:“姓庞的,老爷今天特意来报你那一箭之仇。”

庞万春根本想不起来这人,心中虽然有些疑惑,可也懒得计较,双腿一夹马腹冲着韩世忠就去。

可等二人一交上手,庞万春不禁心头大骇,对方每一枪都直冲自己要害,而且力大无穷,刚刚接了几个回合就有些吃力起来。心中很想避开空挡,可韩世忠知道他箭术了得,哪里会给这机会,两马交错根本就不退开。

平南军阵中邓元觉早就觉察不对劲,虽然庞万春的武艺大多就是在弓弩上,可就这么几个回合就只有招架之力还是有些意外的。

身后一个大将见邓元觉看来,立刻大吼一声舞起劈风长刀便冲出阵去。

“小崽子,跟你爷爷来玩。”来将正是南离大将石宝,江南第一人来疯!

韩世忠见这大汉来势汹汹稍微一分神,便被庞万春挡开空挡逃了,几年的仇好不容易能报却被石宝打搅,心中更是火大,调转枪头就往石宝攻去。

刀重如雷,枪快如电。

两杆兵器陡一交手,场中便传出阵阵火光,韩世忠和石宝二人心头皆是暗骂一声好个贼子后,不带一点犹豫的调转马头,又往对方冲去。

两人皆是武艺非凡之辈,刀去枪来马蹄飞溅,直在场中斗得五十余合仍然未分胜负。

刘光世身后的一员将领和韩世忠交过手,知道他的武艺,现在见他一时那不下拿贼将,连忙对着刘光世耳语请战。

待得了应允,提起手中方天画戟就要去夹攻石宝。

厉天闰见状正要出阵,可邓元觉早就手痒得紧,命他留守阵中,自己提起禅杖就去相助。

“好你个花和尚,王德爷爷先拿了你。”

那将领一见邓元觉以为他是花和尚鲁智深,却不想邓元觉怒骂道:“洒家是你祖宗。”

他和鲁智深一个性子,嫉恶如仇看似鲁莽可却心思缜密,从这王德出阵便瞧出武艺不弱,打起精神禅杖劈头盖脸的就往他战马砍去。

“你个死和尚。”

王德没想到他一见面连人看都不看就要砍自己战马,心头暗骂一声,连忙画戟一横拦住,只听铛的一声,王德的双手被震得虎口直颤。

这一下把王德心里那点小瞧心思全给打没了,知道这大和尚不是庸手,立马打起精神。他的武艺本不弱,可是起初那点自信让他放松了一些,此时邓元觉的禅杖如狂风骤雨,让王德一时左支右绌忙得不可开交。

邓元觉见他虽然慌乱,可一直拿他不下,心中也是起了赞赏之心。但是这战争之上不是江湖比斗,再是爱才,也得先保证自己活下去。

四将四马在这两军阵中来回交错,马蹄飞溅,可谁都一时拿不下谁来。

史康民知道这韩世忠和王德虽然一直不受刘光世待见,可那个人武艺却是军中最好的,此时居然一直没拿下两个贼将,心中也方是信了江南贼寇不好轻取之言。

正在这时,对方阵中历天佑见石宝鏖战一百多合,居然开始落了下风,没和自己兄长请命便提起长刀要去帮忙。

韩世忠武艺好过石宝,可也没强那么多啊。此时历天佑加入战团,可自己后面居然没一个人来帮忙,心头不禁大骂起来。

苦苦支撑二十回合就有些招架不住,正要退走,可不想刘光世的中军忽然之间出现一阵骚乱后,那杆帅旗已经消开始急急往后退去……

“狗日的刘跑跑……”

韩世忠和王德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可他们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奋力架开石宝和邓元觉的兵器调头就跑。而此时厉天闰更是已经领着大军冲了过来。

大军追出几里地,由于对方人马太多而自己也没多少骑兵,倒是并未占到太多便宜,干看着刘光世进了自己的营寨。

石宝一脸激动的问道:“你们说圣上怎么就断定这个刘光世只要知道金乡朱胜非兵败,他肯定会不管不顾逃跑的?”

邓元觉大笑道:“人家可不是逃跑,而是回营。”

原本以为还要死扛半日,等呼延灼领军回援的平南军,居然就在此地耗了大半天,这让大家疑惑之余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三天前,吴用收到柴进书信,立刻领着杨志、卢俊义所部人马赶到济州金乡与呼延灼、秦明汇合,一面让邓元觉的平南军在此地拖住刘光世,一面传令水军在广济河上广设浮桥。

让吴用没想到的是朱胜非的大营根本就是一打就破,他那临时招募的两万新兵,在霹雳火秦明和玉麒麟卢俊义仅仅一轮冲锋后,朱胜非自己便偷偷从后军跑回了应天府。这也让呼延灼的骑兵早了一天过了五丈河。而那个跟朱胜非一样没胆子的刘光世听得呼延灼领着上万骑兵来了,哪里还敢停留在外面,丢下韩世忠和王德,自己先猫进了营寨里。

“可惜了那两员虎将,跟着这样没卵子的皇帝跟主将,真是倒血霉了。”

众人听石宝说完皆是一阵大笑。

忽然,震天的马蹄声在东南方响起,大家连忙回头看去,只见尘土在远处漫天飞舞,而那万马奔腾的声势几欲让人窒息。

“这也幸亏是刘光世跑得快,若是再慢点,不得被呼延将军这连环马给踏碎了……”

等呼延灼一身风尘的与邓元觉见了面,一脸懊恼的道:“这家伙居然如此干脆,咱们除了过浮桥的时候慢了一点,可是一路都没带停歇的。”

大家都清楚这营寨骑兵冲不进,而自己步卒太少也拿他没办法。可是如今呼延灼还是慢了一拍,自然只能命人回报吴用,再寻机会。

“那边怎么样了?”石宝询问道。

“大军不为占据城池,也不担心他单州城里的守军出来,如今直接南下,秦将军领着各军的那几千骑兵,只怕快到单州边界了……”

众人闻言,惊喜之余都不禁有些可惜。

大军广造声势,那刘光世说不定就得被逼回军,可兴仁府毕竟是宋廷地盘,粮草供暂且不说,水军也不能随意去那边架设浮桥。哪怕有这上万骑兵,却也一时半会拿他没办法。

刘光世躲进了乌龟壳,可北边永静军也打了起来。

第367章 呼延灼南北奔袭 智多星兵进单… 京畿路和濮州之间,就隔着一个兴仁府。而应天府和济州之间,隔着的只有单州。

虽说志在天下,可现在还没有整个天下。所以这两个地方的平原,是柴进故意留着的战争缓冲区。要打就在你的地盘打,坏是坏的你宋廷的土地,烧也是烧的你宋廷的粮食。

若是两个地方的百姓逃进山东,柴进欢迎之至,可是却不能看着你们给赵构纳粮,最后招兵买马来打自己。

可是这次金人与赵构忽然的结盟,让柴进和一众心腹皆是倍感意外,因为汴梁刚破不久,按道理要演你也得演一段时间免得遭人诟病,却不晓得金人给了他们什么承诺,让赵构起了这狠心。

原本想等完颜宗望病死金兵自退,现在却只能自己破局。

唯一让柴进庆幸的是完颜宗翰和完颜娄室没有打进怀州绕过太行山,不然若是他们沿着黄河从西往东再进攻磁州,那柴进真得被他们三个给扼杀在摇篮里。

永静军内,李懹亲领两万大军一路追着郭药师到了东光城外。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诺大一座城池谁也不敢进去,特别是郭药师。李懹不是来守城的,他是奉了柴进之令,要让完颜宗望知道哪怕山东打烂了,我也不会退军给你机会追杀我。而郭药师是担心这城中百姓使绊子。

其实郭药师心里是想劝完颜宗望退军的,可不知道耶律余睹吃了什么药,一定要把柴进拖在此地。所以大家都在这僵持一个多月了,还没个结果。

“将军,我怎么感觉这郭药师一直不敢和咱们打?若非后面漳河堵住了,他担心一时半会冲不过去,不然得跑到冀州去。”滕戣疑惑问道。

“他不是不敢,而是不想。”李懹笑道:“他本就是个辽国降将,而且中间还降了宋廷一次,能够受人重视一是靠自己脑子,最主要的还是他手下这支常胜军。若是都拼没了,他在金国的日子怕是也就不好过了。”

滕戣武艺虽好,可想不了那么多。

闻言轻笑道:“看来官不能做得太大,这官越大顾虑也就越多,最后胆子都没了。”

旁边文仲容点头打趣道:“兄弟所言在理,前几日我就几千人,他居然见到我就跑,搞得咱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众人扯几句闲,李懹问道:“卫鹤押运粮草的到哪里了?”

“已经驻扎在临井镇。”

李懹闻言也放下心来,这出兵追敌最担心的就是粮草供应不上,如今回来了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现在怎么办?又这么耗下去?”文仲容问道。

“不然还能怎么办。”李懹无奈道:“人马和咱们相当,这营寨扎得又极为规矩结实,若是硬冲怕是难了。”

忽然意味深长的对众人笑笑。

“我猜过不了几天,应当就会有动静了。”

第二日一早,李懹便亲自出营寻个小山坡去观望,谁也不清楚他在看什么。

连续去了几天后,忽然匆匆跑回营寨传令各军集结攻击“常胜军”营寨。

霎时间,战鼓声声号角齐鸣。前有文仲容、邓飞领着两万多步卒,后有滕戣、酆美、吕方各领骑兵在侧跟随。

三通鼓罢,邓飞便已经领着人马跑到了近前,却见营寨中的箭矢如雨点般射了出来。后面的酆美、滕戣大惊之余,立刻调转马头绕开绵延数里的营寨往漳河岸边冲去。因为他们都看到了营寨的情况,虽然还有士卒集结防御,却肯定不是三四万人的模样。

酆美的路途较近,等他绕到漳河边,就见那河对岸有无数的士卒正自奔逃,而河中央更有很多浮桥隐蔽搭建在营寨之后。这些探马探不到,远处也看不到,只能走到近前才能一览无余。

酆美知道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一马当先冲过浮桥,领着所部骑兵就往郭药师的人马追去。

金人骑兵虽多,可却不能都是骑兵,而既然要撤走,留在最后的肯定都是步卒,自古皆然。

酆美的三千骑兵很快便冲过浮桥,尽管有常胜军将领匆匆集结列阵,可却永远赶不上四条马腿,酆美的大杆刀如狂风飞卷,领着手下骑兵如入无人之境,马蹄过处尸横遍地血染黄沙。可当他正杀得兴起时,远处却有数千骑兵正赶来回援。

“列阵!”

酆美大吼一声,舍了那被屠杀了一遍的步卒,喝令手下重新聚在一起。

骑兵只能往前,不可后退!

回身看了眼还没过河的吕方、滕戣,知道不能让他们堵住漳河浮桥,直接下令道:“杀啊。”

所有士卒随着将领大吼一声,扬尘而去。

将是兵的胆,主将酆美一往无前,士卒便会悍不畏死。

两股洪流狠狠的撞在一起,虽然有些被金人的弓矢所射中,可还是阻止不了那奔腾的马蹄。

此时的酆美右胸也中了一箭,幸亏甲胄厚实并未伤及过重。可这一箭也让他冒出天大的火气。长刀过处便是一阵血雨,放肆收割着怨军士卒的性命。

骑兵对冲,只有一往无前。等酆美领着士卒调转马头,心中不禁也是一阵疼痛。三千士卒最少去了三四百人。

“杀啊。”

酆美又是一声大喝,心疼归心疼,但不是这个时候。

只剩下两千多骑的大周马军再一次冲向了比自己多了一倍的怨军。

战马嘶鸣,血洒长空。

飞龙大将酆美所部骑兵又一次杀了个来回,他的身侧只剩下了一千多骑。终于,小温侯吕方结好了阵势,滕戣也领着人马从几百步外冲了过来。

“给兄弟们报仇,杀啊!”

人的胆是在血水中浸泡,是在疼痛中磨砺出来的,此时酆美所部的一千多士卒早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冲一次是冲,何惧再来一回。

可常胜军见到对方骑兵大部分已经渡河,哪里还敢恋战,调转马头就往西跑。

三支大周骑兵死追在他们后面,此时哪怕大伙骑射不如对方,却也能从容拉弓放箭了,一支支箭矢从酆美头领飞过,有的落空,有的射中马身,有的射中士卒……骑兵再强,可等你不敢直面交锋时,那也只不过是跑得快些的废物罢了……

酆美、吕方、滕戣最终聚到一起,直追出二十多里方才回返。

而那常胜军营寨此时也被文仲容和邓飞攻破,等李懹飞马奔进辕门时,里面除了死的,还有四千多人正跪在地上请降。

“你们主帅何时开始偷偷撤军的?”

李懹大声对着一个将领问道。

“两天前的晚上他就过了漳河。”

“咱们要不要追过去?”文仲容问道。

李懹微微摇头:“此时他的先锋营,怕是已经在阜城外边扎好营寨了。”

第368章 柴进找金人拼命 难民赴北京求… 李懹命辅兵和百姓帮忙收拢战士士卒尸体,撤去“常胜军”的营寨,全军都过了漳河驻扎下来。

吕方迫不及待的去询问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将军是如何猜到郭药师已经偷偷退兵的,却唤来李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旁边的酆美一边让郎中给自己处理着伤口,一边说道:“兄弟没见那“常胜军”的几处营寨都没多少粮食了么?”

吕方皱眉道:“可是咱们的探马若是跑得近点,便被金人驱赶,如何能看出来的?”

“这永静军不光地盘小得可怜,更是个军州,境内除了东光城,也就西边数十里之外的一个小小的阜城。”李懹解释道:“他们金人一直都是靠沿途劫掠进行补给,根本不像咱们有辅兵、后勤营的兄弟帮忙组织百姓。可这段时间被咱们赶到这漳河岸边,哪怕想抢也没地方抢了,故而我猜测他们也就在几天内会逃……”

“那您今天又是如何断定金贼已经悄悄开始退军了?”滕戣问道:“您站那小山坡也看不真切呀?”

李懹闻言有些汗颜的道:“古人常有根据对方所建灶台数量而猜测地方人数之法,而我虽然看不到灶台数量,但是那寨中所起烟雾却能替他回答。营寨中少个一两千人或许没什么区别,可是若是少了一两万人,那却是能清楚感觉出来的……”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心中赞赏之余见他还似乎还有些不高兴,滕戣不禁笑道:“将军莫要气恼,若是换成我,里面所有的人都跑光了,怕也是不知道的……”

“滕戣兄弟所言甚是。”酆美道:“如今咱们去了郭药师七千多人,想来完颜老贼也已经明白咱的决心了……”

李懹对众人点点头,问酆美道:“将军伤势有无大碍?”

“无事,再追他三百里又何妨。”

滕戣见他那模样,早不是当年拖着高俅在那密林逃命的飞龙大将了,不禁打趣道:“兄弟可还记得咱们当年在那密林里,第一次交手的情形?”

酆美愣了下声,忽然爽朗的大笑道:“还要多亏滕家兄弟当年拦住我,不然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

永静军的消息很快传进了恩州柴进的大营,虽然未伤及“常胜军”的根骨,可也让大家都欣喜过望。

柴进这次要的不是歼敌多少,而是要让完颜宗望这死东西退军。这倒不是柴进怕了他,而是由于这几个月来的战乱,河北两路的无数百姓尽数南逃。特别是根据这几天大名府送来的消息,河东路的百姓还有少许义军、居然不远千里的沿着黄河进了磁州、大名府等地。

难民、难民,安置好了是自己辖内忠厚的百姓,可若是没有安置好,那便会变成祸害整个山东的流民大军。

所以柴进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这附近几个州府的秋粮都将颗粒无收,自己面对的难题也将越来越大。

与朱武商议过后,几份军令往各军加急发去。

数天之后,鲁智深和杜嶨领着“忠武军”、“忠勇军”北出经城镇,李懹领着济南驻军直驱阜城,李助和史文恭、卞祥领三万人马沿着黄河故道奔沧州,柴进亲领护卫军和张清所部人马出恩州厉亭县。

各地的探马飞报让奄奄一息的完颜宗望一下慌了手脚,再加上郭药师的回军,让他明白柴进这完全就是要找自己拼命了。

金人不怕打,可如今主帅病重让各军军令不明,一些金人大将齐齐恳求暂且退兵。正当完颜宗望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鲁智深和杜嶨已经把耶律余睹手下大将乌利可安,赶出了冀州南宫县,终于完颜宗望含恨退军,以待秋后再战……

金人的退却让柴进和大周各军将领没有多少高兴和兴奋,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若非完颜宗望这贼子得了重兵,让他们一直不敢全军南下,这仗已经打到大名府境内了。

这次的退却,也将预示着下次来得更加猛烈。

而柴进心里却是暗暗寻思:若是完颜宗望这次病死,那个所谓的金兀术是不是就该出来了?

……

柴进为了境内的安稳吓走了完颜宗望和耶律余睹,而现在大名府和磁州境内已经乱成了一窝粥。

尽管陈文昭对于这难民安置有了一些心得,可也架不住来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他本就是慢性子,起初出现一部分难民的时候,他还不急不躁的把人安置到各处,或者让人组织去替孙安的大军护送粮草。可是越到后面,那人就像蚂蚁一般涌到大名府境内,他就有些慌张起来了……

立刻派人去行宫请示,可等扈三娘领着娘子军到了城外,他也被那人潮给吓了一大跳。大名府外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人。而从北到南,由西往东的大道上更是看都看不到头……

“娘娘,城中兵马大多随着孙安将军去了洺州驻扎防御金人。”陈文昭请示道:“若是一下处置不当,这难民就怕要变成乱匪了。”

扈三娘寻思一会,问陈文昭道:“可有传书圣上和济州?”

“几天前已经派人送了,可是当时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扈三娘点头道:“还得再派人送,三位丞相如果知道情况紧急,定会想办法的,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他们不要乱来。”

对身后顾大嫂道:“去北门军营请糜貹将军领所部人马出城维持秩序,请陈相公组织城内衙役百姓多搭建些粥棚,先把人安抚下来咱们再做计较,若是一直放任不管,只怕山东各地都得乱套了。实在要乱也只能乱在大名府,绝不能乱过马郏河去……”

陈文昭闻言连忙领命。

“嫂嫂,那咱们呢?”仇琼英问道。

“等糜貹将军领兵前来,咱们也出城。”

……

刚刚立国大周朝廷,此时正南北抗敌,可是一个国家的灭亡,往往不是外敌,而是内忧。

当闻焕章和乔冽在梁山一天之内收到磁州、洺州还有大名府等地官员送来的加急情报,也是心惊不已。

根据各地官府的数字难民不下数十万人,其中虽然可能有些夸大的水分,可你打个对折,那数量也足够兵马尽出的山东伤了心肺。

难民若是管控不好,他们会冲进百姓家中打砸抢杀,会在农田里施虐,甚至会一把火把所有的土地全给烧个干净。因为人在自己饿疯的时候,也会产生让别人也饿死的念头……如果是那样,整个山东数州别说养难民,这个冬天自己能不能过好都是个大问题。

闻焕章与乔冽商量一阵后,连忙下令:“传令东平府、济州各地速速准备粮草运往大名府,谢宁、阮小二、刘梦龙各军在济州郓城县外集结……”

……

大名府城,还有附近的元城皆是城门紧闭,而得了消息的糜貹领着仅有的几千人马把难民分开,而空地上也在紧锣密鼓的搭建粥棚。

或许是被仇恨影响,也有可能是饿昏了头,有些一时半会领不到吃食的百姓往来拥挤,他们的大声叫嚷让场面更显得杂乱。

糜貹见其中有很多百姓居然拿着刀枪棍棒,连忙上前收缴。却不想有个汉子生气道:“咱们这是要投军杀金贼的,不能与你。”

“杀金贼也得吃饱了肚子才能杀……”糜貹扯着嗓门大道:“诸位乡亲受了苦难逃进我大周国土,我家陛下定会护大家周全,可是必须按咱们的规矩来……”

对着附近的士卒下令道:“把所有兵器尽数收缴,他们的甲胄若是舍不得自可让他们留着……”

远处的陈文昭见糜貹在里头压住了场面,心中也没那么慌乱了。

他就是胆子小,特别是被柴进关在马圈里受了几年苦以后,心态变了胆子却也变得更小了,生怕出一点错。

可是尽管如此,陈文昭的脑子还是够用的。命人在百姓中间寻一些有威望的人出来,帮忙安抚百姓,而且还突发奇想的把城里几个说书先生给找了过来……

这下,骚乱的百姓有了事情干,他们也没那么着急了,哪怕前面排着长队一时半会领不到吃的,心里也找到了一点依托。

特别是当那些说书先生在陈文昭的安排下,特意讲些河东路和北边金人的事,更让一众百姓心有所感。有的悲愤哭泣,有的直喊着要报仇。

“娘娘,这天是不是要下大雨了?”花姿紧握兵器跟在扈三娘身后,忽然抬头看了眼天色有些担忧的道。

扈三娘点点头,看着前面慢慢安稳下来的百姓,心中焦急却也没有办法。

城门是不可能开的,突然涌进那么多人进城,不好管理不说,整个大名府内的百姓都得乱了套。可若是要去搭建帐篷,又哪里是这一时半会能弄好的事?

正在担忧,却见独角龙邹润一脸高兴的跑了过来。

“娘娘,闻相公领着水军的兄弟已经过了马郏河。”

扈三娘闻言大喜。

点头道:“有闻先生过来主持大局,咱们也可以放心些了。”

旁边顾大嫂关怀道:“您也两天未曾歇息,要不先回行宫?”

扈三娘摇摇头笑道:“不妨事,每天太闲了反而不好。”

顾大嫂和仇琼英知道她的性子,相视一笑也不再劝。

第369章 刘光世退军应天府 智多星兵进… 闻焕章与水军士卒的到来,不光让扈三娘和陈文昭松了口气,连糜貹、邹润也是大喜过望。

哪怕都是些铁打的汉子那也是会累的,在这一眼看不到头的难民营地,几千人一分开根本连人都找不到,还得时时刻刻提防不敢有任何懈怠。

等糜貹和闻焕章行了礼,便忍不住抱怨道:“这事还不如去恩州杀金贼呢,哪怕去兴仁府打刘光世也行啊,把咱们累个半死……”

闻焕章摇头笑道:“将军切莫如此,这可都是些积功德的大好事。”

糜貹也只是耍笑,可闻焕章毕竟没有李助、吴用他们那么熟悉不好太过随便,憨笑几声便应了。

闻焕章让谢宁领着所部人马押着粮草去磁州协助唐斌,对刘梦龙几个交代一二后便去城门口寻扈三娘。

“属下见过娘娘。”

“闻相公切莫多礼。”护三娘客气道:“城中粮草多被孙安将军带去了洺州,不知您可有……”

“娘娘放心,来时有些匆忙所以只在郓城县取了一点。”闻焕章说道:“可是济州、东平府等地皆已在筹备,随后便可送来。”

扈三娘又问道:“这些百姓实在太多,一直这么养下去也不是事,您觉得该如何安置为好?”

“前些日子圣上命令岳鹏举去青州、淄州等地募兵组建新军,当时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难民。”闻焕章答道:“这其中多有河东路的义军青壮,皆是与金人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正好收录为用……”

岳飞回来的时候扈三娘一直在大名府,这种事情闻焕章他们也不会特意告诉于她,故而还不知道岳飞已经回来了。

不禁笑道:“圣上每天都念叨岳鹏举,如今可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

回头看了眼那乌泱泱的人群,还是有些担忧的道:“可是人实在太多,哪怕把义军青壮挑走,剩下的人不知闻相公有何办法?”

闻焕章有些为难的道:“如今南北战事都未定,咱们只能慢慢把人先安顿在磁州、洺州、大名府三地,山东暂时怕是不能去了……”

……

金人被柴进的拼命架势吓回河间府的消息一时半会传不到赵构耳中,但是单州吴用领着大军正绕过楼霞山,冲着应天府杀来的事他却已经听了好几天了。

他根本不奢望单州城内那几千驻军敢去阻拦贼兵,现在他着急的是自己该怎么办。因为楼霞山一过基本上就是一片坦途,除了有条不宽的古汴河能够稍微阻拦一下以外,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挡住吴用领着的这数万兵马。

“刘光世呢,回军没有?”

汪伯彦忙回道:“昨日已经开始撤军,可是他身后一直有呼延灼这个叛贼的骚扰,故而只能慢慢退军,想来还得几天时日。”

赵构正欲发火,旁边的原东道大总管胡孺直请命道:“属下愿领军去虞城阻敌。”

赵构闻言心头不禁狂叹:你和朱胜非招募的这支兵马被梁山贼子轻松打败,现在你若再失应天府就没有兵马了。

摇头道:“贼人来势汹汹,而爱卿所部人马都是新军怕是不宜强取,还是谨守城池等刘将军回来再做计较。”

旁边的汪伯彦听出了赵构心中的害怕,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怕得要命,微微看了眼旁边的秦桧,躬身劝道:“官家,如今这群反贼颇为势大,为了您的安危和朝廷社稷,还是需早做谋划呀?”

赵构问道:“汪爱卿有何高见?”

“应天府虽说也城高墙厚,但是城内士卒多是未经战事的新卒,而且更是多有反民……”

赵构闻言不禁眉头一皱。

他登基称帝之时,应天府内外传他狡诏自立不忠不孝的事当时确实闹得沸沸扬扬,最后杀了一批人却也消停不少。可是由于他和金人结盟之事泄露,加上因为这事把李纲贬去岭南,让那个在东京城上书请命的太学生陈东再一次领着学子把赵构也给骂得够呛。

虽然现在陈东那些为首的学子已经被他给除了,却也让应天府民怨沸腾,只是都苦于没人带头才暗自隐忍。

可现在吴用领着贼军犯禁,万一到时候又祸起萧墙怎么办?

赵构寻思完不禁冒出一股冷汗。

“汪爱卿有话不妨直言。”

汪伯彦也是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子,已经从赵构的神态看出了一切。

“圣上乃万金之驱,绝不可深陷险地。”汪伯彦说道:“微臣恳请陛下还都开封……”

话未说完,眼神又偷偷瞟了眼秦桧。

“官家,属下倒是有不同意见。”

两个胆小鬼装模作样的忽悠道:“咱们与金人结盟是为除去柴进这个心腹之患,而他们也是些狼子野心之徒,如今完颜娄室成兵怀州外,回东京也是不稳妥的……”

“那去哪里?”胡孺直忍不住问道。

“江南乃天下富庶之地,百姓更不像此地被柴进蛊惑,个个忠于朝廷。微臣恳请陛下迁都江南。”

“东、南两京全不要了?”胡孺直气恼道:“这中原就全不要了?”

“这也是权宜之计,难道你想让陛下深陷险境不成?”汪伯彦喝道:“应天府北面有柴家贼子,汴梁北面过了黄河就是金人,你说去哪里?”

秦桧见胡孺直还要说话,连忙拦在中间道:“汴梁和应天府都会有人留守,怎么能说是要舍弃中原呢?我们不过是想让陛下暂退江南罢了。等金人按约定退还河东,陛下在还都汴梁也不迟啊?”

秦桧的话说得有理有据,不禁让胡孺直一时语塞。可他心里何尝不明白,这不过是这些人想自己逃跑啊!

“三位爱卿之言都有道理,只是若往江南在何处落脚?”赵构问秦桧道。

现在他最信任的就是秦桧,只是苦于他资历不够,暂时只能给汪伯彦几个打下手,可是现在这种重要的事,他还是想听秦桧的意见。

“江南荆湖等地富庶之地极多,建康府、苏杭、襄阳等等皆可落脚。”秦桧说道:“咱们不如先往淮南……”

话未说完,赵构不禁想起一件事来,立马开心到道:“去两浙路,就去苏杭!”

这倒是有些出乎汪伯彦和秦桧等人的意见,他们不知道为何赵构突然就认准了苏杭,可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却也不会再多事。

“既然圣上心意已定,下官等自当尊崇。”汪伯彦虽然故意说去东京,其实只不过是不想让旁人觉得是自己和秦桧商议好,拿出来打马虎的罢了。现在皇帝既然已经决定,立马乘热打铁道:“可是如今护卫陛下的禁军唯有刘光世将军的人马,为防万一还需调遣精兵强将去苏杭驻扎护卫。”

赵构听着有些道理,可不禁问道:“汴梁和应天府必须留守,那兵马从何而来?”

“西北多有良将,只有西军精锐方能护住江南。”汪伯彦躬身道:“然后让西军将领在江南募兵组建新军,将来自能收复河北,诛杀反贼……”

“好好好。”赵构听完直觉有道理,可忽然想起田虎那厮来,立马道:“可如今陕西各路正有反贼反禁,若是把人马都调走就怕?”

“田虎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尔。”汪伯彦轻笑道:“留下的西军精锐定能让他有来无回。”

赵构一想田虎确实是个大草包,而西军素来就是大宋最善战之兵,便也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速速派人去秦凤各路传旨挑选兵将充做御营禁军。”赵构拍板道:“早做准备,咱们暂时避其锋芒,以待将来……”

……

赵构回了行宫,立马翻出了一封书信。

这是他曾经的小跟班蔡同托杭州知府的一个官员送给秦桧,然后才到了自己手里。

当年他受蔡京和蔡攸的牵连被赶出京师,可他蔡同只是个花天酒地的小衙内,虽算不得汉人,倒也没有犯什么大错。后来蔡京和蔡攸父子死了,可大宋一向以仁孝治国,破天荒的杀了士大夫,那也是被逼无奈。所以家产充公,可那些小字辈的倒也让他们自生自灭。

而蔡同本也过得潦倒不堪,可却被一个人给搭救了,而这个人赵构心里一直觉得对他有一种淡淡的亏欠。

他就是“念仙楼”的大掌柜乐观。

蔡同的书信中写得很清楚,乐观离开京师后逃到了杭州重整旗鼓,靠着他的本事还有京城花魁娘子聂红苕的名头,在杭州城里也已经算个人物了。

一想起聂红苕,赵构心里不觉得又是一阵喜悦。

“好好好,就去杭州。”

……

应天府的一座豪华气派的庄院内,一个三十多岁,样貌魁梧的大汉刚刚听完小厮的通报,便出了家门。

此人名叫张俊,十几岁便在西北从军,多有功劳。后来也跟着种师中、姚古等人去河东救过太原,可惜兵败而回。

领着几千人马在大山里躲了一段时间,听说康王在应天府立马赶来投奔,虽然人马不多可毕竟是西军出身,何况为人行事甚有主意,等赵构当了皇帝被封为御营兵马司前军统制。

在城中转了几天街道,便进了一个庄院。

里面急急忙忙的跑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一脸潮红,衣服都还没穿利索。

“主人,您来了。”

张俊倒是对这些事不在意,把他领到书房二人坐定后,开门见山的道:“应天府中的所有房产、田产三天之内全都边卖了……”

那男子一听忙道:“如今皆传梁山贼寇打进了单州,说不定会跑到应天府来,这时候卖怕是卖不出好价钱。”

张俊叹气道:“今天我得了消息,官家已经准备去江南避祸,这应天府也不晓得守不守得住。现在卖了总比最后什么也落不着的好……”

那心腹一听这话,心中更急了。

“主人您不会被留下守卫应天府吧?”

张俊轻笑一声。

“老爷我是御营兵马,自然会随着官家去江南。”叹了口气接着道:“也不知道他们怕什么,应天府现在仍有精兵数万,贼子来了又哪里是那般好打破的。现在害老爷要亏那么多银钱……”

那心腹可不在意这些,他只担心张俊得留下,那他自己肯定也走不了。

一脸笑容的说道:“这银钱虽好却也是身外之物,等您去了江南,小人定给您赚回来。”

张俊赞赏的点点头,他对这个下人倒是再信任不过。

“明天一早就去想办法,亏着银钱无所谓,但是必须得快。”

张俊十六岁从军,本也是个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可自从官越做越大,以前的那点血性也在慢慢消磨,反而觉得什么东西都没有家有良田千傾,金银满屋来得实在。

第370章 汪伯彦巧劝赵皇帝 燕小乙虞城… 刘光世安稳的退过广济河后,呼延灼和邓元觉也收到了吴用的军令,命其二人领军南下,防备单州守军截断粮道。

可等他们心急火燎的过了单州成武县,却听得消息来报,单州知州领着全城军民,献城投降了。

这让二人高兴的同时,也是一阵无奈。

“大军现在已到何处?”呼延灼问道那传令兵道。

“回禀诸位将军,大军好不容易绕过楼霞山,本来都没打算去取他城池,只是派了黄信将军去附近取些粮草应急,却不想那知州见到咱们大军就自己把城门打开了……”

“哈哈哈哈。”邓元觉大笑道:“那兄弟们不是还白白绕了远路?”

那士卒也笑道:“正是如此,李相公和诸位将军都是郁闷得紧。”

呼延灼又问了他一些事,便和邓元觉重新上马赶往单州城。

赵构要退往江南的消息,吴用肯定是不可能知道,可是却收到了柴进的书信,直言金人已经缓缓退军,若是事不可为,自可领军回山东。

本来当时命吴用领军南下,就是要逼金人北返,如今应天府还没动静,不想金国已经退了。所以就干脆在单州城外暂时扎下营寨,等呼延灼和邓元觉领军过来再做计较。

……

吴用在单州等了两天后,呼延灼和邓元觉的平南军,便已经赶了过来。

让大伙好好歇息了一阵后,便命人把将领都悉数请来。

“吴相公,若是应天府拿不下来,那这单州咱们是暂且弃了还是?”历天佑询问道。

“今时不同往日了。”吴用抚须一笑。

“如今圣上已经命人在恩州、永静军安顿百姓,并且大肆招募文官吏员用来稳住局面,更别说这挨着山东的单州。只是可惜咱们人少,而且攻城器械还得等孟康赶来,就怕这应天府真是拿他没办法。”

很多人并没有去过应天府,可却也知道这是大宋南京,虽然比不上汴梁,想来和大名府应当是差不多的。

“那咱们是接着南下,还是先把单州其余城池给占住?”杨志开口问道。

“如今危机暂解,圣上让咱们视情况而定。”吴用缓缓说道:“请诸位将军来,就是想问问大家是何意见。”

呼延灼闻言,率先出声道:“应天府不比别处,不光城高墙厚而且兵马也不少,末将就担心咱们劳民伤财最后却闹个损兵折将还拿不下来。”

“末将也赞同呼延将军的看法。”杨志说道:“应天府不光有刘光世的几万兵马,还有胡孺直招募的兵卒,咱们虽不怕他,可若是想夺下这城池,除非有内应相助,不然怕是只能无功而返。”

这倒不是二人胆小,反而是一个将领该思考到的。而吴用也一时拿不定主意,就是因为北方之围已解,这个应天府也就没那么着急了。

“二位将军的话虽然有理,可末将觉得还是得去试试。”秦明起身有些汗颜的笑道:“小弟以前也是宋廷将领,这大宋的官员是何德性再是清楚不过。大家说会不会一打就给打下来了?”

“哈哈哈哈。”卢俊义笑道:“平时或许有这可能,但是那皇帝在里面,我猜应当不会这般……”

有些好斗的想继续南下,有些稳重的建议先取单州的几个县所,让吴用有些拿不定主意。

“吴相公,为何杨林兄弟的手下,一直没有应天府的消息传来?”燕小乙忽然问道。

“诸位不知,前些日子哨探营的兄弟在应天府内闹了些动静,让赵皇帝起了杀心,在应天府内抓了很多人,其中咱们的兄弟也抓了不少,后来为了稳妥,暂时都让他们撤了。”吴用无奈道。

“既然如此不如让小弟领些兄弟去应天府附近转转探探虚实如何?”燕青请命道:“反正现在有了单州城内的粮草补给,咱们也不急着做决定。”

吴用点头道:“也好,就依你之言。”

回头看向秦明道:“成武县城就在左近,城中兵马应当不多,辛苦将军先去取来如何?”

秦明正觉得没事干呢,立马起身笑道:“末将领命。”

……

应天府的哨探营都撤了,有些正好撤到了单州,燕小乙自己去寻了几个机灵的,又领着一些心腹换上百姓衣裳往南而去。

大家都是轻装前进,自然比大队人马来得迅捷,一路过了古汴河便是应天府地界。

“河对岸有宋军兵马,咱们得分头行事。”燕青嘱咐大伙些事,便自己和一个哨探营士卒绕道下游,经砀山县进了应天府地界。

如今已进八月,正值酷暑时候,虽然有些凉风吹来,可也让二人闷热难当。

燕青一路走一路看,可这离应天府城还有些距离,除了有些富家老爷正收拾东西往南京城里避难,倒也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二人又走了两天,终于绕开了宋廷官兵到了虞城县附近。

“将军,前头那酒肆以前也是咱们的,可前些日子那几个兄弟被那群狗日的给害了。”

燕青自然听说过陈东领着应天府的百姓为李纲鸣不平的事,好多百姓都是由哨探营鼓动的。

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往前走。

二人行了一路却也累了,见道旁有一个茶舍连忙过去歇歇脚。

可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小小的茶舍倒是坐得满满当当,那茶博士都把桌子搬到旁边一棵老树底下。

“咱们就在这树荫下歇歇吧。”

燕青也不讲究,一屁股坐在地上,而那士卒自去前头买茶喝。

两个人也累了一路,为了方便走近道,连马都放在砀山县外的自家酒楼了,故而坐了一会便有了一丝困意。

“今天可是赚大便宜了……”

燕青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旁边有个人在轻声说话,似乎很高兴一般。

他本就是精细之人,刚才也是因为累极小眯了一会。如今被这二人一打搅便又缓过神来。

正当他准备起身唤醒旁边手下,却听那两个汉子又在争吵。

“你是不是憨傻,这种事情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那种上好的田地,而且马上就有收成就这般便宜卖了,若不是我杀价,咱们老爷能赚到这好处?”

“可这万一被老爷知道了,怕是……”

“看你这胆子,那种良田平日里没个几贯钱根本下不来,咱们赚点差价有什么,只要你说话,老爷肯定信你。”

燕青正听得入神,却见那二人放下茶碗走了。

他连忙把那士卒唤醒,不急不慢的跟在后面。

他虽然只是卢俊义的小跟班,可却是在大名府首富家从小长大的,对那田产店铺再是清楚不过。而且哪怕有人因为自家兵马南下,或者由于别的变故要卖,肯定也不会在这马上秋收的时节卖的。

跟了一两里地,见二人进了一座小庄院,燕青没有时迁那轻身功夫进不得深宅大院,可这小院子还是不在话下的,正要寻个僻静处翻进去,不想见到其中一个兴高采烈的从后门又出来了。

“找个没人的地方堵住他。”

那士卒闻言立马领命,从旁边穿了过去。

那汉子拿着手里的几两碎银子揉啊揉都快被他搓出油了,忽然发现身后那俊俏男子好像跟了自己一路了,不禁一阵心惊肉跳。

“我赚点钱容易么,还得被贼人给惦记上。”

连忙加快脚步想跑到人多的地方去,可等他刚刚转过一条小巷子,便被人从前面捂住嘴巴带倒在地。

燕青大步赶上,喝道:“若想活命就老实点。”

那汉子知道不能善了懊恼的把手中的银子拿出来,意思是钱都给你。

燕青轻笑一声:“不要你的银钱,回答我几个问题,说不定还能赚点回去。”

那汉子原本还有些挣扎,闻听此言点点点头。

那哨探营士卒见燕青已经同意,便慢慢放开捂住嘴巴的手。

“你们今天的田产是从何处买的?”

那汉子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事,立马道:“就在虞城县外边的何家村,可惜咱们今日带的银钱不多,不然还能多买些。你现在若去可能还有……”

“可知那人为何会在这时候卖田产?”

那汉子摇头道:“我们也奇怪啊,这都马上可以收粮食了,他那都是上好水田,在这时节说不定粮食卖得好点,都快赶上田产价格了……”

燕青看这汉子脑子清楚不过,不禁忍不住笑道:“你倒是挺机灵。”

那汉子见燕青年纪轻轻模样也俊俏,根本不像个坏人,那胆子也稍微大了起来。

“我说这位小哥,你要问事就问事,干嘛拦我?搞得跟要打劫似的……”

燕青不想听他白话,直接问道:“可认识那田地是何家的?”

“那个掌柜的姓庞,其他倒也不清楚,也是这一两年在此地购置了家业,才经常遇见,好像是从西北来了。”

燕青眉头微微一皱,连忙追问道:“西北来的,这人家不会是禁军里的高官吧?”

那汉子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听别人他也只是个下人,他家老爷可是应天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燕青又问他可知名姓,但是这汉子却只剩下摇头了。

这些细节若是让别人听来或许不会想到什么,可燕青和旁边那个哨探营的老兵却已经眼睛里透着光。

燕青拿出一块银子。

“现在带我去那何家村,这便是你的。”

那汉子犹豫了一会,也感觉这两人只是对那田产感兴趣,最后大着胆子点头道:“现在就走应当还没回城里。”

心里有了事自然脚步也快了,可等三人赶到何家村却发现那人已经回了虞城县里。

“这可不能怨我啊。”

燕青笑道:“不怨你。”

看了眼那田产,确实如他所言是上好水田。

“这村里可有与那人相熟之人?”

那汉子一把接过燕青丢过来的银子早就没了一点顾虑。

“有有有,这村里保正与他相熟。”说完自己主动的在前头带路。

其实燕青已经能猜到个大概,可毕竟是关系到数万兵马的大事,必须得多打探打探才行。

三人寻到保正家里,那汉子好像在这村里也还有几分颜面,与门口下人谈笑几句便去禀报去了。

“你今天怕是没少赚你老爷的银钱吧。”那个保正一出来就一脸调笑的看着他。

那汉子好像有些怕这保正,憨笑一声就指着燕青道:“这位也是个阔绰人,特地过来寻保正老爷谈事的。”

燕青连忙上前拱手道:“这位兄长,还请借一步说话。”

那保正见燕青模样非凡,而旁边的小厮也孔武有力不敢小瞧,与他走到一边问道:“这位小哥有何贵干?”

燕青见四下无人,干脆挑明道:“我想请问那个卖田的掌柜,后面靠着的是何人?”

那保正警惕的看了眼燕青,摇头道:“为何告知与你?”

燕青见这人颇为精明,若想套话怕是得费好多口舌,最后轻声一笑,手中已经出现一把短刀。

“还请保正不要惹麻烦。”

第371章 燕小乙虞城探路 应天府再起兵… 不是每个保正都是托塔天王。

当那何家村的保正一见面前这个俊俏小哥拿出刀兵,那原本精明的脸变得煞白。

“你……”

燕青连忙摇头道:“小可迫不得已,刚才相询保正之事还望如实告知。”

说完小刀已经抵在他的咽喉。

“他是替应天府御营兵马司的一个将军,专职打理田产店铺的。我也只是有过一些交情,并不熟识……”

燕青听他说完心中已经猜到个八九不离十,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心中暗道:既然有这便宜,为何不把田产直接卖给本村保正,反而……

“他应当还告诉了你一点别的事吧,不妨都告诉与我。”

那保正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立马求饶道:“好汉说的是何事,小人真的和他不熟。”

燕青轻笑道:“你是本村保正,有这便宜不先便宜你,反而便宜别人?”

眼神中闪出一丝狠辣,小刀微微用力一拉,便在他脖颈处划出一道小口子来。

这下那保正不敢再蛮,连忙哀求道:“好汉饶命,他和我说是皇帝准备南下才卖的田产,我也正准备这几天去淮南避避,故而我也不要……”

燕青心头暗笑,山东从不乱害人性命,你这保正怕也不是什么好鸟,不然哪至于让你舍了家业逃命。

为防他等会呼叫村民来追自己,反手给他来了一手刀敲翻在地,便领着那士卒出了何家村。

“寻个地方躲几天吧,免得这保正寻你麻烦。”燕青走之前,好心对那领路之人交代道。

“你们干嘛啦?”那汉子露出一丝害怕。

燕青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吧,人没死!”

说完也不再理他,自己该交代的也交代了,反正有了这消息,这虞城县只怕很快就不归他赵皇帝了吧。

……

一个御营兵马司的将军,忽然让心腹把应天府境内马上就可出粮的田产便宜变卖,仅仅这一点,就足够让心思缜密的燕小乙猜到个大概。何况现在已经有了那保正的话,更是一刻不敢停歇的往单州赶。

宋廷皇帝赵构肯定是因为害怕才南撤的,若是自家大军在单州一直按兵不动,说不定他一稳下来,反而会让他胆子大起来。

等吴用听完燕青的禀报,立刻下令铁棒栾廷玉留守单州,而玉麒麟卢俊义和霹雳火秦明驱兵直取应天府楚秋县,然后与单州兵马分南北两路攻过古汴渠(古汴河),齐攻虞城,逼赵构南遁!

……

楚秋就在应天府的最北端,胡孺直虽然派了兵马在古汴渠南岸布置有兵马,可是这楚秋县城却还是如从前一般。

当卢俊义和秦明的兵马出现在城外,楚秋县里早已经四门紧闭,如临大敌。

“二位将军,城中已如惊弓之鸟,咱们去劝降当比强攻来得容易。”燕青说道。

秦明知道燕小乙脑子好使,爽朗笑道:“那就辛苦燕小乙去说那县令投诚。”

燕青对二人拱拱手,领着一队士卒就奔到楚秋城门外,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上面会有人暗箭伤人。

“上面的人听着。”燕青大吼道:“宋廷皇帝倒行逆施使得天下糜烂,如今更是与金贼结盟,乃毫无孝义可言的昏君……今日奉大周皇帝之命来取应天府,我朝皇帝仁义之名早就传遍天下,不想多造杀孽,望尔等早开城池……半个时辰之后若是还不献城,城破之后,参与守城之人尽杀之……”

说完客气的对上面拱拱手,打马而去。

上头的县令、县尉,还有一众官员将领个个面如死灰,而远处有些临时拉过来的百姓,听说守城之人都得死,哪里还有胆量。偷偷摸摸的开始往城楼下跑……

“鲁指挥,您是特意派来驻守此城的,您怎么看?”那县令已经胆寒,连忙问那个被胡孺直派过来的兵马指挥。

“相公,您是一县之主,还是得您拿主意。”

旁边那县尉见这种时候两个人其实都已经要投降,可却还在那推磨,忍不住急切道:“二位爷,咱们降了吧,跟着柴家可比跟着赵家有皮面,至少不会被百姓在背后骂娘……”

有一个人把话说了,后面的一众官吏也跟着附和。

“县尉相公所言在理。”

那县令跟姓鲁的指挥见状,连忙道:“打开城门,迎天兵进城!”

卢俊义和秦明等人见前头城门大开,心中皆是喜悦,对着燕青夸赞几句,便派他领着一支人马在此留守,其余人直接穿城而过往古汴河去。

等大军离开,已经是半天以后。燕青见那县令和一众官吏皆在自己旁边跟着,不禁笑道:“诸位相公该干嘛干嘛,鲁指挥陪着我就行?”

那县令等人闻言都是一愣,这样就算降了?

“等取了应天府,朝廷自会再有安排。”燕青明白他们的心思,安抚道:“只要诸位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大家这官还有得做……现在城中百姓还请诸位多多安抚,我自在城中驻守,辛苦给我军士卒准备粮草就行。”

说完领着那鲁指挥自往城门去,没有这一支兵马,城中官员哪怕想闹出点什么幺蛾子,也不怕他们能翻起什么浪来。

……

楚秋县在应天府的西南方,卢俊义和秦明领着兵马自然绕了远路,而此时直接南下的先锋大将危招德已经到了古汴河北岸。

河道不宽也不深,可有士卒守卫却也不好强攻。但是危招德本就是跟着王庆打家劫舍的,投了梁山之后也没有什么功劳。如今好不容易请得做了大军先锋,自然不能就此打住了。

直接命士卒顶着盾牌在前,弓手在后。

“给我射这群狗东西。”

旁边一个一直跟着他的士卒连忙劝道:“将军,这样难免会有损伤啊……”

“你他娘的怕死到对岸去。”危招德马鞭狠狠的抽在他身上,直打得那士卒连声求饶。

“明天你就转到伙房去,不配跟着老子。”

骂完自己抓起弓弩亲自领军向前。

“给我射!”

军令一下,箭矢如雨飞出。而对岸的宋军也不会坐以待毙,个个拉弓箭对射起来,

军阵之中要的不是你射得多准,在那铺天盖地的箭雨之下,哪怕射术再是不济也定能有人中箭的。

两军阵中不停传来哀嚎声,可危招德却在后面厉声喝道:“后退者,皆按逃兵论处,某定杀之!”说完自己也立在阵后,一副有种就冲老子来的架势。

这种时候梁山出身士卒的胆量体现得淋漓尽致,仅仅三轮箭矢过后,对岸的弓弩手开始一哄而散……

危招德见状,大喝道:“随我杀!”

调转马头绕开自家军阵就往对岸冲。身后的骑兵见自家将领打马而去,连忙跟上。

本就不宽的古汴河霎时间血流成河,而那案上溃散的弓手毫无章法的开始冲击自己的军阵,这更给了危招德足够大的空间。

一人一马飞跃上了河堤,挺起手中长刀就冲进了人群中。士卒见主将如此武勇更是士气大涨,数千士卒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冲过了古汴河。

这支宋军皆是刚刚招募的流民,哪里见过这种不要命的阵仗,军阵一散根本没人再管将领的喝骂,全都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仅仅半个时辰,危招德领着五千先锋营就冲过了古汴河,直杀到虞城县与河道的空地上尸横遍野方才停住马蹄……

危招德一身是血的仰天狂笑,忽然看见前面被自己打的那个士卒,身中将箭还一直跟在自己身侧,不禁又骂道:“他娘的,你还是跟着老子吧。”

……

北部的消息早就传进了应天府,此时城内已经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赵构命东道总管胡孺直领所部人马死守应天府,自己在楚秋县被攻破的第二天,便在刘光世和张俊的护卫下,领着一帮大臣逃进了淮南亳州。

可是这里离应天府还是太近,稍作歇息立刻又往北逃窜,直到最后过了长江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而此时,诺大一个应天府的四门外,已经被数万大周人马死死围困,只是碍于城池太过高大,而自己的攻城器械也是不足,吴用才暂时按兵不动。

“这城池不好打啊。”吴用对旁边的青面兽杨志笑道:“咱们怕是只能等援兵到来方能施为了。”

杨志乃天波府杨家将的后人,从小熟通兵略自然知道大城大府十则攻之的道理。可是如今城内的胡孺直尚有兵马两万有余,若是真硬起心肠来死守,哪怕将来打下来,自己也得损失惨重。

“危招德已经过了汴河,在高辛镇驻防,拓城想来也派不出多少援兵。”杨志点头道:“只是相公为何下令把四门皆给围了?”

吴用苦笑道:“并非我想这般,而是危招德来的时候,胡孺直已经把四门堵死了,连那西门的吊桥都被他烧毁,看来是铁了心要为赵官家殉葬了。”

杨志从吴用的话中听出了一丝惋惜,这些忠臣都是值得敬佩的,只不过跟错了人而已。

“我已经派人往北送信,听闻圣上也准备回师了,咱们先熬他一熬再说。”

第372章 钱塘江上潮来信 治世能臣冷心… 杭州城六合寺。

一个年约二十六七,长相清秀白净的男子,领着一个小厮正站在寺庙东边的空旷处,旁边的石桌上摆着些瓜果零嘴,泡上了香茶。

“掌柜的,今年可算是把您劝动了,不然又得等明年。”旁边小厮对那男子说道:“可惜在这寺庙内不方便吃酒肉,咱们喝茶可配不上这钱塘江大潮的气魄。”

“你可以到庙门外头去呆着,那样也就没人怪罪你了。”

那小厮轻笑道:“那可不行,这地头视眼最好,看得也真切些。”

忽然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那些和尚一个没见,连忙凑过去压低声音道:“我今天早上听一个小沙弥说,圣上当年也来过这里,还捐了好大一笔香油钱呢。”

那掌柜的一听也是有些惊讶。

“可是当年与方腊结盟的时候?”

那小厮点头道:“就是那年,咱们打破杭州后,圣上和李相、鲁大师一块……好像还特意让庙里的主持与鲁大师畅聊了一番,也不晓得咱们鲁大师这个酒肉和尚,懂不懂佛法!”

“哈哈哈哈。”那掌柜的摇头笑道:“鲁提辖乃是真正的出家人,正如那佛家所言,修的是入世佛,不受佛家规矩束缚……”

二人正是离开京城后,在杭州另起炉灶的铁叫子乐和,还有小跟班郓哥儿。

如今距离他们南下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他靠着玉爪龙成贵给他送来的金银,在这苏杭重新闯出了名堂,可也感觉离家越来越远了。

当年柴进给他的信中说的很明白,就呆在杭州哪里也不用去,开始他还猜不透为何跑那么远,直到他听到蔡同的消息,还有康王赵构登基才猜出一点点苗头。

更让他意外的是,如今大宋皇帝居然弃了应天府逃到了江南,这让他不禁更加对柴进的眼光佩服得五体投地。

“掌柜的,听说赵皇帝快进两浙路了,也不晓得待在苏州还是来杭州。”郓哥儿小声问道。

乐和微笑道:“以前没把握,现在我倒是知道他肯定会来杭州的。”

“为何?”

“苏州离应天府太近,而这杭州更方便逃些。”乐和苦笑道:“以前总觉得他还是个有本事的,现在真是……一言难尽啊!”

郓哥儿一听这话忽然来了精神。

“就是就是,不瞒掌柜的,以前在东京时我看他如此仁厚忠义,都有些不忍心骗他呢,谁晓得原来都是装的,连自己老爹都不管,居然又和金贼结盟了……”

乐和虽然也赞同他的话,毕竟自己曾经也产生过这种念头。只不过比他还是要看得透彻一些。

“人是会变的,特别是他发现自己可以坐上了九五至尊的宝座之后,难免就会被蒙蔽很多良知了。”乐和不想再说这些,让他去请寺庙里的和尚做些斋饭,吃饱了好安心等待潮信。

斋饭简单,郓哥儿很快就端着个盘子跑了进来,乐和正要让他慢着点,却见郓哥儿盯着远方,一脸激动神色。

乐和连忙转头看去,只见天边忽然出现一道银白水线,过不多时,更似有天雷滚滚在耳旁轰鸣。而那银线也越来越清晰,随着如闷雷一般的声响呼啸而至,那浪涛足有一丈多高,一层叠着一层,豪迈奔腾如千军万马,狂澜飞驰如飒踏流星……

乐和与郓哥儿二人不觉看得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出一声长叹,似乎也被这奇景所感,又似乎满是惆怅。

乐和回头见那人四十年纪,眉粗鼻挺一脸正气,仔细一端详忽然神色大惊。

因为这人他曾经在汴梁城见过,曾经的六品朝官,后来的中枢大臣李纲。

连忙收敛心神走上前去拱手行礼道:“不想在此能遇见李相公,真是三生有幸。”

李纲不想在此还能有人识得自己,待仔细看了看乐和,不禁也是疑惑道:“你是曾经“念仙楼”的乐掌柜?”

乐和微微笑道:“念仙楼已与小人无关,乐观正是贱名!”

李纲与乐和没有什么交情,可却对石秀印象颇好,如今又在这寺庙里遇见半个故人,总是高兴的。

拱手回礼道:“不想乐掌柜离开京城,倒是在这江南享受清闲。”

乐和请他坐了,熟练的泡好一壶香茶。

“李相公为何来了此地?”

其实乐和已经听说了李纲被赵构再次贬官为民的事,只是没料到他会来这杭州罢了。

李纲苦笑道:“本来也想在这江南躲躲清闲,可马上就要继续南下了。”

乐和见微知著,看他神色应当是知道赵构逃来了江南,不禁心有所感的给他续了一杯茶,安慰道:“您乃治世之能臣,虽然如今被奸臣所害,可总有一天会得官家重用的。”

李纲没想到乐和居然从此聪慧,愣了一下后忽然笑道:“我已经看透这朝廷了,只愿寻个清静地了度余生。”

忽然想起乐和以前为了康王不惜得罪太子,不禁打趣道:“如今圣上进了两浙路,你为何不去前往投奔?”

乐和摇头道:“小人不过是一个微末之人,当年在汴梁也是为了活命而已,哪里有那奢望。”

他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不能和李纲说。

二人闲聊一阵,乐和既不能替柴进招揽人才,也不知道如何劝他。而李纲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临走时,乐和拱手道:“还望李相公保重身子,小人相信这个天下绝对能有让您重生信心之时!”

李纲一想起赵构和汪伯彦那伙人就气不打一出来,可见乐和言辞诚恳,最后还是忍住了话头。

回礼道:“但愿如乐掌柜所言吧。”

说完大步出了六合寺!

等他走远,郓哥儿在旁叹道:“您说好官都被罢免,贪官却全都留在身边,这朝廷能好么?若是担心暴露身份,我真想劝您把他引荐回山东……”

乐和摇头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但愿圣上能早些统一天下……”

……

乐和看到了领略到了钱塘江大潮的风采,也就不愿意在此多待,与庙中的主持告辞后,下山赶回了杭州。

虽然两浙路曾经受到方腊的影响,可是几年的时间足够官府来恢复,何况中间还有老皇帝赵佶统领一众大臣到这躲了大半年,更是让这苏杭之地重现了很多荣光。

当然这指的是城里,而城外乡野却也由于赵佶的到来,多受了更多的苦楚和磨难。

金人南侵,两浙路没有波及,而这城里虽然每天都有人在酒楼茶舍谈起金人的残暴,可贫苦百姓连自己都活不下去,哪里有什么心思去管那国家大事?反而一些地方的百姓受不了官府的盘剥,纷纷逃入山林为匪,打家劫舍只为求一条活路。

“掌柜的,刚刚那个蔡同来了,见您没在向我小的讨了几贯钱又走了。”

以前蔡同靠着蔡京的招牌要什么有什么,可如今却没有那般好命。乐和听说他的行踪后,让郓哥把他接来了杭州,并在这城里给他买了一个小院子。因为他知道赵构与他是从小就玩闹的感情,等赵构突然良心发现,可能也就是在一句话之间,便可改变蔡同的命运。

而乐和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商贾,身份实在太低,除非皇帝自己召见,他根本连传递消息的能力都没有。他只能靠着蔡同重新坐上赵构这条船。

“不是和你说了么?莫要小气。”乐和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交代道:“再去送些银钱过去。”

这个小厮是在杭州城招的,并非哨探营士卒,不禁有些抱怨的道:“掌柜的,那蔡京一家都已经日落西山了,您就是太心善,还一直养着他……”

旁边郓哥儿喝骂道:“既然知道掌柜的心善还啰嗦做甚?”

平日这些小厮都是郓哥儿在管,自然毕竟怕他。

连忙应道:“小人马上就去账上支钱。”

说完立马屁颠屁颠的转身跑了。

乐和回到后院准备歇歇,不想刚过没多久,蔡同却跟着那小厮一道跑了回来。那神色好像极为兴奋。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蔡同一屁股坐到乐和前头,眼神微微往旁边一瞅,乐和便明白过来,连忙让郓哥儿几个都出去。

“兄弟你怎么去那庙里待那么久,圣上都快到杭州了。”

乐和刚刚回来根本都没去打听外面的事,惊喜道:“这么快。”

蔡同一脸得意的笑笑。

“我托那杭州知府送过一封信,相信圣上能收到,更贵救我的。”蔡同激动道:“到时候兄弟你肯定也能更上一层楼。”

……

大宋皇帝在杭州落脚的消息很快传遍天下,刚刚领军回到大名府的柴进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而且让他意外或者说欣喜的不光是赵构去了江南,他还把西北张浚等几支兵马调往了荆湖。

这样一来,你赵皇帝身边是安全了一点,可是你西北怎么办,真以为你那留下的西军还是当年的西军么?

旁边的李助已经笑了一路,一想起这个赵皇帝顾头不顾腚的想法,他就忍不住。

“属下猜测田虎现在应当在给您磕头呢。”

柴进闻言也是大笑几声,虽然李助是在玩笑,可却也说得是实情。如果不是自己下令吴用把他吓了这一跳,汪伯彦这群人哪里能想起来再调西北的兵马。

在大名府一直帮忙的闻焕章与众人也奚落了一阵田虎,最后开口道:

“圣上,这大名府和旁边的州府,可是多了好多难民逃入绿林为寇的,咱们得早些处置了为好。”

柴进点点头道:“让孙安和唐斌派人去劝降,若是冥顽不宁的一律征剿。”

“属下领命。”

其实柴进本想让岳飞去的,可他这人马刚刚凑齐没几天,里面大部分还是难民青壮,虽然相信他的能力,可也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这里就交给闻先生吧。”柴进起身道:“杜老大他们应当已经快到应天府了,咱们也去看看。”

第373章 东道总管守忠义 十万大军进南… 看着城外越聚越多的人马,还有无数攻城器械,城楼上的士卒早就一脸死灰,没了人色。

他们很多人是为了混口饭吃从的军,有的是心怀忠义想随胡孺直一道去救援东京而应的募。可是到了后来,汴梁没去,两个皇帝也不晓得被抓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去了。再加上这个新皇帝的一顿奇思妙想,早弄得民心尽失,个个沮丧。

城南的一个军帐外,几个士卒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么,昨天城内又杀了好多人呢。”

“又有人闹事?”

“闹什么事啊。”一个年纪最大的无奈道:“就是在酒楼里说了几句胆小的话,不知道怎么的被人告到了胡将军那里,他就以乱匪之名给砍了……”

“他是疯了不成?现在城里哪个不怕,就他胆子大。”

那个年长的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埋怨道:“咱们几个自己人说说也就算了,可莫在外头胡咧咧,不然把你拉出去,让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我晓得,我这不也是气的嘛。”被打那汉子小声道:“万一真如对面射进城里的书信所言,那咱们这些守城士卒皆得陪着他死了。”

城中各个军营士气低落,而城内的一些百姓家中也早就聚满了人。

数月前,由于李纲被贬,陈东等一众太学生为民请命,后来赵构在城中以搜捕梁山奸细的名义大肆抓人,其中确实是抓到了很多梁山哨探营士卒,可是却还有很多百姓只是义愤填膺受了这无妄之灾。

而现在聚在一起的百姓,都是那些被害者的家人。

“只等山东兵马攻城,咱们便在城内放火,如今这城里已经草木皆兵,只要再添上一把火,他胡孺直哪怕想救也救不过来。”

……

等柴进赶到应天府外的中军,已经是这城池被围的半月之后,应天府附近所有的县所皆已攻克,剩下的就是这种占地数百里的孤城。

可虽然是孤城,柴进见到那城楼也是一阵摇头。

大宋朝廷一直不在意内部的城防,可是这四京之地还是修得极为扎实的,而这南京应天府看着也就比大名府要稍微小那么一点点,但是真要拿下来,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圣上,属下已经偷偷命人往城中射了许多书信,想来里面的士卒百姓都是知道咱们打算的。”吴用说道。

“里面有胡孺直的一两万人马,百姓们暂时还没胆子,咱们得给他们一点动力。”

柴进下令道:“攻城,先把那护城河给我填平了。”

“属下领命。”

过不多时,一道道令箭往应天府四门而去。

第二日一早,中军鼓响,号角齐鸣,引得其余四门诸军纷纷响应,霎那间整个应天府上空直如天雷炸响,久久不绝。

在各军将领的指挥下,无数的士卒顶着大藤牌,或者推着巨大楼车在前,后面有士卒、辅兵、百姓民夫各个扛着沙袋直往前冲。

“给我射!”

守城将领一声令下,无数士卒手忙脚乱的拉弓放箭,有的被藤牌挡住,有的射中人身,激起远处一阵哀嚎

可就在此时,那孟康特制的楼车身后,一弯弯弓弩抬高角度,不等下令,箭矢皆已离弦而出。

战争是残酷的,特别是攻城。

哪怕一众梁山士卒再是悍勇,城墙上的守军再是懦弱,仅仅靠着手中弓弩,就在护城河畔留下数百尸体。

可是号角既响,从无退却!

有的扔下袋子就往回跑,有的往里面扔那巨大的树杈,有的士卒正好在此时中箭,掉入了护城河中,成了那填平沟壑的尘土黄沙……

而那城墙上早布满了箭矢,城墙下也躺满了死尸。

柴进漠然的看着远处那一切,尽管心中疼痛,可却只能忍耐。

两个多时辰之后,巨大的树杈减少了沙袋的数量,有些地方居然开始可以站稳士卒。

“好。”李助在身后大吼一声。

“这办法确实管用。”

柴进也是欣喜非常,回头下令道:“孟康,推着你的投石车到前面去,准备抢城。”

虽然这投石车已经发明了数百年,可是却射程极端,而应天府的护城河又比一般城池要离城墙远,故而只能等抢城之时才用。

可就在此时,应天府上空的许多方向忽然浓烟滚滚。

“圣上,里面百姓真的动了。”

可柴进和李助却是心头懊恼,因为他们太着急了。若是被胡孺直领着人马平定下来,那自己就真的只能拿命去填了。

“命各军全力抢城。”

中军的战鼓敲得愈发急切,得了将令的各路兵马主将皆已经看到了城内的动静,除了骑兵以外,其余人尽数扛起沙袋就往前冲,而后面的步卒已经抬着长长的云梯,推着鹅车仅仅跟随。

城墙下黑压压的人群给了守城宋军更大的目标,可是也让他们心里多了更大的畏惧,本就不愿守城的他们,忽见城中内乱和已经可以过人的护城河,也已经乱了心智。

不知道是哪个勇士忽然大叫一声,丢下兵器就往城楼下跑,旁边的人愣了一下后居然都紧随其后逃命一般的跑下了城楼。

那些将领领着军法司去追,可是却没想到旁边的士卒人人都想起了射进城中书信上那句,守城者死、不抵抗者活!

他们要逃进城中坐着,那样自己就能活命了。

人的勇气需要人带动,可人的软弱又何尝不是?

无数的新兵被这喧闹影响皆调头逃窜,剩下守城的人哪怕没跑,可那心里已经胆寒。

“轰!”

巨大的攻城锤猛烈的撞击在城门之上,哪怕这仅仅是翁城,可也已经让更多人害怕起来。

而此时,城墙下的羽箭、天上掉下的巨石,已经让整个应天府城墙之上尸横遍地。

逃的人更多了,可城墙下面的人也更多了。

巨大的楼诚、云梯直直伸到了城墙之上,震天的喊杀声已经淹没了所有军法司将领的呼喊。

终于,压不住了。

应天府数道城门上,逃跑的士卒开始比守城士卒还多,当还在城内压制乱民的胡孺直听到城内的喧嚣,领着亲军前往四门镇压时,那浩荡的人流已经不是他这几千人马可以控制得了的了。

“后退者杀。”

胡孺直一声令下,他身后的骑兵挺枪跃马冲进了对面的人群中,可那溃逃的士卒经过一阵慌乱过后,有的开始往巷子里钻,有的逃进民房,有的甚至把手中长枪往对面的骑兵扔了出去……

这一幕让胡孺直更是气得气血翻涌,这已经不是逃兵,而是要造反了啊。

可是他在生气,又有何用。

他的人马被堵在应天府的中门大道上,而那远处的外城门上,已经有无数的大周官兵跃上了城楼,正如从地狱而来的嗜血恶魔,放肆的收割着没有溃逃的士卒生命。

终于,无尽的人流冲进了城内,几个大周将领已经领着士卒冲着胡孺直杀来。

仅仅一天,大宋南京应天府城破,可东道总管胡孺直,却一直领着人马在城中且战且逃,直到第二天早上发才被没遮拦穆弘斩杀在城北一个小院里。

……

等柴进进了城池,已经是城破的三天之后,他先接见了那一群在城内放火的百姓,各有封赏自不必说,并答应,按他们的要求为那些死去的亲人平反,直言那些都是义士,当受世人尊敬!

“圣上,胡孺直的家小如何安置?”

吴用的话,又让柴进一阵头大。大家各为其主本不是错,可是他这个死扛的东道总管,却给了自家大军很大的损伤。若是还把他的家人放了,往后那些宋廷官员不是更加毫无忌惮的对自己?

“杀。”

犹豫一阵后,柴进只说了这一个字。

他的话说得很随意,只有了解柴进的王进、李助等人知道自家这位皇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而这个决心,也代表着他的心性变得更加坚韧。

……

应天府被柴进攻破的消息,很快传进了汴梁城,这让如今的东京留守相公杜充如坐针毡。

因为应天府和汴梁虽然是大宋东、南二京,可其实两地是挨着的,从应天府零陵县往东,就是京畿路襄邑县。虽然那里现在有王直亲领五万大军驻守,可他杜充又如何放心?

和宗颖等人商议一阵后,一边向江南求援,一边让王直多加提防。他期盼着皇帝能看在这是大宋首都的面子上,派一支人马速速来救。

等杜充累瘫在自家书房里面,他才知道宗泽这个位置有多难。

旁边一个心腹见他模样,知道他再愁什么,连忙献计道:

“相公,虽然山东贼兵还没动静,但是属下有一计不光让他们来不得汴梁,更可让他在应天府元气大伤。”

杜充闻言突然来了精神,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

“先生大才,敢问计将安出?”

那幕僚很是满意他的态度,故作神秘的小声道:“王直将军虽然人马不少,可是山东贼子却多骑兵,若是想硬敌怕是有些为难。”

杜充心中暗骂,这他娘的还要你说,要是打得过我慌什么?

“先生接着说,莫要卖关子。”杜充语气不善的道:“只等退了贼兵,定向官家给你请功。”

那幕僚见他神色,不敢再装模作样。

躬身一礼,然后凑到他耳边道:“咱们只需如此如此……”

杜充开始还有些不懂,可等他把话说得透彻,却已经兴奋不已。

“先生之才做个幕僚真是屈就啦。”

……

汴梁城虽然是大宋都城,可却也有许多贫苦百姓生活的地方。当年汴梁城破,拼命三郎石秀自然不敢还躲在繁华的“念仙楼”里,早在那穷困之所寻了个小院子安家,唯一让他心疼的是,好不容易培养的花魁娘子,全都被金人给虏了去。

“哥哥,咱们是明天就回山东么?”

石秀无奈的点点头道:“圣上已经传书命我回去了,自当早些上路为好,免得这杜充最后把城门关了,咱们想出也出不去。”

旁边的心腹也是叹了口气。

“咱们那“念仙楼”都被杜充那鸟官的侄子给夺了,我真想去砍了他。”

石秀轻笑一声道:“急什么,等圣上兵进汴梁,整个天下都是他老人家的,何必还在乎一个花坊酒肆?”

拍拍他肩膀站起身子,也是感慨道:“只是圣上暂时没有取这东京的打算,咱们还得再等等了。”

众人闲聊一阵,便都各自歇下。

第二天一早,石秀领着一众心腹出了院门,也就推了几个小车扮做商贩往南熏门而去。

众人出了宣化门,天也已经大亮,石秀领着大伙在旁边一个酒肆中弄些吃食,还打趣道:“今天吃饱了,下次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在这汴梁城里来喝酒呢。”

一众心腹也是大笑应是。

大家聊了一阵,却见几个在后面牵马的兄弟匆匆跑了进来。

凑到石秀耳边耳语几句,让他不禁神色大变。

“这消息你从何处听来?”

那心腹忙道:“小弟刚刚嘴馋想去买几个零嘴,凑巧听一个开封府的官员说的,小宗相公为这事还与杜充大吵一架,现在也不晓得劝住他没有。”

石秀闻言眉头紧皱,知道若是宗颖都劝不住,那汴梁城没人能劝住了。

那心腹道:“咱们得快些回去通知家里啊。”

石秀摇头道:“就怕来不及了。”

第374章 杜留守欲施毒计 石三郎为主尽… 开封府留守司衙门内,两个最大的官员正在吵得不可开交。从来不发火的宗颖,第一次被杜充的无知和胆大妄为气得全身颤抖。

就在昨天,留守相公杜充为防山东兵马西进京畿,准备掘开黄河堤坝阻拦贼兵。

他说得冠冕堂皇,乍一听好像还有理有据,可宗颖却明白这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就算他柴进不能从应天府东进,可却完全可以从磁州西进,绕到上游南下……

而且,那可是黄河啊,数千年来,哪朝哪代没有为这黄河决堤而劳民伤财,死伤无数?

宗颖忍着火气哀求道:“杜相公,这黄河河道绝不能挖开啊,哪怕暂时拦住了贼兵,那肆虐的黄河水怎么办?水火最是无情,到时候相州、滑州、应天府甚至淮河南路的百姓怎么办,咱们若是那样做了,可是要害死千万黎民百姓的啊……”

“莫在这危言耸听。”没等宗颖说完,杜充喝道:“你总说会淹死百姓,难道不知道这是权宜之计?何况现在那柴进正好领着十几万贼兵在应天府,乘其不备全给淹死在那不是为民除害么?到时候再把缺口堵上不就行了。”

“你……”宗颖见他一意孤行而且还愚蠢至此,心中已然气急。

“你这无知鼠辈,黄河历经数次改道伤民无数你不知道?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汇济水入海,那是上百年劳民钱财换来的,你以为这黄河河道掘开是在挖田埂么,想堵就能堵?”宗颖已经没有一点好气色了,指着他鼻子骂道:“我告诉你,若是黄河河道掘开,不光拦不住山东兵马,却反而会让天下数州百姓生灵涂炭,你知道要淹死多少人,会饿死多少人吗……”

“我意已绝无需再说。”杜充见他一点都不给自己面子,愤然起身道:“本官乃东京留守,一应军务民生皆可决断,不需要你在这指手画脚。只要能护住京城,死几个百姓算什么……”

说完拂袖而去。

“老天爷啊。”

年过五十的宗颖见他如此,忽然全身一软瘫倒在地,哭喊哀嚎道:“杜充,你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宗颖,开封府通判,为人一向老成和善。以前父亲宗泽在世时常与杜充发生争吵,都是他在中间斡旋,可如今他为了天下百姓将要面对发生的滔天大难,终于也忍不住痛骂起来。

“父亲,这个大宋朝廷真的已经无药可救了。”宗颖心头无限悲恸:“皇帝朝臣胆小如鼠逃往江南,地方高官愚昧无知,您让我这一个个小小通判,如何救得了天下,护得住百姓啊?”

……

石秀又领着他的十几个心腹兄弟回到了城中小院,他想不到宗颖那么远,想不到若是黄河水患,会让数州百姓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里都遭迫害。

但是有一点他再清楚不过,如今柴进和山东十万大军正在应天府,黄河南岸河堤若破,那么东南方向的应天府定有灾祸。

石秀已经让士卒赶去应天府送信,可是如今各条要道都被京畿兵马守住,不光要绕很大一个圈不说,你若是不小心,可能连马匹都得被那士卒给抢去。

来不及了!

取出多年未用的刀枪,挽起藏匿好的弓弩,他要去杀了杜充!

只要杜充死了,哪怕城中他的心腹再多,哪怕通判宗颖也有这想法,杜充的死也定能让汴梁慌乱一段时间,或许那时候自家圣上就能收到消息,有时间应对了吧。

石秀点上香,拿出点纸钱,对着神龛上的仙人跪下,后面的士卒也随他一起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各自开始打磨兵器。

“石秀哥哥,您且在此地安坐,兄弟几个定能杀了那狗官。”

“就是就是,咱们几个跟着您与乐当家的在这汴梁也享福享了那么久,说实话还有些舍不得走。”

“哈哈哈。”另一个精壮的汉子也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有件事我一直瞒着掌柜的。”一个汉子边擦拭长刀,一边说道:“以前咱们“念仙楼”里那叫小杏的丫头,都答应将来嫁给我了,可却被金人给虏走,说不定现在可能也没了,正好小弟到地底下去找她,免得投了胎,往后更加找不到……”

“你小子可以啊,那丫头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怎么能看上你?”一个汉子拉着长弓,一边打趣道:“肯定你小子瞒着掌柜的,干了啥缺德事。”

“哈哈哈哈。”

十几个哨探营士卒一边准备家伙事,一边说着这些年在京城的所见所闻,尽管他们都明白这一去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但是个个神色如常坦然自若。

石秀就在旁边那么听着,一会与他们笑骂几句,一会又问兄弟们可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没了,家人都在山东活得滋润不过。”几个汉子爽朗笑道:“只是往后还请掌柜的多照看照看。”

石秀轻笑道:“家里自有人照顾,难道大伙还不相信咱们圣上么?”

众人见他缓缓拿起一杆长枪,皆是单膝一跪恳求道:“哥哥,此事有我们兄弟就行……”

石秀摇摇头。

“老爷浑号拼命三郎,这种拼命的事想丢下我,你们想得倒美。”

一众兄弟跟随他多年,哪里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还要再劝,却听石秀正色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吃饱喝足,随我杀贼……”

……

天色将暗,杜充刚刚安排好几个开封府官吏与将领让他们明日一早便领着人马去东北方向的李固渡口,不觉得也有些累了。唤上心腹幕僚,在亲军的护卫下悠哉悠哉的往家行去。

他现在是东京城里最大的官,城中以前很多达官显贵的院子可以说任他挑选,自然得寻最好的。杜充以前一直在沧州为官,那种地方可以说是不毛之地,哪怕想寻点乐子有时候都不晓得如何享受,可这汴梁却完全不一样,虽说樊楼那些花坊已经被劫掠一空,可那些高官大院里,却还有些美貌的歌姬被金人给遗漏了。

“去内城……”

那心腹幕僚最懂杜充,对旁边交代道。

杜充一想到那些美娇娘,身子不觉也有了几分力气,原本被这软轿晃来晃去差点晃出的困意,现在也去了大半。

忽然……

街道四周传出几声闷响,有一支羽箭更是已经射穿轿帘,直中杜充肩头。

“啊。”

杜充直觉一股剧痛,让他差点背过气去。

“有刺客。”

那护卫将领大喝一声,前后的士卒立刻把杜充护在中间,可此时两旁街道四面八方十几个汉子挽弓搭箭,直对着杜充的软轿就射。

可这亲军已经反应过来,全部围在轿子四周,箭矢尽数被士卒的身体给挡住。

“快跑啊。”

“给我杀。”

杜充吓得大叫一声,几个士卒立刻抓起轿杆往前飞跑,而那将领也领着人马往那刺客杀了过去。整个南熏门内的大街,霎时间鸡飞狗跳,乱做一团。而那叫喊声、厮杀声、惨叫声更是此起彼伏。

几个刺客挺起刀枪,不顾一切的就往杜充追去,有的刺客已经被官兵刺倒,血洒街头。

“狗官,拿命来。”

刚刚脱离战场的杜充,忽听一声怒吼在外头响起,还没等他和那个陪伴在轿子旁边的幕僚反应过来,只见一个威武不凡的大汉,从左边的酒肆二楼一跃而下,巨大的身子重重的踩在轿子上方,而那几个抬轿的士卒只觉得肩头巨震,全都被压倒在地。

此人正是让心腹兄弟引开大部分官兵,自己来行那致命一击的拼命三郎石秀!

轿子下落,石秀已经趁着这个停顿,一个翻身到了杜充轿前,在转瞬之间,长枪往前一捅,只听一声哀嚎,枪头拔出来时已经是沾满了鲜血,然后又是第二枪,第三枪,直到杜充没在发出一点点声音,他才彻底停了下来。

可他自己身上却早已经被士卒砍得血肉模糊,旁边士卒的长枪更把他的胸膛捅得稀烂。

“哈哈哈哈。”

石秀要的是杜充死,而不是自己活。

何为拼命三郎,这就是拼命三郎!

巨大的身子立在街头,轿中的杜充已经死透,那些哨探营士卒也已经被杀,而他石秀却还有一缕神气尚在。

“噗……”

石秀的全身早已经布满伤口,他的嘴里也含满血水,可是那双眼睛却从未有过的透亮。

老爷是建康府街头拼命的汉子,老爷是水泊梁山上的忠义英豪……

愤起最后余威把长枪狠狠的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脸忽然笑了。

而他的身子费力的转向东方,然后重重的跪了下去。

嘴里似乎在说着话。

“哥哥,小弟不能再伺候您了……”

第375章 南熏门大员身死 开封府宗颖解… 一方大员遇刺身亡,谁也不敢拖延,更不敢做主。可等开封府留守司通判宗颖得了通报赶往街道,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以后。

街道几百步的地界上已经布满了尸体,有士卒,有刺客。而那远方还停着一顶软轿,四周也被官兵隔开了无数的百姓。

宗颖大步向前,见那亲军将领还有那杜充幕僚正在那哀嚎,而旁边有个男子的头颅正被那将领提在手中……

“来人啊,他二人护卫不力给我押进开封府大牢,待我禀明圣上再行发落。”

此时宗颖已经是整个东京最大的官员,旁边的士卒不敢不听,押着那两个哀嚎的人就往开封府去,而那刺客的人头却丢在了地上。

宗颖没见过石秀,可看四周百姓好像都在对着他窃窃私语,有的人甚至还面露悲伤,不禁问道:“你们是否识得此人?”

那些百姓这个时候哪里敢说认识石秀,那不是把自己和刺客搅和在一起了么?各个摇头晃脑直言不识。

宗颖见状也猜到了大家的顾虑,命人偷偷将几个百姓拦住,命人先把街道清理干净再说。

过了怕有半个时辰,一个开封府孔目收拾完前面刚跑到宗颖身边,忽然眼睛大睁。

“你认识他?”宗颖见他神色不对,立马问道:“放心,我不是那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尽管说来。”

那孔目这段日子与宗颖多有交往自然相信其为人,凑到他身边小声道:“此人名叫石康,乃是以前汴梁城“念仙楼”的掌柜,在这城里也是交友广泛有头有脸的人,却不想如今……”

宗颖闻言眉头一皱,他不识得石秀,可却在京城听别人说起过这个“念仙楼”,特别是当年两个掌柜为了太子和康王之争分家,他听得格外多。

可是如今这个花坊掌柜却在街头去暗杀一个朝廷高官,而且听士卒说他和那些刺客的武艺皆是非凡,若不是人数太少,说不定现在还得在城中搜捕……

宗颖好像抓住了什么事情的影子,可是却一时看不透彻。

“你收拾好一切来衙门寻我,有事情问你。”

宗颖满怀疑虑的回了留守衙门,先给赵构写了一封请罪书,请他速派官员过来统帅大局,虽然他也明白这种时候没人会来,大概率得是自己接,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一个人坐在值房仔细思量:杜充虽然无能也不是好官,可也不至于让一个商贾冒着身死之险,不顾一切的要取其性命。而这伙人悍勇去此,哪里是一般酒店小厮和花坊打手?

又或者他们二人有私仇不成?

寻思了一会,他虽然还没想明白,可却越来越觉得此人有些蹊跷。

“宗相公。”

一声呼唤打断了宗颖的思绪,见是那孔目来了,立马回道:“快快进来。”

二人客气几句,宗颖连忙问道:“你对这刺客了解多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能在开封府当孔目的自然都是有脑子的,何况手底下就管着很多衙役,难免与街面上的商贩打交道,连忙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京城百姓多有骂他与郭京相熟,可他却也和曾经的兵部侍郎李相公关系颇好,您说是不是有些蹊跷?李相公和那郭京可是水火不容的啊。”那孔目陪他聊了一会,自己也觉察出一些不对来,疑惑道:“而且当年京城被围之时,拿出所有家当来劳军,当时京城百姓都是知道的……”

宗颖越听越是惊奇,若说这种八面玲珑两边都讨好的人自然不少,可像这种甘愿做高官的狗腿子,还不爱才的却是从未见过。主要是现在还用命去换掉东京留守相公的命,就更是匪夷所思了。难道不应该想办法巴结么?这杜充可个甚是爱财之人啊!

“他们两个掌柜为何分家你可知道。”宗颖接着问道:“而那乐观又去了哪里?”

孔目小声回道:“听说他们一个想依附当今圣上,一个想跟着郭京依附那位……至于其中细节却不清楚了,而那个乐观自从闹僵以后就不知所踪……”

“他们俩以前关系如何?”

“好得狠。”那孔目道:“虽说是结义兄弟,可那感情却直比亲兄弟还亲,而且二人都是大方慷慨之人,可比其他花坊酒肆的要好上太多……”

宗颖闻言眉头又是一皱,心里好像敞开了一扇窗户,让他看到一点光亮。

又问了他一些话,可那孔目该说的也都说了,也不好再问。

“你去歇着吧。”

那孔目闻言起了身,临走时忽然又想起一事,小声问道:“相公,刚才小人进来时刘将军托我问一句,明天还需要他领兵去李固渡口吗?”

宗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杜充被杀的事上,却一时把这个给疏忽了。

立马交代道:“速速派人通知刘将军,李固渡口不用再去了,如果有人提前上路的,全都给我叫回来……”

“属下立刻就去安排。”

等那孔目走了,宗颖忽然长嘘了一口气。

心头暗笑道:“想不到这个花坊掌柜,机缘巧合之下还救了无数百姓。”

可是陡然间,宗颖神情大骇。

他会不会就是为了这事杀的杜充?宗颖越想越是大惊。因为他想到一个更可怕更不可思议的事。

一对割头换颈的结义兄弟,为了自己的靠山而分道扬镳。或许说的通。可当时郭京跟随的是太子,乃是一国储君,换成谁来都会选择太子,而不是康王。但是他们还是散伙了,一个不知所踪,一个最后舍了命杀掉杜充。

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如此?

除非有东西在他心里比命都重要。

一条条思绪慢慢汇聚在一个方向,一个地方,一个人!

应天府,柴进!

商人把金银尽数捐出,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金银,在乎的是自己所依附的人。两人分家,一个靠着太子这棵大树,一个虽然现在不知所踪,可谁知道是不是还在当今圣上身边?

而这石康杀杜充,不是与他有仇,而是要救应天府的大周兵马,是要救柴进。如果不出意外,他的手下肯定已经去送信了,他是在要用自己的命,给柴进来拖延时间。

“哈哈哈哈……”

宗颖忽然疯魔一般的狂笑起来,虽然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匪夷所思,可他相信这个解释就是背后的真相。

应天府中藏着山东的暗探他听说了。为此杀了很多太学生,杀了很多百姓。既然应天府能有,汴梁为何不能有?

“好你个大周皇帝啊,难怪我父亲临终前想到的人是你。那么多年前你便在京城谋划,这个大宋朝廷还如何能护得了啊。”

……

淮南东路鹿邑县,两个汉子风尘仆仆的在山道上飞奔,他们是拼命三郎石秀的心腹兄弟,领了命回应天府报信。

可是北边的黄河被杜充的人马封锁不准过,东边的王直领着大军也防卫深严,他们只能绕远路南下,但是在路上马匹也被官兵给抢了,直言军中少马暂时征用。

两个人四条腿,走了不晓得多少日夜才进了此地。

他们都快累死了,可是那心中之事,逼着让他们只能咬牙坚持。

“那……那里……”

一个汉子用手指着前方,山下的岔路口正有一家小酒肆,外头挂着一杆旗号。

“梁!”

二人飞奔到门前只觉得眼冒金星,几欲晕倒。

“快快快……”里头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见他们两倒在门前,立刻招呼小厮去照看。

可那石秀的心腹手指往绑腿中间一掏,取出一块令牌来。

那酒肆掌柜见状连忙跑上前一看,心中了然。和旁边小厮抬着他们俩就往后院跑。

“二位兄弟从哪来,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那汉子来不及客套,见已经没了外人,连忙道:“我们是梁山石秀哥哥麾下士卒,速速派人去应天府送信,杜充要掘开黄河,水淹东南数州……”

那掌柜闻言神情大骇,一边交代手下备好马匹和马车,交代道:“如今咱们有兵马驻扎在鹿邑县北端三十里处,你先去通知诸位将军,我护着二位兄弟随后就来。”

……

当在鹿邑县北端驻守的领军大将青面兽杨志听得消息,大惊之余都觉得这事会不会有假,一面派人往应天府传信,一面让人去接那两个石秀的士卒。

而等李助、吴用听完消息也如杨志一般又惊又疑。

李助道:“杜充这狗官难道真的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掘开黄河河道?”

只有柴进心里明白这事绝对假不了。

作为一个水浒爱好者,自然知道八百里水泊后来只剩下一个小小的东平湖,而那奔腾入海的黄河为何在后世改道由黄河入海,就是因为这个杜充。

他为了阻拦金人南下,想了这么一个鬼主意。可如今却不想这个狗官居然想用这鸟办法来阻拦自己的大军。

若不是现在士卒来报,柴进根本都想不起来这事了,心中不禁暗骂自己。

“濮州还有多少人马?”

李助见说忙回道:“濮州只有千目将彭玘领着三千士卒在那……”

柴进一拍桌子,这哪里来得及啊。

若是杜充掘开黄河河道,由于再往东基本上都被自己占领,若是在不淹到汴梁的基础上,只能去滑州韦城,而那里离濮州最近,可是彭玘两千人又无多少骑兵能有何用?

吴用和李助从柴进神色中已经猜到自家圣上已经信了,连忙问那士卒道:“可知他们两个出了汴梁多久?”

那士卒摇头道:“不知,但是看那模样,怕是有好多天都歇息了。”

二人闻言皆是皱眉,这河道若是补上不容易,可若是要掘开却是简单得狠啊。

吴用道:“圣上,是不是杜充没有派人去啊?不然这么多天,不可能北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正是,常言说洪水滔天,前段时间又下了那么久的雨水,若是真掘开了,应天府境内怕是已成一片泽国矣……”

柴进听二人那么一说,心中略定,但是也不能就此放任不管。

下令道:“命大刀关胜速领本部骑兵去滑州的黄河边……”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杨志派人把那两个石秀心腹送了过来。

柴进心急的等了一会,就见二人衣裳褴褛一脸疲惫模样。

连忙挥手拦住道:“二位报信有功无需行礼,你们何时出得东京,速速把所知之事说来。”

可那两个汉子还是往前一跪,回答道:“禀圣上,石秀哥哥半个月前让咱们来送信,他说他要亲领人马去除了杜充……”

另一个声音哽咽道:“现在也不晓得他怎么样了,您得救他啊。”

“一个京畿路过来如何要得了那么久?”马灵在旁喝道。

“京畿路都被宋兵封锁,咱们只能绕远路,后来马也被他们给抢了去……”

柴进原本他还在希望杜充被宗颖劝阻,可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因为石秀啊,不然半个月时间,黄河水早就冲进淮南去了……

只觉得心头一阵剧痛袭来,差点让他站立不稳,如果石秀身死,那全都是自己把杜充,把这事给忘了造成的。

“马灵、时迁,速速领着你们的人去汴梁探听消息……”

第376章 士卒辗转送急信 岳飞建议取东… 马灵二人没那么快,等了两日,关胜已经派人传回了消息,滑州地界的黄河沿岸并未有何异常。

这样一来,所有人的心里都已经相信是石秀刺杀成功,然后挖掘河道之事被宗颖给拦下了。可是石秀怎么办?一个诺大的汴梁,去刺杀一个东京留守又必须抢时间,如何能够全身而退?

李助和吴用等人看着柴进几天都不曾言语,想去宽慰几句,可话到嘴边全都缩了回来。

都是啸聚山林开始就结识的兄弟,心里又如何不疼。

他们是为石秀担忧,而柴进心里却是无尽的自责,若是自己能想起来,这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只要自己派人把滑州占了,他杜充要挖河道就得在西边,那样虽然能淹到应天府,可却也会把汴梁给淹了。

滑州啊,一个比县域大不了多少的地方……

“圣上,您吃点东西吧。”王进在旁劝解道:“石秀兄弟吉人天相,定能逃过此劫。”

他这话其实连自己都不相信,除非像时迁这样的可以在防卫不严的情况下潜入杜充房中,悄悄将他除了,若是硬来,谁都很难逃出汴梁城。

而柴进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觉得难受。

又等了几天,神驹子马灵一脸痛苦的奔回了应天府。

一见柴进的面,便跪下地上哭泣道:“圣上,石秀兄弟领着十几个心腹当街斩杀杜充,尽数身死尽忠了……”

哪怕柴进已经早有准备,可一听这话,不禁大吼一声哭喊道:“兄弟,是我害了你啊。”

旁边的李助和吴用、王进等人虽然不明白柴进为何这么说,可也没心思多问,个个眼含热泪的上来安慰。

石秀以前在梁山一直跟着杜嶨,此时直接请命道:“圣上,如今石秀兄弟斩杀杜充,京畿已经群龙无首,那个宗颖虽然素有直名,可那士卒多是杜充的人,末将请命杀进东京……”

他的话虽然有为石秀出气的原因在,可却也说得极有道理。

殿内豹子头林冲、双鞭呼延灼、花和尚鲁智深、玉麒麟卢俊义等等大将各个深觉有理,连声请战。

柴进见状只能收敛心神,微微看向李助,让他来说。

李助微微躬身,回头对众将说道:“诸位将军之言确实在理,可是这京畿暂时还不是能取之时。”

卢俊义问道:“为何?”

“金人上次北去,主要是由于主帅完颜宗望病重,迟早还会再来的。”李助解释道:“而那河东的完颜宗翰和完颜娄室一直停在河东,却是因为与宋廷赵构结了盟,没有理由南下。咱们若是不取京畿,只需顾着太行山以东和南方的赵构,可若是取了京畿,那河东的完颜宗翰只怕也得直接杀进怀州,那样咱们可真是四面受敌……”

众人听李助说完,不禁都是眉头紧皱。

他们都是聪慧之人,前面是没想那么多,可现在被李助点醒不禁都沉默起来。

现在柴进也强打精神对众人道:“这东京我也想取,可现在若是留着,却能给咱们省去很多麻烦。”

杜嶨和林冲等人闻言,皆躬身一礼没有再说。

可此时一直在末尾没有说话的岳飞却开口道:“圣上远见末将心服,只是……”

他本来在大名府和磁州、洺州等地的难民中挑选士卒,等柴进南下之时他还没走,后来便让牛皋、张宪在那接着选,把他给领过来了。

柴进示意他往前一点,说道:“这些将军都是心胸宽广之人,你若是有什么好主意,他们难道还能怪你?”

林冲早就知道他是周侗的传人,而卢俊义曾经也受过那位老人的点拨,连忙开口道:“咱们这里不论那些辈分,你若有想法尽管开口。”

岳飞对众人感激的拱拱手,然后面向柴进道:“圣上与诸位丞相担忧四面受敌末将也赞同,可是天下皆知大周以武立国,河东的百姓更是日日期盼有王师搭救,此时谁先出兵去救,谁就是百姓心中的正统王师,而宋廷虽然暂时放弃河东逃往江南,但是迟早一天会醒悟过来的。”

偷偷看了眼柴进,见他神色如常,接着道:“金人的西路军虽然已与宋廷结盟没有南下,可那主要原因也是完颜宗望病重的缘故,还不如给宋廷一个面子……可是等金人从河间府再次南下,说不定他们会借进攻磁州为借口,攻下怀州沿着黄河东进。如果那样,咱们还不如取他京畿路,让他不敢随意东进……”

前面的话殿内众人都是只觉有理,可最后那句不禁都是眼前一亮。

京畿路就在黄河南岸,咱们怕他完颜宗翰南下过黄河,可若是取了,他不是也得防着咱们在中间堵他么?有个诺大的汴梁城做后盾,哪怕他完颜宗翰南下,那也是利大于弊的事。

“而且如今宋廷的威望已经大不如前,虽他仍然有江南半壁江山,可中原自古乃是天下之中心,而汴梁又是京城,取了他更能让天下震动,百姓归心……”

“不愧是周老前辈的传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眼光。”李助听完忍不住赞道。

林冲和卢俊义等等皆是微微点头,以示心意。

柴进见众人都向自己看来,知道这下所有人的意见全统一了,起身道:“既然如此。休整三日,全军东进京畿。”

众将闻言,皆是轰然领命。

林冲、鲁智深等各回军营,而岳飞由于暂时无兵可带,一直跟在王进旁边。

柴进一直看他在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说道:“现在人都走了,有话就说吧。”

岳飞汗颜一笑,躬身道:“如今杜充已死,如果江南没有再派官员,这东边应当是由宗老相公的儿子,小宗相公暂代留守之职。”

吴用已经猜到了他要说的话,问道:“他的父亲可是个有些执拗的人,你对此人了解多少,居然想去劝降于他?”

“小宗相公也是个难得的好官,但是那性子比老宗相公要看得透彻一些。”岳飞回道:“当日我离开汴梁曾经劝他一起走,当时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反感,只是觉得他若一走,整个京畿路的百姓都得被杜充管辖,连个帮忙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故而……”

柴进等人闻言皆是大喜,若是能说得宗颖来降那可是要省去个天大的麻烦。

京畿路的官兵虽然大多都是杜充和宗泽临时招募的人,战力或许不强,可却足足还有七八万人,哪怕咱们野战不惧他们,可那个庞然大物东京城若是死守,就算最后能打下来,怕也是一个能让自己元气大伤的结果。

“圣上,属下愿同鹏举去走一趟。”李助躬身道。

柴进点点头,李助跟随自己最早,当年梁山在各地的悬赏榜文,柴进排第一,他排第二,这是自己心腹,早就已经传得天下皆知。现在让他去走一趟,更显得对宗颖的尊重。

“好,那就辛苦二位。”

岳飞二人连忙领命。

李助问岳飞道:“事不宜迟,咱们今天便动身,免得要绕远路耽搁时辰。”

可岳飞却道:“咱们不用绕,可以直接从王直的军营过去。”

“为何?”

岳飞微微一笑。

“末将虽然受圣上厚恩可以统领一军,可却还名声不显,山东的百姓很多都不知道,更别说京城了。”岳飞说道:“而我当日离开之时是说给宗老相公去送信,王直等人都是知道的,而他其实也是个厚道人,咱们直接过去就说送信回来了,定然不会有疑。”

李助见说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好,确实有脑子。”

说完向柴进告辞而去。

……

岳飞走的时候就是个王贵、张宪三人三骑,如今那哥俩在大名府,旁边却多了李助这个道人。

他们为了小心,特意稍微往南边跑了一段再向西走,毕竟正东是应天府的军营,直接过来难免有些惹人怀疑。

二人打马飞奔行了怕有半日,便远远看见东京兵马的营寨。岳飞也不害怕,直往前去。

“你们两速速离去,再往前走,把你们当探子给射了……”

岳飞连忙拱手道:“我乃东京留守宗老相公的护卫岳飞,从淮南送信而回,不知兄弟可是王直将军帐下?”

那几个宋军探马见岳飞神态自若,而且还说是宗泽的护卫,不禁都是收起了敌意,如今宗泽虽死,可在这些士卒心里还是人人尊敬的。

“你如何证明你是宗相公的护卫?”

岳飞到东京来都是临时起意,以前那禁军腰牌早就不知道丢哪个山沟里了,哪里还能有什么物证。

连忙笑道:“诸位只需容我去大营,王直将军自认得我。”

见几人还是面色有疑,岳飞接着道:“我们就两个人,哪怕是探子去了那大营不也是找死么?”

那些探马皆觉有理,便都陪着他一起往大营而去。

等他们在外头等了没多久,却见王直的一个亲兵兴冲冲的跑了出来,一见岳飞就大叫道:“你小子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怎的一点消息都没有,还以为你跑回汤阴了呢。”

岳飞和李助连忙跳下马,与他客气行礼。

那王直亲兵领着他边往里面走,边问为何没见王贵哥俩,岳飞随意应付过去了。

他们去了中军大帐呆了一会,王直自也没有多问,只是岳飞骗他自己的腰牌丢了,担心进城不方便,想再领一个。

王直以前经常见岳飞,也晓得宗泽和宗颖都甚是看重和培养他,倒是对岳飞信任不过,直接让几个亲兵送他回去。

这样一来,沿途再是顺畅不过,直等进了汴梁城,差点把躲在角落里的时迁吓了一大跳。

“出来吧。”

李助早就看见了时迁,等那几个王直亲兵走了便转身唤道。

话音刚落,一个瘦小的身影便散了出来。

“军师……丞相,小弟还以为您被抓了呢。”时迁笑道:“您二位怎么大摇大摆的进来了,而且还有护卫,这待遇就是不一样。”

李助轻笑道:“我们进来自然有事,你为何还未回应天府?先去刚才那地方待着,到时候我们自来寻你。”

时迁连忙解释道:“小弟想偷偷将石秀兄弟的尸骨弄出来……”

李助闻言叹了口气,说道:“等我回来再说。”

第377章 李助京城当说客 宗颖慷慨献汴… 岳飞和李助没有在衙门外等多久,便被人领进了后院。而前面那个数月不见的老者,似乎也并未因为他的到来而表现出高兴或者疑惑,一切还如从前一般自若坦然。

宗颖挥手让下人出去,只是对岳飞点点头,便向旁边的李助拱手道:“敢问阁下是金剑先生,还是西北幻魔君?”

李助微微一笑,回礼道:“金剑先生正是老道贱号。”

旁边的岳飞见二人都是一副自在模样,不禁问道:“小宗相公知道我们会来?”

宗颖摇头道:“不知,可是你岳鹏举既然去而复返,而且同来的还有一个道家高人,我自然也能猜到一些的。”

伸手示意二人尽管随意。

而李助为人爽直,见宗颖也是干脆不禁开门见山的道:“小宗相公乃聪慧之人,应该也猜到我们所为何来吧?”

宗颖苦笑一声。

“自然是为了这东京城。”

李助闻言起身客气道:“我家圣上一直对贤父子敬重有加,今日特差我等前来,如果相公愿意归顺大周,一切要求皆可提。”

宗颖看了李助,也起身拱手道:“大宋已经民心尽失,我只想让百姓少受磨难。今日大周皇帝既然想取这东京,宗颖自当一力相助。”

李助和岳飞相视一眼皆是大喜,和干脆人说话就是爽利,一点嘴皮子都不用费。

却听宗颖道:“只是我平时不管军务,而这京畿大多都是杜充的人,特别是汴梁城里更有以前跟着他的几个将领领着两万多人马,我暂时还没把握完全指使得动……”

李助闻言微微思量道:“不知那王直的人马?”

“王直将军本是个义军首领,后来投了家父倒是与我有些交情,若是去说降于他应当不怕。”宗颖缓缓说道:“只是有个叫汪正的,乃是大宋宰相汪伯彦的远方族侄,平日里和许多将领嚣张跋扈,却只听杜充的。若是到时候他们在城里,而我手下心腹士兵又不多,怕是压他不住……”

岳飞点头道:“不知可不可以先说服王直,然后让其领军进城?那样这些人应当不会怀疑。”

宗颖有些为难道:“京城这数十万百姓已经受了太多苦难,若是城中这么多兵马混战,最后怕是要让无数百姓遭殃……”

岳飞闻言不禁敬佩道:“宗相公考虑得甚是。”

“既然如此,想办法把他大部分人马调到城外去。”李助建议道。

宗颖是长于内政,对军武之事并非擅长,不禁问道:“敢问如何调动?我虽然现在暂时代管京畿,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若是没个好的理由,那个汪正靠着汪伯彦,只怕不会这般痛快听令。”

李助微微一笑,说道:“前段时间那个杜充不是打算去掘开黄河么,这个汪正既然是他心腹肯定是知道的,不如相公用这个借口派他去。对于他来说一不用去前头作战,二又是原来杜充就已经安排好的,应当不会拒绝……”

宗颖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先去安排。至于王直那,明日一早咱们一道去说服他。”

几人商讨些细节,李助暂时辞别了宗颖出了衙门,匆匆跑去寻到时迁。

“可以直接从东边回应天府么?”

时迁笑道:“沿途虽然有官兵驻守,可却拦不住小弟,您尽管吩咐。”

李助点头道:“那好,速速赶回应天府禀明圣上,京城大事已定,请他派兵去滑州黄河南岸设下埋伏,除掉过去的那支人马……”

时迁闻言连忙领命而去。

……

一支人马偷偷摸摸的沿着黄河一直往东,有个将领一脸不耐烦的对旁边的主将说道:“将军,咱们何苦来受这罪过,呆在京城里清闲不好么?”

旁边另一个偏将也点头赞同道:“就是啊,这再往前走十几里地可就快到广济军的地界了,千万莫要碰见梁山贼兵。”

那主将环顾四周后,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老爷想出来啊,虽然我不怕他宗颖,可人马现在怎么也是留守司通判,万一朝廷不派大员过来,他说不定就是这京畿路的留守相公,总也要给几分面子才行……何况这掘开河道也是杜相公为防贼兵西进早就定下的,咱们早些动手,没几天就回去了。”

几个将领见说,也只好微微点头。

人马又往前行了数里,探马没有回报,四处也未见什么蹊跷,胆子也不禁大了起来。

可等他们开始催促快些行军,早些赶到地头的时候,只听南边、东边、北边三个方向忽然传来一阵轰鸣之声。

所有人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只见目光所及之处,乌泱泱的战马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那轰鸣声也渐渐清晰,直震得大地颤抖。

北边是丑郡马宣赞、南边是病尉迟孙立,东边是大刀关胜各领数千骑兵,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们杀来。

“快跑啊。”

一万多赶来挖掘河道的宋兵基本都是步卒,他们本也是来干苦力的,其中还有不少被他们抓来帮忙的百姓,突然被这气势吓得大吼一声,皆是四散而逃。

他们没注意的是,那个主将汪正早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领着他的亲军调转马头往西逃去。

等三支人马合围过来,关胜见他们那熊样也不想多造杀孽,领着人马放慢马速,让后派人迂回再前逼迫他们放下兵器投降。

“那几个全跑了,还追不追?”宣赞问道。

关胜一捋长须,丹凤眼中散出一丝笑意。

“不用了,咱们收拢溃兵莫让他们逃进村庄祸害百姓就行。”关胜说道:“他们现在就算逃回去了,应当也是个死。”

……

汪正领着亲军一路往西过了东明县还是觉得城池太小不够安全,命当地守军严守城池,自己继续往西逃,现在只有跑到东京城里,他才觉得有一丝安全感。

一路打马急行,终于到了汴梁城下。汪正和一群心腹皆是长松了一口气。

“将军,这宗颖是不是故意害您啊?”一个偏将被这一吓,在旁边煽风点火的道:“他那死了的便宜老子一直和杜相公不对付,如今是不是故意整咱们的。”

汪正本来就有火气,现在听他那么一说也是骂道:“回了汴梁我一定向汪相上书,这汴梁不能绝对不能交到他手里……”

一群人放慢马速,慢慢到了城门口,汪正忽然有些疑惑的问:“这些是咱们的人么?怎么都看着有些眼生呢。”

那心腹仔细一瞧,盯着前头一个将领看了会,忽然想起此人来。

“这好像是王直的人……”

正在此时,城墙两侧忽然散出一队官兵,个个张弓搭箭堵住去路。

“你们干嘛?”汪正吓得一激灵,虽然他已经想到了什么,可心里还是不愿意承认。指着对面的那个王直将领喝道:“你是不认识老子,还是要造反?”

那将领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右手高高举起,眼神中透出一股狠辣。

“放!”

话音一落,弓弩之声骤响,只听一阵惊呼和噗噗的入肉之声,那离弦之箭已经把对面的王直和一众心腹射成了马蜂窝。

有些反应快的还想调头逃窜,可那城门之上早就防着他们逃跑的士卒,也早已经松了弓弦。

那王直将领领着人走向前去,见那汪正还有一口气在,不禁蹲下身子调笑道:“哎呦,这不是宰相的侄子么,怎么现在成死狗了?”

旁边的很多士卒似乎也曾受过此人的四,闻听此言个个狂笑不止,直觉解气。

……

柴进领着护卫军离开了王直的大营,就在刚才李助已经派人来报,东京城杜充的所有心腹将领皆被收拾干净,其余普通士卒自然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了。

“王将军,咱们两可是本家,往后可是要多亲近亲近啊。”王进和刚刚归顺的王直在后面闲聊。

王直知道他是大周元老,更是皇帝柴进当年的结义兄弟,不敢托大。连忙在马上客气行礼道:“将军抬爱小弟感激不已,往后若是有何不对之处,还望多多指正照顾……”

而王进自然是受了柴进嘱托的,虽然信任王直的为人,可是这支人马实在太多,而其中更是老弱病残良莠不齐,柴进有心让其整编,老的送回家乡,青壮留下。所以得先让王进来和他打个招呼,不然到时候难免让王直心里担忧是故意防备着他。

二人一路走一路聊,都是武人自然多了几分亲切。

“圣上差我问问将军,是想留在东京驻守,还是将来想随军杀过黄河?”

王直本就是见金人南下,组织乡友投奔的宗泽,那心里肯定是想去干仗立功的。

立马回道:“末将一切听从圣上旨意行事……不过若是让我自己选,肯定还是想去杀金贼,给父老乡亲报仇……”

“好。”王进赞赏几句,然后开口道:“可兄弟你这支兵马人数虽多,可其中多有老幼。”

指着身后自己的士卒道:“若是要去杀金贼,可能还需再精简磨砺一番方好。”

王直也不是憨傻的,一下就听明白了王进的意思。

点头道:“圣上的意思末将明白了,将军尽管放心。”

王进点点头说道:“虽然说兵马越多越好,可是这土地还是得留下人操持的,圣上的意思是让将军把一些老弱遣回乡里,自会每人发一份钱粮带回家中。”

王直有些为难的问道:“不瞒将军,小弟军中还有汪正那些人马中多有河东之人,他们现在怕是无家可归……”

“无妨。”王进安慰道:“各州百姓受战乱之苦多有无主之地,只需将军和兄弟们早些处置,朝廷自会给个合理的安排……”

“兄长……”

一声呼唤打断了二人的交谈,王进连忙加快马速跑到柴进身侧。

“圣上,您往后可不能这般称呼……末将……”

“哈哈哈哈。”柴进无奈的笑道:“还记得曾经咱们说的话吗?”

王进闻言有些不解,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句话,不禁微微摇头。

柴进伸手往前一指那巍峨的汴梁城,忽然神色一正。

“咱们说过,这东京要不就不来,来了就不走了。”

说完狠甩马鞭,飞奔而去。

王进等人闻言皆是豪气顿生,他们这辈子每天想的,期盼的,不就是这一天吗?下意识的看了眼那远处的城池,连忙打马跟上。

……

汴梁城最正中的门叫南熏门,此门进去到内城朱雀门,便是一条宽约数十丈的大街。

等柴进的照夜玉狮子出现在南熏门外,早就在此等候的一众开封府官吏,在宗颖的带领下各个跪下行礼。

“罪臣叩见大周皇帝陛下……”

柴进并未见过宗颖,可从他的身材仪态中却完全能看到他父亲宗泽的影子,只是他的眼神里没有那么多的悲苦和愤恨,反而多了很多淡然与洒脱。

“诸位请起。”

柴进一跃下马,先扶起宗颖后再对那些跪倒的官员领军,还有无数百姓沉声道:“赵匡胤将我柴家先祖被赶出汴梁,而我柴进当年斩杀高衙内后,也再未踏足此地。今日能回来,皆托我山东梁山兄弟的不离不弃,还有诸位的深明大义,也望今后同心同德,为天下百姓谋福,不负此生……”

不管是山东将领诸如李助、吴用也好,还是东京城里的官员百姓,都没想到柴进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可所有人看他神情坚定,皆是心中感动非常。

轰的一声,除柴进一人以外,附近的所有人尽皆跪倒于地,而那城墙上,南熏门内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百姓也跟着跪倒两边……

无数军民大臣尽皆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378章 柴进开封祭兄弟 赵构杭州哭祖… 一个安静的院落里,柴进坐在一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摆放的十几副棺椁。那是石秀和他那群兄弟的灵柩。

他知道大家既然走上这条路,难免生离死别,可他不允许是由于自己的疏忽去害了他们。

柴进的心里刺痛,是因为石秀的死,更多是因为自责。

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当年蓟州城外,火眼狻猊邓飞领着一个年轻的汉子,一脸崇敬的拜倒在自己身前,直呼:“小弟建康府石秀,拜见柴进哥哥……”

而从此之后,这个汉子就把他的一切交给了眼前的自己。可到了最后,柴进却由于自己的疏忽,把他给害了。

那画面一在脑中出现,柴进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圣上,已经去相国寺请人过来了,只是您为何让马灵回济州请太子过来?”

柴进看了眼自己这个义兄,虽然信得过他,但却不能和他说自己知道杜充可能会去掘开黄河河道。叹气道:“你们不让我拜,让他来替我磕个头吧。”

王进其实早猜到柴进是这么个意思,连忙劝道:“太子乃是储君,哪有君给臣子行大礼的?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旁边李助和吴用等人皆是劝阻,可他们哪里知道柴进是想让儿子来给自己赔罪。

“我想让他明白,他将来所得到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些死去的将士换来的。”柴进起身道:“此事已定,别劝了。”

柴进的话让所有人心中一震,特别是后面的宗颖只差点要忍不住老泪纵横起来,因为他想到了自己那个被皇帝活活气死的父亲。

而李助、王进众人跟着柴进那么多年,哪里不知道他的性子,什么事情都好说很多礼仪规矩也不是太讲究,可若是真决定的事,再劝也是无用。

柴进在那坐了半天,一直等到相国寺的和尚过来准备法事才离开。

“圣上,这城里还有很多跟着赵构逃往江南的大臣家小亲眷,如何处置?”吴用问道:“人倒好说,他们可还占着好多愿意呢,总不能现在也让他们一直住里头吧?”

柴进微微点头,这确实不是个事。

虽说他们的亲眷无罪,可是两边已经势成水火,总不能让他们还住在那豪宅大院里当他们的老爷。

看向宗颖问道:“你对城中之事最是了解,有何看法?”

“回圣上,很多官员的亲眷其实早就走了,留下来的基本上就是一些妾室和下人。而他们的家中的钱粮也被金贼劫掠一空,咱们只需把人赶走,将来您也好用来赏赐给诸位有功之臣……”

门口的李逵闻言一脸愤怒的插嘴道:“那些大官门下最可恨的就是那些狗腿子,肯定没少祸害百姓,都该杀了干净……”

李助回头瞪了他一眼,可也觉得这黑厮说得挺有道理。

“那些罪责一时半会没法弄清,不如男的都罚去各地做一年杂役再放?女的就算了……”

柴进闻言微微点头道:“就这么办吧,当然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家就不要去管了,别牵扯太多人。”

虽然有些人可能没有为恶,但是自己哪里有那么多空闲去调查清楚。何况只是去干活,并没觉得有何不妥。

“时迁呢?”

李助见问忽然笑道:“您是觉得那些豪门大院还有很多没被金人抄走的?”

柴进点头道:“那些大臣有的在这汴梁盘根错节上百年,怎么可能不藏起来一些,我不信金人能全数抄走。”

看着宗颖道:“辛苦派人跟着时迁上门,他只负责抄家,其他的事还得你们开封府负责。”

“属下遵命。”

一个东京被金人来来回回扒拉了几遍,整个府库肯定是早就空了,若不是宗泽和宗颖一直上下操持,怕是京城的百姓都得去往各地乞讨。

李助忽然笑道:“听说那赵佶那么多年,从江南运回来安放在艮岳中的石头,都被运到城门当做擂石了,您现在想不想去那里看看?”

柴进摇头笑道:“那艮岳都是贫苦百姓的心血,我想等将来天下平定了,把他从皇城分割出来,只是如何处置暂时没有想好……”

吴用点头赞道:“圣上您真是良苦用心。”

“属下已经命花荣兄弟领军去了皇城外,您今夜是去那里安寝么?”王进问道。

柴进摇头道:“暂时不去了,等事情都安顿好了再说。”

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对众人道:“在梁山住了那么多年,就怕到那龙床凤榻上睡习惯了,染上了他赵官家的毛病。”

众人皆明白柴进的意思,个个躬身叹服。

……

开封从地理位置来说,四周太过开阔,又无险可守,其实不是个可以做都城的好地方。但是经过这几百年的发展,却已经成为了整个天下的中心,城高墙厚水道纵横,更有臣民上百万……

毁一座城容易,可要是建一座城池那不知道要多少年。

曾经柴进想在一些县域扩宽城墙,可是和孟康、陶宗旺等人一问,才知道哪怕一般县所建下来,征调民夫工匠数万都得好几年,更别说京城。

等石秀等人的法事做完,柴进命人就葬在北青山之上,然后等陶宗旺来了,让他领着人在艮岳之内重新建起一座“英烈祠”。这让京城百姓惊讶之余,个个满怀激动。

艮岳可是赵皇帝用来享乐的地方,而现在他一个风水最好的皇帝后花园,却成了一群泥腿子的祠堂,谁还不为你效死命?

而这一天,柴进也在一众心腹的陪伴下第一次踏进了他赵宋朝廷的太庙,见到了那块名传后世的“太祖誓碑”。

此碑是赵匡胤所立,誓碑高八尺,阔四尺余,上刻誓词三行:

一为“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行戮,亦不得连坐支属”;

二为“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

三为“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柴进看着这碑忍不住轻声一笑,有时候他真佩服这些读书人,因为世间万物、忠孝节义、善恶美丑都是靠着他们的春秋笔写下。

一个叛贼抢了别人的皇位,赐下丹书铁券罪不加身,被他们说为仁义。

说不杀士大夫,便是不杀读书人,那就更加得夸了。

而他后面的子子孙孙倒是也遵守得挺好,只不过把一些如苏轼、范仲淹等人贬来贬去,没杀你但是可以折磨死你……

现在的柴进不想去评价一百六十多年前的事,可是作为柴家的子孙,这块碑却怎么也不能让他留在此地了。

“末将现在就给您砸了。”焦挺道。

柴进摇摇头,他赵家当年没杀自己的祖宗,他自然也只能做做样子。

“让刘梦龙把这太庙里的牌位、誓碑偷偷送到江南去,还要告诉当地官府,赵家的那些埋在京畿的祖坟我不会动,可是也没人替他管……”柴进轻笑道:“让他们继续好好守着!”

旁边众人闻言,皆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样做,可比砸了石碑,烧了太庙要好得太多。哪怕那些江南文人想骂人,都让他们骂不出理来。

出了殿门,也就没什么好逛的了。金人来的时候,早就把一些用得着看得上的东西洗劫一空,留下的也就是这些石碑和牌位罢了。

“去皇城看看。”

……

皇城在汴梁内城的中间偏北的位置,由北进是玄武门。

这是柴进第一次来,早就在此地的花荣在前,而那里面的空地上跪满了太监和一些宫女。

当年金人攻破城池,可是完颜宗望担心把赵桓逼得太狠,惹得城内反抗,出了护住内外城的城墙,皇城却一直没有派人进来过。

而那些皇帝、妃子、宫女、乐师、舞姬等等,基本上都是金人自己开口要,赵佶和赵构大大方方给的。特别是这些太监,人家更是看不上了。

隔着老远,那群太监宫女便高呼万岁,而柴进眼睛扫过,最后却停在一个年老的太监身上。

因为他从这个太监的服饰,还有气度能够看出来,此人在这宫中地位绝对不低。

花荣在旁小声道:“此人便是那梁师成,宫中一直有他在,故而没有出一点乱子,末将领着人进去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便都出来了,等圣上来了再做安排……”

柴进微微点头,他有些奇怪这个大宋隐相,后世鼎鼎大名的奸臣居然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你难道不应该被贬,或者随着赵构一起抓去黄龙府才合理吗?

“你跟着,其余人让他们散了!”

梁师成见柴进眼神看向自己,而那言语中好像没有厌恶,惊讶之余更是大喜。心中狂叫道:“莫非咱家还能在这大周朝廷活下去?”

第379章 老和尚拔刀相助 好汉子义愤杀… 刘梦龙和浪里白条张顺、船火儿张横领着自己所部水军,沿着广济河一路南下,进了东京水门。

“好地方啊好地方……”张顺看着这汴梁城,除了这一句别的不知道再怎么夸。

而旁边的刘梦龙毕竟是水军统制官出身,比他多了几分城府稳重。

笑道:“以后咱们可以在这好地方安家,兄弟你看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张横见说连忙道:“若是以前有人和咱们说能在这东京城安家,我一定得给他俩大嘴巴子……”

张顺苦笑道:“谁说不是啊,我现在都觉得和做梦了似的。”

两兄弟同刘梦龙一起上了岸,早有北门守将袁朗在那接住了他们。

“圣上已经有了安排,几位兄弟来了以后暂时无需过去,先得辛苦去趟江南。”

刘梦龙连忙问道:“现在就出兵南下了?”

袁朗摇头笑道:“兄弟误会了,是替他赵官家送点东西过去……”

说完让人牵来几匹马,一起往太庙而去。

等刘梦龙和张顺看见那已经装好的石碑等物,愣了一下后皆是大笑不止。

“咱们圣上就是讲究,那么远还给人家把祖宗牌位送过去。”

刘梦龙轻笑几声问道:“可是让咱们送去杭州?”

“不用那么麻烦。”袁朗说道:“此时杭州附近肯定重兵把守,圣上自然不会让兄弟们去冒这样的险。刘将军熟悉江南水道,随便在哪个地头丢下就行,想来当地官府定会妥善安置……还有圣上让诸位带句话……”

等袁朗说完,张顺已经笑憨了。

……

“杀千刀的柴家贼子……”

赵构拿着一封奏疏狠狠摔在地上,还是觉得不解气,抬起脚不停的踩,似乎那份奏疏就是派人给他送祖宗牌位和誓言碑的柴进。

旁边的汪伯彦和秦桧一众大臣见他暴露,皆是不敢言语。主辱臣死,在汪伯彦的带领下,全都跪伏于地,放声哭嚎。

赵构被这一哭闹,心头更气。

厉声吼道:“何人可为朕领军诛杀此贼?”

陡然间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有两个将领正欲开口,可汪伯彦却率先出声道:“陛下,如今当务之急是派人去迎回圣祖……”

赵构一听这话确实有理,自己本就被柴进这狗贼在应天府派人说成得位不正,不忠不孝了。若是还让祖宗牌位漂泊在外,不是更遭人口舌吗。

“秦会之,你速速带人过去……”

等秦桧迎回大宋的誓言碑和祖宗牌位已经是很多天以后的事了,其中请和尚道士、然后赵构带着人请罪等等流程那又不晓得搞了多少天。

在忙完这些以后,赵官家也在一群江南文人士子的夸赞中冷静了下来。

由于赵佶重开应奉局,很多地方早就民怨沸腾,而金人南下虽然并未到南方来,可那各州各府造成的影响却也是巨大的。而宋廷自立国以来就是采取强干弱枝的策略,江南、荆湖、淮西等地也由于这一震的动荡处处干戈四起,匪盗丛生……

幸亏有刘光世和后来从西北调来的张浚等人四处平叛,才不至于让赵构慌了手脚。

“圣上,如今京城被贼人占据,四京已去其三,而西京洛阳又遥不可及,您还得早做安排为好……”

赵构听汪伯彦说完深觉有理,哪里有一个朝廷没有都城的。

“可是东京乃我大宋都城,朕若重新定都,不是更让天下议论纷纷么?”

这自己光明正大的承认,和默认完全是两码事,赵构的话倒是让汪伯彦赞赏不已。

“圣上,都城不可改,可是行在陪都却是换得。”秦桧说道。

赵构闻言眼前一亮。

“那爱卿觉得行在定于何处,陪都又定于何处?”

秦桧躬身答道:“圣驾如今所在的杭州便可作为行在,而建康府便可改为陪都……”

赵构点点头,这几处地方都是好所在,确实是自己的行在、陪都的最佳选择。

几天以后,一封皇命诏书传遍江南、荆湖各地。

……

“哈哈哈哈,这赵构倒是和他老子一样挺会自欺欺人的。”

荆湖西南的大山之中,一个年过六旬胡子花白的老和尚,看着旁边的告示一会轻笑,一会摇头。

看了一会也没了意思,去镇子里买了些生活物事便转身往回走。

这荆湖不比北方,放眼望去全是大山,可这老和尚倒是步履矫健一点都看不出已经年过六旬。

他又行了十几里地,可是前头山坳中隐约听见一些打斗叫喊声。

老和尚眉头微微一皱,听那声音像是往自己这边来了,连忙走到旁边的大树后面,可是却神态自若,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过了没一会,几十个官兵有的牵着牛羊,有的肩上扛着几个女子,旁边的人还边走还不忘上下其手,一脸放荡笑容……

可是这老和尚年纪虽大,但是脾气好像不小,居然也不再躲了,缓缓走在山道上,眼睛狠狠的盯着前头的官兵。

那些官兵可能对佛祖还有一些敬畏之心,没有直接动手,询问道:“你这和尚为何挡住咱们去路?”

“你们是来平定乱匪的官兵,不是让你们来当乱匪的,刘光世就是如此带的兵吗,还亏他老子刘延庆还算个人物……”

那些官兵一听老和尚直呼刘光世之名,在惊讶之余不禁有些犹豫,担心此人和自家将军有何瓜葛。

一个为头的校尉见所有人都向自己看来,只好出声问道:“咱们为百姓平定乱匪,弄些牛羊养养力气有何不可?”

老和尚眼神冷冷的看向那些叫喊的女子。

“她们也是为了养力气?”

那校尉就是个没多少见识的人,当时那么讲也就是顺嘴一说,忽然被他拿话咽住干脆也不装了。

“你识得我家大帅?”

“出家人不打诳语,不仅不识得,而且还有仇!”

那群士卒闻言,不禁个个面面相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老大,不管他是认识还是有仇,杀了干脆。”一个士卒眼神狠厉的道:“那村子里又不是没杀人,害怕多除掉一个装模作样的秃驴……”

那校尉见旁边几个士卒也是如此说,不禁也没了顾忌。管你是谁,杀了往山沟里一丢,谁他娘知道是老爷干的……

“让不让开?”那校尉最后警告道。

“别的东西拿走我不管,女人必须留下。”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你自己找死的。”那校尉喝道:“给我砍死这老东西……”

“操你们姥姥……”

正在此时,一声愤怒的吼声在众人身后响起,在这个山沟里来回作响。

老和尚饶有兴致的抬头一看,见是一个身高体壮的少年提着一杆长枪,满脸愤恨的在山道上狂奔,看身上服饰应当和这些村民是一个寨子里的……

“又来一个讨死的。”那校尉下令道:“先把那小子给宰了……”

可没等他们上前,那个年轻汉子快到近前,忽然左脚奋力踏上旁边一块巨石,身子领着长枪已经跃入人群。

老和尚的眼睛忽然间透出一阵光芒。

“好小子!”

只见那青年一杆长枪如跃出山谷的蛟龙,势若雷霆,快若闪电。或许是满怀愤怒,他每一枪刺出,皆是直中那群士卒的心肺咽喉等必死之处,转瞬之间,一队官兵被他杀死大半,而后面的人见他勇猛至此,大吼一声,丢下手中之物,直往前逃……

“老和尚快跑……”那汉子见他还在前面,一边追杀官兵,一边大声招呼他躲开。可那老和尚却是很是欣赏的对他笑着点点头,身体却未移动分毫。

正在那群官兵快要冲到他身前时,那如入定一般的老僧忽然一步迈出,右手一把抢过一个官兵的长刀,冲进了人群中。

手中大刀飞舞,只见银光遮眼,哀嚎震天,那群官兵没有一人可以近得了老和尚身前两尺,便都被砍杀于地……

“原来前辈才是高人啊。”那青年一脸震惊的跑到他身前,拱手行礼道。

老和尚笑道:“只是会耍些假把式罢了,算不得什么高人。”

然后和他一起把那些绑缚的女子解开,众人难免对他们两一顿感谢。

“大师乃是咱们寨民的恩人,不如一起去寨中稍歇如何……”

旁边的几个女子也劝道:“咱们不能有恩不报,必须求恩人去寨中歇息几日……”

老和尚见说倒也干脆,同他们一起往回走,他从众人服饰已经猜到是当地的瑶人,只是此地早就有官府统管,若是再往偏远处,可能官府进都进不去。

“小兄弟武艺非凡,不知可否告知名姓?”

那青年连忙客气道:“晚辈名叫杨再兴,粗通些拳脚当不得大师夸奖……”

老和尚点点头,又问了他一些情况,才知道他的父母早就不在,而他本去山中打猎,等回来时才见到村民死的死伤的伤,便一个人冲出来报仇。

“难怪现在盗匪横行,都是换逼民反,尽该杀之……”杨再兴忽然奇怪的看了眼老和尚手中提的酒肉,客气的问道:“大师您还喝酒吃肉?”

老和尚笑道:“谁说和尚不能喝酒吃肉的?”

杨再兴愣了一下。

“庙里的和尚都这样啊,别人也都这么说。”

“那是他们,不是我。我已成佛,所以该吃的吃,该杀的杀,早不受清规戒律的束缚了……”

杨再兴见这老和尚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又见他武艺非凡,不禁问道:“敢问大师您法号,您皈依佛门前又是做什么营生的?”

“老家伙俗家姓方,名叫方垕。后来也有很多人叫我,方七佛……”

第380章 忠肝义胆好汉子 隐世不出老皇… 杨再兴虽然一直生活在这偏远的瑶族寨里,可此处并非与世隔绝之地,对外界发生的一些大事自然都有了解。现在一听老和尚的名讳,震惊过后连忙再次行礼道:“可是江南方圣公的……”

方垕笑着挥手打断道:“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

杨再兴见他承认心中更是喜悦,神态中也又多了许多尊敬。

“我现在就是一个老和尚,本打算在这大山里图个清静,却不想现在哪里都不太平。”方垕看着前头的百姓叹气道:“若是再年轻个十几岁,真想再去闹他一闹……”

杨再兴一听这话更来劲了,立马说道:“大师乃是名满天下的绿林前辈,当年随着圣公闹出天大响动更是让晚辈钦佩不已。如今四处盗匪横行,原本以为官府来了会好一些,可谁成想这些人比强盗还不如……若是您能登高一呼,定能让四处响应……您要是看得上晚辈,杨某愿为马前卒……”

方垕看着他一脸激动神色,好像看着自家的晚辈方天定和方杰一般,不禁又多了几许亲切。

对他笑笑却没有回答。

一群人回到寨子,方垕见有的寨民被官兵打伤,正自坐在地上捂着伤口,有的更是被害了性命,旁边有些家人亲友正自悲伤。整个寨子里也被折腾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方垕懂些医术,先给那些受伤的寨民检查伤口,而杨再兴早和一群小年轻在那收拾东西,一边说刚才遇到的事。

乱世之中人命最不值钱,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去找谁深渊诉苦,更不知道自己明天是不是也会成为死去的人。

等大家一起把寨子稍作整理,那些寨民都热情的来感谢方垕。原本这些寨民最是好客,可惜如今许多人家中都遭了兵灾,自然不能像以前一般,方垕与众人客气一阵便随着杨再兴回了他的小院子里。

“前辈,天下皆传方圣公拥兵百万,占据数州几十县所,现在就都没了吗?”

方垕这些事情早就看开,一脸坦然的笑笑道:“当年那皇帝发了个罪己诏,使得许多百姓逃回乡里让我们元气大伤,后来便败在大太监童贯手下……”

杨再兴听说过这些事,听完愤恨的骂道:“那狗皇帝真是没脸没皮,下诏要惩治贪官封闭苏杭应奉局,可后面居然又给重开了,真是把老百姓当猴耍,一点都不顾及百姓的死活。”

方垕笑着点点头交代道:“待会天黑前记得去把那些官兵的尸身处理了,莫让官府发现端倪,免得惹祸上身……”

杨再兴一听这话,立马起身道:“那我还是现在领些人过去吧,不要让那些狗东西寻过来……”

虽然方垕觉得没到天黑基本上军营也不知道少了那么多人,可既然他想现在去,自然不会阻拦。

杨再兴担心他要走,恳请方垕在此地住上几天,等他点了头才急匆匆的到外头唤人去了。

方垕不愿意在这多待,第二日一早便要告辞。杨再兴见苦劝不过,只好送他一程。

二人离了寨子往南,杨再兴想知道方垕在何处落脚,故而一直不肯走,直等行了半日,方垕才指着前头山顶上的一座小庙道:“我暂且就在那安身,往后若是无事时,可到此地来寻我……记得来的时候弄二两水酒,可莫要空手来,哈哈哈哈”

杨再兴连忙拱手道:“您放心,等把死去的乡亲们都安葬好了,晚辈就给您送酒来……”

二人又闲聊一阵便拱手而别,虽然山路难走,可离得也并不是太远。

但是就在当天夜里,方垕便被一阵喧闹吵醒,等他出得小庙一看,就见杨再兴领着两个年轻寨民,浑身是血的出现在眼前。

“出了何事?”方垕大惊道。

“寨子没了。”几人皆是哭喊。

“怎么会这样?是盗匪还是……”

杨再兴几个一脸悲伤的喊道:“是官兵!晚辈别了您回到寨中没多久,官兵便冲进了寨子,说咱们都是乱匪不管不顾的就要抓人……如今只有我们几个逃了出来,其他的人都没了……”

几个越说越难受,皆是失声痛哭起来。

那些人与方垕虽无深交,但是一想到昨日还在一起交谈的百姓现在全都葬身官兵之手,直把这造了半辈子反的老和尚气的七窍生烟……

“现在此地待着,这一时半会应当寻不过来……”

可没等方垕说完,杨再兴便忍住眼泪拱手道:“晚辈不是来求收留的,而是来向前辈辞行……”

“你想去哪?”

杨再兴正色道:“我听说有个汝阴人曹成,在淮西地界闹得些动静,咱们打算去投奔他,将来杀贪官为乡亲们报仇……”

方垕见他们个个神情气愤知道这事也没法劝,而他却也听过这个曹成。

“就是那个铁匠?”

杨再兴点头道:“他以前好像是铁匠出身,但是如今却已经聚得几千上万人马,一般官府都不敢去招惹他……”

方垕叹了口气,让他们几个先莫急。

“跟着他有什么出息?”方垕正色道:“虽然你武艺不凡,那曹成也有些人马可那不过是乌合之众。当年我朝圣公那么多人不是都败了……”

杨再兴急切道:“那前辈您重新出山,咱们跟您走!”

方垕无奈的摇摇头。

“我都是快要入土了的人了,也没了那份心气。”方垕把几人领进庙里,交代道:“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个念头,老和尚给你指条真正的康庄大道。”

杨再兴几人皆是惊讶道:“去投谁?”

“当年我随着圣公虽然兵败,可最后我能活命是因为谁,你可听说了?”

杨再兴愣了一下,忽然惊喜道:“您是说让我去投山东水泊梁山的柴大官人?”

“你这傻小子。”方垕无奈道:“什么水泊梁山柴大官人,人家现在是大周皇帝。官兵为何在四处平叛,那是因为大宋以前那个康王当了新皇帝,现在被人家山东赶到了江南。我前几天去那集市上听货郎说,应天府都被人家破了……”

此地离京畿太远,而杨再兴等人又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自然不会像方垕一样刻意去打听。此时一听这话,皆是惊喜道:“好,就去山东投大周皇帝,到时候跟着他一起杀回荆湖,为咱们乡亲们报仇……”

方垕对几人点点头,看看天色也快亮了。便跑到后面去写了一封书信,递给杨再兴。

“以你的本事去做个小兵太过可惜了。”方垕说道:“你们去应天府或者山东寻大周朝廷的丞相李助,曾经常在荆湖和淮西闯荡,与我颇为投缘……”

“可是那位金剑先生?”

方垕点头道:“正是。但是你们莫要泄露我的行踪,老和尚不想给大周皇帝还有我那侄孙女添麻烦……”

杨再兴等人连忙询问缘由,可方垕却一定让他们答应,这也是他给李助写信,不给柴进去信的原因。

第二日天色刚亮,方垕取了一些银子给他们,送他们下山。

“我们如何能拿您的银钱。”杨再兴推辞道。

“此去山东路途遥远,你们没有银钱如何上路?”方垕嘱咐道:“难道没饭吃了,去抢百姓的东西?”

杨再兴等人本就贫苦,现在都是逃难出来的,身上可以说是身无分文。此时见方垕说的有道理,连忙接过对他行了个大礼。

“都是江湖汉子莫要扭扭捏捏,等将来打过长江,我若还没死,你再给老和尚送酒来。”

“您是佛爷又怎么会有生老病死。”

方垕一听哈哈大笑道:“好,那佛爷等着你们回来。”

杨再兴等人辞别了方垕,便一路往北往山东而去。

……

大周兵进应天府,逼迫赵构逃亡江南的同时,也让他把西北仅剩的那两支仅剩的兵马调往了淮西。这是赵构的权宜之计,他得先护住自己,护住他大宋的朝廷中枢。

但是他的这个决定,影响是巨大的,特别是对于西北陕西五道重镇的百姓来说,更是犹如晴天霹雳,斧钺加身……

原本田虎就领着数万大军冲了进来,而旁边河东路更有完颜娄室一直领着数万辽国降兵驻扎在隆德府,他若是想过来,完全就是只需要挥师东进就行。

金人暂时还没动静,但是田虎却发现了他身上的枷锁越来越松,前头遇见的兵马不是越来越少,就是越来越没用,仅仅半个月,又让他占据了两个大州。当地百姓更是受不了两边折磨,有的投了田虎,有的聚集在一起,成了匪盗。

所以短短时日内,原本被范仲淹和后面种师道、刘延庆等人保持了几十年的安稳局面,转瞬崩塌民不聊生……

“大王,这群大宋官兵怎么越来越不经打了?”田豹拿着一封送来的军报,一脸喜色的说道:“原本还把他们当回事,原来离了种师道他们这伙老家伙,剩下的都是饭桶……”

田虎虽然也被这一波又一波的捷报冲得有些兴奋,可还是比自己这个兄弟要多了少于清醒。

“西军早不是当年的西军了。”田虎说道:“那些老将死的死消失的消失,而这些官兵不是被赵构这个狗皇帝调走,就是死在了太原,现在的人大多都是临时招募的,手上连人血都没碰过,哪里是咱们兄弟的对手。”

田豹点点头,又对田虎当年忍辱负重放肆夸赞,直比春秋战国时期的越王勾践。

“大王,如今那柴进都称帝了,臣帝恳请大王为了百姓,也早日改元……”

田虎闻言,不禁心头狂跳。

可嘴上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怎么也得和党项人商量商量。”

“还和他们商量什么?”田豹说道:“他西夏若不是咱们去了,早被大宋赶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哪里有现在这扬眉吐气的时候?咱们当年去投他也是为了求个活路,难道还能被他一辈子管着……”

田豹这话让田虎颇为认同,可是最后还是说道:“等前面稳定些了,让人把几位将军都请来商议商议,再做定夺!”

第381章 杨再兴千里投军 田大王西北自… 汴梁皇城,虽然也是前面上朝后面是寝宫的格局,但是没有后世的紫禁城宽敞奢华。特别是一些珍贵的宝贝大多都被赵构拿来抵消金人的敲诈后,反而有些空空荡荡。

柴进领着几个大臣,还有那个在旁边心思百转的大太监梁师成到了大庆殿。中间的大殿以前是赵佶上朝的地方,当然并不止这一处。

而那大殿的两旁还有很多的官署,西侧为枢密院、中书省、门下省等等,东侧有崇文院、秘阁、明堂……空有地方,但是早就无人办公,有的官员或许还留在汴梁城里,可是这改头换面的时候,若是柴进不开口,谁也不敢进来。谁知道进来是受新皇帝的夸赞,还是被他一刀砍了。

“圣上,有些官员是不是早些让他们回来做事?”李助询问道:“属下就怕开封府前去搜查那些高官显贵的同时,把有些能用之人,全部都给查处了……”

柴进点头看向身后的梁师成,忽然开口打趣道:“听说你是大宋隐相?”

梁师成被人骂为和蔡京齐名的大奸贼,其实倒没有那么可恨。他一不干涉朝政,二嘛也不想办法出馊主意,虽然多多少少干了些倒霉催的事,可那大多都是受赵佶和赵桓的主意行事。而且从赵佶南逃他没跟着去,反而辅助赵桓登位能够看出此人的脑子和眼光绝对够用……

当然柴进在内心里并不想留着这个名声不太好的太监,可是他现在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替他管着皇宫大内里的这一摊子,哪怕等扈三娘和方金芝都来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熟悉得了的。

而此时梁师成听柴进呼他为大宋隐相,立马跪到身前不停叩首道:“皇上饶命,小人就是个奴婢……”

柴进轻笑道:“你也不要在这装模作样的求饶,蔡京童贯这些人没有一个简单的,你能让他们都忌惮,说明你是个有本事,更是个聪明人,起来说话吧……”

“奴婢谢恩。”梁师成立马翻身而起,他已经猜到这个新皇帝与他以前伺候的那几位有太多不同,而且从他的话里能够看出,自己并没有性命之忧。

“你对这皇城里的大员应当都了解吧?”

梁师成忙回道:“有的虽然未曾见过,可是名字都记在心里。”

柴进和李助、吴用不禁相视一笑。

李助忍不住开口道:“听说公公乃是东坡先生的后人?”

一听这话,梁师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骄傲。

“不敢欺瞒圣上与诸位相公,奴婢的生母曾是苏学士的小妾,当年她离开苏府时,我的母亲便已经有了身孕……”

这事其实早就在市井之中广为流传,李助刚才也是顺口一问,事情的真假不可能分辨得清楚,而他梁师成可能也是由于自认是苏东坡的儿子,做一些事情的时候还是有一些分寸的。

柴进一行人在前头逛了一圈,便准备离去。

“早些把你所知的一些官员名册立出来。”柴进交代道:“至于那些人能不能接着用,我们自会斟酌……”

梁师成知道这是柴进在考验自己,连忙下拜道:“奴婢谢主隆恩……”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柴进和李助等人又可以了却一桩麻烦事。

宗颖虽然在东京城待了两年,可很多的官员应当也是不熟悉了解的,等他梁师成把人的名单住址立出来,到时候也能轻省一点。毕竟有的官员就是一些本本分分的小官吏,而自己手底下文官又是稀缺不已,你不想用都不行。

“若是其中有可用之人,圣上是打算让他们官复原职,还是另有安排?”吴用问道。

“怎么可能官复原职呢。”柴进笑道:“我不喜欢五谷不勤的书呆子,全部都到下面去呆两年再说,正好把一些干得好的人换上来。”

“可是这京官重新放到下头去当县令,就怕……”

“不去的就让他们找赵皇帝去,我不信他们没有俸禄家产,还能在这汴梁城里活得下去。”柴进忽然看了眼北方,淡淡说道:“我就怕等到了冬天,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等到夜深,李助辞别了柴进回到自己房里,现在他们都暂时住在曾经康王赵构的府邸里,这是吴用的建议,他劝柴进等事情全部稳定下来,再住进大内。而他们这些大臣,自然也暂时住在这里。

一个朝代的更替永远不是书本上三言两语,封几个官发几套衣服就能改变的。

“相公,来了几个荆湖的汉子,说是受您故人所托前来投奔。”

李助疑惑的看了眼焦挺,问道:“我除了李懹那臭小子,哪里还有什么故人,人呢?”

“还在杜老大的军营中,那几个汉子就有一封书信没有别的信物,杜老大就先派了兄弟过来问您的意思……”焦挺答道:“要不现在给您领过来?”

李助一看天色也不早了,交代道:“明天反正无事,我自己过去。也好久没去杜老大他们营里了。”

第二日一早,李助刚刚走到府门口,就听见后面传来声音。

“仙长这大清早的打算去哪里快活?”

李助连忙对身后的柴进哥俩拱手道:“昨天杜壆兄弟派人来说我有个故人引荐了几个汉子来投奔,正好许久没去他营中了,便想自己去瞅瞅。”

王进一听也是奇道:“当年咱们在荆湖木兰山,您都没有什么故人就近来投,怎么现在不远千里倒是跑过来了?莫非是听说了您飞黄腾达了?”

李助哈哈一笑,他们几人关系自不一般,私底下说话可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言。

柴进笑道:“反正无事,咱们一起去外城看看。”

如今城中都是自家梁山的老底子,连王直都为表忠心把人马拉到外头去整编,几人也不用什么护卫,三个人悠哉悠哉的出了府门。

经过这两年宗泽父子的任劳任怨,再加上柴进从山东各地经五丈河运来的物资,汴梁城也慢慢恢复了一些神采。虽然没有金人南下之前那么车水马龙,可也比一般大州大府要热闹一些。

杜壆暂时领着兵马驻守在南熏门,柴进三个边走边看热闹,怕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柴进刚进军营没多久,得了通报的杜壆已经领着几个徐宁等几个将领迎了出来。

“徐教师怎的没回家中?你那祖宅不是已经赎买回来了么?”李助问道。

“房子是回来了,可是人还没回来啊。”杜壆笑道:“相公莫非忘了徐宁兄弟的为人?”

众人一阵热闹进了帅帐,李助立刻问起他那几个故人引荐的汉子来。

杜壆见说面色激动的赞道:“不亏是您金剑先生的故人引荐的,个个皆有武艺傍身,特别是那个叫什么……对杨再兴的,一杆长枪更是耍得极有功力,末将在他这年纪,可没那好本事……”

“杨再兴?”李助一脸疑惑的寻思,不记得自己有认识什么姓杨的旧人。而旁边的柴进却已经心头大笑,虽然同名同姓之人很多,可是一杆长枪连杜壆都夸赞不已的年轻人,他可不信天底下有那么多。

几人等了一会,只见士卒领着几个精壮的汉子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二十多岁年纪,身长八尺有余皮肤微黑,手臂修长,双目更是炯炯有神……

柴进心想应当就是名传后世的岳家军大将杨再兴了。

而他们在门口已经得了士卒的嘱托,知道里面不光李助来了,连大周皇帝柴进也在,神情都有些激动的下拜道:“小人拜见皇上,拜见诸位相公……”

柴进心中虽然激动,可却不能说自己听过他,因为梁山起兵都好多年了,一直没听自己说,忽然这时候说认识这个荆湖大山里的年轻人,确实有些解释不过去。

“这是给李相公的书信,还望收留小人几个。”

李助一把接过那封书信,可看着看着原本沉静的脸色也有些激动起来,哪怕他再是聪明,却也是怎么都没想到是消失几年没有任何消息的方垕!

“相公,这几个汉子放在小弟身边如何?”杜壆忍不住开口抢人道。

李助没有说话,反而有些为难的看了眼柴进,因为那上面让他瞒着,可只有李助清楚柴进是一直在找方垕。其中可能是有方金芝的缘故,可他自己应当也是想知道方垕如何了的。

“您这故人我认识?”柴进已经从李助神色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李助苦笑着点点头,然后把信交给了柴进。心中想着:这可不是老道我不讲义气,正好碰上了,总不能让我欺君不是。

柴进接过信件一看也是惊讶不已,可那上面并无地址,连忙问道:“这位前辈现在人在何处?”

杨再兴见柴进眼神看来心头一慌,可想起方垕的嘱托,立马开口道:“我们是在荆湖遇见,现在却不知道还在不在那……”

忽然想着这么说好像不行,立刻单膝一跪拱手道:“不敢欺瞒陛下,前辈嘱咐不让小人说出他的行踪,还说等您去了荆湖自会相见……”

柴进闻言眉头一皱,其实他自己倒是理解这位老人的心思,也想成全他潇洒江湖不去打扰。可是家里还有个一心想着自己这个唯一长辈的方金芝,故而才派人多方打探却一直没有消息。

“你起来吧。”柴进对他点点头,也不想继续再问。看向李助笑道:“这书信我就拿走了。”

李助自然明白他是打算给方金芝留个念想,连忙笑道:“圣上尽管处置。”

柴进看了眼求才若渴的杜壆,又看了眼杨再兴,犹豫了一会还是对杜壆道:“兄弟你这营里该有的都有了,不如把他们安排到岳鹏举那去如何?”

杜壆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柴进是觉得自己这个军的职位已经满了,哪怕他武艺再好一时半会也只能从小兵做起。可是岳飞那正是用人的时候,对杨再兴几个也更好。

连忙笑着道:“末将遵命。”

至此,杨再兴几个又兴高采烈的拿着柴进的亲笔书写去了大名府寻岳飞,并且还慷慨的送了他们一人一匹马,不禁让众人激动不已。哪怕他们这群南方汉子,现在连马都骑不利索,还是个个兴奋莫名,连连谢恩。

只有柴进在心里暗笑着:“早点成军吧,将来我可就省事了。”

等杨再兴等人走了,李助又问起京城防务的事。其实这些天他们也讨论过,可是却一直还没定下来。

李助和吴用觉得这是汴梁,其中外城、内城还有皇城前殿都该分派大将驻守,这安排自古都是如此,柴进自然没有意见。但是这人选一时被别的事情给搅合了。

当时提过几个人,由花荣护卫皇城,徐宁新领一支兵马护卫内城,因为这两个人都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做什么事情也让李助等人放心。而现在四处征战,柴进自己肯定不会安心呆在这汴梁城里的,所以王进暂时都没有考虑进去。

旁边的杜壆一听这话,不禁又开口打趣道:“相公,您是不是又打算把徐教师给弄走了?”

众人闻言不禁哄堂大笑。

“圣上,既然杜老大舍不得徐将军,不如让他防卫京城如何?”

忽然军帐里一阵安静,因为李助的神色完全是在认真的说话了,可杜壆等人虽然不会反对,但是内心里还是想去前方杀贼的。

柴进摇头道:“杜老大乃是帅才,若让他在这护卫京师,我自己都有些觉得大材小用。”

忽然寻思一会,开口道:“让袁朗在杜充的兵卒中,挑选两万人护卫外城。”

忽然笑着看向徐宁,缓缓说道:“不知徐将军可愿替我护卫内城?”

杜壆和徐宁在没定之前大家可以商量商量,但是见柴进这是已经拍板了,自然不会有任何怨言,连忙出声领命。

“杜老大,从你军中选出三千人给徐教师和赤面虎做底子。”柴进说道:“等王直整编完了,我让他给你来做个副将……”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王直那手底下哪怕整编完了,可是怕也有两万多人,加上自己原本人马,最少也得三万出头。

杜壆激动道:“不知圣上打算让末将去何处驻防?”

这个事情只有李助听柴进提起过一嘴,见他眼神看来,连忙开口道:“渡河,去怀州。”

怀州就是黄河北岸,金人南渡黄河也好,还是绕过太行山东进都得经过这里。所以绝对不能一直留在没有多少兵马的宋廷那边。反正要打的,还不如早些抓到自己手里来。正好现在田虎越闹越大,金人若想渡河,让他找晋王殿下要地方去。

杜壆虽然平时不争不抢,可那脑子却是再明白不过。一听李助说要渡河去怀州,立马知道柴进的打算来。

询问道:“圣上打算让末将何时出兵?”

柴进点头道:“金人南下一般都在冬天,咱们必须在秋收之后就占领怀州。”

忽然想起又把徐宁和几千兵马给抽走了,又问李助道:“王直的人虽然整编过后都是青壮,但是很多人都没有经过战阵,是不是……”

李助见说立马笑着建议道:“那三千人不如去找花和尚要吧。”

第382章 田虎夹攻陕西道 柴进领军急渡… 远在西北原州的田虎,在田豹一顿洗脑之后终于被自己这个兄弟给说得心动了。特别是等曾经的房学度还有殿帅府张雄、项忠等人回来一合计,大家都愿意脱离西夏掌控自立门户。

房学度等人的想法和田虎是不同的,他们是想让田虎名正言顺的离开西夏,只有这样才能让西北各州各府的百姓对他们没有那般敌对,毕竟这里的人可是受尽党项人战乱之苦的,几乎个个与西夏有仇。若是自己一直不脱离西夏,哪怕占了地盘,别人也不会跟随你。

所以决定乘此大宋西军一盘散沙扛不住的时候,让三大王田彪、侄儿田实领着人马攻占绥德军,然后东西合进,把陕西各州拿下便脱离西夏,再举大旗。

这个打算是好的,主要看你怎么施为。特别是你那西路军的主帅是一直不靠谱的田彪田实的时候,很多事情没有意外,他也得变出一点意外来。而这个意外不仅让田虎一阵慌乱,连大宋的那些将领也高呼骂娘。

就在田虎正领军往西攻打庆州的时候,另一头传来消息:田彪和田实听说绥德州米脂县的女人长得美,急忙领军去快活。不想在这碰上一队偷偷摸摸从西边吴堡也过来抢女人的金国骑兵。

两边语言又不通,叽里呱啦之下直接开干,可让所有人都无语的是,上千人居然还让金人给跑了两个。这下一回去,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情形,金人为给自己人报仇,也以此为借口从河东路直驱绥德州。哪怕后来他们知道了这是田虎的人马,可是完颜娄室的人完全不管,在你的地盘出的事,只找大宋赵官家。

转瞬之间,两方攻坚变成三方大乱斗,把个陕西弄得鸡犬不宁,尸横遍野……

而宋朝的官员如刘琦、张浚等将领接领着兵马去了淮西。而剩下的曲端等人一边抵御田虎、一边硬扛金国,本就已经没有多少战力的他们可以说是连连败退,还没入冬,数州之地便被金人占去。

而远在河东隆德府的完颜娄室之子完颜活女,听说已经和宋廷又打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往南进军,兵锋直指泽州……

完颜活女南下的时候那边已经打了很久,而等柴进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很久之后,此时的他真是又苦又气,还觉得很好笑。

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就是。

泽州往南就是怀州,只要完颜活女抢得了泽州,挨着的也是他们最想要的怀州,他肯定是不会放过的。可是现在王直的人马刚刚整编完毕,想再操练操练的时间都没有,柴进又哪里能够放心。

一切的安排转瞬之间全部泡汤,心急火燎的收拢所有船只在黄河各大渡口渡河,领着杜壆、鲁智深、王直、林冲的兵马火速冲进怀州地界。

可等所有人马全部在最南端的武德镇集结,别说泽州,连怀州治所河内县都已经被金人占据。

“这群废物,居然投降了金贼。”

柴进一把将书信丢下地上,现在他们进就是自己在粮草供应不及时的时候往前与金人决战,可是若退回黄河,就怕还没过去,就得被金人杀个措手不及。

“圣上,您先过黄河,此地自有我们处置。”

李助领着一众将领恳求道,他们都是知兵之人,哪里能不清楚现在等于是自己慢了一拍,等于变相的被怀州和泽州的官员摆了一道。

“我何时临阵脱逃过?”柴进摇头道:“不要再说,老爷不信就这么死在金人手里。”

说完走到那山川地势图前,询问马灵道:“附近何处可以防御?”

马灵无奈道:“如果没有城池根本无险可守,唯一还能.asxs.作用的就是前面那条丹水了……”

众人一听尽皆无语,这丹水宽窄深浅暂时不说,它是由北向南而来最后汇入黄河,现在大部分都在金人的地盘上,人家还不是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速速在黄河岸边安营扎寨,给吴用送信,让他派兵从卫州过来救援……”

……

当在京城留守的吴用收到信使的紧急军报,脑子里只觉嗡的一下,差点让他一时没站立得住。

“圣上不愿意回来?”

“回相公,圣上不愿渡河。”

吴用叹了口气,先派人往大刀关胜和唐斌处传令,命他们速速领军过黄河救驾。

等传令兵离去,连忙上马赶赴皇城告知前几天过来的扈三娘。

“吴相公,你为何要从卫州出兵?怎么不直接走怀州。”仇琼英忍不住惊恐道:“那过去不是耽误时辰吗?”

吴用见扈三娘和她们一样皆是一脸愁容,知道这些女将武艺虽好,可是对战阵之事或许并非太过了解。

连忙解释道:“武德镇的渡口必须要留着给大军运送粮草,不然更加危险。而让关胜将军他们走卫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按圣上的说法,应当是金贼已经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其他地方怀州的渡口肯定是过不了河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西杀过去……”

众人没懂之前还好,可现在一听懂更是心急不已。扈三娘是强打精神,而仇琼英更是急得哭了起来。

“兄长这性子也是死犟,为何就不能自己先过河。”

可是她自己说完都觉得无奈,若是一见危险就跑,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名满天下的小旋风。

“您且去吧,有劳吴相公一力主持大局……”

扈三娘收敛心神缓缓说道:“圣上自有圣上的打算,咱们皆当尊令行事。”

吴用见她能如此心中也是一赞,现在最怕的就是做主的人乱了方寸。

躬身行礼道:“娘娘尽管安心,圣上身边尚有咱们数万大军,更有杜壆、鲁大师等等悍将,金贼想攻破咱们营寨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

柴进这边突然之间落入险地之时,那边的完颜活女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他的先锋大军攻克怀州州城以后,他自己还在悠哉悠哉的从泽州南下。

可第一次信使来报说怀州出现五六万装备精良的兵马时,把他也吓得一哆嗦。连忙领着人马南下救援。

而第二次信使再来时,直说那是大周皇帝亲自统领的兵马,而且正在黄河北岸进退不得时,完颜活女就跟打了鹿血,吃了虎骨一般,全身上下直觉滚烫。催促各军急行的同时,命所有往怀州各个县所而去的兵马火速围拢过来。

转眼间,一个小小的怀州地界,或者说一个丹水南岸,黄河北岸的狭窄地盘上,涌入了十几万人……

一边是要死守待援,一个要立下不世之功,双方霎时间剑拔弩张,磨刀霍霍……

柴进站在辕门之上,看着越来越多的金兵,忽然笑道:“他完颜活女欺负了那么久的宋廷官兵,现在咱们让他看看,什么是大周男儿!”

第383章 吴用遣人急救驾 林冲领军硬扛… 整个西北引发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有一点措不及防。吴用一边命刚刚占据相州的唐斌、还有一直留在滑州的关胜领军西行,经卫州赴怀州;一边命应天府的没羽箭张清领着本部人马过来协防汴梁。

城中虽然有刘梦龙的一支水师一直没走,可城内却只有花荣领着一万多杜充手底下的降卒在,连原本打算留下的赤面虎袁朗,都没来得及做好准备便带过了黄河。这让吴用一直有些担心城中不安稳,毕竟以前有大军压着杜充的人或许不敢动,可是若没了大军,就怕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的花荣,一时半会收拢不住人心。

一直等到张清领着大军出现在视线里,吴用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相公,圣上那边可有何消息传回?”

吴用摇头道:“没有,昨天送粮草渡过黄河的兄弟回来说,他们一进怀州地界就有无数的金人骑兵骚扰,若非九纹龙史进及时赶到,他们连粮草都送不进怀州。”

丘岳忙请命道:“末将领着骑兵去押运粮草如何?”

“马匹渡河太慢了,我已经命人回书梁山,等水军和呼延灼的兵马到了黄河岸边再做计较。”

张清让丘岳等人先回各门值守,又与吴用请教了一些细节方才离开。正当他准备找花荣去碰个面的时候,就见两个女将提着兵器正在南熏门道上飞奔,不是自己老婆还有张顺的婆娘是谁?

看她们那神色张清就晓得要去干什么,立马拦在前头挡住去路。

仇琼英是知道张清已经领军回京才出得皇城,此时见他拦路有些无奈道:“让我过去……”

张清摇头道:“娘娘准了么?”

二人闻言一阵语塞,张清连忙道:“如今京城里也不太平,护住娘娘和太子才是首要之事。”

仇琼英眼眶一红,她也是一听柴进身入险地,不愿意安心呆在皇城里。但是她也不是从前那个任性的小姑娘了,此时被张清一拦也不说话,调转马头又回了皇城。

旁边的中箭虎丁得孙有些惊讶的打趣道:“将军,郡主今天倒是挺听您话的嘛……”

张清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滚!”

……

怀州武德镇内,整个大周的中军营寨北、西、东已经围满了金军。他们本打算先烧毁位于南边的粮草和辅兵、民夫的营寨,可是被豹子头林冲领着本部人马,和杜壆、袁朗统领的各军骑兵杀退,一时半会不敢前来撩拨。

粮草最怕的就是火,而骑兵既不能冲破拒马,又不方便携带火箭,除非把杜壆、林冲领着的这两支骑兵杀败,不然他们也只能干看着。

所以,前边是被围得只剩一面的中军步兵大营,旁边是要死守粮草、马料的骑兵。

而营寨虽然说是一个能够移动的城池,但是它终究不是城池。特别是柴进的人马还在比较仓促的情况下搭建,最高的辕门也才一丈多高,别的地方甚至连一丈都没有。

柴进知道这是在等攻城器械,只要云梯那些东西送了过来,骑兵、步卒皆会蜂拥而至。

“杜老大,对面那伙骑兵应当是辽人的义胜军吧?”袁朗询问道。

义胜军是以前宋廷收回燕云十六州的云中等地,大太监谭慎效仿郭药师的常胜军组建的一支辽人兵马,其中有契丹人也有在辽国长大的好人,足有十几万之众。他们的打算其实是挺好的,既能让常胜军替自己守护地方,也能让燕云的百姓早些找到归属感。可是金人突然的南下,让转瞬之间完全变了一副模样。所有的义胜军不光没有替赵皇帝帮忙,反而变成了打开城门的内应。以至于完颜宗翰一路打下来连破云中、雁门关等重镇,最后兵围太原……

杜壆对众人点点头,忽然看向林冲道:“他们在等,咱们不如先下手为强。”

“我正有此意。”林冲点头道:“若是能把他们赶回去,咱们或许还能去外围给圣上牵制金贼的步兵。”

身后的袁朗、史进等人见两位主将统一了意见,皆都沉声领命。可是他们都下意识的看了眼对面那足足比自己多了一倍的骑兵,心里都清楚这完全是在拿命来立威。

真正的金兵人少,一些打头阵送死的事情一般都是辽人和汉人降卒去干,不把他们打痛打怕,自己连金人铁骑的面都碰不到,更别说逼迫完颜活女退兵。

没有号角、没有战鼓,也没有令箭。

各军将领的一阵大吼过后,所有大周骑兵开始往前移动,然后加速、最后奔腾……一万多骑兵一路由杜壆、袁朗统帅,一路由林冲、史进、马劲打头,如咆哮的黄河水直冲两侧的义胜军骑兵……

大周骑兵忽然的进攻,让本打算等着中军步卒先下号令的义胜军忽然一阵慌乱,此时几个大将也来不及再等军令,呜呜吹响号角,义胜军的骑兵也拼命的抽动马匹,往林冲、杜壆的大军迎去。因为他们知道骑兵最主要的就是快,若是马势不起,越在后面的人就越是一群站桩的菩萨……

震天的马蹄和无尽的嘶吼,在丹水河南岸的空地上响彻云霄。

听到厮杀声匆匆赶到南边辕门的柴进,只见远方无数的战马如两股洪流撞在一起,人叫马嘶,血染长空。双方锋利的刀枪所过之处,皆有一匹战马之上没了人影,最后被无数的马蹄踏为肉泥。

杜壆和袁朗领着骑兵呈一个锥子形,直接冲进西侧的骑兵大阵中,手中长矛翻飞,身侧根本无一合之敌。而他旁边的袁朗一张脸颊也已经布满血水,一对水磨炼钢挝更是招招扫过敌军咽喉,带起阵阵血花。骑兵对冲,一往无前,一击而过,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左右突刺,转瞬之间,杜壆的骑兵便在中间冲过,而两军中间的空地上,早已经有无数死去的士卒和四处奔逃的战马……

“随我杀……”

杜壆扯起马缰,手中丈八蛇矛往前一指,看都不看己方还有多少士卒,一马当先绝尘而去。

他不能给对方安然去冲击大军粮草营寨的时间,因为里面只有没上过战阵的辅兵和民夫,而那营寨外少量的拒马,根本挡不住那么多的骑兵。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自己杀出一个安稳来。

“痛快,痛快啊。”

九纹龙史进和独眼虎马劲一人手提铁枪,一个高举三尖两刃刀已经全身是血,他们两一脸兴奋,就像一个多年没见血水的妖魔,在大军之中一往无前。

可等从敌方马群中杀出,只见自己的属下十去其二,不禁心头大怒。这可是梁山建军以来,一直陪伴在自己身旁的老兄弟啊。

一向沉稳的豹子头林冲此时也升起了滔天怒火。

“拿他们的命,给兄弟们报仇……”

“报仇……”

“杀啊。”

此时奔腾的黄河水,都被他们的吼声压下,九天上的惊雷,也抵不住数千人的滔天杀气。

所有士卒熟练的绕了一个小圈子便调转了方向,他们从来处来,要回来处去。

战马再一次奔驰,长枪再一次举起,踏过广阔的平川,刺透滚烫的胸膛。

两支大周骑兵与金人义胜军对冲七个来回,从中午杀到天黑,终于把义胜军的人马赶过出了大营十几里地,可一万五千多人,最后剩下的不到一半。而活着的个个血水湿透了铠甲,几乎人人带伤。

那武德镇的空地上,无主的马匹在来回奔走,地上双方战死士卒的尸体早已经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一眼过去到处是断裂的四肢躯干,是比落日还要刺眼的猩红。

今天虽然胜了,可明天等待自己的还不知道是什么……

他们不能逃进大营,因为不光粮草需要护卫,大营里也没有那么宽敞的地方安放这成千上万匹战马。他们只能慢慢熬,熬到最后胜,或者最后死……

……

辕门上的柴进、李助、鲁智深等人虽然不清楚现在到底损伤有多大,可是那大概估摸的情形,已经让所有人个个血往心里流。

“义胜军这群狗东西突然之间倒是有种了。”焦挺在百胜将韩滔身后咒骂道:“打他娘金贼的时候,怎么没见这般带种……”

韩滔无奈摇头道:“骑兵和步卒不一样,马匹一旦冲起来,哪怕你后面产生了胆怯你也没有了一点办法。起初可能是你驾驶着战马,但是到了最后冲进人群中,有时候可能就会变成你随着战马跑……咱们的兄弟能在此地大败于己的两倍之敌,真是太难得了。我感觉义胜军至少去了一万多骑,你看那原野上的战马……”

旁边的武松早已经把刀握出了汗,忽然开口问道:“兄弟你觉得金贼为何今天没有派人来攻击咱们大营?”

“可能是被杜老大和林教头打乱了部署吧,他们以为只要守着就行,哪里会想到咱们敢突然找他们决战。”

“各军轮流休息,值守士卒谁都不准给洒家闭眼……”营中鲁智深忽然传来一声大喝,武松等人连忙下了辕门往中军而去。

“圣上,关胜和唐斌二位兄弟从卫州过来只怕还要些时日。”李助等柴进坐好,连忙建议道:“而咱们的骑兵损失惨重,完颜活女自己的女真骑兵现在连动都没动,我就怕……”

柴进点头看向一旁的王进:“兄长,辛苦你领着护卫军过去。”

“圣上,万一大营守不住靠着护卫军还能想办法突围,可若是全走了,您……”王进第一次很不满的瞪了一眼李助,他觉得是这个早就交心已久的金剑先生的话,才让柴进做此安排。在他的心里,柴进比什么都重要。而李助也被他这一瞪,默默的低下头来。

柴进叹了口气,知道二人只不过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并非起了什么矛盾。

“粮草大营多守一天,咱们中军大营便能多扛一日。”柴进对他说道:“反正我是没打算自己突围的,我的命硬得很,你尽管放心。”

连他还要开口,不禁苦笑道:“大营之中除了护卫军已经没有骑兵了,兄长也不忍心看着后面的兄弟在那吃苦,可护卫军却什么也不做吧。你领着韩滔过去,把李逵和焦挺几个留下就行……”

王进知道他的性子,这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对柴进和李助拱拱手,连夜出去整顿兵马去了。

……

等了一夜,完颜活女并没有派人半夜过来劫营。而王进也在天亮以后偷偷打开南边的营门。

“这些战马一走,营里都宽敞了好多啊。”柴进不禁和李助打趣道:“以前我还不懂为何金人不敢派人来围咱们的南门,现在才算是有点明白了。”

这些安排都是李助和鲁智深几个决定的,柴进这个半吊子可不会随意去插嘴,他刚才说的话确实也是心里话。

当然李助只会以为柴进在谦虚,在他心里自己这个皇帝可以说是无所不知,特别是看一些事情更是眼光出奇的远,哪里会不知道这金人不敢围南门,就是因为自己有上万骑兵在后方呢?若是南门也围了,那他自己的人不就反而被人包在中间了么!反正最南边是黄河,步卒根本跑不了,完颜活女自然没必要会去冒这种风险。而且若是把骑兵、步卒、粮草全部都弄在一起,有没有这么大的地盘不说,地方也可以从容的从四周合围,并在东边和西侧挖上许多的壕沟、陷马坑,断了你们最后的退路……

“幸亏杜老大和林教头把这义胜军的骑兵赶走,不然他们骑兵不敢来冲击咱们步军大营,咱们自己也不好受……”

“呜呜呜……”

正好一缕阳光照向柴进脸庞的时候,北面忽然响起号角的呜鸣,这声音沉稳绵长,可是听在柴进等人心里都是微微一紧。

该来的终究会来,永远躲不掉!

……

哪怕柴进想去辕门,李助也不会让的,他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营中的一座瞭望塔上,往四周探望。

此时离营门最近的一些营帐,为了防止火箭射到上面,也都全部撤掉。而那空出来的地方全部都是整整齐齐列好阵势,手挽长弓的士卒。

而辕门各处,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金枪手徐宁、没面目焦挺、黑旋风李逵、柳元、崔埜、王直等将领,有的已上寨墙,有的在下头招呼士卒列阵接应。

以前梁山出身的士卒不光没有一点害怕,而且还多了很多兴奋。只有王直正和他的一些将领在人群中来回打气,可是有的没上过阵仗的人难免颤抖和心慌。

李助特意派过去给他们打样的李逵,一见有些士卒那发白的脸色,不禁忍不住喝骂道:“你们怕个鸟啊,是被金人把裤裆里的玩意给割了不成?”

王直一听这话面子上挂不住,可又无法反驳。对着他旁边的士卒就吼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要为京城,要为河东的百姓报仇的劲头哪去了?光他娘的剩张嘴吗?莫让兄弟们瞧不起你,要死他娘的也得跳到金贼人群里头去死,老爷不抬没种的货……”

李逵哈哈一笑。

“兄弟骂得好。”

第384章 武德镇两军厮杀 黄河边将士死… “放箭!”

“射!”

金人如潮水一般的冲到了营寨门前,随着几声怒吼,寨墙下面早就抬高弧度蓄势待发的箭矢,如蝗似雨的飞出。一阵阵的惨叫让胆小的人更害怕,让无畏者更兴奋。

双方隔着老远就开始放箭,转眼之间营寨内外已经倒满哀嚎的士卒。

金人攻击营寨必须跳过、填满四周挖好的陷马坑,抬开宽大的拒马,才能赶到寨墙边。虽然没有护城河那般麻烦,可也让他们死伤惨重。仅仅半个时辰,一箭之地内不知道有多少人丢掉了性命。

但是这群金人也够狠心,下令把死去的金人和义胜军士卒的尸体就丢进陷马坑里,然后从他们肉体上踏过,给他们减少了许多时间。

“狗东西,速速过来爷爷这讨死。”柳元高举长刀,把一个率先从云梯爬上来的士卒一刀劈死,然后和几个士卒用力的抬起那云梯往后一推,上面挂着的几个人全掉进了下头人堆里,传出一阵哀嚎。而旁边的士卒一排排的长枪,直直对着前头不停攀爬的敌军就是捅,诺大的营寨四周,到处传出凄厉可怖的叫喊声……

矮小的营寨比不得州府,甚至比不得有些高门大户的院墙。而这临时的地头,没有多少滚石擂木让你去准备。那用泥巴涂满的木头上,早已经被金兵射满了火箭,有着泥巴的阻隔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给我顶住辕门。”武松对着下头大喝一声,自己举起一块大石头,就往下面正撞击木门的士卒丢去,砸得下面脑浆迸裂,鲜血横流。

“放箭,放箭……不要停,谁停我砍了谁。”

王直怒其不争的对着自己士卒喝骂道:“最难的事情,别的兄弟给你们顶了,让你们拉弓都拉不动了么?”

其实这些士卒并没有偷懒,而是这硬弓若是一直拉,谁得胳膊都会酸软无力。但是他们现在不能停,箭矢是守护营寨最管用最直接的办法,若是没了弓弩,还不如两军摆开阵势决战呢。

“将军,不是兄弟们不拉,是真的没力气了……”王直的副将忽然在旁边解释了一句,可他话音刚落,只见身旁王直、李逵、焦挺皆是一脸愤怒的瞪了过来。

王直此时也已经气炸,大吼一声举起长刀就把那副将砍得鲜血直溅。此时绝不能让任何人动摇军心。

“你们没力气,金贼也一样没力气。难道你们就真的比别人少个东西吗?”王直一脸嗜血模样:“再有多言者,他就是你们的榜样。”

在前头领着步卒准备去救援的李逵和焦挺,都是对他赞赏的挥挥手后,分两路往营寨那边跑去。

这就是一场熬战,用血,用命……外头的人是这样,里面的人亦是如此。

武汉镇这片旷野之上,喊杀声从早晨熬过中午,又熬到晚上,一直未曾停歇。可是金人愣是没有冲开营寨,哪怕已经有很多人爬上了低矮的寨墙,还是被悍不畏死的大周士卒给打了回去……

终于,夕阳西下,金人鸣金收兵……

外面的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跑,营里的人在发出一阵嚣张的咆哮以后全都不自觉的坐倒在了地上……而那宽阔的原野,还有营寨底下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小山。

……

李逵在旁边一脸兴奋的和焦挺说着这一天砍了多少个人头,而前头柴进和李助、鲁智深等却是个个神情凝重。

具体的数字还在统计,可自己稍微一看就清楚绝对不可能是个小数目。

“末将治军不严,特向圣上请罪。”王直等鲁智深等人都说完了,忽然对着柴进一跪到底,他今天第一次亲眼目睹了梁山出身的山东兵马是如何悍勇的,自己的人若是拿出来一比,简直就是不忍直视。

“王将军,常言说知耻而后勇,今日你手下兄弟已经很不错了。”柴进挥手让他起来,接着说道:“明日你们上寨墙,其余各军分一半人出来协助……”

王直等柴进说完立马说道:“末将定尽全力。”

“大官人,俺今天还没杀够,您让俺带人晚上去偷营……”

王直的话音刚落,李逵便在后面大声吼道。

所有人里,就他这个憨子,还一直呼柴进为大官人,李助骂了好几次,可只要脑子一急的时候,什么都还给他了。

“早些歇着吧,明日自有你杀贼的时候。”

只有柴进等人都是心头一叹:没有骑兵,如何能去劫营。

一众将领出了营帐,今夜值守的王直和崔埜等人也往营寨而去。

白日的厮杀,更显得深夜的宁静。休息的人甲胄不准离身,全都背靠着背打起了呼噜。

王直在营寨上巡视,见到有些打盹的士卒便去踢上一脚,或许与他们攀谈起来,也好打发这长夜漫漫。

“将军,前面好像有动静。”一个士卒忽然凑到王直耳边,小声说道。

“你确定?”

那小兵道:“小的以前晚上没东西吃,就喜欢这天气到地里抓田鼠,别的不行,这耳朵绝对好使。离咱们最多还有一两百步……”

王直闻言心头一凛,连忙让身旁几个去其他各门提醒,自己从那营寨下一跳,小声把所有弓手都给布置在院墙上去。

“还有多远?”王直小声的对那士卒问道:“可能听出大概有多少人?”

“应该还有一百步。”那士卒道:“具体多少听不出来,但是绝对少不了。”

旁边一个将领问王直道:“要不要把营门打开,咱们窝在里面杀?”

王直无语道:“你以为他们后面会没有骑兵么,万一打开再也关不上怎么办?真是个呆子……”

那副将一听确实是这么个理,连忙闭上嘴。

又等了一会,王直忽然大吼一声。

“点火!”

一众本蹲在寨墙后面的士卒,连忙把火把点上,然后齐刷刷的丢到墙外……

刹那间,无数的火把在天空飞舞。随着他这一声大吼,四面八方全是下令点火的声音。而营寨外,金人见上面丢下火把,哪里还敢继续向前,呜呜哇哇的直往后逃……

“放箭,射死这群狗东西……”

有了火把的指引,一众早就准备好的弓弩手更加有了目标,而那离射程还有几十步的距离,便成了他们生于死的几十步。哀嚎之声瞬间响彻夜空,有的被尸体绊倒,有的被弓弩射死,金人又丢下上千条人命仓皇逃窜。

可是这么一闹,所有的人也都没了一点困意。柴进和李助担心金贼是故意用这疲军之法,可今夜却也是没有办法可想了。

正如柴进所料,第二天天色刚亮,金贼的号角声便已经响彻了天空。一夜都没有怎么安睡的大周士卒连忙打起精神各就各位,准备迎敌。

可是让柴进更心急的,却是金人的骑兵又从远方绕过营寨,直冲自己的粮草而去。

……

昨夜中军大营的声响,王进等人虽然听不真切,可却也听到了。只不过他们中间有了大营的这一段阻隔,还有后面这几个小山坡帮忙,倒是能够从容的派出许多探马,这让他们能够有了充足的睡眠。

柴进已经下定决心死守待援不让金人追着身后追杀,那么他们也只能死守下去。若是想逃,有这上万骑兵在手,金贼人马再多,自己应当也能往西逃进卫州去。可是自己骑兵逃了,那数万步卒怎么办?全都得在最后变成待宰羔羊……

“上马……”

“上马……”

“上马……”

将领、指挥使、都头、甲长的呼喊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只听一阵阵甲胄碰撞的声音干脆而利落。

“东边归我们……”王进大笑一声,领着护卫军的数千骑兵,率先挺枪而去……

而杜壆和林冲等人也是大吼一声,上次能灭你,再来一百次还是一样。在这除了南边有一条死路的绝地,任何阴谋诡计都是他娘的胡扯,若想活,只能靠手中兵刃,靠身边兄弟。

上万人的呼啸声几乎盖过了战马的马蹄声,他们在向那群降了宋廷,又降金国的义胜军高呼:老爷不是来自那窝囊的大宋汴梁禁军,而是啸聚山林、威震天下的水泊梁山泊,要比狠,拿你们的狗命来换……

第385章 双枪将马军过河东 病尉迟领军… 卫州黎阳监,数千骑兵奔腾在宽阔的官道上,所有人一脸疲惫,身下战马也不停的喘着粗气。

“孙将军,再往前就是新乡,过了此处就是前头的获嘉,便是怀州地界了。”

领军将领正是病尉迟孙立,他和关胜因为杜充挖掘黄河河道的缘故,被柴进派去京属西北路的滑州,便一直留在那里防卫。不想一封汴梁急信到来,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关胜立刻让孙立先领骑兵往前开路,自己跟在后面随后而来。

他们一路奔驰,前头的城池知道是大周的兵马皆尽数献城,并可以在当地做一下补给,倒是没有多绕一点远路,可却也让所有人累得够呛。

终于到了新乡县外,身下的马匹都快有些吃不住力。孙立急忙下令道:“速速去叫门,若是献城既往不咎,若是死扛定要他们好看。”

等副将去了,孙立大手一挥让所有人尽皆下马稍作休息。

等了一会,那个副将一脸愤恨的跑了回来。

“将军,狗娘养的不愿献城。”

孙立闻言不禁大怒。

“居然这般讨死。”

可是气归气,孙立却没有一点办法。虽然新乡城池并非高大,但是他麾下都是骑兵,连任何器械都没有,哪里能去攻下这城池。

但是若不拿下来,要绕很远的路不说,连补给都是个问题。

“你们去前头那些村坊里,找那些大户借粮。”

那偏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若是他们不借怎么办?”

孙立瞪了他一眼,喝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不借也得借,尽量别闹出人命就行。”

那心腹闻言连忙领着人往四处而去。

“将军,咱们先休息下马腿,应该明天就能赶到卫州地界。”旁边一个军中探马对此地比较熟悉,解释道:“只不过圣上的大营在怀州的最东边,咱们还得花掉一点时间才行。”

孙立对他点点头,没有说话。可是他乃一个出身军武的人,看问题要清楚一点。如今金人既然已经能把自家大军围了,怀州地界肯定都已经被他们占住。而自己过去可能就不光是要跑断马腿,还得碰见无数的游骑骚扰,和金人骑兵的拦截。那样一来,时间可能就是成倍成倍的往上翻了。

抬头看了眼那新乡县城,心头更是火大。若是他们能爽快的开门,自己又何须在此多耽误那么多时间。

等去借粮的队伍赶着大车回来的时候,紧随其后的丑郡马宣赞也已经领着数千骑兵赶了过来。

“这鸟县令不愿意献城?”

一看那禁闭的城门,还有孙立那张无奈的脸宣赞便已经明白了一切。

“这粮草还是从附近村坊借的,人可以将就点,可是马若是一点都不吃,可就废了。”

宣赞点点头:“事出有因,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等大事已了,咱们再来找这鸟县令算账。”

……

就在孙立和宣赞正看着新乡县望城生恨的时候,接到命令从应天府最南边,和青面兽一起护卫应天府的双鞭呼延灼,已经让副将白毛虎马勥、双枪将董平各领三千骑兵到了汴梁。

吴用听得消息也不让他们进城,直接命他们和丘岳领着骑兵赶到黄河渡口。此时粮草已经不用再运,而自家骑兵一直护住了这条生命线也让金人冲不到河岸边来。虽然每次慢点,可也比一直苦等关胜要强。

附近收罗的小舟一次只能送一匹马,而那刘梦龙绕个大圈跑进黄河来的车船,挤得满满当当一次也只能运十几匹,故而等董平全部在对面上了岸,也不再等马勥和丘岳,直领着自己的人马过了原武县,冲进了怀州。

等他出现在武德镇南端,已经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但是那远处的喊杀声仍旧震耳欲鸣。

“放慢一点速度,让马养养脚力。”

随着董平的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卒尽数把马速降了下来,可是他们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刀枪。因为这不是拖延,而是为了决战。

越来越近,喊杀声也越来越响,等他们到了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不禁都是神色大变。

前面宽阔的旷野之中,数万骑兵正往来呼啸,更让他们震惊的不是上面的厮杀,而是那地上躺着的无数尸体早已经铺满了原野。哪怕董平出身军伍,他也从未见过如此场景,哪怕身后的士卒也曾身经百战,可这场面又哪里见过。

“给兄弟们报仇。”董平大吼一声:“杀贼……报仇……”

“杀贼!”

“报仇!”

三千骑兵的吼声,远远比不过战场正中央的数万人,但是他们的出现让大周的士卒士气大盛,因为他们知道,除非马灵和时迁领着哨探营的人死绝了,不然从南边来的只能是自己人。

“我董平来也。”

刚刚冲到南边来的义胜军发现这三千骑兵忽然慌了,因为他们现在成了被包围的那伙人,原本大家对冲,至少马屁股不会留给对方,可是现在只要对方调头,自己总得被人追杀一阵。

那个义胜军将领也是干脆,马头一转直接领着人往西边和自己人聚到一起,然后直直冲向了杜壆、林冲等人所领的骑兵。

这样一来,杜壆这头压力陡增,可是他们也明白只要扛过去,王进和董平便可一直追着对方,让其连从容调头应战的时间都没有。

“兄弟们,杀啊……”

只剩下三四千骑的杜壆、林冲等将领悍不畏死的高呼,赴死一般的冲向了对面足比自己三四倍还多的敌人。

马儿嘶鸣,士卒惨叫。两股洪流最后一次激荡在一起,等董平、王进见到杜壆等人从人群中现出身影,几千人只剩下了两千多骑……

“狗娘养的……”

一向稳重如山的王进第一次骂出了脏话,而董平更是早气得没了一点风流双枪将的风采,马蹄飞溅,二人领着人从已经分流开来了自家骑兵中间穿过,追着那义胜军的马后不停追杀,旁边配有弓弩的士卒直接弃了枪,弯弓搭箭直往前头射去……

战马一旦起了速,必须要一片开阔地迂回,或者放慢速度重新列阵,可是现在已经恨意滔天的大周骑兵如何会给你这个机会?王进、韩滔领着护卫军,董平领着所部人马,而最远处已经重新集结的杜壆、林冲也已经驱马而来。

原本占尽人数优势的义胜军此时没有时间列阵,想找个地方迂回一个大圈也不给他这机会。忽然的变化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猝不及防,义胜军在前面飞跑,虽然马蹄飞快,可拖到后面的人却被无情射杀,最后一直追出二十里,直到天色黑暗才停下了马头……

……

“这也太惨了……”

等赶着夜路匆匆而来的丘岳和马犟在火光中看到前面的惨状,哪怕是铁打的汉子眼睛里都忍不住掉下泪来。身后有的士卒更是放声大哭,因为这些人不是王直他们后来投军的,也不是岳飞他们那支人马从难民中挑选,而是从梁山一路走来占州克府,是在水泊梁山里一起听过书、喝过酒、吹过牛的兄弟啊……

丘岳以前跟着高俅也做过一些破落事,可是自从投了梁山却很是规矩。此时他被身后士卒的哭声牵引,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谁都不是没有感情的畜生,而这八百里水泊里泡过的人,更个个都是铮铮铁骨的好汉子。

一传十,十传百……原本有的人还能够忍耐的,也被别人带动了情绪。

长夜当空,这群见惯了生死,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哭泣的男子在这月色下用哭声祭奠死去的英灵,发泄自己的愤怒……

……

“圣上,白毛虎马勥、双枪将董平,还有丘岳兄弟领着上万骑兵进了粮草大营,后军暂且无忧了……”

李助说完这些,又讲了那边的损伤情况,让旁边所有的将领心里都是针扎一般的疼。

自己这里还有营寨可以作为依托,可是他们却只能与比自己人数多很多的人马一刀一枪的血战。整个步卒大营能够安心防卫,又不用担心粮草供应所获得的安稳,都是他们用血用自己的命拼出来的……

柴进沉默了一会收敛心神,可一开口嗓音还是有一丝颤抖和哽咽。

“可知道关胜他们到哪里了?”

李助摇头道:“时迁去的东边郑州、马灵去的西边卫州,可是现在还没有消息,应当是还没到卫州地界来……”

鲁智深等李助说完,见柴进没有说话。不禁开口道:“圣上,如今咱们虽然也损伤了很多兄弟,但是他义胜军更多,洒家不信他们这群狗娘养的一直愿意来替金人效死命……”

“大师有何想法?”柴进问道。

“杀出去!”

第386章 众将武德镇死战 泽州义胜军遁… 女真分为生女真和熟女真,而其中生女真一直是被辽国欺压,只能在穷山恶水中茹毛饮血的那一支。可也正因如此,让他们比熟女真和那契丹人更悍勇。

而那契丹立国几百年,占据燕云十六州、压得中原王朝俯首称臣、习得汉家文明的同时,也被那些享乐的手段弄得失去了原有的血性。

耶律延禧为了几只海东青,逼出了一个完颜阿骨打。也在他的御驾亲征的过程中,把辽国精锐损失殆尽。历史的车轮没有因为柴进的到来而完全改变,但是这仅限于北方!

完颜活女,作为金国第一悍将完颜娄室的儿子,领着十几万大军从北至南所向披靡,可却在离黄河北岸几十里的地方遇到了他人生中最大的阻碍。

义胜军的降兵血战多日,死伤无数的同时更是兵无战心。如果他再逼迫这些人去,搞不好就得让他们起了反心,这是完颜活女,甚至是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都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金人太少,他们离不开这群投降的契丹人和汉人。

可是前面却有个天大的功劳等着自己去获取。那个大周皇帝,是个把太子宗望堵在河北进退不得,把郭药师的怨军赶出沧州,更把耶律余睹气得乱了心智的人。只要擒杀了此人,黄河北岸从此无忧,中原也将彻底被金国踩在脚下。

但是他南下基本上带的都是契丹和汉人的降兵,他们金国的自己的铁骑基本上只充做中军护卫,或者是各军的领军者。可现在义胜军损失太大,再加逼迫已经是不行了。再三犹豫之后,一面派人火速往北通知自己的父亲,一面亲自领军出怀州城。

可是第二日一早,有了董平、马勥、丘岳三人骑兵加入的大周士气大震,没等金人过来,他们自己已经浩浩荡荡的从大营两侧现出了身影。

虽然他们人马很多,但是经过这么多天血战的义胜军早就元气大伤,很多人不光杀破了胆,更是人困马乏。

杜壆、林冲他们没这么鏖战过,可那一路投降而来的义胜军又哪里这么打过?现在所有人拼的就是一口气,一股狠劲。谁先松了这口气,谁就得被对方狠狠压制,无情屠杀。

“这边人多,让小弟几个打头阵。”

董平和马勥的人马本就是一军的士卒,现在聚在一起,配合更是默契。等二人几声令下后,战马已经嘶鸣而起,扬蹄而去。

刚刚宁静了一夜的武德镇上空,就在旭日初升之时,再一次掀起了一场杀戮。

完颜活女见对方这次主动而来,心头也是一惊,不清楚他们要干什么,连连下令义胜军迎敌,再让金国的中军铁骑护卫东路的那支未动的骑兵。

可是让完颜活女,还有金国所有将领意外的是,今天的义胜军仅仅冲过一个来回,丢下上千具尸体以后,便开始不敢直面交锋。有的已经领着自己人马沿着丹水,绕开金军大营往东西逃向了郑州……

辕门之上的花和尚鲁智深看着远方的那一切,不禁大吼一声。

“好啊!”

因为这样的场面正中他的猜测。

金国由于自己女真人口太少,所有攻城送死的事基本上都是用的契丹降卒。可是人家能降要的是什么?是活命!

可当他们发现面对的是一群硬骨头,也会让自己死的时候,这群降卒就会离心离德丢下你这个新拜的主子。

谁也不愿意当别人的踏板,谁也不愿意替别人送死。

有了一两个将领带头,忽然更多的义胜军逃离了战场,他们宁可去郑州去西北欺负宋廷或者自立门户啸聚山林,也不愿意再留于此地和一群不怕死的人拼命。

“打开营门,速速列阵……”

随着柴进的一声令下,中军大营的所有辕门尽数大开,憋足了怨气的大周步卒在外头的旷野之上踏起尘土,急急列阵。

你们既然已经乱了,就不能给你时间。

要拼,大家就堂堂真真的拼一回。

对面那本来准备来攻打寨门的义胜军步卒,本就在骑兵逃走许多以后有些茫然,现在都不禁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鲁智深和李助左右护卫着柴进打马冲出大营,立于阵中。

“金贼灭了辽国,逼你们送死,你们就甘愿做狗吗?”

随着柴进一声大喝,整个场中所有大周将士齐齐高呼,那呼喊声入云霄如一柄利刃刺中义胜军的胸膛。

他们这些天死伤无数,可女真人自己却躲在后头毫发无损,除了对自己破口大骂,就是逼自己冲锋举起屠刀。义胜军士卒的心里早就有了火气,只不过将领不带头,士卒起不了反心。可是现在……

是啊,不管是燕云十六州的汉人,还是辽国的契丹人,金贼都是灭我国家,杀我亲友的敌国,我为何还为他们去死?为什么还替他们拼命?

完颜活女在后面的中军,看着前头的义胜军士卒都再往自己这边看,忽然心头大骇。能够让他忍住没有领军逃跑,就是士卒仅仅是偷偷的看了一眼,并没有一人敢动。可是就在这时候,一些听不懂汉话的金国将领一如既往的举起马鞭抽打他们,然后指挥着让他们列阵冲锋……

“我去你妈的……”

不知道是因为被柴进的话说起了心中愤怒,还是不愿意再给金人送死,一个莽汉忽然大吼一声,长枪直直对着那金将捅了进去……那金将举着长鞭,瞪着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他到死也想不明白,为何这被自己驯得如羔羊一般的义胜军,怎么敢对自己动手,他们不应该逆来顺受,不应该言听计从吗?

可是再也没人给他这个答案了。

那个愤怒的士卒也是全身颤抖,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刚才就动手了。当对面金人的鲜血喷在他的脸上,他都没想明白。

但是他没明白不要紧,他的这个举动已经让很多很多人看在了眼中。

大周士卒的呼喊还在继续,本就心中有些茫然的义胜军士卒被他这一枪震惊过后,不知道是谁大吼一声,举起长刀也劈在了旁边一个金人身上……

人为什么会投降?

是为了活命,是为了过更好的日子。

那些辽国将领,那些达官显贵他们降了继续有高官厚禄什么都没变,但是底层的士卒百姓换来了什么?

几天来的厮杀与死亡,旁边兄弟的离开早就动摇了他们的内心,现在他们似乎明白了一点:自己投降,绝对不是为了换一个地方死,不是换一个地盘和一群没仇的人拼命……

有仇的人不在对面,而是身后那群颐指气使的金人!

附近阵营的骚动让很多阵营茫然,他们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柴进和李助等人却从这骚动看见了他们想要的。

“擂鼓……冲锋……”

一声大吼,战鼓砰砰砰砰,鼓动了所有士卒的斗志,激起了他们体内的热血。

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决一雌雄了……

战鼓一起,四方大阵徐徐而进,只觉地动山摇。而那一直立而未动的西侧骑兵也开始甩开马蹄,直往对面冲去。

……

义胜军更乱了,尽管金人在完颜活女的嘱托下开始用言语安抚,不敢再动用刀枪。但是那已经骚乱起来的军阵不是一时半会能压得下去的。

已经杀了金人的义胜军士卒开始鼓动旁边的人造反,他们的言语比柴进的言语更管用。

开始是一个人,然后是无数个……

慢慢的,所有的义胜军几乎都开始有士卒骚动。此时义胜军的将领慌了,因为他们没有士卒连屁都不是,有的已经被士卒所胁迫开始往完颜活女的中军大阵冲去……

“直冲中军,直冲中军……”

董平冒着身后被义胜军骑兵追杀的风险,领着所有骑兵往完颜活女冲去。他看见了前面发生的一切,只要破开这个口子,哪怕没有动乱的军阵也将无法安生。

完颜活女听着四周的喊杀声,已经面色如纸。他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个风险,也已经去信父亲完颜娄室让他速速领军前来,可还是晚了。他用义胜军从太原杀到怀州,终于也因义胜军会让他英明尽毁……

“撤军……”

中军帅旗一动,预示着战阵的全面崩溃。两侧的骑兵见帅旗一动,也没了最后一点交战的心思。而一些没有动乱的义胜军阵,也紧跟着打马往北逃离。

而大周的士卒和那些反叛的义胜军,紧随其后一路追杀,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似乎都没有消除所有人心头的愤怒。

最后直到所有人累瘫在地,骑兵追到丹水河边方才收拢回军。

仅仅一天,战场形势瞬息转变。

原本嚣张不可一世的完颜活女不敢再进怀州城,他担心被堵死在里面。直接领着溃军逃进了泽州。而被困在武德镇的柴进,也终于有了缓冲的地盘和准备再战的时间。

“武德镇一战骑兵诸军当计首功,而鲁大师紧随其后……若非是你的提议,咱们还在营寨中死守,等着关胜他们前来救命呢……”

鲁智深对众人拱拱手,所有人都看向旁边一身浴血的骑兵诸将,皆都忍不住默默无语。

五千护卫军仅剩三千多骑,“忠武”、“忠勇”,还有林冲所领骑兵更是损失殆尽,唯一让柴进还能有那么一丝丝庆幸的是将领尽皆还在,可是这支整编骑兵几乎也只剩下几个寡将了……

……

当病尉迟孙立和丑郡马宣赞赶到怀州地界,已经有哨探营的士卒告诉他们圣上暂时无忧,让他们不用急急行军。

可等他们听完战场情况尽皆面容失色,马步五六万人几乎去了一半,特别林冲所领骑兵损失殆尽更是让他二人心头跟着滴血。

都是骑兵将领,只有他们才懂得要花多少功夫,才能重新组建一支配合默契互相依靠的骑兵。

“你回去去告知唐斌将军,请他夺了那该死的新乡县城……你也好去把粮草还了,不要害了朝廷的信誉。”

那心腹将领连忙拱手道:“末将领命。”

第387章 小旋风营中招降将 闻焕章望北… “林教头他们暂时不愿回京……”

柴进听李助说完倒是不觉得惊讶,大家都是交心多年的兄弟早就知根知底,知道他们不会这个时候回去京城的。

叹了口气问道:“那些没有散去的义胜军怎么安置?”

李助回道:“不如全交给林教头他们?这些人许多虽是步卒,可从小生长在北方大多都会骑马,而这附近的旷野里无主的战马不知道有多少,属下已经让白毛虎领着人去寻了,可比重新招募要快上许多。”

“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柴进点头道:“辛苦仙长待会再去和他们几个说一声,如果可以还是让他们领着渡过黄河早日建军要好。”

等李助领了命,柴进又问道:“孟康带着人来了没有?那些战死士卒不管是哪里的,都必须尽快处置。这天气虽然已经入数,可若是拖延太久,我担心会闹出瘟疫……”

“孟康已经领着人马开始过河了。李助回道:“各军的将领都已经在登记名册,而当地百姓也多有自愿过来帮忙的,等各军统计好死伤名册,便可早日安葬……”

柴进一想到战死了那么多兄弟,心里就是一阵刺痛。怕是那武德镇附近的山岗都得堆满了吧。

李助好像猜出了柴进的心思,出声安慰道:“圣上,兄弟们都睡在一起,也不觉得孤单。”

……

完颜活女逃进泽州后,黄河岸边才开始一边搭建浮桥,一边由船只运送士卒。

此时大名府的难民回的回乡,该安置的也安置好,闻焕章便也随着孟康一起到了汴梁。

他们人多,走得自然慢些,在路上听说柴进被堵在武德镇里,也让这个老先生吓了一大跳。直等他进了京畿路,才听到金兵北撤的消息。

闻焕章的到来,让吴用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吴用外号智多星,可他对这个前辈的才能还是心服口服的。

“先生既来,京城便交与先生了。”吴用笑道:“等卞祥和秦明领军回了,我便与他们一起渡河去怀州听用。”

闻焕章点头道:“既然是圣上安排,闻某自当遵令。”

他最近一直在路上,只知道血战多日虽然胜了,可也损失惨重。对于很多事情还不知道详情,不禁开口道:“现在也快立冬,看情况金人应当还会派大军南下,这怀州又不能丢,不知圣上有没有其他想法?”

吴用问道:“圣上暂时只想领兵拒敌,不知道先生所指的想法是什么?”

“上次咱们硬扛完颜宗望和刘光世,凑巧碰上完颜宗望生病最后北去。”闻焕章说道:“宋廷其实并未给咱们造成太多麻烦。只不过这次硬守河东,是由田虎这厮引起的,如果河北西路又派大军南来,咱们恐怕只有守城之力,没有硬扛之能了……”

吴用听他说完也是重重点头,虽说孙安在大名府有几万人马,可是地盘实在太宽,不仅有大名府重镇,还有旁边的磁州、洺州,还有北边的德州、永静军。而黄河东岸李懹的人马也只能护住济南,不让金人从北直进山东后方。确实是太难了……

“不知先生有何想法?”

闻焕章说道:“我想劝圣上与田虎结盟,就怕他不会同意。毕竟这厮乃无义之人,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对圣上名声有损。可是若不寻个盟友在北边牵制完颜宗翰,我就怕这个冬天不好过……只不过圣上将来是不会允许西北留下田虎这么一个祸害的,结盟容易,到时候若再动手就怕出师无名。如何抉择还得请圣上定夺。”

吴用点头道:“先生之言我定如实向圣上禀报。”

……

一座座营寨内,义胜军的士卒惊奇的看着前面的大周士卒个个手系白纱,在自己的大营内哭嚎祭奠。

他们很多都是燕云的汉人,自然知道这是开战的第七天,对方是在祭奠死去的人。他们开始以为是战死了某个大将军故而如此,可等那些辅兵给他们送饭菜来的时候一解释,才知道人家大周不管将军还是士卒皆会祭奠。

这让他们意外,感动,甚至佩服。

士卒是什么?

是草芥,是只比普通百姓稍微好一丢丢的蝼蚁。他们死的时候大多曝尸荒野,能够有个草席裹着就已经不错了,从没想过还有人会祭奠士卒。

“你们大周皇帝可比大宋皇帝仁义。”一个胆大的义胜军问那送饭的辅兵道。

“你这不是废话?”那辅兵可没那心思和一群前些天还和自己厮杀的人闲聊。只不过受了嘱托不能不来,不然他真想饿死这群王八蛋最好。

那些义胜军当时反戈一击,很多都是一时激愤或者随大流,当时脑子里或许都是迷糊和空白的。等现在在这大周营地里呆了一两天,那人也清醒过来。

他们不后悔那天做了什么,反正再打下去,自己也是给金人到前面去送死的结果,还不如出口恶气让心里痛快痛快。但是现在他们都有些迷茫,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结果。他们后悔的是自己腿脚太慢了,如果和别人骑兵一样往西边跑,最少能跑到山里当个山大王什么的,也能快活几天不是?

“你们说会不会把咱们都杀了?”一个汉子弱弱的开口问旁边的人。

“谁知道呢,那说书先生总讲他们汉人以前的将领最喜欢活埋降卒……咱们要不要冲出去?”

旁边一个黑大汉瞪了眼这个契丹人,喝道:“你懂个屁啊,人家要是想坑杀你,还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

“断头饭啊。”

“去你大爷的。”那黑汉是生活在燕云的汉人,从小生活在辽国的统治之下,在他心里其实早没了契丹与汉人的区别。但是现在忽然发现这些人总喜欢不懂装懂,忍不住喝道:“断头饭只吃一顿,哪里顿顿有得吃。”

旁边的义胜军也是连连点头,直言是这么个道理。

就在他们无所适从,为未来担心的时候,营门外出现了一个身着精良甲胄的男子,一双眼眸清澈透亮似乎可以穿透人心。而旁边三四个威武将领,其中有几个好像是那大周骑兵的主将……

“小的拜见皇上……”那些送饭的辅兵在远处的呼喊传进了义胜军士卒耳中。

所有人正自发呆,忽然听得此话愣了一下后,尽皆跪倒。

“把头抬起来!”

随着柴进的一声大喝,所有义胜军茫然的抬头。

只见这个大周皇帝神色镇定的再次吼道:“你们想回家吗?”

场中一片安静。

他们怎么可能不想回家?

柴进缓缓扫过众人的眼睛,再次说道:“不管你们是契丹人还是好人,可你们现在已经是金国的叛军,想回家只有两条路,要么死了魂归故里,要么随我杀回燕云……”

“回答我,想不想回家?”

“想!”

一个胆大的汉子忽然吼了一声,他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里信服眼前这个皇帝。

“回家!”

“回家……”

一声声发自内心深处的呼喊,那是他们对故土的眷恋。

柴进不会像宋皇帝赵佶一样痴傻,以为在燕云十六州生活了两百多年的汉人还会载歌载舞的迎接他们进城。他只知道眼前的人,唯一能够牵动他们的是那家长的泥土与空气。

不管曾经是汉人也好,还是契丹人也罢,只有家才能够把他们聚在一起。

“好。”柴进挥手压下所有人的声浪,沉声吼道:“今日你们做我大周的士卒,将来我带你们杀回燕云去。”

柴进说完对所有人拱拱手便转身离去,留下后面的林冲、杜壆等人。

其实他们内心里起初是不想要这些人的,因为自己的士卒兄弟都是死在他们义胜军的手里。但是最后柴进一句话,让他们放下了所有的负担。

“普通的士卒,只不过是在将领身后盲目跟从,他比我们任何人都不愿意上战场。你把他们当自己人,他们就会是自己人,若把他们当敌人,他们也永远都是敌人!”

林冲和杜壆等将领,等柴进离开了大营,开始往四处而去。

“会骑马的站起来。”

“射术好的站起来……”

……

“圣上,这群士卒虽然可用,可暂且还得好好收收心才行。”

“先生觉得安排去哪里合适?”

李助回道:“若是收心,回梁山泊最好。只不过山寨如今都是妇孺和后勤的粮草金银。万一收不住心……”

柴进点头道:“梁山还是算了。等他们选好人,让林教头领着人马暂时去应天府驻扎,那里有秦明、杨志、邓元觉、呼延灼他们几只人马在,哪怕一时管控不住,也不怕他们翻起浪花……杜老大只是损失了一些骑兵,暂时就留守在此地吧。”

“好,属下等会就去安排。”

第388章 段景住赴燕京为使 女真人暂退… 完颜活女的人马死的死、逃的逃,哪怕收拢了很多义胜军,可是战力已经大不如前。故而他那金国第一勇将的老爹完颜娄室没有给他派兵来,他是不敢再踏进怀州一步的。

以前完颜活女还在背地里笑话过西边的完颜宗望和郭药师,可现在自己交了手,才明白这伙出身梁山水泊的草寇,确实不是那大宋禁军可以比的。

他对自家女真勇士很有自信,但是又哪里舍得?

不该有的短暂宁静,预示着将来更大的风雪。

吴用和卞祥等人到来的同时,在最后稳扎稳打的唐斌也已经到了怀州最西端,在太行山山脉的南麓扎下营寨。

“圣上,那新乡县令不愿献城,末将……”

等孙立说完,柴进笑着挥手道:“无妨,事急从权。”

柴进的话说的很随意,可是孙立听来却是一喜。整个梁山众将中,虽然有很多降将,可是只有他那是实实在在得罪过自己这个皇帝和宰相李助的。而孙立他自己心里一直也挂着这个事,总担心以后会生出一些麻烦来。

这其实是他自己想多了,柴进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后来也猜到他想法却也不会故意去说,对于孙立这种人来说,心里有点顾忌,比敞开心扉或许还要好一些。

等各位将领说了一些事情告辞离去后,营中也就剩下吴用和李助、王进几个。

“圣上,属下过来前,闻相公有一些想法……”

等吴用慢慢说完,柴进却是叹了口气。

“闻先生想法是好,可是这田虎又哪里是一个可以结盟的人啊。”柴进摇头苦笑道:“他当年把河北诸州弄得民不聊生,后来又降了党项人,而现在又把西北弄得鸡飞狗跳……若不是他去招惹金人,咱们至少还能多修整一两个月金人才会南下。”

旁边的李助也是气道:“正是如此。若不是他这一闹,咱们大可以不急不慢的按照部署慢慢取怀州、泽州,哪里会损失那么多兄弟……老道现在巴不得活劈了他。”

“可是闻先生之言却也在理。”李助发完牢骚,接着说道:“现在咱们精锐人马大多来了怀州,而应天府的大军还得防着赵皇帝……若是完颜宗望挥师南下,咱们真的要腹背受敌了……”

几人越说,越觉得危机四伏。

山东是自己的大本营,谁也不希望他乱。可是如果完颜宗望又领着人马从河北南下,李懹能护住济南。可是孙安那地盘太大,能护住大名府就不错了,如何再去护卫黄河。何况还有一个在真定附近大肆招兵买马的刘豫。

柴进越想越是头大,闷着头寻思了一会,忽然开口问道:“完颜宗望是不是病好了,北方咱们一直也没他消息。”

吴用摇头道:“如今北方护卫极严,那些马贩子都已经不敢过去了,消息却没了从前那包灵通……”

柴进忽然眼前一亮,越想越觉得可行。

“我想让段景柱去看看。”柴进说道:“或许他能给咱们寻一个盟友。”

……

金毛犬段景柱一直在梁山后勤营帮忙,等他收到柴进的急召,立刻赶往了怀州大营。

“上次在滑州,你的使臣做得不错,不知你敢不敢再去燕京一趟?”一见面柴进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段景住就怕没有自己干活立功的机会,等柴进说完已经拜倒在地。

“有何不敢,圣上您尽管吩咐。”段景住拍着胸脯道:“别说是去幽州,就是去黄龙府属下也敢去。”

柴进笑着让他起来,伸手递给他一封书信。

“这次你直接去找那个耶律余睹,莫要让金人知晓。”柴进嘱咐道:“如果万一被金人发现,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这封书信倒是也不需要毁掉……”

段景住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稍微楞了一下后立马便明白过来,这是告诉他如果真被金人抓了,信件可以让他们搜去。

“属下遵命。”

柴进又和他交代了一些自己的打算,毕竟耶律余睹不会看了自己一封信便会同意的,到时候还得靠他金毛犬给他动力。

“圣上,这一路遥远,他们虽然知道荒野小道,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李助等柴进嘱托完,开口建议道:“不如多派几个人与他同行,路上也有个照应。”

柴进知道这段景住脑子灵活,但是武艺一般。对付几个蟊贼问题不大,可是若碰上硬茬子倒是有些吃力了。

“现在各军的将领不能动,不然燕小乙倒是个好帮手。”柴进寻思一会说道:“你去东平府叫上赤发鬼刘唐和入云龙公孙胜,我再让周昂陪你一起上路,他公孙道长本来就是蓟州人,对燕云风土也多些了解……”

“属下领命。”段景住询问道:“这周昂是何人,属下倒是没听过名号。”

柴进笑道:“也是曾经禁军里的枪棒教头,一直在护卫军里待着,你自然不识得。”

等了一会,周昂便被人唤了进来,等柴进与他嘱咐几句后,心头也是一喜。他知道这是柴进在给他机会力工,将来才好有提拔的机会。

……

段景住和周昂飞马离了怀州,早有军令传进了东平府,等他们到了大名府地界,赤发鬼刘唐和入云龙公孙胜,还有段景住的两个心腹早就在那等着了。几人做了引荐后,便也不敢耽搁,直接驱马往燕京而去。

如今大名府北边的德州、恩州等地都已经是大周国土,一路自然畅通无阻。直等到了冀州附近大家才开始小心起来。

可能是由于刘豫不敢南下,而柴进又没有下令攻打冀州,故而此地暂时还属于大宋的地盘,那里的官员夹在这几个庞然大物中间,又与自家的朝廷远隔千里,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的。

“兄弟,咱们这做使臣的,怎么也没带啥礼物啊?”刘唐在路上打趣道:“这空着手上门是不是有些不妥?”

段景住闻言笑道:“咱们能上门就是给他们大脸了,哪里还值得咱们提东西,等以后赏他们两个大嘴巴子……”

公孙胜和周昂都是稳重人,自然没有这两个那么浑,在旁边摇头轻笑道:“说句兄弟不高兴的话,也就咱们圣上能让咱们几个出使,若是赵皇帝肯定得寻那些才高八斗之人。”

段景住点头道:“那赵官家哪里能和咱们圣上相比……”

没等他说完,刘唐便插嘴道:“那些拿笔杆子的酸儒,又哪里有咱们兄弟硬气?”

“就是就是!”

一群人中有了几个话多的,赶路也不觉得辛苦,一路快马加鞭很快便进了沧州地界。大家没看到梁山酒店,只好在路边寻了个宽敞地方坐了,让店家准备些酒肉,喂养一些上好马料。

正当他们歇息了一阵,准备离去之时,却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正在被人拳脚驱赶殴打,刘唐见不得这事,准备上去相帮却被公孙胜一把拉住了。

“咱们有重任在身,还是暂且忍耐莫惹出麻烦来。”

刘唐闻言只好作罢。

几人牵好马正要离去,不想有个泼皮对那老头挖苦道:“你说你柴皇城好不容易领着那丹书铁券,本可以从此高枕无忧。现在倒好,被金人洗劫一空,见沧州官府都没人搭理你了,活得还不如咱们几个……”

“就是就是,你以前那股子嚣张跋扈的气焰哪里去了?”另一个泼皮调笑道:“你说你当年不拿这丹书铁券,一道投了梁山多好,现在还不如一条狗……”

正要离去的公孙胜等人立马拉住马缰,皆是惊讶的看向那个乞丐一般的老头,谁也没想到他居然是柴进的远房叔父柴皇城。

“怎么办?管不管?”刘唐问公孙胜道。

旁边的段景住开口道:“圣上都没搭理他,咱们又何必去管。当年圣上有难,他这叔父屁话都不敢说,最后还接了那赵皇帝的丹书铁券。听说圣上当年的宅子都是被此人给占了……”

几人虽然都发表着意见,却都不自觉的看向旁边见多识广的公孙胜。

“道长,您拿主意。”周昂道。

公孙胜寻思一会。

“或许不是圣上不管,而是他杀了高衙内以后刻意的与柴皇城保持距离,现在没去管或许是他们没来找,圣上也给忘了也说不定。”公孙胜最后决定道:“虽然圣上乃柴家嫡孙世人皆知,可是若一个柴家的族人都没看见,将来难免招人非议。何况我听人说,这个柴皇城以前与圣上走得也比较近……”

刘唐听懂了公孙胜的意思,立刻跳下马去。

“都住手,有力气朝你爷爷这来使。”

几个泼皮都是欺软怕硬的主,此时一见刘唐那狠辣的模样气势早就一弱,见他已经几个大步冲了过来,根本都不敢动手,撒丫子全跑了。

“靠,这沧州的泼皮这般软?”

后面的公孙胜也是一阵无奈,早知道一句话就能吓跑,他早让刘唐过去了。

在地上躺着的柴皇城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弱弱的说道:“感谢几位好汉相助,若是以前还能请大家喝顿酒,现在却只能……”

公孙胜微微笑笑,看来这柴皇城真是领略到了什么是人情冷暖了吧。

扶着他走到无人处,公孙胜恭敬的行了一礼,不等惊讶的柴皇城开口,便直接问道:“您既然过得如此落魄,为何不去山东投奔?”

柴皇城眼神中先是一喜,自家那个远房侄子,三教九流的朋友遍地都是,他哪里不知道,一猜就猜出这几个人应当是山东过来的人。

惊喜过后,眼神又是暗淡。

“我没脸去……”

这句话让公孙胜等人都是有些意外,可是从心底里却反而对这老人多了一丝敬佩。若是别的亲戚听说自家出了个皇帝,只怕已经把山东的门槛都踩烂了。

“当年的事您又如何能改变。”公孙胜安慰道:“您不妨去京城看看,或许圣上根本不怪您……”

柴皇城一听他说圣上,更明白了眼前这些人,就是柴进的手下。

公孙胜从怀中摸出一些银两放到他手里。

“我们还有要是需要赶往北边去,只能您自己去请两个小厮套个马车了。”公孙胜说道:“我家圣上的族人本就不多,而您现在一个人孤苦伶仃,又如何在这乱世安身。您还是早些去恩州,到了那里表明身份,或许就会有人送您去京城……”

说完又从绑腿中取出自己的腰牌递给他。

“此物莫要张扬,等到了大周地盘才能用,免得被别的官兵祸害了。”

柴皇城见公孙胜已经把事情都给他安排好了,也坚定了他南下的决心。

拱手客气的道:“感谢仙长与诸位好汉搭救之恩,不管我那侄儿……不,不管皇上认不认我,我也得去向他认个错……我们柴家都欠他的!”

公孙胜等人不好受他大礼,连忙躬身让过。

柴皇城等段景住等人打马离去,也不再纠结。把公孙胜的腰牌藏好,自去那镇子上去雇人去。

人就不能落魄,原本他在高唐州接了柴进的丹书铁券他们一家都是高兴的,哪怕是被安置到这偏远的沧州。可是自从梁山越发势大,特别是郭药师领着兵马从沧州过以后,他的人生彻底改变。妻儿老小尽数杀戮一空不说,见庄园都被当地的豪强给抢了去。

这个时候,赵皇帝都跑去了江南,谁还给你这个孤寡老头什么面子?

第389章 柴皇城赴汴梁投奔 金毛犬往燕… 柴皇城用公孙胜给他的银两请了两个闲汉,然后套了一个马车离开了沧州,往南去投奔他唯一能依靠的那个人。

他们进了恩州,柴皇城的名讳早就不起任何作用,哪怕他说是柴进的叔叔,那些官员和驻军将领也没人信他。最后反而拿出公孙胜的腰牌,让所有人立马换了一个态度。这才信了眼前这个乞丐一般的老头,是自家皇帝的亲戚。而当地县令立马派了一队官兵护送他到了大名府,然后再由陈文昭派人送去汴梁。

等京城内的闻焕章听得开封府宗颖的通报后也是震惊不已,连忙赶到府衙。

隔着老远闻焕章就见一个虽然衣衫不整,但是模样气度都还不错的老人,正和宗颖坐于后堂。

“这是闻焕章,闻相公……”宗颖见他过来,连忙起身向柴皇城介绍到。

柴皇城连忙起身,向闻焕章客气的行了一礼。

闻焕章知道公孙胜稳妥的性子,自然不会随意把自己的腰牌交给别人,何况在场的人没见过柴皇城,但是自家皇帝总是见过的,绝对不可能跑这京城里来坑蒙拐骗。

“当不得当不得,闻某岂能受皇叔的大礼……”闻焕章连忙躬身回礼道:“您且高坐。”

柴皇城这一路来可是享受到了许久没有过的款待和重视,现在连大周内阁的闻闻焕章,还有开封府府尹都对自己客客气气,心里已经猜到自己那个皇帝侄儿根本不怪自己,不禁也放下心来。

“如今圣驾还在怀州,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方能回转,还得请您老多多等待一二。”

柴皇城闻言连忙客气道:“国事为重,我一个落魄的糟老头子有个安生地方就行,只是要麻烦二位相公了。”

闻焕章和宗颖相视一笑,都从柴皇城的态度中看出这个老人好像甚是拘谨,想来这些年过得也并不好。不然就冲着柴家子孙和那丹书铁券的名头,安安稳稳当一个富家翁还是错错有余的。

“敢问,您为何落到如此地步?”宗颖问出了闻焕章心中的疑惑。

柴皇城叹了口气,解释道:“当年圣上在汴梁杀了高衙内,被夺去丹书铁券打为庶民后,赵皇帝便让我接下了他的家产名位。二位相公应当也知道,我柴家人口凋零,出身世宗嫡传更是少之又少,我却也贪图那份家业起了私心……只不过后来金人南下,我全家老小都被金贼给抢杀干净,也就我这老家伙凑巧在外头反而躲过了一劫……”

闻焕章二人知道这种事情,也不是他想拒绝就是能拒绝的,别说是柴家了,当年那些高官又哪里有一人出来说过一句高衙内该杀的。

而且若非柴进很早就有了地方落脚,又在几年前把很多钱粮都资助给了梁山,天下又哪里会有现在这个局面。现在听柴皇城说完,反而多了一些命中注定的感慨。

“圣上一直以为您过得很好,故而没有去过多打扰。”闻焕章客气道:“毕竟您也知道,当年若是去寻您,反而是给您添麻烦。”

“闻相公莫要客气,我柴皇城自然懂的。”

忽然抬头扫了眼这宽敞的开封府后衙,感慨道:“这本就是我大周世宗的基业,也该拿回来了。”

……

等柴皇城进得开封府的时候,段景住也早就领着公孙胜、刘唐等人紧赶慢赶进了燕京城。

此地遭受了数年的战乱,但是由于金人招降了耶律余睹在内的一大批辽国贵族,燕云十六州等原来辽国的地盘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看着城中热闹的模样,公孙胜和周昂都感慨万千。

两年多前,大宋皇帝赵佶还为光复此地而对自己歌功颂德,手下的童贯封王,其余心腹大臣个个加官进爵,好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样。可是现在,城中的汉人也好、契丹人也罢,哪里有人记得你赵官家?

“小弟已经打听清楚了耶律余睹的住址,咱们是现在就去还是?”一个士卒跑回来询问道。

段景住看向公孙胜等人道:“我觉得你们还是在此处等着,谁也说不准那契丹人是何居心,万一有个差错也好过被他一窝给端了……”

刘唐闻言连忙道:“这怎么行,咱们哪里是那不讲义气的人。”

段景住摇头笑道:“自家兄弟我金毛犬清楚得很,只不过去多了也没一点用,还不如我一个人,万一那契丹人闹幺蛾子,兄弟们也好早些回去禀报圣上知晓……”

公孙胜知道刘唐说的有道理,可却还是不愿意让他一个人去。

开口道:“老道我和段景住兄弟去,你们几个在此地等着,若是明天中午前还没消息,就说明事情办砸了。周昂教头和刘唐兄弟便领着他们赶回京城,圣上也好早做打算。千万千万莫要想着来营救,此地可不是中原,哪怕想派兵来,也是鞭长莫及的……”

“道长你留下,我去。”周昂和刘唐异口同声的说道。

但是公孙胜却甚是坚持,刘唐和周昂也拗不过他,只好留下。

公孙胜二人向众人辞别后也不耽搁,问清了地头,便往城中而去。

公孙胜本就是燕云之地长大的,而段景住以前也没少在这城里落脚,对这燕京都算得上熟悉。没花多久,便寻到了耶律余睹的府上。

段景住见那府门口戒备森严的士卒倒是一点不害怕,大摇大摆的就想上去求见。

公孙胜连忙一把拉住他道:“兄弟,咱们不能这般进去。”

段景住疑惑道:“为何?上次我去那金营,可就是这般进去的。”

“此一时彼一时也。”公孙胜摇头解释道:“上次金人主帅完颜宗望也在,咱们自然没有顾虑。可是现在却是绕过的金人,直接寻他这个契丹降将,说不定最后那耶律余睹想见都不敢了……”

段景住也是聪明人,稍微一点拨便明白过来。点头道:“道长哥哥说的有道理。毕竟是降将,那些金人说不定还在耶律余睹身边藏了眼线呢,咱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寻思一会却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守卫放自己进去。问道:“可是不报家门,咱们如何进府?”

“你跟着我,且去试试我师父的脸面,在这燕京管不管用。”

说完一甩拂尘大摇大摆的走向了耶律余睹的府门。

“站住。”隔着还有十几步,门口的士卒便喝道:“速速离去,这不是你们可以来的地方。”

公孙胜镇定的对那些士卒微微躬身道:“贫道蓟州二仙山紫虚观一清道人,今日特来拜访金吾卫耶律大将军……”

那护卫闻言楞了一下,旁边有个机灵的连忙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蓟州罗神仙就是二仙山紫虚观的……”

那护卫将领一听神情恍然大悟,态度一下变得极为恭敬。

“原来是仙长驾临,小的有眼不识真人,还请莫怪。”那护卫将领客气问道:“不知仙长来寻我家将军有何贵干?”

公孙胜一见他们神色心中也是大喜,看来还是自己师父名头有用。淡定的说道:“贫道有一桩天大的事需要面见大将军,还望通传一声。”

那几个士卒看来是颇信此道,可是却不知道自家将军会不会见,担心受到责罚,正自在那犹豫。

公孙胜看出了他们顾虑,连忙说道:“还请通报一二,贫道料定大将军不光不会怪罪,说不定还会有所赏赐。”

几个士卒听他那么一说,下意识的对视一眼,最后终于点头道:“还请仙长稍待。”

……

耶律余睹以前算是半个辽国的皇族,而且文治武功皆是不俗,不然也不可能让不可一世的完颜阿骨打,还有一众金国太子大将军个个心服。

现在已经入冬,太行山东边都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此时他也正和几个将领商量南下的事。其实他们已经商量很久了,可惜完颜宗望一直病殃殃的没见好,故而暂时还没动静。

“将军,小人有事禀报。”

耶律余睹随口问道:“何事?在门口说便好。”

那士卒听他语气并无不满,胆子也大了起来。

连忙开口说道:“门口有个自称是蓟州二仙山紫虚观的一清道人,说有一件天大的好事特来告知将军……”

耶律余睹和旁边的心腹将领对视一眼,众人都是有些疑惑。

他们听过蓟州二仙山罗真人的名号,但是并不痴信此道,更没有任何交情。

“打发他一些银钱让他走吧。”耶律余睹没心思搭理这些江湖术士,随口说道。

“且慢。”

那个士卒正要离去,却听房中另一个声音喊了一声,连忙停住脚。

此时他不知道里面的琼妖纳延,正小声的对耶律余睹说:“将军,这道人或许不是来打秋风的。”

耶律余睹见他一脸慎重,连声音都压得只有自己几人听见,连忙问道:“怎么说?”

“我曾听闻蓟州罗真人的首徒就唤作一清道人。”

旁边的贺重保疑惑道:“他有什么不同?”

琼妖纳延见众人神色,便知道他们没听过此人名号。连忙解释道:“这人多在中原走动,可能大家不清楚他的情况。但是我却听人说这一清道人有个江湖浑号,叫做入云龙……”

贺重保楞了一下,忽然震惊道:“那个山东东平府的守将,入云龙公孙胜?”

这些契丹将领对江湖之事或许不了解,可是对马上要和自己交手的敌将不可能不去打听,现在反应过来个个震惊不已。

耶律余睹深吸一口气。

“你觉得此人是那柴进派过来的?”

“正是。”琼妖纳延点头道:“他故意用道号求见,应当就是为了防止别人耳目。”

耶律余睹沉思一会,忽然想起去年在河北与柴进交谈的场景来。

“你们说见还是不见?”

琼妖纳延见他眼睛最后落在自己身上,连忙回道:“既然来了见见又何妨,在这燕京城里,也不怕他能翻起浪花来。”

耶律余睹见旁边众将皆是点头,不禁对外头唤道:“请一清道长到后院来。”

……

虽然琼妖纳延猜测这个一清道人就是柴进手下的那个入云龙公孙胜,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疑虑的。可等他在后院见到仙风道骨的公孙胜后面,跟着的那个金毛汉子以后,他就彻彻底底的明白这是柴进特意派过来的人。

“末将公孙胜、段景柱,见过诸位将军……”

他们只是微微行了一礼以示客气,但是耶律余睹倒不在意那些礼节,现在他只好奇柴进到底想干什么。

“你们大周皇帝喜欢直来直去,而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耶律余睹眼神扫过上次去过金军大帐的段景柱,开门见山的道:“二位不远千里而来,有事不妨直说。早些说完,我好早送你们上路……”

公孙胜和段景柱自然听懂了他话里的威胁,皆是毫不在意的轻轻一笑。

“我等奉了我家圣上之命,特来给您送一笔天大的财富,可您却这般对待,真是让人寒心啊。”段景柱一边言语打趣,一边从怀中取出柴进的信件,交给旁边的琼妖纳延。

公孙胜等他接了,在旁边开口道:“我家圣上素来敬重将军,直言金人众将中,唯金吾卫大将军可称得上英雄……”

耶律余睹把信件打开,挥手道:“你们汉人的那些言语捧杀就不要对我说了,省下些口舌大家也清净。”

公孙胜见说也一点不介意,微笑着立在一旁,等他看信。

可是此时耶律余睹的神色正在微微变化,原本古井不波的脸,也在不经意间起了一丝波澜。

“把这两个奸细给我抓起来……”

贺重保和另外一个将领闻听此言立马上前动手,而段景住正要反抗,却见公孙胜已经对他连连摇头。毫不在意的任其施为,然后被贺重保等人押出了后堂。

后院一间柴房内,段景柱被绑在一个柱子上面,无奈的对公孙胜道:“道长哥哥,咱们这次怕是得栽在这了。”

公孙胜轻笑道:“现在还不一定,若是明天还没放咱们,可能就真是栽了。”

段景柱见他神色淡定,连忙问道:“怎么个说法?咱们一杯茶都没混上便被绑了起来,怎的还要等明天?”

“他若是想杀,当场便已经把我二人押去见完颜宗望了。”公孙胜解释道:“或许他还拿不定主意,故而把咱们关在这柴房里。有点耐心先等等吧。”

段景柱闻言深觉有理,他本也是个大胆之人,不然也不会跑到这燕京城里来送脖子上刀口。现在听公孙胜说完,也不急了。摇头苦笑道:“这群契丹人学了一两百年也没学好如何待客,你要没想好,就不能先安排一顿酒肉给咱们?反正诺大的家业,吃了又吃不垮他……”

……

一群心腹将领没有看到柴进的信,自然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只不过看着耶律余睹在主位上默默无言,但是那神情却是像在做很大的决定。

贺重保和旁边的几个将领皆看向年纪最长的琼妖纳延,让他开口询问。

“大将军,可是那柴进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耶律余睹苦笑的摇摇头,然后眼神扫过两旁一脸好奇的贺重保、阿里奇等人,淡淡的说道:“难怪这柴进靠着山东济州一个小小水泊,就能闯出如今这天大局面,不是一般人啊。”

说完把书信丢给琼妖纳延。

“看完把信烧了。”

可等最后一个将领曲利出清看完,房中所有人皆是一脸兴奋神色。

“大将军,若是柴进真能做到,那对您可是天大助力啊?”贺重保忍不住开口道:“咱们各取所需,将来再与他分个高低又有何妨?”

琼妖纳延收敛心神,开口说道:“末将一直好奇他是如何得知完颜太子病入膏肓的,而现在他连西边的事居然也如此清楚,莫非真在大金朝廷埋有眼线?”

柴进的信让耶律余睹纠结、兴奋、迷茫,还有犹豫。

因为他信中的意思很直接,也很明白。你替我拖住西路军不南下,我替你灭了东边的完颜宗翰和完颜娄室。而且理由都给他想好了,先领军去打逃到西边的耶律大石。这样一来,你耶律余睹既可能脱离金人的掌控,而没有了完颜娄室这个女真第一勇将的金国,将来自己也不用那么惧怕了。

可是他能做到么?

耶律余睹投降金国是被耶律延禧所逼迫,可是他的内心里,又哪里甘愿一直在你女真人的手底下效力。女真人对于中原人来说是蛮夷,可对于他契丹辽国来说,更是奴隶。

谁愿意被自己的奴隶统治?谁愿意!

如今那个远在黄河的大周皇帝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你耶律余睹继续等待机会,等着你们契丹降将跟他柴进拼个鱼死网破,金国的皇族亲贵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后,是不是还能有翻身的机会。

第二个选择,就是用完颜宗望病重为借口暂时不南下,自己请命去西边剿灭耶律大石,或者收服耶律大石。然后等着柴进和云中的完颜宗翰打得头破血流后,他耶律余睹乘着金国元气大伤之时,收回你的契丹故土,把金人赶回那白山黑水中去……

至于将来,柴进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燕云十六州他会随时来取,他也等着你耶律余睹随时南下……

这是结盟么?

是也不是。

准确的说,这是柴进和同样夹缝里求生存的耶律余睹下的战书:如今各取所需,将来一决生死!

第390章 小旋风巧计求生存 入云龙再回… “你们皆是我耶律余睹的心腹兄弟,此事不光关系到我,更关系到大家的生死和我辽国的社稷。”耶律余睹郑重的问道:“有何想法尽可说来。”

阿里奇第一个出声道:“末将不知道他柴进能不能除掉金人在云中的大军,但是那义胜军损失惨重却已经传遍了四处。我不愿意再替金人效死,宁可拿命拼一回。”

旁边的贺重保见别人不说话,也开口道:“大将军如何决定,末将都誓死追随……”

等房中的将领一个个说完,有拿不定主意的,有决定拼一把的,最后只剩下一个琼妖纳延。

“老将军,您如何看?”

琼妖纳延冷静的看了眼耶律余睹,其实从他神情中已经猜到了他的决定。现在问自己,只不过是需要自己给他下最后一颗定心丸。

收敛心神郑重说道:“那柴进是想利用咱们拖住金兵南下而活命,而我们却为需要一个人替咱们剿灭金国大军,不然以现在大将军的能力,还不足以硬抗女真人。”

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管他柴进是如何得知完颜太子病重,和西边耶律大石的事,但是这确实是个好理由。趁着完颜宗望还没咽气,大将军可早些过去请命,想来金国皇帝应当也发现不了什么……”

耶律余睹重重的点点头,最后又问了一句。

“那个完颜宗弼可一直在等着上位呢,宗望一死,这西路兵权基本上都会落在他手里。”耶律余睹问道:“若是大石牙林不愿意归顺于我,就怕到时候力量还是不够!”

“咱们自可走一步看一步。”琼妖纳延回道:“现在那柴进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完颜娄室,咱们大不了又回来听令,顶多就是拖延了一些南下中原的时间,又有何不可……”

“好!”

耶律余睹见所有人都坚定了信念,他也不想再跟着女真人屁股后面等机会了。因为南下的次数越多,自己的兵马也会和郭药师一样,只会被派到最前面越打越少。还不如趁此机会,为自己,也为契丹的百年威名拼上一回……

……

第二日一早,公孙胜和段景柱被人带出了柴房,没有见到耶律余睹,只有琼妖纳延正一脸笑容的在外头等着他们。

“招待不周,还请莫要见怪。”

公孙胜甩甩酸痛的胳膊,摇头道:“现在是送我们出府,还是送我们上路?”

琼妖纳延见二人神态自若,知道都是聪明人,心想这也省事了。

拱手道:“想来二位也没心思饮酒作乐,还是早些回家的好,免得天气太冷,路上也不方便。”

公孙胜和段景柱闻言心头大喜,他们清楚这种事情耶律余睹是不会给自己回信的,可是能让自己离去,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就告辞了。”

公孙胜和段景柱微微拱手,跟在一个士卒后面大摇大摆的出了府门。

那敞亮、干脆的做派,不禁让琼妖纳延的心中也是升起了一丝佩服。

……

二人高高兴兴的出了府门,那边周昂和刘唐几个早在客栈中等得心焦,见二人归来又喜又惊的连声问道:“事办妥了?”

段景柱其实还拿不稳,也看向公孙胜。

“哈哈哈哈。”公孙胜笑道:“放心,事情如果没办妥,咱们俩已经是个死人矣,哪里还能大摇大摆的出来。”

众人见他自信模样,知道他不是个胡乱说话的人,皆是大喜。

刘唐连忙让店家弄来酒肉给他们接风,直等痛饮一番,众人才清爽的出了燕京城。

大家行了没多远,周昂见公孙胜一直兴致不高,不禁问道:“道长可是还有什么心事?”

段景柱微微思索,连忙问道:“道长哥哥是不是担心报了令师名号,给他带来麻烦?”

公孙胜摇摇头。

“咱们既然能够出城,家师应当也是不会有麻烦的。”公孙胜叹气道:“只是当年我离开饮马川后,便一直没有回家乡见过老母亲,心中甚是挂念,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何模样了……”

段景柱忙道:“此地就挨着蓟州,哥哥不妨快马加鞭回去看看,或者把老夫人和令师接去山东,也好过在这金人地盘上受欺负。”

公孙胜为难道:“我师父是出家人,他肯定是不会走的。而我老母亲也离不开故土,不然当年早带他一起走了。”

“那您回去看看,咱们这事又没回信,稍微慢点应当也没关系,到时候您再来追咱们……”刘唐说道。

周昂也劝道:“正是,孝道乃是人伦大道,道长既然到了家门口,也应当回去看看。”

公孙胜见众人都这么说,不禁更是思念起自家老母亲来,对众人点头道:“那好,诸位兄弟先行,老道我回去看看留些银钱就来追你们。”

段景柱和刘唐等人见说,连忙从怀中摸出些银钱来。

“多拿点,老人家如果不愿意走,也当多留些银钱傍身……”

只有周昂并没有多少银钱在身,只能尴尬的对公孙胜笑笑。

“好,自家兄弟我也就不装样了。”公孙胜笑着接下银钱,然后对众人拱拱手,飞马往蓟州而去。

……

蓟州就在燕京的东北方向,离得本就不远,而公孙胜从小就在此地长大,后来又和托塔天王晁盖几个在饮马川守了两年小寨子,对地理山势更是熟悉不过。

一路东去,有近道走近道,而沿途的官兵也没人对一个道士严加盘查,甚至有的听说是二仙山紫虚观的,还对他客气不过。所以没到半天便飞马回了家中。

“老娘,不孝孩儿回来看您了。”

隔着小院,公孙胜就见到里面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正在那用扫把清扫院子的石子。

公孙胜老娘茫然的回头,一见他面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喊道:“我的儿……”

公孙胜跪在老母身前连连磕头不愿起来,直言这些年自己没有回来看望,让老母担心。

“快起来,娘硬朗的很,村里乡亲也颇为照顾,我儿不要担心。”老母亲把边抹眼泪,边把公孙胜拉起来,强笑道:“金人和辽国年年打仗,你躲到南方应该也能安身一点,为何这时候跑回来?”

公孙胜忙道:“老娘,儿子是来接您去山东享福的……”

可话没说完,公孙胜老母便摇头道:“在这活了一辈子了,哪里能走得开?哪怕死我也得死在自己这草屋里头。”

公孙胜早就知道自己母亲会这么说,心疼道:“那儿子也不走了,在家孝敬您。”

“你说什么傻话?”老母亲笑着埋怨道:“令师罗神仙和我说过了,我儿现如今是在干大事,我一把老骨头不能耽误你……”

公孙胜以前在饮马川的时候回过二仙山,也和师父说起过自己做的事,现在应当也是听到一些南边情形的,所以老母亲的话都是并不吃惊。

二人回到家中,公孙胜把银钱一股脑的掏出来放在桌上,让他不要节省。而老母亲知道他应当要走,强忍着不舍给他做了些吃食,然后二人吃了一顿饭,便含泪而别。

等离了家,公孙胜收敛心神想快些赶上段景柱等人,一路狠甩马鞭。可等他到了饮马川地界,忽然见一群汉子手拿兵器,正围着几个客商讨要过路钱。

公孙胜不禁暗笑道:“看来自己走后,这饮马川早就被绿林同道给占了。只是看模样,这伙人也是挺有规矩,只图钱财不乱害人性命。可惜自己有事在身,不然倒是该结交一番才好。”

等那些客商交了买路钱走了,他们却也看见了这边的道人。

“我的银钱都已经给了家中老娘,今天却只能对不住诸位好汉了。”公孙胜见他们走了过来,连忙客气拱手道。

前头一个为首的黄脸汉子身材模样甚是威武,仔细的瞅了瞅公孙胜,最终还是大手一挥道:“反正今天也开了张,没必要为难你。”

公孙胜见他如此爽快,心中反而多了一丝钦佩,拱手道:“敢问好汉名讳?”

那为首的大汉还没说话,给他牵马的喽啰已经张口答道:“我家哥哥乃是江湖鼎鼎大名的病关索……”

公孙胜寻思一会,忽然想到一人。

“可是蓟州的牢狱阶级,病关索杨雄?”

对面那黄脸汉子见他报出自己名号,有些惊讶的拱拱手道:“正是杨雄,敢问您是?”

公孙胜本就是蓟州人,以前听过他名号,只不过却也不熟悉,但是如今他已经不是官府,而是绿林混饭吃自然不怕他去报官。

“老道蓟州公孙胜,以前也曾在这饮马川呆过几年……”

话未说完,杨雄已经跳下马来,连声问道:“可是智取生辰纲,如今跟着小旋风柴大官人闯天下的入云龙公孙胜道长?”

“正是贫道!”公孙胜也跳下马来,客气回礼。

杨雄一听立马招呼手下喽啰道:“没有一点规矩,这都是前辈高人还不快快行礼……”

公孙胜连忙挥手笑道:“诸位兄弟莫要客气,贫道可当不起。”

众人客套一阵,杨雄一定要拉着公孙胜回山寨歇马,可公孙胜心里挂着事,只能客气的说道:“还请兄弟莫怪,贫道是奉了我家圣上之命前来燕云,刚刚回家看看老母,现在急着回去复命……”

等公孙胜说完,杨雄也不好再留,却很是慷慨的道:“道长若是信得过小弟,可把家中住址告知一二,往后我替您去照看嬷嬷……”

公孙胜见他义气,心想老母亲有人照看自己也放心,便把家中地址说了出来。

二人又客气一阵,公孙胜看他神色,猜到了他想法,连忙道:“不是贫道不愿意引荐兄弟去山东,而是如今金人在各地守卫甚严,您这大队人马定是过不去的。”

杨雄见公孙胜道出自己所想,而这理由却也是事实,不禁神态缓和了一些。他一听此人是公孙胜,便想着随他去山东投军,哪怕现在已经不是山寨入伙,可凭着自己这几百喽啰,混个一官半职应当也是没问题的,总好过在绿林中蹉跎。

“兄弟莫急,你且在此落脚安歇,等我朝大军北来,定引荐兄弟……”公孙胜郑重说道:“我家圣上乃是一等一的明主,定不会看轻任何人……”

杨雄等的就是这句话,立马拱手道:“好,小弟就在这等着道长哥哥,等天兵来时,小弟定去军前效命……”

……

北方的寒风早就吹过了黄河,正当公孙胜和段景柱等人赶往燕云的时候,远在怀州的柴进早就和完颜活女再一次开战。

有了完颜娄室从太原派过来的人马,完颜活女那差点丢失的信心,陡然间又找了回来。而那些原本有点军心不稳的义胜军,也在这一段时间内,被完颜活女的恩威并施之下,渐渐又恢复了元气。

只不过战死的人,和逃进西边郑州为匪的兵马,却是再也回不来了。本来有的十几万义胜军,此时连一半都不到。

可是对面泽州境内,一个铁了心要护住黄河北岸的柴进也在收到杭州乐和的情报,直言宋廷的各路大军皆在忙着四处剿匪,根本没有心思北犯以后,把应天府的卢俊义、杨志、秦明全部兵马尽数调过黄河。因为天暖之时水军还能稍微护卫,可是一到冬天,黄河渐渐断流结冰,这道天险几乎可以说是荡然无存。

反正要打,还不如就在这已经被毁掉的怀州打,也好在此地早些分个胜负,决个生死!

“圣上,唐斌兄弟领着兵马来了怀州以后,磁州、相州等地多有匪患未除,各州官府暂时又无力征剿,是不是让孙安派支兵马南下?”

柴进寻思一会,对李助道:“让岳鹏举去吧,不让他的士卒见点血,将来也不敢大用。”

李助点头笑道:“这样也好,反正离得也不远。”

原本柴进是让岳飞去青州、淄州等地招募兵卒的,可后来无数难民涌入河西、河东、大名府,便让他们在其中挑选。所以兵马也就没必要远去青州了,一直在马郏河对岸,现在虽然时日较短算不得强军,可柴进还是相信以岳飞等人的本事,去剿灭剿灭难民转变的山匪,应当还是没问题的。

何况柴进一直记得,原本历史上,岳飞前期就是跟着宗泽,后来去南方剿匪,在很短的时间便有了飞一般的成长。虽然如今柴进还不太相信可以直面金人兵锋,但是应当也已经有模有样了。

“这完颜娄室一直在等什么?”柴进等李助安排好传令兵,问他和吴用道:“完颜活女见咱们兵马众多已经不敢再来,而他老爹应该是收到消息了的,怎么一直没见亲自领军南下?”

吴用闻言,拱手回道:“时迁已经从郑州绕过去进了河东,这一时半会怕却也没有消息传回,不如咱们先打他完颜活女一个下马威?”

柴进有些犹豫道:“虽然常说北人不善于守城,可是那么多人马,若是真打起来,可不是个容易的事,我觉得还是得等他们来……”

忽然抬头看了眼门外,淡淡说道:“也不知道段景柱和公孙胜那边怎么样了,如果事成我倒是敢把孙安他们调过来,和他完颜活女好好拼上一拼……”

李助见说忙回道:“从日子上看应当也快有消息了。圣上您已经给了耶律余睹那么好的一个机会,除非他根本没有反抗的女真人的打算,不然不可能不心动……”

“属下以为,不管是郭药师的常胜军,还是耶律余睹的人马,他们投降女真人都是逼不得已。”吴用在旁接过话头道:“从那完颜活女手下的义胜军便可见一般,虽然降了,可多多少少还是不服女真人的……”

柴进点头道:“但愿吧,咱们夹在这中间,说句难听点的,简直可以说是四面楚歌,如果不去掉他几把刀,整个中原只怕都毫无宁日了。”

旁边的李助和吴用见柴进忧心,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解。若是以前只有山东一地,看着好像只有黄河一个天险,但是所有精锐士卒不需要分散啊。哪怕他金人如狼似虎,大家也敢全力和他们拼上一拼。但是现在,地盘越来越大,天下的难民也越来越多,虽然一直有山东这个稳定的大后方,可是现在招募士卒的数量,已经是朝廷的极限了。

不是有人就可以有兵的,因为兵要吃饭,要发军饷。若是这两样拿不出来,站在自己身后的就不是士卒,而是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子。

“圣上,偷儿回来了。”

门外没面目焦挺的话音刚落,鼓上蚤时迁那瘦弱的身影便从门外散了进来。

“圣上,完颜娄室没有领兵南下,是因为西北全乱套了……”

第391章 大宋集兵富平县 田虎刀指长安… 由田虎引起的这场争端,使得整个西北乱作一团。原本精锐尽失,老将凋零的各州各道还没来得及整练新军,便无端的参合进了田虎与金人的纠葛之中。

在西夏修养了几年的田虎欺负欺负宋廷或许还凑合,可一碰上金军根本不是对手,被金国第一大将完颜娄室,亲领大军一路往西赶,驱杀数百里。

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他被金人一路杀,田虎就一路抢,然后用粮食招揽百姓流民,到了最后,他那士卒居然越打越多。

京兆府乃是西北第一重镇长安,宋廷的各路将领虽然被金人和田虎搞得慌了手脚一路势如破竹般,但是却不敢让他把这关中第一重地给抢了去。

至此,三方大军集结于长安北边的耀州,一部是趁火打劫的完颜娄室,一部是被人赶到这来的田虎,还有一路就是由曲端、孙渥、赵哲、刘錫等等各路兵马组成的西北联军,这已经是整个西北最后的人马,败、西北尽丧,胜还有一丝生机。

可是这三路人马中,田虎是最郁闷最尴尬的。宋廷或许还保留着一丝与金国和谈的希望,可他田虎却完全只能靠自己。而金人违反盟友,对外宣称的理由是为了替大宋剿灭贼寇,可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哪怕将来田虎身死,那被占去了土地,也不可能归还回来。

而各地的百姓深受战乱之苦,有的拖家带口往南逃命,可更多的不是被逼着追随田虎当了叛军,就是自己拿起刀枪堕入绿林,成了打家劫舍的土匪。

短短时日,大宋经营一百多年,本可以说牢不可破的陕西五道军务土崩瓦解,百姓陷入了无休无止的战乱之中。

“你想去招安田虎?”富平县南端的宋军大营内,曲端一脸怒色的指着刚刚献计的吴玠喝问道:“你难道不清楚田虎是何人?那是称王的反贼,先降西夏,后又反叛的无义之徒,咱们岂能与此等人为伍?”

吴玠一点都不在意曲端的气愤,向帐中的其余将领拱手道:“田虎虽是反贼,可如今却也是夹在中间无路可去,而我们若是现在能给他一条路走,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招安。只有借助他的兵马,咱们现在方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荒唐,田虎的兵马不过是些不知草寇,但是数量却多得惊人,若是招降他如何安置?难道圣上还能许诺让他们封王拜相不成?”孙渥也不同意招降田虎,或者说觉得不可能招降。毕竟这田虎是彻彻底底举旗称王的反贼,小恩小惠人家看不上,高官厚禄又不现实。

吴玠眼光微微扫过众人,只觉得一阵无力感。他也不想和田虎扯上瓜葛,但是现在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正待要说话,刘锡却率先开口了。

“吴将军,金人完颜娄室是为了剿灭田虎而来,咱们如果反而和田虎结盟不是把口实彻底丢给他了么?”刘锡劝道:“还是派人去金营说项,然后一起剿灭田虎方为上策。”

此话一出,吴玠几乎气绝。他没想到这个西北名将刘仲武的儿子居然会说出如此无知的话。吴玠以前和他的弟弟刘琦多有交往,那可是一个能文能武不可多得的将才啊,怎么这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差距居然这么大!

忍住心头火气,又对众人郑重下拜道:“诸位相公,末将也想除田虎而后快,可如今完颜娄室摆明了就是要借田虎之手,坐收渔翁之利,以诸位相公之才不可能看不透,而是不愿意去看透。你们还期盼着金人除掉田虎后便退军,可是这有可能吗?”

昂起头颅对众人正色道:“田虎虽恶可却是芥藓之疾,金人才是虎狼之患。望诸位相公先退金人,将来再寻机除掉田虎……如今他被宋金夹击也已经无路可走,只需派人出谈绝对是能说得通的……”

一直没说话的环庆军主帅赵哲是个文官,他的胆子是这群人中最小,但是那心眼却比在场的人都多。此时见吴玠这个吴玠这个小兵出身的将领一直在这夸夸其谈,忍不住出声揶揄道:“将军有句话说得对,金人确实是虎狼之师。正因如此,圣上才会选择卧薪尝胆退居江南。可我们做臣子的难道要破坏朝廷大略,害得圣上失去这休养生息的时间不成?”

“你……”

吴玠被他这顶大帽子扣得不禁无法反驳,虽然他心里恨皇帝赵构蜗居江南,可若是堂而皇之的说出口,却是怎么也不敢的。

曲端见他被话头堵住,立马安排道:“我们大军在此集结,可粮草多从蜀地而来万不能出一点点差错,你去后面护卫粮草吧,前头自有我们安置……”

等曲端这个顶头上司拍了板,吴玠知道这田虎是招降不了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大军能先挡住田虎,然后逼迫他们往东、往北冲击完颜娄室。那样一来,倒是最好的结局。

但是,这可能吗?

……

西北的战乱让百姓为贼为匪者不计其数,而从蜀中运过来的粮草连绵千里,更是让人防不胜防。动用了无数的民夫,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守住这长安。

就在吴玠领着自己的本部精锐兵马在蜀道来回护卫时,耀州的战争打响了。原本想靠着富平县的地理优势挡住田虎的曲端、刘锡等人,却在短短的时日被人冲过了县城东面的沼泽。

田虎用的办法虽然粗暴,但是很有效果。就是用无数的流民大军扛的扛树枝、扛的扛柴火木板,不计一切损失的去填……战阵之上没人在乎人命,田虎更不在乎。

第一道防线的攻破让曲端这伙人乱了手脚,而田虎的人马似乎也在这一路的厮杀中找到了自己的进攻方式。那就是用无数的流民百姓打开缺口,身后的士卒一锤定音。

这种方式得死很多人,但是田虎不在乎。不停鼓吹者打进京兆府就有饭吃,有衣穿……无知的百姓就在他简单的鼓吹和逼迫之下一往无前的冲击宋军的营寨。而让他更惊喜的事,对面的曲端、赵哲等人没有一个有魄力有胆识的统帅,在一个人领军逃窜之后,整个阵地营寨全线崩塌,田虎领着他那如狼似虎的心腹大军直直追杀数十里,西北最后的精锐尽丧。

而那一直在后面虎视眈眈的完颜娄室直领数万金国骑兵紧随其后,一路继续驱赶田虎,一路直扑南面的京兆府。西北的天可能姓田、也有可能姓完颜,但是已经不会再姓赵……

吴玠的消息是从溃兵那获得的,可等到了这个时候,田虎或者金人就已经离自己不远了。

“兄长,这粮草还守不守啊?”

京兆府西边的武功县内,兄弟吴璘询问道:“若是守住这些粮草,咱们还能收拢溃兵,尚有一战之力。”

吴玠紧锁眉头,他现在也拿不定主意,这粮草是好不容易聚起来的,若是就这么白白丢给田虎和完颜娄室任何一个人,心里都觉得在滴血。

“现在收拢了多少溃兵?”吴玠问道:“可有曲相公他们几人的消息?”

“听说乱军中死了好几个,有的往南想进京兆府,有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吴璘说道:“我派了人在那收拢溃兵,现在怕已经有三五千人了吧。”

“这群蠢货。”吴玠忍不住骂道:“京兆府如今已是空有其表,没有兵马的城池去了还不是一样等死……”

正在这时,一个士卒拿着一支羽箭匆匆跑了过来。

“将军,刚才城西来了一个汉子把这射上城楼便走了……”

吴玠一把打开上面的纸条,可是一看不禁肝胆俱裂。

只见上头写道:“完颜娄室已经让人在京兆府拖住田虎,自己亲领轻骑奇袭葭萌县……”

吴玠厉声吼道:“骑兵速速上马……吴璘你领着步卒赶来牛头山……”

话音刚落,吴璘已经提起自己铁枪跑了出去。而吴璘愣了一下后也是大惊失色。

牛头山……葭萌县……

现在他才明白,完颜娄室赶着田虎来取京兆府只是幌子,他要的是蜀道,要的是剑门关……

剑门关是从关中进蜀中的最快也是最险的道路,而现在那里沿途都是运送百姓的民夫,而士卒几乎都已经被曲端这个白痴带往了富平县,若是反应不及被完颜娄室攻破,从上至下直驱成都,几乎再无阻拦……

吴璘心头大骂一声:“完颜娄室这狗贼,好毒辣的眼睛……”

第392章 娄室奸计袭蜀道 义民箭射城墙…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天下皆知。

而从陕西进入蜀中有三条道路可走,他们是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而其中金牛道却是最近的路。

传说在春秋战国时期,秦国为了灭掉当时的蜀国,但鉴于当时关中入蜀的道路几乎不通,便诈称有五头会屙金的牛送给蜀王,贪婪的蜀王中计,让五个壮士开蜀道,这条道便是著名的金牛道。这也是关于剑门关的“五丁开山”的传说,也是《蜀道难》中: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一句诗的来源。

而剑门关就是金牛道上最重要最重要的险关,没了它,陕西到蜀中金人便可畅通无阻,富饶的成都平原也将落入贼手。

吴玠现在没有心思再去寻找曲端和赵哲这群废物,也没心思再去管那武功县里的粮草、京兆府内的溃兵,他必须率先赶往剑门关,守住这条天道,护住蜀中。

可等他到的牛头山,那道路两旁早就布满了运送粮草士卒、百姓民夫的尸体,吴玠心中长叹:完了,终究是来完了啊。

心中虽这么说,可是身体却不听指挥的继续往西赶,直等隐隐约约看见那巍峨的高山间,似乎还有喊杀声时,他的心不禁跟着剧烈跳动……

“还在啊,剑门关还在!”

一马当先直往前冲,此时的他把所有怒火全部聚集于枪头,不管前面有多少人,都挡不住他的杀戮。

完颜娄室亲领着数千轻骑兵日赶夜赶,看着前头的剑门关居然毫无防备,甚至还有百姓在里头往外搬运粮草时,他的心也是如后来的吴玠一般狂跳。

等他乘守军不备杀到关下,上面本就没有多少的守军开始逃跑,正当他以为可以兵不血刃夺下剑门关时,不想一个汉子领着一队民夫杀掉了逃跑的守军将领,然后重新组织抵抗,看着前头几乎从进关门的士卒被那汉子的长枪挑飞,然后把那厚重的关门合上时,完颜娄室的心也在滴血……

他怒了,不停的让士卒去撞击关门,可是这剑门关一旦合上,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撞开的。

但是关上的守军实在太少,在金人的乱箭之下,上面本就不多的士卒百姓尽皆殒命,正当完颜娄室狂喜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那呼喊在山谷之中更是有如千军万马惊涛骇浪。

完颜娄室再一次崩溃了,他本想先解决掉后面的宋军,但是山道狭窄不利于自己骑兵发挥最大优势。而且自己就领着几千人马而来,若是被他们拖延在此,极有可能困死在这剑门关关前……

终于,完颜娄室怂了,他不敢拿自己的命去拼,领着骑兵从吴玠的人马中冲杀一阵,逃出了牛头山……

剑门关禁闭的关门让吴玠长松了一口气,可是关隘上出现的全是百姓,却也让他心头一紧。他害怕这是田虎的人,可他不信田虎会有这样的远见。

他有些紧张的缓缓走到关前不远处,只见上头一声大喝:“开门,迎吴将军进关……”

此话一出,吴玠所有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从没有过心慌的他,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慌了。

因为这是蜀道,这是剑门关啊。历朝历代不管是哪个皇帝,驻守此关者都是心腹中的心腹。若是真被田虎捷足先登,那他吴玠纵是再有勇武,也只能望关兴叹……

关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形伟岸的年轻人手提一杆长枪从里面走了出来。

“将军若是再晚回来一点,小人可就真守不住了……”

吴玠看着他那如沐春风般的笑脸,直觉一种亲切。看模样此人年纪应该比自己还小一些,但是那份从容却是一点都不输自己这个朝廷将领。

“敢问可是壮士派人去武功县送的信?”

那汉子拱手道:“正是在下。”

吴玠闻言郑重的行礼道:“吴玠替蜀中百万黎民百姓拜谢壮士……”

那汉子连忙回礼道:“将军无需如此,我只是做了一个男儿该做的事罢了。”

吴玠听他言语甚是不凡,更是赞叹道:“我定向朝廷替壮士请功……”

“我就不用了,您不治我砍杀官兵以下犯上之罪我就很高兴了……”那汉子回头看了眼身后跟着他的几个百姓,淡淡说道:“只是希望将军给这些战死的百姓多讨要一些抚恤。”

“那是自然。”吴玠很是佩服对他再次拱手道:“壮士武艺见识都让吴某佩服,不知可否告知名姓?”

那汉子笑着客气道:“小子大名府许贯忠,当不得将军如此夸赞。”

吴玠心中微微思索,有些耳熟,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而且听他说是大名府人,而那地方现在已经被柴进给占了,不禁心头多了一分疑惑,或者说是一种警觉。因为柴进给他在心里留下的疑惑实在太多太多。

一面领着人马进关,一边请许贯忠往后面行去。

“壮士可否告知是如何探听得完颜娄室会领军攻打剑门关?”

许贯忠笑道:“我一个老百姓如何能探听到这种消息,只不过胡乱猜测罢了……若是早知道消息,也不至于差点被金贼夺了关去。”

吴玠一听这话,不禁心头大惊。

若是靠猜就能猜到完颜娄室的目的不是田虎和长安,而是剑门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许贯忠看出了他心中疑惑,轻笑道:“我在西北、蜀中闲走多年,也听说过将军的一些事迹,您只不过当局者迷,一时没有想到这剑门关罢了,如果咱们俩换个位置,或许就是您在此地守关,而是我来救援……”

吴玠心头慢慢思量,好像是摸索出了完颜娄室的一些蹊跷轨迹,可是他却故意装作不知的问道:“还请壮士教我!”

许贯忠镇定的与他坐了,缓缓说道:“西北的精锐在太原和燕云几乎损失殆尽,而黄河一直有山东的兵马拦截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完颜娄室作为金国第一大将自然能看透这一点。”

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将军肯定知道金人不会就此与朝廷结盟而不进犯江南,但是河东、河北等地有山东大军拦截,而金兵不善于水战,他若想去江南既一时半会过不了黄河,将来更渡不过长江,还有什么办法呢?”

吴玠越听心中越是惊讶,这种眼光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老百姓所能有的。可神色还是镇定的道:“若是一时半会敌不过柴进的兵马,那就只有一条路……从蜀中或破大理,由南往北攻荆湖,或者由蜀中顺江而下直进江南!”

许贯忠点头赞叹道:“将军高见。这是金人一时半会敌不过山东兵马,而又没有水师的办法中的办法。而西北各路早就精锐损失殆尽,圣上又把几支兵马调过了江南,说句不好听的话,西北已经没有什么能力阻拦金人铁蹄了。既然如此,那金人又何必让完颜活女在泽州与山东血战,而他这个做老子的却不管不顾追着这田虎跑?肯定是有大图谋……而这图谋让他们宁可损兵折将,也要跟在田虎后头,就是要让大家放松警惕,好来图谋蜀中……他们肯定也是知道蜀道可不是光有兵马就能够夺下来的……”

吴玠心中已经对这许贯忠欣赏不已,最后还是问道:“敢问壮士是从何时开始断定金人会取剑门关?”

许贯忠摇头苦笑道:“小人无能可猜不得那么准。我让人留在武功县北端,告诉他如果金人直接跟着田虎去了京兆府,那便不用给您报信,若是没有,那就说明另有企图……”

等他说完吴玠也是连连点头,这才知道许贯忠为何等着金人到了关隘前才动手关门,因为他也不知道外头的消息。让二人庆幸的是幸亏动作够快,没有让完颜娄室钻了这空子。

“以先生之才,考取个功名应当不难。为何流落荒野?”

许贯忠苦笑着摇头道:“不瞒将军,小人曾经考中了进士,后来蔡京等贪官把权却寒了心。然后想投笔从戎,又去考了武举,可以这禁军之中却也差不太多看,最后选择宁可游历天下,聊度余生……”

吴玠闻言大惊,本来他就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现在听来已经完全想起来了。以前确实有个武状元叫许贯忠,但是却从此消失了一般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连忙站起身客气道:“原来是许先生,请恕吴玠慢待了……”

许贯忠知道吴玠对他有疑惑,故而才不瞒他好让其放掉戒心。连忙客气道:“将军莫要如此,那些只不过就是一个头衔罢了,当年我去考进士或许还有报国之心,可后面去考武举完全是一时无趣才去的……现在倒是在这山林之间来得痛快……”

二人相谈甚欢,直如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等到吴璘领着几千人马赶来才停下了话头。

“先生,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金人为祸天下,而田虎更是残暴不仁,吴某想请先生留下,不知您可愿意?”

许贯忠闻言轻笑道:“以将军之才又何须我相助?我还是继续把我的山水集弄完,也好到老了不留遗憾。”

刚才二人闲聊,吴玠已经见他拿出了一些书籍记录,皆是天下各处的地理水势,心里早就把那一丝疑惑给放了下来。不然也不会出言挽留。

“先生,您能冒死护卫剑门关,说明您仍有一颗报国之心……”

“不,将军此言差矣。”许贯忠摇头道:“我救剑门关可不是为了那高官厚禄,而是为了蜀中的无数百姓不受金人践踏……”

然后叹了口气,只有二人能够听见的语气说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对这个朝廷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这话一出,让吴玠心头一震,可是许贯忠神色从容,眼神里透出的全是一片怒其不争,心中不禁也是一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又何尝没有出现过这种念头。

“那就请先生看在蜀中百姓的份上,助我一臂之力。”吴玠正色道:“如今蜀地之兵皆在富平战死,而此地只有我兄弟吴璘尚能放心一用,若是有先生相助……”

许贯忠苦笑一声,说道:“我只出主意,只出力,等以后机会合适的时候,也不用受牵绊如何?”

吴玠自然听懂了他是不想做官,只给自己帮忙。大喜道:“一切都依先生,只是却有些……”

许贯忠摇头道:“将军也说了是为了蜀中百姓,又何必在意那些官职赏赐呢?等我走的时候,您送我一些书本美酒小人也就知足了。”

二人已经聊了一整天,现在几乎都快到了深夜,都已经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最后吴玠答应就让许贯忠做幕僚。

……

第二日一早,许贯忠收拾一新做一个儒生打扮,倒是让吴玠眼前一亮。

“先生乃是文武全才,为何只做儒生打扮?”

许贯忠笑道:“此地有贤兄弟两员虎将,哪里还需要我这个酸秀才动手?”

忽然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走到一旁。

“将军,如今当务之急,您得速速派人沿长江南下,赴圣上把此间之事汇报。”许贯忠建议道:“我知道将军的职务在曲端等人之下,而他们现在虽然不知所踪,可谁知道会不会最后冒出来?”

吴玠闻言不禁眉头一皱,他也是聪慧至极的人,哪里能听不出来许贯忠这是要他现在去江南报信,说明西北的情况只是其一,毕竟那么大的事,淮西等地或许早就知道了。

而那最主要的事,是让皇帝知道自己已经守在了进入蜀中的关隘上,那么皇帝肯定会把这蜀中守土大将之责交给自己。这样一来也是名正言顺的,哪怕将来曲端这些人冒出来,或者皇帝不责罚他们,也不会轻易的换了自己……

“将军,有些事情您比我懂的多。”许贯忠淡淡说道:“可我听闻这曲端、赵哲等人都是畏战无能之辈,若是把这蜀中交给他们,您可放心?”

吴玠微微犹豫后,点头道:“好,我现在就派人下江南。说不定皇上会派张浚相公回来也说不定的。”

许贯忠闻言笑道:“张浚相公确实是一个将才,可是我猜圣上怕不会舍得放的。何况您以前一直跟着张相公,他肯定知道您的才能本事。若是许某所料不错,这宣抚使一职还得您来做……学生在此先恭喜将军了……”

吴玠摇头苦笑道:“可是这样一来,搞得我好像是个贪恋权势之人一般了。”

“将军且末如此想。”许贯忠连忙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有时候只有您地位越高,才能给百姓谋更多的福祉。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富平之战统帅之人是张浚相公或者您,会败得如此之快吗?”

至此,吴玠一面派人赴江南杭州传书,自己暂时领着一众兵马护卫陕西进蜀中的各条要道,防备金人西进。

第393章 刘光世杭州酒宴客 小旋风发兵… 柴进隔着长安京兆府没有十万八千里,却也近不了多少,他自然不能从时迁那简明扼要的情报中看出完颜娄室的企图。

他不能,但是旁边的李助和吴用倒是提出了一点疑惑。

虽然他们现在还不确定完颜娄室想往西蜀去,但是这行动轨迹却是有些诡异。在外人看来,他是一路追着田虎东奔西跑,可是仔细想来,好像是刻意为之。

因为他完颜娄室表现的太过客气,或者说太过热情了。从河东的边界都快追进秦凤路了,可田虎却是越打人越多。虽然都是流民,但是如果真要破釜沉舟寻到一个好地方把你那几万金国铁骑给堵死,哪怕你那马匹是铁做的,也得被人从上面给拽下来。

要知道金人对自己女真族人的命看得比什么还贵重,特别是现在已经有了那么大地盘以后,更是可以说惜命如金。他会领着几万金国铁骑一不占地盘,二不担忧后路被断,三不管他那泽州的亲儿子……这他娘的也太古怪了。

“一时想不明白咱们就不想了。”柴进和他们商量一阵,却一时半会没有个头绪,安排鼓上蚤时迁,让他领着人马火速赶回西北继续打探,然后和吴用等人商议道:“既然完颜娄室不管他儿子的死活,咱们就给他送个大礼……”

李助连忙问道:“圣上决定了?”

柴进点头道:“咱们现在打,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但是总好过将来等他们大军集结要强。他完颜活女一直不敢与咱们决战,或许就是收到了他老爹的密信,不准他决战只让他拖延……既然如此,咱们不能让他们如愿!”

众人见柴进神色坚决,皆拱手道:“圣上明鉴。”

第二日一早,各军主将尽皆赶来中军帅帐,等李助和吴用安排妥当以后,所有人高声领命而去。

……

江南两浙路,杭州城。

兵马刚刚在城外驻扎下来,刘光世便领着一些劳苦功高的将领进了城,这一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各地剿灭乱匪,所有人都拿了许多功劳,难免是要去庆贺一番的。

而跟在后面的韩世忠和王德心里为了过两天进行在面圣而高兴,也为前面那些将领杀良冒功的事所不耻。为了功劳,很多官军把一些百姓当做乱匪给杀了,反正别人只认人头,而那人头又不能和女真人一般辨认,谁又能分得清楚。

他们进得杭州,刘光世轻车熟路的带他们进了一座富丽堂皇的花坊,韩世忠和王德因为地位比较低,故而银钱也不多,所以这么好的地方平时也没来过。

“大家玩归玩,闹归闹,但是切莫耍酒疯。”刘光世小声嘱咐道:“这花坊掌柜可是个通天的人物,咱们莫要没有一点规矩……”

身后一群将领连忙应是。

众人的出现让掌柜的乐和眼前一亮,他可是好久没见到这么多将领一起过来了,想来是剿匪回来,特意跑这来庆贺的。

“刘相公,小人乐观有礼了。”

刘光世一见乐和,立马笑着回礼道:“咱们自家兄弟何必那么见外?今日特地过来,兄弟可莫要让花魁娘子们躲起来了……”

乐和连忙笑道:“诸位都是为国浴血奋战的英雄,小人哪里敢怠慢……”

客气一阵,连忙让手下人往来招呼。

韩世忠本就是个泼皮,而且血气方刚的哪里有不爱女色的,在这楼里耍闹了一阵,心中只觉热血沸腾,可是这些花魁娘子都不是那些随便花几两银子便能得到的,心里不觉有些郁闷。他可不是文人,也没有刘光世他们那种古着清高附庸风雅的闲心,只觉得这种仙女在前,只能看不能摸,反而难受。

正当他要去换个地方的时候,只见一个身子修长,一身红衣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女子或许没有十分相貌,但是那高挑的身材,加上那又冷又艳的气质,不禁让在场所有人都是楞了一下。

可让刘光世等将领尽皆想要去献殷勤的时候,这个女子只是客气应酬一二,便缓缓走到末尾的韩世忠座前,然后如一个男儿一般拿起一碗酒水递过去。

“奴家只重真英雄……”

韩世忠哪里听不懂这话,特别是在刘光世一众比自己官职要高的人身边,而这女子却只冲自己来,那种成就感简直比当着刘光世骂他刘跑跑还要过瘾。

一把接过那碗水酒,豪爽的一干二净。

可是刚刚喝完,那女子又给他倒了一碗,眼神里有欣赏、似乎也有调戏,可是却没有说话……

韩世忠以前也是在花坊酒肆里没少厮混的人,岂能在这种时候落了场面。一把接过又是一饮而尽。

然后,第三碗、第四碗……

这个女子一直倒,韩世忠就一直喝,直等喝了十几碗,那女子的酒坛空了,她也没有再去取。

韩世忠见她眼睛里放着光,而他自己现在又何尝不是眼睛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他见过的女人无数,可是现在和这个女人一比,简直都是些庸脂俗粉。

“敢问娘子名讳?”

那女子淡淡一笑,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将军问的是这花坊的贱名,还是那俗家父母起的名字?”

韩世忠本来打算顺口说都行,可是忽然从他眼神和语气中猜到了什么,知道这个问题若是回答的随意,这个女子绝对会拂袖而去。

“自然问的是您的芳名。”

那女子眼神中又闪过一丝赞赏。

“奴家虽然如今流落在这花坊,可却也是出生名门大族。”那女子淡淡说道:“若是将军想知道我在这烟花之地的花名,告诉倒是无妨,可是我的俗家名字只能告诉自己的男人,不想辱及逝去先人……”

韩世忠闻言不禁肃然起敬,他本就是个孤苦无依的孤儿,不然哪里会吃百家饭当泼皮。现在从这女子的言语和神情中,似乎感觉到了一种亲切。就像是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其实韩世忠现在已经有了家室,但是却对眼前的女人产生了一种必须把他带回家去的冲动……

“等我带姑娘回家,你再告知于我。”

那女子眼神中第三次闪出了光,然后端起自己手中一直未动的一碗水酒,如韩世忠一般一饮而尽……

“奴家等着将军……”

说完向韩世忠微微一礼,飘然而去。

这下,本就迷乱的韩世忠更是百爪挠心一般难受,眼神也再也没去看过场中的其他女子,反而不停的看向外头,想再去寻找那一抹红色的身影。

“还看什么?”旁边的王德打趣道:“这位小娘子倒是颇有男儿气概……”

韩世忠以为他也有想法,立刻瞪着他道:“你可莫要鸟乱,不然咱们兄弟都没得做了……”

“你看看你。”王德无语道:“我就顺口一夸而已。说老实话,我王德可不好这种冷冰冰的女子……”

一听这话,韩世忠立马恢复了他那泼皮神情,拿起他那案上的酒水给自己倒一碗。

“你懂什么,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我泼韩五。”

这末尾基本上就他们两个,其他的人都在给刘光世几个大将献殷勤,刚才他们二人说的话,王德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要把这楼里的姑娘带回家怕是不容易。”王德打趣道:“你可晓得人家叫什么?到时候凑够了银钱,可莫要赎买错了。”

韩世忠一听这话,才想起来也就见了一面,其他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总得去打听下名字,还有赎买价钱才好想办法不是?

立刻从后面溜出了厅门,四处寻找乐和的身影。

“这位将军,您有何贵干?”

郓哥儿见韩世忠直往后院闯,连忙笑着拦住道:“您若有何需要,尽管和小人说。”

他们早就受了刘光世的嘱托,知道这花坊和皇帝的关系匪浅,自然不敢随意放肆。

“我想寻你家掌柜的打听一些事情,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郓哥儿笑着道:“您且稍等,我去给您寻来。”

……

韩世忠没等多久,便见一脸春风的乐掌柜走了过来。

乐和自然知道他是和刘光世一起来的,只是却不清楚此人叫什么。不过从这身形样貌便能看出不凡来。

“不知将军寻小人有何事?”乐和客气的行礼道。

韩世忠浑归浑,可那脑子却聪明得很,也不敢在乐和面前托大。客气回礼后请他到旁边一个雅间坐了。直接开口问道:“不知您这地方,要花多少银钱才能替一个姑娘赎身?”

乐和刚才一直没有在那,自然不清楚他看上了谁,不禁笑道:“这可说不定,敢问将军看上我家哪位姑娘了?”

韩世忠也不知如何形容,皱眉道:“一个身材修长,说话也不冷不热,就像跟说书先生讲的那花木兰似的……”

乐和轻笑道:“我知道是谁了,我这楼里千娇百媚,可是如她一般的却是仅此一人,将军好眼光啊……”

第394章 铁叫子促成良缘 小旋风兵进泽… 乐和并不熟悉韩世忠,可与他交谈过后问清了名字,才知晓这是西军中的勇将泼韩五。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

虽然杭州城里的将领多如牛毛,而韩世忠也并非刘延庆、张浚他们那般的大将,现在还只是定国军的承宣使,但是在西军中的名头却也不小。

可是他这泼皮的出生,还有那些随性的传言,倒是让乐和有一种亲切感。

看着韩世忠一脸的期盼神色,乐和微笑道:“这位姑娘名唤梁红玉,乃是一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平时也最重英雄,将军若是能让她自己心甘情愿跟着你,赎身的银钱倒是好说话……”

韩世忠心中反复念叨着梁红玉的名字,只觉得越念叨越是顺口,好像已经在心里曾经出现过很多回一般。现在听乐和如此慷慨,但最后还是小声的问道:“掌柜的还是给个实际数目,不然小子我心里没底……”

乐和笑道:“将军剿匪而回,过两天应当就会进宫面圣领赏,圣上赏多少银钱,您就给多少银钱如何?”

韩世忠闻言大喜,他虽然不清楚皇帝会赏些什么,但是肯定明白这银钱一般都不多,其中最重要的是官职爵位。而这乐掌柜家大业大,或许根本就不在乎那些银钱,只不过得有个意思罢了。

却听乐和又说道:“只不过我还得问问她姑娘自己的意思,虽然大家出身不好,小人却不想强人所难……”

韩世忠闻言立马道:“掌柜的尽管去问。”

乐和微微点头倒也不急着这一会,只是给他倒了碗茶水,最后说道:“若是外人问起来,将军可知道如何说?”

韩世忠楞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道:“小子我明白,对外肯定说是黄金百两,绝对不会影响掌柜的……”

乐和点头道:“我也是迫不得已,不然往后每个人都来求我这楼内的小娘子,拒绝谁也不好……今日得遇将军,完全是觉得将军有些面善,很想小人多年未见的兄弟一般……”

韩世忠本就是豪爽性子,根本不太讲究那些规矩礼教,现在听乐和这么说。立马起身拱手道:“掌柜的是直爽人,我泼韩五也不爱装样,若是看得起我,咱们便兄弟相称如何?”

乐和忙道:“求之不得,小人乐观就高攀将军了……”

……

正当赵皇帝大肆封赏将领,韩世忠也高高兴兴迎回美娇娘梁红玉的时候,吴玠从蜀中派的快船便进了杭州。

赵构和汪伯彦等人知道了西北正受田虎和金人的肆虐,还在一直想办法去找金人交涉,但是河北各路被柴进占据,河北又是战乱频繁,一时半会选不到合适的出使路线。哪里清楚这短短时间,西北居然已经糜乱到这个地步了……

“这吴玠是否可堪大用?”赵构询问身边的刘光世和张浚道。

“此乃天生的将才,若是西北还有一人可用便是此人?”吴玠以前就一直跟着张浚,现在听皇帝问,立马率先开口道:“如今西北局势混乱,蜀中更是不能再丢,当需早些让吴玠重整兵马,一是护卫蜀中,一是收复陕西各道……”

旁边的刘光世见皇帝看来,连忙也出声道:“吴玠却是个可用之人。”

其实他心里真不太愿意把吴玠一下子拔到那么高的位置,可是现在张浚极力推荐,自己也和吴玠有过交情,不好在这个时候得罪人,只好开口说了些褒奖之词。

殿内除了文官秦桧等人,还有一个大将张俊。他和张浚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是为人习性却可以说有天壤之别。如今听他们俩都那么说了,皇帝也在那连连点头,只好出声问道:“敢问圣上准备让吴玠如何统兵?”

赵构开口道:“朕也素闻吴玠此人有大将之才,如今朝廷也正是用人之际,想让他暂领四川宣抚使之职……”

这话一出,张俊和刘光世都心头狂跳,怎么一下子给提拔那么高,自己见了他不都得矮半截?早知道自己留在西北多好……

可是这话都说出口了,总不能又去说坏话,心里急寻计策。

最后还是汪伯彦开口道:“圣上,蜀中虽然是当前要务,但是更重要的还得是西北诸路,不如让他暂领陕西诸道都统治,让其扼守和尚原、饶凤关等地……毕竟现在西北乃是王土……”

汪伯彦的话说得很隐晦,但是殿内的人都听明白了,而赵构也觉得深有道理。

不管西北现在被谁占着,自己现在能不能拿回来,在明面上是不能承认就这么放弃了的。如果让吴玠领了四川宣抚使,他就不能、或者也不会去管陕西各道的事。还不如让他领个陕西各道都统制,但是蜀中的事不能参与,只要护住那几条进出蜀中的要道就行……

旁边的张浚一听,心里有些为难。因为若是让吴玠领着陕西和四川两地,那权利说实话也太大了一点,但是如果只让他领个陕西各道都统治,却又有些少了。

为何?

因为陕西都没了啊,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他都已经没了。看着好像管着那么宽的地盘和兵马,可吴玠这都统制的兵从哪里来?或许能从百姓和溃兵中得到些补充,而粮草西蜀官府为了蜀中安全也会保障,但是这没有话语权和有话语权可完全是两码事……

正在他犹豫着如何向皇帝开口的时候,赵构已经拍板了,这让张浚长叹一声,而旁边的刘光世等人却也长松一口气。

他们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跟随在皇帝身边,但是到头来,却混得比吴玠这臭小子还不如……毕竟宣抚使可是文武皆可节制的一方要员,而这陕西各道都统制看着好像挺大,可都是战时的一种临时应对,只有兵马节制之权。何况如今西北都烂成那样了,他想去管谁又能听他的……

可是等吴玠收到这个任命的时候倒是一点都无所谓,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兵马太少,无法顾及三条进蜀通道的军务,在他心里,蜀中的安危,远远重要于他自己头上的官帽。

……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冷,柴进裹着一个厚厚的披风也挡不住,从太行山山脉吹过来的凛冽寒风。

如今太行山最南端的险要处被金军牢牢守住,柴进若想过去必须得费去太多功夫,最后在李助等人的建议下,留下唐斌这一支人马扼守要道,自己干脆领着大军往西进济源县,然后从王屋山的东麓赴泽州。

这会花去更多的时间,但却是最好的办法。反正完颜娄室在西北忙得不可开交,他一时半会不可能领着人杀回来。柴进有的是时间陪他耗。

何况就在他们准备出兵的前一天,段景柱和公孙胜等人便赶了回来,虽然没有任何回信,但是只要人回来了,柴进便确信耶律余睹已经做好了决定。

这让他大喜过望之余,反而生起了一丝对未来的期盼来。

以前柴进虽然也感觉到很多事情已经在发生着改变,特别是那个原书中的辽国大将兀颜光,忽然变成耶律余睹时,更是想了几天几夜都没想明白。

因为这历史进程已经开始变得让他寻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了,如果现在金国西路兵马在耶律余睹的谋划下不冲自己来,反而到另一头去打耶律大石,那真的就可以让柴进丢下那寻找历史轨迹的小小心思,从此只能去硬闯出一条路来了。

“圣上,前头快进济源县,那城池现在被一支义胜军的乱兵给占了,应当也就两三千人……”

柴进对马灵点点头,然后交代秦明道:“这群人在这城里怕是作恶多端,看看能不能骗开城门,该杀的都杀了……”

……

归鸿声断残云碧,

背窗雪落炉烟直。

烛底凤钗明,

钗头人胜轻。

角声催晓漏,

曙色回牛斗。

春意看花难,

西风留旧寒。

青州知州赵明城,领着他的夫人李清照一起离开了李师师和赵元奴的小院,然后把皇后扈三娘派人过来做的安排和二人说知。

作为大周国母的扈三娘,早不能和少女时一般每天舞刀弄枪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想办法把柴进的后院安排妥当。

李师师和赵元奴被柴进安排在青州她是知道的,柴进根本也没有瞒她。现在皇帝虽然在前头打仗,但是该处理的事情却也一件不能落下。

扈三娘不笨,可也不是个从小苦读诗词歌赋的大家闺秀,很多需要注意的事情她还是在这些年自己慢慢去摸索。后来在皇宫里和顾大嫂说起这事,大大咧咧习惯的母大虫又哪里懂那些规矩?

最后还是仇琼英脑子活络,自己不懂,就去找个懂的人过来。这个人,自然是那老狐狸梁师成。

这些日子皇帝不在,梁师成倒也和从前一般把个后宫上下整理得规规矩矩,他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知道自己的价值就是在这宫里,只要脱离了这个富丽堂皇的大院子,他梁师成也将一无是处。或许这也就是他不愿意陪着皇帝赵佶南下,而留下来辅助赵桓的原因吧。

这个时代思想比后世要开放,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往宫里带的,不然赵佶早把李师师和赵元奴弄进了艮岳,也不用天天偷跑出去了不是?最后在老狐狸梁师成的建议下,让李师师变成了李清照的远房堂妹,而赵元奴也成了他丈夫赵明诚的远房妹子,堂而皇之的送进了宫,做了“良家子”……

两个风华绝代的东京花魁,再一次踏进了汴梁城的大门,只不过这一次她们不再回到那歌舞升平的樊楼,不再是受文人士子青睐的花魁娘子。而且要去的地方,也是她们曾经向往过,却一直不曾踏入过一步的皇宫内苑。

“我听说皇后娘娘是个巾帼英雄,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相处。”赵元奴在马车上有些担忧的问道。

李师师微微摇头后,却是爽朗笑笑。

“现在担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到时候不就不知道了。”李师师缓缓说道:“说不定也是和圣上一般的随和性子呢。”

……

秦明领着人马赶到济源县城附近。里面的义胜军乱兵就是被大周给打怕了才逃的,何况现在自己还只有几千人根本不敢顽抗。但是他们却也聪明,知道投降可能也落不到一个好结果,匆匆忙忙打开西门就逃。却被霹雳火秦明领着骑兵追杀了一路,最后只剩下几百残兵败将逃进了王屋山才作罢。

柴进在济源出现后,大周兵马的行踪也就暴露在了金国探马的视线之中,毕竟哪怕把注意力都放在泽州,可那挨着的郑州也不会完全不管不顾的。

但是这给了柴进足够多的时间,他率先领着大军到了济源,就已经比完颜娄室抢先了一步。

此时大刀关胜早已经领着本部骑兵冲进了泽州沁水西岸,后面的大队兵马根本也没有在济源停留,以最快的速度渡过了王屋山东直奔阳城。原本留在此地驻守的七千多义胜军兵马,一见沁水沿岸出现了骑兵,便明白完颜娄室这一时半会不可能渡河过来支援,大开北门飘然远去。

这条沁水,是从威胜州沁源县为源头的一条河流,由北向南最后进入黄河。而阳城在沁水西岸,泽州治所还有完颜娄室的大军在沁水东岸。这样一来,两支大军一东一西隔岸观望,看似平和,但是对完颜娄室来说却犹如冬天惊雷。

因为柴进虽然暂时不敢渡河,但是他能一直北上啊。只要他敢在自己前面渡过沁水,那金国这数万大军就得被他围在太行山和沁水中间,除非到太行山里面去当野人,等着随时被饿死,那他再也没有了任何办法。

这样的状况让完颜活女恨透了自己父亲,若不是他不派兵南下,他们又何至于落入当前境地。完颜活女不是没想过柴进有可能突袭阳城和沁水,主要是他没人可派,若是把人马都派出去,别人也不用那么麻烦了。直接从怀州打过来也是一样的。

看着完颜活女似乎就要被气昏,旁边的义胜军心腹连声劝解道:“大将军,咱们退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退回去,好不容易打下的泽州就白白送给他柴进了。”完颜活女现在还是舍不得,自己费了那么多功夫跑到怀州,却被柴进给赶回了隆德府,让他如何心安?

气愤的骂道:“有了泽州作为缓冲之地,咱们将来再想南下渡过黄河,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不退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完颜活女的心里也再是清楚不过。

……

大军一直在北上,等快到了沁水县地界的时候,完颜活女终于怕了,直接丢下泽州所有地盘,沿着丹水一路往北,经过米山、羊头山,逃过了隆德府壶关……

“圣上,完颜活女真的被吓跑了。”

柴进对着吴用夸赞道:“这都是你的功劳,咱们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他吓回了隆德府,这可比拿命去拼要来得爽快多了。”

旁边的王进笑道:“吴相公这一计用得好是好,就是把兄弟们可累坏了。”

吴用听着旁边众位将领的夸赞,直觉痛快甚是受用。

等众人客气一阵,柴进立刻下令道:“命唐斌火速进泽州,在抱犊山南端附近下寨……杜老大、王直领所部人马速速过河占据高平米山……”

等杜壆和王直等人领命而去,旁边的众将知道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

当时吴用这一计谋不仅让柴进拍案叫绝,连李助等人都是佩服不已。因为他的目的根本不是完颜活女,而是那已经离开大本营,领着孤军深入西北去完颜娄室。

作为金国第一大将,完颜娄室如果不是没有完颜阿骨打家族的血统,不然以他的战绩和在军中的威望,什么宗望、宗翰,甚至皇帝吴乞买,全都得靠边站。

而如今,这个不可一世的金国大将,居然把中土视若无物,领着骑兵一路杀一路抢居然到了京兆府。这不仅让柴进无语,更让一众武将愤怒。

你真当这西北是你北方那广阔的大草原,骑着马想跑到哪里就去哪里?你真当这中土男儿,都是赵宋那一见你面不是逃跑就是投降的软蛋吗?

若是完颜活女可以不顾生死死守泽州一切作罢,可是如果他退往隆德府,那一切就得换个模样。

第395章 金兵懊恼京兆府 吴用妙计定前… 神驹子马灵这位哨探营主将,拿着柴进的亲笔书信从沁阳县一路向西直往京兆府。吴用的计谋成不成,完颜娄室死不死,还需要一个最大的助力,晋王田虎!

马灵和时迁一路飞驰,可京兆府跟河东,中间足足隔着永兴军路、京西北路诺大的地盘,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到的,但是让他们心里更加觉得这金人真是胆大包天,或者说是完全不把任何对手看在眼里。居然敢隔着那么大一块地盘,在没有后路保障和没有援兵的情况下如此孤军深入。如果不能灭了你这支金国精锐,简直都对不起你这份嚣张。

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完颜娄室心里要的是什么,如果他现在明白人家的目的是蜀中,可能也会对这位金国大将刮目相看。

因为蜀中虽然富饶,却也是个极为平稳的地方,在大宋朝廷一百多年的统治下,越是安稳的地方军事能力就越是低下。完颜娄室知道只要拿下剑门关,他们完全可以在这里面横冲直闯,不受一点威胁。而这富饶的成都平原也足够养活他这支兵马。

何况马灵的猜测也没有错,完颜娄室根本就没把西北的宋廷驻军看在眼里,他随着完颜阿骨打起兵至今,灭辽国、败童贯、破太原,最后到一直驱赶田虎见到这各州软弱,早让他那一点点顾及都抛到了脑后。

所以,人的胆子越大,他所要的也就越多。

马灵单人双马自然走得飞快,抄近道走京西北路,沿着洛水一直往西。然后到了商州洛南县再往北去华州。因为,时迁留下的记号是去了华阴县史家村。

等马灵寻着记号进了村,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他娘的倒是快得很,这么快便寻过来了。”

当时柴进让他鼓上蚤来时,吴用便已经提出了这个想法,但是由于不清楚完颜活女会不会往北撤去隆德府,故而交代时迁寻个落脚处等着。

马灵和他好得要穿一条裤子,这声音怎么能听不出来。

回头见除了时迁,还有三四个哨探营的精锐。不禁笑道:“再快有什么用,信反正得你才能送出去。”

时迁惊喜道:“那完颜死女人真的逃进隆德府了?”

马灵点头道:“不跑等着被咱们围死不成?”

二人一边闲聊,时迁一边领着他往一个院子里走。

“这是谁家?你怎的把别人院子都给占了?”马灵笑着问道。

时迁看白痴一样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这是史家村,史家村……”

马灵楞了一下,忽然惊讶道:“这莫非是九纹龙史进家的庄子?”

时迁哈哈一笑。

“也不完全是。”时迁解释道:“我听人说,以前史大郎去少华山落草,是把自家庄子给烧了的。后来这村里保证见这地方不错就给占了,只可惜现在被田虎抢了一个干净,人怕是也死了……你进村难道没发现整个史家村都没多少活人了?”

马灵微微点头道:“我这一路过来,哪里不是这样。也就商州那边没有招到兵祸,看着还算好一点,但是却也有无数流民在路上忍冻受饿的……唉,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时迁见他发起了感慨也只微微一笑,直让人去烧火做饭,自己却一跃飞上房梁,等下来时已经摸出一坛酒来。

“这兵荒马乱的,你倒是什么都能寻摸到。”

时迁眯着眼睛笑道:“这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可以不用,但是也不能完全荒废了不是。”

说完一把将酒坛子丢给他,开口问道:“圣上如何安排?”

马灵拿着酒喝了一口,又从怀中取出柴进的亲笔书写递给他。

“现在京兆府怎么样了?”

旁边一个士卒回道:“小弟去探过,四面八方不是流民就是金人的骑兵,田虎那厮领着大军占了长安城,金人都是骑兵倒也没有办法……”

时迁等他说完,插嘴道:“你猜这完颜娄室跑这来是为了什么?”

马灵可没有许贯忠和李助、吴用他们那么爱琢磨,立刻回道:“驱赶田虎,让他帮忙杀宋兵呗,还能是什么。”

“杀个屁的宋兵……”时迁说道:“人家是想浑水摸鱼偷偷去取剑门关的。”

马灵闻言,不禁大惊道:“狗娘养的,居然想的这么长远?你有没有派人回去禀报圣上?”

时迁点头道:“送了,不过反正也没抢下来,完颜娄室现在正在跟田虎推磨呢,可能没抢下剑门关起了怒火,那京兆府附近的百姓却是遭殃了,被这群金贼害了不少……”

马灵听他说完,心中虽然为老百姓的遭遇感到怜悯,可却也没有办法。又和时迁等人说了一些柴进的安排,便问道:“田虎逃进了长安城,你能进去么?”

时迁摇头道:“城里肯定是进不去了,不过他们还有许多兵马驻扎在城下,我倒是可以摸进去找找人……”

马灵见说,连忙交代道:“我听山士奇和董澄几个说过,田虎手底下的那个房学度、张雄,还有什么国舅邬犁这些人,都还是有脑子的,千万莫碰到那白痴一般的田彪、田豹手上,那几个可都是棒槌……”

时迁点点头道:“好,我马上动身。”

……

华州就挨着京兆府地界,过了渭南就是临潼县。

马灵跑的快擅长长途奔袭,而时迁胜在灵巧,但是却不能没有马。等他到了临潼已是傍晚时分,而且他发现前面已经不可能再安然往前了,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流民,而且全都不怀好意的盯着时迁。

现在虽然不是因为天灾,可是这人祸却也可以害得人没有了一点心智,时迁从马上一跃而下,心想反正也没地方安置,让大伙吃一顿也好过被田虎给抢了去。大度的挥手道:“这马儿送你们了。”

话刚说完,瘦弱的身子忽然几个起落,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田虎的大军率先抢夺了京兆府,而这长安附近多有河流水道,极大的阻碍了完颜娄室骑兵的发挥。等他一脸气愤的从葭萌县赶回京兆府,这里已经被田虎的人马牢牢占据。

完颜娄室忙活了两个月,为的就是那条蜀道,可现在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功亏一篑,心里哪里能不气的。所以原本还有些克制的他,现在完全是化身成了一只魔鬼,而他手底下的士卒这些天的忙碌,也需要发泄。而这发泄的对象,就是这附近的百姓妇孺……

乱世百姓的苦,不是几个文字所能描述的,只有深受其害的人才能明白。

时迁一路兜兜转转寻摸着可以去的田虎大军营帐,可是这黑灯瞎火的隔着远又看不清上面的字,只能小心的一个个摸到近前。

直等他从灞桥镇一直摸了半夜,直走到万年县地界后,才在一面旗帜上看到了一个邬字……

“幸亏老爷被逼着读了些书啊,要不然哪里识得这么一个鸟字。”时迁心里一边打趣,一边直往中军大营。他听马灵和几个以前田虎手底下的将领说过,这姓邬的是田虎的国舅,不光是个文武全才,而且还很有些义气。只是可惜白瞎跟了田虎。

瘦弱的身子贴着地面慢慢爬行,现在已经到了深夜,其实他本不用那么小心。可是那中军大帐里头现在不仅有火光,而且还有三四个人影,时迁担心一不注意漏了行踪,到时候把自己给害了。

渐渐的,时迁可以听到里面的声音,才停了下来。

“国舅,如今完颜娄室一直不走,咱们得想个法子才行啊。”一个稳重的声音开口道。

“可是金人骑兵太多,又个个骁勇善战,若是逃离了京兆府这布满河道的所在,只怕更是危险。”

“如今大王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座城池安身,肯定是不会就此离去的。”第三个声音传进了时迁的耳中,只听他接着说道:“国舅,房太尉,咱们还得去城内劝劝大王,毕竟这城内的粮草本就没多少粮草,若不未雨绸缪,将来怕是更加难办……”

时迁一听这话,心中已经大喜。

房太尉不就是房学度嘛,另外一个虽然猜不到是谁,可听这言语也不是田豹和田彪那两个棒槌能说出来的话。人家现在怕是躲在城里一手抱个女人快活呢……

时迁慢慢爬起身子,刚刚大摇大摆的走了几步,就听帐内传出一声呵斥:“何人在外头?”

时迁心中笑道:“倒是还有些耳力。”

也不回话,径直走到帅帐门口,几个士卒这才发现他的存在,大惊之余,个个挺枪就要上前。

时迁连忙开口笑道:“我是来寻国舅爷的……”

里面的三人早发现了外头的不对劲,皆已经走到了帐外,等他们看见了这个一脸猥琐的瘦弱汉子居然如此面生时,难免也是震惊不已。

“带进来。”随着邬梨一声令下,已经被士卒扣住双手的时迁便被扔在了地上。

“跪下……”

时迁一边爬起来坐在地上,一边笑道:“你们这国舅爷可不是我家皇上封的,我可不能跪。”

此话一出,帐中的邬梨和房学度等人不禁对视一眼,个个惊讶。

“你是水泊梁山的鼓上蚤时迁?”

时迁点头道:“梁山最没用的就是我……”

邬梨连忙挥手让士卒出去,客气的和房学度几个上前扶起时迁,连忙赔罪。

“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偷,这大营居然都能摸进来。”旁边一个将领淡淡笑道:“就是不知道武艺怎么样。”

时迁猜到了邬梨和房学度,可还不认识这汉子,不禁拱手笑道:“我若是还有高强的武艺在身,我已经去杀完颜娄室了,哪里还需要跑你们这来……敢问将军叫甚名字?”

那将领拱手回道:“钮文忠!”

时迁是哨探营主将,对田虎手底下的人还是有些了解的,连忙客气道:“原来是枢密使……”

几人稍微客气几句,房学度抢先问道:“不知时迁好汉不远千里来这京兆府,所为何事?”

时迁回道:“奉我家圣上之命,给你家晋王送信来的。”

然后从怀里拿出柴进的亲笔书写递给房学度,笑着说道:“信件还请诸位先看看。”

房学度等人闻言有些疑惑的道:“这是柴……这是贵国皇帝给我家晋王的书信,我们如何能看?”

时迁连忙解释道:“我家圣上早有嘱咐,说几位皆是明事理之人,此事成与不成还得需要诸位帮忙劝说,还是请大伙一起看看,也好有个准备……”

时迁见几人还在犹豫,笑着说道:“这可是对晋王,还有整个天下百姓都有好处的事……还请诸位莫要扭捏那些规矩。”

房学度和国舅邬梨对视一眼,然后又看向枢密使钮文忠,可能是武将胆子大些,钮文忠率先开口道:“如果送去城内,大王应当也会找我们商议,还不如早些有个准备……”

房学度和邬梨见他也同意了,也不再扭捏,一个人把着烛火,一个把信件缓缓打开……

幽暗的烛火之下,三人的神色从惊喜,到惊讶,然后到惊恐,最后似乎还出现了一丝丝的佩服。这是他们在看柴进书信后,面部表情完全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因为柴进要和田虎一道灭了完颜娄室,但却又不是结盟,而是各取所需。信上没有那么多文绉绉的话,或者一些假模假式的客套,而是直接说你晋王田虎这一路出西夏,过来西北造孽太多,自己不会和他结盟,但是如果能一起灭掉这支金国精锐,柴进会护送他出西北,并且会补偿他一些钱粮兵器,让他有能力和党项人一绝高下……至于将来再见,各为其主,重新来过……

“你们真当我朝无人呼?”钮文忠对着时迁喝道:“你以为你家柴进一句话,就能让咱们舍弃西北,然后去和党项人争天下?”

时迁摇头苦笑道:“我可不清楚我家圣上说得什么,这得你们自己拿主意……”

这是时迁的大实话,他和马灵出来的时候,柴进和李助、吴用都跟他们有了交代,但却也没有说上面写的什么,如今钮文忠问他确实也和问块石板一般,一问三不知。

时迁对三人拱手道:“若是诸位相公暂时不想杀我,就先让我出去如何?我在华阴县史家村等个五七天,或许大家就能听到我家圣上亲领大军过来的消息了。”

钮文忠还要再说,可房学度却抢先开口道:“好,五天之内,我会派人去华阴县史家村,不管如何,肯定给你个答复……来人,替我送这位好汉出营……”

……

等时迁一走,三个田虎的心腹大臣全都陷入了沉思,只有钮文忠是个跟着田虎一路起兵的武将,虽然也通些文墨,但是那悍勇的性子却占了大头。

“大王绝对不会同意的,我也不同意。”钮文忠说道:“咱们废了那么多功夫,好不容易从西夏杀到京兆府,怎么能被他柴进一句话给吓回去?”

房学度长叹一口气,然后请二人坐了,慢慢说道:“这柴进已经料定咱们除了躲在这京兆府哪里都出不去,故而才会说这些话的。”

“难道他不怕咱们投了金人,然后一起对付他?”

房学度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钮文忠也觉得这话不能说,立马改口道:“我只是这么一说。”

在旁边的邬梨开口道:“咱们反了大宋,然后逃去西夏投奔了党项人,现在又脱离了党项人杀到西北。柴进已经料定咱们就算投降金国,金人也绝对会卸磨杀驴,我们肯定是不会去的……”

“是啊,手下兄弟们很多都对大王投奔党项人有莫大意见,现在如果再去投奔追杀了咱们一路的完颜娄室,不用等他们两家动手,咱们自己就全散伙了……”房学度说道:“而这西北已经被咱们这两路大军弄得怨声载道,粮草供应不及不说,将来哪怕留下来,百姓们也都会往南边逃难,没有百姓,有个空地盘有什么用?”

钮文忠叹了口气,说道:“可是他柴进这完全就是不把咱们当回事,是在威胁咱们……我受不了这口气。”

“那得看你怎么看了。”房学度苦笑道:“他自己给了咱们一条路,这条路不光手下兄弟们不会反对,甚至连百姓对咱们的看法和仇恨都会消除很多……”

钮文忠闻言,忽然瞪着眼睛。等他仔细一思量确实是如房学度所言。

现在为什么很多百姓还是愿意跟着自己跑,就是在他们心里跟着自己总好过跟着金人,而这西北的百姓更是和党项人有天大的仇怨,将来说不定真能借着柴进的帮助占西夏为己有也说不定。

虽然柴进已经已经说了将来迟早会有一战,但是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谁知道你柴进会不会被赵皇帝跟金人活活吃掉。

“可是他柴进如果吃掉完颜娄室这几万精锐,然后我们真的退去西夏,他不是白白得了这么多土地?”钮文忠气道:“他娘的,他这算盘打得也太精了吧。”

房学度摇头道:“将军只看到了表面啊,他表面上她柴进得到了这些土地,可是这段时间造成的灾荒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改变得了的。说不定他柴进的山东都得被这西北拖累,甚至吃垮……”

邬梨也点头道:“是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咱们被金人一路驱赶,为了不把粮食留给他们,完全是一路烧过来的……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多百姓成为难民……柴进这不完全是给自己安了一个天大的包袱在身上啊……”

钮文忠不禁暗骂道:“他娘的,抢咱们地盘,居然还变成英雄了。”

第396章 房太尉长安问田虎 二大王再劝… 三位田虎的心腹大将,自从接了鼓上蚤时迁送来的柴进书信,就一直没有冷静过。虽然是寒冬里的深夜,可是身体却一点都不觉得寒冷,有时候手心里还冷不丁的冒出一点汗来。

尽管房学度和邬梨已经有些偏向于接受柴进的提议,而旁边的钮文忠也渐渐被他们说服,可是自己三人同意没有一点用,毕竟决定未来的还得是长安城里的那位晋王殿下。或许还不止这一位,里头还有田豹和田彪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搅屎棍。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废物,可是在田虎心里,他这两个兄弟,才是真正的骨肉相连,可以托付一切的亲兄弟。

“你们既然拿定主意了,就去城中吧。”钮文忠看看天色,应当也快亮了。无奈道:“早些做个决定也好,总强过没有一点目的,一直在这京兆府地界耗着。”

房学度和邬梨对她点点头,一起出营进了长安城。

如今已经是冬天,一路跟随,或者说被逼着跟随的流民大军是没有资格进营寨的。他们一群人围在一堆,然后用枯败的树枝烧起大火驱赶寒冷。可是那冷冽的寒风中,又哪里是几堆大火就能护住那单薄身子的?角落里早就有很多人冻在一旁,既没有人哭泣,也没有人去埋葬……或许他们是在故意留着,等实在没有粮食已经饿极的时候,这些不会发臭的尸体,便可以成为自己的饱腹之食……

房学度和邬梨被人用吊篮吊上城墙,可是却来早了,他们的田虎大王这几天在京兆府每天享乐,似乎已经忘了外头几十里外的武功县,还有金人的数万兵马正磨刀霍霍,随时杀进来。

二人让人进去通报,可那一直跟在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根本不敢开口,在田虎那门外溜达一圈又出来了,直言大王睡得昏沉,让他们俩先等等。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后,房学度和邬梨才见到他们的晋王。

“二位爱卿今天怎么进城来了,可是金人有何动静?”

田虎一见他们俩,就下意识的有些害怕。自己被金贼赶来赶去,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实实在在不想再跑了。

“金人追了咱们一路应当也是累了。”房学度说道:“听说京兆府西边的武功县有宋军从蜀中运来的许多粮草,现在被他们给占了……完颜娄室领着兵马在那里修整……”

田虎一听那里有很多粮草,不禁懊恼道:“难怪这京兆府粮草这般少,原来全都安置在那里……”

“京兆府虽然是西北重镇,可是却早已经不是曾经的长安了。”房学度叹气道:“我听投降的宋军将领说,那些粮草都是从千里之外的蜀中运过来的,只是咱们当时只想着抢占京兆府,未料到武功县内却成了辎重之地……”

“完颜娄室领的都是骑兵,咱们可不可以把他城池抢回来?”

房学度和邬梨对视一眼,心里都是觉得无语。自己这个大王是不是睡女人睡迷糊了?他完颜娄室一时半会没有攻进来,就是因为这长安城附近水道纵横影响了骑兵发挥,若是自己再跑出去抢武功县,不是找死吗?

两人没心思解释这个,邬梨从怀中取出柴进的亲笔书写,双手奉上道:“这是梁山鼓上蚤时迁送来的柴进书信……”

“柴进?”田虎惊讶过后还没说话,旁边忽然有人喝骂道:“这狗贼还有脸给大王来信……”

房学度和邬梨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二大王田豹,而他身后还跟着三大王田彪。心里不禁都是暗叹道:“真是不想看见你们俩啊……”

只听田彪说道:“大王,这信都不用看,免脏了您的眼睛……那柴进躲在背后拐走卞祥和乔冽等诸多大将,现在居然还有脸来跟咱们结盟,简直痴心妄想……”

“就是,江湖中人最是忌讳这背后挖人的事,可他柴进还他娘的挖走一窝……”田豹也骂道:“小弟不同意和他们结盟……”

田虎微微抬头看了眼房学度和邬梨,见二人没有既不回话,也不解释,可是那神态中已经表现出对自己这两个兄弟的极大厌恶出来。他虽然看中自己这两个亲兄弟,可是对邬梨和房学度那也是引为心腹的。特别是卞祥、乔冽他们全都投了梁山柴进之后,田虎知道自己已经没什么人可以用了……

“大清早的呱噪什么?”田虎喝住了田豹、田彪,然后向房学度二人客气的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起到大堂就坐。

……

可等田虎三个人耐下性子把柴进的书信看完,原本还能隐忍的二人却都再次破口大骂起来,而田虎自己也把那书信丢到地上,一脸愤恨。

这个场面,房学度和邬梨都猜到了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只是走过去把那书信从地上捡起,然后又恭敬的放在田虎旁边的案上。

“这种狂妄无耻之言还捡他做甚,一把火烧了干净。”田豹气道:“真以为他占了山东,就可以跑来号令咱们了么?真要碰上,我定砍了他狗头献给殿下……”

“就是就是,咱们一路过关斩将,如今更是杀败宋廷大军,占据这古都长安,大王已经是天命所归……”田彪也吼道:“这西北的事,哪里需要他柴进在此指手画脚。还送咱们去西夏,去他姥姥……”

听着二人在那狂骂一通,田虎却看房学度和国舅邬梨一直闭口不言,却也只好忍住怒火,让他们哥俩闭上嘴。

“不知二位爱卿如何看待这事?”

房学度和邬梨一听这话,知道终于可以说正事了,便也不再做那闭口菩萨。

“殿下,柴进的信中言语确实猖狂至极,我等初看时也如大家一般气愤。”邬梨率先开口道:“可是如今却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大王您要的是天下,已经不是当年绿林争山头了……”

田虎点头道:“国舅所言在理,刚才我们三人也是被这柴进的狂妄乱了心智,如果有何高见,还请二位直言……”

这点田虎一直做的很好,他不像死去的王庆,一直以为自己靠着段家起势,总觉得很没面子,所以到了后来一直对段家的人故意疏远。而田虎有时候虽然乱来,可却还是能稍微听进去旁人一些话的。只不过这也让他听了很多两个傻子兄弟的建议,让人无奈不已。

房学度见邬梨眼神看来,连忙起身向三人拱手道:“柴进嚣张之言虽然可恶,那是人家已经料定了我们无路可走,他故意那么说是想断了咱们将来想去投他大周的念想罢了……”

“投他娘,谁要去投他……”

“住口。”田虎怒斥田彪道:“让房太尉说完。”

房学度叹了口气,反问最是火大的田彪道:“敢问三大王,京兆府的粮草还能坚持多久?”

田彪愣了一下,他一进城就只管享乐了,主管军需的殿帅张雄来找过他们,自己却抱着女人根本没心思听。

“这么大一座城池,坚持个一年半载的总是不怕的。”田彪有些没底的说道。

房学度和邬梨无语的对视一眼。

“如果真有那么多粮草供给大军,他曲端、赵哲又何必那么老远从蜀中运粮草过来?”房学度叹气道:“如果只管咱们的大军,最多还能坚持一个月……可是那些随咱们一起走的流民,恐怕就只能不管了。”

“如果流民没有东西吃,他们就会逃走,这样一来咱们不光少了一个屏障,而且将来想要再裹挟这么多人,肯定是不可能了……”邬梨说道:“虽然我一直不赞成携带流民,可是这一路走来,倒是也给咱们带来了一定便利,现在也就不论功过了。只不过这粮草连自己都保障不了,如何在京兆府继续待下去?”

田豹闻言,立马反驳道:“我就诺大一个西北还养活不了咱们这支大军,下面京西北路咱们还没去,里头肯定有粮食……还有最西边的秦凤路……”

房学度摇头苦笑道:“咱们来的时候西北已经成了一盘乱麻,赵皇帝为了护住江南,把西北的兵马调走了大半,一些钱粮能带走的肯定也带走了。而且这治理地方,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简简单单有地盘就什么都有的。”

房学度见三人还是一脸懵逼的模样,叹气道:“西军本就在太原和北伐燕云的时候损伤殆尽,后来的兵马从哪里来?是不是得从各州各道的百姓中招募?而张浚、刘光世等人调走以后,各地官府为了防备咱们,肯定又得抓人从军,可是男子全部从了军,还有很多逃进山中为匪的,那这地谁中?粮食从何而而来?咱们几乎把整个西北都抢遍了,除去京兆府有些粮草,其他的地方能找到些什么?”

他们三人听着房学度颇带怨气的解释过后,这次倒是没有开口反驳。他们一路过来,其实心里也有些奇怪怎么一些州府都那么穷,当时还以为是被金人赶得太急,没有好好搜索。可是现在看来,这西北的州府,早被赵皇帝祸害得没东西了。

“大王,如果您志在天下,那么真的得好好计较一番了。”国舅邬梨说话没有房学度那么直接,委婉的说道:“如果不出意外,柴进就会从京西北路的洛州到华州,咱们如果南下劫掠就会碰上,到时候打还是不打?听说他硬扛大宋和金人,拥精锐之兵十几万,咱们又是否打得过?”

旁边的房学度见他话说得太过隐晦,担心这三人根本听不懂,不等他说完,直接开口道:“京兆府已经养不活大军,咱们迟早得走,哪怕咱们抢先占了京西北后又能怎么办?难道还能杀过淮河去?柴进就是料定了咱们只有两条路走,要不和他一起灭了完颜娄室,要么投降金人,一起杀败他柴进……大王怎么选?”

“投降金人有何不可?那刘豫不也当了王嘛……”

“你……”房学度没想到田彪居然真的如此想,忍不住怒目而视道:“咱们被逼无奈投了西夏,如今好不容易脱离出来,难道又要去从了女真人?”

“咱们就算去投了女真人,他完颜娄室又如何放心?”邬梨见田虎闷闷不言,连忙开口道:“大王,咱们如果替金人解了今日之围,您以为他们会放过咱们?”

“都是互相利用罢了,有何不可?”当年一力促成田虎投西夏的田豹,在旁边开口道:“完颜娄室乃金国第一大将,而他这几万骑兵更是金国精锐中的精锐。如果咱们同他一道灭了柴进,他肯定也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攻打咱们了,到时候有这西北安身,不比去西夏抢那荒漠要强?”

房学度和邬梨二人眼神冷冷的盯着田虎,他们期盼着自己大王说出些让自己欣慰的话,可是没有。田虎的神色一直在纠结,一直在犹豫。

可是房学度和邬梨觉得,这是不需要犹豫和纠结的。

哪怕自己占了西北,没有粮草养百姓,所有的百姓都只会往四处流亡,占了也是一座荒漠罢了。而且那可是追杀了自己差不多一年之久的完颜娄室啊,昨天还在厮杀,恨不得生食其肉,今天就跑过去摇尾乞怜,求人家收留?

“大王,自古从来没有北人占据中原不走的道理。”田彪又开口劝道:“咱们只要灭了柴进这支大军,完颜娄室定会对咱们另眼相看,到时候您在西北厉兵秣马,最后雄霸天下,可是比越王勾践还要被世人称赞的美谈啊……”

“你住口。”房学度忍不住喝道:“我们已经降了党项人受天下唾弃,如今再降金贼,从此天下如何还有容身之地?大王,您切莫听信谗言啊……”

“房学度,你是不是偷偷降了柴进?”田豹在旁挖苦道:“不然怎么一直想劝大王对抗金人,而不对抗柴进呢?女真人金戈铁马咱们是见过的,可是那柴进却光听过一个名头,他要是能打赢金人,又何须咱们帮忙……”

田彪轻笑道:“就是,你们也说北去西夏抢地盘是权益之计,那为何不依附在金人羽翼之下?这样不比自己去抢要省事好多?”

“投贼和自己靠本事去夺能一样?”房学度眼神冷冷的扫过田豹和田彪,最后落在一直低着头未发一言的田虎身上。

“大王,您说话啊。”房学度急道:“那石敬瑭投靠契丹,最后惹得天下唾骂数百年,难道您要重蹈覆辙么?”

话音落下,田虎的头缓缓抬起,挤出一个笑容道:“爱卿莫要心急,咱们这不是在商议么,此事事关重大,本王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但是爱卿放心,寡人记得在西夏寄人篱下的苦……”

这话让房学度和邬梨长出一口气,能记得在党项人那受得委屈就好。

第397章 史家村时迁打赌 小旋风为战征… 房学度和邬梨直到晚上才出了长安城,一直在大帐中等着的枢密使钮文忠连忙询问。

“大王还没决定,他觉得最好的办法是让柴进和完颜娄室直接冲突,然后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钮文忠闻言疑惑道:“可是现在咱们在中间,完颜娄室的金人一时半会抓不到民夫给他们押运粮草,一直在武功县里待着呢,如何让他们直接冲突?”

房学度叹了口气道:“这才是最愁人的地方,大家合计合计,看看想个什么办法可以让金人绕开咱们……”

三人昨天一夜没睡,房学度和邬梨今天在长安城里也费了太多脑筋,待了两个时辰还没寻到头绪便也散了。

房学度回到自己的营帐中一躺下,脑子寻思着办法,可没过多久便沉沉的睡着了。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相公,沈安将军来了……”

房学度闻言脑子里面忽的一惊,沈安是貔威将安士荣的心腹偏将之一,而安士荣素与房学度交好,更重要的是如今他驻扎在最西边的兴平县。

“为何不早些来报。”

那士卒忙解释道:“小的见您睡得很安稳不过……”

房学度懒得为这些事发火,连忙让人把沈安请了过来。

“末将拜见太尉相公……”

房学度连忙客气道:“沈安将军莫要多礼,这两天有些疲乏,故而睡得死些,倒是让将军久等了……不知此来,可是有何要事?”

沈安眼神往四周一瞟,房学度连忙让所有人都出去。

“相公,安将军让我来通知您,昨夜二大王田豹偷偷领着人去了武功县……”

“什么?”房学度差点吼出声来,可等他收住话音,但是那身体却已经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已经明白了一切,自家的晋王做了他决定,又如同当年去投党项人一样,偷偷的瞒着所有人,然后等到最后一切都办妥了,再以义气相逼,让众人不忍心不追随……

“我的大王啊。”房学度忍不住轻声哭泣道:“昨天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相公,难道真如安将军所言,大王打算投降金贼?”沈安虽然受了安士荣的嘱托过来报信,可他想不到那么多,连声询问道。

房学度颤抖着身体站起来,然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帐内来回走动,只怕过了半刻钟,他才稳定住心神。而他那双眸子里,第一次闪现出了一丝狠辣。

“我给安士荣将军修书一封,还请兄弟现在就送回兴平县大营。”

沈安忙拱手道:“相公尽管差遣。”

等沈安走了,房学度又唤来自己的心腹将领曾全,也递给他一封书信,小声问道:“你我二人相识多年,我可能信得过你?”

曾全闻言不禁心头一震,从来没听房学度说这样的话,这到底是发生何事了?

可愣了一下后,立马跪在地上道:“相公对末将恩重如山,有何吩咐,我曾全哪怕刀山火海也替您去闯……”

房学度看着他真挚的眼睛,立马把他扶起,然后小声说道:“晋王背祖离宗,又想领着咱们去投完颜娄室,但我房学度不愿再投贼,你可愿意追随与我……”

曾全瞪着眼睛忍住心头震惊道:“相公去哪里,末将去哪里!”

“好。”房学度把手中信件交给他,然后嘱咐道:“你现在速速赶往华阴县史家村,那里有梁山的鼓上蚤时迁,去把信件交给他……让他们通知大周皇帝早做准备……”

曾全一听去投柴进,心里冒出一股喜色。那可是人人称赞的真豪杰,自家的两个丞相不都在人手底下么。

“千万千万要小心……”

房学度和曾全嘱托再三后,目送他离开。可等他走了,自己心里却如刀割一般疼,他追随田虎十几年,田虎对他房学度却也是极好,哪怕当年投入西夏,房学度心中再有怨言,可也还是追随他而去。

他一直盼着能陪着田虎杀回河北,甚至一统天下。但是田豹去了武功县,让他所有的期望全部化为泡影。房学度已经看不到任何再陪着田虎东山再起的机会。因为金人不是傻子,他们是不会把一个丢下党项人,又被逼无奈才投降自己的反复无常之人,当做心腹的。

“这个天下是汉人的天下,宁可交给柴进,也不能送给女真人……”房学度现在好想有一个人陪着自己,哪怕只是能说说心里话,可是他没有。

尽管邬梨和钮文忠一直和自己要好,但是他没有一点把握,能让他们跟随自己去背叛田虎。特别是邬梨,他作为国舅早已经和田虎绑在一条船上,哪怕再是意见不合,邬梨也绝对不会背叛田虎的。

房学度忽然想起了曾经无话不谈的幻魔君乔冽,然后又想起丞相卞祥。

“还是你们过得畅快啊……”

……

曾全脱了铠甲,换上百姓的衣服一路出了京兆府地界。

华州离得不远,可是他出来担心被别人发现不敢骑马,只能躲在流民百姓中间避开探马和士卒的眼线,等他赶到华阴县史家村已经是几天之后。

曾全寻得了地方,可是却不知道去哪里找时迁,在村子里转悠了一会,村内已经十室九空,一片破败景象……

“哪里来的汉子……”

一声调笑过后,曾全的前后左右都出现了几个精壮的汉子。

“逃难的,还请行个方便。”曾全拿不定这伙人是不是梁山的,连忙解释道。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你这逃难的倒是好气色,若是杀了吃肉,怕是能养活一家子人。”

曾全回身一看,见围墙之上跳出一个容貌猥琐的瘦弱汉子,眯着个眼睛对着自己不停打量。

“可是梁山好汉鼓上蚤时迁……”

话没说完,就听时迁对另外几个汉子喊道:“老爷就说了是来找我的吧……一人输我半吊钱,从月饷里扣啊,我可记着呢,千万莫想着赖账……”

几个哨探营士卒一脸憨笑道:“还是哥哥好眼力……”

时迁对众人挥挥手,然后走向曾全问道:“你是房学度的人,还是钮文忠的人?”

曾全见他知晓得那么仔细,最后的一点疑惑也跟着烟消雾散了。

“小的是房太尉的心腹曾全。”曾全从怀中摸出信件,然后郑重说道:“还请好汉速速通知柴大官人……不,通知贵国皇帝,田虎已经派人去寻完颜娄室了……”

“我去他大爷的田虎……”时迁没等曾全说完,不禁破口大骂。他一直以为曾全过来是答应结盟的事,却没想到居然是来送天雷的……

“神驹子,你他娘的还不滚出来……”

只听时迁一声呼,旁边的围墙上已经跳出来一个道人,一把接过时迁的书信对曾全道:“兄弟报信之功,我们兄弟记在心里了。”

曾全忙客气道:“多谢二位好汉,只是我出来已经几天,只怕现在金人已经和田虎勾搭在了一起,还请大周皇帝陛下早做打算……”

……

马灵听曾全把房学度的嘱托全部说了一遍以后,不敢再有一丝耽搁,离开史家村,直往南去商州寻柴进。

可是大军行进,自然比单人独骑慢上很多,虽然前头各州各府不管是有没有宋廷的官兵,基本上都对柴进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是也走得比较慢。

等马灵碰见领着先锋开路的霹雳火秦明,却还是在商州西边的朱阳县。

“圣上,狗娘养的田虎又要去投金人了……”

马灵风风火火的跑进大帐之中,来不及行礼便把房学度的书信递给了柴进。

帐内的李助、吴用,还有上首的柴进等人,皆是皱着眉头相视一眼,他们想到过会发生此等状况,或者说这是所有人心里预料的最坏,可也是最不可能发生的状况。

但是他还是发生了。

马灵见所有人都不是特别惊讶,不禁问道:“大家料到了田虎会这样?”

李助无奈摇头道:“既然敢冲着他来,肯定得做最坏的打算。”

柴进看完书信以后,又递给吴用两个,挥手让马灵暂且去休息一会。

“乔冽他们到哪里了?”

吴用回道:“他们在咱们后面,可现在应当也已经进到慈州了,应当还有几天就可以到永兴军路的丹州……”

就在公孙胜等人回来以后,河北之事暂时就被柴进放下,命乔冽领着卞祥和史文恭离开大名府地界,虽然这也是一种赌博,赌耶律余睹真的能说服完颜宗望不会南下,但是柴进觉得值得。不敢冒一点点险,又如何能在这南北夹击中寻得一条活路?

“从前常听乔冽说这房学度是个善于隐忍的人,这次也被田虎气得忍不了了……”柴进无奈道:“可惜他是文官,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帮忙说服一些领军将领……”

“圣上,如今田虎既然真的和金人搅合到了一起,那么咱们便只能化主动为被动了……当务之急是派人早些抢先风陵渡口,然后占据河中府,抢下函谷关,潼关……”李助看完信说道:“函谷关已经今时不同往日,而房学度说潼关守将是竺敬的好友云中武,当早些派他过去劝降,若是不成就只能强攻了……”

柴进点头道:“二位尽管去安排,幸亏当日出兵时做了这最坏打算,不然咱们真被这田大王坑死了……”

李助也是苦笑一声,笑道:“既然现在只能化为守势,那么商州是必须要夺的,此地还没被田虎祸害,或许还能帮咱们凑集一点粮草。”

“让秦将军极速行军。”柴进点头道:“金人和田虎这谈条件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谈好的,但是咱们却也没有多少时间准备了……”

柴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原本他们打算借助田虎之力,把完颜娄室全歼在此,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没有田虎在前头帮忙,柴进也不能让自己的兄弟们去和一群被困住的野兽死战。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耗,护住所有东归的路,逼他完颜娄室和田虎要不往北过秦长城,要不就来攻自己的关隘,拿命来填自己的城池……

“这仗不知道又得打到什么时候了。”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王进忽然开口道:“咱们动员了那么多士卒民夫,这个粮草可不是个小数字……”

柴进叹气道:“咱们这几年的所有积蓄,只怕都得丢在这河东跟永兴军路了……”

旁边的李助和吴用都听出了柴进的担忧,而他们作为谋臣心里又何尝不担心。若是国家没粮没钱,就只能去百姓手里抢。以前打破一些城池州府,总还能获得一点什么,可是被田虎和完颜娄室这么一闹疼,整个永兴军路到京兆府,基本上都已经空了,丢给自己的全是一副烂得不能再烂的摊子……

可是如今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

李助躬身道:“圣上,为防陷入长久乱战,当传令山东、河北各州各府,早些向百姓征粮,免得到时候乱了手脚……”

柴进用手摸了把脸,点头道:“河北暂时算了,传令闻焕章和朱武,在山东征粮……如果有主动捐献大批粮草者一律记下功劳,可以让子孙赴京城太学,两年后择优为官……”

等柴进说完,吴用不禁赞道:“大官人考虑长远,这西北将来也正是用人之际,此举虽然有些仓促,可却也已经是没有办法的最好办法……”

柴进无奈摇头道:“原本我想直接封些散官与他们,可想想还是算了,至少还有些时间让咱们从中考核考核不是。这田虎是逼着我做这不想做的决定啊。”

……

竺敬得了柴进的军令,知道事态紧急非常,安排好军中之事以后,领着几个心腹便赶往潼关。

潼关自古便是进军长安的要道,虽然这几百年来,此地已经不是天下的中心,可是由于他的地理位置,一直是进入关中的咽喉要道。竺敬知道自己如果劝降不了曾经的这个兄弟,那么将来便会有更多兄弟,死在这潼关关门之前。

竺敬一路打马飞奔,也没心思看沿途的情况,直等过了荆山附近,他才稍微放慢了速度。

“将军,这沿途好像都没看见有人啊。”一个心腹不禁开口道:“不光没看见田虎的人马,连百姓都没见几个。”

另一个士卒询问道:“田虎居然把这风陵渡口都弃了,要不要小的回去禀报消息?”

竺敬摇头笑道:“你当咱们哨探营,还有各军的探马是吃干饭的么,这些消息他们肯定早就已经知道了。”

眼神扫过四周,忽然叹气道:“当年幸亏离了田虎,不然咱们还不知道得跟着他造多少孽……”

说完狠甩马鞭,扬尘而去。

潼关夹在太华山、荆山,还有黄河之间,越往前走,道路越是难走,等他们赶在到了关门之前,却已经是漆黑一片。

看着四周陡峭的山峰,还有前头的关隘,竺敬摇头道:“咱们只能在这外头歇息一夜了,免得被被乱箭射杀。”

几个心腹闻言连忙随他一起寻个避风之处,又寻来一些干柴,也不担心里面的人出来寻麻烦,点起火聚在一起取暖。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竺敬几个只觉得全身都快被冻麻木了,起来活动下身子,便让关门前去。

可是还没等他们说话,上面便射来几支羽箭,幸亏竺敬眼疾手快,不然这动手动脚的差点被这群鸟人给害了。

正要待骂,可上面却传来一阵奚落之声。

“他娘的,倒是还有些本事。”一个士卒又抬起弓弩对着竺敬,一边大笑道:“看你能不能躲过爷爷这箭……”

话音刚落,箭矢离弦而出,可已经有了准备的竺敬,又隔着那么远,哪里能被你射中,轻舒猿臂便把那支箭抓在手中。

“现在这云中武的手底下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竺敬心里暗骂几句,他自然知道上面的人不是认出了自己,而是在胡乱杀人打发无聊。

“你们将军云中武何在?”

随着竺敬一声大喝,上面几个还要再射箭的士卒不禁立马收了弓,相视一眼不禁嘀咕道:“这他娘的不会闯祸了吧……”

另外一个对着竺敬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你家将军的好友,你们去替我请他来见上一面,自然就知道了。”竺敬暂时不敢报名字,继续说道:“就说曾经在隆德府喝了三天三夜酒的……”

几个士卒犹豫了一阵,还是往后面去报信去了。而那两个往下头射箭的汉子,担心待会受处置,恭维的对下头喊道:“原来是我家将军的好友,难怪有这般好身手……”

竺敬自然知道他们套近乎是为了什么,不禁笑道:“事情过了,我没那般小肚鸡肠。”

二人闻言,连声拱手道谢。

等了一会,只见上头探出一个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子,一见下头的竺敬不禁激动大喊道:“我的好哥哥啊,兄弟可是想死你了。”

竺敬见他神色,心底里忽得松了口气。

“你云中武倒是躲在这关里自在的紧啊。”

以前这云中武一直跟着竺敬,可是后来童贯领着大军攻打田虎,他被派去做了一县守将,不然当时也肯定会跟着自己和卞祥走的。

“哥哥此来有何贵干?”云中武知道竺敬已经投了柴进,现在过来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关门不能乱开,只能委屈哥哥坐这吊篮上来了……”

“无妨,见面了再说。”

云中武闻言,连忙让士卒用长绳弄几个吊篮下去,等竺敬上得关来,他激动的给他来了个熊抱。

“太久没见兄长,您是越发威武了。”云中武询问道:“兄长可曾娶了婆娘,有了孩子?”

竺敬见他如此,心头也感动不已。知道云中武应该是已经猜到了什么的,可还是让自己上了城,可见二人的感情没有因为这些年的分开而淡化。

“早有了。”竺敬说道:“寻个安静地头说会话。”

云中武点点头,连忙领着他往后面而去。

他虽然知道竺敬当年投了山东,可是却不知道柴进正领着大军杀了过来,更不知道京兆府那边发生的事。

等竺敬坐了,连忙问道:“兄长有话不妨直言。”

竺敬点头道:“你可知道田虎如今准备投降金人?”

“什么?”

云中武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道:“怎么会?晋王好不容易脱离西夏,前些日子他还准备重举大旗……”

“若非这样,我又何必来跑这么一趟。”竺敬摇头苦笑道:“咱们一直关系匪浅,当年你随他田虎去西夏,我心里一直后悔不已,如今他若是再投金人,你做何打算?”

云中武面露难色道:“我不愿投金人,不想被世人唾骂,但是也不想背叛晋王……这些年他对小弟一直还是很照顾的。”

竺敬拍了拍他肩膀,叹气道:“好兄弟,我知道这个决定很难下,但是你必须得下。”

竺敬收起神色,郑重说道:“我也不瞒你,我家圣上已经亲领大军杀来了潼关,如果你不愿意咱们兄弟刀兵相见,就只能随我投了山东……”

竺敬见他面露痛苦之色,知道对于一个义气之人来说,让他背叛旧主确实很难受。

“你想你的父母妻儿都被人瞧不起吗?”竺敬继续说道:“你觉得我是如何知道你会在此地?”

云中武本就觉得奇怪,连忙询问。

“房太尉……”

云中武闻听此言,简直比田虎要投金人还觉得震惊。

“怎么可能,他可是晋王最器重之人啊。”

竺敬苦笑道:“人这一辈子有重义守节之说,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你要不等我大军到来把我丢下城去,要不随我打开关门,向我家圣上投诚……”

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诚恳说道:“上次是被田豹等人裹挟而去的西夏,这次却得你自己选择了……”

第398章 山东筹粮应久战 长安全伙投女… 柴进的书信很快送回了梁山泊,等神机军师朱武派快马晓瑜山东诸州以后,这些年积累的良好名声,在此时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济南府内,一直依附在梁山泊羽翼下的大老爷房子山是齐州第一个听到消息的,等州府的榜文刚贴出来,他已经领着庄客,还有自己出钱征招的民夫,押送着大批的粮草送往府库。

“房员外,您不愧是程相公一直夸赞的义商啊。”孙定一脸笑容的客气道:“您是第一个,应当也是献粮最多之人。孙某代前线将士拜谢房员外了。”

房子山连忙回礼道:“孙相公切莫客气,小人可当不起您的大礼。”

二人也算熟络了,孙定让人给他做了登记以后,便叫差役拿着铜锣,满大街的宣传房子山献粮数千石,草料上万把……这让本就好面子的房子山,还有一些在那犹犹豫豫的富家老爷,个个慷慨解囊。

人总是需要有带头的,现在有了房子山做了榜样,一些同他一般有名望家产的人,哪怕开始心里或多或少不太愿意,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捐粮捐钱。

可是程万里等官员却不会管你是不是自愿的,拿着锣鼓就是敲敲打打,要特意造成一片全民积极拥护国事的景象。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些普通百姓也提着袋子,或者拿着自己的几个铜板都跑去官衙,都想为国家出一份力。

“诸位乡亲父老,金贼虽然未来我山东,可是那河北、河东的难民大家都是亲眼见过的。”几个书吏在人群中高喊道:“如今圣上亲领大军在西北苦战,咱们能看着将士们饿肚子,在寒风中受冻吗?没有他们山东如何安稳,天下如何安稳?”

“诸位叔伯兄弟,前方将士皆是我山东、河北的自家汉子,他们在为了我们不受金贼迫害,在那遥远的关中浴血,你们说该怎么办……”

被一阵鼓动的百姓,皆大喊道:“俺去投军……”

“俺去送粮……”

那些书吏连忙高喊道:“好,咱们现在要的就是民夫,帮忙运送辎重,可是如今国家乃多事之秋,我们只能给大家管几顿饭,却没有银钱发给大家,尔等可愿意?”

“有饭吃就行。”一个大汉在人群里喊道:“反正这大冬天的也没地种,俺去送粮……”

有了人带动,百姓们个个踊跃报名,直要帮官府送粮去京畿。

这是柴进在书信中特意嘱托的朱武,他一直觉得战争不是一个人或者是一支军队的事,必须让所有人不管什么方面,都要有一种参与感。

因为山东这些年总得来说太过安逸,很多百姓根本不知道外面完全是另一副模样,可能在很多百姓心里,那大西北、河东离自己很远很远,我又何必为了别人的事去废自己的力?

虽然柴进也可以分派官府征用民夫徭役,但是让大家都有一份心,比被逼迫的效率要高上太多太多。等他们有了这份参与感,然后随着粮队在黄河对岸走那么一趟,所有人就都明白,自己做的原来是一件可以吹嘘很久很久的事……

……

关中,自古乃龙兴之地,而如今的京兆府长安城,更是曾经天下的中心,受万国来朝。它北面有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南有连绵千里的秦岭,西有高耸的六盘山,而东面却是崤山与中条山夹峙的涛涛黄河。

而扼守关中的重中之重,就是扼守住四条要道和天险关隘:函谷关、潼关、大散关、武关。

其中函谷关由于数百年的黄河泥沙堆积,已经不复当年雄险,所以由东而进关中,最重要的就是潼关。

等柴进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潼关前面,已经被竺敬说服的云中武领着手下士卒,大开关门跪倒一片。

“云将军,当年我去河东时,可惜您已经不在了,不然咱们倒是可以早些相识。”柴进和他客气几句后,便随他一起上了关隘,询问道:“为何前面风陵渡口和函谷关一个人都没有?”

“回圣上,当时晋王……田虎和他兄弟觉得函谷关已经没什么用,便只让我守住潼关便可。”云中武叹气道:“其实此地虽然已经没了曾经那般险峻,可是阻拦些敌军速度还是完全可以的,可能一些将领都不希望待在那吧……”

众人闻言皆是轻笑不已,因为整个西北都快没粮食吃了,谁还不想早些跑进关中快活快活,反在这黄河岸边忍饥受饿的。

“圣上,属下听闻当年黄巢攻占长安,走的是绕道秦岭,从南边一条沟壑中攻陷了潼关,咱们当早些派人守住此地为好……”

柴进点头道:“你尽管去安排。”

看着前面不足一丈宽的“黄巷坂”,众人心里也不禁感慨大自然的神奇,当年若非黄巢寻得了那从南经秦岭攻陷潼关的路径,只怕大唐还能多延续很久吧……

“圣上,咱们是否就依地势扎营,无需继续往西进?”李助建议道:“华州等地也已经是一片荒凉,北去的河中府卞祥等人已经在路上,咱们不如以逸待劳,就把他们这十几万人困死在这关中……”

柴进微微点头,但是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询问道:“将军可知道那京兆府如今的粮草还能供应到几时?”

“末将不清楚,但是应当不多。”云中武回道:“这段时间派人送来的粮草已经越来越少,而且很多都是发霉的陈粮……既然能把陈粮发给我们这些一路跟随的士卒,只怕田虎也已经没多少粮食发给那些裹挟一路的百姓了……”

云中武说完后,忽然想起一事。

“圣上,我听说金人完颜娄室抢了宋廷从蜀中运来的粮草,他们这一时半会应当还不怕。”

柴进已经知道完颜娄室去抢过子午谷的进川要道,可是却不清楚这事,等云中武把大概的情况说完,在旁的李助不禁笑道:“现在田虎不是投了完颜娄室么,你们说这位新主子舍不舍得把粮草分出来?”

王进笑道:“哪怕宋廷从蜀中运送的粮草不少,可是若加上田虎的人马,只怕也扛不了多久了吧。”

躬身对柴进道:“圣上,金人一定会让田虎猛攻潼关,然后自己偷偷走北边河中府回太原,这是当年唐高祖李渊下长安的路径,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再跑了……”

柴进点头道:“如今我们有了云中武将军一支人马,也不用再留那么多人在此地了。让青面兽杨志去乔冽帐下听用……”

……

已经见过完颜娄室的田豹兴高采烈的回了长安城,他带给了田虎一个很好的消息。

“王兄,那金人就是慷慨,难怪刘豫那么点人马就能封为齐王。”田豹邀功似的对田虎说道:“他说那张邦昌没有胆子,他们看错了人,如今愿意帮助您占据京畿,与刘豫一南一北,成为中原之主……”

“他们没有提什么条件?”田虎等他说完询问道。

“人家根本就没想过占着地盘不走。”田豹笑道:“只是将来需要同宋廷一般,向他们缴纳一些岁币就成。”

旁边的田彪高声赞叹道:“那柴进还恬不知耻的想将咱们赶到西夏去,我呸……咱们跟着金人不比受他这鸟气强……”

“就是就是,如今金人一点都不为与咱们有过摩擦而记恨,反而对大王极是仰慕。”田豹说道:“等退了柴进,咱们就以这长安龙兴之地为根基,出潼关占据中原,不比去西夏吃沙子强上千倍万倍。”

田彪和田豹一顿吹嘘过后,把自己都说得面红耳赤、激情澎湃,可主位上的田虎却一直未发一言。

“大王,您还有何疑虑?”

田虎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咱们是同意了,可是下头的兄弟,只怕会有莫大怨言啊。”

田豹和田彪两个一听原来是担心这个,皆是笑着宽慰道:“大王莫要担心,咱们把一些将领叫到城里来问问不就是了,谁若是表现出有一丝一毫的不满,小弟先替您给解决了,也好过将来出乱子……”

“切莫如此。”田虎连忙说道:“这些兄弟都是义气之人,当年怎么劝服他们去投西夏,现在就怎么办……”

“大王就是义气。”田彪说道:“那小弟现在就让人去把他们唤来……”

……

驻军就在长安城附近,没有半天时间一些领军大将便接令到了田虎跟前。有的人如殿帅张雄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的人如邬梨和钮文忠是在等着田虎做决定。只有房学度和安士荣的心里却已经和明镜一般。

“诸位兄弟随着我田虎东奔西跑,忙碌真的多年,一直没有一个安稳,田某对不住大家。”田虎起身对众人躬身一礼,还没等他继续说,张雄等人连忙回礼问道:“大王,您为何如此,到底出了何事?”

田虎挥挥手示意大家不要着急,然后从怀中拿出两封书信,开口道:“这里有两封书信,一封是山东柴进,一封是大金国完颜娄室……”

话没说完,满堂一片哗然。

“柴进已经领着人马过了河东,他邀我合击金人……”

“好啊,狗娘养的金贼追了咱们一路,也该让他们吃点苦头了。”没等田虎说完,几个急性子的将领便大声叫好,把田虎弄得尴尬不已。

“吵什么,等大王把话说完。”田豹吼道:“你们知道柴进想干什么吗?就在这叫好……”

田虎对大家爽朗的笑笑,接着说道:“柴进的想法虽好,可是要求却过于无耻,他让咱们拖住金人,然后他来坐收渔翁之利。而且最后要把咱们赶过长城,去和党项人抢地盘……”

“直娘贼,确实无耻……”

“凭什么?”

“真当这天下是他柴家的了不成?”

一众将领的义愤填膺,让田虎哥几个很是满意。

他又挥手压下声浪。

“咱们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都是绿林好汉出身,岂能受他胁迫?”田虎正色道:“我田虎宁可死,也绝对不接受这无耻的要求……”

“大王英明……”

田虎把柴进的书信丢在地上,然后又拿起另一封书信,本想借着刚才的气氛接着说下去,可是心里没来由的少了些底气。

干咳了几下嗓子后,继续说道:“不瞒诸位兄弟,如今京兆府已经没有多少粮草供应大军了,我为了给大家谋条活路,已经派二大王去见了完颜娄室,他已经同意与咱们结盟……”

原本热闹的大堂,忽然之间变得鸦雀无声。因为这个场景,很多年前也出现过。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河东,回到了当年被童贯逼得走投无路的日子。

结盟,谁都明白这个结盟就是称臣,就是投效,就是如当年跟着党项人一般,给你一些钱粮,把你安置在最贫瘠的地方,然后让你去替他们卖力。而且还会派很多人跟着你,监视着你,只要发现自己有任何不妥之处,他们便会除之而后快。

国舅邬梨和枢密使钮文忠,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太尉房学度,可是今天,在他们心里肯定会带头反对的人好像没一点反应,似乎早走预料。

“圣上,咱们可是好不容易脱离了党项人,为何还投金贼?”钮文忠忍不住劝道:“手下兄弟们很多都受尽了金贼的苦,如何能去投自己的仇人?”

“错,金人虽然和咱们有摩擦,可却算不得仇人。”田豹抢先开口道:“柴进是什么,那是要和咱们抢夺天下的心腹大患。而金人不过是想赚点打发,讨要些钱粮的蛮夷,到了最后他们迟早要回北边去的……”

“正是如此。”田彪也在旁边搭腔道:“咱们这叫借助金人之力,除掉自己的心头大患,怎么能算投贼呢?大王已经说了,我们与金人是结盟……”

“末将愿意誓死追随大王。”

一些田虎、田豹等人的心腹在他们眼神暗示下,齐齐开口吼道。

而钮文忠不善于言辞,眼神不停的看向邬梨和房学度。可他们似乎都已经猜到田虎既然会这样说,其实再劝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都是面露苦涩,但是却闭口不言。

“大王,您投西夏惹得天下百姓唾骂您忘了么?”殿帅之一的梁充忽然开口道:“争夺天下不光要有人有粮,还要名正言顺。连李世民那样的雄主,被逼无奈与突厥结个城下之盟,都被后世瞧不起,您觉得现在投了金人,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咱们?那些被金贼一路追杀,死去的兄弟如何看待咱们?那些跟随您的百姓如何看待咱们?”

这个梁充是个后来跟随田虎的秀才,一直老老实实很没存在感,可是现在一席话把田虎说得哑口无言。他们不是不知道刘豫投了金人现在被人骂成什么样了,可是对于一个掌权者来说,他觉得自己没有错。

“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了?”别人田彪看在相熟的份上,还有些顾忌。可是你一个在西夏无路可走的酸秀才,居然这时候在此大放厥词,他可忍不了。

“忠言逆耳啊大王。”梁充也不看田彪,直接对田虎跪下道:“您的志向是雄霸天下,而不是占据山头……若是没了一丝一毫的名望,这个天下还如何争得?百姓怎么可能再追随于您?”

“狗东西,你还来劲了。”

田彪忽然一声大喝,堂外忽的跑进来几个刀斧手,提起梁充就往外走,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拖于堂外就一刀给砍了。

钮文忠心里苦笑一声:“难怪连你房学度都不说话了,原来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场中的很多人原本还想说话的,也都被眼前这一幕吓了回去。可他们都在期待某个说话有分量的大员,能再劝劝。

可是文武双全的邬梨不会去忤逆田虎的意思,房学度已经有了打算,而张雄是替田虎执掌中军的心腹,剩下一个钮文忠,最后也放弃了。

“兄弟们暂且忍耐,等将来本王攻进汴梁,一定领着大家北进燕云,一雪前耻……”

“愿为大王马首是瞻!”

随着田豹、田彪等人带头,一众将领尽皆躬身吼道:“愿为大王马首是瞻……”

人就是这么奇怪,哪怕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可是谁也不愿意去做那只出头的鸟。而田虎见大局已定,心里也是快慰不已。

“殿下,既然柴进既然领着大军来了关中,咱们当早些派人去通知云中武。”张雄建议道:“现在也不清楚柴进到了何处,若是被他从南边沟壑冲破了潼关,可就落了下乘了……”

“云中武既然没派人来通报,肯定是还没见到柴进的兵马。”田虎点头道:“如今完颜娄室已经答应给咱们送来几千石粮食,正好给他送去……”

邬梨知道潼关的重要,连忙请命道:“大王,潼关乃关中门户,我愿一支人马去协助云中武……”

田虎见这位国舅爷这般体贴,也是大笑道:“好好好,那就辛苦国舅了……”

第399章 完颜往北寻归路 关中四塞堵其… 田虎因为柴进的到来又投入了金人的怀抱,而他完颜娄室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追着田虎进关中,其一是为了让他替自己对抗宋军,而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要偷袭蜀中。可是他不仅没料到田虎和宋军都是一些蝗虫过境一般,把个永兴军路弄得一干二净。而且蜀中也没抢到手。

如今,柴进居然领着大军摆脱了完颜活女,更是让这位金国大将如遭当头棒喝。

他没有和大周兵马交过手,只是在军报中,听郭药师和自己儿子对他们多有忌惮。但是这还不足以让他那颗骄傲的心引起警觉,所以他从来没有重视过这支绿林土匪。

但是现在,还是依靠田豹过来通知才知晓详情的完颜娄室,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并且重新重视这个大周皇帝。

所以田虎恰到时机的投诚,让完颜娄室欣喜过望。如果这个时候田虎和柴进联合在一起,那么对于他这支深入关中的兵马来说,真是有可能成为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将军,田豹又派人来讨要粮草了。”

完颜娄室闻言,眼神中透出一股杀意,可是很快便压了下去。这武功县内的粮草,是自己现在最大的依仗,又如何能随意任他讨要。

“先给他一千石,等咱们的人到了富平县,再把剩下的给他。”

旁边的将领连忙领命而去。

……

由于云中武的投诚,故而柴进到了潼关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出去,等探马把国舅邬梨领着五千人马,正给自己押送粮草的消息传回来时,大周上下皆是大喜过望。

“这邬梨乃是田虎手下的大将,不仅能文能武,而且素有主见。”吴用建议道:“咱们必须把他全留下,也好给河中府多争取一些时间。”

柴进点头看向云中武,询问道:“将军可有把握把他骗进关来?”

“应当可以。”云中武说道:“末将先领着人去接应粮草,然后再把他劝进关来,到时候那几千兵马定当毫无察觉……”

“好,那就辛苦云将军。”

旁边的竺敬随他一起出了门,小心嘱咐道:“这个邬梨是个精细人,我就不同你去了,免得被发现。”

云中武点头道:“小弟省的。”

云中武也不多带人,只领着几十个亲兵一路出了潼关,往西去迎接邬梨。他们大队人马,又押着粮草走得慢,等他看见邬梨的时候已经是在华阴县地界。

“云将军如何来了?可是潼关……”一见云中武,邬梨立马询问。

“国舅爷切莫担忧,潼关安生得紧。”云中武大笑道:“末将听说您来了,怎么也得出来迎接一下不是?”

邬梨闻言不禁放下心来,他们都是跟着田虎起家的老底子,自然熟络不已。

云中武走到那拉着粮草的马车瞅了瞅,装作不懂的问道:“咱们又从哪里寻摸到粮草了?这次可比上次送来的要好上太多。”

邬梨见他一脸笑容模样,叹了口气把他拉到一边,解释道:“这是从武功县运来的粮食……”

“那里不是被金人给占了么?咱们把完颜娄室赶跑了?”

云中武见邬梨不说话,也不好一直装傻,很是配合的立马换了个表情。

惊愕道:“难道大王和金人……”

邬梨无奈的点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的问道:“将军你对此事如何看?”

“为何突然又和金人搅合在一起了?”云中武故作气愤的道:“他们可是金贼啊……”

邬梨连忙把柴进已经领着人马杀向关中,还有田虎的打算告诉了他,最后又询问他的一些想法。

云中武无奈摇头道:“我怎么看有用吗?还不是只能跟着大伙一起走下去?”

这个回答邬梨很是满意,大家既然很熟了,云中武的为人和习性他是知道的,现在如果表现出一副高兴的模样,反而不正常。

“走走走,咱们去潼关喝酒去,看见这些粮食心里总觉得膈应得紧。”

云中武拉着邬梨上了马,然后嘱咐那几个心腹士卒道:“给大军引路,我与国舅爷先回去。”

他们二人领着邬梨的一群护卫飞马回了潼关,而这潼关的地势是西宽东窄,西面建有房屋,而东面关外却是不足以一丈的通道。

等快要跑到近前的时候,邬梨忽然猛的拉住马缰,一脸询问的道:“为何此地建这般厚重的营寨?”

云中武知道不可能一直骗住他,拉着战马转过头来,一脸愧疚的说道:“国舅爷对不住,我已经降了山东……”

话没说完,邬梨的身后已经出现几员虎将和一队士卒,而那营寨之中,竺敬提着兵器慢慢走了出来。

“国舅爷,多年不见了……”

“竺敬……云中武。”邬梨眼神中的悲伤一闪而逝,提起手中兵器猛的一拉马头,就要杀出去。

可那身后的玉麒麟卢俊义、霹雳火秦明、花和尚鲁智深又如何能让你逃了,三员大将拍马向前冲进人群,马群邬梨心腹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而秦明马快,大喝一声举起那手中狼牙棒,就往邬梨头顶敲去。

邬梨见此人勇猛异常,奋起全身力气硬接了这一棒,可是那全身被震得,都和散架了似的,身下的战马也被这一棒打得放慢了速度。

“还不下马……”

紧随其后的卢俊义见他空挡尽显,手中长枪如龙,已经狠狠的刺透了邬梨的胸膛,把他挑落马去。

而身后鲁智深早领着兵马把那一队邬梨的护卫砍杀殆尽。

“其实此人倒是个可以结交的。”竺敬叹气道:“只可惜不会投咱们。”

卢俊义对他笑着点点头,然后回身招呼士卒道:“速速打扫干净,免得待会发现异常……”

……

等后军押着粮草缓缓进得潼关,已经是傍晚时分,有了云中武在前面接洽,那几个将领根本没有一点防备,还下令把粮草尽数搬进了库房,才发现了一些异常。

“敢问国舅爷去了何处?”

云中武笑道:“他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了。”

说完手中长刀飞舞,那个领军将领的喉咙已经鲜血直流……

云中武砍下他的头颅,走到那搬完粮草正准备休息的士卒前面,厉声吼道:“田虎已降金人,做那背祖忘宗的事,我云中武今日斩杀邬梨等人,将潼关献于大周皇帝陛下,你们是跟着我,还是跟着田虎?”

没等云中武把话说完,那营寨四周早已经散出无数的弓弩手。

“陆辉、吴成,你们还不放下兵器,更待何时?”

里头两员正自惊惧的将领忽听此言,立马定睛望去。

“竺敬哥哥……”

“是我。”

这二人以前跟着竺敬和山士奇,算是他们的心腹偏将,故而当时云中武也没有对他们动刀子,只除了那邬梨的心腹将领。

“我等愿降……”

陆辉和吴成见竺敬出现,那最后一点抵抗的心思都没了,带头把兵器丢在地上。

“好。”竺敬也不想害他们性命,见此心里也是大喜。挥手让他们二人出来,然后由镇三山黄信派人去安置降兵。

“二位兄弟现在随我去拜见我家圣上……”

陆辉和吴成听说柴进在此,连忙用手擦了擦甲胄,一边跟在竺敬和云中武身后,一边询问道:“有没有啥讲究规矩啊?”

云中武笑道:“这位大周皇帝最是随和,二位兄弟待会便知。”

……

柴进和他们见了面,自然免不了对众人的深明大义做些褒奖,可房中一众赫赫有名的人物个个表现出来的亲切,让陆辉同吴成二人也少了很多拘谨。心里皆是感叹:难怪人家可以闯出诺大盛势,可比咱们强上太多了。

“竺敬兄弟已经和我说过了,他想给你们三人做保,然后领着你们的人马去少华山埋伏。”柴进笑道:“不知三位兄弟可愿意去?”

云中武已经知道这个事,而陆辉和吴成已经也是跟着竺敬和山士奇,现在还是跟着他哪里能不愿意。

皆连忙领命道:“末将愿意。”

柴进笑着点点头,对竺敬道:“既然如此,辛苦兄弟去少华山暂时待几天,切莫泄露行踪,一切依咱们商量的来办……”

竺敬躬身道:“末将定不负圣上所托。”

等他们几个出了房门去安排人手,柴进又唤来马灵道:“咱们已经在此地落脚的消息,虽然暂时是瞒住了,但是听陆辉所言,完颜娄室已经开始往富平县走。想瞒怕是也瞒不了多久了……”

拿出一封书信交给他,嘱咐道:“先让时迁给房学度送完信,你们便要想办法混入难民之中,领着他们去牛头山……”

“为何去那里?”

旁边的李助笑道:“金人和田虎现在肯定都想裹挟百姓前行,一是给他们运送粮草,二是如果碰上咱们,要百姓来冲击我们营寨。圣上可不想对百姓下狠手,所以只能先想办法……”

马灵点头道:“那牛头山乃是往蜀中去了,路途遥远不说,只怕那宋军也不会让咱们过去啊。”

“那吴玠是个仁慈之人,哪怕不敢开关门放百姓进去,他也会想办法让百姓不至于饿死的。”柴进缓缓说道:“要不你们就往北去萧关,看那大贪官赵哲会不会让你们进凤翔府?”

马灵连连摇头道:“那还是算了,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人,我还是去找那吴玠靠谱一点。以前咱们在江南不是还放了他两回嘛,能让圣上您如此看中的人,定不是个了不得的汉子……”

柴进和李助等人又和他嘱咐几句,便催促他连夜上路。

……

潼关暂时并未暴露,故而也没有什么事发生,大军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加固营寨,因为从东往西是个窄口,易守难攻,可是从关中过来却完全不一样。所以柴进必须在最快的时间把这四周加固,也不至于将来田虎发现以后与他野战。反正自己有个营寨依靠,可比什么都没有要强上太多。

马灵领了柴进的军令不敢拖延,和竺敬等人行了一路,便自己先打马赶往史家村。

待寻得时迁把事情和他说知,时迁连忙招呼道:“快快快,多烙几张饼藏起来,免得到时候饿肚子。”

马灵一听甚觉有理,不禁打趣道:“还是和偷人一起吃不了亏啊。”

“到了那流民堆里,我除了能去偷几只跳蚤,怕是什么都摸不到了。”时迁有些担忧的道:“当年文仲容兄弟从河东领着难民去山东,最后都熬成什么样了?我这皮包骨头的,可千万不能饿死在路上。”

“京兆府的人都饿死了,你鼓上蚤也饿不死。”马灵笑骂道:“你去哪里找不到东西?到时候千万给我留着点……”

旁边一群哨探营士卒也是搭腔道:“时迁哥哥,也莫忘了小弟。”

一群人笑笑闹闹的在村坊里待了一天,直到第二日上午才动身往东边去,因为到了地头正好是晚上。唯一让几人舍不得的是,这几匹马又得便宜田虎了。

马灵和士卒已经混进了流民群里,而时迁却还有一件事情要干,他熟门熟路的到了万年县东边的营帐。现在邬梨领着几千精锐离了营,这里也显得空旷了许多。

时迁摸到房学度的帐外只看见了一个熟人,不禁逗趣一般的学了几声蛤蟆叫。

那曾全也甚是精细之人,这大冬天的哪里会有这玩意,哪怕真有应当也被自己人给烤了吃了。

等走到近前一看是时迁,连忙把他领进帅帐,自己又到外头去守着。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了。”房学度一见面就感叹道:“不知贵国大军可曾拿下潼关?”

时迁一边从怀中拿出信件,一边打趣道:“我家圣上甚是仰慕房太尉,如今咱们已经是一伙的了,哪里还能说什么贵国贵国的。到时候您当了大相公,可要多多照看小弟啊……”

房学度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接话,等打开柴进的书信看完,他是又惊又喜。

连忙回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封书信,又把曾全叫进来嘱咐道:“再跑一趟。”

曾全自然知道这是要去寻安士荣,连忙把信贴身收好,领命而去。

“若是乔冽道长已经得了河中府,完颜老贼便无处可去了。”房学度小声说道:“那这些百姓就交给诸位好汉了。”

时迁点头道:“我们自会尽力,能活一个是一个吧。”

房学度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哪怕百姓在故意引导之下,偷偷离了京兆府,可还是会有很多人被金人胁迫带着走。

“这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房学度一夜没睡,等天一亮,便又离营进了长安城。他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现在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与田虎一刀两断,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按柴进的嘱托去做事。

“房爱卿,来寻本王是有何事?”

“大王容禀。”房学度躬身道:“金人迟迟不将粮草给咱们,还需请大王派人去催促催促放好啊。您能利用他们,完颜老贼又何尝不是想利用我们呢?”

田虎点头道:“此事本王已经交给二大王权权处置,昨天他回来说金人已经进了富平县,而那武功县中还有很多粮草,答应等他们撤往河中府便全都给咱们。”

“他们是走了,可咱们怎么办?”房学度说道:“柴进来势汹汹,万一到时候他不让完颜活女从隆德府出兵牵制,那咱们不是被他给害死了?”

田虎闻言不觉心头一惊,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完颜活女从西往关中夹击柴进,可却没想过完颜娄室有可能会忽悠自己。其实如果他知道完颜活女已经被唐斌等人堵住去路的话,田虎更加不会有此天真的想法。

“那怎么办?”

房学度说道:“咱们现在这结盟仅仅是口头上的,完全没有一点实质,趁他还没走远,您必须再提要求。”

“提什么要求?”

“要不现在就把武功县的粮草给咱们,要不就留下一支兵马替您护卫长安。”房学度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完颜娄室根本没有想结盟的心思,他绝对不会把武功县的粮草让给咱们……”

田虎见他如此笃定,不禁问道:“为何?”

“他担心如果河中府被柴进抢先占了,金人还能靠着这些粮草攻打凤翔府……”房学度说道:“虽然那黄土高原素来贫瘠,而且往北出去更是西夏国土,可是总好过被困死在关中强不是?”

田虎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说如果完颜娄室不给,就是耍咱们?”

“正是如此。”房学度正色道:“那一千石粮草是打发要饭的么?我们给他派去押送粮草的步卒还有百姓,难道就值一千石?”

“好,本王现在就让田豹去富平县。他娘的,让老爷在此地拖住柴进,一点好处都没有怎么行。”田虎愤恨道:“他柴进本就就不是冲我来的,免得到了最后咱们给他扛了这颗雷。”

“大王英明。”房学度说道:“如果不给粮草,咱们就和他散伙,拖也得把他拖在这永兴军路。”

第400章 房学度冒死说枢密 京兆府战场… 有了房学度的推波助澜,田虎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更加多了几分急切。等房太尉离了城池,立刻派遣二大王田豹赶去富平县询问完颜娄室。

可是让田豹没想到的是,完颜娄室来得快,跑得更快,他好像非常着急的率先行军,已经快越过老旧的秦长城南段,然后到了同州地界。

完颜娄室的手下大将完颜葛离撒没有将领,舍不得给粮草,田豹便只能一路追,可等他到了朝邑县地界,却让他们发现了蒲津对岸的河中府,已经遍布了大军。

哪怕田豹再是无知,现在他也明白柴进已经来了,而且堵住了金人北返的两个渡口之一。

看着完颜娄室在马上暴跳如雷,田豹也有点心慌,害怕再讨要粮草,反而被他盛怒之下一刀给砍了。连忙客气的上前说道:“大将军切莫心急,北边尚还有龙门渡,一样的可以回归河东……”

“你个白痴,河中已经被占,你觉得他柴进还会给我留一条龙门渡口吗?”完颜娄室暴怒道:“北去还得有百里山路,崎岖难走不说,更得消耗我大批粮草。若是已经被占,我大军不是又得重新跑回来?”

田豹见这前几天还兄弟长兄弟短的完颜娄室忽然这般神色,心里虽然也是有气,可是却只能忍着。

“那也无妨,潼关尚在我军手里,咱们可以从那走洛阳回河东……”

完颜娄室能成为金人第一大将,心智哪里是田豹这样的人可比的。仰天长叹一口气,也没有再骂他,既不急着南下潼关,也不敢全军往北,暂且就呆在同州命人去四处搜刮粮草。

虽然他也知道不可能还让自己寻到什么,可是不管北上还是出潼关,都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

此处的黄河极宽,只有蒲津渡口和北边的龙门渡口可以过河,这也是当年李渊、李世民进攻关中时,不停犹豫的路线。而这两地如果都被柴进给堵住,自己就只能在这大山之中徘徊,白白损耗体力,消耗粮草。

他已经派了人急行去了韩城,如果龙门被占,他就只能由潼关出去,而那条路又哪里是好走的。如今柴进能到河中府,说明洛阳等地都被他占据了,那么留给自己和田虎的,就是一路攻打城池打过去,没有一点别的办法……

等了几天,田豹不光没要来粮草,这次连一句话都没有讨来就跑回了长安,这让田虎有些气愤。连忙命人请来房学度和张雄,询问对策。

“张雄,如今咱们大军的粮草还能坚持多久?”

“回大王,省着点还能用半个月……”

“半月?”田虎惊骇道:“百姓的稀粥可曾停了?”

“前天就停了。”张雄说道:“很多百姓有的已经开始到秦岭的大山中去寻觅吃食,有的开始往北逃难……”

“都干什么吃的,怎么不派人人拦截?”田豹对着房学度怒喝道:“到时候咱们还需要用他们冲击柴进的军阵呢……”

一直没说话的房学度开口道:“怎么拦?老百姓跟着咱们是为了留一条活路,可是如果逼急了,你以为他们不敢对咱们动手?冲击曲端军阵的场面你是见过的,数十万流民如果真的发了狠,你觉得咱们会怎么样?”

田豹闻言不禁气势一滞,还没等他找到话头,房学度接着问道:“金人的粮草为何还不给咱们?二大王和他们结盟的时候,可是拍着胸脯保证别说粮草,将来整个河东都会给咱们……”

“你……”田豹自然能听出房学度话里的阴阳怪气,可是自己以前话说得太满,现在被他堵住,却也无法反驳。

田虎连忙出来打圆场道:“金人到底如何安排的,你先给咱们说得仔细一些。”

等田豹把河中已经被柴进占了,又为了省去麻烦,只派了小股人马去龙门渡口后,房学度原本紧张的心里,却已经笑开了花。

他前些天收到柴进的书信,让他帮忙拖延一些时间,所以才让田豹去讨要粮草,可没想到完颜娄室动作居然那么快,短短时日就已经赶到了蒲津。但是往北的路要远了百里山路,完颜娄室却为了省下些体力和粮草,暂时留在了同州,如何让他不喜。

因为现在乔冽也在黄河那头,快马加鞭的去抢龙门渡,西岸的山道崎岖,可东边也是山道,房学度也不知道抢到手没。只不过现在完颜娄室不敢冒险,只派了一千多人马去抢渡口,那么就算抢下来,也守不住。哪里还有什么要担心的……

“大王,金人派人去抢占龙门渡山道崎岖,一个来回怎么也得十天左右。”房学度开口道:“到时候咱们自己的兄弟可怎么办?您不担心会引起兵变么?”

“多发点金银劳军……”

这话一出,连殿帅张雄都忍不住瞪了田豹一眼,然后躬身对田虎道:“大王,末将已经克扣了一些口粮,下头兄弟都开始有怨言了。这种时候,银钱有什么用?根本买不来一粒粮食……”

正在田家兄弟一筹莫展的时候,房学度又开口了。

“如今之计,只能向金人讨要。”房学度神情严肃的说道:“如果他们不给,咱们就夺了他武功县……”

“这样不好吧?”田虎惊恐道:“如果那样,可就反目成仇了。”

“自己都要饿死了,还怕得罪他金人?”房学度趁热打铁道:“粮草是他们答应的,是完颜娄室毁约在先……”

“属下赞同房太尉之言。”

张雄替田虎管着钱粮,这段时间不停的克扣各军的粮食,已经让他压力奇大。虽然他也不想得罪金人,可是总不能自己人先造反,最后饿着肚子和金人打吧?

“大王,金人靠不住咱们就自己抢。”张雄说道:“已经火烧眉毛了,如果一句狠话都不敢说怎么行?”

田虎见两个心腹大臣都如此言语,知道这事已经拖不得了。

“田豹,速速去寻完颜娄室。”狠话说到嘴边,田虎还是怂了,小心嘱咐道:“你当晓以大义,与他好好协商……”

“臣弟领命!”

……

田豹再一次的到来,让完颜娄室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火大。

“我不是已经说过,等韩城传回消息,粮草尽皆给你们吗?”

田豹这一次可不会被两句话吓回去,躬身说道:“我军粮草告急,还请大将军从武功县调拨一二……”

完颜娄室见田豹表面恭敬,可是那眼神中却多了一股狠辣,心头也是一慌。这种时候他可是绝对不能和田虎起争执的,不然不用等柴进过来,自己就得在这京兆府和他打个头破血流。

“二大王莫要心急,咱们如今是一家人,怎么能眼看着晋王着急呢。”完颜娄室笑道:“我立刻让人通知葛离撒将军,让他从武功县送粮出来……”

田豹是个见软的就上,见硬的就躲的主。现在看完颜娄室居然变慷慨了,知道被房学度说中,他根本不敢和咱们翻脸,立刻来了精神。

“敢问大将军,可否透露个数字,到时候我也好方便让人接洽。”

完颜娄室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他本就是想先打发一点拖延点时间再说,没想到这田豹顺着杆子就上来了。

沉声道:“上次给了一千石,这次也给一千石吧……”

“这样怕不合适吧?”田豹冷冷的说道:“我家我大王说了,必须把结盟时答应的粮草尽数调拨,不然今天就把同州的我军步卒和民夫全部调走……”

只听啪的一声,完颜娄室拍案而起。他们金人就是受不得辽国胁迫才举起刀兵,而他这位老将更是从未受人白眼过,此时哪里能受得了他田豹如此言语。

一股杀气直冲田豹的脑门,差点让他这个欺软怕硬的二大王跌落在地。

“你……你们就是这般结盟的?你……难道要暗下黑手?”

完颜娄室见他那胆小模样,那股火气又被强压了下来。

“先给一千石,三天以后尽数调拨如何?”

已经被那股杀气吓得胆寒的田豹见有梯子下,立马笑道:“好好好,大将军的安排极好……”

完颜娄室用力的拍了拍田豹的肩膀,轻笑道:“替本将向晋王殿下问好……”

……

田豹离开完颜娄室的大帐时,已经是一身冷汗。可是等他出了同州,他那胆子又来由的大了起来,自己怎么说也是一人之下的二大王,岂能被他一个老贼如此羞辱?

一路飞奔回长安,嘴巴不停的就骂了一路。还没进城,就碰见太尉房学度。

“二大王,粮草可曾讨要到了?”

“要到了,已经派人送一千石去往军营,剩下的这两三天会会给送来长安……”

房学度大笑几声,搞得田豹一阵迷糊。

“太尉为何发笑?”

“还能为何?”房学度摇头道:“被他完颜娄室当作乞丐一般打发,咱们哪里还有一分争霸天下的气概?罢了,罢了……”

说完也不理他,自回万年县的营寨去了。

曾全等到了无人处,忍不住问道:“太尉,如今金人答应给粮草,您为何一点不急?”

“为何要急?”房学度笑道:“三天时间,他完颜娄室如何能探得龙门消息,到时候再让他田豹去讨一次不就行了。”

几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房学度还没去找田虎,枢密使钮文忠便匆匆跑进了自己营房。

“这他娘的真是气煞我也……”

房学度连忙请他坐了,客气询问道:“枢密相公,这是为何发怒?”

“还能为何,金人呗。”钮文忠气道:“我派了猊威将方琼领着几千步卒,还有许多民夫给他们金人运送粮草,可是这些天,方琼天天派人来说,那金人不仅对他们颐指气使,更是连饭都吃不饱……百姓也就算了,老子的人还得饿着肚子给他干活……”

“百姓是不是都快跑光了?”

“跑得差不多了。”钮文忠道:“后来没有办法,每天晚上派人看守,可是现在连士卒都没吃的,谁还能干下去?”

房学度说道:“大王已经有了严令,咱们得忍耐……”

“忍他娘……”

骂到一半,钮文忠连忙收住话头,他也是一时气急,骂田虎他还是不敢骂的。

“太尉……”

房学度笑道:“放心,我还能因为你这情急之言,向大王寻事不成?”

钮文忠拱拱手道了声谢。

“现在方琼打算怎么办?”

“他暂时被我压住,不会有何想法。只不过这不是个长久之计啊。”钮文忠说道:“我来寻太尉,就是想向你讨个办法。”

房学度云淡风轻的笑笑。

“我能有何办法?金人只顾着自己,而城内的三个大王每天花天酒地,根本不晓得士卒都快炸窝了……”房学度说道:“我不瞒你,前几天我就去找了大王,向他表明金人只是想利用咱们拖住柴进,他自己好从河中渡黄河。可是他不信……”

“如果金人逃了,咱们有潼关守卫倒是不怕他柴进。”钮文忠无奈道:“就是不知道完颜娄室会不会按照约定出兵河东,断其归路……”

房学度笑道:“现在已经不是灭不灭柴进的事,而是咱们自己能不能饿死的问题。柴进是一路稳扎稳打从郑州、洛阳过来的,又有京畿、应天府,山东作为保障,咱们有什么?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黄土,还有就要饿死的无数难民……听说现在那些逃进山里的土匪,都快饿死了,更别说咱们这么大一支兵马……”

钮文忠见他神态自若,有些好奇的问:“您是不是有何依仗,为何一点都不怕?”

“为何怕?”房学度小声说道:“我已经准备辞官了,既对得起大王,也对得起兄弟们……”

钮文忠闻言大惊道:“您可千万不能走啊,您若走了,大王身边谁还能说得上话?您知道我不善言辞,没说几句,就被田豹他们带沟里去了……”

“不走留下来饿死吗?”房学度叹气道:“我一个人或许还能活下去,如果还不改变,跟着大队人马走只有死路一条。”

钮文忠像是听到了什么,立刻问道:“如何变?您说,我立刻向大王进谏……”

“把方琼撤回来,然后夺了武功县……”

钮文忠大惊道:“这……那可就是把金人得罪死了。”

房学度一脸调笑道:“我为何要走?就是因为不管是大王也好,还是兄弟们也罢,都已经没有从前的血性了……以前咱们刚起事的时候,可曾怕过他任何人?现在粮草就在眼皮子底下,居然宁可饿肚子,都没人敢去拿?从上至下皆是无胆之人,我房学度还不如到秦岭里头去当野人去。”

这话其实是房学度的心里话,而听在钮文忠耳朵里,也是如遭棒喝。

是啊,咱们曾经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哪里去了?自从被童贯赶去西夏,不管是大王田虎,还是他钮文忠自己,都在慢慢变得逆来顺受,或者说安于享乐不敢冒险……柴进给了一条路,他们觉得跟着金人会轻省安逸些,哪怕邬梨和房学度已经说了金人靠不住,大部分的人也都愿意跟着金人走……

“太尉,您和我交一句底,您是不是降了山东?”

钮文忠忽然的聪慧,让房学度心中狂跳。他不清楚自己刚才的话到底哪里让他产生了怀疑,让他问出了这句话。

钮文忠是枢密使,田虎的大军大部分都是他在掌控,房学度一直不敢和他说,就是担心打乱了柴进的计划。但是现在,蒲津渡口已经在乔冽手里,而完颜娄室那一千多兵马,肯定也占不住龙门……

如果能说服钮文忠,大事便定了一半,若是说服不了,自己肯定死得不能再死……

“枢密相公此话何来?”

钮文忠见他神态自若,有些尴尬的笑笑。他刚才就是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顺嘴就说出来了,根本不是猜到了什么。现在被房学度一问,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是觉得太尉这段时间有些太过冷静。”

房学度疑惑道:“兄弟不妨说得直接些。”

“就是感觉这种时候,您应当急得每天去寻大王劝解,然后出主意才是。绝对不该每天老老实实待在营中,然后心灰意冷想辞官归隐……”

房学度仰天大笑几声,心里想着不愧是大家在一起厮混那么多年啊,哪怕钮文忠没有邬梨那般聪慧,也还是被他看出些苗头来了。

“赌就赌把大的……”

第401章 田虎被迫寻国舅 完颜南下绕群… 原本云淡风轻的房学度忽然收敛了神情,眼睛里闪出了一丝寒光。他不是个犹豫的人,反而是个下了决定就会去做的人。当年随着田虎起事是如此,投了柴进也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这个眼神让一起打拼十几年的钮文忠忽然心头狂跳,右手不自觉的往自己的腰间佩刀上摸去。

“我们相识十几年,虽然未曾交心,可也算生死与共。”房学度淡淡了看了眼他那摸上佩刀的手,继续说道:“你猜的没错,我已经降了山东……”

话音一落,帐中死一般的寂静。而钮文忠那只握刀的手,也已经满是冷汗。

“当年咱们的左右丞相不愿去西夏,而我去了。是因为我相信大王是迫不得已,会在某一天重整旗鼓。可他却又一次的投了金人。”房学度说道:“不要和我说什么也是被逼无奈,我已经信过一次,不会再信了。如果咱们能同大周一起杀了完颜娄室,然后再去西夏抢地盘,天下百姓谁都会高看咱们一眼……可是现在,那些跟随一路的百姓,你如果没拿刀逼着,谁还会跟着你?”

“咱们……咱们不能无义啊……”愣了半天的钮文忠,懊恼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可是房学度却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诚恳的说道:“兄弟小义,与民族大义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咱们可以错,但是不能一错再错……”

见钮文忠紧皱的眉头,微微有些舒展,房学度趁热打铁道:“现在我也不瞒你了,因为哪怕你杀了我去告知完颜娄室也已经来不及……”

话没说完,钮文忠惊恐道:“柴进已经来了?”

“不仅来了,而且潼关还有蒲津、龙门皆在他手中矣。”房学度苦笑道:“邬梨已死,而被锁住东去归路的完颜娄室,也必将死在关中……你不要想着可以冲破潼关,金人大多都是骑兵,到时候死的都是咱们的人。而到了最后两军绝对会因此而内讧,所谓的结盟也将在瞬间土崩瓦解。”

忽然诚恳的看着钮文忠的眼睛道:“现在还没开战,你还有得选……为兄弟们留条活路吧!”

钮文忠看着房学度的眼睛,胸口不停的喘着粗气,很多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疯狂的闪过。有关于从前的一切,也有关于未来领着大军不停厮杀,看着手下兄弟为金人开路而不甘身死……

终于,那只握紧佩刀的手,缓缓松开。

“如何活?”

房学度听到他嗓子里颤抖的说出三个字,心里大喜之余,也对此人多了一种同病相怜的亲切。

“兄弟,我知道你苦。可我也苦啊!”房学度忽然哭泣道:“谁都不愿意做背信弃义之人,可是他们投了金人,我不能让我的祖祖辈辈都被人唾骂,永永远远抬不起头来……”

两个跟随田虎十几年的汉子,忽然之间找到了同样的感情触发点,抱在一起轻声抽泣起来。这种感情别人不懂,甚至连曾经的丞相卞祥和乔冽都不懂。唯一懂的,只有他们自己。

房学度收起眼泪,然后对钮文忠说道:“我会让人立刻去潼关送信,相公只需等我消息,相信有了您的相助,这京兆府的天很快就会变了……”

钮文忠点头道:“好,一切依太尉安排。”

“不知相公手底下,有多少人愿意陪着您起事?到时候也好早做安排。”

钮文忠稍微寻思一会道:“方琼,于玉麟、褚亨皆是我心腹,定是没问题。至于其他人我没有十足把握……”

房学度大喜道:“有这三位将军领头,其余人马哪怕不会全跟着,想来也不会少。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寻那时迁。”

“时迁?鼓上蚤时迁?”

房学度点头道:“他们已经混在难民中很久了,许多百姓都是他们鼓动走的。曾经给我留下了接头的方法,花个半天应当能寻到。”

钮文忠闻言苦笑道:“人家早就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而咱们却还在为几车粮草扯皮……”

……

俗话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阵之上稍微一个小小的变化,就可以改变很多很多东西。

当潼关之内的柴进收到马灵送来的书信,所有人都是大喜过望。他们开心的不光是钮文忠领着大军投诚,而且自己也不需要花费那么久的时间来和完颜耗下去。

为了把完颜娄室堵死在关中,柴进已经令山东各地不停的运送粮草,这样的损耗不是他们想看到,或者说能承受得起的。若是没有钮文忠的出现,有可能这仗得打很久,那样带来的后果,就是自己可能需要花费一两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圣上,这真是天降大喜啊。”李助笑道:“这样一来,咱们完全可以变被动为主动,把完颜娄室困死在同州……”

两个军师很快的给柴进提出了改变之法,而神驹子马灵,更是拿上柴进的书信就往长安而去。

……

“大王,方琼受不得金人欺辱,领着大军抢了些粮草,躲在同州冯翊县不出了……”

钮文忠跪在田虎身前,请罪道:“末将治军不严,还请大王责罚。”

没等田虎开口,旁边的房学度便厉声道:“这如何能怪枢密大人,金人不给粮草已经惹得军心动乱,而方琼只怕也早有了反心。当务之急是如何消除金人怒火……”

田虎虽然生气,可现在他可不敢处置钮文忠,对他安慰几句后,便开口问田豹道:“完颜娄室如何说的?”

“他让咱们速速派大军攻下冯翊县……”

房学度见田虎眼神看来,立马说道:“此地对于金人来说极为重要,乃是他们与西边富平连接的要道,若是没有此地,粮草也运不到朝邑,看来是真急了……”

“太尉觉得该怎么办?”田虎问道:“此事毕竟是咱们引起,还是当早些处置为好。”

房学度点头道:“大王勿忧,方琼只有五千多人,请二大王同褚亨将军领两万大军过去平定即可……”

“好好好。”田虎连忙看向钮文忠道:“速速派人通知褚亨,让他去同州平定叛乱。”

……

这个冯翊县不大,但是地理位置有些让已经到了朝邑的完颜娄室很难受,朝邑在东边,如果不把这里抢回来,他的粮草就得绕很大很大一个圈先过洛水,然后再去爬山。要知道运送粮草最怕的就是翻山越岭,速度极慢不说,也容易被躲在山里的流民土匪在山道上拦截。

金人都是骑兵,他们在这山里根本发挥不出自己的优势,如果此地不夺回来,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没有粮草供应的情况下去强渡黄河……可是这样无异于送死,完颜娄室绝对不会去做的。

当然,还有一条路,这条路就是柴进希望他走的路。

田豹领着褚亨和几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到冯翊县外,只见上面的方琼根本一点都不在意的吼道:“来来来,过来抢老爷的城池……”

田豹看不得他那嚣张模样,直接下令道:“看他这小小县城如何挡得住咱们大军,给我攻城……”

可是话音落下,旁边的褚亨根本动都没动。

“褚亨,还在磨蹭什么?”

本就一脸横肉的彪威将褚亨,忽然看死人一般的看了眼田豹。

“给我砍了。”

还没等田豹明白过来,褚亨的两员偏将秦升和莫真一左一右举起大刀,直往田豹头上砍去。

一声惊恐的吼声从这位二大王口中绝望的喊出后,那颗嚣张跋扈的头颅便掉在了地上。

那几十个田豹的亲军原本想跑,可是这人群之中能跑到哪里去?待反应过来,全都跳下马磕头求绕。

褚亨挥挥手,嘴里又是两个字。

“杀了!”

一众田豹的亲军惊恐的抬起头,可四周的大刀长枪,已经到了近前,有的连娘都没骂出来,便已经倒在了地上。

城墙上的方琼看着慢慢向自己走过来的褚亨,笑道:“田豹这厮终于死了!”

……

金人在白水河畔的哨探很快便把消息送进了蒲州城,里面的金人将领惊得心神大乱。原本只有几千人的城池,现在变成了几万人,那么一县之隔的完颜娄室就将和自己彻底断了联系。

一面派人去向武功县的葛离撒报信,一面去京兆府给田虎施压。

而等那使臣去到长安的时候,却发现了原本在城外密密麻麻的营帐,此时已经空空荡荡,他忽然明白一件事情……田虎的手下全部造反了。

“大王,咱们怎么办啊?”田彪一脸死灰的对着田虎说道:“房学度和钮文忠这两个叛贼私自领着大军连夜离了长安,现在已经去攻打武功县了……”

田虎现在没心思搭理田彪的哭喊,他也不在意武功县内金人的死活,他也只想哭。

当今天一早张雄来向他报告,长安城外驻扎的大军大半夜全都消失之后,田虎便知道这两个跟随多年的兄弟,已经离自己而去了。

若非城门一直不曾开启,只怕现在长安城和自己的头颅,都已经被他们拿在手里了。

“大王,咱们现在没时间管别人了。”张雄说道:“城内还有三万亲军,咱们护着您一起去潼关,那里有国舅在那,应当是稳妥的。”

田虎一想起邬梨,心里忽然出现了一丝曙光。房学度和钮文忠会背叛自己,可是邬梨绝对不会。

“速速整军,咱们去潼关各军一处。”田虎下令道:“哪怕在河东碰见柴进,也定能拼出一条活路来。”

“可是二哥怎么办?咱们不通知他了么?”

田虎心痛道:“那个褚亨是钮文忠的心腹,只怕现在你二哥已经不在了。”

田彪闻言又是大哭起来,可等他哭了一阵,忽然又问道:“咱们现在有长安城在,为何不让国舅回军,已经护卫城池?”

“三大王,城中已经没有粮草了。”张雄急切道:“房学度肯定就是打算先夺武功县,然后抢了粮草再回师长安。如果到时候被他们围住去路,咱们想走都来不及了……”

田虎觉得张雄所言甚是在理,来不及心痛和气愤,连连让田彪和田实去整军出城。

……

张雄的猜测是对的,房学度和钮文忠等褚亨领军离了蒲州,便开始偷偷出了万年县。由于是半夜行军,而驻军和城池都离得很远,故而田虎根本没有任何发现。何况就算发现了,田虎他也不敢出城来拦截,田彪和田实手底下的那支人马,在钮文忠和房学度眼里,都不过是些酒囊饭袋罢了。

如果不是长安城太过高大,他们真打算把它先打下来再去武功县。

大军到了兴平县,早有驻军大将安士荣把他们迎进了城。

“金人现在还有多少人马在城中?”

早就受了房学度嘱托,密切关注完颜葛离撒的安士荣连忙回道:“金人一直是运走一批粮草,然后慢慢走一批人,现在应当还有上万骑。”

“这群金贼也一直在防着咱们打他武功县的主意呢。”钮文忠开口询问道:“现在怎么办?虽然常说金人不善于守城,可是有上万人在城里,咱们若是强攻怕也不容易。”

“兄弟莫急。”房学度笑道:“只要等同州的消息传回来,金人肯定会拼了命去救援完颜娄室的,人马方便走,可是这粮草绝对带不走。”

“会不会被他们一把火烧了?”安士荣问道。

“不会。”房学度摇头道:“现在整个京兆府粮食直比黄金,葛离撒绝对舍不得烧,咱们耐心等着。”

……

正如房学度所料,等蒲州的信使跑进武功县,里面的金人全都慌了。完颜娄室是他们图腾一般的人物,现在被堵在那小小的朝邑县,而且连粮草也供应不上以后,所有人一致认为必须去救。

最后葛离撒派了两千人马驻守武功,自己亲领大军一面长安寻田虎兴师问罪,一面去同州救援完颜娄室。

一个将领的自大注定他们落入下风,可是所有领军将领全部自大的时候,他们只能死路一条。如果此时葛离撒能够多派一些探马去打听兴平县内的情况,他肯定能明白田虎的人出了很大的问题。

但是他没有,作为完颜娄室手下的心腹大将,驰骋疆场多年的葛离撒也在这些年的不停胜利中,失去了他们对敌人的重视。

等他领着人马过了沣水河畔,房学度和钮文忠领着大军直取武功县,可是只有两千人马的城池如何能守得住宽阔的城墙?仅仅一个时辰以后,钮文忠便把那城里的数万石粮草牢牢占据。

“兄弟们今天放开了吃。”房学度笑道:“可算是能好好吃一顿饱饭了。”

钮文忠和一群将领笑闹一阵,开口问道:“咱们现在不去长安了吗?”

“先等等。”

事情已经完成大半的房学度不想在路上碰见赶回来的金兵,如果在野外碰见,哪怕葛离撒只有几千骑兵,自己这几万人也完全敌不过。

“大周皇帝给咱们的信中早有安排,如果长安城没有把握取,就让咱们出奇兵往北取萧关……”房学度说道:“我觉得萧关虽险,可那是对于北边来说的。咱们现在却是从关内打向关外,应当能很快取下此关……”

安士荣请命道:“听说现在是赵哲那个大贪官在那守着凤翔府,末将愿去取他狗命来……”

“好,将军歇息一夜,明日领军北上。”

……

自古以来关中平原易守难攻,就是因为有群山环绕,险关当道。其中最险的莫过于函谷关和南面进入汉中的蜀道。

而另外两处是西北方的萧关,和南面的娆关,而娆关位于秦岭之中,哪怕攻下来,那还需要在秦岭之中爬行数百里,才能逃出去。

所以这不是完颜娄室的路,金人本就是走到哪里抢到哪里的战术风格,更别说什么押运辎重的步卒和民夫。而现在两个可以过河的渡口也被乔冽、卞祥等人占住,那么留给完颜娄室的路就真的不多了。

在等不来田虎大军攻破冯翊县的消息后,敏锐的战争危机感让完颜娄室果断选择了南下,然后沿着朝邑县往回走,进入华州。

可是这条路哪里是那么好走的,虽然没有秦岭那么绵延千里,可是也够他们金人受的了。

而现在与完颜娄室隔着一座巨大山脉的田虎,已经领着人马过了华阴县,到了潼关。

可是迎接他们的没有国舅邬梨,没有美酒和香喷喷的饭菜,只有那被柴进修建得极为坚固的寨墙。

“完了,完了,国舅他们投了柴进。”田彪的话惹来田虎狠狠的一马鞭。

“休得胡言,国舅绝对不会背叛本王。”田虎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睡着过了,原本想着出了潼关自己便可逃出升天,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回师,退回长安去。”

张雄闻言连忙劝解道:“大王,已经没有办法了,粮草断绝,士卒疲惫。唯一的活路只有咱们冲过童贯,进入京西北路,方有一线生机。”

“这如何冲得出去啊。”田虎看着前面那厚重的营寨上严阵以待的士卒,忽然悲从中来。

“如果现在不试试,咱们还没有回到长安,士卒便都会因为无粮食充饥而引起哗变。”张雄再次劝道:“现在只能拼一把了。”

绝望的田虎看着前头的营寨,那股求生的意志,逼着他做出了选择。

“田实,进军。”

一声令下,中军响起巨大的战鼓之声,田虎的侄儿田实,这个只会拖后腿,一直没干过多少正经事的人物,领着亲军冲向了潼关前的营寨……

第402章 晋王全伙军心乱 完颜绕道进华… 田虎还有数万亲军,可是却没有了哪怕一个良将。现在他所能依靠的就是兄弟田彪,还有侄儿田实。可这二人自己都是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主,带出来的兵又能有个什么好。

正东面依靠潼关关隘建造的营寨有花和尚鲁智深领着人马死守,一南一北有霹雳火秦明和玉麒麟卢俊义靠着山势建造的营寨,三者如一个大口袋一般,把田实的兵马围在中间,仅仅几轮箭矢落下,田虎的士卒便损伤惨重的往西逃出箭矢范围。哪怕也有军法司的士卒在后压阵,可也拦不住那么多士卒奔跑的决心。

这种情况把田虎最后一点勇气都打没了,急切的问张雄道:“爱卿,现在如何是好?”

张雄长叹道:“这潼关现在被他们严加守护,已如咱们必过的街亭,但是却没有马谡。咱们只能靠人命堆一条活路出来了。现在暂且歇息一阵,命士卒去华阴县准备云梯等物,再攻……”

田彪、田实等人听说暂且能歇息一下,心里好像放下一个包袱,连声传令士卒暂时后退。他们似乎都忘了这关迟早还得来,而且等来的时候,自己可能又已经开始饿肚子了。

这次他们是过来投靠邬梨和云中武的,基本上都是轻装前进,并没有带什么器械,而附近唯一能让他们找到依靠的地方,就是几十里外的华阴县。

等他们小心翼翼的撤军,却发现柴进根本没有一点想追击的心思,你走就让你走,那营寨根本连开都没开过。

“这柴进也是个无用之人,咱们后撤之时如果派骑兵尾随追杀,定能有所斩获……”

张雄没等田实说完马群自以为是的话,便出声打断道:“在他们眼里,咱们已经成了一群穷寇,柴进又何必派自己的人马出来追击,他们只需守住这条必经之路,以逸待劳便好,又何必冒那个险……”

田实本就是想奚落下柴进,顺便给自己打打气,可是被张雄几句话又给顶了回来,心里有气也不知道怎么发,自拍马跑到前头去了。

华阴县在西去的路上,过了关西镇便是。几万大军乌泱泱的杀进城中,让这几乎已经已如死城一般的华阴县,似乎又恢复了一些人气。

可是这种感觉是极为短暂的,他们除了在里面可以肆无忌惮的闯入任何人的家中,可是却根本得不到什么东西。该抢的早被他们夺走,里面仅剩的就是些房屋,还有一些没有没有离去的老弱病残。

田虎也没有一点心思让大家放松,命人把房子的木料拆下制作云梯等物,他知道自己的粮草已经不多,必须得找柴进拼命去。

而此时金人的完颜葛离撒也已经得到了武功县被房学度夺走的消息,暴跳如雷之后领着大军又杀到了城下,可是他那几千骑兵,如何能攻破有几万大军的城池。但是在他大骂一阵以后,城墙上房学度的一句话,让他的怒火寻到了可以发泄的地方。

他说:金人背信弃义不愿按要求拨付粮草,让自家晋王勃然大怒。而他们也已经和大周结盟……

这样一来,让葛离撒把所有怨气都冲向了田虎。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连在长安的田虎都被房学度瞒得好苦,更别说还被兴平县隔开的葛离撒了。

所以等他听说田虎领军出了长安直奔潼关后,更让他觉得这是要去和西进的柴进汇合。虽然他现在担心完颜娄室的安危,可是葛离撒知道自己这几千骑兵,根本攻不破堵在同州路上的城池,故而他要抢在柴进来之前去夺下潼关,给自己留一条去路。

几千的金国骑兵来去如风,他们只花了田虎的一半的时间就出了京兆府,进了华州。等他们在此地歇息了一夜过后,就听探马来报,田虎刚刚出了华阴县,正领着大军赶往潼关。

这个消息让葛离撒有点疑惑,他觉得田虎走得有些慢了,但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领着大军直往东走,追杀田虎。他完全不知道田虎是被柴进从潼关赶了回来……

当田虎的前军再一次出现在柴进面前的时候,他的后军已经被金人追上。一边是以为报仇而来的金人铁骑,一边是顾头不顾尾的田虎士卒。霎时间,关西镇和潼关之间的空地上厮杀震天,尸横遍野……

金人最擅长的就是长途奔袭和野战,在田虎根本没有一点防备,甚至连军阵都没来的及列好的情况下,他手下殿帅之一徐岳、将领胡昌、唐英所统领的后军被金人杀得全军覆没……等田虎反应过来领着中军骑兵赶来救援时,他那上万士卒已经没有几个活口了。

田虎恨啊,他真想领着所有人马和这几千金人拼个你死我活,可是最后的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他清楚这是闹了误会了,连忙让张雄过去说明详情……

起初葛离撒根本不相信,直到能言善辩的张雄命人把所有攻城云梯等东西从前军搬回来,金人才彻底信了。因为逃命也好,还是去和柴进汇合也罢,肯定是不需要带着这些累赘行军的。

“告诉你家晋王,这就是他御下不严的后果。”

一向高高在上的金人,虽然知道自己错了,也不会向田虎去道歉。而已经山穷水尽的田虎在没了当初血性,只想着活命的心思后,他也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

可是自己损失惨重,又耽误了大半天时间,只好再一次暂且退军,等完颜娄室有了消息以后再做定夺。不过这次连华阴县都被金人占了,他们只能在小小的关西镇暂做落脚之地……

但是仅仅过去一夜,到了第二天中午时,两个互相利用的盟友再一次出现了矛盾……

“大王,金人简直欺人太甚。”张雄气匆匆的跑进田虎的中军大帐,向他禀报道:“他们不仅不归还咱们在华阴县里的粮草,连王妃等家小都不愿送出来……”

“什么?这群狗贼居然如此无理。”田虎一把将案上的一壶令箭丢在地上,厉声吼道:“简直是欺人太甚,本王要和他们拼了……”

这怪不得田虎发怒,他们是去攻打潼关的,能不能打下来还是个未知数,自己的妻儿老小,还有一些将领的家人自然得安置在后方稳妥之地。可是现在不光粮草被占,连老婆孩子都不给,是个人都忍不住。

“大王息怒啊。”田彪连声劝道:“他们就是想以此来要挟咱们,如果您领着大军过去,大家直接翻脸他们便死定了……”

田虎闻言忽得一惊,但是那口气却还一直压在胸口出不得。她是个好色之人,一路抢来的很多女子充做后宫,如今全都在华阴县里。马群金人是何德行,他又岂能不知。

旁边的田彪是他的亲兄弟,见他神色知道受不了这个侮辱,连忙劝道:“家人他们绝对不敢怎么样,就是些女人而已,咱们就当送给他了……大王切莫因小失大啊……”

不知道是田彪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田虎自己想明白了,张雄只觉得他的脸色慢慢缓和,最后又恢复如常。

这样的变化让张雄觉得田虎很陌生,甚至和自己认识的那个晋王完全变了一个人。他能替田虎管着一应粮草金银,那是心腹中的心腹,或许也是最懂他的人。

但是如今,张雄已经不认识田虎了。曾经虽然暴虐,但是极为勇武的晋王,变成了一个卑躬屈膝,毫无勇气的软蛋……因为里面不光有你们的家小,还有很多将领的妻儿啊!金人可能会顾及你田虎不动你的家人,可是别人的呢?

“这消息切莫泄露出去,免得动摇军心。”田虎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嘱咐张雄道:“就说金人已经答应明天把家属都送出来……”

张雄并无家小,他倒是没有顾虑。可还是询问道:“明天兄弟们再次问起怎么办?”

“明天再往后拖嘛,咱们多去跑几趟又何妨。”田彪又在旁边开口道:“说不定明天金人就放出来了……”

张雄听懂了这个明天就放出来的意思,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寒,在他的心里或许什么人都是可以放弃的吧。

田虎见他看来,犹豫一阵后,还是低头道:“暂且就这么办吧,完颜娄室这两天应当就能绕出华州了。葛离撒是个莽夫,根本听不得劝,但是娄室还是好说话一些……”

张雄闻言心头长叹一声,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微微躬身后告辞而去。

……

田虎所料不错,完颜娄室在他们退回华阴的三天之后,便出现在了华州的赤水镇,但是他这两万铁骑却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虽然这绕道不是去翻越华山、或者去攀爬秦岭,可是这一路过来也根本没有什么坦途给他们骑兵驰骋。特别是那仅有的粮草还得防着方琼和褚亨偷偷派人出来劫掠,更是影响了行军速度。

走得越慢,对于他们来说粮草消耗就越大,等完颜娄室出现在赤水镇,他们所有的粮草都已经用完,或者被褚亨抢走,很多金人甚至开始杀民夫充饥……

完颜娄室的出现并没有给田虎带来任何好处,反而加剧了他的死亡。

就在张雄奉了田虎之命,又去向完颜娄室讨要所有人家小的第二天,这个金国大将很是慷慨的把所有家属全都放了出来。可是,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一些将领,在见到自己妻子的惨状,或者听得被金人侮辱,尽数自尽而死的消息后,很多人最后的那点忠义之心,也全都消失殆尽。

就在这夜,关西镇的北方忽然一阵火起,不久之后,四面八方的火光更是照得夜空透亮。田虎手下大将武能、鱼得源、樊玉明、吕振、吉文柄等十几个大小将领在没有任何私下勾结的情况下,在一夜之间不约而同的揭竿而起……

转瞬之间,宁静的夜空里喊杀冲天,吓得慌了神智的田虎,在田彪和张雄领着数千亲卫骑兵杀出重围,直奔华阴后,所有的人满怀愤怒的把田实、还有田虎的所有家小尽数砍杀,然后一点不带停歇的攻向华阴县。

金人虽然已经立国,他们也在慢慢学习汉家文化,可是这短短时间内,他们很难明白女人受辱,便是男儿逆鳞的道理。在他们心里,或许觉得女人不过是繁衍后代的工具……

可等这滔天的怒火激起田虎手下将领抛弃一切之后,完颜娄室忽然发现这群在自己眼里毫无威胁的兵马,居然是如此可怕。

他们借着夜色打着火把攻打华阴县,本就不高的城墙和没有多少守城经验的金人居然只坚持了一个时辰,便被樊玉明登上了北面的城墙……

这让原本稳坐钓鱼台,根本一点不在意的完颜娄室的慌了,他的兵马都是骑兵,如果是平时他会安置在城外开阔之地的。但是现在正值天寒,他又没把田虎放在心上。故而尽数安置在了城里。可是,在这城池之中骑兵又如何能发挥出优势来?

双方在城内血战一阵后,急忙下令抛弃一切从西门逃出了华阴县。而他本来还有的三万骑兵,最后居然损失了五千多人……

完颜娄室终于明白什么叫阴沟里翻船,这几千骑兵可是一直追随他南征北战所向披靡的劲旅,不想却在被他们一路追杀的田虎手下,几乎损失了两成。

而这动乱给他带来的严重后果还不仅仅是如此。因为田虎兵马损失殆尽,金人便没有了替自己开路,去冲击柴进营寨的步卒。

……

两股匆匆离开华阴县的人马在华州州城附近聚在了一起,尽管完颜娄室恨不得生吃了田虎,可表面上倒是没有对只剩下几千残兵败将的他,表现出一点厌恶神色。

现在大家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有个田虎在前头顶着,完颜娄室还是要稍微轻松一些。

“晋王莫要灰心。”完颜娄室安慰道:“只要打退了柴进,到时候整个河东、关中皆是你的,何愁没有兵马可用……”

现在的田虎也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可是那最后的求生欲望,逼着他跟随金人鞍前马后。

“一切仰仗大将军。”田虎客气的询问道:“华阴县内还有一些粮草乃是咱们大军必须之物,还请大将军早日夺回。”

完颜娄室摇头道:“华阴县要取,但还不是最急的。武功县内的粮草足够咱们坚持到开春,必须把他先夺回来……”

“可是那城中有叛贼房学度、钮文忠等数万兵马,强取怕是很难啊。”田虎询问道:“而这潼关由关内而去并没有那般险要,可能还容易攻打一些。”

田虎这话并没有说错,潼关虽险但那是对于关外之敌来说的。如今他们却是由西向东,潼关的作用便会大打折扣。

可完颜娄室还是摇头道:“以前本将军一直小看了这伙山东贼寇,才导致如今这被动局面。还是先取武功,修养兵马再寻机会破地。”

田虎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就是他知道潼关可能比重兵驻扎的武功县要好打,但是得看守城的人是谁。在柴进的兵马和你田虎的兵马中,他还是选择先捏一个软柿子。

“那武功县都是晋王的旧部,是否有可能去说服他们重新投效?”完颜娄室问道:“哪怕只要能说动一人,对咱们都是有莫大帮助的。”

田虎和张雄为难的对视一眼,他们都清楚房学度和钮文忠的为人,要不就不会反,可既然已经反了,想要再劝服他们简直比登天还难。

对田虎一直忠心耿耿的张雄见所有人都不说话,忽然躬身道:“末将有一计,或许可以试试……”

完颜娄室问道:“你且说来听听?”

“想去说服他们很难,但是如果派人去诈降,倒是还有几分希望……”

完颜娄室眼神一亮,上下打量了这个其貌不扬的张雄后,赞赏道:“好,张相公好计谋,不知何人可去做此内应?”

张雄淡淡说道:“现在除了我,已经没人合适了。”

张雄的话说得很冷静,可是田虎和完颜娄室都听出了他话音中,已经有了以死明志的感觉。这种事情若是不成,基本上没有活命的可能?

田虎也觉得此计可行,关心道:“兄弟一定要小心啊……”

可没等他说完,张雄便再次躬身道:“钮文忠好对付,但是房学度乃是极精细之人,还需要一样东西才能骗过他……”

田虎连忙问道:“何物?”

“三大王田彪……”

第403章 小旋风被逼进军 张殿帅偷袭长… 张雄的话说得不卑不亢,可是听在田虎的心里直如受到雷击。他们一家现在只剩下田彪这一个亲人,又如何舍得?

但是完颜娄室,反而更加对这张雄越发喜爱了。心中不禁感叹道:田虎如果是个明主,或许靠着他手底下的这群人,绝对不会走到今天!

“晋王,张殿帅的计谋乃是咱们能否破开武功县活命的机会,您该做决定了。”

完颜娄室的话再一次对着田虎的心窝里捅了一刀,他茫然的看向张雄,可他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张雄忠于田虎,但是田彪对于他来说,反而是一个阻碍自己主人的障碍。何况现在能否取得房学度的信任,田彪必须死!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一个内心纠结痛苦的田虎,一个眼神冷冷看着他的完颜娄室。

“一定要这样吗?”田虎问出了他最后的疑虑。

“只能这样。”张雄叹气道:“不然骗不了房学度。”

张雄说完,整个大帐内又是沉默。

完颜娄室也不急,一直在冷眼旁观的等着他做决定。

可能过了半刻钟,全身颤抖的田虎终于从口中说出了那句话。

“一切听完颜将军做主!”

此话一出,完颜娄室大声叫好。而身旁的张雄的身子却微微的抖了一下。

在这个忠心耿耿的殿帅心里,刚才是矛盾的。他希望田虎同意,因为只有这样大家才能多一条活路。但是他也害怕田虎同意,因为点头之后,自己曾经那位为了任何一个结拜兄弟,都可以单枪匹马杀进州府的义气晋王,已经完完全全消失了……

……

张雄没有到武功县便见到了房学度。

就在田虎和葛离撒领着大军出了万年县以后,房学度便领着自己的一万亲军押着一些粮草跑进了长安。作为除乔冽以外的田虎手下的第二谋士,房学度猜到如果他们受挫,肯定会冲着武功县来。而高大的长安城就成了田虎和完颜娄室不好打,但是又不能不打的所在。

因为去武功必须经过长安,而一座小县城里驻扎数万兵马反而有些无用武之地,他还不如先把长安占了,依托坚固高大的城墙,让田虎耗尽很多的力气。如果不是搬运粮草实在太过浪费时间,钮文忠的大军也会跑进长安。

“相公,这张雄可是田虎最最亲密之人,他如何会降?”将领薛佩有些不解的道:“咱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房学度点点头,他和张雄都是跟着田虎十几年的老人,关系自然不错的。对着下头的张雄喊道:“华州发生了何事,让兄弟也反了田虎?”

“不光我反了,鱼得泉等十几位兄弟尽数反了……”张雄高声道:“金人占据华阴,欺凌兄弟们的妻小,惹得军心尽散……”

这些都是真的,房学度虽然没有清楚太多,但是也让曾全领着探马去打听过,知道华阴县里出现了大的变故。

“可是田虎已经一条路走到黑,他没有一点记恨金人,反而大骂兄弟们不义。”张雄说道:“我一时气愤骂了几句金人,反而惹来田虎和田彪的辱骂……后来一时冲动我便趁着天黑逃了出来……”

说完向着人群里大吼一声:“给我带上来。”

只见后面的士卒押着一个五花大绑,塞住嘴巴的大汉子,走到了前头。

“田彪……”

“真的是田彪啊。”曾全惊喜道:“这狗东西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旁边的一众将领士卒多有受过田豹田彪窝囊气的,现在看他如此落魄,反而没一个人可怜,个个高兴不已。

“看来张雄哥哥真是反了……”薛佩的称呼变化代表了他心里的改观。他们以前都是在河东绿林落草的结拜兄弟,而张雄作为田虎的左膀右臂一般的人物,自然受他们这些头领的爱戴与尊敬。

房学度微微点头后,对张雄拱手道:“兄弟能来,房某高兴不已,只不过还需你取他田彪人头,我才能开门让你进来……”

下面的张雄知道他们已经信了,而自己为何堵住田彪的嘴巴,就是担心这贪生怕死之人会坏了自己的事。现在房学度的话音刚落,张雄提起手中大刀,在田彪惊恐的眼神中,一刀劈下血花四溅……

“好……”

城楼上发出震天的叫好声,他们在欢呼田彪的死,也在迎接一群兄弟的到来。

房学度也是挥手喊道:“放吊桥,迎接兄弟们进城……”

看着前面缓缓落下的吊桥,张雄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中兵刃,可就在他领着人马不急不慢的往前走的时候,城楼上的房学度忽然大吼一声:“吊桥慢放……”

此话一出,张雄心里不禁狂跳,可是他不敢往前冲,因为这吊桥还只放下了一大半,自己根本冲不上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纰漏,让房学度给抓住了。连忙抬头故作疑惑的问道:“这又是为何?”

“我这长安城粮草太少,兄弟还是去兴平县驻扎吧。”房学度说道:“那里有安士荣留下的一些粮草,足够兄弟这一千多人活很长时间了。”

张雄这才知道房学度根本就没有发现端倪,而是另有安排。懊恼过后,还是大笑道:“为何不能先让咱们进去歇歇马再去?”

“不是不信兄弟。而是如今天色已暗,也不知道金人动向。”房学度说道:“这吊桥放下容易,可要再起来却费时费力的。别让金人钻了空子……”

张雄闻言心里只能长叹一声,更是感慨房学度真是个没有九成把握,都不愿意去冒险之人啊……

“兄弟快些去吧,免得被金人追来反被害了性命。”

张雄知道再说就要让他起疑心了,这样也好,说不定可以去骗钮文忠。偷偷让人趁着夜色往数里之外的金人报信,自己领着人马往兴平县去。

看着下面的张雄渐渐走了,房学度便也准备回城内歇着,可等他刚刚走了没几步,只听一个士卒在后面调笑道:“那田彪的人头是不是被野狗给叼走了?”

房学度忽的收住脚步,又走回城楼往下细看。可是他年纪也不小了,这天色也黑了下来根本看不清。不禁询问道:“曾全、薛佩,你们能看见那田彪的尸身和首级没?”

旁边的将领个个仔细看了一会,曾全说道:“尸体在那,但是那头颅好像不见了……”

房学度忽得心跳加速,连声下令道:“把曾全给我吊下城楼,去看仔细了……”

一群将领见他神色焦急,连忙把曾全用篮子吊下去,等了一会,只听下头大喊道:“相公,首级没了!”

房学度闻言大骂道:“好你个张雄,老爷差点被你给骗了。”

“相公出了何事?”薛佩有些不解的问道。

“田彪人都死了,首级还用何用?难道真是野狗叼走的?”房学度气道:“他是要拿着首级去骗开武功县城……”

“那怎么办?”薛佩说道:“金人肯定就在不远的地方,咱们现在如果出城去追杀于他,长安城怕是凶多吉少……”

“曾全,速速去找那神驹子马灵!”

……

曾全听得房学度的招呼,连忙转身直往南边秦渡镇跑。因为当时柴进不知道长安城能这么快就夺回来,担心百姓和流民受到金人和田虎的胁迫,不仅死伤无数,还得替他们帮忙,故而让他们把人都引去牛首山。但是现在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

当然,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不然哪里需要去废这个功夫。

等曾全一路跑到秦渡镇,让他庆幸的是,时迁和马灵已经听说了长安城已经在房学度手中,又开始引导百姓往北走。倒是让他省去好多体力。

等他寻到人把事情说完,已经是半夜三更了。

“马呢?”时迁问道:“你就跑过来的?”

“天色太黑,不知道金人是不是已经躲在附近,相公根本不敢开城门。”曾全道:“我一着急,就直接跑过来了。”

马灵见时迁看向他,也不再耽搁,忽然身形一闪,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奔而去。

“这位道长居然有此神行之法?”曾全惊骇道:“难怪有神驹子之名,真是犹如飞马一般……”

时迁笑道:“莫夸他,就是比人跑得快点罢了,没啥稀奇的。”

人家兄弟之间可以互相耍笑,但是曾全却不能顺着话头就这么说,由衷的夸赞几句后,开口问道:“如今金人肯定又回了京兆府,流民和百姓怕是暂时还得留在此地为好。”

时迁点头道:“那是当然,只不过这来来回回的,可把咱们累死了。”

旁边一个哨探营士卒也说道:“幸亏那吴玠挺大方,给咱们从关上丢下很多粮食和器具,也让大伙至少还能有口稀的喝,不然真不晓得要饿死多少人……”

曾全见说,连忙说道:“想来关中的变化,圣上应当已经听到了消息,要不了多久就该过来了……”

……

华阴县的变化不仅让田虎损伤殆尽,也在无形之中打乱了柴进的部署。谁也没料到几万大军的田虎,在一夜之间几乎变成了光杆司令。

等华阴县内无路可去的樊玉明等将领派人去潼关投诚以后,李助和吴用就知道这一时半会完颜娄室和田虎肯定是不会到自己这来了。

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粮草支撑他们和自己耗下去,完颜娄室必须先夺回武功县,才能再打回来。

“圣上,咱们现在可以不管武功,那里有钮文忠的两万多人马,一时半会肯定守得住。”吴用建议道:“等他完颜娄室和田虎损兵折将之时,咱们再出兵当事半功倍……”

吴用的话虽然有些不够义气,可是柴进却找不到别的错处。因为战场之上必须让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但是有一点他还没考虑进去。

若是自己的人,哪怕只有一支兵马上万人守城,柴进也是放心的。可是从云中武和邬梨手下的人来看,他是真的没有信心钮文忠能守得住武功县。

万一那些粮草被完颜娄室夺了回去,自己又得重新下令从山东继续运送粮草。这是柴进不愿意看到的。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交通工具,不能你想要,第二天坐着飞机就给你送来了。粮草必须发动无数个百姓民夫一步步的给你运过来,在路上消耗的比自己需要的还要大得多。

而且哪怕自己舍得耗下去,只要武功县要被夺走,里面的粮草省着点,足够完颜娄室和田虎的人再撑两个月。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柴进面对的就不一定只有一个找你拼命的完颜娄室,还有已经反应过来的完颜宗翰和完颜活女……

因为现在他们还不信完颜娄室会被自己困在关中,但是一两月都没有消息,金人肯定是能想到的。

那样一来,为了救下这位金国第一号大将,不管是泽州的唐斌,还是河中府、龙门的乔冽都得面对惊涛骇浪一般的狂攻。

更有甚者,已经被耶律余睹说服的燕京,也将在这个时候派大军南下河北。这个结果是柴进不愿意看到,甚至是完全承受不起的。

“传令竺敬,明天寻机下少华山。”

……

原本躲藏在少华山的竺敬和云中武等人,是等着完颜娄室在潼关苦攻无果,并且饿得人困马乏之后后,再出奇兵断其归路。

但是现在全变了。

少华山正好就在华州的西南边,若是现在还不动,完颜娄室的人马就会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那么埋伏这么久却什么都没干,谁都不愿意。

等竺敬收到柴进的消息,立刻安排人马偷偷下山,等他们从西边赶到华州城外时,完颜娄室自己已经领着大队人马随着张雄去偷袭长安和武功了。而在后面还没来得及走的,只有田虎和三千金人骑兵。

这情况让竺敬有些失望,因为他们一路过来,金人根本一点防备都没有。谁也没料到这里居然还能藏着一支一两万人马的大军。

天色将黑,华州东边火光四起,那是得了柴进军令的田虎降将樊玉明等人领着大军出了华阴,巨大的喊杀声隔着几里地便传进了华州城。

已经没有多少兵马的田虎还有金人根本不敢坚守,打开西门直往京兆府逃,但是刚刚跑出几里地,只听四面八方喊杀震天。北有吴成等人领军袭来,南有云中武领军杀出,而西边竺敬也领着两千骑兵冲进了乱军之中……

金人骑兵再是了得,在这埋伏之下也组织不了任何反击,当两方的伏兵尽出之后,那几千人马便被射杀大半,剩下的人也陷入了人海之中。仅仅大半个时辰,金人和田虎最后的人马便被斩杀殆尽,而金人的将领仅仅几个回合,便被竺敬一刀砍落马下。

“云中武兄弟,吴成兄弟……你们放我一条生路……”看着慢慢围拢过来的人,田虎才知道都是以前的自己人,他那原本以为必死的心,突然之间又起了一点火星。

云中武和吴成等人皆是面露愧色的低下了头,他们虽然反了田虎,可若是要他们杀了他,那是怎么也下不去手的。所有的士卒高举火把把个田虎围得密不透风,可就是没人上去动手……

“咱们都是兄弟啊。”田虎哭喊道:“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孤家寡人,求大家看在往日情分上放我一条生路……”

“别他娘哭了。”

一声怒吼之后,人群散出一条路来,田虎只见一员大将立于马上,缓缓行到近前。

“竺敬……竺敬兄弟……”

马上的竺敬被他这一声喊,把那好不容易生起的杀心又给喊没了。他和卞祥、山士奇等人一样,都是田虎没有起事之前,就在一个山寨混饭吃的兄弟。如果不是田虎当年要去投党项人,他们几个定是宁可被童贯剿灭,也绝对不会有反叛之心的。

可是……

上天已经注定命运,大家终究要分道扬镳!

竺敬把手中的长刀握得脆响,可是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他知道田虎留下是个祸害,哪怕已经成了丧家之犬,但是如果活着,自己的皇帝柴进根本不好安置他。

光明正大的杀?

不行!

不仅因为田虎和柴进一样都是反对天下正统宋廷,而且从未得罪过山东的绿林一脉。

主要的是,哪怕看在自己这些田虎手下兄弟的面子上,柴进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杀。但是若放走,在将来难免又成为一方祸害!

田虎该杀么?竺敬知道该杀!就冲他领着那么多曾经的兄弟替党项人、替金人卖命就该杀!

但是现在让他去动手,可就是怎么也提不起刀来!这个人,以前也是曾把酒言欢,共言志向的带头大哥啊!

只听一声脆响过后,一柄钢刀丢在田虎身前。

“若是你田虎还有当年的一分血性,就自行了断吧,我竺敬自会厚葬于你……”

田虎听完竺敬的呼喊,最后一点希望也变成了心如死灰。他明白眼前的人不是关云长,自己更不是曹操,而是已经伤透兄弟们心的田虎!

“罢了……”

一声长叹,田虎一把抓起地上佩刀,狠狠的往自己脖子抹去。这一刻,他提起了在身体里消失很久的勇气,原本以为自己再也寻不到了。

竺敬第一个下马,云中武第二个,吴成第三个……不管是以前多爱戴,或者后来多心寒的人,在此时都不约而同的跪了下去。

他们拜的不是现在的田虎,而是那个曾经领着大家一起杀贪官,除恶吏的沁源县猎户。

什么都不重要了,不是么?

这一拜,从此阴阳两隔,往事也将随着寒风飘散。

至此,当年赵佶口中的天下四大寇,仅剩山东柴进。

而这位被逼着自我了断的晋王田虎,也是他们中间死得最无辜,最憋屈之人。其余如方腊、王庆,至少还混了一个勇武之名,而他田虎,终究会因为他的决断,受尽天下唾弃,留下永久的骂名……

第404章 晋王被迫自刎身死 天下四寇独… 神驹子马灵听得张雄欲去骗开武功县城的消息后,施展一身本事在关道上飞驰。等他累得气喘吁吁的跑到兴平县,已经是半夜三更。

可是到了此地,他没看见张雄的兵马,反而身后不远处似乎有了金人的哨探。他知道这是完颜娄室的人马偷偷跟在张雄后面,连忙寻了一个方便处躲藏起来。

过了一会,三个金人探马不急不慢的往前走,忽然却听见旁边的土坡上,传来一声惊恐的呼叫,隐隐约约像是女子的声音。几个金人多时没见女人,皆是心痒难耐。连忙下了马寻着声音爬上了小土坡。

可是等他们左寻右看,那小土坡却连几个野草都没看见,更别说女人了,只好骂骂咧咧的往回走。正在这时,只听几声嘶鸣过后,马蹄声四起。夜色中一个道人模样的男子已经抢了自家马匹,扬蹄而去……

三个金人狂追了几十步,可是人家早跑得没影了。三人合计一阵,只好在原地等着,等先锋部队出现,直言是被一伙流民土匪打劫了,这又难免惹来一顿臭骂和殴打……

且说马灵偷了三匹马倒是给自己省去很大一部分体力,他和时迁一路引导百姓东躲西藏,既没休息好也没吃饱过,哪里能如从前一般长途飞奔。刚刚那一路都差点跑得他背过气去。

而不杀那三个金人探马,就是不想引起他们的警觉,免得张雄之事还没解决,就暴露了自己行踪。

有了三匹战马的替换,马灵一路不停直驱武功县,等快到了漠水河畔,前头便隐约可见火光。

“幸亏来得快,还没进城。”

马灵心中大喜的从后头直往北去,过了漠水就对着武功县北门一顿大喊。

“我是梁山神驹子马灵,速速让我见你家枢密院钮文忠……”

上面的士卒不知道是睡死了,还是怎么的,马灵在下头心急火燎的喊了半天,才听到一个声音应道:“你说你是梁山的人,有何凭证?”

马灵闻言一阵头大,时迁见过钮文忠,可他还没见过。连忙从怀中摸出自己的随身宝物,对着城楼上就用力甩去。

只几个士卒只见眼前金光一闪,一块明晃晃的小金砖,结结实实的钉在了身旁城楼的柱子之上。

“听说梁山有一个最爱用金砖打人,莫非就是这道士?”

另一个士卒用力去扣,可是那金砖入木极深,扣了半天居然纹丝不动,心中不禁大骇。

“这玩意是真的还是假的?梁山的人出手可真大方!”

“你懂个屁啊,这是涂了金水的……”一个年老的士卒用火把照了一下,连忙对下头喊道:“好汉稍等,我现在就去禀报我家将军。”

马灵在下头等了一会,上头却听一个浑厚的嗓音传来。

“末将于玉麟,敢问可是梁山好汉神驹子马灵道长……”

马灵听过此人名讳,乃田虎手下的四威将之一。

连忙拱手喊道:“原来是熊威将当前,马灵有礼了……”

于玉麟连忙对左右道:“弄个筐子把道长拉上来。”

“将军莫要弄错人了,还是小心些为好。”

于玉麟摇头道:“天下擅使金砖暗器之人少之又少,何况他就一个人,进来了又有什么担心的。”

……

寅时三刻,正值冬日天亮前最黑暗之时,武功县外出现了很多明晃晃的火把,还有一两千不急不躁的兵马。

“上头的兄弟,我是殿帅张雄,还请枢密相公出来说话……”

等了一会,城楼上的火光处,钮文忠探出头来,而张雄看不到的是,不远处有个年轻的道人,正在角落里一手抓个烙饼,一手拎着一壶酒,吃得那叫一个痛快。

只听钮文忠和张雄说了会话,便大声招呼道:“把吊桥放下来,迎兄弟们进城……”

夜色中,奔忙了一天的张雄看着吊桥缓缓落下,连忙招呼身旁心腹道:“等城门一开,你们拼死守住城门,我自领人去城内放火,金人就在咱们几里之外,很快便到……”

可是等他们晃晃悠悠的过了吊桥,张雄却见那城门依然紧闭,不禁抬头喊道:“钮枢密,城门怎的还不开启?兄弟们连夜过来,可都快冻死了……”

钮文忠仰天大笑道:“既然快冻死了,那我就送你们一程……放箭……”

话音一落,原本没有几个士卒的城墙上,忽然出现无数的弓弩手,而那箭矢如雨点一般,直射下面惊恐的人群。

原本还等着抢占城门的张雄连忙回马逃窜,可是上面无数的箭矢主要目标就是你,哪怕你有三头六臂,此时也已经挡不开那瓢泼箭雨。

只听噗噗入肉之声不绝于耳,下头一千多士卒除了一些离得远反应快的逃了,其余尽皆射死在城楼下,而那枢密使张雄,更是连人带马被射成了筛子一般……

“多谢马灵兄弟前来报讯,不然我们定会放他张雄进城……”

马灵连忙拱手笑道:“这还是房太尉的功劳,若不是他发现张雄顺走了田彪的人头,知道了此乃诈降,不然哪里能有此结果……”

钮文忠闻言也是一阵后怕,房学度和张雄私交颇好会放下些戒备,而自己更是不会想到田彪的人头都提来了,哪里还会不信他?若非马灵提前进了城,现在武功县里怕是已经成一片火海矣……

“让兄弟们打起精神来,金人肯定很快就到。”钮文忠下令道:“护住武功县,咱们便能活。但若是城破,所有人都得死……”

城楼上的喊杀声传到了金人的耳中,可等先锋大将领着几千骑兵飞一般的跑来武功县外时,没有见到任何激战的场面,反而只有满地的死尸。

葛离撒知道诈降被人识破也是懊恼不已,连忙命人回兴平县向完颜娄室禀报,一面就在城外暂做歇马。

“马灵兄弟,看样子这金人一时半会怕是不敢来攻咱们城池。”

马灵点头笑道:“他们本就不善于攻城,现在连一点器械都没准备,怕是还得等个一两天了。”

钮文忠有些懊恼道:“可惜兴平县内,安士荣还留了一些粮草,不然真可以把他们逼死在此地。”

旁边的于玉麟道:“相公勿忧,我听安士荣说里面的粮草根本用不了多久,何况这金贼人吃马嚼的消耗更大,顶多再扛个三五天他们就得断粮。”

钮文忠和马灵皆是微笑着点点头,既然这一时半会不会来,大家也没那么急了。命人多备守城器械,只等完颜老贼前来。

……

兴平县里的完颜娄室听得张雄身死的消息,不禁悲从中来。

他的悲,不是因为一个田虎手下的废物死了,而是对自己这几万大军的未来悲伤。整个京兆府除了这兴平县没有被人占住,其余要道城池尽皆有人把守。而自己这两万多精锐骑兵,马上就要面对断粮的险境。

于玉麟的话没有错,可是也只对了一半。因为安士荣虽然在城里留有粮草,可是大多都是人吃的粮食,由于他们大多都是步卒,那马料根本就没有多少。

安士荣的人马不需要多少马料,但是完颜娄室要啊。他那几万匹战马可抵得上十万步卒的消耗,可是这兴平县又如何能养得起?

就在钮文忠以为金人还得过两天才来攻城的时候,不想第二天上午,完颜娄室就几乎倾巢而出。后面士卒抬着一些简易的云梯,杀到了武功县外。

他们有些意外,因为完颜娄室这完全就是一副准备不够充分的拼命架势。但是只有完颜娄室自己清楚,现在还不拼,那就再也不用拼了……

号角吹响……

所有的辽国降兵,还有一部分金人精锐尽数下了战马成了步卒。他们扛着干柴树枝,还有许多的沙袋就往快要干涸的护城河冲。

“放箭……把他们金贼射死在外头……”

“兄弟们,报仇雪耻的时候来了……”

“金贼追了咱们一路,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想不想报仇……”

城楼上将领们不停的给士卒打气,他们清楚自己的士卒,或者说他们自己在面对金人时,可能因为这一段时间以来的连连战败,让他们有一种没来由的恐惧。

但是现在,再怕你也无路可逃……

钮文忠提着自己的大刀在城楼上来回巡视,只要有任何胆怯者,他都毫不犹豫的挥刀砍死。

“这里不是河东,不是富平,这里是无路可走的武功县……”

士卒被他的狠辣激起了斗志,特别是见到那在他们心里无敌一般,或者说打不死的金贼也在城外尸横遍野时,那份胆量也在慢慢积累。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怕个屌啊……”

箭矢如雨点一般射向护城河,可是现在正直感动,本就快要干涸的河水很快便可以过人。随着完颜葛离撒的一声令下,无数金人士卒扛着云梯,顶着天上呼啸的羽箭冲向了城墙。

“长枪兵看护云梯……”

“给我倒金水,烫死这群王八蛋……”

几个将领的不停招呼下,本就在城楼上煮得臭气熏天的金滚烫金汁,倒向了城墙下密密麻麻的金国人群。

这金汁最是恶心,若是臭些谁都能忍受,但是它若淋在身上,却是怎么也甩不掉。而且那些烫坏的伤口很快就会感染,到了那时候,恐怕连大罗神仙也救不活。

只见有的士卒受不了痛苦,直接举刀自己割了脖子,有的直想往冲开人群,跳到外头的护城河里去。

但是箭矢从未停止,巨大的滚木擂石像无穷无尽一般从上头丢了下来。金人被打得脑浆迸裂,血肉模糊……

马灵看着城楼上被下面金人的箭矢射杀的士卒,心里也不禁感叹这群人弓弩确实了得,在城楼之下居然也能射得那么准。

但是兵法有云:三则围之,十则攻之……

如今城外的金人和城内的人马数量相当,除非自己乱了阵脚,金人哪怕再悍勇,他又哪里能这么快攻进城来?

仅仅一个多时辰,金人连城墙沿子都没摸到,完颜葛离撒就被迫丢下两千多具尸体仓皇逃窜。

不是他们不想攻,而是攻城器械太过简陋了,除了一些长梯可以让士卒攀登城墙,别的东西一概没有。

这当然不是完颜娄室不准备,而是他没有工具,更没有人手。以前他们有契丹工匠和百姓给他们帮忙,后来又有田大王替自己开路,那些东西完颜娄室一点都不担心。但是现在,田虎的人马死伤殆尽,而这附近除了还能抓到一些老弱病残的百姓流民,他又去哪里找人?

望城兴叹……一个小小的武功县,就把打了一辈子胜仗的完颜娄室,逼得进退不得!

“去附近搜捕百姓,宋人多能工巧匠,定有会造器械者。”完颜娄室下令道:“再派一队人马,偷偷去耀州,那里有很多田虎以前做的攻城之物,迅速去运来……要快……”

完颜娄室知道要拼命,但是也不舍得让自己的人白白送死。所有的城门全部都被钮文忠给堵死了,完全就是一副城破人亡的架势。他已经没有多少本钱和时间在此地消磨下去了……

……

黄河西岸,龙门县。

已经把此地抢占半月之久的乔冽和卞祥、杨志,有些意外的迎来了一支金国兵马。

“这完颜宗翰不亏是能统领西路兵马的统帅,居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乔冽对杨志点头道:“可能是完颜活女被拖在隆德府不敢轻动,他只能派人去太原求助吧。”

“相公,他们也没多少人,不如让末将领一支兵马去断了他这念想?”危朝德请命道。

乔冽摇摇头。

“不用,咱们越快灭了他这一支兵马,将来来得也就越多。”乔冽说道:“紧守城池便好,如果他们要渡口,也可以放一条口子让他去……”

危招德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

杨志已经明白了乔冽的想法,在旁边笑着解释道:“咱们在城里他摸不清虚实,更不清楚我们人马有多少。哪怕让一条口子,诺大一条黄河,又寻不到几条船只,他这几千兵马又哪里敢过去?还不如造成一种假象,让他们以为咱们是因为人马不多,不敢出来应战,金人也就不会那么仓促回去求援了……”

危招德虽然有些莽,但是脑子里还是清楚的,笑道:“那好,末将去东门驻守,等他们来攻城时,再杀他个片甲不留……”

乔冽点头道:“记得让兄弟们不要一次杀得太狠了,多拖延一些时间对咱们只有好处……”

……

正当完颜娄室正想方设法进武功县吃饭的时候,霹雳火秦明和竺敬已经领着人马到了华州渭南县。

当日他们在少华山北杀败了田虎以后,柴进便赶去华州城,不仅对众人进行了褒奖,更是对竺敬多了几分期待。

竺敬虽然和卞祥投山很久,而且也知道他武艺不凡,但是那性子却和荆湖的柳元一般,不喜欢耍笑,也很少说话。都是属于你安排他做什么,他就规规矩矩去做什么的那种人。但是这次他能想到让田虎自尽,确实是给柴进省去了一个大麻烦。

尽管田虎一万个该死,可如果真是被活捉了,柴进还真的没有很多理由光明正大的杀他。赵匡胤灭了那么多小国,那些君主人家不还是好好养着,不就是为了不落下个坏名声么……虽然田虎投过西夏,又投了金人,可说到底,现在柴进自己也是人家赵皇帝眼中的反贼呢,你又哪里来的大义去杀别人。后世那个弱小的伪满洲皇帝,人家都那样了,后来不还是杀不得……何况人家那些手下全投过来了,看在他们那点香火情上,柴进也得寻个地方给他养老才好……

“二位将军,圣上已经出了华州,咱们现在可以进入临潼了……”

秦明点头道:“好,命魏定国将军,速速领军占领临潼县……”

第405章 完颜强打武功县 柴进稳妥慢行… 出了潼关往西,一路过来是华阴、华州、渭南,然后是临潼和长安。越往西走越是开阔平坦,也就是所谓的关中平原。

所以柴进虽然担忧武功县被完颜娄室攻破,但是也不会给他钻了空子和自己野战。毕竟你那困兽一般的几万骑兵,柴进就算不怕,可也没必要去冒那个风险。

故而出了潼关,柴进命人稳扎稳打,到一处占领一处。哪怕你完颜娄室听得消息,到最后还是一样的来攻城。

可是等柴进的中军到临潼落了脚,而秦明和竺敬都领着人马进到长安,完颜娄室居然还没有一点回军的意思,这样一来,柴进就更加不怕你了。直接领着中军往西进了长安,再做计较。

“罪臣房学度叩见大周皇帝陛下……”

“房相公快快请起。”柴进客气把房学度等人扶起,现在既然投了自己,这太尉称呼自然是不好再用了,幸亏现在不管什么官都爱称相公,故而柴进如此称呼,倒也合适。

柴进和他们一些将领客气几句后,又把李助等人做了介绍。

“乔道长可是多与我夸赞房相公之才,今日能得相见,李助心中快慰……”

“不敢不敢,小可微末之人,当不得金剑先生如此夸赞。”

柴进等几人客套几句,便开口问道:“这城中还有多少百姓?”

房学度摇头道:“属下没有人手可用,一直没来得及去处理这些事物,还望圣上降罪……”

柴进笑着摇头道:“也不急着这一时。不过这长安乃西北之心肺,等灭了金贼,咱们还是当早些安置……”

又问了城中的士卒的一些情况,房学度等人都一一做了回答后,柴进开口道:“可知武功县那边是何情形了?”

“属下曾派人去哨探过,但是金贼派了很多探马在兴平县内,咱们的人多有损伤很难进去……”

柴进知道这金人若是论单兵作战之力,绝对个顶个的好,特别是这些探马,那都是骑射俱佳之人。

“圣上,前些日子属下已经让安士荣将军去占据萧关,如果金贼攻不下武功县,他们便只能翻越秦岭去武关……”房学度说道:“不知咱们要不要先派兵马……”

柴进摇头笑道:“不用,秦岭到武关路途遥远,山道又崎岖非常,他完颜娄室如果不怕饿死在山里面,我倒是愿意放他去宋人的地盘折腾折腾……”

李助也轻笑一声道:“圣上英明,如今重中之重,就是护住武功县,把完颜娄室拖死在京兆府。只是不清楚钮文忠能否守得住?”

“圣上和李相公放心,武功县有大军两万多人,城中粮草物资足够大军用几个月的。”房学度肯定道:“虽然属下不敢托大,但是这十天半月总没问题……”

柴进对钮文忠的人马不是很了解,不禁开口询问了一下。

“钮文忠的人马可以说是晋王……是田虎手下最精锐的一支人马,从河东起兵再到北去西夏,皆是靠他们一路拼杀……虽然没有山东兵强马壮,可若是守个城池,金人也别想那么快占了便宜!”

柴进见他神情坚定,知道这说的应当不是客气话,不禁更是大喜。

“既然如此,属下觉得咱们不如先取耀州,然后让褚亨和方琼二位将军也西出同州,慢慢把这京兆府各地占住,让他完颜娄室想溜达都没地方溜达……”

柴进点头道:“好,就这么办。命褚亨和方琼赶赴耀州淳化县,堵住泾河东岸,绝对不能让完颜娄室过了仲山……”

“传令霹雳火秦明和竺敬,领军往西北赶赴奉天县……”

等传令兵接令而去,李助又说道:“西南还有一个户县,咱们也当早些取了,让他除了子午谷没有任何路走……”

柴进点头道:“派何人去?”

房学度的手下将领薛佩知道这是立功的机会,连忙请命道:“末将愿领几千人马前去驻守……”

李助本来想让柳元去的,现在人家既然已经请命了,不好冷了别人的心,连忙看向柴进。

“好,那就辛苦薛将军。”柴进笑道:“我知道这户县挨着秦岭,乃是一座小城。如果金人真来了,那说明他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

薛佩听懂了柴进的话,这是告诉他只要守住,而且不用守多久,大军自会追杀过来,这心里更是大喜,自己大着胆子张个口,白捡的功劳就这么送上门了。

“末将领命!”

等他领着几个偏将出了门,柴进也起身道:“如今长安已经无忧,房相公可以早些安置百姓。明天开始,北门和东门便可打开,我相信一些流落在乡野的百姓也会听得消息,慢慢回城的……”

房学度从柴进眼神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已然大喜,连忙躬身领命而去。

……

“相公,怎么让您在这招呼百姓了?”曾全跟在房学度身后,有些郁闷的问道:“薛佩将军去了户县,这大周皇帝是不是不信任咱们啊?”

“休得胡言。”房学度厉声喝道:“你跟我那么久,难道眼光不能看长远一点?”

房学度见他一脸不解的模样,边走边说道:“这皇帝若是不放心咱们,他会让方琼等人领着几万兵马四处跑吗?早让人过去接手了。人家这才是疑人不用,想给咱们一些立功的机会。”

曾全好像有些明白了,却听房学度接着说道:“人家那兵马你也看到了,哪怕不用咱们的人帮忙,也能把完颜娄室困死在这。而让我去保持这政务,有可能……”

“是不是会让您做京兆府府尹啊?”曾全惊讶道:“可您以前是太尉……”

“你个傻子……”房学度骂道:“卞祥人家以前还是丞相呢,我虽然有这猜测,可怕是还没经过考验,你主人我能不能当上这京兆府知府,还得看百姓安置的好不好了……速速去城里张榜招揽文人,莫要啰嗦。”

曾全见他一脸开心模样,虽然还没完全想明白,可还是连忙领命而去。

……

第三日一早,在临潼县稍作安排的吴用,便领着一营人马赶来了长安。

可一见面就向柴进叫屈道:“圣上,这城里能用之人实在太少,属下真的有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柴进闻言,和李助都是苦笑不已。谁让赵皇帝和田虎丢了这么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摊子给自己呢。

“圣上,这永兴军路的官员官吏几乎可以说是损伤殆尽,没有文官终究是不行的。”李助说道:“不如早些安排!”

柴进疑惑的问道:“可是人从哪里来?”

“其一,东京和应天府有太学,里面多有才高八斗的学子,可让闻相公稍作挑选……”李助说道:“其二,山东各州一些官吏跟随日久,也当做些提拔了……”

柴进寻思一会,说道:“不是我看不起太学的学子,而是我讨厌夸夸其谈之辈。东京和应天府暂时不动,等我回了京城再说,咱们先从山东各州挑选……我看那阳谷县的县令,就完全可以到这西北来做一个小州的知州……”

李助和吴用见柴进有了主意,便也不再多劝,柴进让他们传令各州各县,如果钦点名字的人立刻赶来长安,其余各州挑选两个或者三个政绩最优者同来……

最后强调道:“让他们动作快些,立春之前必须赶到长安……”

几人看着柴进一脸难受模样,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去泰山书院抢学子的场面。

“圣上,咱们是不是该开个恩科了?”李助打趣道:“人家赵构可都有很多天子门生了……”

柴进无奈笑道:“他赵官家是个恬静的性子,乃是斯文人,而我却是从小喜欢在市井里厮混,不能跟人家比。”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不止,李助更是说道:“他若是再这么恬静下去,您可就要领着咱们下江南了……”

……

有了房学度斩钉截铁的保证,让柴进对钮文忠所驻守的武功县多了几分信心,自然也就不必急着派人前去。不把这支百战之师拖成疲惫之师,又如何能把他们全都留在此地?

就在吴用进得长安第二天,薛佩的人马进了户县,而他们还在此地和几百个前来搜捕粮草和百姓的金人打了个照面。等他们看见薛佩领着几千人马杀过来的时候,金人不敢久留,慌慌张张的丢下粮草和百姓逃回了兴平县。

而此时,秦明和竺敬的几万人马已经在漠水北段的奉天县驻扎了下来。至此,完颜娄室已成瓮中之鳖!

金人的注意力都在武功县,可是他不可能不派出哨探去探听消息。可是完颜娄室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能力让人东奔西跑了。两万多精锐,在武功县猛攻数天,死伤八千有余。而兴平县里的粮食断绝,而马料更是已经断绝多日,自己的北方战马只能在旷野里的雪地中,去找寻本就没有多少的枯草。而士卒只能杀掉那些战死士卒的马匹充饥……

没有强健的战马,铁骑再也不能能驰骋,而疲惫的士卒再也不是那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雄师……

完颜娄室知道自己这一世英名,终于被自己的狂妄自大所毁。以后不管是中原还是大金,人们只会记得一个损兵折将的完颜娄室,不会再把他奉若神明,或者敬畏如恶鬼……

终于,在他又狂攻三天无果之后,长安西南、兴平县东,北面奉天方向,传来无尽的战鼓和号角之声。

花和尚鲁智深、玉麒麟卢俊义、病尉迟孙立、大刀关胜、白毛虎马勥、独眼虎马劲、霹雳火秦明、双枪将董平、金枪手徐宁、杜壆、袁朗、竺敬、魏定国等等十几员大将,领着全军所有骑兵,如遮天蔽日的乌云,浩浩荡荡的杀到了城外。

钮文忠已经守了很久,柴进也不敢再拖。已经损失大半,而且没有战马的金人骑兵,对自己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完颜娄室和完颜葛离撒茫然的看着远处缓缓行来的大周骑兵,除了战马和士卒的口鼻在寒风中呼出浓浓白气,就只能听见不急不慢的马蹄在缓缓行进。这种血战前的沉默,他们都懂。就像当年大辽东京城外,他们跟随着盖世英雄阿骨打,大败耶律延禧几十万大军之前一般。

以前自己是猎手,但是现在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羔羊!

忽然,几面大旗在前方不停挥舞过后,所有的战马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下脚步。

“大将军,他们这是在等咱们动手呢。”葛离撒苦笑道:“战死总比饿死强,末将先走一步如何?”

“一起走吧。”完颜娄室眼含泪光的扫过身旁的诸位将领,忽然大喝道:“把战马尽数杀杀死,咱们的战马也得随我们一起回家,绝不能留下一匹给中原人……”

所有将领茫然的接令,然后在人群中不停呼喊,所有士卒张弓搭箭往战马射去。

“好狠的金贼!”

鲁智深大骂一声,但是他们不能动,金人没出营寨,自己不可能贸然去攻打。他们再等北边的秦明和竺敬领着步卒冲开营寨。

但是那些战马……

宽阔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了诡异的一幕……那群饿得脱了相的马匹,居然没有一匹试图去撞破围栏,而是都长嘶着鸣叫,最后轰然倒下。

它们似乎都在向主人告别,或者说在某个地方等着重聚!

这场面,不仅震撼了大周的所有士卒,连城楼上的钮文忠等人,都在此刻有了一阵心悸。他们没见过这种场面,最后只能在心里感慨道:“万物皆有灵……”

……

金人是勇武善战的女真人,他们从白山黑水之间崛起,短短数年占据辽国,马踏中原。所以他们不愿意卑微的死……

尽管现在完颜娄室还有一种选择,依托营寨,和他们再耗一耗。可是他们都知道没有任何意义了!

没有后勤依托的战争,不仅断了粮草补给,而且箭矢也将用尽。如果自己不出去,他们完全可以慢慢等着自己饿死在营寨中,不来进攻!

正如完颜葛离撒所说,宁可战死,也不能饿死!

终于,金人的营寨缓缓打开,完颜娄室和葛离撒,领着仅有的几千金人走出了营寨,然后口中呼喊着什么,齐齐冲向了大周军阵……

“给怀州死难的兄弟们报仇了……”

马勥大吼一声,手中长枪往前一指,战马扬蹄而去。

战阵之上,没有规矩,只有生死!

一方是用自己的血肉捍卫族人的勇武,一方是为泽州、为京兆府的兄弟和百姓报仇。

一方是望我的嘶吼,一方是奔腾的马蹄……

仅仅一刻钟,一万多大周骑兵如洪水一般掠过,包括完颜娄室在内的所有金人,尽数留在了这片他们想要踏足的土地……

在战场东边的柴进回身对韩滔道:“不管是金人,还是汉人都好生埋葬。”

韩滔愣了一下后连忙领命而去,或许他们觉得柴进是担心将来闹出瘟疫,可是只有柴进明白,现在双方是敌对或者说是异族。可是在千百年以后,不管是中原人也好,还是白山黑水的人也罢,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

十天以后,长安城!

柴进站在城楼上,看着远方排着长队领取粮食的百姓,心里在不停的估算日子。

当日完颜娄室这支人马尽数服诛,不仅让所有人心头大块,更让金国失去了一支百战之师。而柴进命人寻到娄室和葛离撒的尸体,砍下后用石灰装好送去龙门。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完颜宗翰派了一支人马过来打探,但是被乔冽拖在了那里。可是一直拖着金人肯定是会察觉的,等将来他们想派大军过来的时候,这两颗人头或许还能起到一些作用。而钮文忠暂时让他领着本部人马在兴平县整编精简,淘汰下来的人都将发放钱粮送回家乡,或者就留在关中为民!

可是从山东抽调的官员没有那么快过来,而这些地方的百姓最少也得养到春耕过后。这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可又是一笔不能不用的钱粮。

“圣上,从山东等地运送粮草实在太过遥远,咱们还当少发放一些,也让百姓省着一点才行啊。”房学度说道:“虽然京兆府和华州等地的百姓,多因战乱而死亡者,可是如果等群山之中的人收到消息,所需只会更多……”

“慢慢来,熬过去就好了。”柴进问道:“让黄信和竺敬领着人去各个山头劝降的,去了没有?”

吴用忙道:“已经去了。可是现在很多官府根本没有官员,咱们的兄弟做这种事情实在有些为难了……”

“不急,反正一时半会也不打算回去。”

吴用闻言连忙说道:“圣上,如果咱们不回师,粮草运送所需更大。为何还让大军留在此地?”

柴进轻笑一声。

“咱们岂有到了宝山前,而空手而回的道理?”

吴用和房学度相视一眼,忽然恍然大悟道:“圣上想去取蜀中?”

“嗯。”柴进点头道:“蜀中虽然道路也不近,可是和山东比起来却要近了太多太多。而那天府之国可是富裕得紧啊!”

房学度躬身道:“圣上所言确实在理,可是那蜀中要道被吴玠把守,就怕是不好攻破。”

柴进意味深长的对二人笑笑道:“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吴用也有一些迷糊,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属下知道您当年在江南放过了吴玠哥俩,虽然有些恩情,但是属下觉得还不足够让他们舍了关隘吧?”

“那是自然。”柴进笑道:“我虽然没有把握说服吴玠,但是当年却有一个故人,答应过我一件事……”

看两个人一脸疑惑的表情,柴进也不想多说,他虽然相信许贯忠当年答应自己会找出一条路来,可是这进蜀中的道路,又哪里是那么好寻的?

何况又有吴玠这位名将驻守,柴进心里越想反而越没有底了。

“传令,命鲁智深、杜壆整顿兵马,后天随我南下进牛首山……”

第406章 牛二爷邢州剿匪 岳鹏举初试牛… 正当柴进领着人马,准备南下汉中,甚至夺取巴蜀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河北路,却正发生了一件让他跳脚骂娘的事!

……

邢州干言山的山道上,连跳几级从护卫军的伍长,突然变成新军将领的牛皋正领着一营兵马,押解着一伙土匪兴高采烈的往山下走。

他们从相州等地一路剿匪,折腾了几个月,终于到了最北边的邢州。现在只等把这伙人交给官府该杀的杀,该关的关后,他们就能安安心心清闲一些日子了。

干言山在邢州最北边,等牛皋从山道慢慢悠悠的现出身影,就见前方自家的几个哨探飞马跑了过来。

牛皋心里有些奇怪,还没等他开口问,前头那领头的便率先喊道:“将军,有一支人马正在大陆泽乘船,看样子是想往湖对岸的巨鹿县去……应当是北边刘豫的人,人数不下五千……”

牛皋闻言连忙下令道:“速速回沙河县禀报岳将军。老爷俺先去杀他一阵……”

旁边的都头连忙问道:“那这伙土匪怎么办?”

“人太多不好把控,衣服上带血的成年男子全砍了。”牛皋小声道:“其余的,你派些人送到尧山县里去。”

等那都头领命而去,牛皋又对着前面喊到:“三魁,来买卖了,咱们早些走……”

这个三魁就是以前白毛虎马勥手底下的都头,后来立功表报上去,柴进一看那名字,居然叫张荣,不禁喜出望外。

因为历史上有个济州的抗金义军的首领就是叫张荣,不仅勇武过人,而且那脑瓜也好使。书上介绍说他本是济州梁山泊的渔民,后来受贪官压迫揭竿而起,领着几百渔民利用梁山水泊的地势,就把金人和刘豫的人马打得屁滚尿流。甚至得了个“张敌万”的名号……

后来柴进特意把他寻来一问,确实世世代代都是济州的渔民。只不过由于柴进在梁山落了脚,他和几个乡友投了军。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去水军,反而跟着白毛虎马勥当了骑兵。

虽然柴进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这个被人唤做三魁的汉子,就是后来的“张敌万”,但是也把他升了两级。正好岳飞手底下需要老卒训练统领,便让他和杨再兴、周昂当了营指挥使。

其实以杨再兴的本事完全足够和牛皋等人平起平坐,但是来得实在太晚。如果不是凑巧岳飞在大名府组建新军,或许连个都头都不好安置……

牛皋和张荣领着一千多骑卒离了干言山,直奔东边的大陆泽。此地是一个小湖,传说当年项羽就是在对面的巨鹿破釜沉舟打了一场名传青史的胜仗。

两地隔着不是很远,所有的人都是马军自然废不了多少时辰,等他们赶到大陆泽的北边,刘豫的人马还在那湖边等船的等船,晃荡的晃荡。

“三魁兄弟,你说他们这是要去哪里?”牛皋虽然比张荣高了一级,但是对这位上梁山多年的老兄弟还是很尊重的。

命人停下脚步,出声问道:“就算要去打巨鹿,也没必要偷偷摸摸的过这湖啊,完全可以从赵州新河镇直接南下不是?”

张荣点头道:“将军所言有理,末将一时半会也摸不透他们的目的。只不过既然让咱们碰见了,总得让他们留下点什么才是……”

牛皋从马鞍上抽出柴进命金钱豹子汤隆特地给他打的一双铁锏,回头招呼道:“大家过了前面那小河沟,就随我冲过去。湖里的管不着,可是那岸上的一千多人一个也别放跑了……”

说完,和张荣一跃上马,开始慢慢加速。等那湖边的伪齐兵马听见响动回头看时,一千多大周马军已经在旷野上狂奔起来。

“快跑啊……”

一声大吼,船上的人拼命摇桨要离开岸边,而那还没上船的士卒有的连滚带爬的吊在船沿上,而离湖边太远的人已经开始四散而逃。

这情况让本来还以为要躲一点箭矢的牛皋、张荣等人更是如获至宝,二人默契的兵分两路,牛皋领着几百人直接沿着湖边冲杀,而张荣领着剩下的人绕一个圈子,在外头截杀逃兵。

过不了多久,喊杀声和哀嚎声就此起彼伏。而那没有将领指挥,现在更是没有一点阵势只知道亡命逃跑的伪齐兵马,简直如砍瓜切菜一般来的容易。有些脑子活的,开始穿着甲胄跳进冰冷的湖水里,居然还幻想着游过去。

可是等张荣领着骑兵绕一圈杀到岸边时,只见里头大部分的士卒都在水面不停扑腾,狂喊救命……

张荣从小就在水泊里长大,那水性是极好的,看着前面那就要淹死的士卒,不禁打趣道:“很多人恐怕还是旱鸭子,居然想着游到湖对岸去,也不晓得是谁给他们的胆量。”

牛皋闻言,大笑几声后说道:“还能是谁,咱们呗?何况就算他们会滑水,背着那几十斤的甲胄,怕到了最后还是得当水鬼……”

此时的岳飞,正领着张宪在邢州沙河县等牛皋回来,然后再一起回山东。可是等牛皋的探马一路飞奔把刘豫派兵进了邢州的事情说知以后,他那敏锐的战争嗅觉,似乎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如今柴进领着大军在关中鏖战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为了能吃掉完颜娄室所统领的那几万女真精锐,柴进甚至把原本护卫河北的卞祥等人都抽掉进了河中。

而如今,整个河北除了大名府有屠龙手孙安有一支人马,剩下的就是自己这刚刚组建没多久,只剿过一些乱匪的新军。

岳飞虽然理解柴进想吃掉完颜娄室的心情,但是他有些不理解自己这一向稳扎稳打的皇帝,竟然敢把河北的兵马都调走。难道他就料定完颜宗望所统领的金人,还有郭药师的怨军会一定不会来么?

“将军,若是只有刘豫的伪齐兵马来了还好,如果还有金人的话,那事情可就大了……”

岳飞对张宪点头道:“速速传令王贵,命他们从恩州往东,大家一起在洺州北边的北洺水镇汇合……然后派人回济州和大名府,禀报朱相公和孙安将军……”

……

大家虽然在不同的地方,可是都是在大陆泽的周边,等岳飞率先往北行军的时候,刚进平乡新店镇附近,探马就回报说牛皋和张岳碰上了金人骑兵,正被一支不下三千的骑兵追赶!

这下岳飞也不禁紧皱眉头,柴进以为不会来的金人,终究还是来了。

“如今漳河水浅,所有士卒随我下河……”

所有士卒虽然大多都是新卒,但是其中多有悍勇者,特别是一些从河东跑来投军的,一听说能杀金贼,个个神色激动。

而岳飞和张宪已经率先下了漳河,可是那河水虽然因为冬天有了一些干涸,但是还是淹到了所有人的腰间上面,或者淹过了整个马腿。只见岳飞停在在河中间就不再往前走了。后面的士卒虽然不解其意,可是将领都下去了,所有人都自觉的在身后或者在两旁列好阵势……

牛皋和张岳见到对面的旗帜不停的挥舞,立马明白是让他们直接下水,毫不犹豫的从河岸上踏进河中,马蹄不停用力,可却还是极大的阻碍了速度,等金人已经完全追上来,后面的士卒还有一些留在岸上……

“放箭……”

“放箭……”

岳飞一声怒吼,早就等待多时的士卒尽皆松了弓弦,只见一阵箭矢划破长空,刚刚冲到岸边不远处,正在安心弯弓搭箭射杀岸上之人的金国骑兵,这才发现那河里居然布满了人……

这种时候,金人尽皆大喜,他们觉得对方这是在送死。不管天上箭矢如何多,金人将领直接冲下河水要立下大功。

这个决定是在很短的时间内下的,如果在平时,这位金国将领肯定不会下这种命令。

可等他不顾士卒死活冲下河滩,他才明白这伙大周士卒为何敢到这河中央来等着自己。

战马一入河水,原本再快的马速都在忽然之间全部消失,有些后面的士卒甚至一时反应不及,被惯性带落在地,而最后面的金军就在岸边一时之间进退不得……

“牛皋重新渡河……”

岳飞大吼一声,已经在漳河西岸一边看着金人囧况,一边弯弓射箭的牛皋、张岳立刻一甩马头,在北边直往对岸冲去……

转眼间,箭矢如雨,此时隔着二十几步或者三十几步,而且是人马堆积在一起的时候,哪怕射术再是不精,也不能够射中敌酋了……

“长枪手,冲过去……”

岳飞又是一阵大吼过后,河水中的长枪兵也大叫着在水中用力向前。这时候再傻的人都明白对面也就是比自己高一些,可是咱们整整八九千人,只要一冲到近前,你在马上,老爷也能捅死你……

两边的箭矢从未停歇,可是人数上的巨大劣势在此时完全显露无疑。金人的将领已经被乱箭射得通透,而岸上的金人也开始冒着箭矢调转马头直往来处逃跑,而率先过了漳河的牛皋,如天神一般提起铁锏就冲进了敌群。铁锏每到一处,不是血花飞溅,就是脑浆迸裂,等张岳和那仅剩的八百多骑兵齐齐渡过漳河之后,原本嚣张跋扈的金人,反被他们又追出了二十多里……

而此时,整个漳河已经被士卒和战马的鲜血染红,而那不停往下游漂走的尸体,更是如地狱一般可怖!

等张宪把损失和斩获报上,岳飞是既心疼又欣慰。

心疼是因为失去了很多兄弟,而欣慰的却是自己所领的一支新军,第一次面对金人,而且在对方全是骑兵的情况下,居然以一比一的代价把金人赶回了巨鹿,而自己也有了足够的时间重新安营扎寨。

而漳河是洺州地界唯一的阻碍,若是此地被金人占据,那么漳河西南可以说是完全无险可守。而自己这一支几万人,没有多少骑兵的人马,或许就得被逼入某个县城,苦苦等待救援……

“岳将军,俺牛皋算是服了。俺们到了河畔见人马居然都在这河中间,着实把人吓了一跳啊。”

岳飞只是微微一笑道:“也是一时情急的无奈之举,不然我担心金人会追着你们不放,到时候我们却隔着一条漳河,想帮忙也帮不上……”

众人说了一阵话,就听见探马回报,王贵领着杨再兴和周昂的大队人马已经进了平乡县。而孙安也派人回了信,直言自己会领着大军前来协助。

……

第407章 小旋风南进汉中 许贯忠音讯全… 关中平原三面环山,一面黄河,易守难攻。气候温暖,适合农耕,人口众多,成为了秦、汉、唐等多个朝代的王霸之基。

而长安南边的汉中却是进入巴蜀的要地。它与关中隔着长长的秦岭。不论是关中的政权想要南下巴蜀,还是南方的军队想要北伐中原,汉中盆地都是必争之地。

而柴进现在应该感谢田虎和宋廷军队的首脑,或者还有已经死去的完颜娄室。

几千年来,凭借着劳动人民的勤劳智慧和勇敢,在八百里秦岭的崇山峻岭之间,从关中盆地到汉中盆地,古代中国人开凿出了四条通道。但是说是通道,其实也就是秦岭深处原始森林、河流谷地之中的羊肠小径,从东到西,依次是子午道、傥骆道(骆谷道)、褒斜道(斜谷道)和陈仓道。

而宋廷的软弱无能,让完颜娄室冲进了汉中,甚至差点打破金牛道上的剑门关。若非吴玠和许贯忠的出现,完颜娄室完全可以以蜀道为依托,挡住任何来犯之敌。那么一来,整个天下的格局就将完全改变。

等现在,柴进倒是捡了半个便宜。

为什么说只是半个,因为当时完颜娄室被吴玠赶出金牛道后,他担心反被田虎堵死在汉中,故而马不停蹄的先回了关中。而吴玠起初既没有能力出蜀道去占据汉中的地盘,也在潜意识里以为完颜娄室已经把汉中给占据了。他不敢轻易出兵去占据子午道、米仓道……

而当时的柴进,却以为这几条南下汉中的关隘都被吴玠给抢回去了。故而才让时迁、马灵领着哨探营的士卒,引导百姓流民去最近的大散关讨些粮食过活……

这样一来,原本四方都有机会夺下汉中,可就是因为这些巧合,让个汉中平原居然没人去管。直到时迁、马灵这两个死心眼的领着百姓兜兜转转进得汉中,然后居然开始爬上金牛道后,吴玠才反应过来,汉中居然没人要……

当即领着自己弟弟吴璘和几千兵马出剑门关,直奔汉中。

而等他来到汉中的时候,却碰上一个过来探路的。

田虎手下的降将薛佩!

这哥们被柴进安排到南端,本来是为了堵住完颜娄室的去路,可是他到了地方,没有见到一个金人,哪怕探马都没影子。这让他那颗急于立功的心极为失落。

而就在此时,他无意中发现这路上的很多的百姓居然从南边的大散关里出来,这让他很是惊讶。等派了人过去打听过后,得到的回答居然是这一路过来根本没有任何官兵。

这个消息让薛佩简直比娶了天仙还高兴,当机立断派人去长安报告柴进,留下两千人马留守,自己领着七千多人直往汉中抢地盘。

最后,两支人马在汉中平原的洋州道碰见,薛佩这个急于立功的人,见对面只有一千多人,毫不犹豫的就领军冲了上去。纵然吴玠哥俩再是勇猛,可他是来抢关的,人马实在太少,厮杀一阵知道自己来晚一步,急急领着兵马退回了蜀中……

等柴进听得这个消息,其实是在自家大军全歼完颜娄室的前一天,那种震惊和喜悦,别说柴进,连李助和吴用、房学度都觉得匪夷所思。四方人马,居然都把一个汉中给忘了,或者全都以为被对方给占住,说出去简直如天方夜谈一般。柴进当即派袁朗领着一支人马先进汉中,等大军来时再寻机进入巴蜀。

……

秦岭,由于汉中平原的存在,在西南方向出现了一个断层。从关中进汉中有道路四条,而从汉中南下巴蜀,也有道路四条。他们是阴平道、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

而其中金牛道虽然是剑门关之所在,但是他却是唯一一条可以通车马的,乃是四条道路中最好走,最方便运送粮草的道路。故而古往今来,剑门关便是南下蜀中的首选,因为谁也不敢在没有粮草供应的情况下,走别的路去秦岭中当野人。

但是,也正有了剑门关,蜀中也成了兵家的天堑!

柴进记得一百多年前赵匡胤南下蜀中,仅仅只花了六十多天,后来被一群老夫子夸得神乎其神。可是仔细查查资料,主要原因还是当时的后蜀自己太不争气,不然兵强马壮,又有蜀道天险的情况下。哪里能让赵匡胤这么便宜的就捡去了这颗落地桃子?

“时也,命也!”柴进心中打趣道:“不知道我有没有桃子捡咯……”

……

“敢问圣上,咱们还在等什么?”

已经被柴进夸了很久的薛佩忍不住询问道:“末将听那些流民说,蜀中根本没有多少兵马,虽然有无数关隘拦路,末将也愿去做这先锋……”

旁边的李助笑道:“薛佩将军莫要着急,蜀道可不比别处,并非人马多就可以取胜的。”

“是啊,听闻当年三国时候,蜀国名将姜维,就是在剑门关让曹魏十万大军不得寸进……”

所有人发表一些感慨,可只有柴进一直在看着南方。

“圣上,您在想什么?”

柴进摇头笑道:“不是在想,而是在等一个人……大家有点耐心,攻取蜀中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可如果我能等到此人,西南便皆在我手矣……”

所有人都有些震惊的看向柴进,然后又不约而同的看了眼王进和李助,可这次他们俩居然都一脸疑惑,不禁让鲁智深等人更加惊讶。

“圣上,您可是把兄弟们的胃口全吊起来了。”李助打趣道:“能否透露一二?”

柴进知道当年和许贯忠说话的时候,李助和燕青、呼延灼都去了门外,他们定然是不知道他们俩说过什么的。

“仙长可还记得那位宁可在深山老林里自在,也不愿意随咱们一起出来的文武全才,许贯忠?”

“您原来的是此人啊?”李助闻言大喜道:“老道我还以为当年辞别之后,他便销声匿迹了呢,原来和圣上还有联络……”

柴进摇头道:“我们二人这五六年来,可是没有一点联系,只不过当年他答应我,会在我夺取蜀中之时,替我走出一条路来。”

柴进眼神坚定的看向南方的群山,淡淡说道:“如今咱们大军已进汉中的消息,定然传进了巴蜀,如果他还记得咱们的约定,不管结果如何,应当会给我来个消息的……先等等吧……”

众人闻言不禁都是又惊又佩服,那时候咱们可还是刚刚打退高俅和十大节度使,也只有东平府和沂州等几个小小地盘,自家皇帝居然就开始谋划千里之外的巴蜀了。

此事若成,不得流芳百世?

……

可是,当柴进在汉中苦等许贯忠消息十天,一直不曾有任何动静的时候,河北的一封八百里加急军报送到了案前:

完颜宗望病故,金国四太子完颜宗弼代东路军主帅之职。而这位一心马踏中原,把天下九州尽数纳入金国版图的四太子,当即说动皇帝吴乞买,领七万金国兵马,和刘豫所部八万多人出赵州,兵戈直指洺州、邢州……

而岳鹏举虽然在漳河立住阵脚,但是金人兵马太多,而这次更是来势汹汹,岳飞知道不可力敌,领兵退过漳河等待孙安领军来援救。但是金兀术兵分两路围攻邢州,岳飞担心被断了后路,果断领军南撤。也正因为如此,仅仅几天被金兀术夺去邢州和洺州北部……

幸亏济南府李懹听得消息后,在没有朱武将令的情况下,果断领军西渡黄河,偷袭杀败刘豫手下大将李成一部人马后,与岳鹏举在洺州南部占住脚跟。后有孙安领军来援,双方暂成僵势……

“耶律余睹啊,你就不能把事情办个圆满吗?”柴进用力的抓着军报,心中又气又无奈道:“终究还是把金兀术这只疯狗给放出来了……”

第408章 时迁南下成都府 浪子街头遇故… 金人突然的南下,让一心想拿下巴蜀的柴进犹豫不决。虽然如今河北激战正酣,可是要回军救援根本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现在已经到了巴蜀的大门之外,或许只要等一个契机,就能一战而定鼎西南,这种情况不由得他不慎重。

“圣上,现在河北军情紧急,咱们应当早做准备。”王进劝解道:“汉中已经在咱们手中,不如先安定河北之乱,然后稳住关中和拢右之地再取不迟……”

李助见王进已经先开了口,也出声劝道:“王教头所言甚是在理,老道也觉得不如以后再来!”

柴进不知道许贯忠现在已经和吴玠呆在了一起,而他苦等不到消息,也不敢盲目的进秦岭。此时听两个老兄弟都如此说,便点头苦笑道:“可能是我太想当然了吧,总希望贯忠兄弟会给我个惊喜,却是有些太强人所难了。”

李助当年是见过许贯忠的,听柴进如此说,连忙开口道:“许先生并非是不讲信义之人,当年既然敢应下这句话,肯定也是想过替圣上分忧……只不过巴蜀不比别处,而那吴玠更非无智之人,咱们还是往后再想办法为好。”

柴进明白李助的意思,都那么多年了,许贯忠一直也没有任何消息。哪怕他记得自己的承诺,可是这消息传递往来都会慢很多,可能许贯忠现在在江南或者大理的某座大山游玩,并不在这边也说不定!

“好,咱们先回长安吧。”柴进点头道:“让薛佩做这汉中兵马都监,暂时留守此处。北边秦岭上关隘,再从长安调派人手……”

李助连忙躬身道:“属下立刻去安排。”

……

既然决定要暂时退兵回军中原,那么关中的事也必须早些有个交代。原本打算等着山东过来的官吏再做安排,可是现在一个人都没到,可是柴进也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了。

“你先留下吧。”柴进对吴用道:“你对山东的事情了解多些,那些官吏来了以后做了安排到时候再将奏表报回东京……”

吴用躬身道:“属下定不负圣上所托。”

旁边的李助等柴进向吴用交代完一些事情后,连忙出声道:“圣上,关中虽然平定,可是拢右还在宋廷手中,而这些兵马您还得做个安排才好……”

“二位有何想法?”

“您已经任命房学度为京兆府尹,此人心思缜密倒是个文武全才,但是地方之事可托付,军权绝对不能放……”吴用缓缓说道:“您还得派一位大将在此留守,暂时统领关中军务。等将来夺下陇右之地,再做安排不迟……”

吴用的话虽然说得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却是一个谋士必须给出的建议。毕竟房学度是一个新降之臣,如果军政被他一手抓去,总是一个潜在的隐患。

“好。”柴进点头道:“让花和尚鲁智深为关中兵马总管,竺敬、袁朗为京兆府兵马副总管;安士荣、方琼为耀州、华州兵马都监……记得告诉花和尚,潼关乃是关中第一要塞,必须得安排一个信得过的兄弟驻守……”

等柴进缓缓说完,李助不禁问道:“武二郎和钮文忠的一些人马,圣上准备如何安排?”

“如今处处都是用人之地,竺敬留在关中能更好的约束田虎手底下的人。而钮文忠曾经在军中威望太高,留在关中不合适。”柴进说道:“让二郎暂任护卫军副将,韩滔调去卢俊义手下做副手……”

李助笑着点头道:“韩滔兄弟在中军那么多年,您一直想给他做个安排,不想现在倒是如了您心意了……”

柴进闻言,轻声笑道:“以韩滔对军武的了解,单独领一军主将都错错有余,先跟着回河北,将来但是都是用人的地方!”

……

关中军政主官一确定,其余的事情都得慢慢来,而鲁智深以前就在秦凤路做老种相公手下的提辖官,可是现在一回来,直接爬到的人家那般的高位上,不禁让人感叹世事之奇妙!

而竺敬倒是猜到了自己得留在西北,毕竟田虎的人马实在太多,不可能全都带走,只有袁朗和武松二人多少有一点点意外。

原本袁朗是要和徐宁一起成为东京守将的,只不过由于战事来得太快,一些安排打乱了部署。而武松以前刚投梁山的时候,一门心思只想跟在柴进身边,向王进一般护卫他安全。可是自家寨主把他安排去给鲁智深做了副将,可等大家都习惯了,自己这位好兄长却又把大伙给拆开了。真是又开心又无奈。

“二郎,往后没你陪洒家喝酒,这日子可是要寡淡很多啊。”

武松和袁朗看着鲁智深一脸无奈神情,也是大笑道:“小弟听说安士荣几个都是好酒量,至于咱们哥俩,往后自有机会……”

所有人心里都在不停感慨:大家从梁山聚义相识开始到如今,已经七八年都不止,虽然地盘越大,可是兄弟们人也就分得越开。而那畅快的日子,还是在聚义厅内,每天一屋子人打闹来得痛快……

河北之事迫在眉睫,柴进已经传令东京城的没羽箭张清领着人马赶往大名府,而霹雳火秦明也在柴进决定不下巴蜀的时候,便开始出潼关,赶回河东。

仅仅十来天,柴进便出了长安,剩下的事情得交给留下来的人慢慢去做。而此时已经到了十二月份,看着越来越大的风雪,柴进和李助不禁感叹:这年又得在马背上过了……

……

就在柴进离开长安的前一天,有几个汉子一人背个包袱,正在秦岭的山道上不急不慢的走着。最前头的是一个面目猥琐的瘦小中年人,和后面一个面若冠玉,唇红齿白的年轻人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仙人,一个地底的泥鳅。

这两个不是别人,正是梁山鼓上蚤时迁,还有浪子燕青!

柴进虽然被逼着离了汉中没有去取巴蜀,可是又哪里会甘心?而且在他心里,一直是坚信许贯忠绝对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的。或许真如李助所言并没有在巴蜀,而是在江南游山玩水去了。但是柴进却觉得田虎攻破关中,然后自己也领着人西进现在应当也是人尽皆知。以许贯忠的脑子不可能不知道。哪怕没有办法,以他的为人,应当也会留下一个交代,而不是音讯全无的。

后来柴进一思量,便让时迁和与许贯忠相熟的燕小乙翻越崎岖的荔枝道,先去巴中,然后再往成都碰碰运气。哪怕寻到许贯忠的概率小之又小,但是去蜀中探听一下宋军还有吴玠的虚实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也是柴进把武松留下,让韩滔去给卢俊义做副将的原因之一。不然燕青走了,咱们玉麒麟卢员外那就真得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了。

荔枝道,顾名思义肯定和荔枝有关。当年传说杨玉环爱吃荔枝,而巴蜀却产有此物,从而便有了“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柴进在前世的时候,看一些网络或者书上的某个专家,直说唐明皇派人从广东送荔枝,真不知道那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广东那是哪里?那是岭南!离关中长安得有多远?不光远,而且当时简直可以说是不毛之地,专门用来贬谪不听话的官员或者流犯的地方。那道路别说通车马,人在路上都崎岖难行,居然还想完好不损的把新鲜的荔枝送来,真是脑子里长包……

而现在时迁和燕青走的这条荔枝道,由于年久失修,野草丛生其实也不好走,只不过也正因如此,吴玠才不会派大军驻防,虽然在某些地方也有一些哨所,可是都被几人没带任何兵器的百姓打扮,给轻松糊弄过去。

等他们兜兜转转进了成都,已经是大半个月的事情,时迁一进到这传说中的巴蜀天府,也如盗贼寻到了大宝库一般,高兴得手舞足蹈。

“等将来,我也要在此地买一座院子,再娶她几个巴蜀婆娘……”

燕青闻言轻笑道:“时迁哥哥不回老家寻你那相好的了?”

时迁闻言脑子一愣,自己好像只对李懹说过这事啊?那小子嘴巴这么不严实?

燕青见他眼神看来,连忙打趣道:“这可是您自己以前在聚义厅喝多了,自己亲口说的,难道小弟当天听岔了?”

一听这话,时迁更觉得懊恼不已,真是喝酒误事啊。

连忙问道:“那不是整个山寨的兄弟都知道了?”

燕青知道他说的山寨兄弟,其实是担心马灵和张三、李四这哥仨,连忙说道:“那倒不是,当日只剩下五六个兄弟在场,他们不在……”

时迁知道燕青聪明,一下就明白了自己问的是什么。一脸放心的道:“那就好,只要那几个泼皮无奈不知道,别的兄弟我都是放心的。”

他们在巴中的时候就买了几匹骡马,到成都的路上倒是省下了很多力气。等他们一路游山玩水一般的进了城,先去寻了个客栈落脚,等时迁休息好了,自有办法去打听消息。

一到晚上,时迁已经不见了踪影,而燕青和几个手下没他那飞檐走壁的本事,而且这晚上如果太过招摇也怕引起怀疑,便让掌柜的弄了些酒肉,就在大堂里听人闲聊。

巴蜀之人素来爱热闹,虽然已经到了寒冬腊月的晚上,可是这酒楼中也是坐得满满当当的百姓,正在那摆龙门阵。燕青和几个士卒边喝酒,边竖着耳朵听他们说的话。

这处客栈是燕青和时迁特地选的,不仅在成都最繁华的街道上,而且离府衙不远,难免会有一些官吏或者与官府相熟的富家老爷过来悠闲。

他们坐到快要夜深都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就在燕青准备让大伙先歇着,自己留下来等时迁的时候,却在几个男人的口中听到了一个让他激动不已的名字。

许贯忠!

第409章 黄潜善巧心利诱 许贯忠改投门… 时迁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偷儿,可是自从当年在破庙里追随了柴进以后,现在已然成了天下盗门神明一般的人物。甚至让一些瞧不起偷儿的人,都从心底里多了一些尊敬。当然这种尊敬是因为没偷到自己身上来,如果自家出了贼,百姓们还是会该报官的报官,该骂娘的骂娘的。

天色一黑,时迁便一溜烟的跳进了成都知府的衙门里,可是溜达一圈,除了看见了两个漂亮的小妾正在洗澡,别的有用的事一点没有。等他意兴阑珊的出了府衙,突然想起来这成都最大的官不是这知府,而是那四川宣抚使,连忙又往城南去。

他负责哨探消息已经很多年了,自然清楚哪些地方是可以听到有用情报的,在院子里寻摸一阵,便找到了那大老爷的书房。

巴蜀的冬天一点都不冷,至少和关中与山东比起来完全可以算是暖和如春。这样一来,时迁也不用去爬房梁了,直接躺在屋顶之上,等着人家回来。

宣抚使大人并没有让时迁等太久,那被时迁揭开的瓦片口便透出了一点灯光。

“相公,这吴玠将军马上就回成都,咱们需不需要派些人发动百姓去迎一迎?”

这话刚落,却听另一个声音说道:“相公,属下觉得不用迎。他吴玠抢回剑门关,现在不仅成了官家眼中的大红人,也成了巴蜀百姓的英雄。咱们何必去替他争这个脸面……”

时迁从口子往下一看,见书房里居然有五六个人,心中不禁笑道:“你这狗官,幕僚倒是不少!”

“什么英雄,若不是那许贯忠领着人把金贼堵住,哪里有他吴玠的事?”一个年纪最轻的儒生说道:“那个许贯忠倒是忠义之人,居然连官职封赏都不要。不愧是我们读书人,果然高风亮节!”

“这话倒是不假,当日向官家的奏疏上都没有许贯忠的名字。吴玠此人还真是个贪功之人,把人家这天大功劳据为己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房顶上的时迁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想不到自己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居然许贯忠的去处都知道了。只是让他担心的是,这许贯忠居然投效了吴玠,那自家皇帝期盼的事情哪里还能有希望?

正在他心里琢磨的时候,却听一个幕僚说道:“相公,我听人说原本官家是打算让吴玠做这四川宣抚使的,只是被相爷给拦下了。如今百姓中的名望日盛,对您可是多有不利啊……”

“此事我知道。”主位上的四川宣抚使黄潜善忽然出声道:“可是如今柴进占据了关中,现在虽然没有动静了,可是谁知道会不会很快又杀回来?现在吴玠也不好得罪啊。”

那个年轻的文士开口道:“相公,吴玠治军甚严,您上次想安排个人进去他居然都敢拒绝,简直不把您放在眼里……咱们有蜀道天险,有没有他吴玠都是一样,柴进难道还能打进来?”

顿了一会,接着说道:“小可觉得那个许贯忠倒是个可用之才,趁着这个他随吴玠一同回来的机会,您不如把他收入麾下……”

……

吴玠护住金牛道成了蜀中的英雄,而一介布衣领着运送粮草的民夫抢先守护剑门关的许贯忠之名,也早就在成都传遍。只是他们都不明白为何立下如此功劳,朝廷居然连一点封赏都没有。

等吴玠和许贯忠领着一队人马出现在成都城门外时,一些知道消息的百姓早就载歌载舞的在道路两旁迎接,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感激将士们浴血奋战,打退金贼的兵峰。

正当许贯忠正陪着吴玠客气的对四周的百姓拱手致谢的时候,人群中一张俊秀的脸庞,差点让许贯忠乱了分寸。

这张俊秀不差女儿的脸,许贯忠再是熟悉不过了,连忙收敛心神对那人微微示意,用他们从前的默契定下些约定后,便随着人流直往前去。

“咱们现在去哪?”时迁问道。

“就在附近等着,他会来寻咱们的。”

“二位哥哥,咱们还是稳妥一些为好。”一个哨探营兄弟开口道:“万一他带人来抓咱们可就……”

“不会,贯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燕青笑道:“何况如果他已经真心跟了吴玠,刚才就动手了。”

众人闻言深觉有理,商量一阵后,去以前的客栈把行李取了,就在城北寻个临街的地方住了,轮流派人盯着街上,免得许贯忠来了寻不到人。

兴许是脱不开身,大家直等了两天,才见许贯忠扮做出游的儒生,不紧不慢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贯忠兄弟,你这一去就是五六年,真是够可以的。”燕青和他热络一阵,便出言打趣道:“连大名府都没见你回过,咱们这十几年兄弟算是白做了。”

许贯忠先和时迁等人打完招呼,再和燕青说道:“江南山势河流皆雄奇无比,有时候在里头一呆就是几个月,哪里还有时间回河北……”

时迁让人准备酒菜,再让士卒去外头守着。等他们哥俩叙了一会旧,便出声道:“许先生,您可知道我家圣上已经占据汉中的消息?”

许贯忠点点头,神色有些汗颜的道:“知道。”

“那兄弟是否答应过我家圣上一件事?”燕青询问道:“你不知道,圣上可是在汉中等兄弟的消息等了半个月才走的。”

许贯忠闻言心里感动不已,特别是听说柴进一直坚信自己不会信口雌黄,还特意让他们过来探听消息以后,心里更是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瞒二位兄弟,我投在吴玠手底下就是记着圣上的嘱托。”许贯忠缓缓说道:“我本想在这秦岭寻一条道路出来,可是不管如何寻人打听,除了大家都知道的几条道路,便再也没有其他了。后来我没有办法,只能去抢夺剑门关,然后投在了吴玠门下。”

忽然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当日金人完颜娄室领着人偷袭蜀中,而我却是一介布衣根本没有能力一个人护住,后来听说吴玠正在后面押运粮草,便把消息透露给了他。只是没想到,吴玠此人平时名声不显,但是却谨慎至极,绝对是宋廷埋没的名将胚子。我本有心给汉中去个消息,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

忽然看向时迁笑道:“其实当日百姓去蜀道上搬运那散落的粮食,我便猜到应该是山东所为,不然百姓们绝对想不到汉中到蜀中的金牛道上,会散落有那么多粮食。只可惜我并没把握分辨哪些是梁山的人,不然也能早些给圣上传递消息……”

二人听许贯忠缓缓说来,皆是心中了然。南北正在开战,而吴玠又极为谨慎,如果许贯忠没有合适的时机传递消息,万一被发现那一切就白费了。

“现在圣上既然已经领军去了河北,那咱们倒是可以慢慢想办法。”燕青说道:“只是兄弟还需小心,时迁哥哥探听到那个宣抚使与吴玠不合,甚至想拉拢于你……这种小人还是少打交道为好!”

许贯忠听燕青和时迁把事情说完,忽然眼前一亮。

“我以前并不熟悉吴玠,以为只需在他身边立住脚,便能轻松夺得剑门。可是后来才发现此人乃是少有之将才。”许贯忠说道:“不然当时我该向他讨个一官半职的,或许还方便一些……”

燕青和他相交多年,猜到他似乎已经有了主意,连忙说道:“当时如果突然之间冒出一个文武全才,而且还要功要赏,或许以吴玠之才,也得把兄弟安排到别处不会留在身边。我倒是觉得现在反而是最好的,只不过该想办法如何才能让他放松警惕才是正事……”

许贯忠见燕青眼中含笑,知道他已经猜到了什么,便也不再瞒他。

“吴玠和他兄弟吴璘皆是稳重至极的人,现在又有蜀道天险,想要他们放松警惕简直比登天还难。”许贯忠缓缓说道:“只不过这宣抚使黄潜善倒是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许先生想投到他门下去?”时迁问道。

许贯忠摇摇头:“是也不是。他们既然防着吴玠,那咱们何不帮他一把,将吴玠的兵权给拿了?我敢料定,蜀中只要没有他们哥俩,圣上若取巴蜀直如探囊取物尔……”

时迁和燕青听他这么说,皆是大喜。

“要怎么办?”燕青道:“有什么用得着咱们的,兄弟尽管安排便是……”

许贯忠点头道:“吴玠这次回来是想领军夺取汉中,只是那宣抚使没有点头,他这个都统制一直动不得身。现在已经知道那宣抚使防着吴玠,想必一时半会决定不了。不如等他们先寻我之后,咱们再做打算不迟……”

……

燕青和时迁知道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决断的事,先让人去江边,想办法坐船去江南,然后把消息送给柴进。剩下的人去城里租了一个院子,方便和许贯忠联系。

而许贯忠自己因为属于吴玠的幕僚一般,自然就住在他的府上。只是没等他清闲两天,宣抚使黄潜善的幕僚就给他送来了邀约的帖子。

许贯忠正等着你呢,又哪里会拒绝。依照上面写的地址欣然赴宴。

酒是好酒,歌舞也是好歌舞。但是两个人心里的不在意这些。而过来邀请许贯忠的人,便是当日时迁见到的那位年轻的儒生,叫杨明禅。

名字是个好名字,不过跟着黄潜善这个大贪官的,许贯忠也实在对他提不起太多好感来。

二人酒足饭饱,歌舞也欣赏得尽了兴,自然也就该说正事了。

“先生乃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之高人。为何宁可屈就于做个幕僚呢?”杨明禅缓缓说道:“当日若非先生发动百姓捍卫剑门关,整个蜀中都将陷入战火矣……”

许贯忠客气道:“小可当不得杨兄如此夸赞,当日虽然在剑门关出了一点力,可主要还是凑巧碰上了……”

大家说的都是场面话,可是场面话也不能一直说,总要进入正题的。许贯忠知道杨明禅是替黄潜善来当说客,他倒是不急的。你聊诗文,他就和你聊诗文。你若是谈天下时事,许贯忠也顺着话头和你大骂金贼……

终于,杨明禅这个有目的的人耐不住了,直接开口道:“宣抚使黄相公对先生多为仰慕,只是一直未得相见之机,不知您可愿意随小可一道前去拜访一二?”

邀请一个武将的幕僚,去偷偷拜访一个文官上司的幕僚其实是一件很忌讳的事。大家表面上客客气气没关系,但是如果偷偷见面,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谁都知道两位大员,特别还是多少有些不和的文武之间……

“小可如今投在吴将军门下,如果给他丢了人可就不好了。”许贯忠笑道:“在此多谢……”

杨明禅知道不会那般容易说服,倒也不急。反而开口问道:“不知关中现在如何了?”

许贯忠知道他想绕到吴玠想取汉中的事情上去,关中怎么样,你一个宣抚使的幕僚能不知道?

面上却装作不懂的道:“不瞒杨兄,关中已经被反贼占据,现在汉中也在他们手中。这次小可随吴将军回来,就是想求得黄相公出兵,夺回汉中之地……”

这个回答杨明禅很是满意。原本他就觉得许贯忠既然能来赴宴,对自己肯定就不排斥,而现在能把一些话告知,更是表现出了他的善意。

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蜀中一直安稳,本就不多的兵马都陷在了富平,宣抚使相公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出兵的……”

这句话没有骗许贯忠,自然也是他所表达的善意。想要一个人去背叛原来的主人,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两句话就能说动的事。

“不瞒杨兄,许某也觉得现在不是出兵的时机。”许贯忠顺着梯子就往上爬道:“山东贼寇素来兵强马壮,现在连金国第一猛将完颜娄室都给灭了,又哪里是好相与的?如今他们虽然不敢来取蜀中,那是因为有天险在前,可若是贸然杀进汉中,就怕反受其乱……”

杨明禅闻言,那心里就更是舒畅了。

“许兄乃是吴将军的心腹,您怎么没有劝劝?”

许贯忠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又举杯敬酒后,再叹气说道:“又怎么可能没劝呢……”

这几个字和那一声叹息,听在杨明禅的耳中,就像面对一个饱受委屈之人,只是不愿意对自己说知。

“今日我与许先生相见恨晚,来,咱们喝个痛快!”

第410章 岳飞暂退大名府 柴进领军进洺… 正如许贯忠所料,那天酒宴上的微微暗示过后,第二天,杨明禅又来了邀约的帖子。他自然是来者不拒。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许贯忠已经和杨明禅好得就像穿了一条裤子一般。终于,在这天的临别之前,杨明禅正式邀请他去面见黄潜善,而许贯忠在犹豫之后,便神色尴尬的应下了。

“本官多闻许先生文武全才之风采,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啊。”

黄潜善一脸春风的模样,就像很快就可以把吴玠玩弄于股掌之中一般。

“小人当不起相公如此夸赞。”许贯忠客气对黄潜善行完礼,然后故作紧张的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态度极为恭敬。

已经受过杨明禅指点过的宣抚使大人,也极为礼贤下士的问询了许贯忠家里的一些事情后,便开始进入正题。

“前几日吴大将军想劝本官出兵汉中,先生乃是吴将军的心腹幕僚,不知您怎么看?”

许贯忠连忙躬身道:“此等国家大事,小可一介微末之人,如何能胡言乱语。相公真是折了小人草料了……”

许贯忠的谦逊和恭敬让黄潜善甚是受用,他要的就是听话的人,而不是恃才傲物之辈。

“现在不过就是咱们三人酒宴上闲聊,先生又为何如此拘谨?”黄潜善笑道:“本官最重贤能,而圣上更是求贤若渴。以先生之才,本官一定向江南行营举荐,绝对不能埋没了……”

现在他已经听杨明禅说过,许贯忠当日和百姓一起挡住了完颜娄室,虽然他自己确实说了不求封赏,只是为了报国。可在黄潜善等人听来,其实不就是说我自己客气一下,可吴玠却当真了一样吗?

这种贪墨别人功劳的事情,别说巴蜀,就是大宋天下哪个地方不是比比皆是?而这功劳还不是小功劳,而是足可以让吴玠连升好几级,成为一方大员的天大功劳。不然现在怎么能坐上这川陕兵马都统制的位置!

“相公大恩,小人不可为报……还请受许贯忠一拜!”

男人之间,特别是文人之间说话就是这样,不需要说得太直白,恰到好处的大家都懂最好。毕竟明面上人家还是吴玠的人,而黄潜善虽然官位比他高,可是大家都是赵宋的臣子,如果这样挖墙角被人知道了,可是会受天下所不耻的。

又是一阵客套过后,黄潜善又问起了吴玠准备出兵汉中的事。

他为什么纠结这个事情,因为吴玠的说法也有道理。如果夺回了汉中,便有机会再北去关中。那样的话,自己这个宣抚使的功劳肯定是不会少的……可是他对汉中,还有山东兵马不是太过了解,又担心汉中没拿下来,落下个损兵折将,虽然吴玠负主要责任,可自己这个拍板的人肯定也得跟着吃瓜落……

而许贯忠已经向黄潜善投了诚,说话肯定得直接一些了。

只见他起身一本正经的拱手道:“相公,汉中绝对去不得啊。”

“为何?”

“汉中有贼兵数万,而咱们却只有数千人。”许贯忠故作夸大的说道:“万一有个好歹,就怕蜀中都不保矣……”

黄潜善闻言大惊道:“吴玠,好大的胆子……”

他这话并不是骂的吴玠想去取汉中,而是许贯忠说的只有几千人马。

“他一直和本官说收拢了一些溃兵,又招募了一些士卒,现在已经有一万余众。而本官每月拨付的钱粮也是按他给的数字拨付的……”

黄潜善骂完之后,对许贯忠更是增加了几分信任。因为这种吃空饷的事情,乃是大宋官场的常事,他根本不相信吴玠会那么老实。而他虽然是宣抚使,可是那些将领都听吴玠的,哪怕他想安插一个人进去,都被吴玠安排在了后方最不重要的地方。

现在看来,就是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必须得瞒着自己。

“相公,您得向圣上上奏疏啊。”杨明禅在旁边说道:“如今天下风雨飘摇,他吴玠居然还敢在军饷上做文章,是可忍孰不可忍……”

黄潜善看向一旁的许贯忠,开口问道:“先生觉得如何?”

“杨兄所言在理,吴玠此举确实不该。只不过怕是对他起不到任何作用……”许贯忠说道:“如今天下盗匪四起,正是武将当用之时。圣上不会为了一点钱粮而明正典刑的,毕竟此类事情各地军伍之中,也并非稀奇之事。”

黄潜善微微点头,他觉得许贯忠说得甚是在理,而且吴玠在江南还有张浚等人一直甚是器重于他,哪怕自己报上去,肯定也没有多大的用。

“既然先生也觉得汉中不能去,那本官便让他稳守蜀中,等将来有了机会再去不迟。”黄潜善对许贯忠笑道:“只是现在还得委屈先生一二了……”

许贯忠连忙起身道:“小人能得相公赏识,乃是小人之福……”

许贯忠自然不会傻乎乎的想一次就把吴玠拉下来,黄潜善和杨明禅都不是愚蠢的人,只不过大家所考虑的事情不同罢了。

吴玠只想收复失去的土地,而黄潜善只想着升官发财,而许贯忠也正好利用两人中间的这个空隙,为柴进谋划……

……

沿着长江去江南送信的哨探营士卒,在许贯忠还没见到黄潜善的面,就已经在顺水进了荆湖上了岸。

可等他一直往北寻到柴进的时候,却已经是在河北的大名府。而此时也已经是过了春节的正月十三。

因为金人的到来,所有官府百姓也都不敢大肆庆祝新年,哪怕是一些州府里的富家老爷,都只是暗地里自己庆贺,不敢太过招摇。毕竟自己皇帝还领着士卒在前头拼杀,你们却商女不知亡国恨一般的每天太过热闹,难免被官府责难。而很多百姓就更加不会了,前线奋战的将士都是农家子,又哪里有几个出身豪门世家的!

柴进看完许贯忠给自己的亲笔书信,心中甚是大慰。而旁边的李助等人听说许贯忠已经在吴玠身边落下脚后,也对巴蜀的变化多了很多的期待。

“还是圣上慧眼识人,料定许先生绝对不是妄许承诺之人。”王进说道:“若是属下,真的不会相信几年前仅仅见过一面的人……”

柴进听他们一群人夸赞了一番,其实心里也不禁打趣道:“别说是你们,我自己还有些拿不准呢,若不是不死心派时迁和燕青跑一趟,哪里能知道巴蜀里头的事……”

回身对那两个送信的哨探营士卒夸赞一番,让他们回马灵帐下听令,巴蜀毕竟太远就不需要再费时费力的再跑回去了。

柴进为何在大名府没去北边,是因为金人已经打到了大名府地界。

就在双方行成僵势后不久,完颜宗弼的一路兵马三万余人,趁着李懹领大军过了黄河,便从北边想去偷袭济南。其实他们的目的是想引李懹回军,而孙安、岳飞、李懹几人也知道他们就是要逼李懹过黄河,可是却没有办法必须回去。

因为济南实在太过重要,那是整个山东抵抗北面的门户,若是丢了,金人便可以毫无顾忌的在黄河东岸横冲直闯,把个山东弄得民不聊生。

后来几人一商量,宁可河北乱,山东也不能乱。当即让李懹回师济南,而孙安和岳飞边打边退。一个在磁州邯郸附近重整防线,一个在大名府北边的临清县周围列阵。而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邢州、洺州北部又被金人抢了个天翻地覆。

直到没羽箭张清领着原本自己的一万人马,还有东京城里整编的一部分杜充手下降兵赶到洺州城,才没有让金人钻了空子。

这就是平原无险可守的弊端,人家吴玠能依靠蜀道,几千人挡住柴进,可孙安和岳飞有几万人还不敢盲目的对敌。并非他们胆小和懦弱,而是他们除了死守城池,没有一点别的办法。

因为金兀术领来了金国在后世都赫赫有名的那支骑兵。

“铁浮屠!”

第411章 兀术领军进河北 新年柴进回大… 金人完颜宗弼借助强大的骑兵,几乎以平推之势从冀州杀过永静军,然后又打进恩州和大名府北部的临清、夏津诸县,逼迫李懹回师济南。而岳飞这支组建不久的新军根本没有太多抵抗之力,被完颜宗弼一直往南驱赶,避其锋芒……

等没羽箭张清领着两万多人马在洺州立住脚,才让金人担心孤军深入,没有盲目向前。

可是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河北诸地,又被这战乱弄得破败不堪。让柴进唯一欣慰的是,金人来得也不是时候,原本需要坚壁清野才能防止金人四处劫掠供应的粮草,根本就抢不到。

这抢不到不是他们被护住了,而是没得抢。这几年被完颜宗望和郭药师折腾来折腾去,本就民不聊生四野凋敝,很多老百姓也是因为这一年的安稳,才算回归了正常,可是又能剩下什么给你抢的?

所以这也是阻碍金人南下的一个原因之一,不然以金人的态势,哪怕柴进腿脚再快,可能已经兵围大名府,或者要开始想办法渡黄河了……

柴进在大名府等了几天,可是后面的钮文忠还是没有赶过来,便也不再等了,直接领军从大名府西进,先把那颗软柿子捏了。

这是李助的建议,他觉得金人虽然凶猛,可是真要想快速破了他前进脚步,必须先把刘豫的人马赶回去。哪怕不能逼他逃回赵州,也得让这支人马和金人聚到一起去。不然自己的战线越长,对抗金人的骑兵就越吃力。

在洺州的金人将领名叫孔彦舟,原本是相州的一个无赖,刘豫在大名府招兵买马的时候过来投奔,最后成了他的心腹将领之一。勇武尽皆尚可,就是为人很是差劲,听说起了色心,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也亏他居然能和孔圣人同姓……

洺州就在大名府的西北边,两个地方挨着,现在已经有没羽箭张清和霹雳火秦明几万人马屯扎在此地。而等柴进赶来的时候,原本以为自己是完全可以快速解决掉他这支人马的。可是到了一看,却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原本哨探营士卒回来禀报的消息是马步军两万多人,可是柴进在增兵,刘豫也在增兵。现在不仅人数翻了一倍,而且其中马军足足两万有余……

“金国皇帝对他这狗儿子可真是够照顾的。”李助既无奈,又气愤的说道:“居然送了这么多战马给刘豫……”

“就是因为对方骑兵太多,末将才一直不敢轻动。”张清也是无奈道:“不然早同秦将军一道,杀向曲周县了。”

柴进对众人挥挥手,让大伙都坐了。

询问道:“不管如何,仗是在咱们地头打的,越拖对咱们越是不利。孔彦舟和张中孚不除,河北东路的压力就越大。诸位有何高见?”

李助沉思一会,缓缓建议道:“咱们现在与孙安是沿着洺水阻拦他们的脚步,而刘豫既然急着增兵,应当也是听了完颜宗弼的指令行事,或许他们比咱们更急也说不定。”

柴进问道:“您是说,咱们得等他们先动手?”

李助点点头,接着说道:“谁也没料到张中孚居然带来了这么大一支骑兵,若是咱们盲目的出现在平原之上,只怕会损失惨重……”

旁边的武松忽然开口道:“可惜林教头的人马在河东折损太大,而关大刀和董平几个又得防着金贼,不然哪里能让他们如此嚣张。”

柴进苦笑着点点头,现在自己护卫军和张清他们各军的骑兵加起来,也才一万多骑,何况一些中军的护卫骑兵是根本不能乱动的。若是真的和孔彦舟摆开阵势大战一场,将来的胜负生死,自己真的不好说。

“那好,就依道长之言。”柴进最后拍板道:“正好咱们也等等钮文忠的人马。”

柴进刚说完,李助却又看着柴进打趣道:“当然,如果圣上真的着急,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柴进苦笑道:“您家那孙子都能走路了,这爱耍笑的性子能不能稍微改改?……”

李助轻笑一声,忽然正色道:“咱们有城池和洺水,所以让孔彦舟有些忌惮,而咱们也因为他们的骑兵不敢盲目接敌。如果想打破这个均势,就得给他们一点诱惑。”

“怎么诱?”

“最大的诱惑自然是您了。”李助看向柴进道:“只要让他们知道您在洺州城里,孔彦舟肯定会拼命的来攻打。而这洺州城南面临江,三面平原,本就是一座想逃也没法逃,而且也没法设埋伏的地方,更能让孔彦舟起狠心。”

“可是咱们有这么多人马,孔彦舟哪怕知道圣上在洺州,应当也清楚强攻城池占不到任何好处。”张清开口道。

“那就让他觉得洺州可以打下来。”

柴进每天和李助在一起,倒是对这个兄弟多些了解,似乎猜到了什么。

问道:“您的目的应该不是孔彦舟吧?”

李助闻言,连忙笑着躬身道:“圣上英明。洺州兵马所虑者不过是张中孚的骑兵,只要把他除了,不仅洺州无忧,连磁州的孙安也将松去很大一口气。”

柴进点头道:“您尽管细细说来。”

李助拱手道:“圣上,磁州西南有磁山、滏山一南一北两座大山,正是设下埋伏的好地方。您可下令让孙安与李成决战,并派人在两山之上多伏弓弩手……”

“丞相,李成领军正在磁州,肯定知道这地方,如何能上当?”武松询问道。

“兄弟莫急,我要的可不是他李成,而是张中孚。”李助笑道:“咱们先与孔彦舟决战,造成兵败之势,到时候圣上在他们眼皮底下躲进洺州城,而骑兵与张中孚冲杀一阵,便可往西逃……张中孚的人马多是骑兵,攻城用不上他,而他们见咱们的马军往西走,肯定也会怀疑我们的目的是去偷袭李成。只要张中孚追着进磁州,那么磁山脚下就成了他的夺命之地……”

等李助说完,柴进直言大善,可王进却不干了,连声劝道:“骑兵皆走,步卒还得留下护住洺水渡口,那随着圣上去洺州城的人马肯定没有多少?这如何使得?”

李助看了眼老兄弟王进,知道也就关系到柴进安危的时候,他才会和自己急眼。不禁尴尬的笑道:“现在不是还没定嘛……”

“不,就这么定了。”柴进起身拍了拍义兄的肩膀,说道:“磁州紧挨着洺州,骑兵来去用不了多久。哪怕我只有几千步卒,却也不信护不住这洺州城。”

见王进还要再劝,柴进连忙笑道:“兄长,一点险都不冒怎么行?您若是不想我有任何安危,就辛苦和秦明、张清二位兄弟跑快些……”

……

第三日天刚亮,沉静了多日的洺州城东北边的旷野上,早已经集结了数万大军。等孔彦舟从曲周县附近杀来时,张中孚的骑兵早已经在远处等着他了。

而让他们兴奋的是,对面的大周阵营中,一杆巨大的金色龙旗在寒风中来回飘荡。

什么是天大的功劳,这就是天大的功劳!

孔彦舟满心激动的和张中孚聚集到一起,决定不顾一切的冲杀过去,擒贼先擒王。可是还没等他们这人数占优的先进攻,对面的阵中就吹响了无尽的号角声。

“不知死活的东西,以为靠着这点骑兵就能取胜吗?”张中孚大刀一举,后面的将领连连下令,东西两侧的上万骑兵便冲着对面的王进而去。

可是还没等两军撞到一起,那后面的中军柴进龙旗,忽然已经开始调头往后跑了。

这倒不是柴进胆小,而是自己的步卒大多都得护卫洺水渡口,留在身边的也就几千人。他可不会傻乎乎的等着骑兵对冲而过,直接对着自己就来。

这状况让孔彦舟有些疑惑,可是他可管不了那么多。

前方一坦平原,根本不可能有埋伏,直接传令所有兵马速速追击。

可是王进领着护卫军,还有霹雳火秦明和没羽箭张清没等柴进进城如何会走,在那旷野中冲杀一个来回后,才领着人马直往西去。尽管只是短暂的交锋,可是那旷野之中,双方已经留下了几千具尸体。

“柴进逃进城了。”张中孚大喜道:“他顶多也就三五千人,简直是来送死的。”

孔彦舟点头道:“速速围城,若是擒杀贼首柴进者,赏钱万贯……”

他们是来决战的,肯定没有带任何攻城器械,可是这光秃秃的一座小小洺州城,自己这几万兵马完全可以将他先围起来。

可是等城池围死后,他们却发现那支山东骑兵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原本他们觉得是被自己的骑兵给杀跑的,可是现在连皇帝都不顾居然跑进了磁州,完全是不正常的。

“不好,他们是想用柴进拖延时间,然后让骑兵偷袭李枢密使……”孔彦舟忽然大急道:“若是我所料不差,今天磁州定是也在交战。”

“那怎么办?”张中孚道:“我现在追杀过去,反正留下也帮不上忙。”

“好,留下五千骑兵,替我护住外围既可。”孔彦舟道:“将军还请速去……”

第412章 孔彦舟往南决战 王教头示弱磁… 孔彦舟所料不错,磁州地界今天也在决战。只不过一个是清晨,一个是下午。

以前柴进一直不懂,为何古代打仗你下战书,别人就愿意出来和你决战,特别是一些守城方,他宁可不依靠城池,也希望出来速战速决。直到自己开始领军才明白,不是说你让别人出来,别人就一定会出来。而是双方都不愿意死守。特别是觉得自己实力占据优势的那一方。

行军打仗是需要粮草供应的,孙安占据的是自己城池,除了人马少一点,可以说其余的全占优势,但是他也耗不起。城池如果被围,外头有粮食送来也是便宜了别人。除非和太原那样,知道出去必败无疑,不然谁都想去试试。

而李成顾及攻打人马众多的城池,他也巴不得你自己跑出来和自己野战。

所以,李助既然想引诱张中孚的骑兵,肯定是要顾虑到他和孔彦舟不上当的。而让孙安大着胆子约李成决斗,让他不猫在营寨里,便是另外一个条件。

如果你张中孚不来,我就顺势偷袭李成的兵马,你若是跟来了,我就继续领着你往磁山的埋伏圈里跑。

而古代的骑兵如果强行军,一天可达一百多公里。就像历史上金人南下,可以说是一天攻下一座州府,别提有多快。而洺州城永年县和磁州虽然现在是两个地方,但是距离却短得可怜,只有几十公里。不然李助也不敢提这个建议,让柴进在那当诱饵。

所以现在要的就是快……要不偷袭李成后和孙安一起杀回磁州,要不就灭掉张中孚再领军回援。

……

磁山和滏山的树林中,早就得了嘱咐的铁笛仙马麟,还有独角龙邹润正在焦急的等待。林子里早就砍好了无数的木头,还有用绳网拦着的一些石块……

正当大伙从清晨等到午后,感觉肚子里咕咕直叫时,东边隐隐约约似乎传来了马蹄声。

“终于来了。”铁笛仙马麟连忙交代道:“前面是自己人,别他娘的搞错了……没我将领谁也不许放箭!”

而对面的独角龙邹渊也在交代道:“待我一声令下,先把两条的通道封死……”

等了怕有一会,王进在前,秦明和张清在后,领着山东骑兵风尘仆仆的冲过了两山的通道。

这两山中间的通道足有好几丈宽,根本不太阻碍骑兵的速度,当然这得是看对谁了……

当张中孚领着自家人马一路尾随,看着要追上,可总是差那么一口气。这也让张中孚有过疑惑,觉得对面是在耍心眼,可是他又不能不追。

如果让王进真的领着上万骑兵冲进李成和孙安的交战地,那么刘豫肯定也得砍了自己。谁让人是从你们那跑过来的呢?

两座大山让张中孚,又是一阵犹豫。可也仅仅只是心里犹豫了一会,身下的马蹄却从没停歇过。

等他当先领着两千多骑冲过了山道,原本安静的山坡忽然喊声大作。

巨大的火球和无数的圆木从山坡上滚下,战马被突然的变故吓得全部直立而起,霎时间,绵延在山道东西的骑兵被拦腰斩断。而无数的火球和原木很快把道路堵塞,只听见几声放箭的声响,山坡之上弓弩之声不绝于耳……

一声声惨叫就在火堆中不停哀嚎,有战马的,有士卒的,听在张中孚耳中就像钢刀剜心一般疼痛。可是他只能和另一头还没进去的士卒一起望着大火,捶胸顿足却毫无办法。

战马最是怕火,它们不敢冲向火堆,不停的在两山之间来回碰撞,或者把士卒掀落马去把他们踩成肉泥,或者被箭矢射倒,成为士卒的陪葬……

“再射……射死这群混蛋……”

弓弩之声从未断绝,被砍断绳网的巨石从山坡上滚下,砸得人血肉模糊,脑浆飞溅。仅仅半个时辰,被拦在中间的几千张中孚的骑兵便被杀得全军覆没,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冲天的恶臭……

张中孚是刘豫手下的大将,可是他哪里经过什么大阵仗?跟在金人的屁股后面,或者以多欺少或许在行,可是要真遇见这种凄惨的景象却是吓傻了……

忽然,震天的马蹄声把张中孚惊醒,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打仗,他的前头还有一支恨不得生吃了自己的大周骑兵。

可是,他发现自己无路可走了!

南北全是山地,后面全是尸体和头顶上的埋伏,现在张中孚唯一能走的方向,就是向对面冲过去。

但是,自己身边只有几千骑兵,而且个个已经……

“快跑啊……”

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士卒中有个汉子一跃下马,直接往北面的山里钻。他这一下不要紧,让很多胆小的士卒全都有样学样,觉得钻到磁山里面,还能有条活路。

转眼之间,原本的三千多骑,又跑了一半还多,只有张中孚的亲军,正在茫然无措的看着他。

“将军,冲过去或许还能活……”

一个副将的吼声,让张中孚又提起了一点勇气,猛提手中大刀。

“随我杀……”

一千多亲军骑兵,见他已经冲了过去,皆盲目的跟上。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起初在洺州不堪一击的山东兵马,此时忽然变了一个模样,个个似乎脱胎换骨,变得比金人还可怕。

张中孚冲进人群,本以为靠着自己武艺还能杀出一条活路。但是还没跑多远,就见一个手提狼王棒的将领面色狰狞的对着他头颅就来,张中孚立马将长刀横在身前。只听铛的一声,巨大的力量让张中孚手里的长刀根本阻拦不住,硕大的狼牙棒带着他的长刀,直接击在了脸上……

张中孚连一声哀嚎都没发出,就被霹雳火秦明一棒把脑袋打得稀碎。

……

“几位哥哥,你们好好歇马,我们立刻把路收拾干净咯。”

王进连忙对铁笛仙马麟点头道:“辛苦兄弟了……”

张清见王进一直抬头看天色,不禁开口问道:“兄长在想什么?”

王进犹豫了一会,缓缓说道:“我在想是先回军洺州,还是先去武安县。”

张清和秦明相视一眼,皆是面露惊讶。

因为武安正是孙安和李成决战的地方,现在张中孚身死,而他的人马也已去了大半,若是自己现在领着人马突然冲过去,那就真如神兵天降了……

可是这话从王进嘴里说出来,才让他们惊讶,毕竟您当初连来磁山都不同意的。

“张中孚追开时应当留下了一些人马,加上跑回去加一起怕也不少。若是咱们分兵就怕两边都起不到作用。”秦明说道:“如果圣上能坚守到明天……”

张清见秦明停住话头,知道这事谁也不敢料定。可是现在离武安并不远,如果现在自己领着上万骑兵加入战团,完全有可能一战定乾坤的……只是这柴进的安危,他们谁也不敢说那句话……

王进闭着眼睛,心里也在纠结不已。他害怕柴进有任何闪失,可若是现在不去武安,整个河北的战局或许还得往后面拖也说不定。

张清和秦明知道他也难下决定,皆是在旁边不发一言。

“诸位哥哥,那路基本可以慢慢通过了。”远处马麟忽然边走边喊道:“大家是在歇歇,还是先动身?”

就在此时,闭目良久的王进忽然睁开眼睛,神色中满是遗憾的道:“圣上安危胜于一切,先回洺州……”

秦明和张清见他拿了主意,都不会有任何意见。何况这种事情,谁又敢去提意见。

“全军上马,赶回洺州……”

王进对马麟道:“兄弟们早些赶回武安县支援孙安兄弟……”

“小弟领命!”

……

洺州城内,从来没有生过颓丧之志的李助,现在很想一剑刺死自己以谢天下。

他估计到了自己有四千人马,依靠洺州城守住孔彦舟两万多人一个白天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他却没料到,刘豫居然到了曲周不远处的鸡泽县……

当北方出现无数伪齐援兵,然后还出现了一杆金色刘字王旗的时候,柴进和李助都是大惊失色。

仅仅两个时辰,刘豫和孔彦舟的兵马就像疯了一般扛着简陋的长梯就往洺州城楼冲,他们知道柴进在城里,援兵肯定会很快到来,而自己必须用最快的时间攻破城池,擒杀柴进这个大周皇帝。

原本只有两万多人的城外,忽然之间变成了五万多人,而城楼下面早已经密密麻麻如蚂蚁一般挤得密不透风……

柴进的甲胄布满了鲜血,李助和武松一左一右护在身边,他们三人除了武松以外,柴进和李助是没有多少机会动手的,可是现在却不得不身先士卒了。

城中的百姓不管男女老幼,全都被弄上了城墙,能丢石头的丢石头,能搬箭矢的搬兵器,谁也不敢有一丝一毫退却。

可尽管刘豫已经损失惨重,但是柴进这个巨大诱惑,值得他损失更多的人。而城楼上的士卒也越打越少。

“你们莫要垂头丧气,城池都没破急什么。”柴进安慰李助道:“如今以过半天,再扛半天应当也就回来了……”

李助懊恼的道:“现在回来,只怕也起不到那么大的作用了。”

柴进知道他说的是刘豫的兵马来了,可还是笑道:“能回来就说明道长的计谋除去了张中孚的人马,怎么能说起不到任何作用呢?”

李助知道柴进在宽慰自己,可他越是如此,自己就越是自责。如果柴进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大周只怕都得……

忽然,洺州城东边传来了一阵喊杀声,柴进疑惑的抬头看去,见是驻守洺水河对岸的牛庚正在想办法冲过河,赶到到城下来。

连忙焦急道:“现在过来不是送死吗?想办法让他们莫要轻动……”

李助连忙道:“或许鸣金,能让他听明白……”

……

“都给俺来送死……你们这群腌臜泼才……”

镇守西门的李逵提着两把板斧,在城墙上不停奔走高呼。他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不着甲胄的人,大冬天里越杀越是兴奋,后来干脆光着膀子露出那黝黑的肌肉。

原本没面目焦挺让几个士卒举着盾牌在他旁边阻挡乱箭,可是这莽汉觉得碍着他手脚,被他赶开老远。而那箭矢好像也害怕这个杀神,不管如何多,就是不往他这身上射,让焦挺也是诧异不已。

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焦挺连忙拉过一个士卒道:“速速去向丞相求援……”

等柴进和李助听得消息,也是又惊又无奈。城门只要有一处失守,整个洺州便将不保。而看看天色,现在才刚过未时,可对面的刘豫就像如疯魔一般,既不允许士兵休息,更不记损伤的一直强攻。若是李助的计谋顺利,王进和秦明等人最快也要申时才能到……

“咱们已经无兵可派,不如干脆退入城中。”柴进询问道:“总好过全挤在城楼,等刘豫来抓要强……”

李助听柴进这么说,一张老脸已经泪流满面,跪倒在地哭喊道:“属下愧对圣上……”

柴进心里虽然也有些慌乱,可还是一把把他拉起来,笑道:“咱们起事,本就是个掉脑袋的事,只要没死,就还有希望……”

回身对武松说道:“派人传令焦挺、魏定国、黄信,若是实在守不住,便退入城中与敌巷战……”

未时三刻,南门上的黄信懊恼的下令退回城中,他这临着洺水,本是刘豫兵马最不好集结的地方,所以兵马也安排的最少。可是孔彦舟和刘豫这般不要命的攻打,就靠城楼下的暗箭,都让黄信的手下损失惨重。

等他下令跑下城楼的时候,整个南面城墙只逃下几十个人。

“将军,咱们去和圣上汇合吗?”

黄信边跑边摇头道:“不能去,人越多目标越大,圣上也就越危险。等敌兵过来,咱们把他们引向东门……”

……

东门,现在是整个洺州看上去最安稳的,哪怕有很多士卒扑上了城墙,可有李逵这个见血疯魔的黑旋风在,反而给士卒们很大的信心。

只见他提着两把板斧冲进人群,那些伪齐士卒见到他这恶鬼模样,居然没有一个人是他手下一合之敌。而他李铁牛也真像铁打的一般,根本不知道疲倦,好像他身上那黝黑的皮肤可以吸食人血,杀得越多,他越有力气。

“铁牛,南门失守了……咱们得撤入城里去。”

李逵见有人来抓他手臂,回身就是一斧。幸亏焦挺天天和他在一起,早就防着他这一下,举起长刀立马拦住。

“是我……是我……”

李逵愣神后,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你拉俺干甚……”

“南门丢了,咱们得下城去保护圣上……”

李逵闻言大骂道:“怎么那般废物,杀个人都不会……”

他嘴里虽然在骂,可是却记住了焦挺那句要去保护柴进,提着两把板斧,撒丫子的往城楼下跑……

过不了片刻,整个城墙上便站满了伪齐士卒……

第413章 黄雀捕蝉在身后 柴进身陷囹圄… 洺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柴进在李助和武松,还有两百多个士卒的护卫下直接跑到了城中的一座庄园内。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会有无数追兵一直尾随而来的时候,却只听城内嘈杂不堪,就是没看见什么人追过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累成狗,刘豫和孔彦舟的人也累成狗了。

在攻城的时候有将领和军法司的人看着,可是等到了这诺大的城里,开始挨家挨户搜查的时候,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城墙虽然被占领,可是四座城门基本都被堵死,有的人得先去抬开封门的巨石,有的人要偷偷的躲起来休息一会,或者跑到某个百姓家中搜摸些财物……

这是短暂的宁静,也是柴进等人最后的宁静。

“圣上,咱们几百个人目标太大,属下领着兄弟们去引开追兵……”

说话之人是以前跟随乔冽一起投山的冯佩,他眼神坚定的领着上百个兄弟对着柴进磕了三个头,而柴进不知道说什么。

只是眼含热泪的对他们点头道:“兄弟们也别聚在一起,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

冯佩等人重重点头后,起身冲出来了门去。

这些人都是在梁山待过很多年的兄弟,此时也不需要多少豪言壮语,或者用官爵厚禄去鼓劲,他们只要柴进活,更愿意为柴进死……

武松端来一碗清水奉给柴进,小声说道:“这院子偏僻,寻过来应当也要一些时候,待会如果追兵来可,圣上与丞相可在房中安坐,小弟自去阻敌……”

柴进看着他的眼睛,似乎也像冯佩等人一般,是向自己告别,可柴进却不想弄得那般伤感。

他不想死,可说实话,他比所有人都看得开。自己重活的这十几年,天天与一群英雄相伴快意恩仇,死了又有什么不值的。只是脑海中忽然闪出扈三娘、方金芝,还有自己孩子的画面,让他的心里突然疼了一下。

“都是属下害您身陷囹圄……”

李助再次的哭泣,让柴进回到了现实之中。他拉起李助,又拍了拍武松坚实的手臂。

“二位兄弟莫要多想,义兄肯定会回来的。”

哪怕如今柴进心里再是没底,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先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哪怕死了也绝不能哭哭啼啼的死!

老子柴进英雄几十年,岂能让刘豫这狗东西小看了!

“你们到这院子里搜搜……”

一声呼喊,让柴进三人心头一凛。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武松缓缓走到门后,仔细听了一会,忽然伸出两个手指。

过不多时,只听门外传来一声埋怨。

“这家可真够穷的,连个铜板都摸不到……”

话音刚落,房门被重重的踢开,两个伪齐士卒原本轻松的脸,忽然像是见到了很可怕的东西。

“喊一个给你武松爷爷听听……”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两柄长刀就出现在他们脖颈之上。他们一听是武松,然后又看着房内的两个男子,脑子嗡的一下就变成了一片空白……

柴进见他们很识时务的没有张扬,连忙招呼道:“进来,问你们一点事!”

两个士卒被武松钢刀一指,根本不敢有任何动弹,直接跑到柴进身前,噗通就给跪到地上。

人的名,树的影,他们自从想到此人是柴进,早就不敢生出一点反抗的心思。

“陛下,您饶了咱们吧……咱们也是逼不得已混口饭吃……”

“现在城里怎么样了?”

那个求饶的士卒立刻住了嘴,改口回道:“您问的是什么事?”

李助见柴进看来,立马接过话茬问道:“城门打开了么?”

“好像还没有,那些石头太大,正在那想办法抬呢,但是应该也快了。”

“可在城里抓到了什么人?”

那士卒摇头道:“咱们这一路除了您三位,就只抓到了一些百姓,至于其他地方,咱们就不清楚了……”

李助见这小子虽然身体在不停发抖,可那脑子却清晰不过。不禁开口道:“我大周援兵很快就到,你们想不想升官发财?”

李助见他们愣在那,连忙说道:“你们跟着刘豫能得到什么?这位是我家圣上,若是等我大军到来,乃是救驾之功,你们觉得这个买卖不值得你们拼命吗?”

两个士卒大眼看小眼的愣了半会,然后又看了看柴进道:“陛下,咱们怎么救您啊?”

李助一听这话,立刻说道:“把你的衣服脱了给我家圣上……”

柴进没想到这种时候,李助还在替自己考虑,还没等他说话,那两个士卒已经爬起来开始脱衣服。

李助又问了他们跟着哪个将领,然后对着柴进躬身道:“圣上,如今城中大乱,早就不知道士卒所属了。请您和武二郎换上他们的衣裳混出城去……”

武松连忙道:“丞相,我自看着他们二人,您陪着圣上出城……”

李助摇头道:“此事皆是由我而起,我若自己离去,如何对得起还在城中厮杀的兄弟们?”

武松还要待说,可柴进知道李助的性子,绝对不会这时候出城的。而他也不会这种情况还说要和大家死在一起……

因为他柴进,关系的不仅仅是一个洺州!

“二郎,换衣服!”

李助见柴进点了头,心里也是长松一口气。

然后对那两个士卒道:“老老实实待着,天黑之后就能活!”

……

冬天,天色也见渐渐暗了下来。而洺州城,也出现在了王进的视线中。可是那上面的旗帜把他和秦明等人惊得肝胆俱裂……

“咱们来晚了……”张清大哭道。

王进喘着粗气吼道:“休得胡言。”

手中长枪往北一指,因为他看见了刘豫的帅旗。

“先除此贼……”

他现在不知道柴进如何,所以王进得逼着自己相信柴进还安然无恙……

所有人的焦急,因为洺州城破和柴进的生死未卜,化为滔天的杀气。上万骑兵,王进在中,秦明在左,张清在右,如三股洪流直冲刘豫的中军大阵……

而此时,刘豫早就听到了西边的马蹄声,可是他的人马都已经在洺州城里,或者在洺州城周边,他的四周除了几千亲军,就是那张中孚留下的五千骑兵……

可是现在的山东护卫军,还有秦明、张清所领的人马,早已经不是故意清晨那支故意示弱的骑兵,特别是那股怒气充满胸膛的以后,他们的眼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刘豫那杆金色王旗……

而从未发过怒火的王进,现在手中的那杆长枪就如愤恨滔天的恶龙,所到之处,鲜血横飞。那是自己陪伴十几年的大官人,那是和自己有过八拜之交的结义兄弟,他心里不愿意去相信就这么没了……

三股洪流冲如风卷残云一般把那五千骑兵冲得稀碎,而中间的王进和他身后的人马,此时更是直直涌进了刘豫的中军。

金色王旗开始往北逃窜,而他身旁原本打算抵抗的士卒见帅旗动了,全都撒丫子乱跑。

跑在最前面的王进没想到居然那么容易,原本他只打算冲散地阵,然后就杀回洺州城下的,可是现在却不能不追。

在右边的张清也有些惊讶的看着中间的王进,居然开始追赶刘豫,大喜之余,连忙领着人马转了一圈直接冲向了洺州城外。

而那城外所有的伪齐士卒现在也都开始四散逃跑,因为他们很多人为了抢功夺财都进了城,士卒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将领了。

马蹄过处,血流成河……

所有的士卒茫然的逃窜,无尽的哭喊,可是现在也感动不了张清和他身后的大周铁骑,他们从北到南,根本没受一点阻拦的冲到了洺州北城门外。

而此时听到响动,已经在洺水河畔哭了半天,却一直过不来的牛庚、冷宁,也终于领着人马杀过了洺水河……

第414章 霹雳火夜追刘豫 小旋风失陷洺… 强攻一天洺州从未停歇的伪齐兵马,被王进和秦明领着上万骑兵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可是等张清,还有冷宁、牛庚等人冲到洺州城外,把孔彦舟赶得四散奔逃之后,却发现城里已经已经一片死寂。

他们来不及去追赶孔彦舟,从被对方弄开的北门直接冲进城里寻找柴进。而原本跑到里面立功寻财的伪齐兵马,开始和对方换了一个身份。一个个躲的躲逃了逃,或者被张清等人砍杀……

无数的士卒举着火把在城中呼喊,最先寻到的是李逵和焦挺,然后是黄信……直到最后寻见李助以后,居然还是没有看到柴进,所有人都慌了。

李助不担心被对方发现,因为若是发现了,刘豫肯定不会再待于城外。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是柴进和武松是不是死在了乱军之中,毕竟这傍晚时候,战马奔腾起来,可谁也不认识谁……

金剑先生又一次被自己的主意后悔得捶足顿胸,如果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肯定不会建议让柴进和武松冒险混出城的。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李助领着人在城里挨家挨户的搜,而张清带着人去城外尸体中寻找。

……

张清领着人马冲进了城,可是王进和秦明现在却一直在追赶前头的刘豫。虽然后面还有一些赶来救驾的人马,但是他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但是刘豫和他中军的战马都是北地宝马,而王进他们这些人都已经跑了一天,身下战马也都在奔溃的边缘,那距离确实越拉越开。后来王进决定他领着人马调头杀败追兵赶回洺州,而秦明继续往北追一阵。如果刘豫逃进了鸡泽县再回师……

且说刘豫这个齐王殿下,本是大名府的北京留守相公,在金人的威逼利诱之下做了这人人唾弃的反国之贼,他心里本就有些忐忑。特别是柴进居然把完颜娄室全歼在关中之后,他觉得自己的主子,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

可是今天,柴进不知死活的躲在小小的洺州城里,如果能擒杀了他,整个中原不都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所以他领着大军出鸡泽县,拼尽全力也要斩杀柴进。

城池打下来了,可是柴进还没寻到,自家的大军就被大周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那种天上地下的起落,差点让刘豫当场就活活气急而死。而后面还有秦明这一只疯狗死追着不放,如何不让他沮丧……

“快快打开城门,快快打开城门……”

刘豫领着几百亲军一路跑到鸡泽城下,可是那城中守将徐文居然把城门给关得死死的。不禁急切的喊道:“徐文呢?死哪里去了?”

他气的不是徐文关闭城门,毕竟这城里有自家大军的粮草,肯定是要好好守护的。只是身后那马蹄声,不由得刘豫不急。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直呼我家将军名讳。”一个守城士卒对着城下喊道:“先报上名来……”

刘豫一听这话,更是气急。旁边的一个亲军校尉,连忙把火把往刘豫的身前一照,厉声骂到:“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齐王殿下……”

那上面的几个士卒闻言皆是一惊,可是他们几个小兵卒子,哪里见过刘豫?仔细商量过后,又高喊道:“我家齐王已经领军去诛杀柴进了,怎么可能会现在回来。你们定是要骗取我城池的大周奸细……”

若是在平时,士卒能有这种觉悟,肯定会受到“礼贤下士“的齐王殿下褒奖。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是要死人的时候。

没等上头把话说完,刘豫已经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快快把城门打开,然后把徐文给老爷叫出来,再晚一点,我一定扒了你们的皮……”

上头的士兵一听这话,有些慌了。可是这城门肯定是不会被你几句话吓开的,一边让人去城里找徐文,一边在暗地里商量如果真是刘豫,待会该怎么办……

其实刘豫这几年一直还是挺看重军伍的,因为他名声太差,北方的百姓和士卒、文人都不愿意投效他。所以只能把自己弄成极重贤能,愿意与士卒同甘共苦的英主形象。

他这一招确实也很管用,不仅让真定府周边的一些百姓投了军,甚至让很多曾经的宋军将领都收在麾下。毕竟在软弱的人眼里,刘豫投靠金人也只是被逼无奈。大家必须得给自己找一些心理安慰不是?

刘豫听着后头越来越大的喊杀声,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可不管自己的将领如何骂,那些士卒就是死不开门。

“本王一定要将你们五马分尸……”

话音还没落,上头被他们骂了半天的士卒们忽然也来了精神,有一个更是坚信刘豫就是来骗开城门的奸细。

“你以为咱们那般好骗?后面便是你们大周的兵马。”

“那他娘的是大周的追兵。”刘豫怒骂道:“徐文怎么就带得这么一些废物啊……”

正在此时,被士卒从城里请来的徐文终于匆匆赶来,他隔着老远就听见了刘豫在那大声骂娘,更听到了后面的喊杀声。

“将军,咱们这下可是把殿下得罪死了,就怕把那些士卒全砍了,都消不了他心头怒火。”

徐文边往城楼上走,边叹气道:“可是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那个将领忽然轻轻的拉了一下他的手臂,小声道:“谁说没有办法?”

徐文也是兵油子,被他这一句话惊得差点摔到城楼下面去。

“你好大的胆子……”

“将军,刘相公可是和您相交莫逆啊,如果齐王死在山东兵马的手里,那么谁来当家?”那个心腹将领小声说道:“如果那样的话,您必定水涨船高了……”

徐文听完,忽然停下了脚步。

刘豫之子刘麟早被大刀闻达砍死在了大名府,如果刘豫死了,金人肯定会扶持他的弟弟刘益为王。而刘益和儿子刘猊那可是和自己好得穿一条裤子的啊!

“将军,到时候把责任全推给城门上的士卒身上不就行了。”那个心腹将领甚是懂徐文的顾虑,立马出主意道:“只要他们一死,您的责任顶多也就是一个御下不严之罪。如今追兵马上就要到城下,只要稍微慢一点点,您便可飞黄腾达了……”

……

徐文缓缓出现在城楼上,一见下面被几个火把照得清清楚楚的刘豫,立马拱手行礼道:“殿下恕罪,末将一直在北门驻守,刚刚听得消息便立马赶了回来……”

“你别他娘的啰嗦了,快快给我打开城门。”刘豫又急又怒道:“若在拖延,本王定要你好看!”

徐文闻言连忙对那群士卒喝骂道:“把这群不长眼的狗东西全给我绑了,待会杀了让大王消气……”

然后回身对那个士卒偷偷示意后,接着骂道:“速速随我去打开城门,迎接大王……”

刘豫见他已经急匆匆的跑下了城楼,也没法再骂,可是等了一会,那禁闭的城门却还没有一点动静,不禁心头大骇。

“徐文……”

“刘豫狗贼还在城下!随我杀!”

只听远处一声怒吼,霹雳火秦明那张粗狂的脸已然出现在了刘豫的视线中。

正在此时,应该已经下了城楼的鸡泽守将徐文,忽然又在上面大喊道:“弓弩手速速放箭,保护大王……”

城楼上箭矢如雨,只听大周士卒传来一阵哀嚎,可是让刘豫癫狂的是,有些箭矢居然没往前头去,而是往自己身边的士卒射来。

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中两箭的霹雳火秦明已经一马当先冲到了刘豫身前。

“狗贼,拿命来!”

随着这一声夹杂着震惊、喜悦的大喝,巨大的狼牙棒一招横扫千军,直接击碎刘豫的护心镜后,把那五脏六腑都敲得稀烂……

秦明飞快的跳下马,抽出腰间长刀把刘豫的首级砍下,然后领着大军急急退去。而城楼上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徐文,嘴巴不停哭喊着:“大王啊,大王……给我射死他们,给我打开城门,我要为大王报仇……”

可是那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刘豫一死,他不需要再面对刘豫的怒火。只要人是死在秦明手里,其余的事情自己都能安排好。更主要的是,刘豫死后。他的亲兄弟,大齐丞相刘益便会铁定成为新任齐王。而自己这个刘益的知己好友,也将迎来人生的巅峰!

徐文心中叹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家不过都是为了活得好一些,你可莫要怪我……”

第415章 秦明立泼天大功 柴进已悄然回… 临洺镇东边端一片小树林里,有几个汉子窝在一起互相喝着羊皮袋里的酒水御寒。而他们的不远处还有几匹骏马正在悠闲的寻找野草。

几个汉子正在轻声说着话,忽然有个年长的壮汉把手一抬,止住旁人话头后,自己偷偷探出头往前打量。

后面的兄弟现在也听见了一些动静,连忙趴在地上凑到他身前。众人眼前是一片开阔地,由于洺州两军的对峙,已经很久没有百姓出现了。可是现在前面却有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正搀扶着一个稍微瘦弱的中年人,缓缓往自己这边行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那大汉走路的模样,像武松哥哥?”

众人一听连忙又仔细打量了一会,忽然都是神色大变。

他们都是没羽箭张清手底下的探马,只是跟着丘岳,还有中箭虎丁得孙在临洺镇驻扎,防止孔彦舟偷袭磁州的孙安。而能做探马的都是梁山老卒,不仅个人武艺不错,脑子眼色更是不凡。

哪怕他们没有多少机会和柴进与武松亲近,但是同在水泊梁山的时候,肯定是没少见过的。而远处那两个人,不是自家皇帝和行者武松还能是谁?

一群人连忙爬起身冲出树林,而远方的武松已经提着双刀拦在了柴进身前。

“小的们拜见圣上,见过武松哥哥……”

为首的怕闹出误会,隔着很远就领着人对着柴进行礼道。

“你们是丘岳的人,还是中箭虎的人?”武松招呼道:“把腰牌与我看看。”

那个领头的连忙从绑腿中取出自己甲长的腰牌,双手递给武松。

柴进挥手让大伙先起来,然后下令道:“先回临洺镇。”

一群士卒有的上前扶住柴进,有的跑回林中去牵马,然后一起赶回军营。

……

柴进和武松穿上那两个伪齐士卒的衣服甲胄离开李助以后,便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洺州城的大街上。当时城内寻的寻人,抢的抢钱早已经乱成一片,根本没人去换这两个小兵卒子。

等武松护着柴进从西北角的城墙上落了地,便开始小心的躲着人往北走。可是刘豫和孔彦舟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心思全在城里,等柴进和武松偷偷跑出了战场,居然都没有一个人发现。

后来二人在路上把甲胄脱了,武松又在一座村坊里寻到了几件百姓的衣裳,二人换上之后直接往临洺镇来寻丘岳与丁得孙。路途虽然不远,可是二人并没有马匹,还得小心翼翼害怕有追兵,自然也受了不少苦。

等临洺镇里的丘岳、丁得孙听得探马回报,说柴进和武松已经到了十几里处,也是难免又惊又喜。

他们震惊柴进居然是逃难一般来了此地,而喜的是自家皇帝安然无恙。早在下战书的时候,丘岳二人便接到指令,若是没有将令绝对不能轻动,他们虽然知道洺州城正在交战,可哪里清楚居然到了柴进逃命的地步!

“末将接驾来迟,还请圣上恕罪……”

柴进挥手让二人起来,焦急的问道:“你们这有多少骑兵?”

丘岳忙回道:“满打满算两千骑,都是以前东京城里杜充的降兵。”

柴进闻言,不禁眉头微皱。

“如今秦明和我义兄还不知道赶回洺州没有,可是城内却还有咱们诸多兄弟,正急等救援。”柴进下令道:“你领骑兵先行,尽量把张中孚那几千骑兵引开……丁得孙速速传令人马集结,咱们杀回洺州去!”

丘岳连忙领命出了营帐,而丁得孙安排好手下去召集人马后,又跑回来询问道:“圣上,孔彦舟兵马众多,咱们要不要向孙安将军求援?”

柴进摇头道:“不用,他们攻城时损失极大,而牛庚和冷宁还有人马在洺州南边,只要咱们出现,他们便会冲过洺水来。现在我们不是要和刘豫决战,而是要把他们从城里引出来……”

神情焦急的看向西南边,叹气道:“若是去晚了,只怕城里的兄弟们都得……”

柴进正在为李助和黄信、焦挺他们担忧,却不清楚洺州城内外现在也急得上蹿下跳。

等张清杀进城内以后,不仅寻到了李助,而且连冯佩领着的那一百多号人居然还活了一半。他们以前都是混江湖的,知道这种时候不是耍英雄的时候,等把一些人马替柴进引开以后,全部丢掉甲胄分散逃到百姓的家里。诺大一座城池,若是藏个几天可能不现实,可是藏一两个时辰还是没问题的。

除了李逵这莽汉听不得劝,害得焦挺也跟着一起被追兵砍得血赤糊拉以外,其他如黄信、魏定国等尽皆完好无损。

可是,他们寻不到柴进了!

要说刘豫的兵马有的想抢功认真寻人,有的偷懒耍滑去抢劫财物也就罢了,可是山东的兵马不会这样。在李助、张清,还有后面赶回来的王进、冷宁、牛庚等人的不停督促下,上万人把个洺州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见柴进和武松的尸体。

是的,他们在寻尸体。

不是李助等人希望柴进死,而是如果柴进还活着,这么大动静肯定早就自己出来了。特别是等第二天中午秦明提着刘豫的人头回来以后,那份喜悦也被柴进的失踪冲击得烟消云散!

张清和秦明看着王进,又看见李助,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他们两个柴进的左膀右臂,一直到现在不仅没互相说过话,甚至连看对方一眼都没看过。

“军师,王教头……”远处牛庚的惊呼打破了人群中的沉默:“大喜啊大喜啊,圣上早就去了临洺镇,他没事呢……”

原本都如木头一般的王进和李助齐齐奔到前面,大声问道:“真的去了丘岳那?”

牛庚隔着老远便连连点头大笑道:“是啊,丘岳将军已经领着人马到了十几里外,正好碰上了冷宁……是圣上让他赶过来的!”

话没说完,只听人群中已经爆发出震天的吼声。他们不是没有这么猜测过,可是洺州城里城外那么多人啊,他们觉得这种情况不仅微乎其微,而且还很匪夷所思。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就让二人脱离了战场?

而此时王进和李助下意识的对望一眼,全身上下紧绷的弦,或者说已经心如死灰一般的他们,现在突然一放松下来,只觉得都是身子一软,差点站立不稳向后倒去。

“相公……”

“教头哥哥!”

身旁的张清等人连忙去搀扶二人,大家都是在一个山寨里出来的兄弟,虽然没有这二人与柴进的感情那么深,可是大家又何尝不是同他们一般啊!

“快给俺寻个大夫……俺要死了!”

从早杀到晚,就没停过的李逵是所有人中受伤最重的,肩膀上被人捅了一枪,后背也是几条被长刀砍开的大口子,显得可怖至极。可是他也因为寻不得柴进,一直在死人堆里翻找,根本不觉得痛。

但是现在,铁打的蛮牛也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叫苦道:“俺还不想死呢!”

李助和王进相视一笑,皆同时看向李逵笑骂道:“你皮糙肉厚的死不了!”

第416章 等柴进赶到洺州北端,见一众将领各个眼眶含泪的模样,他的心里也是感触非常。男儿之间的兄弟情谊,不需要每天好兄弟、好哥哥的挂在嘴上;而是无时无刻把关心记在心底。特别是所有人的身家性命还有生存荣辱都和眼前的大周皇帝绑在一起之后,他的生死更能牵动所有人。

等大家在一起说了一会暖心的话,柴进又去伤病营中看过李逵和受伤的士卒之后,李助便建议道:“圣上,将士们英勇杀贼,而秦将军更是阵斩伪王刘豫,当晓瑜天下大加褒奖……”

其实刘豫的大军虽然被王进和张清冲乱,可是由于他们的目的是为了逼城里的人出来,而且还是晚上,故而杀伤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如果不出意外,那些四散而逃的溃兵那天天一亮,便会偷偷赶回曲周县,重新聚拢在一起。

只不过张中孚的近两万骑兵折损大半,秦明更是靠着他那股拼劲一直追到鸡泽县,把刘豫斩杀已经足够改变太多的局势……

柴进对李助点点头,询问道:“士卒兄弟们自有各军上报功劳,然后由军法师核对以后再行安排。只不过秦将军这功劳太大,仙长觉得该如何封赏为好?”

李助微微躬身,缓缓说道:“刘豫乃是反叛天下之贼,在金人的扶持之下日渐强大。哪怕将来他那兄弟刘益继续做了金人傀儡,应当也会内乱不断……而秦将军阵斩伪王,属下觉得您封个侯爵都不为过……”

顿了一会,接着说道:“只不过圣上曾经的担忧也是极为英明的,毕竟现在天下未定,若是太早大肆封赏,将来难免出现赏无可赏的情况……”

这其实一直是柴进纠结和担心的事,故而哪怕立国之后,不管文官、武将皆无爵位在身。就是想等天下安定下来以后,再做计较,不然哪里来的那么多官封赏。

何况唐宋之时,武将勋爵不仅领了实职,一些勋戚甚至还需要封土建国……

这是柴进不愿意看到的,他想在后世明成祖朱棣那“分封而不赐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的基础上做些改变。只不过现在动乱不断,连所有地方暂时都只能在宋廷法度的基础上做了些许改变。不是柴进不想动,而是根本没有一点空闲让他来处理着手这些东西。

而现在若是真给秦明封个侯爵或者伯爵,不是舍不得,也不是功劳不够,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担心出现李自成和洪秀全那样,天下未定之时就大封官爵,让手下将领官员们少了进取动力……因为他们哪怕再努力,你这当皇帝的不可能把皇位给让出来,还不如安心享乐,也省的最后受你忌惮……

而柴进更不会像赵皇帝一样,居然让童贯这个太监做了主管禁军的枢密使。

二人在房中商量了一阵,最后柴进还是决定先给秦明在东京赐下一座府邸和金银之物,因为这时候府邸的大小制式都是有规矩的,王、公、侯等等爵位都必须在自己这个范围之内,绝对不可阶跃……这样一来,秦明能懂,下面的其他兄弟也能懂。

其实梁山出身的老兄弟,从柴进登基之后便知道了这些事。毕竟连李助和王进、林冲这些元老都还是实职,他们肯定也不敢有任何意见。

所以正如柴进和李助所料,秦明听说把曾经宰相王黼的宅院赐给自己,已经高兴得面红耳赤。要知道虽然文武有所不同,可是从这规格上来看,自己将来最少也得是一个三品或者二品将军。

何况这还是大周朝廷独一份,东京城里那些显贵王侯的庄园可都空着呢。现在连国舅爷扈成,还有郡主仇琼英都没有府邸,更别说其他将领官员了。

有了秦明这个立下最大功劳的人在前头顶着,其他人就不会再有任何意见了。哪怕他们有些人看不得那么长远,但是也不会说什么。何况对于出身绿林的李逵、焦挺这些人来说,那些发光发亮的金银,更让他们觉得欢喜和实在。

……

“圣上,张清、丘岳二位将军已经派人送回了消息。”李助说道:“李成知道刘豫身死的消息以后,急急领军退回了邢州……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往赵州撤了。”

“大名府的金兀术可有动静?”柴进问道:“应该也已经收到消息了才是。”

李助点头道:“早就知道了。孙安兄弟刚刚派人传信,金人已经开始往北移动,应当是要退了。只是骑兵实在太多,他们根本不敢盲目追击。”

柴进闻言,立马说道:“传令孙安,让酆泰、丘岳、张清速速领着骑兵赶回洺州。”

“圣上想再追一阵?”李助建议道:“可是如今河东的完颜活女已经与唐斌交上了手,咱们是不是先顾着那头?”

柴进摇头道:“河东要管,可我们也不能让金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个金兀术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让他知晓一点厉害,整个河北就没有安生日子过……”

李助见柴进已经下了决心,也不再相劝。

“属下遵命!”

就在几天前,应该已经早就得了消息,知道自己父亲死在关中的完颜活女,已经领军开始南下。这次似乎西路军主帅完颜宗翰都起了杀心,亲自领着大军出了太原,一副要为完颜娄室和几万金人报仇的架势。

这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情况让柴进很是无奈,可也知道迟早会来。以完颜娄室在金国的地位,又有完颜活女这个新生代将领,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反正要打,柴进干脆就陪你打个痛快!

……

泽州和北面的隆德府的交界处,有许多如发鸠山、巨峻山、米山、牛头山、抱犊山等等大小山头。所以这也成了金人南下,或者柴进北去的一个难题之处。

去年借助南北流向的丹水,还有义胜军动乱的机会,把完颜活女生生赶回隆德府后,泽州地界也太平了好几个月。

可是这种安定永远是不长久的。

尽管有乔冽和杨志等人在那拖延,可还是在金人派兵杀向龙门后不久,他们已经清楚关中的的完颜娄室已经成了一个死人。所以和柴进有杀父之仇的完颜活女,在请得完颜宗翰的援兵之后,一路出了隆德府壶关,杀向唐斌所在的抱犊山。

可是他这次却选错了对手,而且选错了地方。

唐斌这一支人马是在米山驻扎的杜壆、王直要少了很多,可是道路却也窄了很多,不然柴进也不敢让他这一万多人留在此地。

何况人家唐斌不仅是文武全才,更是在这抱犊山中才有了“拔山力士”的名号,对此地的地形更是了如指掌。

而这些日子他早就让人把大批粮草搬进山里,等的就是这一天。等完颜活女的先锋一出现,他亲自领着大军厮杀一阵后,立刻躲进了曾经的山寨里头,继续当起了他的山大王。

“唐斌哥哥,这路口就这么让了,他们不是可以直接过去了么?”说话的人是指挥使没遮拦穆弘,他们很多人以兄弟相称都习惯了,这一时半会根本改不过来。

副将井木犴郝思文笑道:“兄弟莫急,咱们虽然让他过去,可是他完颜活女也要敢啊。”

穆弘不解的问道:“路都让开了,两边也不好设埋伏,他们为何不敢?”

“行军打仗兵马虽然重要,可是能稳定军心的是粮草。”郝思文解释道:“抱犊山道路虽然算不上四通八达,可也不少。除非完颜活女敢把后背留给咱们,那他就必须得先破了咱们抱犊山山门才敢南下……”

穆弘虽然是绿林黑道出身,可也不傻。听郝思文讲完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不禁笑着道:“这种打劫的老本行,小弟倒是拿手得很,只要他们的大军过了山门,我定让他们的后军吃足苦头……”

唐斌见说也是笑着道:“咱们这样虽然会让完颜活女轻松进得泽州,可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今圣上领着大军在河北鏖战,而杜老大的人马必须守住米山大道。咱们只能尽量的拖延些时间了。不然以现在这一万多人马,就算守下来营寨也怕是剩不下多少人了。”

郝思文也是胸藏韬略之人,这主意还是他先提起来的。就是要利用唐斌熟悉抱犊山中的地形,和完颜娄室周旋。而自己准备了那么久的粮草足够支撑几个月,想必那时候援军也该来了。

旁边的食色虎滕戣问道:“若是金狗从徕山那边走,咱们去不去救援?”

唐斌和郝思文对视一眼,为难的道:“咱们只有一两千骑兵,而步卒机动性太差,恐怕不能前去了。”

郝思文也点头道:“兄弟莫要担心,杜老大有兵马三万有余,哪怕金贼大举进攻,应该也能周旋一二。”

滕戣和杜壆他们都是在荆湖木兰山就一直跟了柴进的,私底下的感情自然极好。他虽然相信杜壆和柳元、徐宁等人,可是他心里一直就信不过王直那个东京降将的人。不禁又忍不住问道:“这个王直靠不靠谱啊,他的人马可别跟金人手底下那义胜军一样,一打就溃才好……”

唐斌和郝思文没有在泽州和金人死战过,连王直这人也只听说乃是东京城跟着宗泽的一个降将,也和滕戣一样没有什么了解。现在听到他的担忧,不禁安慰道:“我们虽然也不识得这位王直将军,可他是跟随宗泽老相公的义军大将,为人应该是靠得住的。何况听说在泽州死战之时,他们也甚是英勇,不然圣上不会如此安排……”

滕戣微微点头道:“嗯,但愿如此吧……”

第417章 完颜活女作为金国第一悍将完颜娄室之子,也不是痴傻的。当他知道唐斌领着人马退到抱犊山里当土匪以后,就清楚这是一个阴谋。虽然过抱犊山的道路不是什么崎岖难行之所,可是自己的五六万大军加上运送粮草的队伍,绵延足足十几里地,他根本防不胜防。

哪怕自己放慢速度,甚至派个一两万人护卫粮草,可是进了泽州以后怎么办呢?难道一直派一两万人什么也不干,就停留在后面防着抱犊山突然杀出来?自己的父亲居然在一个诺大的关中都能粮草断绝,更别说自己在这强敌环视的泽州了。所以他是绝绝对对不敢盲目行军的。

后来在纠结之后,直接往东过了羊头山,杀向米山的杜壆大军。

虽然说是在米山,其实旁边还是有城池的。就在丹水和米山之畔,有一座不小的县城,名唤高平。而现在杜壆和副将王直、徐宁正在城中。

“杜老大,柳元兄弟已经在前边打退金贼先锋,想必过不了多久那完颜活女就会领大军到来。咱们是死守城池还是出城决战?”

王直在投靠宗泽之前也曾在山头厮混过,而大周不管是皇帝柴进,还是别的将领都称呼杜壆为杜老大,故而他也一直这么称呼。而且他觉得这样,显得比将军更为亲切一些。

杜壆笑着让他坐了,出声道:“柳元兄弟虽然打退了他的先锋。可是听探马来报,金贼这次是下了血本,马步各军足足六万多人,而且骑兵占了一半还多。咱们若是出城野战,怕是占不到任何便宜……”

徐宁见杜壆看来,也点头道:“您说得甚是在理,只不过这高平城池甚是矮小,咱们虽然有一些粮草准备,可是几万人窝在此地,如果后面供应不上,就怕适得其反。”

杜壆微微点头,其实这也是他隐隐担忧的事,所以还一直没做决定,只是让柳元领着几千骑兵出高平拖延金人行军速度。可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其实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也派人往河北请示圣上,只是现在还没有回音。”杜壆缓缓说道:“虽然圣上允许我便宜行事,可这事情实在有些重大,甚至会威胁到东京城的安危,故而不敢擅自做主……”

徐宁和王直都没听杜壆提起过,皆是惊讶不已。当然他们不是觉得杜壆瞒着自己,毕竟人家是主将,有些主意根本不需要和自己通气的。何况如果和自己说了,那么署名之时,肯定得有自己。而按照杜壆的主意甚至会危害东京,那么这也是他在一个人把责任扛下来。

“杜老大,河北的消息应该很快就能收到,只不过这能威胁到东京安危,就怕圣上不会同意。”徐宁说道:“京畿刚刚恢复了一些元气,若是再遭战火,确实有些得不偿失……”

杜壆和徐宁也是老兄弟了,知道他虽然没有问,可是那话里话外都是疑惑,便也不再瞒着他。

……

柴进先收到唐斌送来的完颜活女出兵的消息,毕竟金人大军集结的壶关就在抱犊山北边,而抱犊山离河北比杜壆的高平县要近了很多。

可是当酆泰、丘岳、张清等人领着大队骑兵从磁州赶来洺州汇合,准备给金兀术一点好果子吃的时候,杜壆的信使便出现在了营中。

当他和李助把这信件看完,也被杜壆的大胆想法惊得脑袋有些发热。

若是秦明和关胜他们这些性子比较激进的将领出这主意,柴进和李助还能理解一点,可是杜壆和王进、林冲一般,都是不爱显山露水,极为稳重之人。

但是他现在居然想舍弃高平,然后把泽州让给金人……

“圣上,杜老大这主意虽然冒险,可若是成了,河东之地都是您的囊中之物。”李助见柴进一直在那沉思,不禁出声道:“哪怕夺不下太原,也可以将完颜活女这支西路大军,如他老爹一般歼灭在京畿……”

柴进点头道:“这我也知道,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代价会不会太大了?而且各军如果支援不及时,好不容易安稳的京西北路和京畿路,甚至应天府都会陷入无尽的战火之中……”

李助见柴进面有难色,知道这决定确实很难下。不禁也点头道:“圣上担忧得极是,可是现在完颜活女已经领着大军离了抱犊山,您得快些拿主意才好……”

柴进用力的抓着杜壆的信件,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虽然诱惑不小,可是危害也极大。

因为杜壆的打算,是要在完颜活女兵围高平之前,领着大部分人马偷偷从米山南端去和唐斌汇合,然后两军一起攻破壶关。而攻破隆德府之后,又有两种选择,一是往北直取太原,二是堵死完颜活女的退路,让他成为第二个完颜娄室……

计谋是好的,可配合起来实在太难。柴进一点都不担心他们攻不破壶关和隆德府,毕竟完颜活女一走,整个隆德府根本已经没了多少兵马。只要杜壆能赶在完颜活女之前与唐斌合为一处,壶关可以说旦夕可定!甚至杀过太原真的都有可能,因为完颜娄室父子已经把完颜宗翰手下的绝大部分兵马都已经领走,他这个西军军主帅就算不是光杆,可也绝对没有多少人了……如果真能打到雁门关,那么真的会如李助所言,河东之地尽在我手……

但是,如果杜壆一走,整个泽州到黄河,甚至整个京西北路,再到东京城可以说是再也没有任何阻拦。柴进不可能奢望花荣领着那几千兵马能护住东京,更不奢望完颜活女不会把自己的地盘烧得面目全非,尸横遍地……

而且,如果完颜活女根本不再南下,反而领军堵住米山和抱犊山,那么杜壆他们便成了一支毫无退路的孤军……到了那个时候,抱犊山和高平就成了一道分界线,金人回不去,杜壆也出不来。到了最后,就得看是自己先灭了完颜活女,还是完颜活女和赶来的宗翰先灭杜壆……

胜,则河东可定!

败,则中原大乱!

李助没有说话,是因为他知道第一步棋由柴进和杜壆下,可是金人的反手却有很多。而他们只能跟着金人的决定而决定!

活女封住抱犊山,就堵谁先垮……

活女直取中原,那么杜壆就直入燕云,而柴进和北边的完颜宗翰也得拼,拼谁能更快的剿灭冲到自己腹地的这一支孤军。只是地盘要比泽州大上很多罢了。

而柴进面对的问题甚至比宗翰还要多,宗翰只是人马少一点,而柴进虽然有兵马,可是他不仅要防着金兀术这个疯子随时杀回来,还得面对完颜活女大队骑兵在中原的放肆掠夺……

这个选择太难,就像用一个很大的风险,去获得河东将来的安稳。

但是……

柴进咬着牙下令道:“传令杜壆,准其行事……唐斌一军皆归其调度……”

因为柴进忽然想起了后世毛太祖的壮举!

大不了,老爷从头来过!

第418章 杜壆偷袭隆德府 柴进军令传四… 柴进鼓起勇气下了这个决定,让身旁的李助也是佩服不已。高声赞叹之余,连忙建议道:“圣上,既然事情有变,那咱们必须快些赶往泽州。不管他完颜活女如何选择,到时候都可以及时应对……”

柴进微微点头,可他也明白往杜壆处的军令一去,剩下的事情不仅要赶时间还得看老天爷是不是站在他这一边了。

往泽州行军,不是一纸将令后,将领士卒皆可立马出现在高平县外的。而这因为刘豫身死选择暂时后撤的完颜宗弼,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去落个脚又会杀回来。

数匹快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各地,依柴进之命:令岳飞接收洺州城外缴获的三千多匹战马,升杨再兴为骑兵副将,并把张清带来的一万多原本杜充降兵全给他留下,驻守洺州……

令龙门乔冽、杨志、卞祥领军西出,直驱太原……

令蒲津史文恭领军西出,驰援泽州……

令豹子头林冲领新军渡过黄河,驰援泽州……

令大刀关胜领所部骑兵离开大名府,驰援泽州……

而柴进领着中军,还有张清原有人马、卢俊义、秦明的所部兵马随后赶往黄河。只不过这次洺州守城之战,张清的人安排在洺水河畔,而损失的兵马大多都是秦明的手下,再去泽州已经不合适了。等到了黄河,让他领军回京畿路,一边修养募兵,一边守卫京城……

军令之上简单的几个字,可是对于所需要行军的将士兵马来说,却是个很难受的事。骑兵还好,毕竟有马匹代替脚力,可是步卒个个披着个几十斤的甲胄,又得跑回河东路,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事。

特别是这大半年以来,士卒们连连东征西讨根本没有多少休息时间,对身体和心理情绪都是一种莫大的考验……

……

高平城内,杜壆收到柴进的书信后,也是又惊又喜。他原本以为柴进不会同意这么大胆的事情,可现在也不禁佩服起柴进的魄力来。

“圣命已到,各军速速整军过丹水,从米山南端赶往抱犊山。”杜壆下令道:“命柳元领骑兵再北去二十里,尽量拖延金人速度……”

等王直等人都去安排以后,徐宁出声问道:“您打算派谁守这高平县?”

徐宁的话音刚落,外头就听见了一个声音……没遮拦穆弘!他知道杜壆已经有了主意,便客气的对穆弘拱拱手,然后出营去安排事情去了。

“敢问杜老大,唤小弟来有何差遣?”

杜壆点头让其坐了,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有件凶险至极的事,兄弟可敢接下?”

穆弘以前虽然是江州的一个恶霸,可那脑子也灵活的很,稍微愣了一下后便猜到是什么事情。毫不犹豫的起身道:“刀头舔血一辈子,干的不就是凶险至极的勾当么。您尽管安排……”

“好,兄弟好气魄!”

杜壆看重的就是穆弘身上的这股匪气,现在见他应下,大喜道:“大军立刻就要偷袭抱犊山和壶关、隆德府等地,而这高平县必须有人留守,替咱们拖延金人……”

穆弘虽然猜到了要自己干什么,可现在一听杜壆说明白还是脑子嗡嗡作响。虽然杜壆说如果实在坚守不了,等不到援兵可以烧掉粮草弃城,可若是完颜活女这金贼把城池给围了,自己哪里还能逃得了?

心中叹道:“死就死吧,这辈子能混个官做也值得了……反正穆春还在关中活得滋润,我若立下功劳,将来也能让他受到圣上照顾一些。”

起身一拍胸脯,吼道:“小弟定不负将军所托……”

杜壆感激的拍了拍他肩膀,嘱咐道:“一定要多布旌旗,让金贼以为咱们只是舍了营寨,全躲在城里……这样或许能拖延一些时间。”

“好,小弟省得!”

杜壆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也不瞒你,现在咱们不清楚多久可以见到援兵,按圣上的嘱托,史教师和林教头离泽州最近,来得也应当最快……可尽管如此,也得坚守三四天……”

穆弘是个混江湖的,要的就是个脸面。他既然已经把话说出去了,哪怕留下来跳火海他也不可能再表现出一点胆怯的意思来。

爽朗笑道:“将军放心,不管林教头他们来不来,小弟都替圣上守住高平……”

忽然尴尬一笑道:“万一若是死了,我那不成器的兄弟,还望哥哥以后多多照看!”

杜壆懂他的意思,也明白留下来会有多少风险。如果完颜活女围三缺一留条活路或许还有一丝逃出去的可能,但是如果围城强攻,只怕穆弘和城里的兄弟,都是九死一生之局……

不禁点头郑重说道:“好,我应下了!”

杜壆的话落地有声,而穆弘自然也信他的为人。何况不管是在朝廷军伍,还是皇帝柴进心中的地位,都不是自己这些半路和尚可比的。

连忙笑着拱手道:“那小弟下去招呼去了……”

杜壆等穆弘离去,心里也不禁叹道:“这穆弘虽然以前某些私德有亏,可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

柳元虽然领着一支骑兵往北拖延金人,可终究不敢盲目的接战。何况他们的先锋营上次在柳元手下吃了一点亏,等金人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杀过羊头山地界以后,便只能往西和杜壆汇合。

只是他偷偷命人在路上挖的一些陷马坑,倒是给金人吃了一些苦头。谁也没想到这伙汉人,不光在宽阔的旷野里,连自己的营寨居然都被他们挖得坑坑洼洼,害得一个金国银甲将军把腿都摔断了,更损失了几百即战力。也让金人不敢盲目往前狂奔,得先派步卒在前头探了路才敢放心南下……

这种小伎俩虽然能拖延一些时间,可是终究抵不得大用。而高平城里的穆弘和几个跟随王直的将领都已经抱着以身殉国的心思,只不过穆弘不是厚道人,他现在成了主将,直接下令全城百姓都去帮忙守城,不去的直接按金人奸细斩首……

河东的百姓由于年年战乱,对金人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只不过人口太少,等百姓们半逼半自愿的出现在四方城墙附近,穆弘也是一阵头大。一座高平县,如今可能也就比曾头市那样的村坊要一些人了。何况里面老弱妇孺占了大半,可用的青壮却是少之又少。

这让穆弘突然又起了一点怜悯之心,心想多少也给城里留几个活口吧。便下令只让百姓帮忙搬运物资,不用上城墙厮杀……

等他们花了一两天做好准备以后,金人的影子便出现在了远方的视线里。只是穆弘头大的事,这次金人是有备而来,不仅是大军压境,连鹅车、攻城车等器械准备得一应俱全。而自己这个城墙矮小,又只有五千多人马的高平县连条护城河也没有,更多的怕只能是在城墙上血战了……

“穆将军,咱们南门要堵死吗?”王直手下的一个将领,名唤柯牛儿,河东隆德府人,和金人那是不死不休的仇怨,现在见金人出现反而感觉有些兴奋。

“先别堵,看看金狗围不围南门再说……”穆弘说道:“如果他围南门,咱们反正也出不去,就把城门堵死算逑……”

旁边一个同穆弘在揭阳镇就一起厮混的庄客,在他耳边小声询问道:“哥哥,今日已经天晚,金狗应当不会攻城,不如让兄弟们临死前快活快活如何?跟着梁山虽好,可就是规矩太多……”

穆弘哪里不清楚他这快活说得是什么,没等他讲完,直接回身一脚就把他踹翻在地。

怒斥道:“他娘的,你们若是敢起邪念,不等金人来,老爷先把你砍了喂狗……”

那庄客可是知道穆弘手有多黑,绝对不是吓唬吓唬自己的,连忙跪下认错。穆弘见他模样现在也不忍心接着骂,轻轻踢他一脚让他起来,正色道:“宋公明在东京城里当了英雄,连孔家那个二愣子都有人夸他们为汉子,咱们有这机会怎么能给自己丢脸呢……难道死了,将来还被人掀棺材板不成?”

忽然拍了拍他肩膀打趣道:“穆春肯定会给我多烧些女人的,到时候分你两个。”

那心腹也是一时头脑发热,现在被穆弘一吓也清白了很多,憨笑道:“两个可不够……”

第419章 没遮拦死守高平县 众军士以死… 洺州城一战,柴进虽然也是只有五千多人,可是刘豫和孔彦舟毕竟是做的打野战的准备,很多攻城器械没有备齐,急急忙忙准备些长梯就去抓柴进了。

可是完颜活女自从被柴进赶回隆德府,就一直想着杀回黄河北岸,中间足足有几个月的时间让他准备,又岂能还像刘豫一般。而穆弘在高平城墙上布下的旌旗,也并没有吓到完颜活女。在他心里不管你有多少人,自己总要打的,至于你真是大军守城还是虚张声势,自己试试也就清楚了……

当那比城墙还高的鹅车推到高平县外,给穆弘等人准备的就是等着金人从里面一个个跳下来,然后大家在城墙上一刀一枪的血战。

虽然穆弘和柯牛儿等人用火箭和火油烧毁了几架,可是这风雪天气里,火攻对厚重的耧车所带来的杀伤力实在有限。特别是等有金人跳上城墙以后,剩下的就只能硬扛了。这样一来唯一的好处,就是城楼下的金人也害怕射到自己人,都等着爬上城墙杀入城中。

六千士卒,还有一些青壮此时体现出的决死之心,让所有人动容。不管金人上来多少人,从鹅车里面跳下多少人,大家就在城墙上你一刀我一枪的对捅,被仇恨和血性刺激过后所爆发出来的那种勇气,似乎让人变得麻木,已经让他们忘了还有逃跑怯弱这一回事。

只有一丈来宽的城墙上早已经躺满了尸体,用力一脚踩下去,鲜血都能溅到旁边人的脸上来。可是没有一人后退,他们就从上午一直怒吼着厮杀到中午,看着金人在城楼上,可就是夺不下城墙……

可是完颜活女这时候不会鸣金收兵,他已经知道城内根本不会有几万人,虽然他还不清楚剩下的人去了哪里,但是必须先把高平这颗钉子拔了。

一个足足丈高的金国将领从鹅车内一跃而下,举起巨大的狼牙棒就是一招横扫,下面几个举着长枪,正等着他落下时再将他捅死的大周士卒只觉得手臂巨震,长枪全被他扫到一边。而那金国将领满脸的横肉一阵颤抖过后,狼牙棒已经将一个士卒的头颅敲得稀烂。

“杀啊……”

旁边的士卒没有被他的勇猛吓倒,再次一拥而上,可是已经落地的金国将领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狼牙棒上下翻飞,在他手里就和别人的长枪一般轻巧,转眼间便被他打死十几个人……

鹅车虽然高大,可是一次只能跳下来一个。这也是一直没让金人占去便宜的原因之一。

可是由于这金将的勇猛,被他冲出这一块空地之后,金国士卒跟随在他身后不停的落下,城墙上瞬间站了几十个金国人。

“愣着干屌,随老爷杀……”

穆弘从人群中一跃而起,大刀直砍那个金人,他好勇斗狠一辈子,就是因为天不怕地不怕,才唤来一个没遮拦的名号,现在又岂能被金贼给吓回去?

长刀重重的砍在狼牙棒上激起一片火花,那个金将一时也被穆弘给敌住,而后面的大周士卒被他勇气所感全都大吼一声往前再次杀去。

穆弘和那金将鏖战二十多招,手臂都被这狼牙棒所传来的巨大力量给震得酸软,心里不禁大骂一句:“狗贼子……”

就在此时,那个想要去快活的揭阳镇心腹庄客,一见穆弘有些支撑不住,忽然丢下长枪,瞅准空挡一跃而起,直往那金将怀里扑……后面几个汉子见状,也学他模样齐齐跳到那金将身前,抓的抓腿,抓的抓手……可是金将的狼牙棒却重重的敲在他们胸口,打得血肉横飞。但是他这一阵手忙脚乱已经被穆弘抓住,手中大刀从他狼王棒的下面直刺而过,狠狠扎进了那个金将的咽喉……

“好兄弟……”穆弘眼含热泪的瞅了眼地上那几个悍不畏死的心腹庄客,大吼道:“砍死这群金狗……”

金国将领被斩杀所带来的士气,让城墙上的大周士卒们勇不可当,齐齐向前把那几十个金兵捅死在城墙上。

……

“将军,城池怕是守不住了,您得去把粮草烧了……”

好不容易扛到未时,一个都头便对穆弘喊道:“咱们死就死了,可城中的粮草足够几万大军用上半个月,绝对不能留给金狗啊!”

穆弘杀得兴起,差点把杜壆交代再三的这档子事给忘了。现在被他提醒,心里暗骂一句开始往后退,他要领着人去城中烧粮……

原本他们以为最少能守了两三天,可现在能守一天就不错了,懊恼之余开始往城楼下跑去。

可就在此时,城外的金人出现一股巨大的骚乱,原本在远处看戏的金国骑兵都是呼啸不断,直往南边冲。而那些攻城的步卒也在不停的往后窜逃……

“援兵来了?”穆弘心头又惊又喜道:“怎么可能来这么快?”

这下守城压力陡降,他也不急着去烧粮了,立刻飞马跑向南门。

……

完颜活女虽然没有强攻南门,但是极为阴险的在城外安排了两千多骑兵,就是想让你自己逃出来然后追杀。可是等穆弘跑上南门城楼,只见外头七八千甲胄不全的骑兵正把金人那两千多骑杀得溃败。而更远处却是烟尘滚滚,旗帜飞扬……

“这是哪里来的人马?”穆弘惊喜的问那南门守将道:“不是林教头,也不是史教师啊……”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不管是林冲还是史文恭,都不可能来这么快。而外头那些人从衣裳甲胄,也根本不是自家人。

可是仔细看了一会,穆弘忽然在那马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而这个人他以前不管是在军营中碰见,还是在梁山聚义厅碰见他穆弘都躲着走。可是现在却从未有过的亲切……

“裴铁面……”穆弘下意识大喊道:“裴相公,不,我的裴爷爷啊……”

以为自己死定了的穆弘,在发现这支来历不明的人马中突然出现了铁面孔目裴宣以后,不禁开心得手舞足蹈语无伦次。激动的乱吼一阵以后,连忙下令道:“快快打开城门,迎兄弟们进城……”

金人苦攻一日,眼看城内守军死伤近半,高平马上就会因为人马不足而护不住宽阔城墙的时候,一支兵马突然的出现让完颜活女功亏一篑。更让他气愤的是这支兵马人数很多,但是毫无章法,将领和士卒完全就是靠着个人武勇杀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一切都晚了。

两万多人如果与自己在城外野战,他是不惧怕。可若是死守高平,完颜活女只能围住城池,等他们粮草耗尽再做打算……

第420章 要说没遮拦穆弘也真是命大,原本想死守个三四天就领军冲出高平地界,可是完颜活女根本就不给他这机会,在南门外安置两千轻骑,就等你自己跑出来送死。

可等他准备烧毁城内粮草,为柴进尽忠的时候,却发现主管军法司的铁面孔目裴宣,居然领着几万人马出现在自己眼前,那种惊奇和喜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对着裴宣和旁边一个中年将领再三拜谢之后,才知道眼前之人居然是田虎手下的大将钮文忠。

要说裴宣和钮文忠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处,也是天意使然。

年前完颜娄室在关中授首后,钮文忠和他手底下的于玉麟、方琼、褚亨等人皆投在了柴进麾下,让大周突然多添数万大军的同时,也给柴进留下一个很大的难题。那就是整军……

柴进不能干卸磨杀驴的事,但是钮文忠他们手底下的人实在参差不齐,其中老幼伤残更是不知凡几。最后为了加快速度,也让自己能放心一些,让铁面孔目裴宣亲自领着人去各军协助整编。

可是吴玠死守蜀中,而金兀术和刘豫又在河北兴风作浪,让柴进必须提前离开关中赶回大名府,而本来要跟着柴进走的钮文忠便也拖在了后面。等裴宣把方琼、褚亨,还有安士荣手下一些士卒遣送回家,或者安置在关中为民后,已经是年后的事情了。

而柴进自然不清楚他们的进度,更不会把消息送进遥远的关中。等钮文忠和裴宣一路出了潼关,过了京西北路的王屋山以后,却发现各地城门紧闭,百姓拖家带口的直往南逃……

作为柴进的铁杆心腹,裴宣虽然不领军作战,可也能猜到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等他派人去四处打听过后,才知道是完颜活女正领军杀向泽州。

当时钮文忠并没有收到柴进让他领军做战的将令,但是裴宣知道不管是立国之后,还是在水泊梁山之时,山东就没有眼看着自家兄弟在城里死战,自己在附近过身居然不管不顾的情况出现。

当即和钮文忠商议过后,便领着兵马直过泽州杀向高平县……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这支赶路回东京城的兵马,现在却成了救下穆弘,改变河东局势的一支奇兵。

等钮文忠和裴宣把事情说完,穆弘和柯牛儿又一次对众人再三拜谢。旁边杀了一个痛快的于玉麟笑着请令道:“如今咱们已有几万大军,不如出城与金贼决一死战,说不定等圣上来时,咱们便把这完颜死女给宰了……”

他们被完颜娄室欺负了那么久,对他儿子完颜活女自然也是恨之入骨的,何况自家投入柴进麾下太短,都想着多多露脸多立功劳……

裴宣这些日子多与他们在一起,知道这于玉麟是个猛将,但是却不太喜欢想事,不禁起身道:“还请于将军稍安勿躁,咱们今日虽然占了些便宜,那只不过是因为杀了金贼一个出其不意,至于再次出城决战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

钮文忠也点头道:“裴相公所言在理,咱们还是紧守城池,等上头来了再做决定!”

裴宣一听这话不禁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心想不愧是能给田虎做枢密使的人物,虽然也是武将出身,可也不是痴傻的。

他和钮文忠同路只是凑巧大家都要回京罢了,裴宣虽然主管大周军法,可是却没有调动军伍的权利。而钮文忠的人马虽然有两万多人,可现在也只是一军主将,更没资格去管杜壆手底下的没遮拦穆弘……

不管怎么说蛇无头不行,当即和穆弘商议过后,派人回京城和河北传送消息,而高平县暂时由钮文忠为统帅,于玉麟和穆弘为副手,裴宣只管军法之事。如今城中粮草还足够将用一段时间,想必那时候应当有援军赶来了……

……

镇守龙门渡口的乔冽收到柴进书信之后,立刻领军西出绕开姑射山、大梁山脉兵临绛州正平县,然后沿汾河一路北上直取太原。

绛州他们来时已经取下本就不需要费力,但是北面的晋州却一直未曾来过。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等先锋大将山士奇领着数千骑兵杀过官水镇,居然都受到一点抵抗,甚至连金人探马都未曾见到一个。

山士奇虽然不是个特别警惕的人,可是这情况也让他不敢盲目行军,一直等后面的董澄领着人马追来,二人聚于一处才敢兵发晋州。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诺大一座汾河岸边的重要州城,居然城门大开没有一点防备,山士奇派人找来一些百姓,才知道城中的金人还有义胜军早在数天前突然撤走。这让二人大喜之余,心里也多了更多疑惑。

最后派人往乔冽中军送信,山士奇领着骑兵继续沿着汾河北上,直取汾州南面的凉南关。

“大爷的,这金贼都死绝了?”

等山士奇听得探马回报,居然说阳凉南关也没有人马驻守时,他都忍不住骂起娘来。

“将军,没人还不好吗?”一个偏将打趣道:“这关隘虽然不是极为险要,可若是强取怕也得费去好多周折呢……”

山士奇无奈道:“我哪里是想让兄弟们厮杀,而是这也太蹊跷了一些。可千万别中了金贼的埋伏……”

他虽然有了犹豫,可肉包子到了面前哪里能不吃,派了一都人马直接杀过阳凉南关,自己留在原地等董澄。

“这阳凉南关也没人把守?”

一见面董澄也是满脸狐疑的询问山士奇道:“契丹人总有几个吧?”

“别说契丹人,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山士奇苦笑道:“我已经让人去北边灵石,应该很快就有回报。”

董澄点点头,也有一些担忧的道:“乔相公也觉得很是蹊跷,让咱们小心一些……”

但是,邪门的事情天天有,发生在汾河沿岸的怪事却特别多。等出关的人马派人传回消息,不仅灵石县里的金人走了,连阳凉北关的守军也全都全部匆匆撤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速速去告知乔相公知晓!”山士奇听完连忙下令道:“他娘的,搞得老爷都不敢往前走了……”

……

乔冽正和卞祥、杨志领着中军在后面追赶,此时已经进了晋州附近,而押后的栾廷玉现在还在绛州太平县。

等山士奇的快马送来前头的消息,也让见多识广的幻魔君震惊不已。

“难道金人都翻过群山,去支援隆德府了?”杨志见乔冽不说话,也疑惑的询问道:“不然诺大的地盘没人不说,连进太原的阳凉南北二关都没人,这确实蹊跷得过分了……”

乔冽皱着眉头摇头道:“应当不是。就算去隆德府这也不该完全舍弃才是……”

沉思一阵后,接着说道:“如果不是有埋伏,就是金国出了大的变故!”

卞祥和杨志也是点头,不然哪里会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事。大家都准备好一场血战了,谁成想什么都没碰见!

“那山士奇和董澄是让他们继续北上,还是先把事情摸清楚再说?”卞祥问道:“或者咱们干脆不去太原,往东杀进隆德府如何?”

此话一出,乔冽和杨志不禁都是眼前一亮。原本晋州、汾州等地是有金人的,他们如果想安然东进隆德府根本不可能,但是现在不光自己没有任何损伤,连金人面都没碰上。如果此时先偷袭隆德府北面的威胜州,然后再与杜壆汇合,那么完颜活女除非南下逃窜,不然就和他老爹完颜娄室一般,是一个死人矣……

要知道威胜州可是田虎的老巢啊,作为曾经的左右丞相,乔冽和卞祥可是对那里的一山一水都再是熟悉不过。

“此计虽好,可圣上让咱们取太原。”杨志说道:“如果突然改变路线,就怕影响圣上的谋划……”

乔冽点头道:“反正去威胜州得先取汾州平遥,不然翻过介山太过麻烦。传令山士奇多布哨探,如果一直未发现金人,准他杀到平遥县……”

第421章 就在河东激战正酣之前,千里之外的阴山北麓,也正发生了一件,足可以改变天下局势的大事。

可墩城,回鹘古城。唐天宝年间在此设立“横塞军”,并牵安北都护府在此。而在多年以后,占据北方的辽国,也在此地建辽国西北路招讨司,立军“建安军”!只不过辽国豪横两百余年,却在短短时日被完颜阿骨打杀得社稷无存,不禁让人唏嘘不已。

但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有人随势而熄,也将有人顺势而起,作为辽国皇帝耶律阿保机的第八代孙,耶律大石从夹山之中脱离耶律延禧之后,便第一时间赶到了这个辽国西北军事重镇……也是辽国契丹最后的地盘!

因为他知道,辽国老祖宗曾有规矩立下,可墩城的两万骑兵,不到国家危亡之时绝不可轻动。而现在,已经社稷崩塌的辽国,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这支草原劲旅!

当时,耶律大石进入可墩城以后,立刻召集威武、崇德、会蕃、新、大林、紫河、驼等七个军州的长官和大黄室韦、敌剌、王纪剌、茶赤剌、也喜、鼻古德、尼剌、达剌乖、达密里、密儿纪、合主、乌古里、阻卜、普速完、唐古、忽母思、奚的、纠而毕十八个部族的首领举行大会。而现在他已经完全获取了可墩城的统治权,以“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统领辽国兵马!而手下也曾建议他东攻金国,收复失地。但是耶律大石知道还不是时候,就像他曾在夹山之中建议自家皇帝耶律延禧,当养精蓄锐以图东山再起一样,他得等!他得等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去打败那灭其族人的女真!

只不过,正当他领军占据回鹘,又准备继续西征扩大地盘的时候,金人来了,为首的统帅不仅有金国太子完颜宗辅,还有一个自己的老熟人,耶律余睹……

作为辽国皇室,而且是耶律延禧的心腹大将,他自然识得此人。也曾在皇帝要杀耶律余睹的时候,出言相劝过,但是他终究改变不了昏庸的耶律延禧,也拦不住耶律余睹去投奔完颜阿骨打……

但是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正当耶律大石领着所有能集结的人马,准备和完颜宗辅决一死战的时候,金国阵中忽然大乱,耶律余睹手下将领阿里奇、琼妖纳延、贺重保突然发难,领着契丹铁骑从后偷袭女真各部,而耶律余睹甚至一刀把完颜宗辅斩落马下……

突然的变故让耶律大石震惊不已,可是胸怀韬略的他又岂能错过这个机会,领着所部铁骑与耶律余睹的人马南北夹击,把军心大乱的女真人杀得全军覆没……

终于,两个曾经相识,却并未深交的契丹汉子仅仅只在马上交谈了一刻钟,而耶律余睹也只用了一句话便打消了耶律大石最后的疑虑。

“我恨耶律延禧,可我也只恨耶律延禧!”

半月之后,耶律大石在可墩城外杀青牛以祭天地后称帝,改元“延庆”,继承辽国大统。并拜耶律余睹为“南院大王”,共盟意志:杀进黄龙府,扬契丹雄风……

而仅仅数天之后,两个一心为民族血耻的契丹英杰,领着大军过了阴山,直取云中府。

因为耶律余睹已经收到消息,完颜娄室真的被柴进斩杀在关中,而那支打败、甚至曾经生擒过耶律大石的金国精锐骑兵,也在长安城外全军覆没。

完颜宗翰,那个镇守西京的金国太子,不仅耶律大石没放在眼里,耶律余睹也敢视他为无物。

而让他们意外的是,东出南进意外的顺利,等到后面才知道是完颜宗翰又把大批人马派过了雁门关,让完颜活女去给父亲报仇。这让耶律大石等人大喜过望,兵锋所指之处势如破竹,直驱云中府。

这也是为何乔冽在汾河两岸看不到任何金人的缘故,河东虽然重要,可远远不如自己的燕云十六州。而契丹人在金国眼里,也远远比汉人要可怕。

特别是耶律大石这个漏网之鱼,再加上耶律余睹这个反复之贼,完颜宗翰是太清楚这二人可以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危害了。

但是,太原、晋州、汾州等地的兵马可以撤走去救援西京云州,可去了泽州,一心为父报仇的完颜活女便成了遗弃的对象。

不是完颜宗翰不想让他回来,而是杜壆已经把隆德府占住,完颜活女如果想回只能拿命换归途!

……

当杜壆领着大军出现在抱犊山外,那一支只有几千人的金人骑兵根本不敢直面其锋,连忙一面派人过东边的牛头山向完颜活女告知情报,一面领着几千骑兵匆匆逃进了壶关。

杜壆的到来,让准备在抱犊山里当两个月山大王的唐斌惊喜不已,等杜壆把柴进的将令宣读完毕,所有人都为柴进和杜壆的大胆所折服。

稍作休整过后,柳元和郝思文领着所有骑兵为先锋赶往壶关下寨,而杜壆、唐斌领着大军随后跟来。

壶关是隆德府治所,城池高大。但是完颜活女几乎是清剿而出,城内的兵马就有些不够用了。这次王直领着他的人马杀出了血性,也让他们在唐斌等人面前狠狠扬眉吐气了一回。壶关仅仅坚守了两天,便被王直的人马攻破。

而此地一破,后面的上党、长子就要轻松得太多太多。

等完颜活女发现他们居然胆大包天想断自己后路,领着大军出现在羊头山北边的长子县外时,杜壆和唐斌两个主将,郝思文、柳元、滕戣等副将已经领着两万多人马在等着他。

此时的完颜活女已经知道南下的高平县北一支人马占住,他并没有选择南下。而杜壆攻向抱犊山的消息也让他不得不回军,此时他也没了任何别的办法,领军攻向长子县,杀退这伙汉人,以绝后患……

无尽的箭矢就在长子县上空无情的夺取双方士卒的性命,而矮小得可怕的城墙根本对金人起不到太多的拦截作用。可是杜壆又不能不守,因为过了长子县往北,基本没有任何城池,完颜活女如果要跑,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跑进威胜军。而且他有那精锐的骑兵护佑,自己甚至连他的步卒都有可能吃不掉。

这样一来,双方就是和高平县一样,一方从耧车、鹅车中跳上城墙,一方在死死守住你的退路,都是得用命来拼。

而完颜活女不敢往东去壶关,他清楚那边高大的城墙,如果有大军驻守的话,根本不是自己一时半会能攻下的。而且壶关北去还有上党县,他不可能花几倍的精力,去给自己寻一条退路……

厮杀震天,鲜血翻飞。

金人没有退路,大周兵马也没有退路。杜壆不敢出城,更不敢领军继续北上,他只能熬,熬到史文恭和林冲出现在羊头山外……

第422章 钮文忠请命北去 义胜军降卒报… 高平县内,钮文忠看着渐渐没了踪影的金人骑兵问裴宣道:“金贼应该是回隆德府了,咱们要不要追上去?”

裴宣闻言不禁有些犹豫,他管着军法司不假,可这行军打仗却不是擅长,裴宣不敢瞎指挥免得铸成大错。可是如今金人摆明了在强攻隆德府各大城池,若是看着不管总觉得也不合适。

“钮将军乃是常年征战的素将,不知您有什么看法?”

钮文忠见他这么给自己面子心中畅快至极,连忙建议道:“听穆弘将军说,圣上已经让大军驰援泽州为的就是把完颜活女留在此地,咱们既然凑巧碰上了,又如何能看着不管?我觉得不妨派骑兵追上去……”

裴宣微微点头道:“可是金人骑兵众多,咱们如果盲目交战,就怕赚不到便宜……”

“那是自然。”钮文忠安慰他道:“咱们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往南边跑嘛。哪怕不能杀敌,应当也可以让他们多些顾忌……”

旁边的于玉麟也笑着开口道:“正是如此,以前完颜娄室追咱们,现在也恶心恶心他儿子。”

裴宣见大伙都这么说便也不再规劝,请钮文忠和于玉麟去整顿兵马,而自己跟没遮拦穆弘领着步卒继续坚守城内,以防不测!

……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高平离着杜壆驻守的长子县虽然并不远,过了米山、羊头山便可以远远看见城池。只不过也正因为有这些大山的存在,让完颜活女不能平趟着回到隆德府地界。而他自己急着领军回去,那么带出来的粮草自然得派大军沿途守护。

等钮文忠和于玉麟领着所部五千多骑兵准备追过米山的时候,城池南边的旷野上已经响起了震天的马蹄声。

待看清旗帜,裴宣大喜的招呼钮文忠道:“还请将军暂停出兵,是林教头来了……”

钮文忠自然听过林冲名号,知道这是梁山元老,更是柴进的心腹大将。连忙和裴宣等人一起在城外等候。

年前一场血战,让林冲所领的骑兵几乎损伤殆尽,后来虽然在义胜军降卒的基础上马上补充了兵源,可是柴进一直不敢放他们上战场。当时便让林冲和史进等人领着兵马渡过黄河,去东京城外的北青山附近驻扎操练。

等杜壆打算偷袭隆德府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毕竟过了黄河就是京畿路,所以离泽州最近的也就是林冲这支人马了,柴进现在不想用,也必须得用,故而来得是最快的。

“钮将军、于将军……林冲久闻大名一直无缘得见,以后可要多多亲近啊……”

钮文忠等人见林冲如此客气皆是大喜,心想这梁山出来的人就是大气,没有一点装模作样的架子。

“不敢不敢,我等还望林将军多多提携……”

众人在城内客气了一阵,又把九纹龙史进、独眼虎马劲等将领一一做了介绍以后,裴宣便把自己为何出现在此地的经过,还有钮文忠打算出兵隆德府的事说了出来。

虽然钮文忠以前是田虎手底下的枢密使,可现在已经做不得数了。裴宣是个稳重人,不想最后惹出乱子来。现在既然有林冲在这,自然由他来做主。

“钮将军所虑甚合我意。”林冲寻思一阵后说道:“如今泽州虽然无忧,可隆德府却成了厮杀之地,咱们既然来了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钮文忠见林冲也同意出兵,大喜道:“那事不宜迟,咱们早些出发先把金贼的粮草截下来如何?”

林冲点头对马劲道:“让大军稍作休整,咱们半个时辰以后出发……”

“末将领命!”

……

林冲的兵马是从前燕云之地的义胜军,本就不需要太过操练,特别是现在一门心思跟着柴进走以后,那股想杀回燕云的期盼,更让他们展现出了比其他人很大的决心。

大军往北一路狂追,在米山北端几里之处便发现了金人的骑兵正在前头拦截。

“你们可还记得自己的仇人?”

随着林冲一声大吼,身后的士卒如天雷一般的怒吼道:“金贼!”

“你们可还记得自己要什么?”

“我要回家……”

一声声咆哮如一股热浪在天地之间流转,激荡得人心发颤!

没等钮文忠等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林冲居中长枪一指,马劲在左,史进在右,三支骑兵上万战马如飓风一般席卷而去……而那些曾经的义胜军士卒个个面目狰狞,呼喊咆哮!

钮文忠见状也提起自己长刀,厉声吼道:“别让他们看扁了,随我杀……”

……

刚过冬日的寒风吹不透铠甲,冷不透胸膛……此时米山北麓的旷野之上,战马嘶鸣,长枪阵阵!

双方奔腾起势的战马,有的如两块千斤巨石重重的撞在一起,士卒腾空而起摔落于地,战马也被撞得痛苦哀嚎着站立不起。而有的战马如旋风一般和对方擦身而过,兵器上方便扬起阵阵血花……

豹子头林冲、独眼虎马劲、九纹龙史进亲身经历过怀州血战,那些从水泊梁山一起同吃同睡的上万兄弟全都埋在了那片土地上,完颜娄室的死消散不了他们杀气,更磨灭不了他们的恨……

丹水河畔风刺骨,大周铁骑请寒枪!

平时在山寨与兄弟们比斗,永远不爱使全力的林冲,现在就像一个杀神,枪尖所去所向披靡!

而远处的九纹龙史进,手提三尖两刃刀长刀,就像一个渴望饮血的恶鬼,张狂着大笑着收割着敌方生命。那张俊俏的脸庞,也早被鲜血洒得鲜红。

怀州之战,手下兄弟几尽全军覆没,今日此来,一为复仇,更为雪耻……

武将不惜命,士卒不畏死。有他们领头,早就生起滔天恨意的大周骑兵,与金人对冲而过,仅仅一个来回,金人留下拦截的数千骑兵折损大半,其余四散而去。而林冲和他所有属下,鲜血染红盔甲,肉身滋养苍生!

所有人仰天咆哮,燕云之地多健将,太行山下显威风!

或许他们在心里害怕这群勇猛善战的金人,但是仅此一战,义胜军的士卒彻底消除恐惧,更是彻底归心。

……

“禀将军,我们只拦下了一部分粮草,其余的都进了羊头山的金人营寨。”

听完马劲的禀报,林冲和钮文忠等人尽皆懊恼,自己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若是早个一天赶来,哪怕不能尽数截下完颜活女的粮草,收获肯定也不是这么一点。

“末将带人去攻打他们营寨。”于玉麟请命道。

钮文忠摇摇头,客气的对林冲道:“林将军,虽然只是营寨并非城池,可咱们一点器械都没带,怕是不好攻打。还是当另做打算为好……”

林冲自然不会盲目的让骑兵下马去冲击金人早就建好的营寨,对钮文忠点头道:“我欲领军往东去抱犊山,不知将军如何看?”

“正合我意。”钮文忠点头道:“咱们拿金人的粮草随便对付一阵,喂养一下马匹便从抱犊山进隆德府,应当明天便可到壶关……”

林冲知道以前隆德府是田虎的地盘,这地形距离钮文忠等人肯定比自己了解。闻言连忙下令道:“既然如此,派人回高平送信给裴宣兄弟,咱们即可赶去抱犊山……”

史进等林冲安排完问道:“那些用不完的粮草如何安排,要不要派人给高平送回去?”

林冲摇头道:“押运粮草实在太费时间,而那些金人虽然逃得到处都是,但是只要咱们大军一走,说不定又得集结起来,派大军护送实在划不来……”

正色道:“喂养完马匹一把火全烧了,绝对不能便宜了金人!”

史进闻言拱手道:“属下领命!”

第423章 河东路瞬息万变 活女领军入颖… 由于金人在羊头山广立营寨,让林冲失去了骑兵需要的巨大的空间和视眼,而他也不敢在没有后勤补给的情况下盲目的冲过羊头山,毕竟完颜活女手底下可还有两万多精锐骑兵。

只不过他这一闹,让原本正强攻长子县的金人吓了一跳。因为这一万多骑兵的出现,让金人很多将领认定柴进的大军肯定离此也不远了。但是完颜活女不信,他和柴进交过手,清楚大周的兵马大概能有多少。而河北杀回河东,又哪里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够回军的?

可是,长子县一直久攻不下,而应该已经从太原南下的完颜宗翰,现在也没有见到人影,让他和所有的金国将领心里尽皆笼罩着一层阴霾。

“大将军,那支汉人骑兵已经冲抱犊山去了,如果再不做打算,就怕来不及了……”

完颜活女既气愤又懊恼的听将领说完,喝骂道:“如今长子县久攻不下,咱们还能往哪里去?”

“南下啊。”那将领连忙建议道:“咱们有数万骑兵哪里去不得?直接从羊头山往南杀过怀州,至于要不要过河到时候再决定不迟。不管如何,总好过一直在此地久耗要强……”

旁边另一个金甲将军也说道:“正是如此,如果汉人大军从南边杀过来,咱们腹背受敌可就真要无路可去了……”

完颜活女听他们说完,胸口不自觉的传来一阵刺痛。因为若是南下,自己也将和自己父亲完颜娄室一般,成为了一支毫无后勤保障的孤军。到时候能不能活,既得靠拼,更得靠天意……

不,我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完颜活女厉声下令道:“不顾一切,给我拿下长子县!”

……

泽州太行径南端,一支风尘仆仆的兵马正在焦急的赶路,为首的一员手提方天画戟的大将身长九尺,正威风凛凛的催促士卒行军。这支兵马正是接了柴进将领,从蒲津赶来营救泽州的史文恭、苏定等人。

“快了快了,过了前面便是泽州晋城,兄弟们应当可以好好歇歇脚了。”

苏定甩了甩胳膊对史文恭笑道:“这每天急着赶路,怎么感觉比厮杀还要累?”

史文恭闻言轻笑几声,说道:“咱们还有马匹代替脚力,后头的步卒兄弟们才真的是辛苦了。”

他们沿着黄河一路西来,所经过的洛阳、郑州等地都已经是大周地盘,那粮草供应自然有当地官府供给,故而也只需要携带少量粮草应急,倒也省去很多麻烦事。

而他们听各地官府说金人还没出泽州,心里也是放心不少,只要自己领着人马进了高平县,任他金人再是强攻也定能守到柴进领着大军赶来。

可就在此时,几个率先向前的探马在远处飞奔而来,耳中似乎隐隐约约还听见一股不一样的震荡之声……

“将军,将军,前方出现金人数万大军,全是骑兵……”一个探马边跑边喊道:“离此也就三里地,而且来势极快……”

史文恭和苏定闻言大惊,这三里地对于全速奔跑的骑兵而言,可说是转瞬即到,而自己这两千多骑兵和上万步卒如何能敌?

“速速传令龚旺和吕方,让他们领着士卒跑往附近山坡列阵。”史文恭大吼道:“咱们把金人引开……”

等传令士卒去了没多久,大地震颤之声不绝于耳,而那金人的战马正铺天盖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随我往东走……”

史文恭故意等金人快到近前,立刻领着自己身后的一千多骑兵沿着黄河直往怀州跑。而那金人也不知道是想追杀自己还是因为其他缘故,居然一点都不停歇的追着自己就来。

“他娘的,咱们这点人他们还不舍得松口了?”苏定疑惑道:“林教头应该比咱们先到,为何金人这么快就过了高平?”

史文恭也是一头雾水,自己已经算是毫不停歇的出了蒲津,而林冲的人马虽然是辽国降兵,可怎么说都是骑兵,哪怕打不过应当也有的是地方跑啊。

想不通也没办法,现在他只有自己这一两千骑兵,只能继续往往西跑把金人引出泽州,免得杀向自己的步军大阵。

可是没过多久,他们只觉得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遥远,等史文恭回身一看不禁立刻下令停下马来。

“金人要过黄河!”苏定看着金人舍了自己直接南下大惊道:“莫非他们想杀去东京?”

史文恭皱着眉头仔细的看了一阵,忽然说道:“金人不光没要粮草,连步卒都没见到一个,这模样除了想去偷袭东京,就是在逃命……”

“那怎么办?”苏定忙道:“东京城里可是没有多少兵马了……”

史文恭点头道:“咱们不去泽州了,速速传令龚旺让他们来此地汇合,咱们必须赶去东京城!”

……

很多事情他就是这样,不管是柴进也好,还是完颜活女也罢,所有的部署都不可能一直按照自己的预想去走。而泽州的战场也因为完颜宗翰一直没见援兵,使得完颜活女最后失去了继续等下去的勇气。

其实倒不是他不想继续攻打长子县,而是手下的所有将领都担心被柴进围困,最后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而完颜活女也在他们建议下,寻到了一条活路。

林冲既然领着骑兵出现在泽州,绝对不可能是从关中跟河北来的,因为没有那么快,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从黄河南岸的京畿路。

而他既然来了,那么黄河之上肯定会搭建好浮桥,而完颜娄室舍弃长子县,甚至舍弃所有步卒粮草,然后不顾一切的绕开高平,就是为了不给大周官府反应的时间,抢渡黄河……

也正如他所料,黄河渡口的后勤营不会这时候去拆掉浮桥,因为大军已经过了黄河,而浮桥也要留着运送粮草的。而等完颜活女的金人骑兵出现在对岸,所有民夫、辅兵有的逃往京城报信,别的尽数立刻四散而逃,根本来不及烧毁浮桥。

等东京城里的皇后扈三娘,还有闻焕章、花荣等人着急忙慌的关闭城门,着急百姓死守汴梁的时候,却一直没见金人的影子。

直等史文恭领着人马出现在城外,然后亲自去哨探过后,才知道金人根本没冲东京来,而是从郑州一直南下,冲进了颖昌府。

……

“这完颜活女不愧是金国名将!”

等史文恭把遇到金人的详情和众人说知清楚,闻焕章便猜到了一个大概。不禁开口叹道:“步卒粮草都不要,居然想到跑去颖昌府寻活路,端得是好狠的心肠!”

苏定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金人在泽州难道败了?就冲这几万骑兵,也不像战败的模样啊,为何要逃?”

“我虽然不清楚泽州的情况,但是金人既然都进了颖昌府,想必是没有大碍了。”闻焕章缓缓说道:“只不过这胜得也太蹊跷了一些。”

旁边的花荣开口道:“说不定是金人内部发生了什么变故,逼得完颜活女不敢在泽州久留……”

众人虽然都各有猜想,可都只能是猜想而已,而史文恭泽州也没去,反而跑到京城来了,不禁询问闻焕章道:“末将是否还要北渡黄河?”

闻焕章轻笑一声说道:“圣上想必也没料到泽州之事会发展成这样,不如先派人去禀报圣上再做定夺不迟……”

史文恭点点头又问道:“金人从郑州地界过境,只怕百姓受灾不小,末将不如领着人马去郑州看看?”

闻焕章还是摇头道:“金人虽然已经进了颖昌府,可骑兵来去如风,咱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妙。还请将军在东京城驻扎,我自会向圣上一力承担此事……”

史文恭忙道:“属下遵命!”

……

等刚出了滑州地界的柴进收到闻焕章的消息,心里也是又喜又惊。他没想到泽州之事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更没想到完颜活女居然舍弃了所有步卒,逃进了颖昌府。

颖昌府虽然挨着郑州,可那里现在却还是人家赵皇帝的地盘,完颜活女居然想到逃到金国这个盟友的麾下寻找活路,确实比关中的完颜娄室要高明得多。

“圣上,如果不出意外泽州、隆德府之事已定,咱们是不是不用去了?”

柴进对李助点点头,下令道:“除关胜所部骑兵以外,其余人马无需再赶往河东。”

忽然看着李助笑了笑。

“仙长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吗?”

李助闻言也是轻笑几声。

“确实蹊跷得很,咱们可做好了苦战的准备,谁成想会变成这样。”李助说道:“如果不出意外,应当是金人的云中出事了……”

柴进开心的对李助点点头,他一直在等耶律余睹在北边闹出点动静来,却一直没反应。可是现在完颜活女居然不敢在隆德府耗下去,便说明宗翰根本没来管他。那么唯一的解释,不是他这个西路军统帅不想管,而是没法管了。

“传令张清回东京后与史文恭一起暂去郑州驻防。”柴进说道:“咱们还得去河东跑一趟才行。”

李助已经猜到了柴进的意图,笑道:“圣上是不是料定宗翰已经脱不开身,想乘机夺回太原?”

“何止是太原!”柴进眼神坚定的笑道:“趁他病,要他命!现在还不夺回雁门关,更待何时!”

第424章 各军隆德府剿匪 乔冽汾州城点… 河东路,隆德府!

死守长子县的杜壆和唐斌等人已经知道金人南去,在大喜之余反而多了一件麻烦事。

原本金人强攻城池损失了四五千步卒,但是由于完颜活女突然撤走,那么剩下的人马便成了弃子。他们有的在夜间绕过城池往北逃窜,有的舍了营寨逃进了附近的大山之中。这样一来,倒是让杜壆很是头痛。因为你要聚在一起,自己还能集结兵马毕其功于一役。可是这散得到处都是,要剿灭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哪个方向的金人都不在少数。

“杜老大,末将和杨春兄弟带人去追往北边逃的。”滕戣请命道:“正好也去威胜军探探路……”

杜壆和唐斌相视一眼,点头道:“好,那就幸苦二位兄弟。只不过莫要深追,到了威胜军地界以后更需小心再小心。”

旁边的唐斌点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当年老将种师中、姚古可都是在河东没的,切莫轻敌……”

滕戣和杨春拱手领命道:“属下领命。”

等他们二人领着一支人马离了长子县,得了消息从壶关过来的林冲也到了城外。大家聚在一起热闹过后,便商量该如何去剿灭四散而逃的金人。

“羊头山我领着人去。”钮文忠笑道:“手下兄弟以前曾在里头落过脚,想来应该不难进去。”

众人都是绿林出来的,自然清楚他说的落过脚是什么意思。杜壆微笑道:“好,那就辛苦钮将军。”

“那我去西边发鸠山……”郝思文请命道:“南边有裴宣和穆弘二位兄弟,他们步卒应该不会往那里跑,应当就躲在这些山头里,等着将来完颜活女再杀回来。咱们只要别让他们跑过沁水就还算没有乱套……”

史进见巨峻山没人去,也请命道:“这一时半会怕是北上不了,不如二位哥哥派一些步军兄弟,陪我去巨峻山如何?”

杜壆笑道:“好,有史大郎帮忙咱们求之不得。”

史进对众人笑着拱拱手,正要和郝思文一起出去点兵,忽然又回头问道:“这金人万一投降怎么办?杀不杀?”

杜壆和林冲几个主将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摇头道:“知道大家都恨透了金人,可这杀俘乃祥之事。如果真有愿意投降之人,还是先带回来,将来再做安置……”

林冲也点头对史进交代道:“让兄弟们克制点,莫要违反军令。何况那些步卒中多有契丹人和燕云之地的汉人,能生擒就生擒为好……”

史进对二人拱拱手。

“小弟明白了!”

杜壆等他们都走了,在城楼上和林冲、唐斌打趣道:“想不到这隆德府之事那么快就定了,还真有些出乎意料!”

林冲和杜壆性情最是相似,平时都是不显山露水,也不爱嬉笑打闹的。闻言也笑着道:“这样也好,大家也能安生几天了。”

唐斌问道:“乔相公应该已经到了河东,不晓得现在到了哪里了,一直也没见消息传来。”

“我也已经让滕戣兄弟进威胜军以后,派人去西边打探打探,应该很快便有消息。”

三个主将在城楼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忽见远处跑来几骑探马匆匆跑来。

“禀将军,关胜、孙立几位将军已经领着人马进了高平县。”

杜壆对他挥手示意知道了,然后回身对林冲和唐斌笑道:“关大刀这么远跑过来,咱们一起去迎迎!”

……

滕戣和杨春领着两千骑兵和三千步卒一路出了长子县,没过绛水便追上了一支绕过城池的金兵。只是这绕城而走太过费时费力,人马并不太多,等滕戣领着骑兵在屯留县外一阵冲杀过后,斩首六百有余,生擒一千多人。

他们倒是知道大部分的人都逃到大山里当起了山大王,故而也没有一点觉得功劳太少的意思,派人把俘虏送回长子县,自己渡过绛水直往鹿台山。

壶关、上党几座大一点的城池早被柳元和徐宁给占住,这些小地方自然不可能还有多少兵马驻扎。等滕戣和杨春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威胜军边界,金人没看到,反而碰见了自己老熟人山士奇!

“完颜活女这么快便败了?”山士奇一碰面就惊喜的问道:“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

杨春笑道:“你们不也快吗?居然都杀过平遥反身南下了,这金人那么不经打?”

“哪里是金人不经打,我是一个鬼影子都没碰见。”山士奇苦笑道:“我这一路过来,就负责接手城池,别的啥事没有……”

滕戣听他把一路见闻说完,才明白是乔冽也赶到了西边的汾州,只是这一路太过安静让他们所有人都担心中了金人埋伏,不敢再贸然进太原府了。后来便让山士奇从平遥县往南,先占据威胜军一起剿灭完颜活女再说。

其实这也不怪乔冽和卞祥等人胆小,毕竟这一路安静得太过可怕,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名将种师中和姚古等人可都是在太原全军覆没的,不由得大伙不暂停往北行军。

三个将领一合计,先派人分头往乔冽和杜壆处报信后,便一起在沁县驻扎等待消息。

……

当乔冽收到威胜军传来的急信后,也是又惊又喜。对卞祥和杨志打趣道:“看来真如二位兄弟所料,燕云出大事了,不然完颜宗翰不可能连活女这一支兵马都不管不顾的。”

杨志笑着点头道:“现在泽州之事既定,咱们要不要直接出兵太原府?”

“危招德不是一直念叨自己没事干么,让他领军五千为先锋,过子夏山攻取文水县。”乔冽笑道:“如果不出意外,圣上应当快进河东了,咱们去平遥……”

第425章 杨林送信太原府 金人遣使杭州… 完颜活女领着大军出现在颖昌府的长葛县后,可把在那驻守的宋军吓个半死。他们以为是柴进领着人马从郑州开始南下了,谁成想来的居然是金人。

这个结果很出人意料,也让他们从上自下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何?

因为金国和宋廷现在还是盟友呢!虽然完颜娄室跟在田虎屁股后面把个西北闹得天翻地覆,可是人家一直都说是在找田虎报仇,甚至说替你赵皇帝平定叛乱,从始至终都没有占你一点地盘。

哪怕有完颜娄室突然出现在金牛道上,可那后面完全也被说成是一个误会,是他们觉得田虎已经去了,故而才追过来的。

这样一来,让宋朝驻军的将领犯难了。如果来的是柴进的兵马,他们肯定知道要打就打,打不过再跑。可现在金人几万骑兵规规矩矩的跑过来,既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攻打城池,让他们惊喜之余,也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后来听说金人派了使臣去往杭州,只是希望颖昌官府供应一些粮草,便也不敢拒绝,一面着急忙慌的领着金国使臣去往杭州行在面见赵构,一面去替金国老爷们准备伙食。

颖昌府离着杭州挺远,官员、将领只能安心等着杭州传来消息,而那大宋朝堂之上也正因为这伙金人的到来,现在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官家,金人狼子野心把个西北闹得天翻地覆,后来还想夺取蜀中,他们早就背叛盟约。”张浚请命道:“微臣愿领军赶往颖昌府,诛杀完颜活女……”

等张浚义正言辞的说完,上面的赵构和旁边的汪伯彦、秦桧等人却都沉默不语。

一股寒意直冲张浚脑门,他一直觉得皇帝当时与金人结盟是为了除掉柴进,哪怕后来一直没动静,他也不曾怀疑过。可是现在金人虽然明面上没有撕毁盟约,可是事实究竟如何,天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为何自己皇帝却还要装糊涂呢?

“官家,金人一支孤军被柴进赶到颖昌府,只要咱们派大军出征,完颜活女绝对死无葬身之地,您为何还在犹豫?”

汪伯彦见张浚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强硬,连忙出声道:“张相公稍安勿躁,金人是我朝之敌不假,可现在毕竟还是盟友。如今完颜活女已经派了使臣赶来杭州,不妨看看他们的想法再做处置不迟……”

“汪爱卿老成持重,此言甚合朕意。”赵构又看向张浚,和善的说道:“山东贼已经占据河北在先,现在又占了西北,贼势甚大。如果咱们现在还把金人得罪,不是反而把他们逼到一块去了么?”

忽然长叹一声道:“张爱卿爱国之心,朕如何能够不懂。金人与朕有欺宗灭祖之大仇,可是现在不得不忍辱偷生,朕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赵构忽然的哭泣让汪伯彦等人立马跪下,而旁边的张浚见此,也只好把所有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

毕竟金人是该杀,可柴进也该灭。或许皇帝真是迫不得已方才如此吧!

只不过在张浚等主战派的大臣心里,金人不管是不是盟友,他们已经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了。毕竟柴进夹在中间,哪怕金国将来要报复也得冲河北或者河东过来。而柴进已经把金人得罪死,绝对不可能和他们和解的。

但是,他改变不了皇帝的心意。唯一期盼的就是谈不拢,自己再领军去颖昌府报仇。

“官家,虽然金人现在没有动静可还是不得不防。”张浚退而求其次的说道:“还是需派大军驻扎邓州附近,免得金人生事……”

赵构见他没有再劝,也点头道:“好,就让刘光世领军去邓州驻防。”

……

危招德兴高采烈的出了汾州,可是他所面对的还是同一路过来的情形一样。没有金人,没有义胜军……

消息传到乔冽耳中后,当即让他继续北上。可是直等危招德这个莽汉杀到太原城,才听一个躲起来没有随金人北去官员说,耶律大石领着大军攻去云中府,让没有多少兵马的完颜宗翰慌忙下令河东所有兵马赶回去救援。

这样一来,危招德最后的疑虑也放下了。一面命人往乔冽处传信,一面领着人马继续往北直取代州。虽然他不是一个熟读兵法的名将,可也知道河东门户就在代州。只要把雁门关护在手里,完颜宗翰哪怕再想回来,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

等柴进领着护卫军出现在太原府,已经是春暖花开之时。

虽然他很早就到了河东,可是那些逃进大山里的金国士卒让大军不能随意北上。如果不把这些人剿灭,整个隆德府和威胜州就永远不能安心休养生息,对于当地官府和百姓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而渐渐恢复一些元气的太原城,似乎还能看到当年王禀与张孝纯,领着全城军民一起为国尽忠的些许惨状。

如果不是因为柴进的到来改变了历史,那么张孝纯应该是会在太原城破以后,被金人俘虏,最后投降做了金国大臣的。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命人在这城里建一座祠堂吧。”柴进缓缓交代李助和乔冽道:“我不希望死去的英雄们,那么快被人们忘记!”

二人连忙躬身领命,而心里也是唏嘘不已。

因为这城中虽然有很多是太原死战之后留下的幸存者,可大多数的人都是完颜宗翰从别的地方迁过来的。老百姓不懂那么多的大道理,谁给他们罪受他们就恨谁,谁给他们饭吃就跟着谁……

这是悲哀,也是人性!

柴进不想看见这样的人性,大家虽然都想活,但是不能有奶便是娘!

“圣上,如果不出意外雁门关以南金人都不会留下什么人马了,您有没有打算直接杀过长城去?”

柴进听李助说完不禁也是一阵犹豫。

按道理说完颜宗翰现在和耶律大石打得不可开交,正好是自己在背后捅刀子的好时候,可自己如果没有了雁门关,需要面对的场面与敌人绝对不是一点半点。

“你们二位说说,现在出兵是否合适?”

乔冽和李助相视一眼,知道柴进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圣上,微臣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李助说道:“河东连连战乱百废待兴,而咱们大军也一直没有休整,现在出雁门担心会适得其反。”

乔冽等李助说完,也开口道:“属下也觉得不是时候。虽然金国和耶律大石打得火热,可是不管他们结果如何,只要咱们去了都不可能和平相处。燕云之地被辽国占去两百年,百姓早就忘了中原矣。何况完颜活女已经进了颖昌府很久,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和宋廷一起出兵京畿,咱们不可不防啊……”

等他们二人说完,柴进便下定了主意。战场之上,不是见到鹬蚌相争,渔翁就能得利的。

哪怕自己的兄弟都是铁打的不知道疲倦,跟着自己杀出雁门关参合进完颜宗翰和耶律大石的乱战之中,带多少人合适?现在手头上看着好像有杜壆、林冲、唐斌、关胜等等七八万人,可去燕云就真的够么?

这些人已经是现在能调动的所有兵马了,能不能胜暂且不说,可如果赵皇帝和完颜活女一起杀进应天府和京畿路怎么办?难道期盼史文恭和张清那两万人守住京畿,呼延灼和邓元觉那点人能守住应天府吗?

如果真这样,柴进所有地盘全都将不复存在,或许只能躲在雁门关外面投降耶律大石,还能留下一条活路。

柴进对门外的士卒唤道:“去请杜老大过来。”

李助微笑着看向乔冽,然后说道:“圣上,这领军将领您有了主意,可是这官员,特别是太原府乃河东第一重镇,您得安排个合适的人选才好。”

“派谁来?”柴进知道瞒不过他们,苦笑着道:“我可没有天子门生。”

虽然说州府州府,可是这能称为府的地方,都是极为重要的,所以府尹和知州相比,府尹更重一些。

而这太原更是重中之重,不仅百废待兴,而且是南下的门户之所在,绝对得让一个可靠之人过来才行。

“让孙定来吧!”柴进见他们二人也一时想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直接拍板道:“他在济南做通判也很多年了,一直勤勤恳恳。何况自己兄弟总比随便去别的地方拉个贪官过来要强……就让辛赞过来给他当通判!”

二人见柴进已经拿了主意,自己确实也想不起谁更合适来,而辛赞以前虽然是在扈成手底下当书吏,可两年前就做了知县。虽然提得有些快,可是以他的才能完全能够胜任。

“属下立刻去传令……”

三个人又商量了一些事,不想杜壆没来,外头却来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锦豹子杨林!

“属下拜见圣上,拜见二位相公!”

柴进挥手笑道:“现在要见兄弟你一面,可是难得的紧啊。”

杨林憨笑的直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奉给柴进。

“圣上,属下这次可是给您送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柴进知道如果不是有何重要的事,杨林绝对不会不远千里亲自跑过来。可等他缓缓把信看完,那颗沉稳的心也不禁狂跳不止。

“好好好……”柴进大喊几声把信递给李助和乔冽说道:“你们两不要拦我,这次我必须亲自去趟江南!”

第426章 杜壆留守太原府 柴进回师汴梁… 李助和乔冽看完柴进递过来的书信也是心头大喜,只不过听他说要亲自往江南一趟,还是齐齐上前劝道:“圣上绝对不可亲临险地,万一有个好歹,咱们好不容易闯下的局面,可就……”

柴进挥手笑道:“大家不要把个江南当做什么地狱鬼窟,而我也不会傻乎乎的跑到人家杭州城去。”

挥手让大伙都坐了,接着说道:“可是此事若成,可当五十万大军。这样还不值得我冒点险吗?”

李助他们自然明白柴进亲自去,比任何人起到的效果都要强上百倍,可还是出声道:“那圣上打算去哪里见他们?”

“上次咱们不是去过六和寺吗?”柴进笑道:“现在运河等南下航道都被宋军拦截,可海上还算太平。咱们从明州或者杭州湾上岸,万一有点什么事跑起来也方便……你们二位觉得如何?”

他们哥俩见柴进落脚地都想好了,才明白这是他早就有所准备的事,不禁奇道:“圣上以前识得这几个宋军将领?”

柴进摇头道:“不识得,只不过故意让乐和多翻打听了一下。咱们这还得感谢完颜活女替咱们帮了忙,不然江南哪里会有这般大的反应?”

……

等了半月,北边代州危招德、宁化军的滕戣、岢岚军的山士奇等将领皆传回消息,各州军州未见抵抗……这样一来柴进便也没了一点后顾之忧。当即命杜壆、厉天闰为河东兵马总管和副总管领军驻扎太原,杨志为兵马兵马副总管驻扎代州、沂州防卫雁门关,栾廷玉、滕戣、山士奇为岢岚军、宁化军、保德军兵马都监,驻防长城以南……

除了远在应天府的厉天闰还没过来以外,其余诸将倒是没有什么太大反应,知道现在地盘越大自己再一直跟着东奔西跑是不可能的了。何况这些军州都挨着燕云故地,不管是辽人耶律大石胜,还是完颜宗翰赢,终究免不了再战。

所有人里只有青面兽杨志当着众将的面,跪于柴进身前痛哭流涕,把个额头磕得血红。

开始大家都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么大反应,毕竟以他一军主将的位置,到这雁门关驻防也是合适不过。可后来仔细一想,尽皆了然。

杨志出身天波府杨家,乃是金刀杨令公的嫡传子孙。而雁门关外让杨家先祖功成名就,但在沂州陈家谷口,却是杨老将军为国尽忠之地……

柴进这样的安排不禁让所有人动容,一个人如果背负了太重的枷锁,那就需要一个地方、一个机会让他自己去解开。你杨家在陈家谷之战以后日渐没落,那就由你这个杨家后人去重铸往夕荣光!

“如今天下纷争不断,不管是朝廷还是百姓皆都需要时间休养生息。”柴进对众人郑重拱手道:“河东太不太平,往后就仰仗诸位兄弟了……”

等柴进说完,杜壆、杨志等将领齐声领命道:“末将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第二日一早,柴进留下乔冽暂时在太原安顿地方,等所有官员到位以后再回东京。而他自己领着护卫军,还有唐斌、史文恭、卞祥等各军人马慢慢南行。

虽然大的变动没有,可是各地守将一定,所属的一些兵马肯定也得跟着留下。特别是唐斌这一军,让滕戣分走了一半兵马后,柴进只好让病尉迟孙立领一部骑兵到他手底下做副将……而金枪手徐宁早就定好让他任汴梁外城守将,故而只能离了杜壆,随柴进一起回京。

等柴进到得汴梁,已经是阳春三月,沿途很多百姓都开始忙着开始下地劳作,期盼着往后风调雨顺,或者再不受战乱之苦……

“圣上,募兵之事还得从山东想办法才行了。”李助一路走来,也去询问了当地官府的一些情况,河东实在遭受战火太过长久,而柴进这一路可是连些俘虏都没有几个,更不用想着从里面壮大自己实力了。

而自古战争年代,都是不顾一切的募兵,哪怕根本养不起也得去抓壮丁补充,等打胜了再从里面淘汰老弱回家乡务农。虽然一时半会让士卒人数上去了,可也使得各处田园荒废,民不聊生。

可是现在鲁智深领着一支兵马,还有田虎手底下的降卒驻守关中,连拢右和秦凤路都让他们暂时不去攻打。而孙安、岳飞、李懹的人护住河北、济南,呼延灼、邓元觉驻守应天府防卫淮南也不能动。所以柴进唯一能调动的人马其实也就少得可怜了。

这还得多亏钮文忠这里有两万人,不然加上防卫郑州的张清、史文恭,也就五六万人马,确实有些捉襟见肘的感觉了……

“急先锋索超不是一直在东平府练兵吗?有多少人能用了?”

李助回道:“上次您下令让他征募两万士卒,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年之久……”

柴进点头道:“如今东平府已经成为后方,无需再留那么多人马了。让晁盖领一万人马去唐斌军中做副将,索超领一万人马去卞祥军中……”

李助躬身应下,接着说道:“这两军都把一半兵马分给了山士奇和滕戣,哪怕加上这些人也不够啊……万一完颜宗弼和赵宋南北齐来,现在有完颜活女那几万兵马做先锋,更是如虎添翼……”

柴进轻叹一口气,忽然看向前面领着兵马慢慢走的郝思文道:“让井木犴去青州、沂州等地征募新兵,吕方、厉天佑还有闻达给他做副将……具体多少合适,道长去问问朱武,看看当地青壮数量再说……”

李助闻言微微点头打趣道:“您又把唐斌兄弟薅走一个。”

柴进轻笑道:“井木犴是一个知兵之人,当年咱们是没有能力养活那么多兵马才让他做了副将,而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也得多让他帮点忙才行了。”

……

河东轻松光复让京畿百姓奔走相告欢庆不止。等大军出现在汴梁城外,早走扈三娘和闻焕章领着一众文武在北门迎候。

等众人进了城,柴进没有太多空闲和大家庆祝,开开心心的吃过一顿饭,就把闻焕章和李助、宗颖、王进等一众文武叫进了枢密院议事。

“如今各司衙门可能正常运转?”

闻焕章见说忙起身回道:“回圣上,属下和宗相公请得皇后同意,把一些暂时不关乎民生的衙门暂且停了,倒是还能凑合……”

柴进和李助闻言不禁摇头苦笑,您这凑合不就是说不够用吗?

“梁山之上除了水军和家属,已经没有其他兵马了。”柴进缓缓说道:“让朱贵和蒋敬早些把物资钱粮运到汴梁来,没必要全都往山上搬了……”

闻焕章闻言偷偷了看了眼李助,因为他们以前是建议柴进迁都的,毕竟开封实在是无险可守,不管是金人南来,还是赵宋北上整个京畿路都不是个好地头。何况这条黄河虽然说是防卫金人的天险,可若是发生大的黄涝,也是东京城的一大隐患。故而当时山东的钱粮也并没有全部运来东京。可是现在听他那么一说,看来是不打算去关中了。

柴进猜到了闻焕章想法,自己解释道:“闻相公没去长安,不清楚现在是何模样。咱们若是去那定都,需要劳民伤财之处不知凡几。建一座城池不容易,暂且还是算了吧……”

闻焕章听他说完知道现在确实也不是大兴土木的时候,便也没有再劝。

宗颖等闻焕章问了一些话,开口道:“圣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太学中有很多学子可都等着您录用呢,不知您是否抽空考核一二?”

“二位相公可曾识得其中一些可用之人?”

闻焕章乃是京城名士,当年上门拜访他的学子不知凡几,连忙出声道:“倒是识得一些,只不过……”

“哈哈哈哈。”柴进那等他说完就明白了是何意思。因为柴进一直讨要书呆子,而这太学之中很多人就是从小什么也不干,不是做学问就是附庸风雅逛青楼,好给自己博取一个风流雅名。

这样的人,赵佶和蔡京喜欢,但是柴进可不喜这一号人物。

“我出一个题目,明日请宗相公带人送去太学,让我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宗颖喜道:“圣上出何题目?”

“河东、关中之地正缺官员,让他们自己选一个地方。题目很简单,他们既可写如何安置百姓,恢复生产,也可以写自己擅长什么……满意者直接就去当地为官……”

“这……圣上,是不是太……”

李助跟着柴进最久,见宗颖在旁边一脸惊讶,笑着说道:“圣上可不喜欢只会吟风弄月的书生,宗相公尽管去做……”

第427章 水师惊现蛟门岛 乐和明州会叛… 古代由于条件有限,其实学生所学的东西并不繁杂。而柴进作为一个后世人,也不希望在这乱世全是大文豪大诗人,他要的是尽快让百姓安心让自己放心的干吏。

太学生原本大多都是宋廷一些官宦子弟,其中有权有势有门路的早跑去了江南,而留下来的反而让柴进用起来更放心。

这种似是而非的题目柴进也不怕他们去翻书本,在他心里哪怕你们只要会打算盘,那也是个识字的账房先生,对自己都是有用的。可如果只会堆砌辞藻一般写一些锦绣文章,柴进现在可没那么多时间让你们去地方上慢慢摸索……

等宗颖把那些学子的试卷送到柴进面前,他只看见自己这个皇帝面带微笑的看完后,然后分为几处放置,从始至终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而旁边闻焕章和李助也拿着柴进看过的一些慢慢打量,然后皆是会心一笑。

最后,柴进指着只有七八张试卷的那一摞对宗颖和闻焕章说道:“这些人都寻个地方做县令吧……”

宗颖眼神微微瞟了几眼,忍不住出声询问道:“敢问圣上,其他人都不行?”

柴进笑了笑。

“有的不行,有些却不是时候。”柴进说道:“有些人光知道拍我的马屁,让百姓知道礼义廉耻有什么用?百姓没有饭吃,哪怕我是秦皇汉武他们也得拿刀来反我……这些东西重要,可不是现在该拿出来说的,百姓都吃不饱饭,他们怎么听得进去朝廷的教义,如何对你感恩戴德?何况有的学子,我准许他们自己挑个地方,他们居然真的挑选自己家乡!如今天下未定,什么都没做就想着荣归故里了?”

然后指着中间那一摞,对他们三人说道:“这些人辛苦三位抽空见见,如果有合适的地方人选,再安置不迟……”

闻焕章和李助早就习惯了柴进的想法,笑着起身拱手领命。

柴进笑着对宗颖说道:“天下乱世,不要大儒,因为百姓们听不懂,也没心思听!而我也不需要人陪我吟诗作画,替我高功颂德,还不如来几个干实事的书吏押司来得实在……其他人以后再说吧!”

……

柴进没有在东京逗留多少天,中间除了和闻焕章等人询问了一些事情,就是抽空和柴皇城吃了一顿饭。

对于这个远房叔父,柴进倒是觉得来的正是时候,毕竟自己这大周后裔,不可能成为一个光杆司令,何况以前自己和他确实走得还算近。虽然后来柴进杀了高衙内,柴皇城接下了丹书铁券,可是那种事情谁也不会,也不敢去反对。

休息了一阵,柴进便启程赶往山东,因为他得走水道去江南!

由于完颜活女的突然到来,让宋金看似要崩塌的结盟又重归于好,赵构巴不得有这一支恨透了柴进的兵马替他冲锋陷阵,而完颜活女也必须得靠着赵构才能好好活下去。

但是,事情永远都是有两面性的。你赵皇帝当年和金人结盟,说自己忍辱负重是为了借金人之手除掉柴进。可是现在河东、关中都被金人弄没了,居然还要结盟,你的手下自然而然就会有很多人受不了了。

而乐和给柴进送来的信能够让他愿意亲赴险地,不仅是可以给自己带来无尽的好处,更是因为这两个人是柴进要求乐和去寻找,或者说去监视的!

……

四月的江南风和日丽,艳阳高照。

明州海外的蛟门岛,飘然而来了十几艘大船。过了没一会,船只轻车熟路的在岛北边停靠后,陆陆续续下来了许多名盔亮甲的士卒。

“几年没来,这岛上倒还是老样子。”

旁边的李俊笑道:“您后来让兄弟们不要弃了此岛,便一直安排了一些兄弟在岛上,只不过……”

“只不过大伙怕是没少背地里骂你过江龙吧……”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只有李俊轻笑几声说道:“幸亏属下每隔大半年派人来换一换,不然大伙真要在这岛上成野人了……”

柴进随着他们一起进了营寨,而明州城内却有一个衣裳华丽的掌柜,提着厚礼进到明州兵马团练使苗傅的家中。

“小可冒昧前来,还望苗将军莫怪啊。”

“万莫如此,乐掌柜您能够过来,我苗傅荣幸之至。”

乐和与他以前倒也有一些交情,只是交情并不深。可是苗傅却知道这个乐掌柜乃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不管是朝堂的宰相还是军中大将,全都说得上话。可是却不知道为何突然跑到自己这明州城来。

“乐掌柜您是大忙人,今儿怎么来了我这不毛之地?”

乐和客气的笑笑。

“您这明州可是一块宝地,哪里能说是不毛之地。”乐和说道:“今日此来,是想来和将军谈一笔大买卖……”

苗傅闻言不禁眉头一皱,自己在这大宋朝堂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有什么好事情哪里能轮到我?

虽然疑惑,可也知道这个乐观是替皇帝赵构赚钱的人,不敢得罪。

见他眼神暗示,连忙把身旁下人全都支出去,开口问道:“乐掌柜不妨直言,如果有用得着苗傅的,尽管吩咐。”

乐和微微点头,忽然眼神玩味的询问道:“小可听人说,您和刘正彦将军关系交好?”

这句话看似问得平常不过,可是听在苗傅耳中直如晴天霹雳。因为乐和这个皇帝的心腹突然来找自己就够奇怪了,居然还把刘正彦给扯出来。心里不停寻思:“莫非最近和他的书信,被别人探知了?”

“我与刘正彦将军乃是多年好友,关系一直不错。”苗傅收敛心神问道:“不知乐掌柜……”

乐和眼神淡淡的看了眼苗傅,缓缓说道:“你与刘将军交好我自然知道,可是兄弟之间的话,还是不要写在书信中的好……”

苗傅闻言,差点吓得脑子一片空白,而那心里更是狂跳不止。

“将军不要担忧,反对宋金联盟的又不止你们二位,私底下讨论讨论又有何不可。”

苗傅也是在官场混过很多年的人,哪里能听不出来这是乐和故意点到为止。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和刘正彦的书信中到底写过一些什么。

“乐掌柜不愧是手眼通天的人。”苗傅眼神冰冷的看向乐和,全身上下更是散发出了无尽的杀气。

“苗将军是要杀我灭口吗?”乐和神色不变的笑道:“我敢带着个仆人过来,您觉得杀了我就能免去这场灾祸?”

苗傅闻言不禁又是神色一滞。

犹豫了一会,知道他今日此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说,最后问道:“敢问乐掌柜是如何得知我与刘正彦书信内容的?”

乐和对他点点头,也不瞒他。

“我在认识您和刘将军以后,便开始在您二位身边安插眼线了。而刘将军的一个幕僚,正是我的人……”

“你为何如此?”

乐和正色道:“因为您二位是我家圣上一直欣赏之人。”

苗傅愣了半天,疑惑道:“圣上?”

“大周皇帝……”

此话一出,苗傅简直比一颗惊雷直接炸到自己脑子还要懵。

乐和像是已经算准了他不会张扬一般,起身笑道:“将军现在如果得空,咱们一起去趟海边看看海如何?”

见他还愣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乐和接着说道:“既然您已经不愿意跟着赵宋,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

第428章 苗傅海滩会柴进 明州来日换主… 自从赵构如依旧如历史上一般去往了杭州,柴进便心心念念的让乐和寻找这两个人。

苗傅和刘正彦!

并不是他们位列中枢是赵构的心腹,而是这两个人在历史上曾经发动兵变,逼皇帝退位!

虽然很多事情因为柴进的到来而改变,让他们两并没有出现在杭州,可是对于大周来说,也是两颗重要的棋子。就比如说这个明州团练使苗傅,如果能说服他投诚,自己的水师就可以从明州沿海神不知鬼不觉的登岸,不用受到任何阻碍。

而柴进起初也担心这两个人不会起反心,只是让乐和安排一些人混到他们身边慢慢观察。直到完颜活女的到来,使得大宋朝廷上上下下尽皆牢骚满腹,才让自己抓到了把柄。

张浚是那些中枢大臣中最有远见和眼光的,自从他从西北到了杭州,立刻劝动赵构封锁了南下的运河,让柴进的水师不能随意南下。这让原本想去六和寺见见萧山守将刘正彦,都只能因为杭州湾的严密封锁,而不敢贸然前往。

……

苗傅心中忐忑不安的跟着乐和出了门,然后坐船沿着大峡江一路进到定海城外。

“苗将军,小可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马车,咱们一起去海边渔村闲逛一下如何?”

苗傅悠悠的看了眼乐和,缓缓说道:“把柄都抓在您乐大掌柜手里,我还能如何?”

乐和闻言轻笑道:“苗将军千万莫要如此,咱们过来就是为了请您见一个人而已。如果到时候您不同意,小可便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苗傅惊讶的看着乐和,没过多久不禁自嘲似的说道:“此话虽然狂妄,可是对您乐当家的来说,却也不算什么。”

现在的乐和可以说上到皇帝,下到中枢大臣领军大将,个个和他私交极好。如果把苗傅和刘正彦的书信递给皇帝,他们二人绝对没有好下场。而他们有什么证据去说乐和是柴进的人,凭人家私底下的一句话吗?

“不知咱们去见山东何人?”苗傅在马车上问道:“如果我不同意投诚,您真愿意就此放过我?”

乐和郑重的点头道:“如果二位将军不愿投奔大周皇帝,小可保证将书信焚毁。”

苗傅苦笑道:“您是觉得我们二人不值得您大费周章,除之而后快?”

“哈哈哈哈。”乐和笑道:“至于为何如此,回城以后再说不迟……”

一个满怀激动,一个忐忑不安,就这样坐着马车,进到了定海县外的渔村。

苗傅跟着乐和在村中下了车,没走出多少步,武将的敏锐让他突然觉得汗毛直立,远处的树林中,或者渔民的房子内似乎都杀机四伏。

“苗将军请……”

乐和见他突然站在原地,客气的说道:“您跟着小可就行,不管结果如何,保证安全的送您回去。”

苗傅见说,连忙收敛心神跟在乐和身后步入了林中。

树林本就不大,穿过一些渔民的房子,眼前渐渐开阔起来。苗傅并没有来过这个海边,可是现在那前面却建立有一个小小的港口,停泊着一艘长达十几丈的海船。虽然这几年官府到处寻找船匠在江州和洞庭湖等地打造船只,可是这种大海船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他的眼神很快的就从船只上移开,落在了远处一队威武的士卒身上,而在那群士卒身后,正有一个气度非凡的中年男子,正一脸笑容的看向自己二人。

苗傅眼神瞟过乐和,忽然见这个一向古井不波的大掌柜,现在似乎也因为激动,不仅脚步加快,连眼眶中都冒出了泪花。

“这是柴进?”

苗傅的心里忽然冒出这一个名字后,让他也没来由的全身直打冷颤。茫然的跟在乐和身后,快步的走了过去。

“属下铁叫子乐和,叩见大周皇帝陛下……”

随着乐和郑重的跪倒在沙滩之上,后面的苗傅听到了他声音中的哽咽,也让他最后的一丝疑惑消失殆尽。

“兄弟请你。”

柴进走到乐和身前用力的把他扶起,见他眼眶湿润心中也是感动非常。

“咱们兄弟多少年没见了?”

乐和躬身道:“小弟离开梁山已有七年!”

柴进一听这话,心里更觉得一股愧疚。七年时间,除了互通消息以外,再也未曾见过!而另一个同他一起潜伏在汴梁城的拼命三郎,更是已经天人永隔……

用力的拍了拍他肩膀,对乐和重重点头。毕竟有些话说出来就显得矫情了。

“这位便是苗傅将军……”

冷静下来的乐和,立马回身互相介绍道:“苗将军,这位就是您好奇要见的人。”

苗傅见柴进眼神看来,没来由的一阵慌乱,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或者以一种什么样的礼节来面对。

这种事情柴进现在已经见过太多,笑着说道:“多闻苗将军之名,今日冒昧前来倒是给您添麻烦了。”

苗傅见柴进位置居然摆那么低,也不敢再端着。连忙躬身道:“小人不敢。”

柴进指了指前面一栋渔民的茅草屋。

“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吧。”

……

大周皇帝柴进的亲自到来,让这个本就有了反心的明州团练使,根本不需要怎么说服。等柴进开门见山的说了自己的来意,苗傅便跪倒在地,愿意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在旁边的乐和等柴进与他热络一阵,便询问道:“苗将军,圣上不能亲赴萧山,不知刘将军处……”

苗傅连忙道:“圣上与乐掌柜放心,刘正彦乃是我生死之交,何况他早就看不惯这朝廷了,只需我送去一封书信,他定会欣然前来……”

柴进喜道:“好,苗将军离城也不可太久,不如早些请刘将军前来一会。”

众人在定海等了两日,刘正彦便在没面目焦挺的指引下来到了柴进面前。正如苗傅所料,没费柴进一句唇舌,便愿意投诚大周。

“圣上,属下好好运作,有把握将刘将军调入杭州,不知是否有这需要?”

柴进见众人都望来,不禁有些犹豫。

刘正彦本来就是萧山守将,可惜现在职位太低,如果进了杭州,那些一直统领的兵马可能也进不得城。要是让他重新去杭州培养心腹,那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而且萧山是杭州最重要的地方之一,自己的水师如果想进钱塘江,必须悄无声息的进入杭州湾。或许把他留在萧山能起的作用更大也说不定。

“你先慢慢谋划,如果能让刘将军领着心腹人马进入杭州那还好,可如果只是将领换地方,还是留在原地比较好。”柴进缓缓说道:“咱们天高路远,很多事情不需要向我汇报,你们自己商量着慢慢来吧。”

“属下遵命。”

柴进又看向苗傅道:“苗将军一直驻守在明州城里,不知这定海县可能照顾得到?”

“圣上容禀,定海离明州虽然不远,可是那知州甚是多事,末将却不能时常出来……”

柴进笑了笑,对门外唤道:“童威将军!”

话音刚落,门口现出一个壮汉。

“末将在。”

柴进指着童威对苗傅道:“我会让这位兄弟装作海盗在定海闹出点响动,到时候定海县令应当会向明州求援,将军当领军来定海来驻防……”

苗傅知道柴进这是要开始偷偷占领明州沿海了。

立马躬身道:“末将领命,一定配合好童威将军。”

“苗将军切莫如此。”童威笑道:“您熟门熟路了,往后还得您多多指点迷津……”

苗傅见他这么客气,连忙上前拱手道:“咱们哥俩商量着来……”

柴进等他们熟络一阵,便开口道:“好,事情暂且就这么先安排,将来如果有变动再说。反正这明州海外,我们必须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建泊船港口,以供将来之用……”

……

柴进送走了乐和三人,自己便也上了船。

“圣上,咱们去蛟门岛,还是回山东?”

“不,去昌国……”

第429章 舟山岛上风景秀 大周皇帝说良… 昌国并非哪个国家,而是定海往东几十海里的舟山岛上的昌国县。此地远离陆地,可是由于岛屿巨大,一直有很多百姓在此繁衍生息,故而在宋熙宁年间便置了县所。

而柴进为何来此,是因为乐和同自己说,有个人在此地隐居。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护卫东京城的兵部侍郎李纲!

乐和既然在六和寺偶遇上了这位名臣,又岂能真的就这般放纵其离开,最后多方打探,才发现他跑到这舟山岛上当起了教书先生。而柴进既然来了江南,又如何能忍住去探访的心思。

柴进上了岸,除了王进和武松,也不需要带多少人进城,毕竟这虽然是个县所,可远离大陆,一直属于娘不亲舅不爱的地方,里头别说驻军,恐怕连县衙里的差役都不多。

众人按照乐和所给的地址边走边打听,很快便寻到了地头。隔着老远,便听见一群孩童的朗朗读书声……

“这样的名臣,居然沦落到这偏远之地教导孩童,真是憋屈得紧……”

柴进对武松笑笑,却也不多言。领着二人慢慢进得小院站定,不急不躁的开始等待孩童散学。

李纲的院子虽然不是很大,倒是也颇为雅致,虽然被贬官,可他毕竟是中枢大臣,此地的县令还是乡绅应该都得给几分面子。想来日子倒是还过得去。因为这朝堂之上起起落落乃是常事,现在的平民李纲,谁知道转瞬间,又变成宰相李纲了!

“敢问三位有何贵干?”

不远处的一声招呼让柴进立马收敛了心神,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儒生客气的对自己拱手问道:“三位倒是看着面生,不知家乡何处?”

柴进忽然想起李纲喜欢带着他的二儿子李宗之在身边,不禁拱手问道:“敢问可是李相家的二公子?”

那年轻人连忙应道:“小子李宗之,在此有礼了……”

柴进虽然没见过李纲,可是曾经从石秀的书信中对他多有描写,知道李纲是个嫉恶如仇正直刚毅的人。但是这儿子却文质彬彬,和善得不能再和善了。

“小可听闻李相公在此隐居,特意从明州过来拜会,如有叨扰还请海涵!”

李宗之见柴进气度不凡,而身旁两个护卫更是威风凛凛,便猜到来者绝对不是一般人。

“三位请大堂就坐,家父可能还得有一会方能出来……”

……

柴进和李宗之分宾主坐下,见家中并无女眷不禁开口询问。等李宗之稍作解释后,才明白李纲自从为官以来被贬来贬去,家中妻儿老小跟着他也是活受罪,后来全都安置在常州无锡。

“大官人如果来得再晚个一两月,可能我们父子俩便也不在此地了……”

柴进笑着点点头道:“你们父子皆是饱读诗书之人,隐世不出虽然清净,可是不觉蹉跎了岁月么?”

李宗之神色一黯,自嘲似的缓缓回道:“我家中兄弟除早夭者皆是读书人,原本都有报国安民之心,可是现在父亲心冷,我等也都心寒了……”

柴进知道李纲有好几个儿子,只是有好些夭折了。

“家中有客到,为何不唤为父?”

门口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让柴进和李宗之连忙起身。

柴进见李纲四十多岁,可是已经尽是白发,一张国字脸虽然显得正气十足,但是从眉宇之间还是透露出一丝无奈和颓废之气。

“小可柴进冒昧前来,还望李相公勿怪……”

此话一出,正自走进堂中还有一丝笑容的李纲神色大惊的愣在原地,而旁边要给父亲泡上一杯香茶的李宗之,更是惊得把茶盏都掉落在地。

茫然的盯着和自己侃侃而谈的大官人,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是梁山柴……”

“正是那个梁山草寇柴进。”

李纲见柴进看来,眼神有些茫然无措。谁能想到在这与世隔绝的海岛之上居然能碰见此人……

武松见李纲眼神瞟向院中的兵器,不禁开口道:“李相公,我家圣上求贤而来,还望您莫要多此一举为好……”

李纲被武松那刀一般的眼睛瞪得愣了一下,忽然又想起当年被“念仙楼”掌柜的轻松制服的场景。

“好一个圣上,现在当皇帝这么容易了不成?”

旁边的王进见他出言不善,忍不住出声道:“自古天下能者而居之。赵匡胤披件龙袍就当了皇帝,也没见你们这些文臣出声啊……”

李纲闻言又是一滞,知道这大宋臣子骂谁反贼可能都占理,但就是骂不了柴家人。想了想也懒得计较,看向他们俩问道:

“你们二位是何人?”

见他神色稍缓,王进率先客气的拱手道:“小可王进!”

“清河武松!”

李纲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王进,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武松身上。王进之名他听过,可却没有当年东京城一人独战禁军八大高手的武二郎那般让人记忆深刻。

李纲心想:有他们俩在,整个县里那几十个衙役怕都不是对手,自己又还折腾什么?苦笑着问柴进道:“咱们不是一路人,您还是请回吧……”

柴进可没那自信让你李伯纪同苗傅、刘正彦一般纳头便拜,轻笑着向他拱手道:“在这苦等良久还没吃饭,不知能不能讨点吃食?”

李纲和李宗之怎么也想不到诺大名头的人,居然会来这么一出,愣了一会开口道:“穷乡僻壤可没什么好东西。”

柴进笑道:“稀的干的都行。”

柴进厚着脸皮留下来吃饭,第一是真的饿了。第二嘛就是想试试李纲到底有多么讨厌自己。

现在他虽然没有表现出多么热情,可是却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特别是李宗之震惊过后,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惊喜,更是让柴进增添了许多信心。

“幸亏不是个个都是宗汝霖啊……”

……

李钢虽然说没有什么好吃的,可在李宗之和武松的操持下很快就准备了一桌子菜。

“李公子倒是没有君子远庖厨这规矩……”

李宗之笑道:“在这荒郊野外一般的昌国,自己不动手便得饿肚子了……”

话说到一半,忽见自己父亲一道眼光看来,立马闭上了嘴。

柴进知道他这是觉得自家儿子太过热情了,倒也当做不知。

最后五个人尽皆坐下,然后不发一言的吃了一顿饭。

“现在您可以走了么?”

柴进痛快的摸了摸肚子笑道:“李相公,我曾听石秀兄弟讲,您可是个极讲礼数的人,怎么今天居然赶起客人来了?”

李纲现在已经知道当年那个和自己差点称兄道弟的石康,就是梁山的石秀。

“您若想待着就待着吧。”李纲无奈道:“可是若想我去投你,还是莫要痴心妄想。”

柴进笑了笑问道:“敢问李相公当年拼尽全力捍卫汴梁,是为了护卫你家皇帝,还是为了京城百万黎民?”

“护住京城就是护住了官家与百姓,这难道还有区别?”

李纲的话虽然这么说,可他明白柴进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人家给面子,不想说得太过直白。毕竟自己拼死守护的皇帝和京城还有百姓,全都这么白白的送给了金人……

“您是因为反对宋金结盟才被贬官,更因为您,陈东等有志气的学子,皆被你们那好皇帝当做做反贼给杀了。”柴进缓缓说道:“难道您心里不恨?”

柴进这个问题让李纲的心里一阵疼痛,当年陈东这些学子为了他李纲跪于东京皇城之前冒死上书,后来更为了自己被贬而丢了性命。在李纲心里他一直觉得愧疚不已……

“如果赵构是一个好皇帝,你李伯纪不会被贬,宗汝霖不会被活活气死,河东、关中更不会丢……”柴进缓缓说道:“金人铁蹄在中原之地胡作非为,他赵构可有过一丁点进取之心?我大周兵马与金人血战之时,他宋廷兵马居然正忙着到处抓民夫在江南修建皇宫……这样的朝廷您守着,不觉得对不住百姓,对不住天下苍生?”

柴进的话直戳李纲的心,不是他不懂,反而就是因为懂,才会躲在这岛屿之上度日如年。

因为他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

“如果不是金人一直在河北河东纠缠,我早就领军南下,哪里会给他那么多的休养时间。”柴进继续说道:“如今完颜活女被我大周兵马从河东赶进颖昌府,他赵构如果有一点孝心,拿下这支人马把他老爹换回来总可以吧,可是人家却把完颜活女当成祖宗,给供起来养着……您说他这是为什么?”

柴进的问题,问得李纲和李宗之全身冒冷汗,他们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而是都会逼着自己不去想。

父为臣纲乃人伦大道,可是自家的皇帝已经为了皇位,把他的亲生父亲给彻底遗弃了。

“如果李相公还想为天下百姓做点事情,今日便随我离去。”柴进正色道:“如果您愿意,可去北边替中原百姓护卫金人,江南我将来自取……”

第430章 柴进欢喜回山东 荆湖有信再传… 柴进的一番言语,让李纲面红耳赤却无法反驳。特别是最后那一句,忽然让他心里多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您是想让我做李陵么?”

柴进摇头笑道:“做李陵又有何不好?他作为汉武帝的臣子,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留下的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而您为了他赵宋,做的也已经够多的了。”

李纲是一个文臣,自然清楚历史上的人对李陵褒贬不一,可是帝王都觉得他是一个叛贼。

“敢问您如何看待李陵此人?”

柴进见他神色严肃,似乎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定,心中大喜。但是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神色缓和的说道:“我柴进虽是大周嫡孙,可却在绿林水泊里蛰伏多年,不管将来结果如何,总会有人说我不过是一个山野草寇而已……咱们在有生之年为百姓谋一个安稳便好,又何必在意那百年之后的千秋评说?”

这样的回答让李纲和李宗之既觉得意外,又有些激动。自古以来不管是帝王也好,还是臣子将领,哪个不怕在青史之中留下骂名?可是柴进却好像一点都在意似的。

“您能如此洒脱,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柴进笑着打趣道:“哪怕如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哪个人没有被骂?读书人的心思可复杂得很,我不洒脱又有何用?”

其实柴进的心里一直在笑:你们古人的愤青至少还找点理由再喷,可后世的喷子却是想说就说想骂就骂,既喷不出道理,也喷不出水平,可比古人厉害多了……

李纲看了看柴进,又看了看李宗之,忽然躬身行礼道:“李纲愿去河北任一小吏……”

“好!”

柴进闻言大喜道:“只不过您李伯纪乃当世名臣,我若真让你去当一小吏,不是得被人骂成不识人的昏君?”

李纲本也是干脆性子,现在既然已经认了主,便也不再犹豫。

闻言苦笑道:“您刚才不还说不在意别人说么?”

“哈哈哈哈。”柴进大笑道:“那也得等百年以后不是,现在活着的时候还是要注意点帝王名声的。”

李纲和李宗之见已经占据天下半壁江山的大周皇帝,居然如此随和,心里也是直觉亲切不已。

二人走到柴进面前郑重的跪倒于地,重新行了个大礼。

这种礼仪是规矩,柴进不会去拦。等他们参拜完后,连忙拉他们父子起来,对武松笑道:“快快去海边叫人来收拾东西,咱们今天就走……”

……

众人兴高采烈的收拾好东西,然后一起乘船先行去往蛟门岛歇息,等李宗之去常州把家小尽数接到沿海,再一起回程赶往山东。

这些年来,大宋有三个臣子受天下百姓敬仰。第一个是不畏艰辛三次赴金勤王,最后身死不知的张叔夜;第二个是老骥伏枥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宗汝霖;第三个就是临危受命护住汴梁百万黎民的李伯纪……

如今张叔夜不知道是被金人俘去黄龙府,还是身死京城不得而知。而宗泽却已经活活被赵构气死在汴梁城外。只有李纲经过无数次起用贬谪之后,成为了一介草民。

这本就是赵宋不愿意被人提及的蠢事,但是现在柴进却把他如迎上宾一般的请进了山东,对于天下百姓、文人士子,还有王公贵族臣子将领来说,都是一个晴天霹雳。

汪伯彦、秦桧等人虽然未皆中枢大臣,可是这几年跟着赵皇帝大兴土木,把个江南弄的烽烟四起民不聊生。如今李纲这位名臣的投诚大周,彻底揭开了赵宋的那块遮羞布。因为谁都不是天下皆醉我独醒的李太白,如今连李纲都投了柴进,那么这个大宋还有什么可相信的?

原本历史上北人南迁的一幕没有发生,反而一些跑进江南荆湖的百姓,也在这时候偷偷渡过淮河,跑进了大周地界。

南方虽离金人遥远,可是一条长江,永远没有一个靠谱的皇帝有用。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消息传进了刚刚回到水泊梁山的柴进案前,等其定夺。

“好,这条青草蛇当记一大功!”

众人见柴进如此高兴,皆凑上前询问。

柴进把信递给朱武和李纲自看,对杨林道:“派人速去东京城,请李道长回来……”

王进就担心柴进又要自己去,闻言不禁放下心来。

“如果有这支义军响应,对咱们将来兵发江南却是多有助力。”朱武缓缓说道:“只不过如今南下的水道尽皆封锁严密,圣上让李相公去,还是得小心一些为妙。”

李纲在旁边也看了信,但是他已经和柴进说好,自己不管江南的任何事,哪怕出主意都不出,俨然就是一个跑进曹营的徐庶,只在旁边微笑……

原本在回程时,柴进想让他去河东,可李纲却觉得雁门关已经夺回,面对金人的机会应该没有河北那么多,所以他愿意留在山东或者河北,随便哪里当个知州。

柴进虽然觉得让他当知州肯定不行,可是这李伯纪倒是觉得自己新来,如果突然拔得太高反而遭人记恨,故而柴进也没有多劝。反正您李纲大人起起落落无数次,小到税官,大到宰相都做过了,根本不在意这官职……

最后寻思了一会,让李纲去济南接替程万里,并另封龙图阁大学士之职。

这大学士虽然是个虚衔,但是对于文官来说却看得重要无比,能够获得如此尊称的一般都是皇帝的心腹或者名臣,比如包拯、苏轼都曾获封龙图阁大学士。而李纲既不想进东京,柴进暂时又不能给他封个爵位,所以只能先这样安排了。

李纲还有几个儿子也已经成年,其中大儿子李仪之去了东京,二儿子李宗之跟着李纲去济南府,暂任历城县令……

……

自从山东稳定之后,柴进便让锦豹子杨林等人将酒店哨探营的重心放到江南等地,特别是青草蛇李四,还有在梁山后勤营越来越没事情做的操刀鬼曹正,基本上就常驻淮西荆湖等地,而这次的消息就是李四从荆湖传回来的。

由于北方战乱,一应宋廷的达官显贵们必需在南方寻找自己的生财之道,特别是赵构害怕梁山庞大的水师,不仅将运河等南下航道封锁严密,还逼迫曾经的江州、谭州、鼎州等地的官员百姓大肆造船建立水师。

可是柴进提前那么多年就把船坊该烧的烧,把工匠该忽悠走的忽悠走,哪里是那么容易让你建立起来的。所以越是没有效果,宋朝官府逼迫就更甚,最后逼得荆湖一带的百姓揭竿而起杀官造反。

这次李四送回的消息,就是他已经和一伙势大的义军牵上了线,而柴进如果不是因为太多事情实在脱不开身,他真想自己去跑一趟,因为这伙义军不是别人,而是在后世都名声赫赫的钟会、杨幺!

第431章 李助领命赴荆湖 杨幺君山接使… 李助本来想从京畿路直接南下,走山间小道直下襄阳,可是后来与柴进一合计,还是先坐船去明州,然后让苗傅和乐和做好安排,堂而皇之的走官道去荆湖。这样路途看着要远一点,但是张浚和刘琦在淮西各路防卫甚严,如果光在荒山野岭中跑也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辰,最后还是选择了去明州。

可不管大家怎么赶,还是路途太过遥远,等他们一路赶到李四所在的岳州已经是酷热难耐的七月份。

“俺都没来过这洞庭湖呢,想不到比咱们梁山泊还大……”

李助既然要出来,柴进肯定不会让他一个人。虽然这个军师武艺超群而且独来独往惯了。可是这次不仅得去洞庭湖,还没有大军随行,最后为了稳妥,让武松、焦挺、江南的庞万春,水军的张顺、阮小七、成贵,还有李助最爱的黑旋风李逵一道同行。

“铁牛,要不要去这湖里耍会?”

李逵用牛眼瞪了下张顺,埋怨道:“若非是你在浔阳江喂了俺一肚子水,俺哪里会到现在都不能下湖……”

众人闻言不禁大笑,因为李逵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却被张顺淹个半死以后,可能留下了阴影,不管怎么学可就是一直学不会划水。

“活闪婆,寻到李四了没?”

李逵见他们拿自己耍笑也不可奈何,正好见过去探路的王定六跑了回来,立刻岔开话题问道:“再寻不到李四,俺都要饿昏死过去了……”

王定六现在还只是张顺手底下的一个伍长,哪里敢和李逵开玩笑。一边跑一边喊道:“寻到了,就在前面三五里处的一个镇子上,李四哥哥正过来迎接……”

李助点头道:“好,咱们也往那边走。”

……

现在的钟相还没有形成大的气候,这也是柴进急着让李助赶来荆湖的原因。因为他们不仅是荆湖势力最大的一支人马,更是把赵构好不容易在鼎州、谭州附近建立起来的船坊,又给抢劫一空,这也是狠狠的替柴进捅了赵构一刀。

何况只有柴进清楚这伙人如果让他们顺势坐大,就不是几句话能够说服,而是得等将来被宋廷剿灭,或者自己将来领军来打了……

“李相,属下已经和他们接上头,这个钟相倒还好,可是他手底下这个杨太年轻气盛,颇有想劝钟相自立为王的意思……”

“这个杨太是何人?”

“杨太就是属下信中所提的杨幺,因他在家中排行老幺,故而乡人都称他为幺儿……”

听李四说完,李助倒是无所谓的笑道:“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有点胆子再是正常不过,到时候见见也就知道了。”

李四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便也没有再劝,众人就在岳州城里安心等待消息。

直等到了三天之后,李四才心急火燎的跑来领着李助等人去湖边坐船,一起去洞庭湖君山岛。

“小人夏城,见过梁山诸位前辈……”

还没上船,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黑脸汉子便随意的对李助等人拱拱手,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如今李助已经是大周朝廷数一数二的人物,可是这汉子却一点都没有恭敬之意,那话语也是只称呼梁山前辈,连提都不提自家朝廷,这让李助都不免起了怒火。

挥手拦住就要上前的焦挺,对那汉子点点头,便率先上了那不小的车船。

“此人是从前沅江上的一个水匪名叫夏诚,和那杨幺关系极好。”

听青草蛇讲完,李助在船头小声问道:“这钟相是否被杨幺给架空了?”

李四连忙摇头道:“没有,这杨幺虽然有些不一样的心思,可却是个忠义之人,他只是想劝钟相学咱们以洞庭湖为根本,占据荆湖为王……”

李助轻笑道:“此地倒是一个好地方,可惜荆湖崇山峻岭太多,护住自己容易,可要往外发展却是难之又难……”

“你这撮鸟瞅俺作甚。”

李逵的一声喝骂让李助停住的话头,只见这黑炭头瞪着那夏诚道:“俺们一上你这破船,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俺们烧你家茅房啦?”

那夏诚虽然是个水匪,可是却哪里比得过这黑厮天生的杀星,被那牛眼一瞪,气势没来由的就矮了几分。

等他反应过来,心里不禁暗骂自己怎的被他吓住了?

立刻回怼道:“瞅你一眼还能掉下一块肉?”

李逵见他还要还嘴,差点就要抽斧头了。

“铁牛,稍安勿躁……”

李逵除了柴进,最信的就是李助,忽听他招呼极为愤恨的瞪了夏诚一眼,然后被焦挺给拉到一边去了。

武松和成贵、庞万春等人走到李助身边问道:“相公,这伙人怕是没安好心啊,要不要夺了船回岳州去?”

张顺也道:“武松哥哥所言极是,如果进了老巢怕是不好掀桌子了……”

“既来之则安之。”李助笑道:“老师傅还能被徒弟给欺负了不成?”

众人都知道这伙人就是学着自己梁山才占据的这洞庭湖,而那君山岛以前还是谢宁和诸能在木兰山时,用来安放大船的地方,现在倒是便宜了他们。

“小七,你以前曾经可去过这君山岛?”

“去过两次。”阮小七笑道:“当年随军师去荆州水师取船,跟着诸能他们跑过两回,你们不晓得那上头还是什么仙女的老家呢……那竹子都和别处的不一样!”

话刚说完,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

“那个是香妃竹,整个天下只有咱们君山岛才有……没见识……”

李助循声看去,见是夏诚身边的一个小头目,不禁心头狂笑。

他金剑先生自从跟随柴进以后,脾气确实变了很多,但是也不是闻焕章、朱武那样忍耐再三的性子。哪怕你们不从自家朝廷这来论,就冲江湖绿林,自己作为前辈也没有一直看你后辈脸色的规矩……

“丢他到湖里,让他长长见识!”

随着李助一声令下,武松一跃而起便到了那夏诚身前,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如铁一般的胳膊把那头目高高举起,然后直直丢入水中……

“兄弟们,操家伙……”

几个夏诚的手下大吼一声,船上那二三十个水手连连抓着刀枪就往众人围了过来。

“住手……”

夏诚原本是听了杨幺的嘱托,想让这伙人受点气,然后等见了自家老大钟相以后谈不拢,或者根本不去君山岛,可是也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发难动起手来。而现在见李助等人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完全就是你那君山岛我还得去,看你们能如何的架势,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这都是瞒着钟相的,万一闹到最后,全都成自己的不是了……

何况这些人一个个看着皆是不凡,自己这二十几个喽啰如果真动起手来,怕都得交代在这。

“你们为何如此无礼?”

武松哼了一声,淡淡说道:“我家相公曾经是荆湖淮西人人敬仰的金剑先生,如今更是我大周宰相,你家钟相不亲自前来迎接尚且罢了,居然一个小小头目都在此处傲慢无礼,不教教你们怕是要翻了天了……”

李逵抽出板斧一指那群喽啰,喝骂道:“正好没发利市,拿你们这群养养俺的斧头……”

二十几个喽啰全都愣在原地看着夏诚,而武松已经走回李助身旁,只有李逵那巴不得动手的黑厮正在那举着板斧骂娘。

“你这手下能在湖里泡多久?能不能游回君山岛?”

李助的话让不知所措的夏诚立马回道:“是晚辈御下不严,对前辈与诸位好汉多有无礼之处,还请见谅一二……”

话虽这么说,可是李助却从他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狠辣,看出了很多东西。

心中暗笑:“你以为去了你君山岛,道爷就怕了你不成?”

可是人家错已经认了,李助也不好再做纠缠,对阮小七说道:“拎他上来……”

活阎罗笑道:“您这也太便宜他了。”

说完人已经一跃而起落入水中,只听见下头传来一阵呼喊,夏诚连忙去看,只见自家头目被那个大汉居然拖在水中,已经游出了十几丈……

等了怕有一刻钟,水里那位怕也是玩够了,两个人突然消失在水面,最后从大船的另一侧飞跃而起,大笑着把那头目丢在甲板上。

夏诚也是水匪出身,曾经没少在水里干那劫财害命的勾当,可也自认没有这汉子如此好的水下功夫,心中赞叹之余,偷偷看了眼正在不停呕吐湖水的头目,拱手问道:“敢问好汉大名?”

“济州阮小七!”

“原来是梁山活阎罗,久仰久仰。”

夏诚暗骂自己一时装样,连是些什么人一起来都没弄清楚,连忙挨个请教众人名姓。他是个水匪,自然对水里的豪杰更为仰慕,等他听说方腊的水军大总管玉爪龙成贵,还有生擒建康府水军统制刘梦龙的浪里白条张顺也同来了时,立马客客气气向他们哥仨行礼问好,直道久仰大名……

只是他没注意,身后那群喽啰一听这黑汉是那杀人成性的黑旋风时,所有人都在心里暗叹:幸亏没动手,不然怕是都被砍了喂鱼了……

……

人的名、树的影,几个水中英豪让夏诚不敢再放肆以后,倒是安稳了很多。只不过等船只停泊在君山岛下,那个久候多时的杨幺儿,不知道又得闹出什么事来!

第432章 钟相岛内见李助 武松子夜动杀… 君山岛并不是很大,李助隔着老远便见到前面水寨前,除了停泊着二三十艘制式战船,剩下的都是些老百姓家的渔船,不紧询问道:“听说你们打破了潭州、鼎州等地船坊,怎么只见这么一点战船?”

夏诚现在老实多了,忙回道:“李相公容禀,我们虽然打破了几个船坊,可是里头却没有多少战船,而且当时我们会操持这东西的人很少,一时半会弄不回来,便给一把火烧了……”

李助闻言,不禁心头打趣道:“你们虽然没得多少好处,但是给咱们倒是帮了很大忙。若是再过个一两年,赵构说不定就能有一支强大水师了……”

众人闲聊之时,船只已经缓缓进了水寨。由于他们暂时还没有攻占州府,所以那下头一队队喽啰虽然提刀执斧看着有模有样,但是甲胄不全衣裳破败……

“这是给俺们摆啥阵势呢?”

李逵从甲板上一跃而下率先进了那人群中,手中板斧一边挥舞,一边对着前头那个领头的喝骂道:“俺们丞相来了,你不敲锣打鼓迎接也就算了,还摆这么多烧火棍在前头吓唬谁呢……”

那头领三十来岁,本就是受了杨幺嘱托,来为难为难李助的,现在见这黑汉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心里更是起了怒火。

“你这黑厮莫要目中无人……”

拿起一杆长刀就要去拿李逵,可是夏诚已经跑下船来拦在中间道:“杨广兄弟,切莫伤了和气……”

李逵平日没啥喜好,就是爱去听说书先生讲讲故事,而那隋唐三十六路豪杰追杀昏君杨广造反的事,却记得极为清楚。现在一听这个名字,李逵更是杀心四起。

“难怪俺见你就不是啥好鸟,原来和昏君是一窝的……”

话没说完,板斧已经对着那杨广当头劈下。

“铛……”

君山岛人众都没想到他突然发难,那杨广正要举刀格挡之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已经用刀架住李逵板斧,出声埋怨道:“你这黑厮,怎的如此没轻没重……”

“咋的?你能丢人下湖,就不准俺动手了?”

他是出了名的死鸭子嘴硬,其实那脑子有时候油滑得紧。一见来人是武松已经开始嘀嘀咕咕的往回走了。众人也知晓他这性子,皆是摇头苦笑。

“我这兄弟最爱耍笑,还望杨头领莫要见怪……”

杨广心中暗骂:这他娘也算耍笑?

可是他已经听夏诚说了此人是梁山武松,还是客气的拱手道:“多闻行者武松之名,今日一见幸甚……”

被李逵这么一闹,他也知道除非真动手,不然别人根本不把你当回事。可是也正如夏诚一样,他们都是私底下听了杨幺嘱托才这么干的,而钟相没开口,做什么都还是没有底气。

等众人介绍过后见了礼,李助询问道:“敢问钟寨主在何处?”

其实现在已经到了你家门口,钟相还不出来确实是极为失礼的。只不过李助并不是个爱讲究之人,毕竟柴进在梁山的时候,哪个客人上山,不是亲自下金沙滩水寨迎接?

“还请诸位莫怪,我家寨主近日旧疾复发,身子有些不便。”夏诚说道:“他已经在山寨之中迎候……”

李助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再问。

……

一般绿林山寨,都会建一个聚义大厅,上面供奉的不是刘关张三兄弟,就是瓦岗寨群雄,君山岛上自然也不例外。

李助领着众人一路到了聚义厅前,见前头两三个头领在旁,中间一个年老的男子一脸苍白正被一个年轻人给扶着,想来就是钟相和杨幺了。

“荆湖钟相,率君山岛人众见过大周诸位相公……”

李助见他说话都极为吃力,连忙走过去相扶道:“我家圣上常常教导,做人绝对不可忘本。咱们都出身绿林一脉,大家都不必如此讲究俗礼……”

钟相闻言,和杨幺意外的对视一眼,然后询问道:“贵朝皇帝陛下,不在意自己曾经出身绿林?”

李助轻笑道:“我家圣上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豪杰,岂能像那些凡夫俗子一般。他总说曾经出身绿林何妨,故意去遮掩又有何用?”

“小人听闻唐太宗李世民都顾及自己的胡人血脉,也曾不许别人谈论。李道长的意思是你家圣上,比唐太宗还要圣明?”

李助缓缓看向说话的杨幺,见他年纪轻轻,模样也并非多显眼,可是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尽是桀骜不驯之色。

不禁也冷冷盯着他说道:“唐太宗乃是一代雄主却也不假,可是他不靠父兄能不能成事还不一定呢……在某心中比之我家圣上,李唐却也不过尔尔……”

这话说得极为霸气,毕竟李世民不管是哪个皇帝还是平明百姓心里都是极为尊崇的,可是人家李助就是直接告诉你,我看不上,你能耐我何?

李助见杨幺一脸不服气的模样,也懒得再看他,反而客气的扶住钟相,一起进了聚义大厅。

……

大家第一天见面,除了吃吃喝喝别的什么也没谈。武松和阮小七、成贵等人被几个头领拉着豪饮,直到午夜才回了客房。

“军师你怎的还没困觉?”

李逵摇晃着身子在门外招呼了一句,便被焦挺拉到隔壁房里去了。口中还在埋怨道:“你就是属于不能喝,还要抢着喝……相公没睡,肯定是有正事,莫去打扰……”

而武松和成贵几个进了房门,见李助正在和李四、庞万春几个在询问着什么,便也凑了过去。

“相公,这钟相应当是投靠咱们,可那杨幺一直言语不善,似乎想当这拦路虎啊……”

听庞万春说完,阮小七不禁笑道:“他们也就几个头领两三千喽啰,渔船除外也就战船二三十艘,说实话咱们跑那么远,总觉得亏得慌……”

“就是就是。”张顺也点头道:“咱们哪个军进了他洞庭湖,不都能随意夺这君山岛?”

李助摇头道:“圣上看中的不是这伙人,而是这个地方。”

忽然叹了口气,接着道:“当年木兰山聚义之时,圣上就打算留下这君山岛,可惜离山东实在太远别让诸能给撤了……而这洞庭湖幅员千里,水道四通八达,现在确实是可以帮咱们在荆湖之地起到很大的作用!”

“钟相头领不是一直很热情吗?想来您只要开口招揽,定能让他领着人投靠……”

“我虽然没有安道全那般杏林神技,可也颇通医理,钟相只怕时日无多矣。”李助叹气道:“而那杨幺心术不正,就怕现在投了,将来也得另起炉灶……”

李四闻言不禁惊讶道:“那个夏诚算是实在人,他可是一直说杨幺忠义无比啊。”

“那可未必!”庞万春小声道:“钟大头领病重,寨中之事多由杨幺打理,现在很多头领士卒,好像都有奉杨幺为主的意思……”

李助点点头。

“钟相在山寨颇得人心,想来只要他无事,杨幺也反不起来!”李助说道:“可是他若去了,那个一两岁的儿子,如何能让下头心服?或许杨幺以前也没有这心思,就是在钟相生病之时,野心也就慢慢升起来了……”

“那怎么办?”武松眼中闪出一丝寒光:“要不要小弟去把他给……”

第433章 江南老兄弟聚首 汴梁安道全南… 第二日一早,青草蛇李四领着小养由基庞万春、玉爪龙成贵一起出了山寨。

“诸位今儿去岳州可是有何要事?”

李四对夏诚笑道:“我家相公昨夜才知道钟大寨主有个麟儿,正好过几天就是他满两岁,总得去准备些礼品,不然也太失礼了些……”

夏诚笑道:“诸位哥哥也太客气了些。”

话虽这么说,可还是招呼着喽啰杨帆驾船往岳州而去。

君山岛不在洞庭湖的中央,反而离岳州不远,没有多久便到了岸边。

“夏诚兄弟,我二人还有差使,就先行告辞了。”

夏诚有些疑惑的问道:“二位去往何处?”

成贵拱手道:“曾经我江南圣公的叔父正在荆湖山中隐居,今日既然来了不敢不去寻找……我等已经和钟大头领说明过,如果能赶得及,到时候一起请回君山岛热闹。”

“可是方七佛方老前辈?”

“正是。”

夏诚惊讶道:“不想方老前辈隐居在左近……”

众人客气两句,便一起随李四到酒楼中取了马,然后庞万春和成贵自去邵州寻找方垕。

这地址自然是李助从杨再兴那问来的,当时他还守着义气不肯给,可是他那点城府哪里比得过老奸巨猾的李助。何况等他直说皇妃方金芝要去接她叔父去东京颐养天年,杨再兴也根本没有一点理由再瞒着,最后老老实实把地址给说了出来。

等庞万春二人一路披星赶月寻到方垕的山门前,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一个早晨。

看着远处那个头戴斗笠,正扛着一把锄头准备出门老和尚,庞万春和成贵不禁眼眶一红,直往地上一跪道:“佛爷,末将来看您了……”

方垕也早就看见了他们,只是那种意外让他有些如在梦中,一时失了神。被他们这一声呼喊过后,连忙丢下锄头跑过去将二人扶起,声音哽咽的打趣道:“杨再兴这臭小子,怎的这般不靠谱……”

成贵闻言忙道:“您可莫怪他,如果不是李相公一直拿大义逼迫他,这傻小子还不肯说呢。”

方垕无所谓的挥挥手,领着二人回了小庙。

庞万春二人不停打量着这有些破败的小庙,不禁心疼道:“此地怎么就您一个人?收几个小徒弟做个伴也好啊。”

“每天一个人醒来了就吃,吃饱了就睡,何必去弄几个小和尚在跟前晃悠?”方垕笑道:“我这山门又不央求别人来供奉香火……何况这庙里本还有两个僧人,只是前些日子去外头云游去了……”

大家都知道他这洒脱性子,闻言也是一笑。

“这是圣上给您的书信。”

方垕闻言,心神又是一阵恍惚。他自然知道成贵所说的圣上,已经是山东的小旋风柴进,而不是江南圣公方腊了。

缓缓打开信看完,都是言辞恳切,希望他回山东的话语。

“大周皇帝是个厚道人,兄弟们应该过得还自在吧?”

成贵点点头答道:“圣上一直对咱们关照有加,也从未把咱们江南的兄弟当外人……”

“成贵哥哥所言非虚。”庞万春也说道:“如果不是河东正缺人手,让厉将军去太原府任了兵马副总管,咱们步军所有兄弟都在一起呢……”

“厉天闰那是得了重用,这是好事。”方垕笑道:“大周皇帝能够一直把你们放在一起,说明人家是个心胸开阔之人,等将来一统天下,大家也都能落个好结果!”

众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话,老谋深算的方垕忽然玩味的看着二人道:“想必你们哥俩还有别的事没说吧?”

庞万春和成贵相视一笑。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等二人把李助交代的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后,方垕不禁仰天大笑。

成贵疑惑的问道:“佛爷为何发笑?”

“还能为何?”方垕摇头笑道:“以他金剑先生之才,什么事情都谋划好了,又何须要我这老和尚帮忙。”

方垕乃是聪明绝顶之人,如何能不懂李助这是受了柴进嘱托,拐着弯的想让自己出山而已。

起身看了看自己呆了几年的小庙,缓缓说道:“罢了,且随你们到外头去耍耍……”

庞万春、成贵二人见他如此说皆是大喜过望。

“好好好,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收拾东西。”

方垕笑道:“有什么好收拾的,拿两件僧袍就走了……”

……

洞庭湖君山岛。

青草蛇李四抱着一个小娃娃正在后山院子里闲耍,这个娃娃是钟相的小儿子,名叫钟子义。他原本有个大儿子钟子昂已经成年,可是却在一次攻打官府的过程中,被官兵暗箭射中丢了性命。而现在这个刚满两岁的娃娃,便成了钟相所有的期盼。

“李四兄弟,听说您也没成亲,怎的带起娃娃来倒是轻车熟路的?”

说话之人是钟相的老婆尹氏,虽然只有三十多岁,可普通农家百姓出身受尽苦难,已经有了一丝老态。

“钟家嫂嫂不知,小弟以前是东京城里的泼皮,闲着没事就在街头逗小孩玩,这时间一长倒是也学得了一门手艺。”

尹氏是个厚道妇人,根本没什么心眼子。而这些天来,李助、武松等人都给孩子送了很多礼品,对自己也是极为敬重,心里早把大家当成了自家兄弟一般。特别是这李四,虽然皮囊差了点,可是极会来事,说话也有趣……

“要不嫂嫂跟兄弟攀个亲如何?”尹氏说道:“我娘家有个外甥女,年满十八模样长得倒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儿……只不过兄弟您是大周的高官,就怕入不了您的眼……”

“您这话说的。”李四光棍那么多年,心里早就痒得不行。只不过自己成年到处跑,也没几个人给他张罗不免就耽误了。何况尹氏是厚道人,绝对不是那种信口胡说的媒婆。南方女子本就水灵,这十里八乡都能排上号哪里还能差了去?

“你那外甥女在何处,是否也在君山?”

尹氏见他一脸激动模样不像做假,不禁点头道:“在君山,等抽个空我去把她偷偷领来让兄弟看看,免得说我这做嫂嫂的诓骗于你……”

李四见她这样说,那更是喜开了花。可是嘴上还是连忙回道:“我是怕人家姑娘看不上我……”

尹氏叹气道:“都是苦命人,我那家兄家嫂都去了,就留下这么一个女娃,如果您能把她接回东京去享福,我就算对得起我那死去的兄长了……”

李四虽然油腔滑调,可那心眼却一点不坏,何况他本也是个孤苦无依,才在汴梁城里厮混。现在听尹氏那么一说,反而对那未见面的女子,升起了一股极强的保护欲望。

“嫂嫂切莫如此,只要咱们能成,我就带她回东京。”李四认真道:“虽然我没啥大本事,但是这些年托咱们圣上的福,也积攒了一些银钱,肯定能过得滋滋润润的……”

……

而李助在君山岛来了半个月,除了钓鱼喝酒什么也没干,倒是自在得紧。他虽然觉得钟相的身子可能时日无多,但总要寻安道全过来看看才能拿定主意。

等柴进收到焦挺焦急赶回汴梁送来的书信,又已经是很多天以后。

与他同来的还有钟相手底下的两个头领,是一对远房兄弟,名叫杨钦、杨广。如果柴进所记不错,这个杨钦应该是钟相手底下武艺最好的人,后来还降了岳飞,成了他手底下的一员大将。

而等他看完李助信中所言之事,不禁长叹世间之事真的已经变了模样!

按照历史进程,钟相应该是在起义称王之后战死的,绝对不是因为得了重病。只不过唯一不变的是杨幺。

如果他所记不错,钟相死后,杨幺立刻取代了钟相的位置,称“大圣天王”,而且把钟相的幼子钟子义立为太子。你杨幺如果真是忠义之人,哪怕不扶持幼主想自立门户,也绝对没有让自家王子管你叫爹的道理!

第434章 安道全君山诊病 钟寨主愿投东… “曾经传闻,圣上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奢遮男儿,这几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听着杨钦和杨广不停的夸赞,没面目焦挺,还有被派去洞庭湖的神医安道全皆是相视而笑。

“圣上从不忌讳曾经安身绿林,他总是说现在没有当年做沧州小旋风的时候自在……”焦挺笑道:“二位兄弟若是在江南闯出名头,可也莫要忘本啊……”

杨钦和杨广闻言神色一黯,他们虽然都是绿林草莽出身,可这话还是能听懂的。

“焦挺将军,我家寨主一心想投奔大周,可是苦于李相公一直不开口。”年纪大些的杨广客气的说道:“您也懂的,这种事情自己怎么能率先提不是……”

焦挺和安道全早受了柴进的嘱托,连忙回道:“有的事情不是不说,而是现在不能说。我家丞相一摊子事,而圣上更是日理万机,他们能够放下别的事,而专门关心君山岛,二位兄弟难道以为是为了耍闹?”

杨广他们明白自己这几千人的小寨,在大周朝廷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人家能够派一个丞相亲自去岳州,而皇帝也能对自己这两个微末头领客气有加,已经是天大的尊重了……

“焦挺将军,您能不能给个准信,为何李相公一直不愿意和咱们谈招安之事?”

“为何不谈,二位好汉难道不知原由吗?”焦挺客气的指了指安道全,接着说道:“说句难听的话,钟大头领的身子大家都看得见,如果神医能够妙手回春皆大欢喜,可若是……”

杨广忙道:“神医之名早就传遍天下,肯定是能药到病除的……”

“好汉切莫如此。”安道全轻笑道:“小可不过是个郎中,却不是大罗神仙。现在未曾见到病患,一切都说不准的……”

焦挺故意把话题扯起来,自然不是为了这个事。现在既然已经开了头,也就不再犹豫。

故意看向杨钦道:“敢问二位好汉,如果钟大当家要投咱们大周,你们可愿跟随?”

“自然跟随!”

“可万一钟大当家身子……你们怎么办?”焦挺盯着杨钦道:“到时候君山岛群龙无首,总得有个管事之人的!”

这下,杨钦也彻底明白过来了。他焦挺是在提醒自己,你和杨幺的关系太好,而他是什么心思大家都清楚得很。

“朝廷离荆湖实在太远,若大家不是一条心,那还不如各顾各的,免得伤了和气。”焦挺接着说道:“可如果投了咱们圣上,最后却背信弃义,那将来就只能刀兵相见了……”

……

杨钦是君山岛第一勇将,只是为人实诚没有心眼,而李助让焦挺给他们提个醒,就是要让大家自己心里先做好选择。

等安道全到岳州进到洞庭湖,已经是九月份,一路舟车劳顿也让他没了欣赏江南美景的心思。

待接风酒宴过后,安道全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开始给钟相诊病。

“钟大当家这病乃是多年顽疾,俗话说病去如抽丝,小可先替您开几副药,过些日子再瞧不迟……”

安道全的话没有说得很明白,大家只能按照他的嘱咐先去城里备好药,过些日子再说。

等到夜间,安道全一进到房中,李助便问道:“钟相的病实情如何?”

“兄长容禀,钟大头领这病已经拖延太久,哪怕小弟日日照料,然后用上好药材将养,应当也顶多拖个一两年……”

安道全的老婆是李助的义妹,这样称呼也习惯了。

李助示意他坐下。

“有你这句准话,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回头对李四道:“明天去城里买药的时候,和庞万春接上头……”

……

第二日一早,李助和安道全进了山寨后院,然后跟钟相耳语几句后,便一道进了房中。

等他们两口子坐下,李助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等奉大周皇帝陛下之命,特来招安君山岛诸位豪杰。虽然并未明说,可您应该都懂……可为何一直拖着不讲,就是因为钟相公这病……”

钟相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可尹氏却已经惊恐的起身道:“神医,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相公啊……”

“夫人你且起来。”钟相吃力的说道:“我这病心里清楚得很,昨天神医的话虽然说得隐晦,可是我也明白……还请直言相告,能有多少日子好活?”

安道全见李助看来,忙回道:“还请贤兄嫂勿怪……就算将养得好,可能也就一两年……”

钟相见尹氏还在哭泣,不停安慰道:“总是要死的,哭有什么用。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们孤儿寡母,将来该如何生活……”

李助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便也不再犹豫,拱手道:“钟大头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愿意跟随我家圣上,可是您这身子却……君山岛虽然人马船只不多,但在荆湖来说却是极为重要之所在,圣上已经有了旨意,如果您愿意可去东京修养身子,不管是您和贵公子,都可以在朝中安身……”

钟相闻言眉头一皱,可很快就舒展开了。毕竟自己都时日无多,人家又何必做那小人之举。

“那君山岛?”

“君山岛自然还得保留,只不过有个人必须死……”

钟相震惊道:“何人?”

“杨幺!”

“我对杨幺儿有救命之恩,他绝对不会背叛于我……”

李助叹息道:“您病重这些日子,寨中上下皆由他来打理,头领士卒更是唯他马首是瞻。您一直在还好,可若是离开君山岛……”

钟相一边听,一边琢磨李助的话。他本想说自己把妻儿送去京城,可一想起自己时日无多,又能看护到几时?

但是杨幺跟随他多年,一直当做自己义子看待,可又让他如何下得了这个手!

“钟大当家。”李助诚恳说道:“杨幺此人极有野心,您自己应该也清楚。而我家圣上虽然需要君山岛,可却不需要一个阳奉阴违的君山岛……我们也在此地逗留多日,如果决断,还请您早拿主意……”

钟相痛苦的看了眼李助,又看了看旁边同样震惊的妻子,最后叹气道:“一切都依相公做主……”

他不想害杨幺,哪怕他知道这孩子有野心,可现在并没有一点要加害自己的意思。但是钟相也明白,人家大周朝廷不会要一支随时会反叛自己的人马,而他唯一的选择,要不就耗在此地相信杨幺,要不就用君山岛为妻儿谋个安稳……

李助伸手拍了拍钟相的肩膀正要说话,却听尹氏开口道:“能不能让杨幺随咱们一起去京城?”

钟相和李助相视一眼,皆是摇头苦笑。

她的建议表面上看着挺好,可终究是妇人之见。一个君山岛的二号人物,而且是已经有了野心的二当家,如果这时候提出来让他去汴梁,无异于打草惊蛇。

而杨幺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就能让杨钦、夏诚等头领皆听令于他,那心智绝对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到时候一旦让他先动手,别说君山岛没了,李助等人全都得陷在这里……

第435章 方垕军营报急信 李助领军赴安… 洞庭湖北通长江,南通湘江、资江、沅江,西北有灃江,可谓水道纵横四通八达,不然柴进也不会为了一个只有几千人马,几十艘战船的君山岛如此大费周章。

而灃江的下游的安乡县外,几匹快马正匆匆来到城外的军营前。

“指挥使,外头有个老和尚,领着两个大汉说有急事求见……”

那指挥使不耐烦的挥手道:“这老和尚化缘都跑军营来了,还有没有一点规矩,哄走哄走……”

那士卒忙道:“那几个人模样气度都是不凡可不像化缘,说是有重要军情呢……”

旁边一个副指挥使见说,忙劝道:“如今天下盗匪横行,说不定真有什么急事也说不准,不如咱们见见?”

领头的将领开了口,那指挥使便也点头道:“先带进来。”

过不多时,只见两个壮汉护着一个模样神态都极为不凡的老和尚缓缓出现在军帐之中,这三人一现身,那指挥使也被那气势惊得没了一点小瞧的心思。

连忙起身客气的问道:“敢问大师所为何来?”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垕、庞万春还有成贵。

方垕道了句佛号才开始回他。

“我等皆是从岳州而来,只是听得君山岛钟相一伙,明日会派人来偷袭安乡县,故而赶来报讯……”

钟相的名声早就传遍了洞庭湖四周,只不过却从没有来过灃江,不禁问道:“大师这消息是否可靠?”

方垕点头道:“自然可靠,不然我等又何必赶来?”

旁边的庞万春开口道:“我们二人家中皆受了洞庭湖匪患,今日陪大师同来,是想随军一道杀贼报仇,还望将军准许……”

那指挥使见他们模样非凡,早起了爱才之心,何况这报信的人都不走,这消息肯定假不了。

“速速派人通知安乡的县令大人……”

“且慢!”

副指挥使连忙拦着道:“我等本不归他安乡县令管辖,可是却由于驻扎此地不得不听命于他。如今功劳已经送上门了,何必还让他占了大头去?”

那指挥使一听,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虽然动手的是咱们自己,可哪次分功劳,不是被他们这群文官给占去大半。

“兄弟说的对,等把贼寇一网打尽了再说……”

二人嘀咕完,慷慨的赏了方垕两吊钱,然后又把庞万春和成贵两人留在军中。

……

安乡县位于灃江北岸,由于临近洞庭湖,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故而人口一直还算稠密。而这天天色刚亮,城北十几里的一座山坡上,便隐隐错错藏下了怕有七八百人。

“大师,今日过后,您是否愿意随我们回京城?”

方垕看着李助那一脸笑容,不禁也是无奈摇头道:“老和尚我就算不回去,您李道长不是也给我寻好了落脚地吗?”

话一说完,二人都是相视一笑。

“我还是留在君山岛吧,到那汴梁城里每天闲着,只怕浑身都得不自在。”

李助见他已经拿定主意,便也不再相劝,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自家皇帝也并不想太过强求。何况他在君山岛,往后也不用到处去找了不是?

“军师,俺们啥时候去打那城池?”

李助笑道:“就你性子急,杨幺他们都没到那地方,咱们怕是还得再等等。”

……

君山岛的战船很少,渔船又载不了多少人,故而是分开两路杀向安乡的。只不过,一方是受了钟相所托,乘大船走水路的杨幺,一方是另有所图,乘渔船走陆路的李助、杨广等人。

这一切自然是李助要求钟相这么做的,只不过绝大部分的人都蒙在鼓里,哪怕杨广、杨钦已经受了焦挺提醒,可现在也不是该表明的时候。

杨幺领着上千人马下了船,而他身旁跟着的是他的心腹黄佐、周伦,还有一向交好的夏诚。

“如今安乡县应该已经开了城门,咱们当趁其不备,杀进城中……”

杨幺一边催促手下快些跑,一边看着四周的地势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冷。这江边什么都好,就是水草林木太过丰茂,既给自己的人马做了遮掩,可也让他看不得太过清楚。但是如果要偷袭城池,又必须沿着江岸,不然很容易被官兵发现。

一直行了两里多地,渐渐能看见安乡轮廓,让杨幺等人都是心中大喜。

“此地虽然比不得岳州,可也多有豪富之家,夺了此地咱们可是能发一笔横财了!”

杨幺看着周伦一脸满足的神色,不好打击他这股兴奋劲,只是缓缓说道:“大当家的只让咱们劫掠,可却不知道有了粮草便能招兵买马壮大自己……等有了人马,又何须去想着投靠他千里之外的柴进?”

“兄弟所言甚是。”黄佐道:“他柴进能从梁山泊闯出来当皇帝,咱们又哪里弱了他……说句不好听的,大当家的真是没有一点雄心了!”

杨幺回头见夏诚离自己很远,小声交代道:“有些话莫要张口就来,小心着点!”

黄佐是个莽夫,哪里能想到这些,憨笑着应下,可心里却完全没当回事。

“点火……丢火油……”

忽然之间,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惊得杨幺等人魂不附体。

只见无数的火箭射入自己的后路,没过多久,后面火焰冲天而起,伴随着喽啰的惊呼慌乱,无数的弩箭如雨点一般的向自己射来。

“杀贼……”

震天的喊杀声在四周响起,让杨幺的人马开始四处乱窜,而后路被断,杨幺只能大吼着领着人马往前冲去。

“已经中了埋伏,如何还能去安乡?”

“杨广他们已经在路上,只要凑在一起,还有胜算!”

杨幺一边领着人往前飞奔,一边大声下令,可就在这时,一只羽箭像长了眼睛一般,随着杨幺的躲闪的身体直中他的眼窝……

“啊!”

一股从未有过的疼痛让杨幺几欲昏厥,可没等旁边的黄佐、周伦将他护住,远处居然同时飞来两支箭矢,直中二人咽喉……

这一下,杨幺还有一丝清明的心,好像让他想到了什么,但是却已经晚了。

黄佐等人的身体还未落地,三支羽箭就在杨幺的惊骇声中,同时射中他的脑门和胸膛……

君山岛的喽啰就在迷茫与震惊中,看着三位头领被射死,可等他们都在防着那位神箭手时,却再也没有羽箭再射来。

唯一的头领夏诚,就这么领着剩下的几百人冲出了江岸,而官兵居然没有杀出来拦截!

等夏诚领着人一路狂奔,远远的看见安乡县的城门口已经厮杀不断,知道是李助领着人抢了先,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快快进城……”

而他夏诚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中埋伏的地方,成贵一手举着那指挥使的人头,一手用刀抵在副指挥使的脖子,正在看着后面的武松、杨钦走过来。

“你比这指挥使有脑子,不如随我们去君山岛吧,反正回去你也活不了了。”

那副指挥使惊恐的看着成贵,还有向自己走过来的庞万春问道:“你为何杀你们自己人?”

“有的事情还是莫要知道得那么清楚为好。”庞万春笑道:“我们是大周皇帝手下将领庞万春、成贵,投了咱们可比跟着赵皇帝有面子……”

那副指挥使一听这话,才知道原来是北边来的人,反而大喜道:“降降降,我愿降!”

他本以为被逼去君山岛当贼寇,可现在发现还是当官兵,哪里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只不过换个皇帝拜而已。何况正如庞万春所言,大周皇帝可比大宋皇帝有排面!

“二位兄弟辛苦了。”武松对二人拱手笑道:“本来以为还有场厮杀,倒是省了好多手脚。”

成贵一指那副指挥使道:“都是他的功劳,没他下令,咱们可管不着这千把人……”

武松回头看杨钦正在那收缴官兵的兵器,小声问庞万春道:“死了没?”

“小弟去看过了,死得透透的!”

第436章 义军攻占安乡县 佛爷出山入洞… 等武松、庞万春领着人马赶到安乡县,城中的李助已经在开始招呼人手搬运粮草、银钱,只是像杨广、夏诚几个,却正因为杨幺等人的身死而面露悲伤。

这种事情不好表明,而庞万春射杀的三个人,都是钟相自己觉得和杨幺走得最近之人,换个角度来说,也是一种清理门户。

“李相公,这城内可还有一些豪富人家,咱们就不打算劫了?”

李助摇头道:“赵宋在荆湖驻扎有大军,咱们如果拖延太久,怕会反受其害。何况我们的规矩一直是只除大奸大恶之人,这一时半会也无法分辨,暂且留着往后再说……”

焦挺见李助拍了板,便也没有再说,只领着人老老实实去前头招呼。

大伙在城中待了大半天,夏诚和焦挺、武松等人领着人坐大船,押送粮草先行回岛,而李助他们却还得赶到渔船的停靠地,才能慢慢回去。

等大家全伙进得君山岛,钟相装模作样的领着众人祭奠了杨幺等死去的人,直等将他们安葬过后,才聚齐所有头领喽啰,直言归顺大周朝廷。

这事对于君山岛众人来说都是心知肚明的事,何况这些日子以来,大家都已经混得熟络。何况杨幺一死,别的人更加翻不起什么浪来。

“诸位兄弟,我这身子大家也知道时日无多,如今归顺大周朝廷乃是给兄弟们寻一条康庄大道。”钟相用手支撑着身体,费力的说道:“我得随李相公去汴梁养病,往后这君山岛由方老前辈做主,尔等都要听令行事……”

下头一些不知道原委的头目乍一听都是惊讶不已,可见厅内所有的头领似乎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情形,便都也放下了疑惑。

又过了几天,李助便请来方垕,与他商议往后的事。

“李相公回程是直接往北,还是先去明州?”

“钟相的身子不适合颠簸,我决定还是沿长江去明州要稳妥一些。”李助说道:“沿途有铁叫子乐和的面子在,应当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方垕点点头,又和这个性情同自己相仿的金剑先生玩笑几句,便开口问道:“不知皇帝陛下打算如何用这支人马?”

“圣上的意思,第一是要让附近所有州府的船坊一个都建不起来。”李助笑道:“第二嘛,那就是将来北上帮忙占据长江,夺取荆襄之地……只不过现在人马太少,就得请大师多多劳心了!”

方垕闻言不禁点头赞道:“这位皇帝陛下倒是好眼光,荆襄乃南下要冲,可是如果被人从背后捅一刀,这个长江要冲也就直如形同虚设一般……难怪对君山岛这伙人马如此看中。”

“将来能不能起到作用,那得靠您和诸位兄弟。”李助笑道:“有您在此主持大局,圣上也是再放心不过。”

方垕爽朗一笑,忽然找到了几分当年的意气风发。

“圣上已经有嘱托,此间之事大师可以自行定夺,只是莫要把宋廷逼得太狠了就行。免得他们派大军前来,反而坏了将来之事……”

方垕打趣道:“就这般信我老和尚?不怕我把人拐跑了?”

李助大笑几声。

“您若是真有这心,咱们再把邓和尚给您送回来……”

……

东平府内的独龙岗,已经准备去东京的飞天虎扈成,正不急不慢的赶回家中接自己的老父亲。虽然扈太公早就和他讲过,自己愿意在独龙岗养老,可是扈成还是得回来再劝劝。

可是还没进到庄子,远远就看见很多人抬着礼品往扈家庄去,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火大。

他由于现在一直在东平府,也没有寿张县那般清闲,故而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可是聪明如他,却也能猜到来的是些什么人。

扈成没走大门,进盘陀路转了一圈在后院下了马。然后示意庄客不用张扬,小声问道:“父亲现在何处?”

“回国舅爷,国丈在前厅。”

扈成点点头,便悄悄的转去前院。可隔着老远,扈成便听见父亲在说话。

“咱们是自家人,不要每次来都那般破费,免得招人闲话。”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看您说的。如今皇后娘娘在东京城,国舅爷也一直在东平府内操劳,我们本家兄弟自然得多来看望亲近才是!”

二人又聊了一阵,扈成听着都是些奉承话便也准备推门进去,不想这时候,那个扈家远亲又开口道:“这次过来,还得请国丈给胶州湾水师再打个招呼……”

“你这次又做的什么买卖?”

“就是……”

声音突然很小,让扈成听不清楚。可是以他这警惕心思,已经猜出肯定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何况按他们所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猛的一下推开门,把厅中的几个人吓了一大跳。

“成儿,你何时回来的?”

扈成见父亲召唤,又看他脸色似乎又老了很多,心头不禁一紧。

连忙行礼道:“儿子刚刚进屋。”

扈成点头对他指了指对面的那个老者,笑道:“可还识得本家叔父?”

“国舅爷。”那老者已经起身行礼道:“一直想去东平府拜会,不想今日托国丈的福,在此得见了……”

扈成原本有一肚子火气,可是现在顾及自家父亲年老,不想刺激于他,只好强制忍耐。

场面上稍微客气几句,那个扈家族叔见扈成不冷不热的,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便起身告辞,直言往后再来探望……

“成儿,你怎的如此不懂规矩?”扈太公埋怨道:“虽然不在一处并非常见,可毕竟是扈家族人,该有的礼数却也不可废了……免得人家背后说咱们忘本!”

现在只有自己父子二人,扈成便也直接说道:“您记得他们是扈家族人,可当年有多少人记得您姓扈?”

扈太公见他神色,不禁问道:“你这话里有话啊……”

扈成闻言不禁一叹:您这也没老糊涂嘛!

“当年咱们赌上全家,除了娘舅辛家与咱们未曾断了联系,别人谁还上过门?”扈成缓缓说道:“虽然我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好或许计较,毕竟当年谁也不敢得罪官府。但是您老切莫忘了,您现在的一举一动可是关系到朝廷,更关系到皇后娘娘……”

扈太公不满的道:“你这孩子,我和几个族人往来一二,难道还能害了皇后娘娘不成?”

扈成见他还装糊涂,直接问道:“你和他们做什么买卖了?”

“你……”

“我都听见了,休得瞒我!”

扈太公老脸一红,立马回道:“我哪里需要做什么买卖,就是他们向我求个方便,我便让人给童威将军送了一封书信……”

“父亲可知圣上定下的规矩,文官若无圣命不得插手军伍……”

“我这哪里算插手啊,就是请他帮个忙罢了,圣上不是也允许咱们和南边做生意嘛……”

扈成不禁被老爹说的一滞,可他明白如果是些可以往南边卖的东西,又何必找到自己家门里面来,直接从应天府到淮南东路不就行了?

“以前送的什么?这次他又想卖什么?”

扈太公见他一脸严肃模样,不禁弱弱的说道:

“上次送了一些粮食去了淮南海州……这次也是想送粮食。”

扈成闻言心头又是一紧,这些年北方战乱不休,柴进早就严令生意可以做,但是粮食不可卖去淮南。只不过自家父亲一直呆在独龙岗里,或许对很多事情根本不清楚。

连忙问道:“他一个胶西县小门小户,哪里来的粮食卖去海州……”

话没说完,一向心思聪颖的飞天虎忽然想到一个人。

“好你个金眼彪,居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第437章 金剑先生回山东 铁面孔目赴胶… 扈成不厌其烦的问清了那些人最早何时上门,何时开始想让扈太公帮忙以后,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想。这样一来,扈太公不想去东京,扈成也半哄半拉的让他跟着自己离了独龙岗,然后在东平府坐船直入汴梁。

由于北方战乱不断,山东一些州县的官员也调动频繁,而原本在寿张县的施恩,由于他那精明的头脑,加上那与生俱来的商业眼光,让柴进把他派去了胶西。原本是想让他利用水师方便的条件,和淮南的人做做生意,却不想天高皇帝远,又没人在身边看着以后,他金眼彪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等扈成自己和柴进说个清楚明白,柴进倒是笑道:“那你可知这次他想送的不是粮食,而是生铁?”

扈成震惊的看着前面的柴进,忽然一阵后怕。原来皇帝什么都知道,叫自己领着父亲来东京,其实就是已经在给扈家留面子了。

而山东虽然无险可守,但是物产还算丰富,特别是盛产铜铁。梁山能够一直有足够的生铁打造兵器,正也是得益于此!

“这施恩居然如此大胆!”

扈成可不会傻到追根究底问柴进如何知道这些的,厉声骂道:“亏他还是我将其推荐外任的……”

柴进挥手笑道:“人总是会变的,我不是也一直信任他么?其实他卖粮食的时候我就得了消息,可看在这些年兄弟的份上,我也不能做得太狠……”

“圣上,您打算还放纵于他?”

“怎么可能!”柴进淡淡说道:“淮南不缺粮,你赚点银钱我还能忍忍,可他南边却缺少铜铁之物,那些刀箭将来可是要射到咱们自己身上的!”

见他也跪很久了,挥手让扈成起来。接着说道:“你那扈家远亲,这次我也留不得!”

刚刚起身的扈成立刻又跪下道:“皆是我父亲昏庸,属下愿替他受罚……”

柴进苦笑道:“我这老丈人确实是有错,毕竟没他打招呼,一路官府也不会放行!只不过他也是被人欺骗,此事就此作罢……”

走过去拍拍他肩膀,说道:“走吧,三娘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就等咱们了!”

……

天色将暗,胶州湾水师大营的西边忽然马蹄震天。等童威领着费保得了通报,连忙出大营迎接。

“诸位兄弟怎的突然来了?”童威拱手客气道:“居然还有裴相公同行!”

裴宣一脸严肃的进的大营,然后让人屏退手下才对童威和费保道:“我受圣命赶来胶西,是为诛杀罔顾国法的金眼彪施恩,你们是否已经与他沆瀣一气?”

童威和费保茫然的看了眼裴宣,又看向旁边的郝思文与索超,还有主管山东邢狱的何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都立马一跪到底。

“属下这些日子虽与施恩多有往来,可并未做违法乱纪之事,还请圣上明查……”

裴宣叹了口气,然后把柴进的书信递给童威,等他看完才说道:“圣上的意思二位将军可明白了?”

童威和费保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而柴进这是在提醒自己二人,不要别人打了招呼就完全放心不管。可他们是听了扈太公的招呼,柴进也不好拿出来说,免得闹得沸沸扬扬……

“我等明白!”

“二位兄弟起来吧。”裴宣说道:“我现在去胶西县,剩下的事郝思文将军会来安排……”

等裴宣领着索超出了门,童威不禁懊恼道:“狗娘养的施恩,有好日子不过,居然干这无耻的勾当……”

郝思文也是叹气道:“还不是见利忘义,被金银迷糊了眼睛!”

“唉……”费保点头道:“说老实话,平时我见他那门庭若市的家门口都还有些羡慕呢。”

“那能一样?”童威怒道:“收点孝敬圣上何至于发这么大火,他居然狗胆包天想把铜铁卖去海州,也不想想这海州圣上如果想取,还不是旬日可下!”

“他应该是猜到了圣上现在不想动兵戈,才生起的胆子吧!”

……

裴宣同索超、何涛领着一千多骑兵奔进胶西县,没等金眼彪施恩反应过来,便直接进了县衙。

“二位将军怎么来了这偏远不毛之地?”

裴宣见他这些年养尊处优,把一个英俊男儿都变成了肥头大耳,不禁更是来气。

“如今这胶西县,在您施相公的治理下,哪里还是偏远不毛之地?”裴宣正色道:“我们为何而来,你难道不知?”

施恩闻言没有一点慌乱的拱手道:“可是圣上有何旨意传来?”

裴宣哼了一声,也懒得再和他多说废话。

“你偷卖粮食在先,意欲运铜铁在后,奉圣命全家皆按叛国罪,斩之……”

忽然大手一挥,索超已经领着士卒将县衙内的官吏全部拿住,有的士卒已经冲进后院开始抓人!

这下哪怕施恩城府再深,也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不停叩首后,连忙说道:“我那是奉了国丈之令行事,是他们那扈家亲戚要求我这么……”

“放肆,死到临头你还想把罪责推到国丈身上!”裴宣怒喝道:“扈家族人已经有何涛前去捉拿,你们很快就能见面……所有人全部押往大牢……”

等第二天,孔目出身的裴宣先把扈家人带上堂来,等将施恩是想让他们去独龙岗取得扈太公信件,其实是为了运送铜铁后,才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大当。毫不犹豫的把所知道的一切全给说了出来。

其实这些柴进早就已经知道了,他让杨林三人在山东各州县埋下的暗桩,早把事情送到了他案前,裴宣所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罢了。

只是让扈家远亲意外的是,原本以为顶多也就受些责罚的他们,晓瑜全城之后,成年男子和施恩的一些心腹,一律被裴宣拉到了城中心杀了一个干干净净。

而牢中的施恩听得这个消息,也知道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清楚柴进是想要他和扈家人的头,震慑慢慢开始享乐的朝廷官员。没有什么比一个梁山头领,和一个皇后娘家人更能让人惊醒了!

可最后的求生欲,还是让他连连哀求看守的士卒替他送信去东京,让武松给他求情,可换来的却是那士卒一顿臭骂!

这天下午,裴宣与索超进得牢中,施恩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恳求道:“二位将军,还望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向圣上求求情吧……”

裴宣以前出身官府,就是因为不近人情才有了一个铁面孔目的名头,现在又哪里会被你说动。

“施恩,你若只是赚点银钱,圣上又何至于杀你。”索超气道:“莫号丧了,丢咱们梁山泊的脸面!”

“你乃此事主谋,扈家的成年男丁都可以说是因你而死。”裴宣缓缓说道:“圣上念在你投山多年,给你个机会保全你的家小……”

施恩以为这次要把一家老小全给害死了,可一听这话,连忙爬到牢门前哭喊道:“如何保全,还望明示!”

“你可知道,我临行前圣上曾言,说你施恩聪慧非常,或许整个山东就只有你猜到了朝廷不想动兵戈,若是没有这档子事,圣上准备把你调进东京,破格提拔你为新设的商部侍郎……”裴宣叹气道:“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说完对索超点点头,让他等施恩缓过神来,再和他讲接下来的事!

第438章 大周水师惊现东海 怀仁港口信… 淮南东路的海州,东侧临海,西侧挨着淮阳军,而海州境内的怀仁县的北边,与沂州却只有一山之隔。

天色刚亮,怀仁县东北方向的海州湾就出现了七八艘大船,在沿岸驻守的士卒看清楚上面的旗帜,便招呼着众人不用惊慌,直言这是知州大人早就打过招呼的。

等船只进了港口,上头下来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极为熟络的将那宋军拉到一侧,然后递过去一包金银。

“施掌柜就是客气,本将军真是受之有愧啊。”

这掌柜的曾经是施恩的老爹的心腹,后来他爹去世以后,便一直跟着这个少主人,都是几十年的感情,一般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都是由他来出面。

“兄弟们在这日日操劳,总也要养家糊口不是?”施掌柜笑道:“只要将军莫嫌弃就是小人之福了……”

那宋军将领哈哈一笑,又和他客套几句后问道:“这次运的是何物?”

“什么都有。”施掌柜面露难色的道:“可惜知州相公交代的东西没有弄下来,待会还得请将军给我开个文书,小人好去海州城内,向知州大人当面解释……”

这将领是那知州的心腹,自然他说的什么东西没弄过来,不禁憨笑道:“那东西不比其他,看管得紧一些也再是正常不过。”

说完招呼领着那施掌柜直往营中去,走到半路见他身后一个模样不俗的大汉一直跟着,笑着问道:“掌柜的,你这小厮倒是有个好身板。”

那掌柜的闻言,神色不变的笑道:“一个乡里猎户,跟着我家老爷多年倒还忠心,这次便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宋军将领不疑有他,一起到得营房中开具通关文书,便让他们走了。

“周将军,小人可是一直规矩得紧啊,还请您一定要在裴相公面前美言几句……”

身后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急先锋索超的徒弟周瑾。

“放心,裴相公与我师傅都有过交代,只要你一路老实帮咱们取了海州,不仅前事既往不咎,还会给你些好处……”

那掌柜大喜的道:“那小人的身家性命都拜托将军了。”

二人出了大营,那施掌柜回到港口便对一个黑脸汉子大声喊道:“你们在这安生卸货,我去趟海州便回……”

“掌柜的自去忙活,这里有小的们就行。”

那黑脸汉子说完,与周瑾眼神一对,便回身走了。

周瑾二人又一同回了一艘大海船,接着沿东海南行,直到沐河入海口才将船只停下。

海州虽然临海,可现在与山东的沂州接壤,此地驻扎有两万万多兵马,而城池北边的沐河便是宋军大营的驻扎之处。

“将军,咱们都来了,怎么北边还没动静?”施掌柜问道:“如果一直停在这不动弹,难免让人起疑心啊!”

周瑾神色也有些焦急,可嘴上却还是说道:“慌什么,咱们这一路过来花了那么多时日,郝思文将军与我师傅应该快到了。”

……

就在周瑾离了怀仁港口不久,只见海州湾的的海面上帆墙如云、舳舻千里,无数的大船密密麻麻的在海面上浩瀚而来。

“山东兵马杀来了……”

远处瞭望塔上的士卒口中不停高喊,一声声急促的战鼓让人突然血脉喷张。

那宋军将领听得战鼓,立马冲出营房厉声下令道:“速速关寨门,所有人马集结去死守营寨……”

可没等他说完,不远处那搬运货物的数百民夫,突然从货物之中抽出各种兵器,砍翻旁边的士卒以后,直往自己冲来。随着几声长啸,后面几艘原本应该装运货物的船舱内,不停的往外冒人,转瞬之间便冲到了近前……

“识得你爷爷费保吗?”

一个黑脸大汉提着长刀,随着那逃窜的宋军官兵,不停的嚣张狂叫,每一刀下去都直冲咽喉脖颈,被砍杀之人的鲜血喷得老高。

已经被杀得心慌的宋军已经不顾那将领的呼喊,丢盔弃甲的直往怀仁县里跑,可那将领倒是还有些见识,知道若是等那大队水师冲进来,一个小小的怀仁县哪里能挡得住?

“都给我回去。”那将领一枪捅死一个逃窜的兵士,厉声吼道:“他们就几百人,把寨门夺回来……”

“老爷让你夺!”

一声大吼之后,费保一脚踩在高台之上飞跃而起,魁梧的身躯如黑云盖顶一般落在那将领前方,长刀所向,鲜血淋漓……

那将领见亲军都拦他不住,连忙提枪去斗费保,可是那些逃跑的士卒没了他们阻拦喝止,已经逃了大半。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除了身边还有几十个亲卫护着,再也没有看见一个人。

那将领知道大势已去,荡开两个山东士卒的长枪,在亲卫的护佑下转身便跑。

身后已经有上千人的费保一点都不带迟疑的领着人就追,只不过方向却不是去抢怀仁县,而是追着往南边跑的人杀。如今营寨已破,他不能让逃兵跑到沐河岸边去向宋军报信……

等那宋军将领一路跟在溃军的后头跑到怀仁县外,忽然发现前头沙尘漫天,大惊道:“快往西边山里跑,那是山东的骑兵……”

可是到处乱得像一锅粥一样,哪里能听见他的呼喊,过不多时,几千匹战马如风卷残云之势杀进了乱军丛中,更有一个将领见到那甲胄鲜亮的将领直往西边跑,舍了大队人马直从后面追来。

“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在那将领惊骇的恐惧声中,一柄开山大斧当头落下,直把这宋军将领剁为两段……

那宋军将领一死,这威武非凡的大将直对身后吼道:“董澄,速速领军去沐河,还在那杀个鸟的溃军……”

……

柴进既然已经决定对淮南动手,肯定不会只让水军载着人马偷袭怀仁港口,只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从走陆路经沂州过夹山的卞祥,居然比郝思文和索超来的还要快。

等周瑾听到营寨中呜呜示警之声,便知道北边已经来了人马,可是让他郁闷的是,这支官兵见有前头的文书虽然没怎么管他们,可是却一直不允许他们靠近大营。哪怕施掌柜说要去送礼,人家也不让。而自己就两三百号人,哪里能冲进营寨里去?

“你不是说识得这海州将领,只要去送礼肯定会让咱们进去的么?”

施掌柜也郁闷道:“小人可没说谎,谁知道他今天是吃错哪门子药了!”

正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喊道:“还愣着干嘛,山东兵马杀来了,还不回去乘船逃命?”

这一提醒,倒是让周瑾眼前一亮。

“船不要了,咱们躲海州城里去……”

话一说完,领着自己的人就开始直往前边的州城里跑。

那施掌柜好像猜到了他要干什么,大惊道:“将军,咱们就这么点人如何去抢城池啊。”

“富贵险中求,怕个鸟。”

……

海州城离着沐河有十几里地,等周瑾他们跟着城外的百姓一起跑进城中,已经到了下午。

“城楼上没见那贪官知州,咱们两直接去衙门。”周瑾交代道:“兄弟们混在百姓里莫要暴露了!”

这施掌柜现在已经怕得不行,可却没了任何退路,如果自己不干,全家老小必死无疑不说,自己肯定得被周瑾杀了干脆。

幸亏这州衙倒是来过几次,等门口的衙役通报过后,有曾经的生意往来,还有施恩的面子在,立刻就被人带进了府门。

“小人拜见知州相公!”

“都是熟人了,何必如此客套。”海州知州挥手让二人莫要行礼,笑着问道:“听说山东贼寇突然杀向了怀仁,不知道你们可曾碰上?”

“碰上了啊。”施掌柜一脸懊恼的道:“小人还有一些孝敬都留在船上,没来的及取便跑城里来了。”

施恩已经上了他的贼船,何况宋周两国年年征战,肯定不会怀疑人是他们引来的。

“沐河南岸有大军驻扎,贼兵哪里能打过来。”那知州笑道:“船上的货物等贼兵退了再取不迟!”

忽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只不过怀仁县,怕是很难收回来了!”

周瑾在旁边躬身听着,心里不禁暗叹这知州倒是还有几分眼光。毕竟沐河之水虽然没有黄河、淮河广阔,可是要在没有一点内乱的情况强渡,有哪里是容易的事。何况自家的海船根本进不得内河,不然又何须派自己做内应……现在不禁暗恨那宋军将领,居然如此小心起来!

可现在也没了别的办法,周瑾见只有两个心腹幕僚在旁边,忽然大步迈出直冲到那知州身前,只见银光一散,一把匕首已经出现在那相公咽喉处。

“莫喊!”周瑾一脸狠辣的瞪着旁边幕僚。

“想活还是想死?”

那知州哪里见过这阵势,一张老脸早吓得苍白如纸。连声哀求道:“不喊不喊。”

周瑾见他这胆小模样心头一喜,你要是个硬气人,老爷可就栽在这城里了。

“速速派人传令沐河守军,让他们回来守护州城……”

那知州偷偷的向旁边看了一眼,心腹幕僚立刻出声道:“好汉,你如今单枪匹马进得海州城,难道就这么不怕死吗?”

周瑾见他全身发抖,可却还在这装模作样,匕首轻轻的扫过知州咽喉,带出一条血痕。

“老爷要是怕是,会进这狗窝里来?”周瑾眼神阴狠的说道:“尽管叫人试试,我保证你们三个在兵马进来前,给爷爷陪葬……”

正在这时,施掌柜忽然开口道:“庞知州,只要您下了这令,说不定就是弃暗投明了。您也知道大周朝廷可不胡乱杀人……”

这话又提醒了周瑾,连忙出声保证道:“只要你下了令,我保证向圣上告知你是投诚,到时候还能升官也说不定!”

第439章 周瑾海州谋活路 沐河两岸动刀… 对于一些爱财的贪官,有时候哪怕他已经快吓死了,可这利诱总是比威逼来得实在。就说这海州知州,他怕死,可又担心下了令以后没有好下场。可是周瑾的话让他心思百转。

“大周确实不乱杀人,听说程万里都去京城当工部尚书了,相公……”

同样害怕的幕僚让庞知州下定了决心。

“好,我现在就派人去沐河下令……”

周瑾闻言已经大喜过望,一点都不担心三个书生能翻起什么浪花来,笑道:“那咱们就是自己人了,以后可莫要忘了提携提携末将啊!”

忽然提醒道:“让他们驻扎在城外,免得到时候生出乱子来。”

这个态度让庞知州更是放下了所有顾虑,何况只要把大门一关,哪怕那将领不愿意投降,他也拿自己没有办法。连忙唤来外头的士卒,拿着令箭去沐河传令。

哪里的官不是当,自己不就换个皇帝嘛,大周的官员一大半以前都是跟着大宋的,现在不还是活得逍遥自在……

这下周瑾也彻底放下心了,只要这军令一下,海州知州便再没了回头路可以走。毕竟海州的防御重点不是城池,而是那沐河。除非你有了反心,谁也不会把一条天险拱手相让!

……

周瑾曾经是大名府的官兵,对大宋朝廷的那点子规矩自然了然于心。因为大宋的规矩,武将永远得听文官的话,而那沐河守军只要接到军令,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退回海州城外。

只不过事情他总是有变数的,而这变数不是他和庞知州的问题,而是出在那沐河守将的身上。

等知州衙门的军令一到大营,那领军大将不禁愤然起身,大骂道:“好一个蠢货,居然如此贪生怕死……”

旁边的副将不禁问道:“将军,知州相公如何说的?”

“他说让咱们退回海州,舍了这沐河!”

如果石宝在这肯定能认识这领军大将,此人便是在兴仁府与他厮斗的泼韩五,韩世忠!

“那咱们退不退?”

“不退!”韩世忠怒道:“他蠢老爷可不蠢。离了沐河海州便是孤城一座,到时候山东贼兵依靠骑兵护卫,谁敢前来救援?”

……

打仗打的不光是兵马、后勤,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情报!这就是为何兵法上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原因。

如今的韩世忠虽然一直素有勇名,可是也仅仅只是勇名而已。在整个赵宋的军旅生涯中,以前有童贯打压他,后面立的功劳也被刘光世这个将二代夺去大半,好不容易受得张浚帮忙,给他弄到海州这个与山东临近的地方当守将,其实已经是一种意外的提拔。

只不过其中原因,还得从长说起。

完颜活女被赶入颖昌府后,宋金再一次重归于好,可赵构也不是傻子,自己花那么多粮草养着你几万骑兵,总是要帮忙做事的。后来派人与完颜活女一合计,等秋收之后,西路的完颜宗弼与刘益肯定会再次挥军杀来,到时候再一起出兵南北夹击山东!

这个消息其实柴进已经知道了,也就是因为这个,他得等完颜宗弼来之前抢先动手。毕竟金人何时南下还是个未知数,你赵构想看着完颜活女给你撑门面,我就先把你打过长江去!

而韩世忠就是在这段时间受张浚的举荐,赶来海州任守将的。只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领,并没有引起乐和与杨林等人的注意,等那消息不急不慢的送到柴进岸前,已经是大军和韩世忠开始在沐河对峙的时候。

“现在唐斌是不是在兖州?”

闻焕章见问忙起身回道:“正在兖州邹县。”

柴进笑道:“让他别整军了,速速领军从沂州石门镇赴海州,一定要堵住韩世忠的退路,千万别让他跑进淮阳军!”

闻焕章也是既没去过江南,也没在西军呆过,韩世忠这名字也是最近才听人提起过一两回,不禁问道:“如今海州知州投诚,这韩世忠应当还蒙在鼓里呢,圣上何必还让唐斌将军前去?”

“如今韩世忠的大营肯定还有粮草故而没有发觉异常,只要他看到海州不给他送粮食,肯定就能猜出来了。”柴进笑道:“此人在西军中素有勇名,而且还是个极有心思的,只是如今还名声不显罢了。记得告诉唐斌,让他莫要轻敌……”

正好在旁边的新任尚书大人程万里,不禁问道:“圣上既然如此赏识此人,为何不下令抓活的?”

柴进摇头道:“军阵之中刀枪无眼,如果我下了令难免让兄弟们束手束脚,一切看命吧!”

……

沐河南北两岸已经对峙好几天,有了河岸的阻隔,对面的卞祥和郝思文尽管兵强马壮,可就是架设不了浮桥,自然也冲不过河来。

可是现在韩世忠却没有一点挡住敌兵的欣喜,反而一脸疑惑的拿着海州知州的急令正不停思索。

“将军,相公又在催促您退兵了?”

韩世忠微微点头道:“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吗?”

那副将愣了一下后笑道:“文官都怕死,想让咱们回去守住城池便是功劳一件,这不是再正常不过?”

“不。”韩世忠摇头道:“若是几天前还正常,可现在咱们已经挡住了贼兵,他还这么催促退兵就不正常了。”

犹豫一阵,对那副将说道:“你亲自回去海州城催要粮草,多带一点兵马回去!”

那副将疑惑道:“可咱们的粮草还能用大半个月呢。”

韩世忠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休得多问,按我的说就行!”

那副将不敢迟疑,立刻出营点起几千兵马赶回海州,直等到了下午,韩世忠就见那副将领着人马匆匆跑了回来。

“将军,确实蹊跷,知州相公不仅不给粮草,连城门都不让咱们进!”

“狗官。”

韩世忠当机立断的道:“速速传令各营,咱们连夜逃往淮阳军!”

副将大惊道:“这是为何?”

“如果我所料不差,这狗官肯定已经降了山东,现在不走就怕咱们都得死在这。”韩世忠怒道:“不然他城中还有几千兵马,何至于不敢让你进城,他就是要让咱们离开沐河,放贼兵过来!”

那副将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很有道理,可犹豫一阵还是说道:“万一猜错了怎么办?到时候被他参一本,说咱们弃城而逃……”

“无妨,如果真猜错了,就说咱们是被贼兵击败,故意把他们引到淮阳军去的。”韩世忠叹气说道:“何况,这又如何能错!”

第440章 韩世忠领军赴淮阳 郝思文急行… 卞祥被一阵呼唤声吵醒,待问明因由,立刻同郝思文一道出了大营,赶到了沐水河畔。

“二位将军,河对岸今天有些异常。”急先锋索超迎上来说道:“虽然天色还未大亮,但是看情形像是已经跑了……”

卞祥和郝思文寻个高处瞅了半天,一时半会也没有十全把握。

“不管了,派人架设浮桥,咱们一试便知!”

童威早就在附近寻到了许多小船,只是碍于对方在河岸防守严密,根本偷渡不过去,此时一听下令,立刻组织人手渡的渡河,架的架设浮桥。

可是,没听见对岸应该有的警示钟鼓,也没看见如蝗似雨的弩箭,船只安稳得不能再安稳的到了对岸。

索超问道:“会不会在某处有埋伏?”

“不会。”郝思文摇头道:“沐河乃是防御海州的天险,绝对不会那么贸然的放弃,应当是撤军了。”

卞祥点点头,对索超道:“索将军,辛苦你领着骑兵先行渡河,去往海州的各大渡口……”

索超一听就明白了,大喜道:“那末将应当还能厮杀一场。”

虽然有水师前来,可是沿海也不是想停靠就能停靠的,既要防止搁浅也要防止触礁,让卞祥他们根本不敢贸然的冲到下游去。而那几个可以停泊船只的地方,都已经被宋军牢牢守住,这也是致使双方在沐河对峙的主要原因之一。

等索超领着人马冲向沿海,里头的守军还以为是自家人马,根本一点防备都没有。最后等索超冲进营寨,那些人马稍作抵抗后便全都跪地投降。

“这个韩世忠倒是好狠的心,连自己人都不知会一声。”

卞祥和郝思文听童威发完感慨,倒只是微微一笑。

对于以义气为先的绿林来说,把自己人马丢在沿岸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但是对于军阵之上,一个将领要考虑的是如何保全更多的人。

如果韩世忠把要退军的消息告诉沿海的守军,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让一直寻机冲进海滩的水师发现端倪。那样的话,沿海的宋军会败,他自己的大队人马可能也得被拖累。

“如今海州已降,咱们是继续南下,还是先围淮阳军?”

卞祥是这次进军的统帅,稍微一寻思道:“海州投降,不知道南边有没有知道消息?”

郝思文聪慧非常,一听这话立马明白过来。

“那将军是想取沐阳,还是直接偷袭涟水?”

卞祥和郝思文相视一笑,说道:“沐阳是个小地方,哪怕偷袭不成,将来也能夺下来。不如直接去涟水碰碰运气……这边的消息如果没有传那么快,说不定涟水这个大便宜就被咱们给占了!”

“好,那就让小弟去一趟如何?”

卞祥见郝思文亲自请缨,哪里会拒绝。连忙客气道:“那就辛苦兄弟了!”

……

一封封的淮南军报以八百里加急送到柴进案前,虽然他为韩世忠的先见之明而震惊时,也为卞祥的果断而欣喜。

看着闻焕章一脸疑惑和震惊的表情,柴进不禁问道:“闻先生在想什么?”

“圣上,这韩世忠能够猜到海州知州投降倒是不太意外,可是他居然没有派人通知南边的沐阳和涟水,这也太蹊跷了一些。”

柴进哈哈一笑。

“确实是有些蹊跷,但是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柴进说道:“这韩世忠本是个好勇斗狠的泼皮,后来从军以后多立战功,可一直被上司与文官打压。而这次被海州知州摆了一道,差点让他自己被围,您说气不气?何况他退军之时,应当也没有十全把握去说海州知州已经投了咱们……”

闻焕章稍微一寻思,苦笑道:“您是说,他这是在报复那些文官?”

“有可能吧。”柴进缓缓说道:“宋廷的领军之人一直都是文官,极大的限制了武将的发挥,而海州知州投诚已是事实,不管是沐阳也好,还是涟水也罢,他们的责任都可以推到海州知州的头上去。这完全符合韩世忠这泼皮性子。”

“您说的倒是极为合理。”闻焕章微微点头道:“这韩世忠如果直接说海州知州投了咱们,万一猜错了反而是大罪,还不如什么也不说领着人跑去淮阳军。两者相害取其轻,这倒是很像街头泼皮的办事风格!”

柴进闻言微微一笑,心里却是在想这都不是被赵宋的规矩给逼的吗?

一个领军将军打一两次败仗,损失点兵马或许不会死,可你要是越过文官行事那绝对没有好下场。

韩世忠哪怕猜到了海州知州已经有了猫腻,可人家还没换大王旗呢,他又哪里敢直接派人跑到沐阳去说知州叛国,自己兵败逃去了淮阳军。

……

正如柴进所料,一路往西跑到下邳的韩世忠也正等待海州的消息。

由于他这是属于私自行事,而且你虽然损失一点兵马但是那建制齐全,并没有伤筋动骨,怎么能突然跑到淮阳军的地界来?所以下邳的守军根本不敢放其进城,幸亏淮南东路的都统制官刘琦是个聪明人,等过去探查消息的人回来报信,说海州确实投降了大周以后,才亲自接见了韩世忠。

只不过没让他们庆幸太久,涟水和沐阳被攻破的消息传进了刘琦耳中,不禁让他勃然大怒。

“泼韩五,你退军之时,是否派人通知了涟水与沐阳的守军?”

这种时候,韩世忠哪里会傻到去承认?

“末将派了人马才领军西行的。”

刘琦虽然怀疑,可这已经是个无法查证的事情了,只能作罢。

可是涟水城由于挨着淮河,乃是淮南东路的要害之地,现在被大周如此轻易夺取,自己的后路也将出现极大的危机。

“报……”

刘琦叹了口气。

“进来说。”

一个校尉进得大堂,躬身道:“将军,那支从沂州往东想去海州的山东兵马,又调头过了沂水,直接往南而来……”

刘琦皱着眉头听完,又看了眼旁边的韩世忠,见他也是一脸震惊神色。刘琦能够相信韩世忠说的海州知州叛国,就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唐斌领着大军杀了过来,如果海州城若在,他们这样来无异于把后路丢给了别人。

“你怎么看?”

韩世忠见他看向自己,难免有些吃惊。虽然现在有了一点地位,可是这堂中比自己军职要高的人比比皆是。

“将军,末将以为贼兵既然已经夺取了涟水,那么重心应该放在楚州才是。”韩世忠缓缓说道:“这支兵马冲下邳来,应当是要故意拖住您……”

刘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赏,继续问道:“那你觉得咱们该不该救楚州?”

“必须得救。”韩世忠躬身道:“不过……”

见他面露难色,刘琦挥手道:“有什么就讲。”

韩世忠点点头,接着道:“请恕末将斗胆,还望将军早日向杭州求援……”

刘琦用眼神制止旁边正要出声的将领,笑着问道:“虽然丢了几个城池,但是两淮之地有兵马十万,你觉得需要求援?”

韩世忠听他话虽然这么说,可眼神里都是鼓励,不禁大着胆子道:“末将曾与这伙贼人交手,绝对不可以人数论之。何况这些年与金人年年征战,都未曾落入下风,绝对不是咱们这些未经战阵之兵可比的。”

忽然停了一下,见刘琦神色淡然,便接着说道:“咱们虽有十万大军驻防,但是贼兵还有大军未曾露面,如果您分兵救援楚州,贼兵可能就会在北边出现了……他柴进绝对不会自信到靠着一两万人马就能攻下下邳!”

刘琦轻轻一笑,然后挥手让他坐下。

他一直在西北,根本没有和山东兵马交过手,这是刘琦心里最没有底的地方。只不过自己还有十万兵马,如果就去央求宣抚使往杭州求援,只怕也没有好脸色对自己。

刘琦走到山川地势图上不停的看,最后眼睛落在一个地方。

徐州!

第441章 刘将军火烧眉毛 朱相公谈笑风… 刘琦虽然一直在西北,可是那常年军伍和对于战场的敏锐天赋,让他看见了柴进真正想要的地方是哪里!

徐州,北临单州,东靠应天府,其实可以说是被山东包围。当年柴进没有直接南下,完全是因为不想破坏那已经成熟的粮食,还有被金人拖住了脚步。

毕竟赵构都不知道粮熟之时不发兵,柴进又怎么能不知道?

如果在那个时候南下,各地官府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坚壁清野,一把火把粮食全都烧个一干二净。那样一来,无数的百姓便将成为流民。而且也会让徐州的百姓对柴进恨之入骨。

你想让普通的老百姓尊敬你很简单,给他们一口饭吃。可你要让他们恨你,也很简单,就是把他们的口粮全给抢了。

可现在的柴进几乎把所有的大义全给占了,根本不会傻到秋收的时候去攻打徐州。在他眼里,这个千里古城只不过是个城池罢了。

刘琦一直盯着地图不停的看,最后忽然有些相信了韩世忠想要求援的打算。因为他觉得柴进既不想要下邳,也不是想要徐州,而是整个两淮的水道!

柴进自从取了应天府,便一直未曾南下,就是因为两淮水道纵横,大小湖泊无数,让他的骑兵和后勤供应不上。而各条南下的水道也被人防守严密至极,就是不想让山东那支浩瀚水师杀进长江。

可是现在,他终于要动手了。

过了没多久,亳州知州的求援书信便送进了淮阳军,直言应天府的下邑县、拓城县增兵数万。而这两个地方与亳州的酇县、卫真县可以说是转瞬既到。

刘琦虽然有兵马十万,可得护着整个淮南东路,而柴进根本不给你大军决战的机会,而是要逼着你东奔西跑。除非你舍弃亳州、宿州,然后大家在到淮阳军决一死战。

又过两日,亳州急报再次送来。

“山东贼将邓元觉领两万贼兵渡过汴渠,进驻酇阳镇……贼将卢俊义领军一万五千,出拓城,在卫真县与亳州之间的谷阳镇下寨……”

刘琦长叹仰天长叹一声。

“果真如此啊!”

……

汴渠,乃引导黄河之水而成。如果说五丈河是山东漕运的枢纽,那么汴渠更是淮南漕运的咽喉。他不仅比五丈河宽,也比五丈河深。而且沿着汴渠往东,经过亳州、宿州最后汇入泗州洪泽湖。

而柴进现在对你那城池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必须把自己那水师送进洪泽湖,然后让你看着我在你淮南腹地,而顿足长叹……

“将军,亳州急报……”

没等刘琦惆怅多久,间隔仅仅半个时辰之后,亳州的急信又到了眼前,只见上头写着:“贼兵徐徐而进,一路只破坏汴渠水寨,并未进攻城池……”

为了防止山东水师南下,沿途不仅建立了无数水寨拦门,更用铁锁横江之法用于拦截。而现在邓元觉什么也不干,就从陆地上攻打你的水寨,那你赵宋的水寨完全就是形同虚设。

除非,你亳州城里的兵马敢出来!

可是,他敢吗?

亳州城里顶多也就两万多兵马,全拉出去,不说能不能胜,空虚的城池也得被卢俊义轻松夺下。

“报……”一个将领匆匆跑进军帐,没等刘琦开口询问,直接说道:“山东贼将酆泰、縻貹领步卒两万,骑兵五千已经攻破萧县,兵锋直指徐州,请将军速速救援……”

刘琦皱着眉头下令道:“贼兵不过是虚张声势,绝对不会进攻徐州的,让他们死守城池绝对不准出城作战……”

……

刘琦的猜测是对的,不仅是因为柴进不会傻到想用两万多人就去攻下一两万驻军的徐州城,而且如果人家真有心,你那徐州的救援书信,也不会这么容易就送出来。

只不过那徐州知州的急报,倒是有一些水分……

淮南河道纵横,而马军行动不便不说,粮草需求更是步卒的五倍不止。而柴进不光要让刘琦畏手畏脚,还得防着颖昌府突然出兵,所以只能从河北调遣人马。

而大名府的孙安、岳飞,加上已经领军到了永静军驻防的李懹,所有兵马加起来已经有十几万人。反正金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柴进便让应天府的呼延灼去河北,而让酆泰和縻貹领三万人马赶来了徐州。

在柴进心里,没有骑兵打完颜宗弼和完颜活女打不过,但是打你个同样没有多少骑兵的赵构,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何况自己的目的根本不是要城池,而是要淮南水道的通畅!

“相公,这徐州城里的撮鸟都不出来啊。”邹渊出声笑道:“要不让属下领着兄弟去试试?说不定一打就给打下来了。”

朱武摇头道:“人家城里一两万兵马呢,哪里会那么容易被你给攻下来,咱们在此地休养两日,便南下宿州柳子镇……”

“相公,这萧县不要了?”

“咱们本就是想用这小县城引徐州兵马出来,可是人家不上当,还得留人看守,还不如弃了!”朱武对縻貹道:“兄弟领兵马断后,其余兄弟携带两天粮草就可上路,让段景住领着民夫百姓把这城中的粮草全运回山东……”

“属下领命!”

……

朱武不要民夫也不要粮草自然是有原因的,柳子镇就在汴河北岸,而那数百艘船只上,已经装满了各军所需的粮草供应。

这个办法还是水军将领刘梦龙给柴进出的主意,他说以前自己去剿灭水匪,不方便携带民夫便把粮草都放在后头的船上,然后少带一些士卒便可。

而现在柴进根本不需要少带水军士卒,多的人跟着邓元觉沿汴渠慢慢走就行了,既能帮忙破坏水寨,还能充当一下民夫,乃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反正亳州城里的守军,根本就不敢出来。

等朱武领着大军赶到柳子镇,原本以为还要和邓元觉一起攻下汴渠永城县的,不想自己来的时候,永城县已经挂上了大周的黄旗。

“朱相公,酆泰兄弟……”

邓元觉和石宝等人客气的在城外迎接众人。

“诸位将军辛苦了。”朱武拱手道:“大家为何来得如此之快?永城县居然已经被夺下了。”

“哪里是夺下的。”石宝笑道:“人家看见咱们这大军都吓傻了,又没人来救他,便自己把城门打开了。”

朱武等人闻言,不禁皆是大笑不止。

可是这也怪不得他永城县令,如果萧县还驻扎有一些兵马的话,那么在亳州后面的萧县完全就是半座空城。谁能想到大周兵马居然不怕后路被断,而绕开亳州城,直下汴渠的。

这个时代打仗,最担心的就是粮道被断,可是现在厉天闰领着几千兵马堵在亳州东侧,卢俊义更有大军在他西侧,哪怕他想出城偷袭汴渠上面的船只,他也没有那个胆。

等众人闲聊一阵,邓元觉问道:“咱们直接南下?”

朱武往西边一指,缓缓说道:“圣上早有嘱咐,离汴渠不远的两侧城池都得占住,免得日后又生出事端来。至于那州城,就让他们自己先守着吧,等发现最后只剩下自己的时候,说不定就如同永城县一样,把门给打开了。”

“好,那末将领着人马去夺了酇县。”酆泰道。

朱武点点头,又看向旁边的雷炯。

“辛苦雷将军同去,如果夺下城池,还得请你留下驻守才好。”

雷炯连忙应道:“末将领命。”

第442章 淮河之北兵戈动 潩河往东起烽… 京畿路的鄢陵县,位于洧水之南,清潩河之北,而离它只有几十里地的东边,就是赵宋的颖昌府。

赵构虽然已经收留了无处可去的完颜活女,肯定也不敢放纵他领着人马到处乱跑的,就让他们驻扎在颖昌府的西边,既保护了自己,也用来抵挡东边的柴进。

这样一来,方圆南北几十里的百姓就倒了大霉,到处胡作非为无恶不作,使得百姓苦不堪言。

一个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的文官,气哄哄的走进京西北路宣抚使张俊的营帐。此人姓张,名伯奋,是大宋名臣张叔夜的长子。以前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后来张叔夜赴汴梁勤王他们一家便都留在了邓州。等赵构登基之后,这些功臣之后肯定还是要拉拢的,现在已经是颖昌府的通判。

“张通判怎么今天过来了?”

张俊一脸笑容的问道。

张伯奋虽然着急,可是人家乃是枢密副使,现在还领了京西北路的宣抚使一职,不是自己可以放肆的。

耐着性子行了礼后,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张相公,金人在我大宋国土上肆意妄为,还请您派人去交涉一二……”

张俊虽然和枢密使张浚只是一字之差,而且都是出身西北,可那为人处事的风格与习性却是完全不一样。特别是对钱财的喜爱,简直可以说与宰相汪伯彦不相上下。

如今见他一个通判,居然绕过知府直接跑来寻自己,不禁眼神打趣的问道:“敢问刘知府如今身在何处?”

张伯奋不急不躁的道:“刘相公最近身体有恙,特派属下前来……”

张俊哪里不知道那知府为人,只是轻声一笑,却也不说穿了。毕竟是名臣张叔夜的儿子,自己虽然不怕他,也懒得被朝廷里那些老夫子口诛笔伐。

“你所说之事,本官也是极为关心。”张俊缓缓说道:“前几天刚刚派人去过金营,往后应当会收敛一些的……”

张伯奋一听这话,忽然就急了。

“何曾收敛?如今知府衙门前,天天跪满了申冤的百姓,而那城外更是有许多被金人弄得无家可归之人需要善后……”

“张通判还请稍安勿躁。”没等他说完张俊便叹着气打断道:“我知道你们不好做,可是本官又何曾不是如此?”

一脸懊恼的起身转了几个圈,接着说道:“如今宋金乃是盟友,而官家欲图京畿久矣,还等着驱虎吞狼用金人剿灭柴进的,现在若是得罪太过,万一闹出乱子来,咱们谁担得起这个罪责?”

“可是……”

张伯奋也是忧国忧民,但张俊说的话他又无法反驳,愣了一会接着恳求道:“您是一路主官,还望张相公能再派人去与金人谈谈。”

“那是自然。”张俊见他没有再说下去,立马换了一个严肃的表情道:“明日本官必派人去金人面见完颜活女,绝对不能让他们再如往日一般无法无天……”

张伯奋闻言,又对张俊躬身感谢再三而去。

等他走了,张俊不禁摇头晃脑的走到自己床边,心里还在打趣道:“一个个跟你爹一样,都是些死脑筋!”

……

东边的鄢陵县衙内,刚刚赶来此地的柴进,和本就在此地驻防的幻魔君乔冽、大刀关胜等人稍微客气一阵后,便让大家各自散去。

“圣上,您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去歇息一阵?”

柴进对乔冽摇头道:“算了,等天黑再睡不迟。”

让人拿出山川地势图,又和乔冽、王进几个商讨一番后,觉得现在还不是自己主动往西动手的时候。

在柴进和闻焕章、朱武几个的谋划里,如果不想将来腹背受敌,就得把一方抢先解决掉。北边的完颜宗弼跟刘益,柴进暂且还没那想法,自然只能拿你赵皇帝开刀。

“圣上,如今朱武兄弟已经旗开得胜。”王进开口道:“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大军就能逼迫刘琦领军出淮阳军……”

“其实淮南东路我倒是不担心。”柴进笑道:“虽然刘琦是个有本事的人,整个淮东也有十万人马,可是我不给他决战的机会,他又不敢放任不管,咱们总是占了先机的。”

柴进的主要目的是贯通南北水道,让自家水师可以直下长江,可是刘琦却不能只管汴渠。诺大的一个淮南东路,西有朱武、邓元觉,还有数百战船沿河而下,东有卞祥、郝思文直驱楚州,北边还有唐斌等着你分兵而走,他好来接收地盘,已经够刘琦折腾的了。哪怕最后打不过,也绝对不是一场两场仗所能决定的。

“圣上,马灵兄弟抓了一个舌头。”门口传来没面目焦挺的声音。

“是金人的探子,还是张俊的人?”

焦挺回道:“说是颖昌府通判的庄客。”

柴进自然知道那通判是张叔夜的儿子张伯奋,只是当时听说这个人时让他有些意外。因为历史上大儿子张伯奋陪着张叔夜以身殉国,可小儿子张仲熊却投降了金国和刘豫。

只不过现在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柴进倒也并不是很在意。

“反正无事,带过来见见也好。”

……

等了没多久,焦挺和神驹子马灵便押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走了进来。柴进见此人倒是还生得有些威武模样,露在外头的胳膊更是显得粗壮而有力气。

“小人石勇叩见大周皇帝陛下!”

石勇?

柴进一听这名字不禁好奇道:“你是哪里人氏?”

“小人原本是大名府人。”

“那如何又到了颖昌府,投了张家?”

石勇不知道柴进对自己的来历为何如此好奇,可还是老实交代道:“小人以前在一间赌坊里替人做事,后来伤了人逃到了邓州,后来结识了张家二公子……”

柴进等他说完,心里不禁偷偷打趣:“想不到一直没有出现过的石将军石勇,居然投奔了张仲熊。原本轨迹中,你应该是打死了人,然后来投奔自己的才对……”

“这么说你是张仲熊的人,不是通判张伯奋的人。”

石勇点头道:“小人一直跟着二公子。”

说完从怀中拿出马灵还给他的信件,双手举国头顶。

“这是张二公子特差小人送来的,还望您过目……”

柴进闻言不禁眉头一皱。

难道这张仲熊打算来投我?

如果是你兄长我是一百个欢迎,可你张二公子在后世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啊。

接过焦挺取过来的信件看完,只见上面写着一些客套话,然后就是说自己父亲被金人杀害,宋朝软弱无能之类的话……

这样一来,柴进心里又是忍不住苦笑。你这理由倒是充分得不能再充分,哪怕我觉得你是想借着机会往上爬,也找不出一点错处来……

“你家主人现在只是一个小小指挥使,能起多大作用?”

石勇忙道:“我家公子虽然军职不高,但是军中多有相熟的将领信服于他,如果圣上发兵之日,肯定能鼓动大伙起兵抗金……”

“那张通判可知道此事?”

石勇闻言面露难色的道:“此事未曾告知大公子。”

柴进和乔冽不禁相视一笑,这倒是让柴进相信了事情虽然有变化,可这为人处世的方法却没有变。你张仲熊不愿意与金人为伍确实占据大义,可是瞒着自己兄长那就完全是私心作祟了……

可是柴进现在不会管你是不是有私心,只要能帮上自己的忙,你那点小心思又算得了什么?

“回去告诉你家公子,只要他率众投诚,我绝对不会亏欠了他。”柴进笑道:“只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让他莫要心急……”

等石勇受了柴进嘱托离去以后,乔冽忍不住出声道:“这个张仲熊难道打算把他兄长给卖了?”

“应当也不至于。”柴进摇头笑道:“张家满门都是文武双全之人,而张仲熊此举虽然暂时瞒着他兄长,可最后应当还是会逼他就范。只是能不能说得动就是另一回事了……”

旁边的王进也说道:“可能他的心里也有对大宋朝廷的恨意吧。不管能不能说动,反正对咱们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第443章 老子英雄儿好汉 一门英杰论前… 石将军石勇得了柴进的赏赐和嘱托,欢天喜地的出了鄢陵县,然后小心翼翼的往南转了一圈,再回了颖昌府南边的临颖县,而张仲熊就在此地驻防。

等他把柴进给的书信看完,上面全是对他父亲的仰慕敬重,还有对他张仲熊的溢美之词。

“好,石勇你辛苦了。”

“公子,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石勇问道:“大周皇帝可说了什么?”

张仲熊笑道:“已经有了安排,只不过咱们还得多笼络一些可靠之人才行。”

凑到他耳边小声交代道:“明儿去替我请几个人回来……”

等石勇领命而去,张仲熊便又回了军营向团练使告假,他虽然军职不高,可却也算是个文武全才,平日里对人接物也甚是得体,何况还有他父亲的名声在,让张仲熊在军伍之中很吃得开。

出了临颖县,张仲熊直接往北临了颖昌府的治所长社!

“如今贼兵已经有了动作,你为何还回来?”张伯奋一见他面,便有些责怪的道:“千万莫要因私废公,耽误国事?”

张仲熊一点不在意的把他拉到书房,然后直接开口道:“国事?我一个小小指挥使能影响什么国事?”

张伯奋皱眉道:“你这是又要闹哪出?”

“兄长。”张仲熊正色道:“金人四处残害百姓,可咱们却把他们当做上宾对待,你可知军中兄弟都因此心生不满了?”

被他这么一说,张伯奋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接话。有的事情他自己去做就行了,没必要把兄弟也拉上。

“别人你管不着,但是你自己手底下的人一定要安抚好。”

“如何安抚?”张仲熊不满的道:“这颖昌府的士卒多为京西之人,现在金人在此地作威作福暂且不论,可他们居然每天吃的用的都比咱们自己要好,上头也生怕得罪了。你让兄弟们心里如何心服!”

张伯奋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忽然盯着他眼睛道:“你今天回来到底所为何事?”

“没事,就是多日未见兄长,回来看看而已。”张仲熊叹气道:“如果父亲还在,张俊这样无能之人如何能坐得高位?又如何肯让金人在此地如此妄为……”

这句话就像一把刀一样捅在张伯奋的胸口。

赵构能忘记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可是别人不会忘。虽然说君为臣纲乃是大道,可是父为子纲又何尝不是?

自己的父亲为了皇帝为了京城弄得凄惨下场,可现在他们自己还得对金人的将领使节毕恭毕敬,奉为上宾。平时大家不是不难受,而是逼着自己不去想罢了。可现在一提起来,任凭张伯奋颇有城府,可还是被心中疼痛击得面色不善。

“如今大宋朝廷风雨飘摇,官家也是没有办法。”张伯奋叹气道:“父亲从小教导咱们忠孝节义,我等当继承父亲遗志,以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张仲熊点点头,伸手拍了下兄长的手臂,然后说道:“许久未曾与兄长畅饮,今日一起喝两杯如何?”

“这有何不可。”

……

正如柴进所言,张家满门皆是文武全才,而这张家不光指的是张叔夜父子,

张仲熊和兄长吃过饭以后便回后院歇息,可等过不了多久,却又偷偷的出了后门,转到城北的一座军营内。

待得了通报过后,张仲熊便进得营房,里面正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在等着他。

“叔父在上,请受侄儿一拜。”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叔夜的本家兄弟张克戬。他曾经是汾州的知州,后来金人南侵打到太原府以后便停住了脚步,让他所在州府免受灾祸。可是过不了多久汴梁被围,由于他是文武全才,便让通判韩琥留下驻守城池,他自己也领着一支人马赶去勤王。

不想还没到京城,便听得汴梁陷落,而赵构已经在应天府号召天下兵马赶过去听令了,他便同洛阳的一支兵马赶去应天府听令。也正因为如此,他既没有如历史上一般死在汾州,反而让他成了从龙之臣,现在做到了京西北路的经略使,只在宣抚使张俊之下。

“今天所为何来?”张克戬对这两个侄儿还是一直很欣赏的,如果不是从兄张叔夜身故,他们绝对不是现在这点位置。而张仲熊这个白身能够做到指挥使,也是张克戬开了口的。

“多日未见叔父,特来探望。”

两叔侄随意聊了些家常,张克戬又问起他一些军伍之事,倒是也能对答如流,

“叔父,听说山东兵马已经打进了淮东,可有此事?”

张克戬点头道:“前两天亳州除了一座州城,其余地盘都落于贼手……”

忽然轻叹一口气,想说什么却又住了嘴。

“叔父,如果京畿路发兵,您觉得金人真的会听令于宣抚使相公么?”

“你觉得呢?”张克戬的眼神里现出一股杀气,但是很快便消失不见。

张仲熊立刻回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金人乃是无路可走才进了颖昌府,咱们现在完全是在养虎为患!”

张克戬对他赞赏的点点头,但是现在朝廷是这样决定的,他们又能改变什么。

“听说当时枢密使张相公想聚集兵马,全歼这伙金兵。”张仲熊说道:“如果当时真这样做了,颖昌府的百姓何至于被金人如此欺压,咱们却只能苦苦忍耐……”

张克戬本就是聪慧非常之人,何况在官府起伏几十年,那点城府不是张仲熊能够比的。

见他一直往金人身上扯,不禁问道:“我无子嗣,对你们兄弟俩虽说并不十分照顾,可也算对得起你父亲。有话不妨直言……”

张仲熊见他眼神里闪出一丝寒光,不禁有些后怕。

可是他既然敢来,肯定是有一些原由的。

“叔父,您可知道李伯纪如今降了大周?”

张克戬眼睛忽的一睁,然后死死盯着自家远房侄子,最后冷冷回道:“知道又何妨?”

“叔父,您觉得这个朝廷还有……”

“住口。”

张克戬轻声喝道:“莫忘了为臣之道!”

张仲熊本就有些惧怕这个叔父,现在被他一喝,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忽然,张克戬又轻叹一声。

“你回去吧。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是我效忠了这个朝廷一辈子,如今行将就木又岂会做那不忠之事!”张克戬缓缓说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你自己决定!”

张克戬的话让张仲熊大为吃惊,虽然他来之前其实有过猜测,知道自己这叔父对朝廷极为不满,可还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识破。

只不过这个结果,对他也不是一件坏事,反而在心里谋生出一个更大胆的想法来!

……

辞别了张克戬,张仲熊只好又回到兄长的院中,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指挥使,虽然已经成家可家小都在邓州,并没有来此地。

正当他一边走回房间,一边寻思事情的时候,忽然远处灯笼之下,正有一个人冷冷的看着他。

“兄长,您怎么还未歇息?”

张仲熊吓得全身一抖,立刻行礼问道。

“随我来!”

说完自往书房而去。

张仲熊心惊的跟在后面,等二人又进到书房,却见张伯奋极为气愤的道:“你去寻叔父所为何事?”

“无事,就去探望叔父罢了。”

“大晚上的去探望长辈,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张伯奋呵斥道:“速速与我从实招来!”

第444章 张仲熊背水一战 乔道清临颖现… 第二日一早,张仲熊灰头丧气的回了临颖县,石勇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些世面的人,一见他这模样便晓得事情怕是没有什么进展,连忙安慰道:“二公子,这是关系到生家性命的大事,何况还有张老相公的名声压着,大公子不愿意也是情理之中……”

“我知道。”

张仲熊喝了一口他端上的茶水,然后愣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没一会,忽然把茶水又放下,神情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他们不乐意,咱们就逼他们干!”张仲熊说道:“让你去请的那些人请到了吗?”

“请到了。”石勇忙道:“后天都会去您说的那个庄园赴约。”

“好,到时候你领几个心腹兄弟守在门外,如果不同路的,咱们就都给他结果了。”

石勇大惊道:“咱们这样做是不是太仓促了些?大周皇帝那边还没派兵渡过清潩河呢,万一被团练使发现端倪……”

“怕什么。”张仲熊一脸冷静的道:“几个指挥使中只要有两个同我起事,他这团练使也不过是个空架子。何况,我又岂能给他这个机会……”

缓缓抬头看了眼东北,苦笑道:“这也是柴进给我提的条件,如果说服不了家兄,我就得把临颖县给他夺了……”

石勇也是好勇斗狠之人,见他自己拿定了主意,连忙拍着胸脯道:“公子放心,后天如果有人不从者,小人定去取他人头。”

张仲熊自然最少信任于他,对石勇点头道:“咱们只要夺了临颖县,清潩河畔的驻军必定军心大乱,到时候大周兵马才能快速过得河来。虽然咱们守这城池有些冒险,可富贵险中求,不博一博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日……”

……

这日天色刚晚,几个临颖县的将官都陆陆续续的赶到城外一座庄园,这是石勇听张仲熊嘱咐,特意去借来的。而这庄园的主人,一直担心金人在外头乱来,除了留下一个管家看护,早领着家小逃往了江南。而这管家迫于石勇的威逼利诱,他也不敢不同意,何况人家只是借你这地头吃个饭,倒也没有什么其他麻烦。

“张将军,您这不年不节的,怎么想到请客了?”一个胡子拉碴的指挥使客气的对张仲熊拱手道:“听说团练使大人今天也来?”

张仲熊虽然也只是一个指挥使,可是人家有老爹张叔夜的光辉照耀着,又有远房叔父张克戬、兄长张伯奋看护,大家根本就是拿他当上司看待。毕竟有门路的人,谁知道明天一道军令一来,就真变成自己顶头上司了。

“团练使大人已经在路上了。”张仲熊客气的招呼众人进得庄园入座,却不等那团练使便举杯向众人敬酒。

这酒宴虽然是张仲熊撺掇的,可人家毕竟是自己将领,大家都不敢如此放肆,皆笑着说不急着喝酒,等团练使来了再喝不迟。

可大家等了没多久,就见门外跑进一个大汉全身是血,而那手中更是提着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啊……团练使大人……”

随着大家看清那人头是谁,有的大叫着起身,有的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就要夺门而逃……

可张伯奋却坐在原地挥挥手,只闻一阵门窗被推动的声响后,无数个士卒举着弓弩对着慌乱的众人!

“张将军,您这是为何啊?”

“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还请您饶命……”

张伯奋见都老实了,连忙笑着起身道:“兄弟们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又如何会加害于你们!”

伸手示意大伙先坐下,然后让石勇把人头丢在大厅的正中间,就这么睁着眼睛瞪着大伙,那场面显得既滑稽又可怖!

“金人残暴害我父亲,屠杀我中原百姓,可是这朝廷却与贼为伍,让人心寒!如今我已经投靠了大周皇帝陛下,若是愿同心同德者,请留下。不愿者可自行离去……”

众人一听这话皆是震惊不已,只不过谁也不会傻到真以为会放自己离开。

沉默了半晌,一个与张仲熊私交最好的指挥使开口道:“敢问张将军,张老相公和张通判……”

“诸位觉得此事乃我一个人就敢做的事吗?”

此话一出,那个指挥使立马道:“好,我早就看这鸟朝廷和金人不顺眼了,可惜没有领头之人不然早反了他娘的……”

一拍胸脯对着张仲熊道:“我跟着您干……”

可能是因为大家对金人都恨之入骨,又有张克戬和张伯奋领头,剩下的人也跟着起身喊道:“我也愿反……”

“好!”

张仲熊没想到居然那般顺利,可现在还不是完全放松的时候,笑着起身对众人道:“既然大家都愿意弃暗投明,那么现在随我去城中杀了县令和县丞,以做投名状!”

……

第二日一早,临颖县原本每天一早都会开启的城门却一直紧闭,等看清城门口的告示,才知道是敌军犯镜。

“张将军,城中的百姓倒是还算安稳,您这一招应该能给咱们争取很多时间。”

张仲熊本就是个文武全才,那脑子自然是极好的。闻言轻笑道:“诸位兄弟,咱们只要帮助大周皇帝陛下灭了这伙金人,到时候论功行赏的时候,可莫要忘了请客啊……”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团练使的心腹都被大家杀了一个干净,他们中间哪怕还有一些东倒西歪的,现在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再加上柴进一直以来的好名声,让大家反而升起一丝盼头。

众人皆拱手客气道:“往后还得请张将军多多提携。”

城门一关,里头的人出不去,但是外面的人却能发现一些端倪,哪怕一时半会猜不透是因为什么,可仅仅只是三天以后,清潩河便派人过来寻那县令与团练使说话。

县令还好遮掩,毕竟人家是文官,忙里忙外的随便找个理由就行。但是这团练使本就是禁军中间的人,是因为临颖县挨着清潩河才被派到了此地,不然一个县里哪里会有五品的武将。

“现在怎么办?”

“就那么几十个人先放进城里来。”张仲熊冷静的下令道:“能骗过去一切作罢,骗不过去大不了多杀几个人……石勇已经去了三天,东边应当也该有动静了!”

第445章 张家叔侄起内乱 颖昌城北定前… 张仲熊并没有骗过前来的官兵,最后只能把那伙人全部杀死在临颖县里。但是这样一来,反而让他有些着急了。因为柴进那头不见回音,而北边的张克戬和兄长张伯奋根本就不同意他这么干,如果等大军前来,自己这几千人真不知道能守多久。

幸亏没让他急得上火,石勇便赶回了临颖,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个人,幻魔君乔冽。

其实柴进不想让他亲赴险地,但是乔冽却说张仲熊重要至极,能把这个人用好,整个京西北路的大事皆可定。

众人见大周的丞相居然亲自前来,都是觉得受到了天大的重视。等乔冽把柴进对大伙的褒奖宣读完毕,更是喜笑颜开。

“现在金人未除,圣上也不好太过提拔诸位,免得下头的其他将领不服。”乔冽客气道:“等京西之事落定,朝廷一定不会亏待诸位……”

“我等拜谢圣上天恩!”

众人又客套一阵,乔冽便对张仲熊道:“清潩河畔的宋军应该很快便会杀来,现在还请将军去做一件事。”

不用乔冽说,张仲熊已经猜到了是去干什么。他本来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只是现在真要动手的时候,那心里难免还是一阵惆怅。

“末将现在就派石勇去颖昌府。”

……

现在的颖昌府虽然地盘不大,可是却驻扎有七八万宋军,还有两万多完颜活女的金兵。柴进虽然有了临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一支奇兵,可丢在这十万大军里还真的不够看。

特别是完颜活女的人马,更是柴进的心腹之患。哪怕趁着宋军攻打临颖县的机会冲过清潩河,可是金人骑兵转瞬便到,到时候来不及进城,人马又比他少了一半的关胜,只怕扛不了多久。而北边长葛县驻扎的林冲、史文恭等人,却得被张俊的人马堵住,根本无法救援。

那么唯一的期盼,就是颖昌府里的张克戬!

“老爷,这是二公子给您的书信。”

一个心腹把信件送到张克戬身前,等他缓缓看完,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一会青一会白,最后忽然开始仰天大笑。

“老爷,您……”

“好一个畜生。”张克戬自言自语的道:“我本以为他只不过有这个念头,不想真有这么胆大包天。”

见那心腹还在关心的看着自己,连忙挥手道:“我无妨,那个送信之人现在何处?”

“说是要去通判相公府上。”

张克戬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小畜生倒是比我们张家所有人都更加狠辣,我们是被他彻底拉下水了!”

“到底出了何事?”

“你去逃命吧。”张克戬没有回答他,反而缓缓说道:“我去向张相公请罪!”

“老爷……”那心腹立刻跪在地上阻拦道:“到底出了何事啊,您为何要去请罪?二公子到底闯了什么滔天大祸,连您都遮拦不住?”

张克戬见他不说清楚绝对不走,便也不再瞒他。

“张仲熊已经占了临颖投降了柴进,而我与张伯奋除非也跟着反,就只有死路一条。”张克戬说道:“可我张家世受皇恩,如何能反?怪只怪我那天没打杀了这个畜生,反而说了句让他自己决定。我本是说的反话,却不想……”

“咱们现在去把那信使捉拿,一并解去宣抚使相公帐前,应当能洗脱您的干系……”

“已经不可能了。”张克戬摇头道:“那个信使离了此地,便去给张俊送了信,已经把这消息告知于他……我唯一的活路就是反,不再会有其他!你且去逃命吧,我不可能反,张伯奋应当也不会。”

那心腹一脸泪水,但是却眼神坚定的道:“那小的陪老爷一起去。”

“张俊素来与我不合,哪怕我自行上门只怕也改变不了他借此杀我之心,你又何必如此啊!”张克戬一脚把他踢开,喝道:“你有家室,而我孑身一人,速速出得城去……”

……

张克戬能够知道石勇给张俊送了信,肯定是张仲熊在书信中告诉他的。而乔冽和张仲熊自然也会担心他们宁可死也不会反叛赵宋。

但是,乔冽和张仲熊不怕!

张克戬和张伯奋愿意为了赵宋去死,可不是人人都如他们一样的,而现在石勇就是要去找那些不会陪他们的人。

他们有三个人,一个叫牛显,一个叫张峪,而为首之人名叫梁兴。

他们本是河东的百姓,后来金人南犯害得百姓揭竿而起成为义军,梁兴就是其中最大的一支,被人称为“梁小哥”!

只可惜后来完颜活女兵锋太甚,把他们逼得一直往西跑,最后逃进了汾州介山被张克戬说服投军。

张仲熊自然清楚这伙人的来历,更听过梁兴的名头。如果说张克戬是这支汾州兵马的大脑,那么梁兴便是他们的骨头。

石勇这次没有走,跟着那士卒进了梁兴的军帐,然后直接把张伯奋的书信给拿了出来。

等他开始看信,便开口说道:“将军如果忘记了金人之仇,便可拿我去张俊那领赏!”

梁兴年纪不大,现在才二十多岁,而且长得白白净净,一点都不像个曾经啸聚山林的义军头子。

等看完书信,梁兴冷冷的盯着面前的石勇问道:“张老相公可有回信于你?”

“没有。”石勇不卑不亢的回道:“大周乔相公说,张家世代在大宋为官,不是那么容易决断的,让我把信留下便来了您这里……”

“他就那么自信,觉得我一定会降他?”

石勇点头道:“乔相公说,大周皇帝陛下多言将军乃真正的义士,您留在此地不过是想跟随张老相公杀金人而已。可是现在金人却成了赵宋盟友,想来您一定满腔怒火无从发泄……大宋朝廷因为我家二公子定然不会再信任老相公,那么您留下来,不光没有好处,而且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这些话张仲熊已经按照乔冽的嘱咐都写在了信里,而且把利害得失说得更是清楚明白。张克戬有可能宁死不反,但是以张俊的习性,他肯定也不敢把一支几万人的汾州义军,还留在梁兴等人的手上。

“把他带下去!”

……

石勇被人押出了营帐,立刻让人把牛显等人唤了过来。

等他们看完书信,皆是大惊失色。

“不想张仲熊居然这般有种。”张峪开口道:“以前倒是看差了,大周一直为了百姓对抗金人,早就赢得了天下百姓之心……”

“咱们都听你的。”牛显也点头问道:“临颖县的事情咱们并不清楚,会不会是诓咱们的?”

梁兴笑道:“虽然有这可能,但是很快便能确定了。”

“如何确定?”

“如果一直相安无事说明此事便是假的,咱们杀了那石勇再做打算。”梁兴道:“如果张俊和老相公派人来唤咱们几个都过去,那就说明是要夺我等几人的兵权,甚至将来以张家党羽而处斩……”

“老相公对咱们信任有加,他应当不会这么干吧?只不过那张俊确实是能干出这事来。”张峪道:“平时咱们可没少得罪于他。”

“如果不是因为张相公他老人家,咱们早就走了,何至于在这受金人和张俊那鸟人的气?”牛显气道:“他娘的,自从来了这颖昌府,有哪个月不克扣咱们汾州兄弟的粮饷!”

“稍安勿躁,大家去做些准备……”

……

没让梁兴等多久,张俊的心腹,还有张克戬的一个亲军便一起进了他们的大营。而他们一起出现,已经让梁兴明白了一切。

张克戬的人是来请自己,而张俊的人却是来监视。

“张相公请将军同牛显、张峪二位将军同去颖昌府城议事。”

话刚说完,只见梁兴大手一挥,然后四周出现上百名弓弩手。

“这是干嘛?你们要造反吗?”

“你们这群金人的狗腿子,老子造反你又能如何!”

张峪大骂一句,直接下令道:“放箭!”

只听一阵弓弩声和哀嚎之后,前来的士卒被尽数射死。

“现在怎么办?”牛显问道。

梁兴先让人把石勇请出来,对他拱手道:“还请回禀乔相公,我等会按他的要求行事!”

石勇见那一地的尸体,便知道大事成已。连忙拱手道:“小人立刻回去!”

等石勇在士卒的带领下出了大营,梁兴立刻让人把所有的将领全给请到了过来。

“诸位兄弟,咱们中间有汾州人、隆德府人、太原人,可是大家都是与金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人。当年我们大举义旗护卫百姓,可是这个朝廷却与金人为盟……我知道大家这些日子过得都憋屈,而我也活得憋屈!”

“如今有个机会,让咱们去杀金人,你们要不要?”

一众义军出身的将领全都信服梁兴,闻言皆齐声吼道:“愿随将军杀贼!”

“好!”梁兴郑重拱手道:“请诸位立刻集结人马,随我杀过颖水河……”

第446章 等颖昌府内的张俊听得汾州军私自离开驻地的消息,怒不可遏的让人把张克戬和张伯奋带到了自己面前。

他虽然现在巴不得杀了这两个人,可是二张都是一接到石勇的书信,便毫不犹豫的自己跑进了宣抚使衙门,以求洗清干系。这让张俊没有理由杀他们。只能把二人软禁起来,等待朝廷处置。

可是大乱已生,他要做的是迅速向江南求援,或者寻求解决之道。

“张克戬,梁兴反叛,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我御下不严,无话可说……”

张克戬和张伯奋都是一脸苍白的站在原地,既不替自己解释,也知道现在如何解释都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

如今留在这里,不过是想全自己一个忠义罢了。

见他们二人如此,张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指着他们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让人把他们先带下去。

旁边的都统制田师中也是多年军伍之人,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谁责任的时候。

出声道:“相公,如今当务之急,是快速领军平定叛乱,南北两座城池居然驻扎有几万叛军,这让清潩河边的兄弟如何还有胆量抗敌?”

“正是如此。”副都统制刘宝也说道:“东边的兄弟现在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形,可事情总要传出去的……万一到时候军心大乱,只怕整个颖昌防线也将全线奔溃!”

张俊虽然如今贪财至极,而且也没了以前的血性,可毕竟曾经也是在西军一刀一枪厮杀过来的,那份阅历与对战场的眼光依旧还在。

“我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平定张仲熊和梁兴之乱,可是兵从何来?”张俊气恼道:“现在除了颖昌府还有两万多兵马,其余的都在清潩河沿线驻防。可若是把他们拉回来,山东贼兵不是长驱直入了么?”

有些气急败坏的在厅堂内不停走动,可却寻思不到任何有效的办法。

“不如让金人退过清潩河?”田师中建议道:“朝廷好吃好喝的供了那么久,也该出点力了。如果让他们去攻城应当是不会去的,帮忙护住清潩河总可以吧。毕竟唇亡齿寒,没有了咱们,他完颜活女也是死路一条!”

田师中以前是太监梁方平的手下将领,后来金人完颜宗望南下,让这个梁太监损失了十几万人马,而他田师中倒是跑得利索,并没有身死。

“你只看到了表面,没有看透柴进想干什么。这个狗贼说动梁兴反叛,可却没有让他领着兵马去冲击清潩河的营地,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张俊说道:“还不如担心金人那几万骑兵回援及时,把梁兴给灭了?”

旁边的刘宝点头道:“若是换成别人早就让张仲熊和梁兴杀到颖昌城来了,不想这个柴进居然有如此耐心。”

“这才是真正的阴险至极的小人!”张俊怒道:“如此大的乱子他居然还不知足……”

田师中一下没想明白,但刘宝倒是一点就透。

如今京西北路的整条防线主要就是清潩河,而金人的人马却是驻扎在另一端的长葛县地界,与史文恭、林冲等人对峙。如果把金人请到河这边来,看似能成行,可实际上却是有着大大的隐患。

自己这些将领可以为了高官厚禄,被皇帝逼着与金人卑躬屈膝,可是下头的士卒呢?很多都恨不得生吃了完颜活女。

平时大家碰不着面或许还能忍忍,可要是混到一起来,那种随时可能发生的摩擦谁也不敢保证不会突然炸营。而金人肯定也不敢让自己跑到大宋军队的包围圈里面来。

大家是盟友,可都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哪里有什么信任可言。

而柴进要的,就是要你自己乱。反正南边的临颖县和颖水河西岸的阳翟县,已经被张仲熊和梁兴占住,你整个大军的粮草就只能从正南边的汝州襄城运过来。

看似给你留了一条路,可是张俊和完颜活女的大军哪里有这么多时间让运粮的民夫改变路线?特别是完颜活女尽数骑兵,每天的消耗可抵张俊原本的十万大军。只要一断粮草,金人肯定不会傻到往北去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冲过清潩河来……

“相公,不管怎么样,您必须得想个办法才行啊。”刘宝道:“万一真乱起来,咱们可就……”

“速速求援吧。”田师中担忧的恳求道:“请官家速速派兵过来。”

“江南虽有兵马,可是渡过长江赶来京西那得猴年马月去。”刘宝一直不喜这个贪生怕死的田师中,忍不住揶揄道:“等他们还不如您田将军把临颖县先拿下来……”

这本是刘宝用来刺激田师中的话,可却给正自焦头烂额的张俊提了一个醒。

阳翟县的梁兴不光有一条颖水可做为依靠,更有三万人马在手,如果自己想去攻打只能从清潩河边调人。

但是,临颖县却完全可以一试!只要杀了张仲熊夺回临颖县,那么整个防务并没有毁,而且还能稳住手下将领士卒的心……

“好,田将军速速领一万五千人马去攻打临颖县,务必夺下此城诛杀叛贼!”

……

临颖县虽然不是什么大州大城,可却是从蔡州、陈州运粮过来的必经之路,这也是张俊为何派一个团练使,乔冽为何甘愿冒着风险单独前来的原因。

等石勇偷偷赶回城池把北边的事情说知以后,乔冽便知道张俊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便只能从自己这下手。

“乔相公,陈州的一支运粮队被万指挥使给截下了。”张仲熊笑道:“城中百姓也很安稳,请您放心。”

经过这几天的了解,乔冽对这张仲熊真是又爱又反感。

反感嘛,自然是因为他为了投靠大周,把自己的亲大哥和叔父给卖了。可这家伙是张叔夜的亲儿子,从小耳濡目染让他文治武功皆是不凡,乔冽平日里也刻意不去提醒,但是整个临颖县的百姓、军伍都被他整理得井井有条,绝对不是别的纨绔子弟可比的。

“好,张将军辛苦了。”乔冽客气的说道:“如果不出意外,张俊很快就会派人来攻打临颖县,以后就不用出去截断粮道了。反正这消息传出去几天,蔡州和陈州的官府应当也会有了计较……”

“末将领命。”张仲熊拱手道:“如今没了梁兴将军这支人马,张俊可动之兵顶多两万多人,咱们虽然兵马也少,可末将现在就去组织百姓,一定能护住城池!”

“好,我随将军一起去。”

……

张俊和田师中是过来守护京西的,根本没想过还有要自己攻城的机会,故而那攻城器械完全没有。可是自己又赶时间,只能一边赶路,一边准备些长梯就杀到了临颖县外。

张仲熊就几千人马,自然不会出城给他占便宜。而这矮小的城池也只能靠人命来护。

“张仲熊你个叛贼听着,张宣抚令你速速出城请降,看在你亡父的份上,定向朝廷替你遮掩几句,若是顽抗,城破便是你身死之时!”

“哈哈哈哈。”

张仲熊对着下头那个将领大吼道:“我父亲为国尽忠被金人所害,可这朝廷却与杀父之人为伍,我如何不恨?张俊那厮就是个贪财忘义的无耻小人,被他窃居高位,常年克扣士卒军饷,此人说的话,简直和放屁没有区别!你们不如随我一起投靠大周皇帝,不要再受他的拨弄……”

下头的将领和旁边的一队士卒被张仲熊说得无言以对,幸亏后面的人马离得远,不然被他这么一蛊惑,还不知道有没有真生反心呢。

既然没得谈,便只能开打。

随着一声声号角之声响起,士卒如潮水一般的涌向了临颖县城。

“兄弟们,我们已经无路可走,城在咱们加官进爵,城破只能去阴曹地府……”张仲熊大声咆哮道:“放箭……”

第447章 矮小的临颖县,兵马四千有余,战力也一般。只不过加上被张仲熊鼓动前来参与守城的百姓以后,人数已有八千多人。至于大家为何如此踊跃,一是因为张叔夜的名头,二是因为金人!

完颜活女在这颖昌府驻扎了大半年,人吃马嚼不说,还得四处祸害百姓。虽然他们驻扎在北边的长葛地界,可是隔着不远的长葛如何能幸免于难?

特别是城中一些流民,就是从清潩河对岸逃过来的,现在既然当官的都反了,自己这百姓也再没了后顾之忧。

人的愤怒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如果大家都忍着,压着感觉还可以继续忍下去。可如果有一伙人领了头,让大家把这股愤怒发出来,完全就是另一番模样。

青壮年和城里的泼皮跟在士卒身后往城下丢滚木、雷石,年纪大的帮忙从城下搬运器械、拆卸房屋……一些地位较高的乡绅与书吏一起在城中组织百姓,根本不需要乔冽操持一分。

这样一来,小小的临颖县,突然上下一心,抵抗起外头的田师中大军。

原本以为一个小小城池可以旦夕可下的张俊兵马,忽然觉得居然这么难打,让田师中不禁怒从心起,下令砍了几个将领,明日继续攻城。

“乔相公,您尽管去歇息,末将……”

乔冽挥手看向远方,淡淡的说道:“将军可敢今夜出去截营?”

张仲熊闻言有些震惊,可还是点头道:“有何不敢!”

“好,不愧是张老相公的公子。”乔冽对他点头道:“这田师中就是一个草包,肯定想不到咱们还敢出城,你领着那三百马军从南门绕过去,一定能立下奇功。”

“末将现在就去组织人手。”

“不急。”乔冽笑道:“咱们累,攻城的更累,等过了子时再出发,等大家到了地头,应该是睡得正香的时候。”

张仲熊看出了乔冽对自己的欣赏,心里也是一阵喜悦,连忙点头道:“让兄弟们休息一阵,待会也好杀敌。”

“杀敌自然重要,可却不是最重要的。”乔冽交待道:“今日我看很多兵马根本没有死战之心,一直等田师中派了心腹人马才给咱们造成了一些险情。而你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知道,你恨金人和张俊……”

……

俗话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临近初冬的夜晚,已经让衣裳单薄的士卒感觉到有些寒冷,所有人早早的窝在营帐里进入了梦乡。

由于要小心再小心,张仲熊领着几百骑兵,从子时出发,直到寅时才摸到营寨附近。

只听远处忽然传出几声夜莺的鸣叫,让张仲熊精神一震。那是前面探路,搬拒马的石勇与他约定的信号。立刻领着人迅速的上马,直往前冲。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外围值守的士卒,没等那辕门之上的士卒开口呼叫,石勇已经一杆标枪把他刺了一个通透。

霎时间,火光冲天,喊杀阵阵……整个大营在转瞬间便乱做一团。

“随我杀去中军。”

随着张仲熊一马当先,后头的士卒根本不管旁边慌乱跑出来的士卒,跟着大吼道:

“金人残暴,张俊无德,你们要一辈子被人欺压吗?”

几百人的吼声直如云霄,也让那些士卒茫然无措。原本大家都被这突然的劫营吓个半死,可最后才发现人家根本就不害自己,而是直冲田师中去了。

而金人在这差不多一年时间里,吃的用的都比自己要好,早就让很多人不满。再加上张俊这个贪财的宣抚使还得在克扣大家的钱粮,更让所有人恨得牙痒。

见那几百匹战马奔腾而去,整个前军大营,居然没有一个人去拿刀枪。

冲天的呼喊一直未停,张仲熊领着人刚刚冲到中军,就见远处已经有人马集结完毕,立刻领着人在营中转了一圈,又从来的地方跑了出去。

“石勇上马了没有?”

“小的在后面。”

张仲熊闻言不禁放下心来,一边奔跑一边大笑道:“咱们这一晚上没有白忙活,回去以后请乔相公给大家记功!”

“可咱们除了杀了一些不长眼的东西,点了几把火,别的啥也没干啊?”万指挥使疑惑道:“这也能有功劳?”

“有!”张仲熊大笑道:“你们真以为乔相公奢望咱们这两百骑兵能杀了田师中?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

虽然古有甘宁百骑劫曹营成为佳话,可其实对对手的作用和损失并不大。乔冽自然也不会想着张仲熊能领着这两百人马能剿灭多少人,哪怕你趁敌不备以一敌十,也不过是两千人而已,对于临颖县的布局来说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金人在颖昌府以后,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早就让士卒心生极大的不满。而张俊却是个出了名的贪官,他不敢得罪金人,又要给自己捞好处,便只能不停的克扣自家士卒。这大半年以来,不管是汾州军的梁兴等人,还是在江南招募的人马,都有着滔天恨意。

再加上这个草包田师中,更让乔冽多了一些想法。

士卒不一定要杀,临颖县也不一定要死守,自己应该还能做更多的事!

第二日一早,被昨夜一吓又斩杀了几个将领的田师中,便心急火燎的领军杀了过来。

等号角吹响,那些士卒冲到城下,却发现城楼上没有掉落一支箭矢,反而几块巨大的白布缓缓落下,挂在城墙之上。

有些识字的将领见这几个字,都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莫为贪官效死!”

有两个将领面面相觑的看着远处城楼上的乔冽和张仲熊,见他们都手提兵器,但就是没下令士卒放箭。忽然又想起昨夜劫营时,那震天的咆哮声……

他们知道对方是在给自己最后的选择,若是冲到城下也就再无回旋余地了!

“他娘的,要不咱也反了吧?”

“反了!城池若是攻不下,回去也是死,还不如跟着大周混!”

一个将领大吼一声,跑到有些奇怪的士卒旁边高喊道:“所有人给我停下!”

有一伙人停了下来,旁边本不属于他的人马也跟着放慢了脚步。而那没停下脚步一直往前奔跑的士卒,也被一阵羽箭射得哀嚎遍地后,茫然无措的开始后退,最后看着那些停下的人。

正在这时,又是几块巨大的白布落下,上面写着:“依城而立!”

那几个将领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连忙丢下所有长梯,然后跑到城墙根下列阵。

现在乔冽终于可以和他们说话了。

“诸位将军迷途知返善莫大焉。”

而几千人的突然变化,让田师中惊惧非常,他现在除了自己的几千亲军,谁都信不过。

“都是反贼。”

大骂一阵后,立刻对着一员将领道:“你速速领兵攻城!”

“末将遵令!”

可一离开田师中周围,那个将领心里不禁暗笑:“老爷正愁不知道怎么跑呢……”

……

看着城下的人越聚越多,连西门的人也被万指挥使引导着开始往北门走,张仲熊不禁请命道:“末将愿意出城擒杀田师中!”

乔冽摇摇头,然后对着下面一个衣甲最为鲜亮的将领喊道:“敢问将军名讳?”

“末将何彪!”

“将军可敢领着人马杀过去?”

已经没有退路的何彪立刻拱手道:“末将领命!”

第448章 张仲熊临颖反叛 清潩河战火纷… 原本来攻打临颖县的士卒,突然的临阵倒戈让田师中慌不择路,领着自己的亲军不带一点停顿的直往北边跑,而有些没去攻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的将领见人家都不管自己,干脆也下令把兵器一丢,全伙降了乔冽。

“相公,末将想不到如此顺利……”

看着张仲熊一脸激动模样,乔冽也是大笑道:“这都是托张俊与田师中的福,若是没有他一直以来对士卒的苛责,咱们心思再多,恐怕也只能死守城池了!”

现在那支人马彻底没了退路,乔冽直接下令打开城门,一起赶到田师中的军营。

经过大半天的清点,除去昨日战死的和随田师中跑掉的,足有五千多人投降乔冽。这样一来,临颖县里已经有可战之兵万余,形势一片明朗。

“张仲熊何在!”

“末将在!”

“命你领兵八千立刻出发清潩河。”乔冽下令道:“声势越大越好,必须把对岸的大周兵马接过河来……”

“末将领命!”

……

一直驻防在鄢陵县南边马栏桥镇的于玉麟,突然听得河对岸喊杀震天,一边派人去给柴进送信,一边下令士卒杀过清潩河。

河面虽然不宽,可水流较急,于玉麟又只有在附近寻到的一百多小舟,故而一直不敢盲目渡河,但是现在对岸的喧闹,让他不敢有任何迟疑。

士卒们顶着长长的盾牌,拼了命的往对岸划桨,可是让他们意外的是,应该有箭雨落下的宋军,此时却显得格外的安静。

他们不知道张仲熊的兵马一到,只有一个领军将领还试图抵抗,却被身旁的副将一刀砍落马下,并提着那将领人头,领全军投诚……

“想不到寇将军如此深明大义,张某定向皇帝陛下为诸位请功……”

如果危招德在,他肯定能认识此人,或者说巴不得把此人生吞活剥。

他就是当年和毕先背叛王庆的寇威!

等柴进听得清潩河的消息,立刻亲领大军杀到马栏桥镇的河边,于玉麟已经领着士卒开始不急不躁的搭建浮桥。

“诸位将军请起。”

等过了河,柴进客气对张仲熊等人道:“客气话就不说了,待平定京西之事,咱们再坐下来好好论功行赏!”

“谢陛下!”

一群宋军降将都是第一次见到柴进,看他一脸随和的模样,可是那双眼睛却像是能窥探人心,特别是张仲熊和寇威被他眼神扫过,总觉得后背发凉。

张仲熊和柴进虽然没有见过,可也算打过交道,但是寇威背叛王庆,对于绿林一脉来说,算是最不齿的行径。只不过柴进和王庆并没有一丝交情,哪怕对此人的行为有些不齿,可却也不好拿他怎么办。

“等关胜将军的骑兵过了河,辛苦二位将军一起往北去颖昌府,沿岸的士卒能劝降便劝降……”

“末将领命!”

等他们都出了门,柴进回身对焦挺道:“通知钮文忠,一定要护住洧水,绝对不能让完颜活女跑进扶沟了!”

……

清潩河打开了缺口,让颖昌城里的张俊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真想杀了这个损兵折将的田师中,可是骂了半天还是被刘宝给劝住。

最后几人商议一阵,决定派人去通知完颜活女,然后一起往西南边的汝州跑。

张俊的想法对于自己来说是对的,毕竟有完颜活女这支骑兵在身边,柴进根本不敢盲目的追过来。但是他这做法对于在清潩河畔,还在抵抗的士卒来说却是如晴天霹雳!

因为有的事情能瞒着,有些事情不能瞒也根本瞒不住。

金人要渡河,必须得从宋军的清潩河渡口过身,等那领军将领前去询问刘宝以后,才把事情告诉他们,直言待金人渡了河大家就一起退去汝州……

自己的枢密副使,在将要兵败如山倒的时候居然把自己人丢下,反而第一时间通知的是金人。如果不是瞒不住,恐怕自己这点人就得傻傻的被人当成弃子。

无数的积怨在此时全部爆发出来,也让清潩河边的驻军最后的那点忠义消失殆尽。

胆子大的将领直接领着人要去烧毁浮桥,挡住金人的脚步,可由于完颜活女的先锋已经渡河,在这河滩上,谁也占不到便宜。最后所有人全都躲到营寨里,老老实实的等着大周兵马过来好投降!

金人的异动根本逃不过长葛县北边的大周哨探,没过多久,豹子头林冲、双枪将董平、独眼虎马劲领着本部骑兵直冲长葛县。而东边的霹雳火秦明、没羽箭张清、史文恭的骑兵集结一处,出宋楼镇,直取许田镇的金人骑兵。

完颜活女虽然先动,可是两万多骑兵渡过浮桥是需要很长时间的,等林冲和董平等人领着人马出现在长葛县南端,起码还有一半人没有渡河。

“董平、马劲冲浮桥,把剩下的人全给我留下!”

随着林冲一声怒吼,董平和马劲领着大军奋勇向前。清潩河东岸的空地上转瞬之间蹄声如雷,而知道不可能再从容渡河的金人大将特虎,当机立断领兵往南边的许田镇跑。

林冲见状,自己领着几千兵马堵在浮桥这一头,不让完颜活女再渡河过来。

可是等特护刚刚跑进许田镇地界,只见前面自家的人马正和大周骑兵杀得不可开交。

“莫要恋战,撤兵……”

不是特虎没有胆子,而是他明白现在不是死战的时候。何况这些大周贼兵,不是那种想败就败的无能之兵。

最后金人过不得洧水,只能继续南逃,而董平和史文恭、张清等人合兵一处,更有天大的胆子直往南追,直到驱杀几十里,进得陈州才被迫停下脚步。

“郡马爷,现在怎么办?”马劲问道:“若是就这么退兵可就亏大了。”

“咱们好不容易把这伙金人分为两段,怎么可能让他们将来再聚在一起。”张清缓缓说道:“咱们就在这陈州扎营,辛苦丘岳、苏定二位兄弟去各处筹粮!”

丘岳问道:“秋收没过多久,西华县里应当是有粮草的,可如果对方不愿意献城投降,能否去村坊……”

张清点头道:“事急从权,实在没办法,就逼那些村中大户献粮……”

有了张清开口,丘岳和苏定立刻领命而去。何况这种事情,丘岳以前跟着高俅没少干,肯定也能知道一个分寸。

张清等他们走了,对史文恭几个说道:“城里的宋军虽然帮忙,可却不敢开城门,那特虎应该也逗留不了多久。只要他再往南边跑,兄弟们可就有一场血仗要打了。”

董平说道:“不如咱们再耗耗他们?毕竟困兽犹斗,那可不是好耍的!”

秦明下意识的要回他一句,可最后还是忍住了。他虽然脾气急躁,并不是个有智谋的大将才,但是领兵多年,这些人中以前就是他官职最高,却也不是痴傻的。

出声道:“董平将军此言有理,还是想个办法尽量莫要死战!”

……

这倒不是所有将领都胆怯了,而是战阵之上不能全靠一股子血气。陈州城里的守军不敢放金人进去,只敢让他们沿着城墙跑,然后在上头放箭射杀大周追兵。可是大队人马是要吃饭的,哪怕能从城墙上往下丢,可是等各军的步卒追上来,金人更加没有活路。

只不过特虎的退路也几乎所剩无几,他一个金将不清楚陈州地势,但是张清、史文恭等人却清楚得很。虽然再往南去也是平原,但是过了陈唐镇地界,就是洧水和清潩河的交汇处,而两河汇入颖水水面更宽更急,金人不可能跑过去。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请求陈州守军放他进去,然后一起成为瓮中之鳖,或者往北与大周兵马决一死战!

等特虎派人打探了南边的地形以后,肯定会选择拼命,但是柴进不想……

一个人在逼到绝境的时候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谁都清楚。何况还是你们这群悍勇非常的金人?

要吃掉你,就必须吃得痛快,不能把肉吃了,却被骨头堵住了喉咙!

第449章 张枢密往南逃命 小旋风剑指汝… 清潩河沿岸的守军在关胜大军出现以后,便被张仲熊几句话给说得出营投降,等西岸大事一定,神驹子已经从北边传来了张俊和完颜活女,一起出颖昌府西门,逃进了汝州襄城地界。

“圣上,咱们追不追?”

柴进摇头道:“以张俊的尿性绝对不敢死守汝州,说不定过几天就得继续往南逃到襄阳与杨存中汇师,咱们先把那支金人灭了再说。”

回头对马灵道:“传令乔冽,让他去颖昌府主持大局,明日一早,全军南下陈州……”

“属下领命!”

一道道军令传往各处,本来在洧水河北岸防止金人的钮文忠,也开始领着人马极速赶往陈州。

只不过等他出现的时候,特虎已经领着人开始向北冲锋。

一个征战多年的将领,不可能不知道等大周所有人马全部都渡河过来意味着什么。当探马探得南边有大河拦路以后,特虎不顾大周的骑兵比自己还多,立刻领着人马开始冲锋。

这个时候,金人没有营寨,张清他们也是没有营寨的,只不过大家都忌惮没有动手而已。

只不过现在金人拼命,大周兵马就不和你拼。等特虎杀气腾腾的来到阵前,上万骑兵分两侧而走,给你让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特虎虽然震惊,但是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领着人马直冲而过,后面的张清、史文恭等人迂回一圈,就在他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东边洧水,西南边清潩河,特虎只能领着金人一直往北,又回到颖昌府地界,但是等他们跑到临颖县东北方向三十里处,只见前面人仰马翻,哀嚎遍地……

“卑鄙无耻的中原人!”

特虎知道这是有人在前面挖了陷马坑,不停的大骂柴进祖宗十八代。

“前无去路,不如回头再战……”

特虎摇头道:“这么宽的平原不可能这么快就挖得到处都是陷阱,派人去探路。”

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大周骑兵,眼神里全是杀气。

人力有时尽,马力有时穷。

后面的中原人不会和自己决战,他们就是在和自己耗。耗到大家都没有一点力气,然后由他们的援兵给自己致命一击……而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援兵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不顾一切的往北。只要自己杀到新郑县,抢先过了大绕山,便能寻到一条活路!

可是他能吗?

当柴进领着兵马准备南下的时候,张清的消息便送到了临颖县。这种有便宜不赚又岂能是柴进的风格!

洧水与清潩河中间有大片的平原,而现在除了守城的,和骑兵以外,其余五六万人什么也不干,齐刷刷的跑到旷野上挖坑。

要知道战马最怕的不是拒马和军阵长枪,反而怕的是陷马坑。因为战马的腿又细又长,最容易折断。而折断了腿骨的马匹,虽然也能治好,可是那马腿根本不可能再承受那么重的体重,最后一般都是一死了之。

而那旷野上的陷马坑虽然不多,而且毫无章法,却让特虎根本不敢盲目的冲刺,哪怕他看到远处有逃跑的士卒,他也不敢下令去追击。

因为自己的人如果损失太大,人家或许也都不需要再耗下去了。

这样一来,原本半天可以赶到新郑县的特虎,足足花了两天时间才出现在新郑城外。

“兄弟们,轮到我们了!”

大刀关胜、豹子头林冲、丑郡马宣赞、飞龙大将豐美一众将领,在军阵中高声呼喊之后,一万多骑兵如潮水一般杀向了对面的金人铁骑。

人饿两天或许还能扛,但是战马饿两天完全就是另一番模样。

一方是以逸待劳的大周骑兵,一方是又累又饿的金国疲兵,两军稍一接触,战场形势便分得一清二楚。

“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

特虎双目通红,不停的在阵中咆哮鼓舞士气,可是关胜和林冲领着人马对着他的旗帜就来。

林冲长枪如电,对着特虎的胸膛就是一枪。只听铛的一声,特虎已经用长刀把铁枪拨开。可是还没等他与林冲错身而过,只听一声怒吼在前面炸响,关胜的青龙偃月刀已经当头劈下。

特虎惊骇之余,连忙挺刀架住,可是关胜的全力一刀哪里是现在精疲力尽的他,能够随意接住的。

忽然一阵剧痛袭来,特虎的肩头被大刀砍中,而让他崩溃的是,已经擦身而过的林冲,反手一记回马枪已把他后背捅了一个对穿……那股疼痛让他全身颤抖,没等特虎反应过来,关胜的大刀再一次举起,一刀将他头颅砍下……

新郑县北边的空地上,王进见前头冲出来了不下两千多骑兵,立刻对旁边的武松和于玉麟下令道:“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

此战从午后一直厮杀到傍晚,特虎所领的一万骑兵,在新郑县外全军覆没,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特虎死后,不是剩下的金人没有起过投降的念头,而是骑兵不像步卒,你把兵器一丢跪在地上大家就知道你不打了。可是骑兵一旦冲起来,根本没有一点让你喊投降的空隙。

何况柴进现在也不需要那么金人降卒,以前在河东羊头山俘虏的那两万多金国步卒,现在虽然已经在当苦力,可还得找大军每天看着,简直就是个潜在的大麻烦!

所以说,古代坑杀降卒虽然是件损害天理的倒霉事,可有时候也许也是没有办法……

“他们倒是痛快,俺们啥也没干,光挖坑了!”

李逵恰到时候的一声抱怨惹来众人的一阵大笑。

已经凑在一起的独眼虎马劲连忙叫苦道:“那我们呢?还跟着饿了几天,不比你铁牛惨!”

有了一个开口,剩下的秦明、丘岳等人个个对着李逵调笑,最后搞得他对着柴进请命道:“大官人,俺不在护卫军待着了,俺要去……”

柴进瞪了他一眼,让李逵把后面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其实柴进不是没想过把这个天杀星放下去,可是谁要他啊?留在自己身边还算老实,可若是丢到下头去,鬼知道得闯多少祸事出来!

“去水军可以,不然就老老实实在这待着!”

……

柴进一直忍着不敢进攻颖昌府,顾虑的就是完颜活女那支两万多的骑兵。虽然自己骑兵也不少,可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事情,柴进哪里舍得!

可是现在完颜活女的人马损失惨重,张枢密的人更是折损大半,岂能不让柴进欣喜。稍微歇息两日,立刻分三路兵马出颖昌府,直取汝州。

北边是梁兴的汾州义军,中路是柴进的护卫军、林冲、关胜还有秦明所部人马,南边是张清、史文恭、钮文忠,足足十万人浩浩荡荡的杀进了汝州地界。

一直在汝州城里观望的张俊和完颜活女,一听得柴进亲领大军前来,便知道特虎领着人马已经全军覆没。顾不上悲痛,立刻领着兵马继续往南逃进了唐州方城。

“圣上,宋军会不会去邓州?”

柴进摇头回道:“邓州北边是秦岭东侧的伏牛山与熊耳山,南边又多有河流不利于骑兵逃跑,应当是不会去的。”

“那就只能去襄阳了。”秦明正色道:“这襄阳乃是兵家重地,若是他们几万人固守,咱们怕是也讨不得好处……”

“将军所言在理。”柴进笑道:“只不过咱们能把他们赶进襄阳,已经算是尽了全功……”

张俊没有了以前在西北的威风,而手下的田师中等人也不是什么大才。可如果他这支人马除完颜活女以外,还有个人让柴进欣赏或者说忌惮,那就是驻守襄阳的副都统制官,杨存中!

书上记载,金人和蒙古人在襄阳城下吃尽了苦头,柴进自然也不会奢望一蹴而就。如今京西各州,已经没了太多兵马,只要自己把张俊赶进襄阳,那么与闻焕章等人的谋划便成功了一大半!

何况,柴进襄阳不用自己动手也说不定!

第450章 杨存中襄阳接枢密 淮河南北起… 张俊领着人马逃过淮河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四处州府,当寇威在柴进的嘱托下,领所部人马东进蔡州后,除了遂平县的知县抵抗一阵外,其余地方尽皆献城投降。

“圣上,寇威派人来请示,那个遂平县令如何安置?”

柴进小声道:“杀了吧。”

忠臣固然可敬,但是现在不是要你当忠臣的时候。如果好吃好喝的伺候你,甚至还给你升官,以后别的地方官不都得效仿!自己可不能寻那个麻烦。

“让乔冽领着豹子头林冲、霹雳火秦明、张仲熊、寇威的人马在淮河北岸驻防。”柴进对马灵道:“有的兵马该整编整编,老弱残兵早些送回乡里,或者安置在各地……”

“属下领命。”

旁边的王进开口问道:“梁小哥的人马呢?”

“让他取了邓州以后,就在那整编士卒,让裴宣派人去协助于他。”

原本历史上这个梁兴就是岳飞的手下,柴进自然也想把他往河北放,只不过现在岳飞的一军人马,已经是整个大周最多的了,如果一直加,难免会让别的将领心生不满。

“等整编之后,看看还剩下多少人再说吧。”柴进回身对马灵道:“去把薛永给我找来!”

……

大周立业四年冬,柴进安定京西淮北,领军东出陈州,剑指寿州。

这时候,张俊兵败的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传进了江南……

“圣上,贼寇势大,已经在淮河北岸陈兵数万,还望早日发兵救援……”

枢密使张浚听着汪伯彦一顿建议,可没有一条有用的。以前淮东出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一个人出来说要发兵?

忍不住出声道:“襄阳乃荆湖大城易守难攻,暂时并无危险。如今当务之急该派兵增援淮东……”

赵构问道:“刘琦手下还有十万大军,哪里有张俊那般急切?”

“刘琦虽未有太多折损,可他护卫之地乃是运河要冲,贼寇的目的也是他。”张浚缓缓说道:“柴进如今得了利,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领着兵马东进支援,刘琦现在本就有些吃力,再加上匪首亲自前来,这个平衡很快便会打破……”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秦桧,听完张浚的话以后,便拱手道:“微臣觉得张枢密之言乃是正理,贼寇要的是水道,而并非地盘,若是两淮被占,江南危矣……”

张浚知道这个秦桧很有脑子,但是一直是汪伯彦的心腹,没想到这时候会替自己说话,不禁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赵构最信任之人就是秦桧,现在连他也这么说了,立刻问道:“如今朝廷除了苏杭重地的大军,就只有驻守长江南岸的刘光世,诸位觉得从何处调兵更为稳妥?”

张浚忙回道:“长江北岸有张俊和完颜活女护住襄阳暂时无忧,咱们只要守住两淮,贼寇的水师便无法南下……”

赵构看了看其他人,见都没有什么意见,便直接下令让刘光世领兵去两淮助战!

……

这个消息很快就由铁叫子乐和送往了洞庭湖,等方垕知晓,刘光世还没下令启程。

“兄弟们,有事干了!”

一众义军头领早就闲得心慌,闻听此言个个兴奋不已。

待方垕与众人说完,杨钦忍不住开口问道:“方前辈,您打算去拦住刘光世不让他去淮东帮忙,可咱们这人马太少,如何挡得住?”

方垕笑道:“为何要挡?”

“那您打算如何施为?”杨钦疑惑道。

“这刘光世虽然成名多年,可却是个花架子,若不是有他老爹刘延庆余荫,人才济济的西北,哪里有他的出头之日……”方垕缓缓说道:“此人最会投机取巧,也最是贪财。现在荆湖乃是江南最是富饶之地,其实他又哪里想走?”

旁边的成贵与庞万春好像明白了方垕的打算,不禁笑道:“您是打算给他一点功劳?”

“哈哈哈哈。”方垕大笑道:“都是老熟人,互相帮衬一把难道不应该吗?”

……

等赵构还心心念念的盼着刘光世快些回军的时候,却收到他的一封急报:荆湖的湘阴、沅江、辰阳等地贼寇四起,各处报急,最后还客气的问皇帝,自己是去剿匪,还是领兵东进?

这个结果可把赵构郁闷坏了,湘阴等地都是洞庭湖畔的鱼米之乡,现在可是整个朝廷最重要的粮食供应之地,贼寇不剿灭,那如何能行?

枢密使张浚虽然感觉刘光世有些小题大做,毕竟你手上足足有十万人马,留下一半人剿匪应当也够了。可是皇帝却铁了心的要先把荆湖乱匪清剿干净,他也不好太过阻拦。毕竟兵马一少,那时间肯定是要慢上很多的……

“官家,微臣愿领禁军赶赴淮东……”

赵构看着请命的张浚,有心把他留在身边护卫,可最后一想两淮若是丢了自己也没有好日子过,便准了他领兵出杭州!

……

襄阳城内,兵败的大宋枢密副使张俊张相公,刚刚接受了一众襄阳的官员的跪拜,正轻轻松松的打算去泡个澡,然后去房中陪那几个美娇娘好好快活快活。

他这一路难逃,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却也累得够呛,基本上到一个地方都没歇脚就直接南下,确实是有点不是自己的风格。

“相公,刘宝将军和杨存中将军在外求见!”

门外心腹的呼唤,让泡在热水里打盹的张俊一顿烦躁,可是这两个人都是手下大将,也不好不见,郁闷的穿上衣服进了后堂。

“二位将军这么晚过来,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杨存中看了眼旁边的刘宝,见他示意自己来说,便躬身道:“相公,是不是应该把金人找个地方做个安置?”

这话说得很委婉,但是张俊却也能听得懂。只不过大家一路难逃,金人倒是还算规矩,今天的宴请张俊还拉上了完颜活女,大家的关系倒是更加亲近了不少。

“你们觉得安排去哪里合适?”

“不如把他们都安置到南边伏龙山去如何?”

张俊摇头道:“那不行,金人的骑兵乃是护卫城池的重要棋子,把他们丢到伏龙山下,到时候万一贼寇杀来,哪里能救援及时?”

“可是,北边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啊。”杨存中为难道:“咱们自家大军都在北边,万一发生什么摩擦,到时候……”

襄阳城之所以易守难攻,并不是因为他城池高大,而是因为他是三条大河往南,在汇聚之地建立的城池。如果有大军来攻,他的东西南三侧基本上都不需要怎么防卫,只要把北边护好就行。

而杨存中的话虽然在理,可却也是有私心的。因为北边除了一个邓城县,其他的不是田地就是山。

荆湖的田地不像北方,虽然是进了冬天,很多田地里都潮湿甚至有水,根本不能驻扎士卒。而干燥的平地现在都有自己的人在,又不能让金人去城镇里去祸害百姓,那么只能往南边去了。

可是张俊不同意,难道让自己人把地方让出来?

荆湖一直没有和金人交过手,对女真人的恨意自然没有北方的人那么强烈,可是如果咱们自己把这事没安排好,然后弄出一点仇恨出来,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让金人去牛首镇,你通知那里的将领,让他领着人去伏牛山驻扎……”

随着张俊的这句话一出口,杨存中和刘宝心里只想骂娘。如果早知道你还是这么安排,自己又何必大晚上的跑过来同你啰嗦?

杨存中忍不住还想再劝,可是张俊急着回房快活,直接出门走了。

第451章 病大虫南下襄阳 伏龙山豪杰聚… 知道寄人篱下的完颜活女并没有在襄阳城外逗留,只是和张俊讨要了一些东西后,便领着本部人马往东赶去牛首镇。而这里,杨存中已经苦口婆心的和那些士卒说了半天了。

“兄弟们,如今乃多事之秋,金人又全是骑兵,不管是襄阳还是邓城都不能让他们进去,所以只能请大家暂且忍耐……”杨存中道:“万一大周贼兵打来,前面有他金人挡着,咱们兄弟也能轻省一些不是?”

杨存中已经和他们说了很久,一众将领也甚是心服于他,不好让他为难,便准备领着人马往南去往伏龙山下驻扎。

“把你们的草料留下,帐篷也要留下一些……”

忽然传来的一声呵斥,让杨存中和那些将领都是眉头紧皱。

“田将军,您怎么来了?”杨存中客气的问道:“可是张枢密还有何交代?”

田师中笑道:“相公交代,金国大军都是骑兵,草料用得多……”

“那倒无妨。”杨存中说道:“只不过这帐篷为何留下?”

“杨将军不知,金人这次走得急,很多物资都被贼兵堵在清潩河边没过来……”田师中道:“张相公已经准了金人的请求,望您和大家说一声,等到了伏龙山后自会给大家补上……”

……

“这他娘的,没法活了!”将领金琮拿着一根湿漉漉的柴火丢进火堆里,一边怒骂,一边让士卒去寻找干柴。

荆湖不比北方,哪怕冬天也是会下雨的。可是士卒需要御寒怎么办?只能就近去伏龙山上砍伐树木,生火取暖。但是这湿柴能生什么火,整个大营都是呛死人的浓烟。

“将军,咱们还不如在鹿门山快活呢,每天不光受那些禁军的气,现在还得受他娘金人的气。”

“就是就是,金人吃香的喝辣的也就算了,毕竟当官的不敢得罪你们,可咱们怎么说现在也是官军了啊,他娘的每天睡觉还得一群人挤一起……”

听着手下们的抱怨,金琮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们这些人本来是鹿门山上的土匪,后来被杨存中招安成了官兵。原本以为混个官身也算光宗耀祖了,不想北边兵败,什么都变了一个模样。

“我去找刘将军说说,你们胡扯也小心着点,别被那监军的士卒听到了……”

说完自己离了营,跑到中军的刘衡帐中,隔着老远便听到右军的将领刘铣在抱怨着什么。

“金将军来了,快快请坐……”

三人客套一阵,金琮开门见山的问道:“刘将军,上头答应的粮草物资怎么一直没见影子?”

“粮食送来了几百石,咱们还能用一段时间。”

“咱们真是后娘养的。”金琮气道:“金人和禁军是要粮食有粮食,要肉有肉,咱们就跟一个要饭的一样,张一次口给一点,张一次口给一点……”

刘衡和刘铣对视一眼,知道他这个猛张飞一来肯定就是这些话。可他们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金琮以前是鹿门山混的,而刘衡二人却是南边石梁山的。以前虽然有过一些绿林道上的摩擦,可后来一起投了杨存中以后,倒是混得越发熟络。

“在这荆湖当兵,倒是不至于饿肚子。可是大冷寒天的,兄弟们却也是遭罪了。”金琮说道:“您是主将,总得想个办法才是啊?”

刘衡为难的对他说道:“兄弟你也看见了,不是我刘衡克扣你营中的兄弟,而是我们这边也是一样。”

“是啊,手下兄弟们天天怨声载道,我都不敢去营里溜达。”刘铣无奈道:“听着兄弟们叫苦,咱们心里也难受得紧!”

“唉……”金琮叹气道:“也就和你们二位我还能说两句心里话,现在真是后悔投了这官军,还不如在山里快活……”

“兄弟……”

刘衡立马让这大嗓门小声一些,毕竟这营里还有从禁军中派下来的监军和军法司的人。若是被他们听见了,难免会惹出大乱子来。

“怕什么。”金琮虽然明白他的意思,可仍旧抱怨道:“咱们有好处全让给他们了,现在发几句牢骚还能砍了老子不成!”

刘衡二人知道他这脾气,只好好言安抚后让他回自己营地。

“兄长,听说大周的兵马驻扎在北边没有打算南下,咱们能不能申请调往随州去?”

刘衡和刘铣并非亲生兄弟,只不过以前在一个山寨,又是刘姓的本家,早就是生死之交。

“就怕不会让咱们去。”刘衡说道:“杨将军虽然一直照顾咱们,可是现在军中由张俊他们做主,只怕说了也是白说。”

“若是一直这样,今年冬天可怎么过啊?”刘铣气道:“咱们这营地一边临山,一边临江,又冷又潮,而且连干柴都紧缺,若是熬到开春,谁的身子扛得住……”

二人又说了一阵话,可最后都是没法可想。

第二日一早,一个风尘仆仆的老汉出现在大营之外,等那士卒询问一阵后,立刻领着他进了刘衡的中军大帐。

“你怎么来了?”刘衡一见那老汉,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老爷,夫人和公子被金狗给害了……”

刘衡一听这话,差点站立不稳倒在地上,那可是我刘家唯一的一棵独苗啊……

刘铣在旁边见刘衡气得全身发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立刻一边抚顺着他的胸口,一边替他问道:“怎么会这样,说清楚些……”

那老汉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说道:“前些日子,几个金人跑到邓城县里胡闹,欺负了几个良家女子。百姓们气不过,一起把他们抓到县衙想要法办,可那知县却偷偷的把人给放了……”

“那怎么跑到将军家去了?”

“县衙里有个押司把这消息给告诉了百姓,全城百姓全义愤填膺,拿着棍棒去追那几个金人。不知道怎么搞的,金人却跑进了咱们院子里。几个庄客护院前去阻拦,却根本拦不住,后来等他们冲到后院,把夫人和公子也给害了……我当时正好在伙房,等听到吵闹声跑出来,就看见几个金人从后院翻墙出去……”

“天杀的金狗!”

刘衡这是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但是这仇又如何能不报?他本就是啸聚山林的土匪,好不容易招安以后,四十多岁娶了个媳妇,生了个儿子,简直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可现在却被几个金人……

“那些金人杀了没?”

“没有,官兵来了以后把人给送出城去了。老百姓不服气,可那官府却说那是金国的将领,他们没有权处置……”

“这个没种的狗官,若不是他徇私枉法,我的妻儿如何会死。”刘衡喘着粗气,费劲的看着刘铣问道:“兄弟,可愿陪我舍了这官身,重回绿林?”

“我与兄长义结金兰,早走生死与共。”刘铣正色道:“您尽管先领着人回石梁山,小弟今天就去把那狗官杀了,提他的人头来拜祭奠嫂嫂与侄儿……”

“好,好兄弟。”

“杀了那狗官有什么用?”

忽然一声怒吼在帐外响起,一听便知道是金琮。

“狗官该杀,难道那金狗不该杀?”金琮喝道:“我已经听见你们的话了,若是看得上金琮,咱们一起反了他娘的……”

他们三人虽然关系越混越好,可这种事情刘衡和刘铣还并没想到通知他,可现在既然已经碰上,便一同起身拱手道:“好,往后咱们三兄弟一起去绿林快活……”

“哎呀。”金琮气道:“你们哥俩是不是被气傻了,以前可比我有脑子。”

回身指着北边道:“还回个什么绿林?大周皇帝就是天下第一绿林好汉,我们为何不能夺下襄阳,然后投了他?”

两个被愤怒刺激得头脑空白的将领,此时被金琮一提醒,直如拨开乌云见月明。

“你们俩先歇着,既然要反了,我先去砍了那几个监军出口恶气……”

“将军且慢。”刘衡稍微缓过神来,脑子也清白了一些。

“咋的?”

“咱们这些人夺不下襄阳,我也报不了仇。”刘衡说道:“还得先派人去北边走一趟才行!”

第452章 病大虫山中被劫道 张枢密襄阳… “大老爷,您再往东南走个两天,就能进得襄州地界了。”

光化军谷城县南的谷山下,一个百姓领着病大虫薛永在大山里摸索,不停的嘱咐道:“千万不要转错了方位,如果进了西边的熊山,那就再也转不出来了。”

薛永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知道这熊山的险恶,连忙拱手致谢。

“您就送到这吧,后头的路我自己走就行。”薛永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银子递过,那百姓一见此物,连忙喜笑颜开的接过。

“祝大老爷一路顺畅……”

“好,咱们就此别过!”

薛永与这从谷城请来的带路汉子告别以后,依着他指的路劲,尽量的沿着大河往东,因为他也生怕走错方位,绕进西边的熊山里去了。要知道这熊山乃是荆湖第一凶险之所在,不仅山高林密,而且瘴气重生。听说里头还有一两丈高的野人出没,也不晓得是真是假……

光化军虽然就在襄州以北,可是到处是高山深谷,几个人穿梭倒是还能凑合着走,如果想大队前来却是完全行不通的。等薛永钻出大山,毕竟道路没有那般熟悉,已经是三天以后。

“可算他娘的见到活人了。”

薛永几天的折腾,身上衣裳也又湿又破,着急忙慌的跑到一个百姓家里,直言自己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想买些东西填填肚子。

那家百姓见他出手大方,说话也客气,便笑着接下银钱道:“就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无妨无妨,干的稀的能填饱肚子就行。”薛永客气道:“要是能弄些酒肉,我还有好处与你。”

那一对夫妇见说,忙高兴道:“倒是有些山里打的野味,现在就可以给您去收拾……”

薛永让他们去忙活,自己到火堆旁烘烤下衣裳。

可等了没一会,却听外头人声嘈杂,立刻站起身来。

见一群村民拿着棍棒堵在门外,有几个青壮更是已经跑到自己面前来。

“你们意欲何为?”

薛永一把将腰间短棍拿于手中,恶狠狠的怒道:“老爷客客气气的就是想买点吃的,你们莫要寻死……”

一个青壮举了举手里的铁叉子,神态有些不自然的喊道:“把你的银钱都留下,我们便放你走!”

薛永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知道这群人不是干这勾当的,立马一步向前先下手为强。

没等那汉子反应过来,便被薛永拉住胳膊一把带摔在地上。

“银钱有的是,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拿。”薛永拿起短棒就作势往那汉子头上打去。

“好汉饶命啊……”

一对老夫妇在门口厉声呼喊道:“求您放过我孩儿……”

薛永一手抓着那汉子手腕,任他如何挣扎就是不得动弹,反而被他一脚踢在腰间疼得面目狰狞。

“好汉饶命,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做这丧天良的事……”一个汉子对着薛永哀求道:“还求您放我家兄弟。”

“你们也不是做那黑心买卖的人,为何今天要害你爷爷我?”

“如今金人还有官军全都待在襄阳地界,每天跑到各地征缴粮饷,如果交不上的就得拿去充军……我们见你……”

“直娘贼。”薛永气道:“金人和官府欺负你们,你们就要害过路人?怎么不找害你们的人出气?真是好他娘的有道理!”

说完又对着地上那汉子狠狠的踹了一脚,踢得他哇哇乱叫。

一群百姓本就是一时鬼迷心窍,现在又被薛永吓住,闻听此言不禁都愧疚的低下头来。

薛永也懒得和他们浪费口舌,直接问道:“你们这离牛首镇有多远?”

“也就十二三里地!”

“是不是有支官兵在那镇外驻扎?”薛永问道:“那将领是以前石梁山的好汉,叫刘衡刘铣的……”

“我们不识得什么石梁山的好汉。”那个老汉说道:“不过现在牛首镇上都是金人,以前的那些官军好像去了南边……”

薛永一听这话不禁急了,他一路过来就是为了寻刘衡刘铣,若是见不到自己的路不是白受了?

“可晓得那些官兵去了何处?”

薛永问完,那群百姓尽皆摇头。懊恼过后一把将地上的村民提起来,对着他们喝道:“让开,老爷要出门……”

一群百姓连忙乱哄哄的跑到外头,等薛永领着那村民走到开阔地,一脚踹在那人屁股上。

“若是往后再打劫无辜之人,我定回来取你们性命!”

……

伏龙山下的大营内,刘衡等来了他们一直想要的辎重,还有刘铣的调防文书。

“兄长,他们这是要对您动手了?”

刘衡现在心里虽疼,可经过几天的冷静,心神已经好了许多。

“他们这是试探。”刘衡道:“如今邓城县里肯定把我家的事报给了张俊,他们送物资过来主要就是为了来看看我是不是已经知道此事了。”

金琮问道:“那为何把刘铣兄弟调去随州?”

“就是为了试探。”刘衡冷冷的说道:“咱们虽然装作不知道此事,可张俊那样的人如何会放心。如果刘铣不去随州,想必金人和禁军很快便会出现在伏龙山下……”

“他娘的,这群狗东西的心思全用在咱们身上了。”金琮气道:“可那派去北边寻薛永的兄弟还没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刘衡沉思一会,看向刘铣道:“你领几千兄弟慢慢往随州去,若是到了枣阳我还没有派人来追你,就说明咱们怕是已经被他们给害了。兄弟便直接去北边的唐子山落草……”

刘铣闻言急道:“既然张俊已经防着咱们了,不如直接上伏龙山安身?”

“咱们人太多了,而送来的粮草又少。如果现在跑进山里,这个冬天可能都熬不过。”刘衡正色道:“听我的,现在就走,免得那监军发现什么端倪……”

三个人中,只有刘衡年纪最大脑子最好,平日有什么事也是他拿主意。现在见他拍了板,刘铣就算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也只好领着人开始慢慢往东边的随州而去。

可等刘铣走后的第三天,却有一个人匆匆赶到了伏龙山下。

“薛永兄弟……”

“刘衡哥哥,多年不见您还是风采依旧啊。”

一进得大帐,二个多年不见的老友便熟络不已。

“想不到我派了人过去,兄弟这么快便来了……”

薛永闻言有些惊讶的道:“派了什么人?我是自己过来的,并未收到你的任何书信……”

这下刘衡也是疑惑的道:“那兄弟为何来了此地?”

“你也知道我早就上了梁山,今日此来就是奉我家圣上之命,来劝劝兄长。”

刘衡惊喜道:“柴大官人……不不不,大周皇帝陛下也知道我这一个微末之人?”

薛永笑道:“您在石梁山时,我偶然间与圣上提起当年与兄长在江州有过交情……”

柴进知道刘衡与刘铣在石梁山落草,确实是从薛永的口中偶然的知,只不过他却清楚这两个人后来是跟着钟相、杨幺一起举旗的。只不过现在金人并未占据中原,让他们改变了原本轨迹,反而投靠了杨存中。

而让薛永过来,是柴进临时起意,想看看能不能说服刘衡哥俩,只不过没想到他们因为金人的出现,已经派人去北边寻找大周的兵马了……

等刘衡与薛永说完,二人才知道是大家错开了。

“兄弟从谷山过来却是远了很多。”刘衡道:“如果走随州,看着远一些,但是那山道却没有那般崎岖难走……”

薛永已经知道了他妻儿被金人残害,安慰道:“多走一些冤枉路算甚,只要除了这群金狗与贪官污吏,我就算去爬熊山也愿意!”

他们俩在江州便已经相识,只不过后来刘衡来了荆湖,而薛永随着侯健去了梁山,让大家走了一条不同的路。如今多年不见,却还能凑到一起,那种感觉不是可以用言语所能描述的。

“既然兄长已经有了打算,我得赶快回去。”薛永道:“早些定个章程,也好替嫂嫂与侄儿报仇……”

刘衡点头道:“我有一个结义兄弟正在去随州的路上,我派人跟你一起走一趟。如果大周兵马南来,最好是从随州沿白河往西攻打襄阳……”

“可是那唐子山甚是难行,大军怕是……”

刘衡摇头道:“唐子山虽然难行,却可行步卒。只要最后控制住泌河,大周的骑兵便能出现在邓城县内……”

“若是那样,粮草从何而来?”

“我家兄弟刘铣本就是去帮忙协防随州,我会让他想个办法在枣阳停留一两日,等大军一到,便可里应外合,取枣阳粮草以充军用!”

“好!”薛永喜道:“这张俊本想把您的兵马打散,现在却帮了咱们大忙!”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刘衡也轻笑一声。

“只不过兄弟还得抓紧,如果一直见不到大军前来,恐怕拖不了太久!”

第453章 张敌万率军北上 杨再兴勇做先… 这次有了刘衡的心腹带路,薛永很快的追上了前头不急不慢行军的刘铣,等大家说明来意,刘铣更加不着急了。

“张俊那厮派来的一伙人甚是碍眼,我真想杀了干脆!”

薛永连忙劝道:“兄弟千万忍住,等取了枣阳杀他们还不是如杀鸡一般。”

二人稍微一商量,薛永便在向导的带领下一路往北进了唐子山。

……

“圣上,段景住兄弟从北边送来了急信。”

一路东行,边走边平定各地的柴进刚进颍州,他一直等待的北方消息就送了过来。

等他把书信看完,不禁大喜过望。

“可是有什么好消息?”早就从洞庭湖赶回来的李助开口问道。

“这消息可抵得上灭掉完颜活女。”柴进把书信递给李助,接着说道:“耶律大石和耶律余睹以少胜多,大败完颜宗翰占据云中府。金人的东路军一直没有南下,就是被紧急调往西边平定契丹人了……”

“确实是好消息啊。”王进和武松也开心道:“现在咱们可以安安心心领军往南了!”

李助见柴进眼睛看来,心领神会的笑道:“圣上,您那么高兴,现在应该想的不仅仅是两淮吧……”

“哈哈哈哈。”

柴进大笑道:“现在没有金人帮忙,他刘益还有何惧?此时不取,等北边战乱平定,咱们又得落于下风……”

寻思一会,对身后的马灵下令道:“速速传令孙安、岳飞、李懹,令他们领军北上,务必趁此机会剿灭刘益……让李伯纪随军同行,各地政务皆由他主持……”

“属下领命!”

……

柴进的军令以最快的速度送进了大名府和济南府。早就在这几个地方盼着杀贼的各路兵马不禁欢声雷动。

要知道孙安和岳飞的手下士卒,很多都是从金人南下以后逃过来的难民,而当地的百姓也是难民安置的。现在一听说要打回家乡,根本不要动员。

等官府招募民夫的榜文一发出,冬天在家中不用农耕的百姓,个个推着家里的独轮车,赶往了集合地点。

“民心可用,民心可用啊。”

从济南赶到恩州的李纲,一见到这种场景,就让他想到当年在汴梁城里,无数百姓积极抗金的画面。心里虽然有些不一样的感触,可更多的还是欣慰与高兴。

恩州临清的知县在旁边也是高兴不已,开口道:“等杨再兴将军的人马到了南宫县,咱们便可以启程了。”

与他和李纲同来的还有几个县里的官吏,这是柴进和李助商议过后,按官员名册点的。为何让李纲同来,其一是让他有点事情干,免得以为自己把他丢在济南给忘了。

其二嘛,打下一个地方肯定是要有人搭理的,人已经选出来了,到时候放到哪里,都由你李纲做主安排。这是柴进给他的完全信任,反正刘豫手底下的官员柴进暂时一个都不要。

“李相公,您是随着我中军走,还是?”

身后传来岳飞的声音。

“我还是随着百姓走吧。”李纲笑着打趣道:“你们军伍的事我又插不上嘴,给大家保障好粮草,也算尽了心意。”

岳飞笑着点点头,回身交代王贵道:“你领着人马护卫粮草,有什么事皆听李相公安排。”

“末将遵命!”

岳飞交代完一些事情,便拱手向李纲等人告辞而去。

这次北伐之事分三路进军,一路由李懹领着济南府兵马出德州取沧州!

一路由孙安的大名府兵马,还有调防过来的呼延灼骑兵出邢州攻打赵州!

而第三路,就是由岳飞领着本部人马出恩州,攻打冀州。

这些地方其实很多次都成了战场,可就是因为金人南下大家都在这几个州府厮杀,闹得最后大家都想留下一个缓冲的地盘。毕竟一场大仗打下来,受苦最多的都是老百姓。所以这几个地方的百姓不是逃进了南边,就是往北进了伪齐的地盘。

等岳飞的中军赶到冀州南宫县,牛皋已经在城外开始迎接。

“此地并没有多少贼兵,杨再兴和张荣已经领着人马往北去了信都。”

岳飞点点头,这些本来就是事先计划好的。

“咱们也快些赶过去,此地留下一些人马看护就行。”岳飞下令道:“各地政务自有诸位相公来处理。”

……

且说杨再兴和张荣两个领着人马杀到信都地界,早走探马报来前方有大军拦路。

信都是冀州州城,而这里临着胡芦河,一直也算个富庶之地。此地的军力部署,大家早就了熟于胸,只不过没想到会有大军敢出得城来。

“咱们直接过去?”

二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虽然问了那么一句,可都是相视一笑,直接领军杀向了冀州城外。

他们领的大多都是骑兵,没过多久,便在冀州城南二十里处与伪齐的兵马碰上。

“对方人多,让我先耍会。”

杨再兴话音刚落,已经挺枪跃马跑出阵中。

“莫要在那边光看,想死的尽管过来……”

随着杨再兴嚣张的叫喊声后,伪齐阵中跑出一个手提宣花斧的大汉。

“哪里来的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来学人家叫阵……”

“哈哈哈哈。”杨再兴大笑几声便不再言语,驱动身下战马直冲敌将。

那拿斧的伪齐将领见他冲来,也驾起战马手中大斧直往杨再兴头上劈去。

可是未等他大斧落下,眼前寒光一闪,杨再兴的长枪以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他的身前,只听一声痛苦的哀嚎,巨大的身子便被亮银枪高高举起,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还有谁来?”

仅仅一个照面,杨再兴就把那贼将刺落马下,让伪齐阵中出现一阵骚动。过不多时,一个身长九尺、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大将,掠阵而出。

“贼将莫要猖狂,爷爷送你回老家……”

杨再兴一见后面张荣似乎想要出阵,连忙喊道:“下一个你来!”

说完一提马缰,又往那贼将冲去。

银枪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只听一声兵器碰撞的闷响过后,刚刚过了半个马身的杨再兴,忽然长枪横扫,直中那敌将后背。巨大的力气居然把那强壮的身子带到马下。

“无耻叛贼,谁送谁回老家!”

随着一声怒吼,杨再兴已经调转马头,没等那一口鲜血的敌将从地上爬起来,长枪已经穿喉而过!

正在这时,伪齐阵中两个将领按耐不住愤怒,大喊着往阵中冲来。

“让我杀个痛快!”

这一声喊,让后头的张荣一脸苦笑。握了握手里的铁枪,暗自打趣道:“你说话能算点数么……”

第454章 双枪将汦水北进 白毛虎阵前骂… 三路大军同时北上,让真定府的新齐王刘益一时慌了手脚。以前有金人的大军在旁边陪着,自己总是有个依靠,可现在什么都得靠自己的时候,他就变得没了一点主意。

幸亏枢密使李成,还有孔彦舟等将领还算稳得住,一面向北边求援,一面领大军赶赴沧州、冀州等地。

只不过等李成亲自领着人马赶到深州,便听得冀州被岳飞攻破的消息。

“真是一群饭桶。”李成皱着眉头大骂道:“短短时日,就被人攻下了冀州。”

旁边的心腹大将名叫张中彦,是被杀的伪齐大将张中孚的兄弟,此次随大军前来一是为了护卫疆域,二来是想为自己兄弟报仇雪耻。

“深州紧临真定府,如果丢了朝廷危矣。”张中彦说道:“还需快些进军,免得事有不逮……”

李成叹了口气,一脸懊恼的道:“深州城池矮小,而这伙山东贼兵一直擅长野战,如果没有城池相助,只怕非其敌手。何况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河间府,万一孔彦舟挡不住济南李懹,咱们就得被他们堵死在这深州之地。”

张中孚虽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还是连声安慰道:“如今相公亲自领兵前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岳飞,岂是您的对手……”

“别小看了这个年轻人。”李成打断道:“去年金国与我合军南下,按当时的计划应该能打到大名府城下的,就是这岳鹏举边打边退一路拖延,使得咱们不能同你兄长他们一道出现在洺州附近。连那郭药师都直说此人遇乱不慌,乃天生的帅才……如今冀州已失,咱们丢了先机,孔彦舟若是能护住侧翼还好,若是护不住,那将是灭顶之灾……”

“朝廷还有雄兵二十余万,您这是不是也太危言耸听了些?”张中彦客气的说道:“暂且不论河间府如何,咱们先败了这岳飞不就行了……”

李成知道他是个猛将,却不是个爱动脑子的人,本想再说几句,最后还是忍住了。

“巨鹿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还没有。”张中彦回道:“赵州由世子亲自领大军驻防,当是无碍的……”

李成一听这话,差点忍不住又骂几句娘。他本是刘豫的亲信,虽然现在也还身居高位,可刘益对自己的那种态度早就不是从前那般了。

而刘猊什么货色自己可是最清楚不过,如果刘豫一直礼贤下士对武人很是敬重的话,那么这个新齐王刘益完全就是学大宋的那一套,现在就想着附庸风雅及时行乐起来。

而这个世子刘猊,也同他爹一样,彻底放飞自我了。

“徐文此人虽然有些阴狠,但是脑子却还够用。”李成不好讨论刘猊,只能把话头转移到别人身上。

“也不知道金人那边是什么情况,这么久也没见动静。”

就在大周兵马北上之前,真定府和附近的诸多城内都疯传金人又被辽人打败,耶律余睹的大军都快杀到燕京了。虽然李成知道这消息多有夸大成分,但是却也绝非空穴来风……

如果金人真的败了,自己这个依附在女真人羽翼之下的朝廷,又将何去何从?

……

徐文,当年的鸡泽守将,短短一年时间变成了赵州宣抚使,上升的速度不可谓不匪夷所思。

只不过现在他也一脸愁容的正躺在赵州临城的官署里,连再好看的女子也没了品尝的心思。

就在两天前,屠龙手孙安与双鞭呼延灼领着五万人马过邢州,又过了仅仅一天,邢州北边的内丘县、娆山县当即告破。而一湖之隔的巨鹿县,干脆就没放一箭一矢便把地盘给让出来了。

如今呼延灼分兵取隆平县,孙安更是绕过干言山冲着自己就来,哪里还有心思闲耍。

“报……”一个将领飞着急忙慌的跑到了近前禀报道:“贼兵先锋大将崔埜,已经领着七千兵马到了汦水南岸……”

“怎么来得如此之快。”徐文大惊道:“可有开始强渡?”

“还没有。”将领回道:“在河边安下营寨,并没有北进的意思。”

徐文微微松了口气,可等他冷静下来一想,人家又何必强渡汦水?呼延灼已经在下游占了娆山县,完全可以沿河而上直驱临城。

“速速派人去向世子求援。”徐文下令道:“直言呼延灼手下多是骑兵,如果来得太晚,临城危矣……”

……

隆平县和娆山县离得很近,呼延灼根本不会为了一个近在咫尺的小县城而去浪费时间,让邹渊领着步卒去围城,自己和董平等人一道,领着骑兵疯狂的向汦水北岸的伪齐兵马冲去。

只不过这次他们的速度还是比援兵来得慢了一些,等双枪将董平和白毛虎马勥快进临城地界以后,柏乡县的骑兵已经轰轰隆隆的出现在北边。

“狗娘养的,是那叛贼折可求……”

董平一见那旗帜,全身都和着火一般。

如果说刘豫降金还能让人稍微好受一点,可你折可求居然投降金人,简直就是让人恨得牙疼。要知道你折家可是大宋数一数二的将门,怎么能去降了女真人?

“解宝兄弟,你领一支兵马堵住另一头的徐文。”董平交代道:“我和白毛虎去会会这个折家后人!”

“好,祝二位哥哥旗开得胜!”

解宝说完,领着两千骑兵直往前走,他要去护卫侧翼,免得徐文突然领军杀出,让大家慌了手脚。

过不多时,汦水北岸与柏乡的空地上,战马嘶鸣,长枪林立。

“折可求,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给老子滚出来送死。”

白毛虎马勥驱马而出到得近前,虽然他不太懂得折家在汉人心中的地位,可他觉得只要降金的都是杂碎……

不想喊了半天,对面根本没有一点动静。

“他们不来,咱们就冲过去……”

马勥懊恼的跑回阵中,问董平道:“双方人马差不多,我不信就干不过他……”

董平虽然有个双枪将的名头,可还有个外号叫董一撞,虽然现在已经改了很多,可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好,传令各军……准备冲锋……”

随着一声声呼啸在阵中响起,原本冲天的长枪,刹那间全部指向了前方,闪着银光的枪头,在寒风中更显得杀气腾腾……

可就在董平要下令的时候,只见对方阵中跑一出一个年轻将领,手中还提着一个东西……

人头!

“我父亲迫不得已降贼,今日已诛杀贼子刘猊,赵州兵马除徐文以外,尽数愿投大周皇帝麾下……”

董平和马勥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对面的那个年轻人,猜想应该是折可求的儿子,折彦文!

只不过大家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你他娘的居然会搞这么一出……

“咱们不能掉以轻心,谁晓得那人头是不是刘猊小儿……”马勥建议道:“不如让他们去冲汦水河的军阵,咱们再信他……”

董平点点头,打马出得阵中。

现在骂也不好骂了,只能客气的拱手道:“我们不识得刘猊,你若想让咱们信你,夺下汦水北岸,便带你去见我家呼延将军。”

折彦文微微点头,把手中人头往地上一丢,便大手一挥,领着人马直往西边而去。

“他娘的,这折可求真是……”

马勥真是了半天,可就是不知道后面该怎么评论。虽然自己心里瞧不起嘛,可人家毕竟已经说要降了,再骂根本不合适。但是要突然和他称兄道弟,一个锅里吃饭,又总觉得膈应……

“我前些日子听说刘豫死后,金人本来打算扶持折可求做这齐王的,后来金人担心他是武将不好管控,便选了刘益。”董平也是苦笑道:“反正此人太过反复,而且手底下兵马太多,得寻个稳妥的地方安置才行……”

……

这个突然的变故,或者说天大好处的到来,反而让孙安和呼延灼有些摸不着头脑。

折可求不管是地位还是名望,都属于宋廷中的拔尖人物,他们以前不信他投降了金人,现在也不太相信他会这么容易就投降了自己。

可事实证明,他们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折彦文的到来很快让汦水北岸的兵马大溃,而临城中的武文听说这个消息也是吓得没了人色,立刻领着自己的人马绕远路经赞皇山脚,逃进了赞皇县。

“这怎么安排?”呼延灼苦笑着问孙安道:“此人可不比其他,若是突然又……”

大家的话说得很隐晦,可是都明白这种反反复复投降的人,最是让人不放心。就像一个刘备,如果不是他姓刘,让其占了点大义,不然早就被人骂死了……而且这样的人,放哪里都不安心,谁知道会不会突然之间又摆自己一道。

在所有人的观念之中,投降可以,你不能反复无常。如今一见刘益没了金人就是等死的货,你倒是一下又想当汉臣了……

“不如让他为先锋,去攻打高邑?”

等孙安说完,呼延灼有些为难的道:“人家毕竟已经降了,如果做得太过明显,会不会又把他给逼反了?毕竟折可求乃是成名多年的大将,咱们还是稍微客气一些为好……”

这倒不是呼延灼胆子小,而是这个年代他是极为看中资历名望这些东西。就算是千百年以后的近代,那些被俘虏的大将,待遇都会完全不一样。何况人家手底下还有几万大军。

如果处置不当,把人家又给逼反了,自己虽然不怕,可那损失却也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第455章 燕云之地生变故 河间府内动兵… 当河北的急信送到柴进面前,也让他震惊不已。

“你折可求倒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了……”

柴进心里虽然一万个不喜欢这种反反复复之人,可人家已经降了,如果对他太过冷落,以后哪个将领会降你?不是逼着其他人和你拼命么?

“如今刘益已经如惊弓之鸟,若是金人不派援军,他便是死路一条。”李助看完书信笑道:“孙安他们哥几个确实不好安置折可求,不如圣上去道旨意?”

“可是封什么官呢?”柴进苦笑道:“人家可是差点当了齐王的人,太低别人看不上,太高了让手下兄弟们心里也不服。何况他手底下的那几万可战之兵,谁知道他会不会这么轻易放手!”

抬头看了看天色,见这冬雨一直不停,不禁开口道:“如今张浚亲自领着大军前来,两淮一时半会怕是成了僵势,我想先去北边跑一趟。”

李助沉思一会,开口道:“这样也好,圣上亲自前去,想他折可求应当也能体会到您的良苦用心……”

既然已经决定,柴进便也不再犹豫。让李助留在原地,护卫军也不跟着自己北上。只带了王进和一队士卒,快马加鞭的赶去河北。

等他出现在赵州的隆平县,已经是六七天以后。

“圣上,咱们想让他们放下兵器出城,可折可求却一直拖延。”孙安躬身道:“董平还差点和他们的人起了冲突……”

“他们是否提了什么要求?”

“未曾!”孙安回道:“兴许是担心一旦放下兵器出城,害怕咱们害他……”

旁边的呼延灼也是将门之后,对他心态倒是多了几分了解。不禁开口道:“折可求一直说自己是被逼无奈投降了金人,或许等的就是圣上您替他平反……”

柴进下意识想说平个屁反,种师中、刘延庆等大将全都战死在河东,就你投降了金人。如果不是耶律大石跟耶律余睹突然崛起,恐怕你还在想着怎么除掉刘益,自己做这齐王呢。

可最后笑了笑还是忍住了。

“不就平反么,这有何难!”柴进缓缓道:“派人去通知他来见我……”

……

柴进的到来,并没有改变这个局势,折可求居然大着胆子还在拖延,似乎就是要柴进先下旨封他的官,然后名正言顺以后再出城。

话说得很委婉,找的理由也是身体不适那样的俗套。

但是他却选错了人。

柴进虽然会按照如今这个年代的规矩办事,可骨子里还不能完全算是这个时代的人。

你想当吴三桂坐地起价,我可不是多尔衮!

“传令董平、崔埜,让他们走赞皇山下去真定府,他不是要养病吗?让他好好养着……”

“圣上,万一高邑出兵断咱们粮道……”

“他儿子不是在柏乡么,让大军赶到城下,让他投鼠忌器不敢乱来……”

“这样会不会做得太过了?”孙安问道:“如果折可求死守赵州,对咱们可不利……”

“折可求现在要的是什么?他现在或许还在盼着金人南下,想借我们之手除掉刘益。”柴进说道:“金人不来,我也不好堂而皇之的对他下杀手,若是金人来了,他只要不死,肯定就是下一个齐王……”

众人听柴进那么一说,皆是神色一变。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谁知道他折可求打的是不是这个算盘?不然自家皇帝的来了,折可求没有还在那赵州城里不出来的道理。

“折家居然出了这么一个货,也不知道将来如何去见他列祖列宗……”王进叹道:“咱们不如直接攻向柏乡,这样的人哪怕降了咱们,肯定也舍不得放下兵马的。”

“柏乡、高邑、赵州三地离得太近,而折可求的人马多是曾经的西军,乃伪齐最善战的兵马。”柴进缓缓说道:“西军最善于守城,若是强攻,兄弟们难免损伤。他既然想要再等等,咱们先攻进真定府,事情自然也就明白了……”

原本以为只是来当面给折可求赚足面子,可未曾想是这么一个结果。

直等十几天以后,崔埜领军攻下偏远的赞皇县,徐文逃进真定府后,赵州的折可求一直拖延不出,众人才相信了柴进的判断。

而且随这个消息而来的,还有李懹从清州传来的消息:金人完颜杲领金兵两万,同郭药师的怨军增援河间府!

这下柴进不禁大笑几声。

因为完颜杲就是折可求的坚定支持者,如果不是其他人反对,刘豫和刘益都做不到那个位置。

这样一来,折可求根本就是已经派人去求了完颜杲,知道他会领军来援,才想到了这个借刀杀人之法。而柴进摆明了就是被折可求摆了一道……

哪怕将来有人说是他害了刘益和刘猊,金人谁又在乎?他们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傀儡,你们自己怎么斗,人家可不管!

“传令崔埜、董平护住赞皇县。”柴进下令道:“让岳鹏举火速与李懹汇合!”

等士卒领命而去,孙安和呼延灼立刻凑上来问道:“圣上,那咱们现在可以攻打柏乡了吧。”

柴进微微摇头道:“折可求的赵州离河间府最近,而咱们现在都没打进真定府,完颜杲便来了。如果不出意外,过不了几天折彦文便会领军退去东边的宁晋县,然后把真定府的南大门给咱们让出来!”

呼延灼闻言皱眉道:“如果真这样,加上折可求的人马,岳鹏举和李懹兄弟得面对十几万大军,咱们是不是该前去相助?”

柴进点头道:“金人骑兵太多,我与呼延将军现在就赶去河间府,孙安兄弟等北边的事态明朗了再说……”

“好,属下这就去整军。”

而柴进心里一直在寻思,虽然完颜杲和折可求关系不一般,但是完颜宗弼这些小辈却一直没有消息,难道燕云又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第456章 女真老虎进河北 呼延后辈立头… 完颜杲是完颜阿骨打的亲兄弟,金兵第一次南下之时,人家就已经被任命为都元帅,只不过一直长驻中京,把所有的露脸机会全都留给了东、西两路元帅: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

只不过这次耶律大石和耶律余睹出人意料的搅合在一起,让整个北方局势扑朔迷离,使得这位一直隐藏在背后的老妖怪,更加意外的出现在了河间府的土地上。

一辈子杀伐果敢让这位老将军,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不同于完颜家后辈兄弟的气质,这种气质让深州的李成、还有河间府的孔彦舟,全老老实实的站在完颜杲的大帐之中,连大气都不敢喘。而那位完颜宗弼都得礼让三分的“常胜军”主帅郭药师,也在身旁恭顺非常。

伪齐的将领不清楚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位一直身居幕后的金国实权派人物忽然出现在河北路。可是他的到来,也让众人精神一震……

“大元帅,如今山东贼兵退回景城镇,不知是否要通知齐王殿下过来拜见?”

完颜杲如猎鹰一般的眼睛,极为平淡的从说话的李成身上扫过,让这位伪齐枢密使心头没来由的一寒。

“不用了,等折可求将军一到,咱们便出兵南下……”

这个回答让李成和孔彦舟都是身心一颤。

李成是伪齐的枢密使,自然清楚当年完颜杲是想扶持折可求的。而现在完颜杲的话,已经表明了更多的心思。可是如今刘益已经是齐王,如果还想让折家上位,那么刘家一族不仅要死,还得金国皇帝同意……

难道金国朝廷也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只不过这让李成和孔彦舟并没有一点担忧,反而还有一丝的高兴。

因为刘益与刘豫完全是两种性子,而他们这两个刘豫的心腹,早就成了刘益的眼中钉肉中刺。而折可求是武将出身,他自然知道动自己会带来多大的动荡。这一切,虽然等看看折可求对自己什么态度才知晓,但是我李成已经是枢密使,哪怕换个齐王,又能把自己升到什么位置上去?

“报!”

一个将领跑进账中,躬身道:“贼将岳飞的先锋兵马已经到了刘解镇……”

完颜杲挥挥手示意知道了,淡淡的问道:“郭将军,请你领兵去永宁镇!”

郭药师闻言,连忙领命而去。

之所以常驻燕云的郭药师同完颜杲出现在河间府,并不是完颜宗师不想要他这支能征善战的人马,而是不敢要。

一个刚刚掌握实权的年轻人,对上一个跟过三个主子的老滑头,完颜宗弼的心里一直没有底气。何况他要去面对的还是辽国的耶律大石和耶律余睹。

这样一来,没在眼皮子底下的常胜军便成了金人背后的不安因素。可金兀术担忧,完颜杲却不怕。当年郭药师能够从宋朝投奔到女真人麾下,就是完颜杲让完颜宗望撺掇的。

他是一头猛虎,不担心身旁有一只狐狸趴着!

……

如今的黄河虽然改由济水入海,可还是有几条河北的小河流汇入河道之中。而刘解镇的岳飞大军,正在黄河故道的南端,只不过现在北国冰封,河水已经不能阻拦前进的脚步。

等柴进和呼延灼赶到岳飞的大营,郭药师一直没有动静。但是,隆平县的孙安却传来了消息:折可求的儿子折彦文,已经领着人马舍弃了柏乡县,以最快的速度去了西边的宁晋城!

“鹏举,以你之见,折可求是否会完全舍弃赵州,然后与金人合兵一处?”

岳飞见问,连忙回道:“孙安将军北上的道路已经让了出来,应当不会再往西边撤了。只不过……”

说到一半,他看着柴进似笑非笑的眼神,好像明白了什么。

“圣上是想逼他们合兵一处?”

柴进赞赏的点点头道:“虽然有完颜杲这支老狐狸坐阵,可毕竟他们的兵马所属皆是不同,配合起来也是个麻烦。他不是要为折可求撑场面么?咱们直接逼他出河间府,来赵州城决战……”

“圣上高见。”岳飞犹豫一会,缓缓说道:“只不过那样一来,金人与郭药师肯定会尾随咱们而来,咱们的后路……”

“后路就交给你了。”柴进玩味的道:“让李懹偷偷从景城镇回师,咱们先拿他折可求和李成开刀……”

虽然柴进一直有种感觉北边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可现在也没有可靠的消息出来,只能见招拆招。

而折彦文能够把去真定府的路让出来,就说明折可求应当已经去了完颜杲的军中。这个时候,不先砍了你儿子,对不起自己被你摆了一道……

……

柴进和李懹还在路上,可是孙安早已经接到了北上的军令。等他占据柏乡以后,立刻让人做出要继续北上攻打真定府的假象,然后突然挥师东进,直入宁晋县。

当四万大军出现在折彦文眼前,把他吓了一个半死。一面派人巩固城防,一面派人去深州求援。

宁晋城里有驻军一万多人,后面又有折彦文的一万柏乡军,表面看上去其实是块难啃的骨头,可是城中兵马越多,对粮草供应越是一个难题。而柴进要的并不是你的城池,而是赶来救你性命的人。

“将军,他们也太没胆了,那么多人居然不敢出城决战?”

孙安笑道:“不是他们不敢,而是折家不愿意损失自己的人马,他们在等深州的李成,还有孔彦舟和金人……”

“那咱们攻城么?”邹渊问道。

“不,就这么堵着他。”孙安道:“圣上应该已经到新河镇了。”

孙安所说的新河镇,也在赵州地界,只不过是在胡芦河北边,宁晋县的东侧。

柴进既然要动,肯定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调兵遣将。孙安的几万人一时半会根本攻不下宁晋城,可是深州李成的人马,却也不敢坐视不管。

只不过这样一来,寝水河畔,就是你李成的决战之地……

“圣上,束鹿县守军已经出现在东边二十里处……”

“好。”柴进开心道:“让呼延将军别急着现身,等他们渡河的时候再杀他个措手不及。”

寝水河在宁晋县的东边,深州的兵马若是要去西边救援,毕竟得经过这里。而现在全都是骑兵的呼延灼与马勥,早就提前两天赶到了这里。

“圣上,您是不是先去孙安兄弟的军中?”

王进见没有大军护卫,有些担忧的道:“万一出现一伙贼兵跑到镇子里来,难免……”

柴进笑着摇头问道:“李懹的人马到哪里了?”

“下山虎和邓飞兄弟的骑兵已经过了信都,应当还有半天就能在胡芦河南岸现身。”

“那咱们就等半天再走,他们哥俩我也好久没见了,若是去了宁晋县,还不知道又得什么时候。”

……

李成现在亲自领着人马在深州城里,而从束鹿来的人马却是伪齐的另一位大将李邺。等他听得晋宁求援书信,立刻领着一万多人马,西过寝水河。

由于是一路急行军,束鹿兵马皆是又累又困,等他们到了河畔,有士卒开始搭建浮桥,其余人马便在原地暂做休息。

“将军,北边有山东兵马埋伏……”

探马的这一声喊,差点把李邺的魂都给吓出来。

“有多少人马?”

那探马已经奔到近前,肩膀上还插着一支羽箭,脸色苍白的喊道:“小的们去北边哨探,突然被一队人马追杀,只有我逃了回来……”

这个回答虽然没有告诉李邺到底有多少伏兵,可却已经说明对方在此地准备很久了。

厉声下令道:“速速整军渡河,骑兵去北边北边列阵拖延贼兵……”

一声声急切的呼喊在人群中往来传播,好不容易想休息一阵的伪齐兵马听说有埋伏,一个个连忙起身,心里的害怕早就让他们忘记了身体的疲惫。

就在李邺手里的几千骑兵刚刚在北边列好阵势,就听见天边旷野之上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大地颤抖。

“速速过河,不要乱……”李邺也是常年军伍之人,一听这声响就知道最少是三千骑兵往上,连忙传令自家骑兵往前迎战,自己组织步卒迅速过河。

可是没等双方杀到一起,安静的南方忽然喊杀震天。

“快跑啊……”

北边有自家骑兵拦截,步卒倒是还能稳得住,可现在南边的人马一到,让原本还些章法不紧不慢渡河的伪齐兵马,忽然之间你推我嚷都想挤到前头去。

“列阵,列阵……”

李邺疯狂的叫喊着,手下将领也跟着指挥步卒匆忙的组织结下军阵。

可是步卒对于骑兵天生的恐惧,还有已经有浮桥让大家生起的求生之念,哪里是这么快能改变的。

“放箭,把浮桥给我烧了……”

李邺也是一个狠人,知道现在若是起不了狠心,所有人都得死在这寝水河畔。可是他的狠心阻止不了呼延灼的马腿,等那套着铁链,士卒战马尽数套着铠甲的连环马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以后,有些已经列好阵势,准备用弓弩杀敌的伪齐兵马,全都神情大骇的一哄而散……

有的疯狂的往浮桥上挤,哪怕前头有弓弩手正盲目的射着火箭。有的已经连滚带爬的跳进了寝水河里,所有人都在为不被踩成肉泥,而寻求那一点生机!

在全副武装、已经完全奔腾起来的连环马前,慌乱的步卒比不上一块凸起的岩石。无数的士卒被战马撞得腾空而起,一根根长枪没有一点仁慈的收割着前方的杂草,吞噬着一个个生命……

转瞬之间,寝水河东岸的尸体布满原野,鲜血染红了大地!

“速速去支援白毛虎。”呼延灼在阵后大吼指挥后,领着亲军直往前头逃命的李邺追去。

第457章 柴进回师晋宁县 李邺骗取束鹿… “狗贼,给我拿命来!”

耳后的一声怒吼,让亡命奔跑的李邺心头大骇,他没想到呼延灼的马儿居然如此之快,不仅那么快便追上了自己,更把身后护卫的几十个亲军打杀殆尽。

虽然心里害怕,可李邺毕竟是军中宿将,抓紧手中狼牙棒回身就是一棒。

狼牙棒巨大的重量让呼延灼差点控制不住战马,可是吃了一个暗亏心中杀气更甚,急催战马,誓要斩杀此贼。

看着对方又追了上来,李邺知道自己的战马跑不过人家,心头一狠聚起全身力气回头又是一棒。

可这次呼延灼已经有了准备,哪里还能让你占了便宜?瞅准狼牙棒的来势,稍微一低头便轻松躲过,而此时,两人已经隔得越来越近。

“给我去死!”

随着呼延灼一声大吼,手中铁鞭带着呼啸当头而下。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可是已经被近了身以后,狼牙棒的作用远不如呼延灼的手中双鞭。此时李邺躲无可躲,下意识到的身子往前一趴,只听一声闷响,后背一股剧痛袭来,打得李邺口吐鲜血头脑空白,高大的身子也直直掉落马去。

呼延灼大笑着狠拉马缰,身下乌骓马直立而起,就要回身取他性命。

可是这一摔,反而让地上的李邺脑子里有了一丝清明,忍着剧痛对着调头而来的呼延灼跪下求饶道:“我愿降,求将军饶我一命……”

呼延灼知道柴进被柴进摆了一道,已经不太想收他们这群伪齐降将了。正要不管不顾的对着他脑袋再来一下,可李邺似乎看出了呼延灼想法,连连呼喊道:“我有大用,我有大用啊……”

被他这么一说,呼延灼一拉绳索,把战马停在一旁问道:“有何大用?”

“我愿去骗开晋宁县城……”

呼延灼闻言大笑道:“你以为折彦文是傻子不成?如今早有你的人马抢先渡河,肯定不会那般轻易信你的……”

李邺连忙又喊道:“晋宁取不了,我可以去骗开静安擒杀李成,肯定不会有兵马跑那么远逃进深州的。”

呼延灼也是军中宿将,虽然平日里和关胜都有些自傲的毛病,可只要不冲动脑子还是好使的。

见不远处有自己的亲兵追了上来,连忙喊道:“把此人绑了,随我去面见圣上。”

……

下山虎滕戡与火眼狻猊邓飞来得比预想的要快,柴进也就不急着去孙安的军营之中。

“你们哥俩老大不小,也该娶个媳妇了。”

滕戡笑道:“我不急,李懹和卫鹤两位大爷每天被老婆管着,您是不知道要多造孽就有多造孽。”

旁边的王进与他在木兰山便相识,感情自然深厚一些,出声道:“锦儿可是一个温厚的性子,只不过卫鹤家的那口子倒是有几分荆湖女子的脾气……”

“教头哥哥您是不知道,卫鹤想纳个妾,好几天都没敢进家门。”邓飞在旁笑道:“后来还是李相公夫人出面,才把她给说服了……”

柴进一见邓飞,难免又让他想起与他关系最好的石秀来。等大家热络一阵,便把他叫到一旁,缓缓说道:“我让乐和在建康府多方打探,终于寻得了石秀的一个远房亲戚,正好那家人有几个儿子,便打算过继一个给石三郎。等乐和派人送回山东,到时候就留在济南府里,等成年之后,我再来做安排……”

邓飞忙道:“属下一定把他当做自己孩子看待。”

“你的为人我相信。只不过绝对不能宠溺了。”柴进嘱咐道:“如今柴煦我都把他关在梁山泊,就是不想他们过早的接触京城里的风气。济南有李纲和他儿子李宗之在,这点我还是放心的……”

“属下明白了。”

中华大地是一个讲究香火传承的地方,哪怕不是自己亲生的,只要宗庙族谱之中挂在自己的名下,这人便是自家的根苗。

石秀没有子嗣,柴进便只能去建康府寻找他的一些旁系亲属,然后从中选择一个过继在他名下。

……

等大军歇息得差不多了,柴进便下令启程前往晋宁县,可是没等走出多远,寝河岸边的消息便传了回来。

这下,柴进也不急着走了。

就在原地等了半个时辰,呼延灼便亲自带着生擒的李邺赶了过来。

“恭喜呼延将军旗开得胜。”

一众将领都是梁山泊里的兄弟,一见面便热情的打招呼。

“滕戡兄弟、邓飞兄弟咱们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邓飞笑道:“都好几年了呢。”

“圣上,咱们地盘越来越大,兄弟们可是越来越难碰到了。”滕戡回身看向柴进道:“和尚哥哥,还有袁朗、竺敬那些兄弟现在都在那京兆府,想喝一顿酒还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去……”

此话一出,让旁边众人没来由的起了一丝伤感。

男人之间的感情,是江湖义气,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是一起谈天说地聊女人,是尸山血海一起拼杀的不离不弃……

而梁山泊里的那些点点滴滴,也将随着地盘越来越大,深深的藏在所有人的记忆里。

“兄弟,你这话说得我都有些烦闷了。”邓飞无奈的看了眼滕戡,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跪在一旁的李邺有些好奇的听着他们说话,那心里突然也是没来由的一阵感动。

“他娘的,这群土匪居然还煽起情来了。”

柴进自然不清楚李邺脑子里在想什么,可也没让他等太久。

“你可知道折可求骗了我?”

李邺连忙高声回道:“小人绝对不敢欺瞒圣上……”

柴进当然知道你人落在自己手里肯定不敢,只不过经过折可求一事,柴进一点都不想要伪齐的降将罢了。

只不过现在你确实有用!

“李成老奸巨猾之人,你应该骗不过他。”柴进缓缓说道:“如今束鹿县还有多少兵马?”

李邺心里虽然有些疑惑,可还是很快的回答道:“还有一万多人。”

“等李懹领着步卒来了,滕戡和邓飞领着他去骗开束鹿县。”

旁边的呼延灼心里也是疑惑,因为这又完全改变了起初的计划。

“圣上,您是打算死守束鹿?”

柴进笑道:“死守束鹿只是其一,我更想要李成过来送死!”

第458章 伪齐文武拜新主 柴进现身束鹿… 束鹿县位于深州治所静安的西北方向,临近祁州鼓城县。如今李邺领军溃败,城中的做主之人便是伪齐的户部侍郎皆随军参议冯长宁。

这天一早,两千多骑兵在前头垂头丧气,一千多步卒甲胄不全的在后面跟着,让城楼上的人一看,便知道这是吃了败仗的溃兵。

等那些人马到了近前,他们才看清领军之人居然是自家都统制李邺。

“快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一个校尉模样的大汉指着上头怒吼道。

城楼上的人已经看清了李邺,见他早没了几天前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好笑。

“快开城门,迎李将军进城。”

“且慢。”

旁边一个将领模样的连忙阻拦道:“冯相公已经有过交代,没他命令谁也不准打开城门,咱们是不是先禀告一声?”

“你不想活了?大半天的看得清清楚楚,咱们的顶头上司是下头那位,而且一看人家就是吃了苦头,若是把那火气撒到咱们身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个劝解之人被他那么一说,心里也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最后也忍住不敢再劝,反而自己跑到城下去迎李邺进城。

等李邺领着骑兵刚刚进了城门,忽然西边传来一阵喊杀之声,城楼上的人打眼一看,立刻招呼道:“后面的人快些跑,山东兵马追上来了……”

忽然的叫喊,惹得城内城外一阵慌乱,已经在城中的李邺厉声高喊道:“尔等紧守城门,本将军现在去寻冯相公议事。”

说完领着一队亲军直冲束鹿县衙。

一些守城的将领原本还奇怪李邺身边的人怎么好像都没见过,可现在外头大军来犯,所有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一边招呼人整顿兵马,一边跑上城墙准备迎敌。

“李将军,您怎么回来了?”

刚刚跑到县衙门口,便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白净文官跑了出来,一脸惊恐的问道:“可是山东贼寇已经破了晋宁?”

“晋宁没破,可是贼寇早就在寝水河畔设了埋伏,我……”李邺极为苦闷的低着头,冯长宁也看不到他表情。

“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切莫忧虑。”冯长宁倒是清楚现在不是追究罪责的时候,连忙领着李邺进县衙,一边询问道:“刚才听闻贼兵尾随将军而来,不知可有此事?”

李邺边走边回道:“冯相公勿忧,追赶的也就是五千余人马,肯定攻不下城池。只不过如今我损失了一些人,万一贼寇舍弃晋宁县反而朝咱们攻来,束鹿怕是危矣……还望相公早些向李枢密求援……”

冯长宁虽然明面上是参议,可伪齐和大宋一样都是一个尿性,参议如同监军,而且权利极大。很多事情没有冯长宁的许可,李邺根本没有做主的可能。

“好,我现在就派人去深州与安平县求援,城防之事还需辛苦将军了……”

李邺连忙起身道:“这是份内之事,不敢言辛苦……”

说完领着身后的几个亲军向着冯长宁躬身一礼,连忙转身离去。

……

束鹿县西门内,一个大胡子焦急的问旁边的邓飞道:“将军,滕戡哥哥怎么还没回来,李邺这厮不会又反水了吧?”

“他敢,你觉得下山虎是白叫的,会给他偷偷反水的机会?”邓飞火红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何况咱们几千人马已经进得城里,他若是敢耍花招,咱们直接夺了他城门,李邺还不是死路一条?”

那个说话的汉子名叫李二虎,与他哥哥李大虎都是在荆湖纪山便跟着滕戡的,见他一直没回来,心里自然比别人着急一些。

大家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只见大道上有一队骑兵飞奔而来。其中两个正是投资的李邺与下山虎滕戡。

“一切可还顺利?”

李邺没有回答,反而看向后面的滕戡。

“没出幺蛾子,现在等着南门和东门的消息便好。”

邓飞见说,连忙对李邺点头道:“辛苦李将军了,将来我们二人定会向圣上如实禀报将军之功……”

他们一路从寝水河畔走过来,也算有了一点点了解,李邺知道这些人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那种小人,连忙客气的回道:“以后多多仰仗二位将军了。”

三个人围在一起小声商量了一些事情,附近有的原本城中的士卒见李邺一直没去城楼也是有些奇怪,可就是不敢上去询问。

等了没多久,几个士卒从远方跑了过来。

“将军,刚刚有快马出了南门和东门,应该是去深州和安平求援的人。”

“好。”邓飞大喜道:“既然求援书信已经送出,这城中也没必要由他冯长宁做主了。”

这本就是柴进早就嘱托过的,李邺连忙说道:“这冯长宁与我关系还不错,不如末将先劝说一二,若是行不通再劳烦动手!”

一行人又回了县衙,冯长宁见这次跑进来这么多士卒,心里忽得一慌。

“您这是……”

李邺神情冷淡的一拱手。

“现在也不瞒冯相公,刘益乃背祖逆宗之徒,如今我奉大周皇帝陛下圣命前来光复束鹿县,特来问你是何想法……”

冯长宁是个文官,平日里武将虽然给他几分面子,可若是真起了反心,又哪里是他一个拿笔杆子的人能够抗衡的。

“我……”

“休要婆婆妈妈,如果不是想骗你写一封亲笔书信给李成,早把你砍了。”滕戡见他还在那犹犹豫豫直接出声喝道:“现在有你没你都一样,问你一声,是给李将军一个面子……”

冯长宁见李邺都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现在才明白后面跟着的那个壮汉,原来是山东的将领。

求生欲望不允许他说出一个不字,虽然投了大周官肯定没那么大了,可总比跟着刘益被老百姓背后骂娘,或者直接被一刀砍了要强。

“下官愿降……”

滕戡与邓飞对视一眼,心里不禁暗笑:早知道这般没种,老子费那么多劲干什么……

心里虽然有些瞧不起,可面上还是不能太过桀骜,客气的对他拱拱手,然后让冯长宁把自己的亲军将领全给唤到城里来。而束鹿四门也在很快的时间换上了自己的人。

天色一暗,西门缓缓打开,原本在城外耀武扬威的大周兵马,忽然借着夜色有条不紊的进了城池。

“罪臣冯长宁参见大周皇帝陛下……”

能在此地见到柴进,让刚刚投诚的冯长宁一阵激动。自己若想将来还有个好出身,完全就是眼前之人一句话的事。

“冯相公请起吧。”

柴进不冷不热的挥挥手,他对这个冯长宁倒是没有太大的印像,只不过能在伪齐做到户部侍郎,这肚子里应当还是有点墨水的。

“我这人不喜欢说客气话,你这户部侍郎肯定是没得做了。至于将来如何,完全取决于你自己……”

随着柴进的眼神冷冷扫过,一旁的冯长宁还有李邺都是心头一惊。

“属下一定改过自新,不负圣上再造之恩……”

柴进微微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过不了多久,李伯纪就会赶到赵州,到时候自会给你安排个合理的去处。”

众人说了一会话,冯长宁几个便出了县衙后院,邓飞小声的询问道:“圣上,李成会不会不愿意派兵前来?”

“肯定会来的。”柴进回道:“束鹿县是赵州与祁州还有真定府的必经之地,如今河间府兵马太多,根本供应不了那么多粮草。如果李成不想饿肚子,就得从祁州送来。只不过他自己来不来,那就说不定了……”

“可折可求不是正和刘益闹分家么?”

“越是可能分家,李成才越重要。”柴进缓缓说道:“孔彦舟一直在河间府,应当是已经打算靠着折可求了。但是李成却回了深州,其中的意思可就耐人寻味了。”

邓飞眯了眯火红的眼睛,想了一会还是没想明白。不禁憨笑道:“属下反正是搞不清楚这里面的道道……”

柴进嘱咐马灵和邓飞道:“城墙任何角落都给我看紧了,一只老鼠也不能溜出去。”

第459章 小旋风深州钓鱼 老乌龟不请自… 从赞皇县一路向北逃窜的徐文,终于进了真定府的南大门元氏县。

可是没等他进得城池,就见上面探出一个年轻人,差点把他吓得三魂离体。

“世子……”

上头之人正是应当被折彦文砍杀的刘猊。

“你这模样是何意?”

刘猊看他张着大嘴,瞪着个眼珠子就像是见鬼了一般,心里又气又疑惑的喊道:“快给我滚进来。”

他们俩私交极好,哪怕知道文是兵败而回,刘猊也没舍得在大庭广众责骂于他。可是一回到县衙书房,刘猊便忍不住指着他骂道:“你临城县两万大军为何败得如此之快?”

徐文一肚子的苦水现在也终于有人可以倒了,直接跪在地上哭喊道:“世子您是不知道,寝水河畔有几个溃兵跑回来,说您被折彦文给害了,现在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个白痴,知道折家父子一直狼子野心,我怎么会跑傻到跑柏乡去?”刘猊听他把事情说个明白,不禁埋怨道:“折彦文前些日子还给父王传来奏疏,说你突然舍了临城,害他担心柏乡腹背受敌,只能领着人马退进了宁晋地界……”

“这狗贼。”徐文气道:“我军中还有几个从寝水河畔跑回来的溃兵可做明证,他们亲眼所见折彦文领军冲进了军阵……”

“有个屁用,几个小兵卒子的话,能够治他折彦文的罪吗?”刘猊一阵无语道:“何况现在完颜杲那老妖精来了河北,他更加有恃无恐了。”

“现在怎么办?折可求一直把完颜杲当亲爹一样供着……”

“别怕,父王已经派人去了金国。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还想插手我大齐之事,金国又不是他做主……”

见刘益已经有了主意,徐文心里松了口气。

“可是现在山东贼兵已经夺了赞皇县,您得想个对策才行。”

“探马回报,山东兵马占了柏乡就一直没再动弹,连高邑县里折可求的人马都没理由跑。咱们现在还安全得很。”刘猊说道:“何况人家已经把枪头对着金人去了,正是看他们狗咬狗的好时候。”

徐文闻言,连忙恭喜了几句,又问道:“万一完颜杲那老狐狸让咱们派兵过去呢?”

“已经派了啊。折可求与孔彦舟那两个逆贼的兵马不是在那么?”刘猊意味深长的道:“父王已经偷偷传书李成,如果见机不妙,他会领军跑回祁州……”

徐文有些担忧的道:“李枢密会不会也依附了折可求?”

“他不会。”刘猊一脸肯定的道:“他已经是枢密使,折可求虽然有很多兵马,可明面上还在李成之下。他如何能受得了让自己的下属,突然爬到自己的脖子上去?他李成早就和我刘家绑在一起了……”

……

能够在这乱世立足称王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刘益猜得不错,李成不会投靠折可求,至少在局势还没明朗的时候不会。

完颜杲的出现虽然预示了很多事情,可刘益的后面是完颜宗干等金国的实权派,他虽然是叔父辈,可也不能完全做了这个主。

朝堂上的事,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决定的,但是自己的命运得把握在自己手里。而他的命运能够受人重视,就是手底下的兵马!

等他接到束鹿县冯长宁的求援书信,没有第一时间自己领军前往,而是先派人去了饶阳县。那里挨着河间府,折可求的兵马就待在那。

刘豫的死,让原本还算平稳的伪齐出现了很多裂缝。一方是刘益父子的死党,一方是李成、折可求、孔彦舟这些手中有兵马的实权派。

而这封书信是给他折可求的暗示,也想看看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现在李成明面上还是你的上司,如果我的人马你敢不管,那说明你折可求已经摆明了要反,而是也证明你是个不值得我投效的人。可是你如果来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可自己却能多一个强大的助力。

束鹿城外,围着东门的李懹、南门的呼延灼忽然听得探马回报,两个方向皆有伪齐大军急急赶来,而领军的将领,不仅有枢密使李成,还有那个意欲称王的大宋将门逆子。

“全部撤往南门,合军逼迫李成往东门走。”

随着李懹的一声令下,济南府的大军立刻集结,直往南边与呼延灼汇师。

原本猜到东边会有兵马来,可那却是安平县里李成的人。不成想饶阳的折可求居然又和李成搅合到了一起,这不光是多了一条大鱼,也多了一个大麻烦。

“圣上,李懹兄弟退往南门了。”

听完这个消息,柴进也是一惊。立刻明白肯定是东边来了大军。而东边除了折可求或者郭药师不会再有别人!

“让南门的人全部撤去东门和北门。”柴进下令道:“马灵给我盯死冯长宁和李邺,若是有一点点不妥之处,立刻斩杀!”

“属下遵命!”

……

李懹突然的往南门撤走,让折可求没有一点阻拦就跑到了束鹿城外。

“山东贼寇没有攻城?”

看着前头的空地上居然没有一具尸体,让折可求心头一惊。

“将探马全都派出去,千万别中了贼寇围点打援之计。”

等下完令,南边的消息便也传了回来。李成的两万援军,正被呼延灼和李懹堵在那头过不来。

“蒋俊,速速领军五千前去救援。”

身后一个将领连忙点齐兵马直冲南门,等他跑到近前,只见远方的空地上,刀枪如林密密麻麻,根本看不到边。更有一员将领领着几千兵马,正堵着他前进的道路。

蒋俊见那将领模样不凡,不禁出声喝道:

“贼将通名!”

“济南府欧鹏!”

蒋俊一听原来是个名不见经传之人,不禁起了轻视之心。

“爷爷先拿你立下头功!”

说完挺枪跃马直冲欧鹏而去。

可欧鹏能当黄门山大寨主,又岂是胆小无能之辈?挺是手中大滚刀,迎着蒋俊便攻了上去。

随着兵器碰撞之声,两马很快相交而过,欧鹏试出了此人斤两心中更是有了底气。

长刀翻飞,一刀快过一刀,直让蒋俊心中大骇,斗了二十多个回合知道自己拿他不住,拼劲全力挡开欧鹏的大滚刀,打马便往后面跑。

欧鹏见状哪里肯舍,急急催马追去。忽然,前头的蒋俊一把丢下长枪,反而挽起弓箭直往欧鹏面门射去。

可欧鹏见他丢弃长枪,早就有了准备,身子猛得一个躲闪,左手更是以迅雷之势将那箭矢抓在了手中。

“给我拿命来!”

随着一声大喝,欧鹏已经一把扔掉箭矢,拍马赶上。

已经没了长枪的蒋俊慌乱的举起长弓,可是这弓弩如何能扛住大刀的雷霆一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刀锋从弓弩之中劈过,直接剁进了蒋俊的肩头。

一股鲜血喷射而出,把欧鹏的铠甲都染得通红。没等蒋俊落马,大滚刀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只见寒光一闪,诺大的头颅便从身体上脱离而出,掉落在地……

“哈哈哈哈。”

欧鹏仰天大笑几声,也不去捡那人头,反而调转马头跑进了军阵之中。

“将军,咱们为何不顺势冲过去?”

欧鹏摇头道:“折可求就在后面,若是混战在一起,脱不开身会误了大事,等后面传来消息,咱们便与李懹将军汇合……”

对面的伪齐兵马见将领已死,全都愣在几百步外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等那蒋俊的副将反应过来,立刻派人去向折可求报信,一边让士卒去把蒋俊的尸体扛回来。

城楼上,邓飞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对着旁边的李二虎笑道:“你看,又让黄门山这只鸟给装到了……”

第460章 世家门下出贼子 周兵阵前骂叛… 束鹿城外,一面面军旗被凛冽的寒风吹得哗哗作响。一眼望不到头的士卒,组成大大小小几十个军阵,无尽的刀枪剑戟让大地一片肃杀之气。

以折可求与李成为首的伪齐兵马渐渐聚在一起,依托着束鹿城墙,像一把铁夹把西门外的大周兵马堵在了一里开外。

大战前的宁静永远是短暂的,就在折可求与李成刚刚聚到一起,正商量如何攻破对方阵势的时候,一个身着鲜亮甲胄的年轻将领挺枪而出,一眼的冷静与淡然。

“折可求,你折家累世将门,到你这一辈忠义之心全无,不知道武艺和胆量是否也被金人吓没了?”

话音一落,大周阵中传出震天的哄笑声,那是对伪齐兵马的不屑,更是对折可求的一种愤恨。李成如今虽然是伪齐枢密使,可以前人家名不见经传,但是百姓却听过你折家的名号。

这个世家曾经有多被人尊敬,现在就多遭人唾弃!

被指名道姓的折可求一张老脸被气得红一阵,白一阵。但是多年的官场沉浮不会让他被几句话就激得亲自去斗将。

只不过旁边的李成见他吃瘪,心里别提有多痛快。装模作样的问道:“折将军,贼子出言不逊,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如挥军掩杀过去,既消将军心中怒气,又能解束鹿之围……”

折可求也是只老狐狸,哪里能不明白李成根本不会领军向前,而是在看自己笑话。忍住怒气道:“李枢密莫急,我又岂能与草寇一般见识。咱们急行而来,士卒多有疲惫,还是等傍晚时分待贼寇自去,明日再做定夺。”

他们俩家暂时合兵一处,场面上看着还是要占些优势的。只不过这哥俩都想着保存实力,岂能会在这时候去打头阵?

李成还好,毕竟束鹿城里的是自己人,这个城必须得救。而折可求过来一是为了向李成示好,二是不想河间府被柴进给四面围住。怎么可能这时候拿自己的兵马去拼命的。

只不过大周兵马出乎他们意料的没有及时退回去,而是在西门外边列好阵势,一副等着和你厮杀的架势,让李成与折可求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自己的探马已经报来消息,附近二十里都未见贼寇有任何埋伏,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俩都是常年军伍之人,知道大周兵马在城外没有坚固的营寨,肯定不敢一直逗留,便想耗到他们自去。可老狐狸能忍,下头的将领却忍不了。

见李懹在中间越说越离谱,都快把折家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一遍了,折家家将方涟驱马出阵,口中大骂道:“小贼,爷爷来取你狗命!”

李懹早不是当年那个看轻天下英豪的小年轻,见此人模样不凡,手中大斧分量更是不轻,连忙收敛心神,举枪往方涟迎去。

忽然的厮杀让沉默的双方忽然来了兴致,助威声此起彼伏,大刀敲击在盾牌上,更添无数气氛。

只不过这方涟却是一个绣花枕头,光有一身力气却没有任何招数可言,李懹刚刚与他交手了两个回合,便已经看透方涟的深浅。调转马身,手中长枪往上虚晃一招,引得方涟胸前门户大开。

等他反应过来时,李懹的铁枪已经重重的捅破护心镜,把他挑落马去。

“将军威武……”

“大周威武……”

一声声呼喊响彻云霄,让原本给自己打气的伪齐兵马完全给压了下去。

呼延灼知道李成二人都是心怀鬼胎不会盲目领军冲阵,便在摩云金翅欧鹏的耳旁嘱咐几句。

过不多时,大周数万士卒的大阵上便换了一种声音。

“折家有贼子,做了金人的狗。

祖宗英雄一百年,眼睛现在都闭不了……”

“折家有贼子,做了金人的狗。

祖宗英雄一百年,眼睛现在都闭不了……”

铺天盖地的奚落声,如刀一般的扎进折可求的心里。而那些跟着他投降的西军,一个个面红耳赤,羞愧欲死……

“虽说兵马远来,待休息好决战是明智的。但是这家伙的城府也太好了一些,这样居然都能忍得住,连旁边的将领都被他给压住了。”

城楼上王进笑着问旁边的柴进道:“想他折家也是大宋数一数二的将门,不想现在沦落至此!”

“他应该是唯一投靠金人的将门了吧。”柴进也忍不住叹气道:“可能他想着若要洗刷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史书由自己来书写!”

“公道自在人心,肮脏的过去又岂是想洗就洗的?也不知道折家的列祖列宗在天有灵,该如何看待他们这后世子孙……”

城楼上的柴进等人就这么一边看一边感叹,直到天近傍晚,折可求与李成都未下达进攻的军令。

终于,李懹和呼延灼、马勥在后掩护,欧鹏与卫鹤等人领着步卒缓缓往后退去。

“让城内的人打起精神来,该咱们唱戏了。”

柴进说完,自往南门城墙而去。

……

“折将军,贼寇已经退往十五里外下寨,咱们进城歇息如何?”李成问道:“让兄弟们好好歇息一夜,待恢复了力气,明天拿那小儿人口消气……”

“李相公自去吧,我今夜便在城外扎营便可。”

大军不可能全部都挤到城里去,故而折可求哪里敢跟着你李成去束鹿快活,万一你和李邺晚上埋伏几百个刀斧手,我不是白白丢在这里?

何况从小在西北养成的战争敏锐,让他一直觉得这城外居然没有一具尸体而感到有些疑惑,这种疑惑让折可求看到远处的城门,总觉得有一种危机感。

“既然如此,我就先去城中了。”李成笑道:“待会自让冯长宁给大军送粮草酒肉出来。”

“一切有劳!”

……

“敢问李枢密何在?”

城楼上冯长宁客气的对下头拱手道:“不知大军是进城休息还是我等出城拜见。”

“冯侍郎请速度开门,枢密相公就在后面。”一个将领对冯长宁喊道。

冯长宁看着远处一队队打着火把,往城门走来的士卒,连忙回身问道:“邓飞将军,现在怎么办?”

“开城门啊,还愣着作甚。”邓飞不满的道:“兄弟们可都等一整天了。”

冯长宁见说,连忙高声呼喊道:“速速打开城门,迎枢密相公进城!”

随着大门吱呀吱呀的缓缓打开,已经累了一天,而且在城外与大周兵马干耗了一天的伪齐兵马,懒懒散散的拖着长队,慢慢进了束鹿南大门。

“各营直接往北门走,莫要在城中骚扰百姓。”

大门旁边的李邺高声指挥着进城的兵马,眼神还时不时的往旁边瞟两眼。

“做得很好,只要待擒杀了后面的李成与折可求,便是你的大功一件。”

李邺小声的应和道:“一切都是圣上神机妙算,末将不敢贪功。”

犹豫了一会,忽然小声的询问道:“只不过万一待会城内大乱,圣上不知现在何处?”

穿着一身甲胄的神驹子马灵,忽然紧紧握了握腰间佩剑,冷冷的道:“问圣上行踪所欲何为?”

“末将只是担心圣上安危,绝无一丝一毫的歹心。”

马灵见他不似作伪,握剑的手也慢慢松了下来。

“圣上的安危不用咱们操心。”马灵道:“只要城中乱起,贼兵又哪里还有心思厮杀,只是待会给我看好了李成与折可求便行……”

第461章 神驹子金打枢密 束鹿县熬斗夜… 直等李成的亲军,还有知道李邺损兵折将给其补充的人马走了个把时辰,李邺才惊喜的看到城门口的火光中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来。

“末将参见枢密相公。”

李成挥了挥手中马鞭,又见旁边没有冯长宁不禁问道:

“莫要讲虚礼了,冯侍郎现在何处?”

李邺连忙回道:“他在此等了一会未见枢密相公,便去准备酒肉之物去了……”

李成微微点头,正要叫他上马一起去县衙,却听李邺说道:“相公,前头士卒太多,末将护着您走这条街过去如何?”

“好,正好我也有些乏了。”

“折将军为何没有一起来?”

李成闻言轻笑一声道:“还不是担心咱们给他来个瓮中捉鳖,把这折家大将军给害于城中了?待会记得派人给他们送些粮草酒肉过去,这几天还用得着他们呢……”

此话一出,李邺偷偷的和后面的马灵对视一眼,心中皆叹:“千年王八万年龟,折可求这老乌龟还真是命不该绝!”

正在这时,李成忽然听到城外似乎有轻微的异响,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没等他听个仔细,只见四面八方的阴影之中闪出无数个高大的汉子来。

李成能做到伪齐枢密使绝对不是靠阿谀奉承换来的,立刻举起大刀砍向旁边的李邺,只听铛的一声,长刀被李邺架开。他已经调转马头,直往城门跑去。

“好个滑溜的贼子,给我杀……”马灵大吼一声,一把抽出佩剑,一把甩出一块金砖直冲李成的后脑勺。

可是极少失手的暗器,这次却被那脑后长眼的李成给弯腰躲过,让他懊恼不已。

只不过随着城外的异响,城内南北大道的两侧房屋、房顶上密密麻麻的现出无数弓弩手,对着下面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士卒射去。

“啊……”

“有埋伏。”

“快跑啊……”

“快去夺门出城……”

刹那间,士卒的惨叫声、惊恐嚎叫声,将领的呵斥声此起彼伏,响彻束鹿县上空。而房屋两侧无差别的射杀,让士卒根本没有心思听你将领的招呼,有的举着盾牌往城门口跑,有的丢盔弃甲要冲进别人的房子里去。

只不过,等他们狠狠推开门房,只见里面一根根长枪,已经寒光闪闪的捅进了他们沸腾的胸膛……

李成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城门口,可上面早有士卒不停的往下面丢下滚石等物封住了去路,只好骑着宝马直往前冲。

他猜到了刚才的异响,是从东边传来的。而那声音前面有些模糊,可是现在却已经清晰不已。

那是骑兵从东门而出,偷袭自己与折可求大营的马蹄声……

“狗贼,往哪里跑!”

马灵和李邺见跑了李成,心里那是又气又恨,两个人冲过人群,直在后头一路狂追。

李成听得后面的喊杀声心里也是愈发焦急,若是自己没有赶在东门关闭前跑出去,那剩下的就是死路一条。

马蹄在火光冲天的夜色中,听不到一点敲打青石板路的声响,只有无穷的喊杀声与哀嚎在李成的耳边振聋发聩……

终于,东门的角楼渐渐出现,而且那城门似乎还有一半未曾合上。

“黄雄,快点拦住他……”

东门口的济南府守将黄雄早就听见远处的声响,只不过一直看不真切。现在一听那呼喊知道是马灵的声音,立刻招呼士卒速速关闭城门,自己领着一队亲军冲李成就杀了过去。

“这他娘的肯定是条大鱼啊……”

只不过那喜悦还在脑海中盘旋,李成那威武的身躯便出现在他的眼前,黄雄也是久厉军伍之人,看那杀气腾腾的模样,心头没来由的一阵大骇。

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挺枪往前迎去。

可是已经杀心四起的李成岂是黄雄能够挡住,长刀往枪杆上一磕就差点把他给带落马去。而旁边的士卒,更是被他那极快的刀锋转眼砍翻数人……

眼见他就要冲进城门洞里,黄雄脑子忽然开了光一般的大喊道:“砍马腿,砍马腿……”

那十几个步卒一听这话,全都用力把长枪挥出,只听马儿一声惨痛的嘶鸣,枪头狠狠的扎在李成的战马身上,把他狠狠的摔落在地……

可是没等黄雄等人欢呼,李成已经从地上一跃而起,抓起长刀就往门洞里的那一队关门的士卒砍去。

“一起上,快一起上!”

黄雄看着李成那般神勇,知道不是几个人能够挡住的,一边招呼人手,一边自己也冲进了城门洞里。

城门洞里两个火把的暗淡光芒,照射出无数个高大的身影。

一边是要冲出城去的伪齐枢密使,一边是拼命推动厚重木门的黄雄手下,长刀每一次落下就有一人被砍翻在地。

“都让开……”

正在这时,马灵和李邺终于赶了过来,城门还剩下一个口子,而那士卒都差点被李成一个人给杀了个干净。这让马灵心里也不禁暗骂一句,好了得的贼子!

虽然心思百转,可身子却从未停歇。马灵从战马上高高跃起,直接落在李成身旁,反手就是一剑直刺他面门。

虽然他一直负责军情哨探,极少有厮杀的机会,可人家神驹子的剑术造诣却极为不凡。

闪转腾挪之间,连刺数剑把李成逼得退开城门一丈开外,而那些士卒终于在这时候重重的把城门给关上。

“李邺,你个叛贼!”

厚重的城门一旦关闭,绝对不是一个人能轻易打开的。此时已经无路可走的李成如失心疯一般的对着曾经的心腹爱将李邺,当头就是一刀。

李邺被他那恶鬼模样吓了一跳,但是能做李成的爱将又哪里是庸碌之辈?连忙举枪接住,而黄雄和马灵也在旁边夹攻,可是这李成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在三人合围之下居然扛了三十几招,然后还能逼开黄雄,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快追啊,还他娘的愣着干屌!”

马灵难得穿一回甲胄,可这一回却极大的阻碍了他的灵巧身法。一边打一边拖延,而黄雄早就高呼城楼上的士卒跑下城来,护的护城门,追的追李成。

原本应该比较安静的东城,此时被这伪齐枢密使一个人闹了个天翻地覆。

“弓弩手,挡住他。”

看着前面一队正搜捕溃兵的大周士卒,马灵不禁高声呼喊道。

那个甲长愣了片刻,立马领着人横在街上,弯弓搭箭直直对着奔跑而来的李成。只不过这箭也不敢乱放啊,后头自己人不知道有多少,谁知道会不会射到他们!

可是刚等他们拉动弓弦,李成便一溜弯的跑进旁边一个小巷子里,只有马灵和李邺紧紧跟在他后头。

“他要去县衙,他要去县衙……”

随着李邺的一声呼喊,旁边的马灵才明白这家伙知道李邺杀不了,想去县衙杀冯长宁。

可是一到县衙门口,只见一队队明光铠甲在身的士卒立在外头,马灵和李邺才知道柴进现在在里头。

护卫军虽然没有全部带来,可却有几百人马跟着王进一路进了河北路。而武松、焦挺、李逵都留在了淮东,此时正在门口等消息的却是营指挥使沈骥。

他是个老实本分的性子,一直在护卫军里待着也不图立功杀敌,可现在一见那浑身是血的李成,瞧那模样就明白是条大鱼,立刻下令道:“里面的人保护圣上,其余人列阵,围上去!”

护卫军的士卒可是整个梁山泊最精锐的兵马,随着一声令下,门口的县衙里面的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随着几十个护卫军的极速合围,让无数可去的李成忽然萌生了死志。回身又往李邺杀去,可现在李邺追了你一路,那杀心不比你小,如何还能李成吓到?枪来刀往,在人群中间又缠斗了五六个回合。

正在此时,沈骥大喝一声:“刺!”

李成的左右、身后七八杆长枪封住了他的上中下三路,哪怕他奋力挑开咽喉的枪头,身后已经没有了任何闪转的空间……

“噗噗噗……”

锋利的枪头狠狠的扎进了李成了身躯,等长枪退出,已经在束鹿城拼杀了一圈的李成,终于也控制不住身体,重重的跪了下去。

沈骥抬起手,看向马灵道:“还没死!要不要活的?”

马灵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先去问问再做决定。

柴进哥俩,还有一直在旁边陪伴的冯长宁与束鹿县令,听得外面的通报,心里也是有些奇怪:按道理,城内应该都已经进入尾声了,怎么还会有人杀到县衙来?

过了一会,只听一个士卒飞奔进来禀报道:“圣上,是那伪齐枢密使李成!”

“多少人马?”王进问道。

“就他一个人,已经被咱们给围死在县衙外头了,只是此人武艺极高,马灵哥哥询问是否要留活的。”

王进看向柴进道:“听说这李成乃是伪齐勇冠三军的人物,不如劝降以归己用?”

柴进思索一会,最终还是摇头道:“此人乃是刘家的亲信,在伪齐军中地位也太高,我不好安排于他。若是和折可求一般诈降,将来怕是得惹出天大的乱子来。”

“有他在,伪齐的兵马便有主心骨……杀了吧!”

第462章 马灵穷追枢密使 李成殒命束鹿… 李成能听到城门口的异响,本就在城外的折可求更能听到。只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前军的骑兵大营已经被下山虎滕戡,和火眼狻猊邓飞领着人马冲破。正准备烧火做饭的伪齐兵马根本来不及迎敌,便被冲天的火光,还有受惊的战马冲得疯狂逃窜。

“将军,城内起火了……”

在中军营内,刚刚提枪上马的折可存看着束鹿城中火起,心中不禁暗自庆幸。如果不是自己留了一个心眼,如今怕是已经和李成一样被堵死在了城中。

“报……西边的贼寇杀回来了!”

折可求一听这话,心中更是大急。

“各军速速与中军会合,往东退往饶阳!”

可是白天士卒能跟着帅旗方向行进,这黑灯瞎火喊杀震天的情况下,一时半会将令如何能传下去?

滕戡和邓飞冲散了马匹,立刻调头杀往南边的步军大营。还没来得及建立营寨的伪齐兵马,听得远处的马蹄声,早就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烧营帐,烧营帐……”

随着滕戡与邓飞的大喊,大周骑兵手中的火把如火雨一般丢上了营帐上方,火借风势,转眼间把个天空照得透亮!

本以为依托着城墙可以安稳睡个好觉的伪齐兵马,被这忽然出现的变故完全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有的人连刀枪都来不及拿,就跟在别人屁股后头往没有厮杀声的北方跑,而更多的人却被一匹匹战马撞翻身子,然后被重若千钧的马蹄给踩得稀碎……

“方天赐,速领中军骑兵把那伙贼人赶出去……”

眼见滕戡与邓飞在前军的步卒营地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似乎就要冲着中军大营过来,折可求立刻下令自己的副将,去给步卒多一点逃跑的时间。

而这方天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济南府的兵马统制官,他那张黑脸上还有被梁山弓弩手的乱箭射中,而在左右脸庞留下的两个诺大伤疤……

“莫要纠缠,随我往东!”

邓飞和滕戡早就受了柴进嘱托,若是折可求反应得快,一定不要盲目的冲进中军,不然被骑兵挡住速度的两千马军,完全有可能被对方围死在中间。

折可求远远看见对方只去冲击前军步卒大营,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没等他高兴,就看见被他派出去的方天赐居然领着人马追着滕戡他们跑了……

“这个白痴。”折可求气得牙痛,你追着别人去了,等西边的呼延灼杀过来,自己的中军哪里还能有活路?

“撤……撤!”

折可求当机立断,领着附近的兵马从中军大营直冲而出,后头能跟上多少人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是不知道方天赐一见山东兵马,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特别是对面还只有两千多骑的时候如何还不想着报仇?追着滕戡他们的马后就杀,转瞬之间,拖在后头的大周骑兵被他杀了不下两百多人。

“出营,出营……”

被方天赐追得无法调头的邓飞心里又惊又气,可是却拿后面的追兵没有办法,因为方天赐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骑兵若是调转不了阵势,就只有被驱赶的份。

没到半刻钟,滕戡与邓飞在伪齐的前军大营杀了一个来回,从西侧离开了一片狼藉的营地。没等他们跑出多远,李懹与白毛虎马勥已经从西南方杀了过来。

“拿命来……”

白毛虎一马当先,从方天赐骑兵的中断直冲而过,这支足有五千多骑的伪齐马军,转瞬间如被斩断腰腹的恶龙,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往北逃,往北逃……”

已经知道大祸临头的方天赐,眼见着后面的兵马被拦断,吓得几欲昏厥,连忙领着身旁的一千多骑舍了前面的滕戡与邓飞,绕着城墙直往北边祁州方向跑。

“他娘的,给我追……”

滕戡与邓飞都是绿林出身,一辈子好勇斗狠岂能受得了这气?见对方离开,立刻从容迂回调头,反追着方天赐往北杀去。

而此时,整个束鹿城外的大营,早被呼延灼与李懹从中间直插而过。在这冬天的火光中,没有谁能分得清楚反抗与投降,眼前所见一切,皆可杀!

……

“圣上,城外大事已定,呼延将军询问是否要去收拢溃兵?”

柴进摇头道:“黑灯瞎火的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待天明再做计较。”

马灵连忙接令而去,旁边的李邺看着远处死去的李成,忽然请命道:“圣上,李成已死,深州镜内的人马肯定皆无战心,末将愿拿李成人头去招降深州与安平县……”

“好,那就辛苦将军了。”柴进笑着点头道:“待天亮以后,我命李懹领着人马随你一同前去。”

“不用麻烦李懹将军,末将领一支偏师既可……”

柴进见他神情有些尴尬,不禁愣了一下,可立马便明白李邺是担心李懹把他的功劳给分走了。

“既然如此,李将军便领城中本部兵马前去。”

都这个时候了,柴进自然不会怕他再反水,客气的道:“劝降了深州附近城池,我再陪将军喝酒……”

李邺闻言大喜道:“多谢圣上,末将现在就去整顿兵马……”

说完躬身往后退去。

“圣上,如今胜负已分,您不如去先去歇着,城内城外怕是一时半会收拾不干净。”

柴进摇摇头道:“兄弟们都在外头忙碌,我去睡觉也睡不安稳,去把冯长宁找来,我问他一些事情。”

王进闻言只好轻笑一声,然后转身让人去找冯长宁。

……

呼延灼和李懹没到远处去追赶溃兵,可城外没死的人总得收拾好,这仗才算圆满。幸亏后头跑步过来的步卒大军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有了卫鹤操持,呼延灼与李懹也可以进城去见柴进了。

只不过到了城门口,马勥忽然道:“刚才滕戡好像追着一支骑兵往北去了,虽然人数不多,我是不是去看看?”

呼延灼立刻点头道:“你速速领一支兵马过去瞧瞧,束鹿离祁州的鼓城不远,莫要生出些变故来。”

马勥闻言,向二人拱拱手,回身招呼人去接应滕戡。

……

且说这下山虎与火眼狻猊二人,被方天赐赶出大营,心里本就有火气。何况自己手下的兄弟还被他们砍杀了好几百人,更是起了滔天杀意,从束鹿城北一直追,根本没有要就此放手的意思。

原本他们以为正北方有滹沱河,等到了河岸边对方便无路可走。只不过外来的和尚还是没有本地和尚那么熟悉路径,方天赐一直往西北边跑,最后进了鼓城地界,根本不需要渡河。

“兄弟们,今天必须杀了这群撮鸟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滕戡能叫下山虎,肯定就是一往无前的勇猛性子,此时见手下都有了一些疲态,立刻开口鼓气道:“咱们累,他们也累,莫要堕了咱们梁山泊的威风……”

什么样的将领带出来的就是什么样的兵,经过滕戡一阵呼喊,旁边的士卒一个个高声呼喊,用来打消身体的疲惫。

只不过这种声音听在前面逃命的方天赐人马的耳中,就是如敲丧钟,不停的狠摔马鞭直往鼓城城墙下跑。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隔着老远,方天赐的手下便高声对着前面呼喊,可是这大半夜,谁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没等他们靠近城墙,上面便一阵箭雨射来,把跑在最前面的一群人,射得人仰马翻!

“我们是自己人!”

方天赐立刻拉住马缰,对着上头怒吼道:“后面有山东追兵追赶于我,快点打开城门……”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我是折将军帐下统制官,方天赐!”

其实方天赐的官职比一个小小的鼓城守将要高很多,但是他却忘了折可求早就和刘益不对付,而这祁州的兵马正是刘猊的手下。

“还望方将军莫怪,世子早有严令夜间不准开启城门……”

“不开城门,让我们在城下结阵。请兄弟多射弓弩手,把那伙追兵赶回去!”

这本来是方天赐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毕竟骑兵冲击,怕的就是前面无路可去,还有弓弩对着他射。

只不过他的话音一落,上面那个鼓城守将却没了声音。他不知道人家就是顺口那么一说,黑灯瞎火的他也不会就被你几句话给说信了。

“为何不回话?”见上面没了动静,方天赐不禁急得跳墙,后面的人可是马上就要追来了。

“我家将军尿急,刚刚离了城楼。你们先等着吧……”

此话一出,下头的方天赐差点气得一口老血喷出,你这摆明了就是要看着老爷死啊。

“去城下列阵……”

方天赐不信他还敢射我,但是他的话音刚落,只听上头一阵呼喊……

“弓弩手,准备……”

“你要造反吗?”

这下那个鼓城守将也懒得装了,对着下面的方天赐怒骂道:“老爷听说过折可求,但是没听过什么鬼方天赐。要想我们帮你,拿出依据来……”

其实他这话说的还不够直白,他是刘猊和徐文的人,早就接了二人的令说折可求有反心。只不过大家还没有完全撕破脸,不能够由自己来动这个刀子罢了。

何况他用的理由堂而皇之,大晚上的谁知道你是大周兵马,还是后面的是大周兵马。哪怕事后追究起来,他也不怕折可求找麻烦。

“将军,咱们快跑吧……”

身旁的副将见城楼上的人铁了心不管,急切的喊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是方天赐却是喊道:“鼓城南面是山,北面是河,咱们还能跑到哪里去?”

第463章 下山虎军前动怒火 李将军深州… 鼓城西门外,滕戡和邓飞领着人马慢慢放缓速度,一是为了休息一下战马脚力,二是要看清楚前头到底是在干什么。

忽然,只听前方一声高喊。

“我等愿降大周皇帝陛下。”

“你他娘的……”

滕戡一听这话,不禁下意识骂出了声。自己追你几十里地,难道是为了要你这一千多降兵?

“下马,自己走过来!”

邓飞警惕的喊了一嗓子,只听前头稀稀落落的一阵盔甲的声响传来。大家虽然已经慢慢适应了晚上,可毕竟能看清的距离,也就几十步开外。

就在这时候,对面的人马忽然开始猛的加速,而那跳下去的人也在很快的时间重新翻身上马。

“冲锋……”

滕戡和邓飞连忙高声呼喊。

可是已经慢了很多的他们,被对方已经起速的战马从中间一冲而过,等他们调过头来不仅又损失了一些兄弟,对方更是跑出去了很远。

“我今天必杀此人!”

滕戡已经气极,领着自己的手下就追了上去。而邓飞让一队人留下,自己跟在滕戡后头也往东南方向追去。

方天赐见自己又冲了出来,心中一股得意涌上心头。可是没等他高兴太久,只见前方火光攒动,下头更是不下三千骑兵。

“完了,跑不出了……”

没等他手下的士卒呼喊完,对面便传来一声声列阵的呼喊。

“前方是不是滕戡将军……”

过不多时,几匹健马飞奔而来边跑边喊道:“我是马勥将军麾下都头……”

没等他说完,忽然神情大惊,立刻猛扯缰绳,身下战马更是直立而起。

“快退,是敌军……”

旁边几骑被他的反应也吓了一跳,他们都以为是滕戡和邓飞回来了,直等到了近前才看清楚,可是等他们跑回阵中后头居然一直没见箭矢射来。

“我等愿降!”

随着一声呼喊,前面的战马上的人尽数跳下马来。

“让他们把兵器全给我丢了!”马勥呼喊道:“解珍兄弟去侧翼防备,若是耍任何幺蛾子,尽数砍杀……”

马勥比滕戡与邓飞年纪都要大上许多,而且他一直在骑兵,平时没少碰见这种状况。等他招呼完毕,一队队骑兵早就把那伙人围在了中间。

“谁是将领,给我带过来说话。”

原本想再来一次的方天赐见对方如此,知道没有冲出去的可能,只能领着人马真心去投降。他刚被领着走到马勥前面,一个都头已经从后面接应滕戡跑了过来。

“他娘的,老子要你降……”

就在那火光之下,滕戡举起手中那虎眼竹节钢鞭,直直打在了前面跪在地上的方天赐头上。

滕戡年纪虽轻,可是武艺却极为不凡,白毛虎甚至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何况他一到近前话都没说,直接就下此杀手如何能反应得过来。

只听一声呼喊,方天赐被这一钢鞭打得脑浆迸裂,眼看是死透了!

马勥见状,心中虽然又气又疑惑,可现在不是怪这些的时候,因为那些原本老老实实的降兵,已经全都开始去捡地上的兵器,然后往战马上爬去。

“解珍……”

没等他喊完,在旁边一直关注着的两头蛇已经领着兵马从侧面冲进了降兵之中。

“都杀了,一个也别留!”

滕戡好像还不解气,就要调转马头去厮杀,却被马勥一把拉住缰绳,责怪道:“都已经降了,为何还痛下杀手?”

“这是一个小人。”滕戡回道:“杀了我几百个兄弟,我必须砍了他报仇……”

马勥与他相识多年,自然知道他这脾气。可还是厉声喝道:“如今不是江湖仇杀,岂可因一时之怒而杀人。”

用手指着前方对他道:“若是没你这一下,解珍的手下兄弟何至于还会有损伤?哪怕有何因由,难道不能等他们全被绑了再来说话?”

滕戡被他一阵骂,虽然不服气可也不敢回口,只是看着前头的厮杀发呆。

马勥见他如此,知道事情已经发生,说多了也没用。

“等下回城自己去向圣上说明……”

……

柴进和呼延灼与李懹等人一直在束鹿县等到天亮,才见到马勥等人回来,而城外的一片狼藉却还没有收拾干净。

滕戡一见柴进的面,便自己跪在地上把前头的事情说完,直说愿受军法。

柴进偷偷看了眼就要出城的李邺,见他神色有些恍惚,只能下令道:“白毛虎,带他去军法司……”

马勥见柴进眼神看来,立刻把滕戡拉起,直往外头而去。

“你这小子是不是脑子转不过弯来?没看见李邺在那里吗?”

滕戡皱着眉头疑惑道:“他在那里和我认罪有何关系?”

“虽然你的情况有些不同,但是不管怎么说李邺与方天赐都是要投降的人,你让人家心里怎么想,万一让他担心咱们也会对他下手怎么办?难道不能等他不在的时候再向圣上请罪?”

滕戡抱怨道:“那还不是你让我干的!”

“你他娘的。”马勥真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气道:“老子怎么知道你一见面就跪下去了,拦都拦不住。老子等下让军法司打死你个龟儿子……”

……

柴进等马勥和滕戣走了,倒是也不会刻意的向李邺解释什么。方天赐诈降才让滕戡起了杀心,如果你李邺真要有何想法,自己也不怕你翻出大浪来。

“圣上,末将现在就去深州……”

柴进点头道:“好,将军一切小心。”

李邺昨晚就已经准备好,领命之后带着几千兵马,抬上李成的尸体就往深州城而去。

柴进和呼延灼等将领在城内走了一圈,外头虽然还在整理,可城内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看来这黄雄倒是还能用。”

后面的李懹闻言,连忙笑着回道:“黄将军到了济南以后一直勤勉。”

黄雄是他的手下,现在该夸肯定还是得夸的。

众人都是一夜未睡,走了一路却也有些累了。柴进便让大家轮番去休息一会,待过了午后再来县衙议事。

可是柴进刚进后院,马灵便跑过来说道:

“圣上,李成手底下一个被俘虏的将领刚才同我说,深州城现在管事的不是那何源,而是那张中彦……”

“什么?”柴进大惊道:“快派人去把李邺追回来。”

第464章 降将急切立功劳 李懹动怒起杀… 深州治所静安县位于束鹿的东南边,离得也就半天路程,等马灵探得城内主事的将领是张中彦的时候,李邺已经领着人马,带着枢密使李成的尸身赶到了深州城北的三五里处。

按照之前的情报,张中彦应该留在东边安平县,可却没想到他与方源换了一个地方。

若是别人,李邺完全有可能把他们半劝半逼的说服,但是张中彦不行。

去年的洺州之战,他的兄长张中孚,还有几个子侄都被王进、张清几个砍杀在磁山南麓,大家已经结了死仇。而且金人在河间府做后盾,让他不是完全没有退路,所以绝对不是李邺几句威逼利诱的话语能够降服的。

“把李成的尸身抬上来,随我去深州城下。”

“将军,要不小的替您去?”旁边的将领一脸巴结的笑道:“方源那个酸儒最是胆小,稍微吓唬吓唬肯定就老老实实把门打开了。”

李邺闻言笑骂道:“人家怎么说也是伪齐的高官,到你嘴里为何就如此不堪?”

“什么高官啊,以前就是大名府里的一个小吏。若不是抱上刘猊这条大腿,怎么可能有如今的造化。”那副将嬉笑道:“他们可不像咱们,得拿命来拼前程……”

此人跟随李邺的时间不短,见他想急着立下些功劳,便也不再拦着他。反正只要劝降了深州,这大功劳还是自己这个主将的。

“去吧,说话尽量客气些,别把书呆子给逼急了。”

“小的明白,您就瞧好吧。”

说完大手往后一挥,早就准备好了的士卒抬着李成的尸身跟在他后面,不急不慢的赶到了深州城下。

“兄弟们,还请别放暗箭……”

隔着老远,李邺的副将就对着上面高喊,生怕他们不管不顾就是一顿乱箭把自己射成了刺猬。

“你是束鹿城的孙富?”

“兄弟好记性,正是我……”

孙富见上头那将领居然还认得自己,心想着这事更加没有困难了。

“你不在束鹿城待着,来深州做甚?”城楼上的将领疑惑的问道:“枢密相公难道这么快已经把山东兵马赶走了不成?”

“抬上来。”

孙富知道这种事情也没有啰嗦的必要,对着后面大吼道:“把裹尸布歇开吧。”

随着李成的尸体暴露在城下,上面传来一阵哗然,没等对方先反应,孙富抢先喊道:“李成将军被折可求那个鸟人暗害,而我们已经全伙投了大周,今日此来是劝诸位兄弟一道去享福的。”

他当然不会说李成是自己人给害的,毕竟人家一个枢密使在城里难免有些心腹,只要让他们乖乖打开城门,然后老老实实的出来迎接,剩下的事情便能轻省许多。

“大周皇帝早有交代,大家当日从贼都是被逼无奈,而现在金人又到了河间府,他是要去杀金人的,不愿意汉家男儿自相残杀。”

孙富见上面一直被李成身死的消息所震惊,连忙继续高喊道:“大周皇帝仁义之名早就传遍天下,诸位早些做决定。如果天黑之前收不到我等回信,明日便会亲自率领十几万大军前来,到时候玉石俱焚可就全晚了……”

下面的孙富一阵天花乱坠、软硬兼施过后,城楼上头却还是一片沉默。正当他还要再努一把力的时候,只听上面传来一个声音喝道:“孙富,你好大的狗胆……”

没等下面的孙富反应过来,上面一个面若重枣的长脸大将已经举起弓弩,一支利箭更是急射而出正中他的面门。

“放箭……”

孙富落马,旁边的士卒一阵惊慌过后,立刻调转马头就往后跑,而那几个抬着李成尸体的人,更是一把扔下门板跑得比骑兵还快些。

可是他们反应再快,也快不过上面雨点一般落下的箭矢,随着一阵哀嚎,孙富手底下的几十号人全被射死在深州城下。

“将军,枢密相公已死,咱们……”

上头的将领听从了张中彦的令,可是心里也担心惹得柴进大军前来,个个脸上都露出一丝担忧。

“慌什么,大不了领着你们全伙去投了折可求。”张中彦狠狠的瞪了一眼说话之人。

“可是枢密相公是被他给害的啊?”

“他说什么你就信啊?真是愚蠢至极。”张中彦气道:“如今山东贼兵犯禁,哪怕折可求有些别的心思,也绝对不会在这时候窝里反。肯定是束鹿城里的冯长宁与李邺投了柴进……”

一众将领被他那么一说,好像觉得确实是那么一个道理。

只不过是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如今把孙富一杀,反正是得罪了柴进,自己只能跟着张中彦一条路走到黑。

“那咱们早些出城吧。”旁边的将领劝道:“如今深州远离河间府,如果被柴进给围了,就怕金人救援不及……”

这话倒是说尽了张中彦的心里,只不过他担心的不是金人救援不及,而是怕他们不来救自己。不管怎么说,张中彦现在还是刘益和李成的人,不去河间府拜山头,人家怎么会把他们当成自己人。

“深州就这么白白送给柴进了?”另一个将领说道:“咱们可以走,城内的粮草却是带不走的。”

“带不走也不能便宜了那群山东贼寇。”张中彦恶狠狠的喊道:“把深州城一把火全给我烧了……”

“将军……”

后头两个将领一听这话脸色忽然变得惊恐万分,他这一把火要烧的已经不仅仅是粮草了。

“你们有何意见?”

被张中彦阴冷的眼神扫过,那两个将领全都默默低下头去。

“末将不敢!”

“好,那就速速去整顿兵马把四门看住后,再从城中心开始点火!”张中彦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事就交给你二人去办了!”

……

在几里开外的李邺已经知道了深州城下发生的事,他和一众将领士卒全都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刚才被孙富拦了那么一下,谁也不知道现在那边躺着的是谁。

“将军,马灵将军来了。”

正在犹豫怎么和柴进回禀的李邺听得马灵到来,立马领着几个将领跑过去迎接。

“见到大军没事就好。”

一见面马灵就庆幸的说道:“我直到中午才知道深州城里的是张中彦,不然肯定得拦着你前来。”

李邺自然听说过张中彦与大周兵马的仇怨,只是他没去城下,只听探马说孙富他们全给杀了,并不清楚城里的情形,不禁又是一阵后怕。

待他一五一十的把前面的事情和马灵说知以后,马灵点头安慰道:“所有战死士卒,朝廷自会同梁山兵马一样的待遇,到时候还请李将军将名册报去军法司……”

“多谢马灵将军。”

李邺和身旁的将领见马灵把大家都当成了自己人,心里也是多了一丝感动与欣慰。

“临行前圣上已经有了交代,如果深州真是张中彦在此,就要辛苦将军速速赶去安平县,方源应该是在那里……”

虽然现在李成的尸体没了,可是有李邺这个降将在,兴许也能说服方源。

“好,末将立刻赶去安平。”

“将军一切小心,若是事有不逮,咱们再做计较!”马灵嘱咐道:“我刚才已经让手下回去给圣上送信,相信现在大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

北风吹雁雪纷纷,天色刚刚暗下,领着先锋大军的李懹才赶到深州城外。可是远处的火光让他的心里直有一种滔天的怒火想要寻地方发泄。

“大将军,伪齐兵马已经在半个时辰前往东北方向逃窜,卫鹤将军正在组织人救火。”

“城内情况如何?”

“他们派弓弩手堵住四门,很多想逃出城的百姓尸体几乎把城门口都填满了。”那个探马咬着牙说道:“而城内粮草烧尽,百姓逃不出去便自发在城内救火,可惜没有官府组织,城中繁华之地最少被毁了三成。至于伤亡现在还不清楚……”

李懹越听,手中的长枪握得更紧,他现在真想把张中彦的皮给扒了。

“黄雄速速领军进城相助卫鹤,邓飞集结骑兵随我赶去武强县……”

武强县就在深州的正北方,那是张中彦进河间府的必经之路,而李懹猜的没错,已经失心疯的张中彦在经过此地的时候,也派了人要把武强县烧个干净……

战马飞驰,李懹的当机立断给城内的百姓争取了一丝生路,毕竟晚上救火比白天更要难上许多。

看着远处正着急往北逃窜的伪齐兵马,李懹举着长枪高声大喝道:“不要俘虏,全给我杀……”

济南府的兵马大多都是山东汉子,虽然远离深州,可大家说到底都是老百姓。而你张中彦烧粮草还不够,妄想留下一座废城而把百姓全都烧死,简直就是人神共愤。

“杀贼……”

所有人随着李懹身后,咆哮着往前方的伪齐兵马杀去,而那逃命的将领其实是开始想要阻拦张中彦的两个人。

他们见对方已经呼啸而来,忽然有一种不想再跑的冲动。

“咱们虽然是被逼无奈,可是造孽太多了……”

另一个人见他慢慢放降下了马速,连忙劝道:“兄弟,我知你的心思,可是现在不逃只有死路一条,你要想想你的家人孩子……”

说完狠狠的往他战马的屁股敲了一棒,逼着他继续往北奔逃。

将领有马跑得了,但是各个城门旁的步卒与弓弩手却没了那般好命,哪怕他们很远就跪在地上表示愿意投降,但是已经下了屠杀将令的李懹眼里已经没有了一点仁慈!

城内的火光与城外的厮杀……

城内的呼喊与城外的哀嚎……

两个画面,但却都是地狱模样!

第465章 折可求回师饶阳县 河间府再度… 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似乎踏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永宁镇南端的岳飞举目望去,只见远处天边五颜六色的旌旗在寒风中不停飘舞,明亮的铠甲在雪地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熠熠生辉,还有那参差的刀枪剑戟对着前方发出一道道冷冽的寒光……

终于是来了!

一直以为李懹还在木门镇,而让河间府处于的对峙局面,也在折可求逃回饶阳之后,暴露在了完颜杲与郭药师的眼中。

而现在,一直在木门镇装模作样的牛皋只怕已经被郭药师赶出了河间府,而他们的大军,却还得面对滚滚而来的金人铁骑……

“将军,敌军来势汹汹,咱们是不是退回永静军?”

岳飞对周昂摇摇头道:“咱们好不容易趁着金人没来之前渡过了黄河故道,并且夺下了乐寿县,岂能又这么容易被他们给赶回去?”

周昂虽然曾经只是个禁军中的枪棒教头,可是也见多识广并不是单纯的莽夫。此时听岳飞话虽然这么说,可脸上却也如别人一般神情凝重,不禁再次开口道:“可是牛皋将军已经退去了沧州地界,若是郭药师的常胜军从东北合围过来,咱们就只有背水一战了……”

“哈哈哈哈。”岳飞轻笑道:“周将军既然也说是是背水一战,那咱们为何就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抬头看向西南方向,缓缓说道:“如果咱们不给圣上拖延一点时间,大军便不能容易的渡过滹沱河,此战已经是避无可避。”

旁边的张宪道:“看来李相公已经猜到了将军意图,他都领着一众文官去了乐寿县里,应当是要替咱们死死护住粮草了吧?”

“李相公乃天下少有的正直刚烈之臣,有他领着王贵在乐寿县里,咱们也能没有后顾之忧的与金人见个真章……”

回身对传令兵下令道:“命杨再兴与张荣不准与金人交战,缓缓退到乐寿城外。”

旁边的张宪等人见骑兵都退出了永宁镇,知道自己也该做什么了,立刻拱手离去!

而永宁镇本就属于乐寿县地界,只不过是在城池的东北面。如今既然没了前头牛皋的掩护,那么岳飞只能把大军全部都依托在城外,然后再与金人决战。

……

乐寿县城的城楼上,李纲正与王贵,还有一些官员将领看着外头慢慢集结的大军,知道这是大战的前兆。

李纲还好,毕竟是真正统领过汴梁保卫战的人,一切神色如常。只不过旁边跟随他一起的几个文官,虽然跟在后头不声不响,可是心里却早已经打起了鼓来。

王贵问道:“敢问李相公,您是见多识广的人,可否赐教金人为何到现在才发现北边的李懹将军偷偷撤走了?”

“这就是圣上与岳飞将军的过人之处。”李纲缓缓说道:“完颜杲虽然是金国名将,可是完颜娄室与完颜活女都败在了咱们手里,他肯定不敢如从前一般那么目中无人。”

“您是说圣上与我家将军是在赌完颜杲与郭药师不敢轻易试探?”

李纲微微一笑。

“你这么说也算对吧。只不过这么安排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是金人对咱们的忌惮,二是圣上对岳将军有足够的信任。若是换成普通人,见到大军被围困在这小小的乐寿县里,早就领着人马跑到永静军去了……”

旁边的一个文官忍不住恭维道:“有李相公与诸位将军在,乐寿必定固若金汤……”

李纲闻言,苦笑道:“若是在大城大池,咱们有这几万大军确实不怕,可是乐寿太小,而咱们的粮草顶多也就坚持十几天。岳将军能不能挡住贼兵暂且不说,可若是十天以后西边再不打过来,事情就完全不是一个模样了……”

李纲是个直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可是这话听在后头那些本就胆小的文官耳中,直如在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便从上到下凉透了心窝。

“今夜天色已晚,金兵应该会等北边的郭药师过来才会进攻,大家先去歇息吧,明日可就有得忙了。”

随着李纲的话音一落,身旁的一众文武尽皆领命而去。

“王将军,城外有岳将军在,一时半会不会有何问题。”李纲留下王贵嘱咐道:“可是河间府被金人与伪齐控制多年,城中的那些富家大户还有百姓可能都与伪齐交往颇深,还得辛苦将军多派人在城中巡视,千万不能闹出一点点乱子来。”

王贵见他一脸郑重,连忙拱手道:“末将一定亲自带人巡视,十二个时辰绝不间断。”

“好。”李纲点头道:“特别是粮草,乃是城内城外大军最重要的依托,万不可出现任何损失。”

“末将明白!”

……

冬天夜晚总是来得比平时要早了很多,薄薄的雪花随着北风一片一片的飘落在乐寿县城里的街面上,让已经强制灭掉烛火的城内,多了一丝亮色……

李纲在街面上巡视一圈,便随着儿子李宗之一起回了县衙,他虽然有心替王贵等人帮帮忙,可是自己却还有一些事情等着处理。

“李相公,这是城内一些在伪齐有官身之人的家属名册。”

李纲对那官员点点头,询问道:“可有在百姓中为恶极深,却未来得及处置的人?”

“应当已经没有了。”那官员躬身道:“前些日子夺下此城后,王贵将军已经领着人搜捕了一圈,剩下的都是些稍作惩治便可释放的人。”

“李相公……”

门外一声大喊让李纲一阵心跳。

“出了何事?”

“城西忽起大火,城北好像也烧起来了……”

李纲闻言愤然起身道:“这是有奸贼混在城中,李宗之速领人马去救火。令将军王贵,只要没有老实待在家中的百姓,一律按照乱民格杀勿论……”

第466章 乱民火烧乐寿县 岳飞独面三路… 一直甲不离身在营中巡视的岳鹏举,忽见城内的火光,不禁也是紧锁眉头。

金人的大军都在东边的永宁镇,城中火起之地为何是北边最大?

“让各军速速集结。”岳飞对旁边的传令兵喊道:“命杨再兴与张荣速领骑兵去北边防备。”

等传令兵到得骑兵大营,也一直未曾休息的杨再兴二人早就让士兵集结完毕,只不过将令不来,他们不敢随意施为。毕竟城内虽然火起,可是外头却还没见到任何金兵的迹象。

“去北林镇外等着他们……”

杨再兴一声令下,与张荣各领三千骑兵一左一右离开大营,直驱东北方向的北林镇。

若是不想让金人引起更大的骚乱,就必须在步军大营准备好之前,把对方堵在外头。而这重担只能是行动如风的骑兵来扛。

“将军,前面发现金兵。至于多少人马天黑看不真切。”

没等杨再兴北去二里地,一直没有消息的探马终于跑了回来。

“你们为何一直未探得金人动向?”

那个探马伍长立刻跳下战马认罪道:“属下一直在西边盯着永林镇,而北边昨天都未见金人动静……”

“休得狡辩,哨探之责岂能是你以为北边没有敌寇而懈怠的?”杨再兴喝道:“把这伍长给我带下去,副伍长暂时代替其位……等战后再送军法司论处……”

那个伍长闻言悔恨不已,可还是把头往地上一磕。

“属下领罪!”

杨再兴把手中银枪一挥,对后面的士卒高喊道:“咱们不知道对方多少人,他们也看不清楚咱们有多少人马。给我把嗓门张开了喊……”

说完枪头往前一指。

“杀……”

身后的士卒也挺起长枪,高喊着奔腾而去。

东路的杨再兴刚刚碰见金人,可西边的张荣却已经和对方撞了一个满怀。毕竟靠着北林镇方向哨探都玩忽职守了,更别提还要远一些的地方。

两支兵马在黑夜中撞上,下意识的都被对方给吓了一跳。可是已经碰上了,又岂有退缩的道理!

随着张荣高喊一声,三千多精锐骑兵对着前面的人就冲了过去。

他们来的目的就是给城外的步军拖延一些时间,至于如何拖延,就只有把外围变成战场。

霎时间,喊杀声响彻夜空,在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两支人马都叫喊着往对方身上捅去。

“不要停……”

张荣已经一马当先从对方骑兵中穿过。可是他却没有一点调转马头回去再厮杀的意思,因为张荣知道这支兵马的后面肯定有去抢夺城门的步卒。

大军对金人对冲而过直往北边继续跑,没等跑出多远,就听见后面追了上来,这更加让张荣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心中不免大喜。

“不要管后面的骑兵,随我来……”

大军往东北方向又行两三里,只听前面传来一阵尖叫与惊呼,士卒们才明白张荣为何舍了贼兵,突然跑到这前面来。

“发财了!”

一群从河东投奔而来的义军,一见这种情况只如喜从天降,大仇得报的快感更是让他们气血上涌,兴奋非常。

“杀贼!”

骑兵可以冲进乐寿城造成大乱,但是能否稳稳占住城门还得靠步卒。而跟在金人骑兵后面两里地的这支步卒,原本以为只要去捡现成的,却不想对方忽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弓弩手,列阵、列阵……”

将领的呼啸,改变不了步卒对骑兵的天生畏惧。而那夜空中只听见马蹄震天雷动,直如九天霹雳般扑向自己,又有多少人能无动于衷?

外围的士卒根本没人去管将领的喝骂,全都在夜色中一哄而散。他们知道只要脱离了人最多的地方,在这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对方不可能追着自己来。

只不过你们却是逃了,堵在中间的人却是苦了他们。

战马巨大的身躯直接撞在了他们的身上,就像被千斤巨石砸中一般,骨头咔咔作响,身体也不受控制的腾空飞起。而那尖锐的枪头,更是狠狠捅进了他们的胸膛。

听着前面的惨叫哀嚎,一直追着张岳的金人骑兵却陷入了两难境地。不追,这支骑兵便可从容不迫的来回追杀自己的步卒。可若是追过去,肯定会把好不容易活下来的自己人,又冲杀一次。

“回头,去乐寿城。”

这个金国将领甚有主见,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不是这支骑兵,而是城门。如果不在城内大乱,帮忙抢占城门的时候赶过去,一切的功夫都是白费。只要自己冲进了城门,他有信心在城里争取更多的时间,更有信心把山东兵马的粮草烧个干净……

一阵阵呼啸过后,金人铁骑舍弃了张荣,也放弃了同他们一路同来的常胜军步卒。

“这群金狗好狠的心啊……”

心里这么大骂的不光是大周兵马,连郭药师的手下也在大骂不止。你们走了,自己怎么办?

“杀回去!”

张荣一看对方居然舍了自己,心里也是又惊又佩服。金人的目的是城门,而自己的目的也不是这支步卒!若是城门被冲破,杀光这伙常胜军又有何意义!

一声声呼喊让骑兵极速的迂回调头,然后跟着张荣反追着金人而去。

只不过有了这一段时间的折腾,金人的骑兵早已经跑开了很远。这不禁让张荣的心里更是焦急万分。

……

岳飞成军三年有余,虽然现在还没有足够亮眼的战功,但是几年时间足够让他把这支兵马训练成令行禁止,遇乱而不慌!

他在第一时间猜到了金人的主要目标不是自己的东侧大营,而是并没有发现金人的北方。而传令杨再兴之后,在大营里的兵马也在很快的时间上的上寨墙,列的列阵,并没有出现任何慌乱炸营的情况……

“张宪,统领兵马护住大营,周昂领中军随我走。”

岳飞提起铁枪一跃上马,指挥使周昂紧随其后。而中军仅有的两千多骑兵也齐齐上马,从大营北侧辕门奔腾而出。

他这一军本来有三万步卒,三千多骑兵。后来洺州一战,孔彦舟和张中孚所领的兵马在城外几乎全军覆没,柴进把俘虏缴获的上万战马和一些士卒全都留给了岳飞。

只可惜牛皋领了三成的人马跑进了沧州,一时半会根本回不来真定府。剩下的除了步卒以外,就只剩下中军这两千多骑兵了。

等岳飞离开中军辕门,然后再经过杨再兴的骑兵大营没多久,只听见前头战马奔腾,杀气冲天。

“将军,会不会是咱们自己的人马?”

岳飞摇头道:“不可能。哪怕没有发现金兵,杨再兴和张荣也绝对不会这么快赶回来。”

回身大吼道:“列阵,对面就几百骑兵,随我冲锋……”

周昂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哪里能听不出来远处根本不是几百,而是几千。只不过中军并没经历多少战阵,岳飞这么说是给那些士卒多些勇气罢了。毕竟只要战马冲起来,你再害怕,也只有跟着往前,没有了任何独自逃命的可能……

一时之间,两股洪流,如同两头咆哮的巨兽狠狠的撞在了一起。没有经过多少战阵的士卒跟在岳飞与周昂身后,见将领武艺非凡,一杆长枪在金兵阵中翻江倒海,最后的那点恐惧也消失殆尽。

何况现在害怕,还有何用?

“杀贼!”

“杀啊!”

两千多士卒,第一次悍不畏死的冲进了两倍于己的金骑之中。夜幕下没有星河,只有滚烫的鲜血,还有凛冽的寒枪。士卒们咆哮着、怒吼着、甚至是脑袋空白的直起长枪,不是被对方捅死,就是把金人捅下马去……

等岳飞率先冲阵而出,回头见士卒已经去了两成有余。死去的人可敬,活下来的人,更是将来的勇士!

“兄弟们,随我再杀一回……”

因为将士的刀枪,只有在尸山血海中经过洗礼才能露出它真正锋芒。

说完自己已经掠阵而去,而将是兵的胆,后头的士卒也被鲜血激起来的杀气盖过了心里的懦弱。

“杀啊……”

又是一阵咆哮,身下战马再一次在原野上开始扬起四蹄,奔腾向前。

可是金人却没有掉头,他们急着去抢城门,但结果却让他们失望不已。他们跑到北门外时,不仅城门紧闭,上头的士卒更是举起无数弓弩,对着他们就是一阵腥风血雨般的射来。

“快往饶阳撤……”

金国将领知道城内没了结果,而后面的岳飞还有赶回来的张荣已经就到近前,哪里还敢拖延。领着剩下的骑兵风一般的往西北方向的饶阳,去折可求那落脚。

“穷寇勿追。”

岳飞一边放慢马速,一边对后头的张荣喊道:“速去支援杨再兴将军。”

……

乐寿城内的火焰,是一场早就计算好的阴谋。随着城西的动静越来越大,城北、城南眼看着尽数火起。等王贵手底下的士卒赶到事发之地,只见远处有往别人家中放火的家丁,也有吓得四处乱窜的妇孺,更有不知所措想去救火的百姓……

霎时间,整个乐寿县里火光冲天,一片大乱。

“先杀人,再救火!”

王贵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分辨哪些是内乱的根源,只能厉声高喊道:“放箭……”

强弓劲弩陡然间对着前面的人群直射而去,箭矢入肉之后带来的巨大疼痛,让人群中传来了一阵阵哀嚎。

这种没有差别的射杀让前面更是乱作一团,可是一边是大火,一边是弓弩,人群根本逃无可逃。那些本来想跑出房间的百姓都被这一幕杀戮的场景所震撼,躲在房子里瑟瑟发抖,可又害怕大火很快会烧到自己家来。

“饶命啊,官爷饶命啊……”

很多跑上大街,无路可逃的百姓全都跪倒在地,不停的哀求着前面的大周官兵,可是对面的弓弩手根本无动于衷。

哪怕所有士卒眼神中闪出一丝痛苦与不安,可是军令未下,箭矢不断。

转眼间,前面尸横遍地,有的没有办法,甚至鼓起勇气冲进了对面的大火之中,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刺鼻的恶臭……

“拆房子,断火路……”

一队队官员将领,在各条街道高喊道:“各家的成年男子出门救火,妇孺老幼皆待在家中,若是想你们妻儿无事,就快些把火扑灭!不听指令者,一律按乱兵杀之……”

有了李纲与王贵临危不乱的指挥,城内的祸源全被斩杀了一个干净,虽然有更多的无辜之人也死在了街头,但是谁也顾不了那么多。战乱之时,圣人只有死路一条!

“李相公,街面已经控制住,只不过大火一时半会怕是灭不了。”

李纲在火光中皱着眉头道:“把一些房屋拆除,只要断了火路,烧毁的房屋以后再重建……”

忽然看了眼城外,缓缓说道:“城内之乱绝对不是偶然,如今外头却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了。”

旁边一个官员忙道:“相公勿忧,城墙上的官兵早就严阵以待,想去冲击城门的乱民皆被诛杀干净。只要城门不失,一切就在可控范围之内。”

“城内有岳将军,应当早就发现了端倪。”王贵也说道:“只可惜咱们却帮不上忙!”

……

大火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彻底扑灭,看着一片破败不堪的场景,一脸灰黑的李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起初夺下城池时,王贵是向他建议把一些与伪齐有瓜葛的人尽数抓起来,可是被李纲给拒绝了。

作为一个有原则的人,他不可能因为与伪齐的某个将领官员沾亲带故,就把人家全都当成罪犯。毕竟这样的人,整个河北不知道有多少,若是要抓,不是全都乱套了!

可是这结果,却也正好被王贵给说中,让李纲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于他。

“父亲,您与王将军考虑的方向不一样,很多事情也不是如他一般全抓起来就能解决的……”

“宗之先生说的对,相公切莫因此伤了心神。”旁边一个官员也知道李纲正在因为什么烦闷,跟着劝解道:“王将军都把这事给忘了,您又何必如此呢……”

听他们说完,李纲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说的对,不过却苦苦害了许多无辜受牵连的百姓,让我心中深感愧疚。”

几个文官在街头随意聊了几句后,就见刚才说的“曹操”他自己却来了。

“李相公,岳将军的粮草末将已经想办法送下城墙了。”王贵一边走,一边向李纲拱手道:“他还给您捎了一封书信。”

李纲对王贵微微点头后接过信件。

“岳将军为何不进城来?”

王贵回道:“他说金人已经全都在永宁镇附近出现,说不定很快便会出兵进攻,他就不到城中来了。”

李纲一边听,一边打开信件。只见上头写着一些话,主要是让李纲不管城外发生了什么,只需护住乐寿便好。因为有了乐寿城在,金人就不敢往西去堵截柴进的大军过河。

“王将军,昨夜城外损失如何?”

“末将问了一嘴。”王贵回道:“将军直言把金人骑兵赶走后,郭药师的人马便退了回去,并没有到城外来产生过多接触,双方都各有一些损伤,只是张荣将军凑巧碰见一支来占城门的步卒,倒是让咱们赚了些便宜……”

李纲微微点头道:“这夜间作战其实对哪方都不便利,我猜金人应该很快便要大举攻来了。”

“郭药师的人马已经全伙进了永宁镇,折可求自己也从饶阳往这边赶。最多一两天,整个乐寿城外,必定是一片战火纷飞……”

……

城内的人只用管好城内,而城外的大军却要做很多的事情。

由于以前一直在永宁镇地界故作疑兵,让岳飞的中军营寨并没有扎在乐寿城外。等他们缓缓退回来以后,很多事情就变得匆忙了许多。

在案前思索良久的岳飞忽然对外面喊道:

“张宪!”

“末将在。”

正在外头和周昂闲聊的张宪立刻进得帐来询问道:“将军有何差遣?”

“可有牛皋将军的消息?”

“没有。”张宪回道:“按道理应当已经从沧州一直南下进入清池地界了。”

岳飞微微点头,让他派一些人往东去寻。毕竟自己人马有限,如果牛皋能够及时赶回来,也能让大家心里多一份保障。

……

远在沧州的牛二爷忽然打了个喷嚏,只不过他现在并不在清池地界,而是跑到了北边的清州乾宁寨。

至于他为什么来了这北边的不毛之地,自然是被金人和郭药师赶到这里来的。当天金人得了折可求的书信,知道李懹的济南府兵马全都跑去了百里之外,当即让郭药师杀过了子牙河。而完颜杲被岳飞骗得气血上涌,居然让郭药师把他一路驱赶,让牛皋不敢往南边跑,只能走北边往不方便金人追杀的地界跑。

“将军,南边的金人大多已经退了。”一个副将问道:“咱们是不是快些杀回去?那点人马根本拦不住咱们。”

“现在哪里还来得及,骑兵还好,若是步卒跑回去怕是黄花菜都凉了。”牛皋气道:“快些派人去探路,咱们偷偷杀过子牙河……”

那副将惊讶道:“去太城?”

“去什么太城,咱们直接找他完颜老鬼报仇去。”

第467章 襄阳城百姓告首 伏龙山刘衡叛… 襄州邓城县的县衙门口,围满了披麻戴孝的男女老幼。大半个月前,金人在城内作恶,砍杀百姓几十口子,甚至连伏龙山下的义军将领刘衡的家小都被杀害,更让襄阳上下如临大敌。

“知县相公,上头怎么还不派人过来,把这烂摊子交给咱们是不是也太缺德了一些?”

“他们哪里会来管这县衙里的事,人家如今都把大军调到伏龙山下,都防着刘衡去了。”知县既懊恼又气愤的道:“咱们能怎么办?难道我还能领着几个衙役跑到金营去抓人家的将领?”

旁边的县丞也是一脸死相,原本城内没人领头倒是也还压得住,可现在那刘衡不去找张俊,不去找田师中,偏偏派了一个老管家跑到邓城县里来求告,直言事情是在你这辖区发生的,肯定得找当地父母官。

可是等县令把消息送进襄阳城内,张俊和田师中居然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直言让他一边安抚百姓,一边去寻找罪魁祸首……

这他娘的罪魁祸首还需要寻找?

人家大摇大摆的待在军营之中,只是没人敢去捉拿罢了!

“相公,您说刘衡会不会反?”

知县微微摇头道:“谁晓得呢!现在他只是要求严惩凶手,并没有表现出一点要造反的意思。”

“可属下听说张相公让他进襄阳,刘衡一直找理由不去啊。”

“换成你会不会去?”知县瞪了他一眼后接着说道:“刘铣被调去了随州,而金琮不仅升了官,还把他的人马全调到了襄阳城外。如今刘衡手底下的人不足一万人,是傻子都清楚去了襄阳城没有好果子吃。还不如握住兵权,上面还不敢逼得太紧……”

“可是杨大将军已经领着人到了襄阳城南驻扎,似乎有要动手的意思……”

“放心,刘衡如今都在克制,襄阳城里又怎么敢下令厮杀?”县令很有自信的说道:“他越是忍让,杨将军就越不会动手,反而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刘衡的手下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如果真把他们逼得上了伏龙山,整个襄州还有好日子过?”

“可是这结的是死仇,金人又不愿意交出凶手,如何能化解得了?”县丞问道:“刘衡好不容易有了官身,可这中年得子又岂能就此作罢?”

“刘铣被调走,与他不是一个山头的金琮现在也投到了张相公门下,他又哪里敢随便折腾!要不然以他这暴脾气,早就领着兵马到襄阳城外讨要说法了。”

那知县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凑到他耳边说道:“我听闻田师中给完颜活女出了一个主意,让他们去山野之中抓几个身子强健些的百姓……”

等他说完,那县丞震惊道:“可是金人装扮与咱们汉人一眼就能分辨得出!”

“金人容貌主要是束发不同而已。为何一直拖着,就是要抓些人把头发先剃了,过一段时间再把头砍了一看,只要不是新剃之头,便能蒙混过关了……”县令叹气道:“这种事情还得是朝廷里的大老爷们会想主意啊!”

话一说完,二人不自觉的相视一眼,可心里都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刘衡一个手下有三万兵马的将领都能如此糊弄,万一以后自己碰上这种倒霉事,又该如何被操弄?

“府衙门外的百姓你再去安抚一二吧,莫要用武力驱赶,只要刘衡不敢折腾,一群百姓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属下明白。”县丞起身道:“只不过这事一闹,相公好不容易落下的好名声,却是什么都没了。”

县令苦笑的摇摇头。

“这种乱世,能保住自己的脑袋就不错了,那些名声再好又有何用。”

……

县丞别了知县,在几个衙役的陪同下缓缓出了县衙大门。外头街道上的百姓早就哭干了眼泪,他们过来主要是为了替自己死去的亲人讨一个公道。

一见县丞出了衙门,一众百姓立刻开始拥挤前面的官兵,并把手中的申冤布告举得四下摇晃。

“大老爷,请为我们申冤啊……”

如果没有这档子事,邓城县令与县丞在百姓中的口碑一直非常不错。可惜再好的官员,在面对强权之时,他们也只能暴露出掩藏在心底的阴暗与胆怯。

“为何知县老爷一直不愿见苦主?”

县丞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子正对着他叫喊。此人以前未曾见过,可最近一闹事,倒是天天都来。只不过听人说他是刘衡的远房兄弟,平日里一直在军中待着。这次是由他与那老管家来主持家里的事。

“知县相公身体抱恙,不便出来与诸位相见还望见谅。”

县丞还保持着从前爱民如子的风采与气度,客气的对一众百姓拱手道:“官府也在追查凶手,还望诸位乡亲父老给咱们多一点时间。”

“凶手乃是金人,全城百姓亲见者数不胜数,为何还说要追查?你们何必如此糊弄人?”

县丞看又是这大汉,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恼怒,可此人代表的又是刘衡,如果别人还能治他个藐视官府的罪名,可此人却不好太过得罪。万一把刘衡逼反了,最后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人命关天的事,岂能由别人几句话就给定案?何况此事关系到朝廷盟友,万一是大周贼人派的细作故意为之,岂不是正中贼人奸计?”

“你这话说的,难道这些百姓都是周朝细作?”

旁边的很多百姓开始还没明白过来,可是仔细一寻思突然个个愤慨不已。

“那分明就是金人,如何变成了周朝细作?”

“我亲眼见到杀人者跑进了牛首镇,周朝细作难道能进去?”

“你也知道人命关天,为何把我们当成三岁小娃一般糊弄?”

一众苦主原本还能克制,但是现在忽然间又被调动了情绪。

都是贫苦百姓,大家都明白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可是他们却不能容忍官府与贼人沆瀣一气,反而来愚弄自己的子民。

霎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群情激愤,整个大街上吵作一团。有些事不关己的围观群众,这时候也忍不住高声符合,直言自己能证明那就是金人,绝对不是什么大周的细作。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那县丞被那大汉言语一激,便一时没忍住撒了句谎,却没成想反而把事态给扩大了。

连忙再次客气的拱手道:“刚才知县相公已经与本官有了交代,最多十天,一定给大家一个结果……”

“你说话能作数?”

“我以人格担保,十天以后未见得贼人,我便辞官以消诸位之怒……”

一众百姓听他那么一说,全都消停了下来。

“大家先回家把死者安葬吧,毕竟入土为安。”县丞见情况有所缓解,立刻趁热打铁道:“十天以后大家再来……”

……

百姓们被县丞的十日之限给说动,全都领着家小,抬着棺材离开了县衙。而那群刘衡的家人也只能无奈的回到外头的庄园。

“薛永将军,您说金人真的会把杀人者交出来?”

“想什么呢。”病大虫说道:“前几天金琮给我送来消息,说那群人中有两个金甲将军,岂能是说交就交的。”

“那这个狗官居然还敢把话说的这么死?他也不怕到时候穿帮!”

“这金人与咱们除了身形装束有些区别,其他的能看出什么来?”薛永道:“我猜他们肯定得找人顶罪,到时候提溜几个人头出来,谁还分得那么清楚。”

“不是有百姓见过金人模样吗?”

“见过又如何,十天以后都事发个把月了,当时又乱做一团,谁能有把握记得那么清楚。”薛永无奈道:“何况老百姓要的是一个交代,他们本就畏惧官府,说不定真就被他们给糊弄过去了。”

“那咱们怎么办?”

“你现在就去伏龙山,把这情形告诉刘衡将军,请他按乔相公安排,比邓城提前一两天行事。”薛永又对另外两个人说道:“把这里的事情禀报乔相公与刘铣将军知晓,十天以后咱们就动手……”

“小的领命。”

等几个属下各自离去,旁边的一个士卒问道:“将军,万一百姓们信了,这城里可就只有几十号兄弟,咱们如何能闹出乱子,夺了他城池?”

薛永一路上早就有了主意,不禁笑道:“别急,我自会想办法。”

……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八天,一切如常的伏龙山,也让在北边一直小心提防的杨存中难免多了一丝懈怠。

这些日子以来,杨存中一直觉得愧对刘衡,因为他与刘铣都是自己一手招安的,却不想连一个该有的公道都不能给他。

“大将军,小的听说邓城县令答应百姓过几天便能交出凶手,您觉得可能吗?”

话音刚落,杨存中都没有回答,旁边另一个将领不禁苦笑道:“你觉得可能么?那些金人可不是普通士卒,有一个还是死去金国大将完颜葛离撒的儿子,你说他们会不会那般老实?”

“真他娘的憋屈。”旁边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抱怨道:“金人胡作非为,咱们居然还得替他们遮掩,你说还有没有天理……”

“住口!”

杨存中对着口无遮拦的几人怒喝道:“你们不觉得太过放肆了些?”

几个将领连忙躬身道:“末将知错!”

杨存中看了看几人,本就想再多说几句,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因为他实在没有脸向身旁的兄弟去灌输那些卑鄙无耻的言论。

“禀报大将军,伏龙山大营好像有动静!”

帐外的呼喊,让杨存中心头一惊。顾不上多问,连忙出营上马他要亲自去看看。

杨存中是来防着刘衡的,可也不能逼得太紧,如果自己的大军摆出一副堵死你的情况,那就摆明了要置其于死地,那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可是现在十天之期马上就到,刘衡应该不会有动静才是啊。

“他们一直去伏龙山里砍柴火,是不是你看差了?”一个将领问那哨探道。

那个哨探也没有十全把握,只是觉得有些不同而已。自己虽然属于监视,可毕竟只能偷偷的。而刘衡营内的监军一直也没消息传出来,他也不敢乱说。

可是等杨存中自己爬上一个小山坡,仔细观望一阵后,忽然大惊失色道:“庞顺,立刻领兵去大营看看,若是见到刘衡暂且罢了,如果没见到人,就给我攻进去……”

身后的庞顺见他神情凝重不敢迟疑,立刻飞跑下山,直去军中点起兵马冲向了伏龙山下的刘衡营寨。

可是等他跑到近前,除了前军大营的战马全在,里头的士卒却没见多少。

“速速给我发开营门。”

里头的士卒被他一喝,老老实实的把大门打开。

“刘衡何在?”

“回庞将军,他们两天前就从后面上了伏龙山。”

“为何不来禀报?”

“刘将军说他们只是去伏龙山弄些柴火……”

庞顺见问不出什么,立刻派人去告知杨存中。

……

“将军,刘衡真的去当土匪去了。”

一见面,庞顺就对着杨存中喊道:“营寨里就前军留了些人马做掩护,其他的人全给跑没影了。”

“他们连马匹都没带,绝对不是去伏龙山当土匪。”杨存中神色凝重的下令道:“速速领着人追……”

过了一个时辰后,庞顺派人回来报告了消息。而这个消息正是杨存中心中所料的那样……

刘衡居然舍弃了战马,是因为战马对他来说成了累赘。他没有去伏龙山当土匪,而是轻装上阵,从山里钻过去直接去了西南边的南漳县!

“南漳县内可没有人马驻扎,他领着那上万步卒过去直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旁边的副将出声问道:“他这是要据城造反了!”

杨存中皱着眉头,他总觉得这是一个阴谋,但是却又寻不到什么错处来。毕竟去南漳虽然路途遥远一些,可绝对比在伏龙山当山大王要强。

“派人给张相公送信,就说刘衡造反去了南漳,让他派人去随州除掉刘铣!”

等传令兵离去,副将见杨存中还在思索,不禁问道:“咱们现在要不要领兵追过去?”

杨存中一时想不明白,只能点头下令道:“让庞顺为先锋,咱们走官道去南漳。”

……

南漳县位于襄州西南腹地,西临荆山山脉,南依漹水。

杨存中领着大军走官道绕开伏龙山,是为了更好的运送粮草物资,只不过却也慢了很多。等他赶到南漳城外,却已经是四天以后。

“大将军,刘衡把城内的官员尽数斩杀,首级全给挂在了城门楼子上。”先锋庞顺一见杨存中,便叫苦道:“他这是铁了心的要造反了。”

杨存中听他说完,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庞顺见他直往前走,不禁阻拦道:“将军您现在还想说服于他?”

“虽然是咱们理亏,想来刘衡也不会暗箭伤我。”

说完打马来到南漳城下,对着上头喊道:“还请刘衡出来说话。”

“还说个屁啊说……”原本躲在人后的刘衡探出头来,他一直信服杨存中,不然也不会受其招安。

“你不要浪费唇舌,看在你是条汉子的份上,我也不暗箭伤你,有本事夺下城池,拿我人头给你们的金狗爷爷去邀功……”

下头的杨存中一听这话,心里直如比刀割还疼,可还是高声呼喊道:“张相公已经与完颜活女交涉,害你妻儿之人皆以授首……”

“我敬你杨存中是一条汉子,可你却不要拿我当白痴。”刘衡忍不住打断他道:“就张俊那鸟人他会为了我去得罪金人?如果真那样,会把金琮和刘铣调离伏龙山,还让你杨大将军来监视于我吗?”

忽然抬起手中弓弩,对着杨存中喝道:“你要跟着赵宋给金人做狗,可老子现在只想做人,再不退去,休怪我刀箭无眼……”

说完手指一松,箭矢离弦而出,直直射在杨存中马前,把他身下战马吓得直立而起,差点把他掀落马去。

杨存中见状也无话可说,对着上头的刘衡拱拱手,然后转身离去。

“南漳城墙不高,砍竹子做长梯,明日天亮便给我拿下此城……”

一众将领闻言立刻拱手道:“末将领命!”

……

刘衡虽然有上万兵马,可是精装都被张俊和杨存中特意下令,让金琮带去了襄阳,留下的很大一部分都是老弱。也正因为这样,大家才相信他根本不想反,而是真心只想要杀他妻儿的凶手。

可是眼看答应他交出凶手,刘衡却提前占据了南漳,这让冷静下来的杨存中一直充满了疑问。

“你们赵宋要跟着金人做狗,可我现在要堂堂正正做人……”

当时就是这句话刺痛了杨存中,可是现在他回想起来这句话,却似乎有不同的意思。

刘衡一个草莽,哪怕骂人顶多也就骂到自己和张俊,或者金人身上,突然提到朝廷虽然并无不妥,可总是感觉有些突兀。

杨存中坐在帅帐中,皱着眉头仔细寻思,忽然间像是猜到了什么!

看着外头的自家大营,还有不停忙碌的士卒,更是神色大惊道:“不好,他已经投了柴进,刘衡是要把我带离襄阳……”

连忙冲出帅帐,对着一众将领喝道:“全军集结,立刻回师!”

第468章 县令衙前定凶手 邓城地界起风… 就在杨存中领着人马,去往南漳追剿刘衡的路上,邓城县令便在县衙门口来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公审大会。

县令病了个把月,这次出来倒是面色红润一脸的朝气蓬勃,如同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壮小子……

前面的空地上早就围满了受害者家属,还有一些等着官府给个交代的贫苦百姓。每个人的眼神中有兴奋,有期盼,还有一丝麻木。

“诸位乡亲父老,经枢密副使张俊张相公为民请命,本官据理力争之后,金人已经把凶手军法处置,现有罪民六人首级在此……”县令一顿白话过后大手一挥:“抬上来!”

话音一落,后头的士卒抬着一块宽大的木板,上头虽然用白布遮盖,可看那凸起的形状,所有人都能看出是六个被砍下的人头。

随着白布掀开,上面几个人头摆得整整齐齐,而且一脸横肉鼻孔朝天,头发也是一根小辫子挂在脑后,或者头颅两侧留有几缕,看那模样应当是女真人无疑……

“诸位乡亲,本官为人清清白白,重情重义,说好十天给大家一个交代便是十天。”县令见一众百姓哭的哭喊,可更多的人还在盯着那人头猛瞧,连忙高声喊道:“如今凶手已经伏法,此事应当也可告一段落,大家今日就且散去吧……”

“来人啊,把这罪犯首级在大家面前焚烧,让他死无全尸!”

“且慢!”

人群中一个大汉一声怒吼,让邓城县令和一众上前的士卒都下意识的惊了一下。

“知县相公在上,可否容草民询问两件事?”

邓城知县一见此人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虽然他没见过这个汉子,可从人家身子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绝对不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所能有的。

“你是何人亲属?怎么未曾见过你……”

“小人石勇,只是谷山里的一个猎户,今天过来是特意向县衙告状的……”

县令一听不觉气恼道:“你告状之事待会再说!”

石勇连忙说道:“我的苦主就是您面前的六个金人,如何能等?”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石勇没等县令说话,继续说道:“诸位邓城父老,谷山平川凹全村六十余口在二十多天前被人全部杀害,只有六个青壮被人抓走,而这六人现在却变成了官府口中的金人,他们的首级更是出现在此处,大家觉得是不是很有意思?”

“你是哪里来的刁民……”

知县大喝道:“这些都是金人,如何成了你平川凹的百姓?”

“那你又如何证明他们不是我谷山里的贫苦村民?”

刘衡提前了两天杀进南漳县,假扮其家人的病大虫薛永一伙自然只能销声匿迹,可是走南闯北的他一听县丞居然敢说十天内交出金人,这让他不免多了个心眼。

因为牛首镇附近的村坊,都因为金人的到来,百姓全都跑进了邓城或者襄阳城里。而城镇人口密集,难免唯一能让他们抓到人顶包的地方,反而是那谷山的山里。经过两天的寻找,还真让他在平川凹那个地方看见了屠村的景象。

虽然他并没有亲见金人抓走了六个村民,但是很多事情不需要那么绝对。自告奋勇前来的石勇,现在要的就是把老百姓的火给勾起来……

随着他一声声质问,人群中有几个装扮成看热闹百姓的张仲熊手下也高声符合道:“敢问县老爷,凶手都没当堂问案,为何草草一杀了之。您说这是金人,难道就因为他们长得像金人么?”

另一个也装模作样的盯着那人头喊道:“大家看,这个人我认识,他是平川凹的王麻子,只不过被人剃了头,还养胖了些……”

这本就是一个骗局,随着场中的附和声越来越多,很多本来拿不准的百姓都在这时候偏向了石勇等人。而那知县更是慌了手脚,因为谁也无法去证明这些就是金人!

“给我把闹事的人拿下,抓进大牢……”

这一声喊是他下意识发出,可却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更多的人是看热闹的,但是此时县令的表现完全就是心虚。全都群情激愤的往前面拥挤,有的人甚至偷偷捡起地上石头往官兵中丢去……

荆湖之人平日里逆来顺受,可骨子里却极为悍勇。而此时人群中乔装躲藏的薛永,忽然举起一支小弩,直射对面的邓城之县。

“啊……”

“知县大人!”

“快抓刺客,快抓刺客……”

原本的推搡忽然变成行刺,让场面更加失控。可此时石勇却一把抽出短刀,一刀砍向了旁边一个冲他来的士卒。

“狗官与金人勾结,把我们邓城百姓当做傻子来欺骗,如今杀了县令,等大队官兵一到,咱们所有人都得死。”石勇振臂高呼道:“想活命的,跟我反啦……”

一边高呼,一边挺刀冲向前方,在旁边几个同伴的护卫下,眼看就要杀到没死的县丞跟前。

“快快护我进县衙……”

县令一死,县丞便成是主事之人,可是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文官,早被这场景吓得三魂离了七魄,挤过官兵人群,就逃进了县衙之中。

随着大门砰的一下关闭,原本骚乱的百姓倒是没什么,可还在外面的官兵却发现自己成了无主之人。因为主事的县丞、县尉、都头等人全跑到里面躲起来了,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再杀下去。而此时石勇已经领着他与薛永从刘衡那带来的几十个手下,把上百个官兵围在了县衙大门之外。而其他外围的官兵见县丞都跑了,全都一哄而散,跑去城中的大营搬救兵去了……

“诸位乡亲父老,且听我一言……”

薛永忽然一跃站上高台,对着附近有些茫然的百姓大声吼道:“朝廷无道与金贼为盟,贪官污吏更是用无辜百姓替金人顶罪,你们活在这世上还有一丝盼头吗?”

很多苦主都认出他是刘衡的兄弟,大家都是被金人欺负的人,难免多了一些亲切感。

“大兄弟,您是刘将军的家里人,咱们现在可是闯下大祸了……”

薛永对故意说话的石勇投去赞赏的目光,因为他的话就是老百姓们心里最想问的话。

“这位义士,你揭穿贪官阴谋,乃是我们所有人的恩人。”薛永继续说道:“咱们现在已经杀了官员,哪怕投降也是死路一条,要想活命只能拼了……”

“这位老爷,咱们怎么拼啊,城中的官兵马上就要来了……”

几个一时气愤,跟着对抗官府的百姓现在也慌了,他们现在都把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个刘衡的家里人身上。

“大家别慌!”薛永高喊道:“赵宋无道,逼民造反,大家捡起地上的兵器随我来……”

一众百姓在他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县衙,一会便消失在了大街上。那上百个官兵愣了半晌,连忙对着里头高喊。

“反民呢,反民去了何处?”

“他们往城南跑了……”

县丞闻言心里松了口气,连忙下令道:“速去军营搬救兵!”

……

谷山的山道虽然可以通行,但是毕竟有完颜活女的大军挡在牛首镇这个必经之路上,所以石勇只领着几个心腹偷偷摸摸的进了邓城。加上薛永从刘衡那带过来的人,撑死三十多个。

如今虽然有上千百姓随行,可也不会傻乎乎的以为自己就能占住整个邓城。毕竟百姓在没有人主导的情况下,转眼就得变成一盘散沙。

“杀啊……”

邓城南门内,薛永和石勇领头,后面的百姓似疯魔,似盲目的跟着冲向了前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官兵。转瞬间上百个守城士卒就死的死,逃的逃。

“好汉,咱们还不出城?”

一个邓城县里的泼皮跑到薛永旁边,一脸的血水让他的脸,显得似乎格外的兴奋。

“兄弟莫急,咱们在这里等援军!”薛永往前一指,只见天边正有一支人马正飞奔而来。

“那是刘衡将军来了?”

一众百姓听说自己有援军个个喜出望外,他们虽然稀里糊涂的跟着造了反,可是心里谁又愿意死呢。哪怕能跑到山里当土匪,也好过被官兵杀了要强百倍不是!

“那是金琮将军!”薛永指挥道:“大家随我护住城门,只要金琮将军赶到,不管他城内的官兵有多少,大家都不用怕了……”

泼皮的消息比普通百姓都要灵通一些,意外的道:“金琮将军不是和刘衡将军闹翻了么?”

“哈哈哈哈,咱们绿林出身的好汉岂能如此不讲义气?”薛永对着旁边的百姓高声道:“现在也不瞒大家,我们是刘衡将军的兄弟,更是大周皇帝陛下将领,此来就是要杀光金人,除尽一切欺负百姓的贪官恶霸……”

人在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最期盼的是什么?是有人给他指一条明路,或者给他一个强有力的依靠。

上千个普通百姓跟着薛永做了这砍头的勾当,他们怕吗?

怕,而且怕得要死!

只不过他们不反,等官兵来了也不会和你讲道理,全都是当做反民斩首的结果。

但是,金琮的到来,让他们有了一点点底气,至少可以跟着他们一起逃进某个山头,苟且的活下去。可是他们终究一辈子见不得天日,或者被愤怒的官兵剿灭。

而薛永的话一说完,在场所有的百姓全都像是找到了无穷的动力和力量源泉。那个只听过名字的大周朝廷已经成兵谷山县许久,只要他们来了,自己不还是良民百姓,甚至还是有功劳的良民百姓……

“将军,您可认识梁山泊张三、李四二位好汉!”

薛永见四五个泼皮凑了过来,一脸激动崇拜的模样,不禁笑着点头道:“自然识得,你们难道与他们交情?”

“将军可别折了小人的草料。他们二位可是咱们泼皮中扛鼎人物,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而已……”

薛永闻言大笑几声,对他们说道:“你们帮忙护住了城门便是大功一件,待事成之后,我将来定带你们去见他们哥俩……”

“好啊……”

一众泼皮大声叫好,干死过来都感觉有劲了许多。

薛永在旁边指挥道:“把附近能拆的东西都拆下来,堵住各条大路,别让官兵的马军冲起来……石勇兄弟带两百人护住西边,我负责北边大道……城门如果被人夺走,我们与金琮将军都将无处落脚,大家必须拼死护住城门……”

“死守城门!”

“死守城门!”

石勇和刘衡的手下带头,又有了几个泼皮在中间不停鼓动,原本还有些畏惧的百姓现在感觉勇气渐渐充斥全身,让他们觉得自己在做一件特别伟大的事。

……

邓城县位于襄阳城的北边,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为了防备北边乔冽统领的大周兵马,张俊命刘宝领着三万大军驻扎在邓城以北的清河南岸,与完颜活女所在的牛首镇互相照应。而城里除了一支守护粮草的兵马,并没有太多的士卒。

而护卫粮草的兵马绝对不会轻动,所以等消息送到清河南岸的大营,然后大军急速回来平定叛乱的时候,金琮已经领着先锋都快跑进了邓城南门。

刘宝的手下将领虽然不确定城门外疯狂冲来的兵马到底是敌是友,可看那架势绝对是前者的希望要大一些。

“速速抢夺城门,不然咱们都得死……”

随着一声令下,后面的士卒叫喊着直往前头的薛永的人冲去。

“弓箭手,射死这群反民!”

由于道路两旁的杂物太多,骑兵根本冲不进来,这极大的阻碍了宋军的速度。一众百姓高举着从附近拆下来的门板充当盾牌阻拦了大部分箭矢,可还是有许多百姓被射中倒地。

“大家不要乱,一切听我号令!”

薛永偷偷的看着对方蜂拥而至,忽然举着门板就大喊着冲了上去。他外号病大虫,可再“病”人家也是大虫!

身子腾空而起,一杆朴刀重重砍进了一人脖颈,带起一股滚烫的血花。几个泼皮跟在他身后,举起长枪就往对方乱捅,街头斗狠养成的默契让他们一时之间,反而还占据了上风。

后头的百姓见官兵并没有想象的可怕,不觉间也是士气大盛,一边高喊着给自己打气,一边与冲上来的官兵混战在了一起。

“快给我上,给我上……”

那个宋军将领见薛永勇猛过人,而街道又被很多重物木头挡住让他们不能大举压上,心中直是又惊又气。可是如果不再快些,一切就都晚了!

“给我射杀那个贼人,先射杀那个贼人……”

原本混战在一处后,弓弩手只能把方向抬高去射杀后面的人,不然会误伤自己冲过去的自家士卒。但是这将领见薛永居然领着几百个百姓挡在城门前的街口,让士卒寸步难进不觉火往上涌,直接下令无差别射杀……

随着一阵箭矢落下,薛永的肩膀手臂各中一箭,痛得他直骂娘。

可是旁边的百姓更是倒下了好几十人,心中更是大惊失色。

“动手……”

宋军将领远远看着薛永抬头往街道上的房子大吼一声,心中惊觉不妙。

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两旁街道上二楼的窗户全部被打开,一件件桌子板凳如雨点一般的砸向了下头的人群,霎时间那些步步向前的弓弩手瞬间大乱……

“冲进去,先杀房中乱民!”

薛永没有第一时间让百姓暴露,就是担心无路可走的他们只要被官兵冲进房中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可是现在自己被弓弩手压制,只能靠他们寻求一条活路。

“干死屌朝上,随我杀……”

暂时没有了弓箭手压制的薛永大吼一声,举起朴刀如猛虎入了羊群,旁边的百姓被他勇气所感,尽皆疯了一般的一拥而上。

就在此时,邓城南门外的马蹄声震天一般轰响,只听一个粗鲁的嗓音在外头高喊道:“士卒下马,百姓让路……”

身长八尺的一个高大将领举着一个巨大的铁锤,从城门口飞跑而出,身后的士卒更是一分为三,直往前方的宋军杀去。

“薛永哥哥,小弟金琮来也!”

巨大的身子挤过往两边民房撤走的百姓,黝黑的铁锤带着呼啸狠狠的敲在了一个宋军的天灵盖上,只听一声闷响,那个宋军士卒被打的脑浆迸裂,铁盔都被砸了一个很大的凹陷……

“快挡住他们,快挡住他们……”

宋军将领见到前面连连后退,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弓箭手,列阵……”

随着城门口的士卒越进越多,金琮的一个副将已经在后面高声呼喊:“放箭……”

一声令下,箭矢从百姓和薛永等人的头顶急射而过,虽然数量不是特别多,但是那种心理压迫却让有点胆怯的宋军更是大乱。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根本杀不光这群人,而金琮的后军只会越来越多。

“铁老三,领着人从西边杀过去,堵死这群狗娘养的……”

金琮在人群中的一声高喊,城门附近的一个黑脸汉子连忙带着人冲向西边街道的宋军。这条街道最窄,可也是宋军兵马最少的地方,金琮过来可不是为了和刘宝的人拼命,他是要赶在刘宝之前,把邓城县握在手中。

……

城内的一场大巷战,一时半会分不了胜负,但是襄阳城里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虽然邓城县令并没有派人送信来,但是张俊却已经明白自己将大难临头。他贪财、怕死,可张俊毕竟是打了半辈子仗的将领,那种与生俱来的危机感,让他明白再不想办法,大周的兵马就要兵临城下。

张俊从颖昌府逃进襄阳时,除了刘宝的一万多人,就只剩下牛首镇的完颜活女,而当地的兵马都是都统制杨存中的人。

可是现在,刘衡造反、刘铣早就去了随州,而刘宝领着两万人去了清河,杨存中带着两万人去了南漳。襄阳只有一万亲军,外加金琮的一万义军。

但是现在,张俊一直示好,却也不敢让他进城的金琮却领着人马杀向了邓城。这下,谁都知道他要做什么,可自己又该怎么办?

“报……”

“相公,大事不好!”田师中飞一般的跑进州衙,脸色苍白的高喊道:“刘铣小儿在枣阳大败我军,已经领军杀回襄阳了……”

张俊吓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连声问道:“杨存中呢,杨存中呢……”

他现在能依靠的就是去了南漳的杨存中,可是山高路远哪里是能这么快回军的。而完颜活女与刘宝如果没了邓城做依托,他们便成了一支孤军,待到营中粮草耗尽,唯一死尔……

“相公,咱们去荆州吧?”

田师中说的声音很小,可听在张俊耳中却如霹雳一般。

襄阳,乃是荆湖第一重镇,不然又怎么会特意派杨存中统领数万大军驻扎于此。若是就此舍弃,整个长江北岸便无险可守,大周兵马挥兵江南,东进江州还有谁能挡得住?

第469章 寇威乱军斩大将 周兵强渡白水… 金人驻扎的牛首镇离邓城并不是太远,原本以为只是城内百姓骚乱,而只派了两千兵马前去平定的刘宝,听得金琮居然也跟着反了,立刻让人通知了牛首镇内的完颜活女。

他清楚自己手下这支兵马战力,若是想很快平定邓城之乱绝对不是顺手捏来的事,自己不行,可金人行。虽然从心底里反感这伙金人,但是若论行军打仗确实比不上人家。

消息很快传到完颜活女的案前,那个原本应该被斩首的女真将领直接请命道:“属下领勇士三千,必可平定城中内乱……”

旁边很多将领知道他的目的,只要进了城,到时候光明正大的厮杀,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劫掠,连忙一起请命想要同去。

但是说了半天,完颜活女却是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您有何疑虑?”

完颜活女摇头道:“宋将刘宝没有说金琮为何反叛,但我觉得肯定不是因为你们那一件事。张俊手底下有兵马无数,哪怕刘宝不能轻动,也不至于要调遣咱们进邓城。除非襄阳城也发生什么变故了……”

正在这时,一个金人牙将飞奔进帐,对着完颜活女等人一脸焦急的道:“大将军,中原叛将梁兴所部已经出了谷城,沿着汉水直往牛首镇而来。”

“再探,不,派人往北边马窟山哨探……”

完颜活女一听这个消息就证明了自己心头的猜想,因为金琮一支人马如何敢不顾一切的占据邓城,他不怕四面被围全军覆没?

而现在这个叛将梁兴,他也绝对不可能一支人马就想吃掉自己。而牛首镇最大的威胁,是驻扎在马窟山下,跟白河上游的乔冽、林冲……

“好你个张俊……”

完颜活女气得牙痒,他没有盲目的听从刘宝的建议去邓城,就是感觉一个小小的刘宝不应该要通过自己。毕竟宋人一直害怕自己的大军到城池里面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现在南北皆乱,但襄阳城里的张俊却没有任何消息送来,使得他什么情况都不明白。

“派人往东哨探,若是其他地方出现山东兵马,速速来报……”

“大将军,咱们与宋人早有盟约,不可以随意去他们防区……”

“我们都要被张俊给卖了,还有什么不能去的。”完颜活女大喝道:“速去哨探不得有误!”

……

金人南下是为了利用宋人活命,可说到底他们不是自己人。张俊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也不敢得罪,但是内部发生的事情他不会也不需要向完颜活女禀报知晓。

等刘宝派人去向牛首镇求援派兵,巨大的危机感才让金人猛得惊醒,一直注意自己分寸,不去管宋人内政的完颜活女终于越过了张俊与刘宝,自己派人往四处打探消息。

仅仅小半天之后,北边大周兵马还没消息传回来,可是襄阳东侧的白水浕南岸,却发现有支兵马沿着河道直往南行。

起初他还以为是从随州调遣过来的兵马,可等问清了将领是谁,完颜活女已经大惊失色的命全军集结,然后抛下一切冲向了邓城。

当城里的金琮还在和刘宝的兵马抢夺城池的时候,金人的突然出现把他和薛永等人吓个半死,因为大军已经占据三门,唯独北边城门还在刘宝手中。

可是没等他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完颜活女的大军根本不管对方是敌是友,从邓城穿城而过,然后夺下南门,直往襄阳而去……

原本以为不会出现的金人出现了!

原本以为又要和金人在城里鏖战的时候,他们居然又跑了……变故一个接着一个,让金琮本就不太灵光的脑袋,变得更加迷糊。

你们舍了牛首镇不是来帮忙的?

可是金人的出现又离去,让刘宝的兵马失去了最后一点抵抗的斗志,后面的逃出了城,里面的全都把兵器往地下一丢,生生当了俘虏……

“金贼逃进了襄阳如何是好?”

见大事已定,金琮立刻寻到满脸是血的薛永询问道:“咱们是继续坚守城池,还是?”

“如今计划有变,我留一部分人马在城内,将军当速去夹击刘宝!”

“好,我这就出城!”

按照乔冽原本的部署,是让他们护住邓城,因为有金人骑兵在,金琮的人马若是出城简直就是死路一条。但是现在金人都跑没影了,还不如去北边帮助大军渡过白河。

而此时,领着一万多兵马在白水河南岸苦等邓城消息的刘宝,已经从逃回来的兵马口中,的知了金人全伙逃去了襄阳。这让刘宝全军上下如丧考妣,若是没了金人护住西侧谷城方向,自己拿什么拼?

“将军,山东贼寇秦明、叛将张仲熊、寇威领兵五万有余,已经冲向了白河渡口,请速发兵救援……”

刘宝听完大领之余却也来不及多想,立刻点齐兵马赶去河岸,势必要挡住过河的秦明大军。

可是还没等他跑到河畔,隆隆的战鼓与巨大的喊杀之声已经响彻云霄,白河之上密密麻麻的小舟、竹筏铺满了整个河面,上面几个士卒扛着盾牌聚拢在一起抵抗自家阵营射去的弓箭……

“贼寇这是要拼命了!”

身旁的都监一边跟着飞马而行,一边说道:“将军,如今牛首镇没了金兵,若是对方从谷城杀来,咱们如何能够抵挡?不如末将领一支兵马前去驻防?”

“不用了,贼寇之兵蜂拥而至,如果咱们还分兵到牛首镇,白河也将失守。”

刘宝冷冷的看了眼旁边的将领,此人是杨存中的属下,平日里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可是现在却从他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畏惧和慌乱。

他说要去牛首镇看着冠冕堂皇,可刘宝却清楚此人已经起了逃跑之心。

而那个将领听刘宝如此说,便也立马停了嘴。可是心里却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你要为国尽忠,为何拉上我们?邓城失守,谷城的梁兴也将如入无人之境,你守住一条白河还有个屁用?还不如赶在梁兴到来之前,抢先渡过汉水,然后翻过伏龙山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一些不明就里的将领还在拼命的向前抵抗,可是已经知道金人与邓城情况的人全都心思百转,急寻应对之策。只不过没人敢当这个出头鸟,一直还在苦苦忍耐。

白河没有汉水那么宽,如今又是冬天,河里的水也没有春夏那么湍急,可是要想轻吻渡过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寇威在荆湖的竹林里准备了上千条竹筏,几乎把个白河都给堵塞,但是对岸一支支燃烧的火箭铺天盖地射来,哪怕你盾牌护卫再严实,也总有人中箭落水。

“冲过去了……”

寇威的手下一声欢呼传来,可是等他举目望去却还是深深叹了口气。一些竹筏跑到了岸边,可是却被高高的河岸给拦住,士卒不能第一时间爬上岸,便只能随着河水一直流进汉江里去。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不需要宋军动手,湍急的汉江水也能把你小小的竹筏掀翻,使你生生淹死在江水里。

“乔相公有令,今日必须渡过白河,有敢畏战不前者,一律按军法从事!”

寇威见自己手下半天渡不过白河,心里也是焦急。可是乔冽早就下了死令,必须在两天之内渡河,所以哪怕他再心痛,也只能不顾伤亡的往南岸进攻!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宋军营地忽然出现一股巨大的骚乱,对岸原本如蝗似雨的箭矢,也在这时候攻势大衰……

寇威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所有竹筏全都给我下水,抢先登岸者一律赏钱百贯……”

一直在后面等着的士卒得令,抬起竹筏就跃进了水中。而那没有了箭雨攻击的士卒,也终于能提起弓箭往对岸进行压制。仅仅只是半刻钟,战场形势突变,原本进退不得损失惨重的寇威兵马,居然很快便冲到了爬上了对岸。

士卒激动的举起盾牌开始往敌人阵营冲杀,而后面的人更是源源不断如潮水一般的涌上了沿河的各个岸头……

寇威见状立刻转身下令道:“架设浮桥,通知乔相公与林冲将军……”

说完自己提起大刀跳上一个小舟,冲向了白河南岸。

……

寇威垮上士卒牵来的战马一跃而上,领着后面慢慢集结的士卒就往宋军营寨冲,可此时有本有条不紊的刘宝人马,却都一窝蜂的四散而逃。等寇威跑到开阔地,只见有的兵马往汉江方向跑,而更多的人却已经与一支宋军服饰的人马混战在了一起。

“敌军内讧了?”副将开口问道。

寇威却是盯着人群中一杆“金”字将旗恍然大悟。

“那是邓城金琮的人马,快去帮忙!”

说完大吼一声,提刀往宋军后阵杀去。

他不明白金琮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按照道理有金人在牛首镇的话,只要派出三千精锐骑兵,就足够让金琮寸步难行。可是现在金人的马毛都没看见,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寇威挺刀跃马冲入敌阵,早就没了战心的刘宝士卒被他从后面一冲更是杂乱无章的四散奔逃。

“刘宝,拿命来!”

寇威冲散后军,发现只有中军像拼命一般的把金琮杀得连连败退,立刻舍了溃兵,冲着刘宝就杀去。

“你们这群叛贼都不得好死!”

早就有了以死报国之心的刘宝双眼赤红,他的眼睛里现在只有金琮。不管后面人马几乎跑得所剩无几,可还是领着自己的心腹亲军誓要杀了金琮泄愤。

“他娘的,快点给我拦住刘宝!”

金琮已经和刘宝苦斗十几个回合,若不是旁边几个将领相助,差点就被这个杀红眼的刘宝给砍了。一边骑马奔逃,一边盼着后面的人快点来救他。只有心里在骂:“马上就要胜了,可千万不能死啊……”

“刘宝!”

寇威乃是王庆手下的一员虎将,个人武艺本就不凡,何况还是从后掩杀,根本没有受到什么阻拦。此时见刘宝追着金琮,冲入敌阵,一刀就往刘宝头上砍去。

可是刘宝能做到张俊手底下的都统制又岂能是泛泛之辈,回身举刀架住,两人两骑,皆是使刀,在马上厮斗二十余合仍然分不了胜负。

“随我杀刘宝!”

金琮脱离了刘宝这个高手的追杀,先领着杀散追他的刘宝士卒,一见他还和大周一员将领斗得难舍难分,心中更是气恼。

“老子一个人干不过,两个人难道也干不过?”

举起自己的铁锤飞奔而上,重重的铁锤狠狠的敲在了刘宝战马的马头之上。

金琮个人武艺不高,但是这力气绝对不小。随着这奋力一锤,战马嘶鸣后轰然倒地,马上的刘宝也被摔出去一丈多远。巨大的落地冲击力,让这个宋军虎将只觉得全身骨头断裂,一时半会根本爬不起来。

“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这群叛贼!”

寇威从王庆手下投了童贯,现在又从赵宋降了大周,这种事本就属于逆鳞,见他不停辱骂,最后那点生擒的心思也没了,极速驱马向前,一刀剁在了刘宝的脖子上,砍得鲜血飞溅,尸首异处……

……

天色将晚,先一步渡过白河的九纹龙史进领着人马飞奔向牛首镇,可是一直等他们快到村镇附近,才遇见从北边飞奔而来的梁兴。

“梁小哥,金人呢?”

梁兴也是一脸疑惑的道:“我从谷城而来,一直小心翼翼防卫着金人,却并未发现一个女真人,连探马都没碰见……”

“这他娘的,真是奇了怪了。”

史进憨笑一声,对梁兴拱手道:“事已至此,咱们速去中军禀报乔相公知晓。”

张仲熊护卫着乔冽是最后一批渡河之人,等他听完金琮的汇报,才知道金人居然早就跑去了襄阳,而没有在牛首镇。

这让大周众将个个既无奈,又有些失望。

为何让梁兴领着步卒从谷城出发,就是想要他们拖住完颜活女,然后等林冲渡过白河以后截断金人的退路。因为牛首镇北边是山道,方便步卒行走,却不适合金人逃窜。

只不过金人的当机立断,让乔冽想吃掉金人的希望再一次破灭,也让一众将领懊恼不已。如果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完全可以等梁兴出现再渡河,那样自己的损失也会少很多。

但是这也没法,战场形势千变万化,对方的情报更不可能转瞬间便出现在乔冽的身前。

“诸位将军辛苦。”乔冽对众人拱手道:“但是如今襄阳的情况咱们还不清楚,令豹子头林冲领骑兵火速出邓城赶赴襄阳城,梁兴领所部兵马立刻渡过汉江,翻过伏龙山后拦住杨存中……其余兵马随我先去邓城落脚,寇威将军组织士卒准备攻城器械,咱们两天以后攻打襄阳城……”

“末将领命!”

……

一万多女真骑兵涌入襄阳城,让几十万百姓如见饿狼猛虎一般,不管是官府中的张俊、田师中,还有平凡的普通百姓全都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是的,张俊没有听从田师中的建议逃跑,因为他明白襄阳实在太过重要。而一直不愿意任其进城的完颜活女,张俊这次也是被逼无奈!

因为金人来了,山东兵马却还没有影子。完颜活女既然没有留在牛首镇,就是知道他被自己给卖了,如果自己还不让他进城,金人完全可以在大周兵马到来之前在城西渡过汉水向南逃进荆州。到时候一状告到皇帝那里,以大宋朝堂的尿性,绝对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而完颜活女看着面前一脸和善笑容的张俊,他真想一刀砍了这个贼子,然后占住襄阳与柴进拼个鱼死网破。

但是,最后的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

自己的骑兵虽然勇猛,可是进了城池也就是战力强一些的步卒。若是杀了张俊,他手底下上万兵马,加上襄阳城几十万百姓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控制得了的。如果那样的话,不需要柴进动手,女真这一万多骑兵,就得全军覆没在这襄阳城里。

经过一阵虚伪的寒暄,完颜活女用蹩脚的汉话对张俊道:

“张相公,咱们一直是同仇敌忾、同生共死的对吗?”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张俊知道金琮反叛以后就明白自己大难临头,他没有通知金人,就是想让他与大周兵马杀个两败俱伤给自己拖延些时间,好等杨存中领着精锐兵马赶回来。只要有了杨存中的人马,自己完全有把握等到刘光世领兵过来救援。

只不过他这算盘被也想活命,更要保存实力的完颜活女敏锐的察觉,当机立断的放弃牛首镇,赶在邓城完全陷落之前逃进了襄阳。

起初张俊还想让他留在城外,可是已经猜透他心思的完颜活女如何能肯。幸亏张俊把所有的脑子都用在了勾心斗角上,知道完颜活女也必须依靠自己,绝对不敢乱来,不然宋金的盟约就得在襄阳土崩瓦解!

“我已经通知杨将军火速回军,只要有了他的人马,贼寇没有二十万大军,根本不敢进攻咱们襄阳城。”张俊客气的说道:“不过杨将军回来之前,还得请您多多劳心,守护襄阳安危。”

完颜活女见他完全没有一点对自己愧疚,仍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不禁心中大骂:这群宋人真是阴险无耻,跟他们混在一起虽然未见刀枪,可却远胜似刀枪。

第470章 南海有妖前来 中土一箭未发 邓城县内,刚刚从刘铣军营回来的乔冽,正因为巍峨的襄阳城而一筹莫展。

一直跟随在旁边,同样心思聪慧的张仲熊忍不住出声问道:“相公,您是否也正为攻城之事忧心?”

乔冽微微点了点头。

“从前我多襄阳易守难攻,今日亲见方知所传非需。”乔冽缓缓说道:“咱们虽有马步十万余人,可若是正要一口气夺下此城,却也难之又难!”

这话并不是乔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襄阳城乃荆湖第一重镇,不仅城高墙厚,而且三江环绕的特殊地理位置,让攻城方更是头疼。

何况他城中还有一万多张俊亲军和完颜活女的一万多精锐兵马,死守下去的话,哪怕最后打下来,自己绝对讨不了大便宜。

“杨存中被引去南漳,哪怕走得再快也得后天方能赶回。到时候梁兴将军已经出现在路上了,当无大碍……”

乔冽对张仲熊摇摇头,他怕杨存中的援兵,同样担心若是久攻不下,长江南岸的刘光世便会派兵前来,那样的话,襄阳城最终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石勇,去请诸位将军过来议事,襄阳城的刘铣、林冲二位将军也得请到……”

“属下领命。”

……

乔冽在县衙中等了小半天,一些邓城将领早就赶了过来,最后前来听令的是最远的林冲个刘铣。

“诸位将军,我观襄阳易守难攻,虽然有梁兴挡住杨存中,但是此城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攻下的。”乔冽说道:“我现在请大家过来,就是想改变一下部署,望诸位细听知晓。”

一众将领连忙躬身应道:“末将领命。”

乔冽对众人点点头,正色道:“传令刘铣、金琮二位将军,领所部兵马明日大造声势反渡白浕水,然后南过鹿门山,切记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但声势必须越大越好,让张俊觉得你们是要去死守宜城……”

等乔冽说完,刘铣和金琮连忙领命。

“明日霹雳火秦明,领所部兵马渡过汉水,增援梁兴,同样必须大造声势,必须让襄阳城上的张俊看到……”

“末将领命!”

“豹子头林冲、张仲熊领所部兵马堵住襄阳之北,寇威继续打造攻城器械。”乔冽意味深长的道:“只不过只要打造好的任何器械,全都给我推到襄阳城外去。”

“末将领命!”

眼前的这些人基本上都已经听出来了乔冽的打算,只有金琮这个莽汉忍不住问道:“敢问乔相公,您让咱们去了宜城,攻打襄阳的兵马不是更少了么?”

“我这不过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看看能否把张俊从襄阳城里吓出来。”乔冽苦笑道:“宜城虽然是个小城,但却是南下荆州的必经之路,若是张俊死守不出,你们二位将来必定得面对刘光世大军的攻打,切莫轻敌。”

“小人明白,拼了命也护住宜城。”

“大家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便可出发!”

……

天色刚亮,睡得还迷迷糊糊的大宋副枢密使张俊便被一阵急切的呼喊给吵醒,本就有些草木皆兵的他没来由的出了一身冷汗。

“出了何事?贼兵攻城了?”

“回禀相公,山东贼兵还未攻城。”田师中连忙说道:“不过城外的刘铣与金琮的兵马离开了襄阳北,反而从东边渡过白浕水,看阵势好像打算翻过鹿门山……”

“这两个叛贼去那大山里做什么?有多少兵马?”

“不下一万五千人。”田师中道:“咱们要不要请金兵出城拦截于他?”

“还是算了吧。”张俊摇头道:“东边有淳河,鹿门山又不适合骑兵作战,切莫中了乔冽的诡计。”

正在这时,西门的一个守将匆匆而来,见面随意的行了一礼,便开口道:“枢密相公,贼将秦明正在渡过汉水,似乎要去翻伏龙山……”

“乔冽狗贼这是要干嘛?”田师中下意识问道:“两支人马不留下夺城,反而跑到大山里去。”

旁边的张俊却不是田师中那浆糊脑袋,闻言大惊道:“还能干嘛,他是打算先吃掉杨存中。而刘铣与金琮这两个东西肯定是去了宜城,他是要把咱们堵死在襄阳城里……”

宜城是汉水下游的一个小县,但是地理位置却极为特殊。不管是张俊南下,还是刘光世北来支援,都必须经过此处。不然就得绕过大洪山的崇山峻岭,走随州过来。

而现在从枣阳往西一路全是山东兵马,刘光世胆子再大,他肯定也是不敢走这条路来的。

田师中听张俊这么说,一张老脸吓得煞白,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声音颤抖的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若是杨存中回不了,宜城也被占住的话,襄阳就真是一座孤城了!”

“慌什么,就算没有刘光世和杨存中,乔冽他这支贼兵难道就能轻易夺走城池?”张俊极为不满的瞪了田师中一眼,然后气哄哄的让人去请完颜活女去北门城楼相见。

张俊贪财,可并不是田师中一般的草包,只不过多年来的养尊处优让他失去了曾经的勇武与血性。

张俊怕吗?

怕,也不怕!

他知道乔冽大概有多少兵马,如今秦明和梁兴去了伏龙山拦截杨存中,刘铣和金琮又去了南边的宜城,那么襄阳城北顶多也就四五万人。而诺大的襄阳,又有两万多兵马在城内,绝对不是对方那点人马能攻破的。

只不过张俊没有死守孤城的勇气,因为四面被围,襄阳城再是雄伟高大总有粮草耗尽的一天。而杨存中被灭以后秦明、梁兴、还有南漳的刘衡都可以没有顾忌的回师襄阳,那么自己真要成了那个为国尽忠的枢密相公了。

看着外头越来越多的攻城器械,完颜活女面无表情的问道:“张相公,贼寇虽然一时半会攻不了城池,但是你总要想个办法才好。”

张俊淡淡的扫过完颜活女的眼睛,知道他又在给自己出题……

可是我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舍了襄阳,赶在宜城被占据之前,逃到长江南岸去吗?

第471章 军前尚在死战 中枢已然先降 张俊是个西北出身的武人,但是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和官场沉浮,让他学到了太多太多。

完颜活女让他想办法,或者说请他做决定,其实就是要他带头快点跑。

如今大家虽然是盟友可完颜活女为了活命,已经答应了赵构会随着宋军一路阻拦山东兵马,他不好单独跑。但是如果您张枢密领了头,大家就都轻省了。

金人的想法,张俊明白,有些愚笨的田师中也明白。他现在巴不得有个人能同自己一起劝劝张俊,见完颜活女开了口,连忙在旁边敲边鼓道:

“相公,不知道杨存中将军能不能冲过山东贼兵的堵截。”田师中道:“若是一直等不到他来,恐怕宜城就被……”

张俊无奈的摇摇头。哪怕梁兴所部有两三万人,可他本来对杨存中还是有些信心的。只不过现在又加上秦明的一万多山东兵马,张俊可真是没有一点底气说他能杀回来。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保证大宋皇帝不会怪罪于枢密相公……”

完颜活女的话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张俊眼前的所有黑暗。他一直做不了决定,可不是为国为民,而是怕丢了襄阳皇帝会要了自己的命啊!

压下心头激动,神色自若的看向一旁,却不说话。

会过意来的田师中立马替张俊问道:“不知完颜大将军有何高见?”

完颜活女心头不禁暗笑:你张俊可真够虚伪的,你心里想知道得要死,可就是不自己开口问。

“其实很简单,杨存中已经很难回来了,而宜城却还在咱们手中。”完颜活女道:“到时候只需要把罪责全都推到杨存中身上,咱们的责任也就会降到最低了。”

等完颜活女小声的说完,张俊和田师中神色有些难看,可那双眼睛里却透着一丝明亮的光。

田师中看向张俊,知道他还是不会自己说出口,连忙对他道:“相公,如今杨存中已经是半个死人,咱们把罪责推到他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万一杨存中战死,可咱们却毫发无损的跑过了长江,是不是有些遮掩不过?”

一心只想保全自己的完颜活女见他还在犹豫,连忙再接再厉道:“相公勿忧,他人都死了,该如何向上头说还不是由着咱们?只要抢在山东兵马之前过了宜城,咱们便可能高枕无忧,干嘛去在意那么多……”

说完破天荒的对着张俊行了一个礼,客气的道:“还请张相公看在几万大军生死的份上,早做决定。”

“完颜大将军所言极是。”田师中帮腔道:“咱们若是死守襄阳,便将成为四面楚歌的霸王。但是要出了宜城,将来定能卷土重来。宋金两国数万将士听说杨存中降了柴进已经是没有了任何战心,还望枢密相公早做决断……”

这话一出,张俊心里都没来由的觉得一阵恶寒,人家杨存中还没死,你田师中居然就打算在城里散播消息,为将来脱罪做准备了。难怪当年能跟着大太监梁方平一夜之间丢了黄河,损失兵马十几万……

只不过他们的劝解,就是张俊要找的最好的心里慰藉。有些话,主将不能亲口提,得显得是被逼无奈才行。

现在杨存中南有刘衡护住南漳,北有秦明、梁兴堵截,回来的希望不到两成。张俊想再坚守待援的一点心思也没了。

“好,想办法去城里准备些能带走的东西,咱们早些赶去宜城。”张俊缓缓说道:“莫给贼寇留下一石粮草,临走之前能烧的全烧了。”

田师中闻言大喜,更能明白张俊要自己去准备的东西是什么。那些东西不仅大家都喜欢,朝中的宰相们也很需要……

……

天色渐亮,霹雳火秦明终于翻过了伏龙山,与先行一步的梁兴汇合在了一处。而此时,从南漳往襄阳城赶的杨存中,却还离自己大营有大半天行程。

如今的荆湖虽然也是鱼米之乡,可终究是山高林密、河道纵横之所,纵然双方想快速行军,却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梁将军,杨存中若是想回襄阳,是否有别的道路可行?”

梁兴回道:“除了咱们这里便只能从下游渡过汉水,然后再寻路北上。可是那样不仅花费时间太多,而且也不可能避开咱们,所以唯一的可能只会冲着伏龙山来……”

“那就好。”秦明爽朗的笑道:“某多闻杨存中之名,传他有万夫莫敌之勇,这会倒是要好好与其斗个高低。”

与众人客气几句,便对梁兴和牛显等人拱手道:“这两天跋山涉水也够折腾,我们先去歇会,正好养好精神以待厮杀!”

“诸位将军请便,此处自有我们来操持!”

……

秦明并没有能够睡个安稳,原本以为要傍晚才会赶来的杨存中,在下午便有手下大将庞顺领着五千兵马杀到了伏龙山南麓。

“将军,末将愿领军前往。”神火将魏定国请命道:“地方同样远来疲惫,当趁其还未扎好营寨之时,杀他个措手不及。”

秦明知道他脑子好,又见梁兴手下只是碍于新投大周,在旁边一脸请战神色,却不好开口。

连忙说道:“那就请魏定国与牛显二位将军同去,先拿他庞顺开刀!”

魏定国和牛显闻言大喜,连忙躬身领命而去。

“黄信领大军在后压阵,以防万一。”秦明等他们去了,对众人道:“其余诸位将军,随我一道去寻个宽敞处,看看杨存中人马战力如何……”

“末将领命!”

秦明等人自去寻找视眼开阔处,而神火将魏定国与汾州军的牛显点起马军两千、步卒五千出了大营,朝五里之外的庞顺而去。

若是在北方平原,这点距离足够让秦明点起所有人马杀过去,可是这多山多水的荆湖,哪怕他有兵马也不能够随意的同往。几万大军不仅摆不开,而且会把战线拉得很长。

魏定国与镇三山黄信都是老成持重的人,可这次他却点起人马直接杀向了在几里之外寻地方扎营的庞顺。

这样做并不是他轻敌,而是有必胜的把握。

如今虽然已过正月,但是天气又冷又潮,庞顺只能在宽阔的干燥之地安营,不会跑到什么有险峻可守的山坡上。而这半天时间,根本不够庞顺把营寨给扎稳固了。

魏定国领着骑兵先一步赶到,前头的庞顺兵马已经得了通报,也领着三千在旁边护卫的人马着急忙慌的迎了上来。(本书成绩不好,现在也没有什么人看,小弟最近一直在准备新书,所以只能慢慢给一直支持的朋友慢慢更新了。忘理解……)

第472章 神火将魏定国是个同镇三山黄信一般稳重内敛的人,可这次与庞顺的兵马一碰面,居然没带一点犹豫的便领军冲了上去。

这不是魏定国立功心切或者看不起襄阳兵马,而是自己人马几乎是庞顺的两倍,而对方还连续奔袭已经算是一支疲兵。此时不冲,难道与对方斗将磨蹭,等着杨存中的中军火速来援不成?

猛烈的攻击让庞顺不敢过多纠缠,见顶到最前面的骑兵被魏定国杀败,便毫不犹豫的下令步卒逃进附近的小山坡,而剩下的骑兵沿着来路去往后面,与杨存中的中军汇合。

“魏将军,末将带人杀到山里去。”

魏定国笑着对牛显摇摇头,客气的道:“这几个小山坡虽然不高,可却里头藏着几千人,对方居高临下我们占不到便宜……”

牛显懊恼道:“难道就这么看他们在上头猫着?”

“嗯。”魏定国点头道:“杨存中就在后头不远,咱们就用他们还没建好的大营落脚,等明天杨存中来了再做计较。”

抬头看了看远处不停往山坡林子里钻的士卒,不禁轻轻笑出了声。

“咱们并未斩杀对方多少人,您为何发笑?”牛显有些不解的问道:“若是天气暖和些,咱们还能点把火把他们熏出来,可现在这日子还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牛将军莫急,庞顺以为把他赶走我们便会离开,可我偏要在此地等他杨存中。”魏定国笑道:“到了晚上咱们再说。”

牛显一下没明白魏定国的意思,可也没有追根究底问清楚便领着人马去加固营寨,而魏定国带着骑兵抵到南边几里处,防备庞顺忽然又杀回来。

直等到了晚上,魏定国把牛显叫过来交代一番后,牛显便兴高采烈的点起一些人马出了营。

“将军,咱们大晚上的躲这干什么?”一个手下问道:“待在营地里烤火不比这舒服?”

“你也知道在营地里烤火舒服,难道山里的人不知道?”牛显一边活动着身子,一边说道:“山里比下头更是阴冷,而且气流不畅。那么多人就算寻到干柴,可是气流不畅,熏也得熏死自己……”

“您是说他们会自己摸黑跑下来?”

“魏将军说肯定会,你以为都是石头,大冷天的那般扛冻。”牛显笑了笑,接着说道:“有人下来就拦,没人下来,见到哪里有火光就往哪里放箭。”

荆湖的冬天不比北方。

北方冬天如果没有下雪,至少是干燥的,但是荆湖不是。特别是到了晚上,整个人都感觉被冷水浸泡一般,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而那些柴火你只要点上,就会生起浓烟。若是在空旷的地方还好,可是在那林子里,完全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所以,刚过丑时,牛显便听到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在远处传来,连忙对身旁说道:“快些活动下身子,野货上门了……”

过不多时,随着牛显一声高喊,一阵箭矢对着前方急射而去。

黑灯瞎火谁也看不清谁,可是早就列好阵势的牛显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击的时间,箭矢一阵接着一阵,落在了对面的黑暗之中。随之而来的更是漫天的哀嚎,还有不停催促往逃回山里的呼喊……

“小的带人去瞧瞧?”

“你个瓜皮,大半夜的去瞧什么。”牛显笑道:“魏将军说了,野货赶了一次,这地方便不会来了,咱们回营烤火去……”

……

几千宋军跑进了林子里,魏定国自然也没有把握那么轻松的能一口吃掉。他要做的就是让对方冻饿难耐,却又不敢全伙下来拼命。

直到第二天中午,杨存中领着人马出现在视线中以后,远方的山林里便开始有冻了一夜的宋军钻出了林子,个个脸色难看至极。

“将军,这些人都快冻成死狗了。”牛显笑道:“若非杨存中已经来了,恐怕再冻两天,全都得降了咱们……”

魏定国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他明白庞顺这个荆湖大将能下这样的命令,肯定是知道自己没有把握一口吃掉这些人的。毕竟攻进山林里,任何阵势都是白费,自己绝对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去做这赔本买卖。

“报……”

身后几骑快马飞奔而来,一到魏定国马前便拱手道:“魏将军,乔相公有令,襄阳城张俊已逃往宜城,让您莫与杨存中死战,中军下午便会赶来……”

“张俊跑了?”

魏定国一脸不可思议的道:“他舍弃了诺大的襄阳城?”

“千真万确。”传令士卒笑道:“不然小的怎么能从襄阳官道上过来。”

来的是乔冽的亲军护卫,魏定国自然见过。刚才完全是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一时脱口而出之言。

回身对正打算领军列阵的牛显下令道:“全军紧守营寨,没我将令不可出营!”

作为大宋凌州曾经的团练使,他太懂这官场里的道道了。

张俊既然能舍弃襄阳,那么眼前杨存中这支兵马便成为了弃子,而乔冽不让自己出战,极有可能是要想办法劝降于他。

果不其然,待乔冽领着一支人马从襄阳的官道上飞奔而来,旁边还带着两个官吏、几个百姓,这更让魏定国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杨存中没有来攻打营寨?”

“回乔相公,杨存中一路从南漳赶来,应当也是累了。”魏定国回道:“故而在前头寻地扎营,并没有领军来攻。”

乔冽笑着点点头,然后回身对后面的几个官吏百姓道:“那就辛苦诸位去大营跑一趟。”

“小的遵命,一定不负相公所托。”

……

亲自领着一支人马在前头接应山里逃回士卒的杨存中,远远看着北边不急不慢的走来了四五个人,他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因为这来得不是别人,而是襄阳城里的两个孔目,还有自己的家丁……

“主人,张俊说您反叛,把家给抄了……”

那家丁隔着老远便跪在地上哭喊道:“若非小的凑巧不在家中,现在恐怕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是啊,将军。几天前他便传您在南漳降了大周,然后正领军断其后路。”旁边的一个孔目也跪在地上:“如今他把襄阳城搜刮了一遍,烧了粮草跑去了荆州。”

他的话刚说一半,本在马上的杨存中便只觉头脑一阵空白,直直掉落马去。

聪慧如他,岂能不明白这个消息会给自己带来什么?而他杨存中在杭州的家小,也会在不久之后成为那刀下冤死的亡魂……

第473章 襄阳城逃命枢密 长北山夺命金… 南方的春天来得很早,突然出现的暖阳照拂着大地,可是却温暖不了杨存中那颗冰冷的心。

襄阳官员离开时,他并没有直接给一个回复。而乔冽似乎也给足了他思考的时间,既没有催促进攻,甚至把在汉江东岸防止他逃过江的寇威,都给撤回了襄阳城。

对此,汾阳军的牛显很是不解,忍不住出声道:“敢问相公,您不怕偷偷渡过汉江,然后杀败南边的刘铣将军逃进荆州去?”

乔冽笑着微微摇头。

“像杨存中这样的人,你不能逼得太狠。”乔冽缓缓说道:“他那两万兵马已成无主之兵,所带的粮草怕是也就是这几天了,咱们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相公所言极是。”旁边的魏定国开口道:“咱们若是逼得太狠,反而会让他起了以死明志的心思,还不如就这么耗着,给他足够的时间想清楚。”

忠诚永远是受人尊敬的,哪怕是在战场之上。杨存中被张俊丢弃在这汉江西岸,并且为了让军中的士卒相信,提前几天便在城里散布了他在南漳投靠大周的消息。这样的结果,换做任何人都会悲痛欲绝,愤恨难消。

“刘铣和金琮二位将军为何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

“回相公,寇威已经派人过去了,可是却没有在鹿门山南麓寻到咱们的人马。”秦明出声道:“他已经亲自带着人去南边寻找,应当很快便有消息。”

乔冽闻言,不禁皱紧了眉头。

“传令林冲将军,让他速速领着骑兵沿官道往南赶赴宜城县……”

秦明连忙让传令兵取了令箭离去,自己却躬身问道:“您是不是担心他们二人没有老实待在山里,而是追金人去了?”

乔冽点头道:“若我所料不差,应当已经和金人交上手了。”

……

襄阳往南有两条官道,一条是汉江西岸去往南漳,一条是汉江东岸去往宜城。

而此时,应该只是作为疑兵吓唬张俊的刘铣与金琮,现在却已经离开了应该驻扎的鹿门山,反而追着张俊杀到了宜城。

“老刘,你说乔相公干嘛老是让我们躲在山里,要是不耽误这几天,这伙人哪里能跑出去?”

他们不理解为何不让自己直接占住宜城,因为这几天时间,足够他们二位抢在张俊之前夺下这个小小县所的。那样一来,张俊和金人不就无路可去了吗?

“我也想不通,害得咱们俩现在连人家的马屁股都追不上。”

金琮和刘铣两个出身草莽,若论勇猛确实也算上乘,可是这谋划全局却不是他们俩这脑子能想明白的。

这哥俩原本还能按着部署老老实实在山里待着,可一等张俊和完颜活女着急忙慌的从北边逃难一般的过了身,而且还有从襄阳城里搜刮的那大车小车钱财以后,那心思就蠢蠢欲动,根本压制不了了。直领着人马出了鹿门山,然后追着金人的后军一路跑到了宜城地界。

“他们押着那些宝贝,咱们还得再快些,可别让张俊带江南去了。”金琮一边驱马,一边笑道:“他们绝对不敢在宜城久待,说不定只要我们一出现,张俊和完颜活女便扔下宝贝跑了也说不定……”

“哈哈哈哈。”刘铣大笑几声,一张黑脸显得极为春风得意。

“咱们投朝廷投得太晚,现在还不抓住机会弄些功劳,将来如何封妻荫子?”刘铣回身招呼道:“兄弟们再抓把紧,咱们抢了宝贝,回襄阳喝酒……”

他们的手下士卒,大多都是曾经啸聚山林时候的兄弟,听着领头的呼喊,一个个在后头吹着口哨飞奔而行。

大军追出十几里地,只见前边长北山的山脚下,几百金人护卫着一些大车正仓皇逃窜。金琮见状,哪里还能忍受得了,高举手中铁锤,大喊道:“兄弟们,随我杀贼立功!”

说完已经领着旁边的骑兵冲了过去,而后面的刘铣一边招呼士卒,一边也高兴的领着人马往前追赶。

可就在此时,长北山的山林中几声呼喊后,箭矢如雨点一般急射而来,根本没有一点防备的刘铣手下步卒纷纷中箭倒地……

“狗东西有埋伏,快撤,快撤……”

刘铣没有跑进去太深没多久便逃了回来,可是金琮抢先追着那些装载金银的大车已经跑开很远,再退回来又哪里是那么容易?

他不停挥舞着铁锤阻挡飞来的箭矢,领着人马匆匆调头往回跑,可是去时三百多骑,回来却只剩下二十不到。连他自己更是身中两箭,痛得直在仰天骂娘。

可没等他们安心多久,远处马蹄声震天而起,甚至连前边那护卫金银的几百金人都挥舞着兵器杀了回来。

“快跑啊,快跑……”

本就没上过什么阵仗的刘铣兵马已如惊弓之鸟,后面的步卒不等将领下令,有的往后面逃窜,有的往东西两侧的田地里头跑。而已经知道自己闯下大祸的金琮、刘铣也是吓得脸色苍白、面无人色。

他们本来有几百骑兵,后来乔冽为奖励金琮夺取邓城有功,又分了几百战马给他们二人。可是现在被金人一顿羽箭射死大半,剩下的人基本全是步卒,哪里还有一战之力?

“老子和他们拼了!”

刘铣见金琮举着铁锤就要去拼命,连忙一把拉住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先逃命要紧。”

说完一巴掌拍在金琮马屁股上,领着他一起直往北逃。

霎时间的鸡飞狗跳让金人的骑兵更是杀气升腾,他们被这伙人追了一路其实早就想报仇了。可是张俊和完颜活女一是担心被他们拖住,二是前面的地界都不适合骑兵往来冲锋。

可是现在,新仇旧账都在这一刻报在了刘铣和金琮的身上。

逃进两侧田地里的人马早被金人冲得横尸遍地,而那大道上的人也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拦截,除了几个胆大的放了几箭,剩下的全是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金琮一边逃命,一边看着四周的惨状心里痛苦不堪,猛的一拉马缰大喝道:“老子宁可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说完挺起铁锤,就冲向了后边的金人。

金琮突然停马,让刘铣等人都反应不及,此时见他已经跑开很远,心中也是发了狠。

“咱们伏龙山什么时候这么怕死了!”刘铣大吼道:“再跑也跑不过马腿,有种的随我杀回去……”

说完挺起朴刀追着金琮杀向了金人。

身旁的士卒都是以前山寨头目,勇武暂且不谈可却都是义气非常之人,此时也一边调转马头,一边高喊道:“杀金狗……”

“杀金狗!”

一声声呼喊,似乎唤醒了他们心里的血性,一些知道反正跑不过金人马腿的士卒全都停下脚步。

“干死一个是一个,兄弟们杀啊!”

“弓弩手,放箭……”

陡然的勇气让他们没有再四散而逃,可这根本不能让他们扭转乾坤,已经飞奔而来的骑兵虽然也被箭矢射中不少,可是更多的金人铁骑已经冲进了人群,把一个个身体撞得冲天而起,鲜血淋漓……

(明天给大家补几章,感谢理解与支持!)

第474章 金琮贪功致兵败 乔冽遣使望立… 九纹龙史进追上寇威,两军骑兵汇于一处在第一时间赶到了长北山北麓余脉,可看见的只有漫山遍野的尸体,还有被鲜血浸染得通红的大地……

所有人被眼前的惨状所震惊,在原地愣了半天后,眼眶通红的史进连忙回身道:

“派人回襄阳送信……”

大家都听出了他声音中的哽咽,刘铣与金琮这些人虽然相识不久,可对于出身绿林的他们来说,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而现在,整个伏龙山与鹿门山的人马,只剩下了南漳的刘衡……

“史将军,小弟已经派人回去通知步卒快速赶来,怎么着也得把弟兄们都安葬了。”

史进对说话的寇威点点头,他在心里是对这个出卖了王庆,最后又背叛了张俊的寇威是很不屑的,特别是自己与危招德关系还很好。

只不过大家现在都在成长,如今寇威既然已经降了大周,哪怕自己再不愿意搭理,却也不能表现得太过。

“我去前面护着,辛苦你去找找看还有没有活口吧。”

说完大手一挥,领着所部骑兵远离了战场,在长北山下摆开阵势防止金人再次出现偷袭。

……

伏龙山下,乔冽听说这个消息也是心痛不已,连忙嘱托秦明后,自己赶到了宜城地界。

“乔相公,有些逃进山林里的兄弟现在也已经收拢,不过整支人马恐怕还剩下不到一千人……”

乔冽闻言,深深的叹了口气。

“金琮与刘铣二位将军的尸身可曾寻到?”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个声音道:“禀乔相公,小的在人堆里寻到了金琮将军,他还活着……”

“快些让郎中救治……”

乔冽现在虽然恨不得军法砍了金琮,可现在却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唤来几个他们溃兵询问打探过后,才知道是金琮和刘铣贪图功劳,想夺取张俊从襄阳城搜刮的金银钱财方有今日之惨败,乔冽更是气得牙疼。

柴进临走之时,把一切的事物都交给了这位幻魔君,唯一交代的只有五个字:

“温水煮青蛙!”

乔冽虽然没听过这个典故,更没有用温水煮过青蛙,但是聪慧如他,却也明白柴进要的是和张俊、完颜活女慢慢耗。

女真本是契丹的奴隶,却能够在几年时间便把诺大一个辽国杀得亡国,靠的是出了一位盖世英雄一般的完颜阿骨打,更靠的是他们没有了退路,只有拼死往前。

而乔冽安排金琮和刘铣为疑兵,让他们以为自己要去断他后路抢占宜城,并不是担心他们夺不下城池,而是自己根本没有把握攻下襄阳。

人都是想活的,特别是养尊处优的张俊,还有互相利用的完颜活女。

如果金琮他们夺下了宜城,是断了对方后路,可也是逼着他们死守襄阳。而高大的襄阳城,绝对不是乔冽说打就能打下来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张俊跑。一支人马虽然重要,可却远远比不上兵家必争之地的襄阳。

但是,完美的开端,却有了这么一个结局,让乔冽真是有苦无处说。

已经领着兵马赶过来的林冲,见乔冽正皱着眉头在军帐中提起了笔,不禁出声问道:“乔相公,您这是给圣上写奏疏?”

乔冽微微点头道:“嗯,一万多兵马留下不足一成,皆我之过。现在必须向圣上请罪……”

这种事肯定得向柴进禀明,只不过大家都是梁山相交多年的老兄弟,林冲却猜到了乔冽另一层意思。

“相公如果想替金琮将军求情,也算末将一个……”

乔冽闻言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停下笔,看着林冲问道:“我可否冒昧询问将军一件事?”

“相公尽管直言……”

“我未上梁山之前,一直以为将军是个舞刀弄枪的粗鲁汉子,可后来相识之后,却知道将军却也心思聪慧只不过少言寡语罢了。”乔冽苦笑道:“却不知为何当年高俅那般容易,便骗使将军带刀进了白虎堂?”

林冲闻言,也是苦笑几声,这些事情哪怕是关系最好的鲁智深,平日都不会去提及的。只不过对于他林冲来说,却是早已看透了。

“不瞒相公,末将有时候也在琢磨,当年怎么就那般容易被高俅给骗进去了!”林冲笑着道:“可能以前年轻,人总要犯些傻的不是。”

乔冽见他神色自若,知道这些事情都已经看开。不禁也微笑道:“将军应当也没想到那高俅,居然会如此厚颜无耻吧……”

“曾经在梁山时圣上总是说,咱们能聚在一起这都是命!”林冲笑道:“应该,这就是命!”

“哈哈哈哈,对,这都是命!”

原本因为金琮枉顾交代,而擅自出兵导致全军覆没而让眉头不展的乔冽,也被林冲开导了心扉。

尽人事,而听天命。

如今襄阳已经夺下,再为损兵折将苦恼也已经无用了。

“相公既然想替金琮求情,肯定是有考量的。末将去瞧瞧他伤势如何……”

“好,将军尽管自便!”

按照军法,金琮肯定得死,但是现在刘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刘衡还领着人堵在南漳城里。乔冽如果要直接杀了金琮难免让刘衡心里出现一种危机感。而这种危机感所带来的影响,不是柴进和乔冽想看到的。

毕竟杨存中还在伏龙山下。

……

寇威的人马把战死的士卒掩埋安葬,也在中间寻到了刘铣的尸身。而身受重伤的金琮却被郎中救了过来。

当乔冽与林冲等人出现在他面前,包裹得像一个粽子般的金琮,满脸是泪的哭喊,直言愧对死去的兄弟!

大家都知道他是个比李逵强不了多少的莽汉,这种态度确实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难受,而并非想借此推脱罪责。

毕竟,战死的人,都是他们曾经在绿林一起磕过头的兄弟。

“你们曾经是杨存中的部下,现在我派人送你去他的营中,若是能说他归降,也算弥补你一些罪责,你可敢去?”

金琮闻言,不禁愣了一下。

我这嘴皮子,哪里适合当说客?

可还是点头道:“末将去,大不了让他杀了我泄愤。”

第475章 襄阳暂且干戈定 乐和杭州会友… 张俊离开宜城之前,便已经派人把请罪的书信送往了杭州,上面洋洋洒洒的说了一些自己的错误,然后又密密麻麻的写了无数条杨存中、刘衡、刘铣等人反叛,导致襄阳失守的罪状。

襄阳失守让杭州上下乱作一团。

由于张浚与刘锜领着大军暂时遏制住了大周兵马占据两淮的速度,让宋廷去掉了最大的危机。但是襄阳一失去,整个长江北岸几乎任由乔冽横冲直撞。而大周也可以在汉江之上打造船只,从西往东顺流而下直取淮南。

张俊领着大军,朝中又有许多收了他好处的大臣帮忙说话,赵构暂时不能动,可那口怨气却必须得出,不然他就要憋屈死。

最后,一直对文官网开一面,对武将狠下杀手的大宋朝廷,下旨将杨存中的妻儿老小,甚至一些旁系亲族全部以叛贼处斩。

“掌柜的,杨存中已经降了咱们,您为何不想办法救下他的家小?”

乐和淡淡的看了眼说话的郓哥儿,悠闲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才开口。

“这种事牵扯太大,不是那么容易办成的,容易引火烧身。何况,我又为何去救?”

“偷偷的换几个人出来,虽然不容易却也不是没办法……现在他不是自己人了吗?”

乐和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

说道:“杨存中不是一个那么容易换主之人。而我更是个生意人,这种时候冒着天大的干系去救,顶多也就能活个三五人而已。”

微微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救他家三五个人,还不如让宋廷杀他一族几百口子,更能让杨存中死心塌地……”

说完对郓哥儿挥挥手,让他自到外头去招呼,可没过多久,这小子又匆匆的跑了回来。

“掌柜的,时迁哥哥来了。”

柴进上次来江南,特地和他说过巴蜀的事情,现在听说时迁一到,知道肯定有了眉目,连忙嘱咐道:“安排好地方,我去招呼一下就过来。”

……

襄阳伏龙山南,几个士卒抬着金琮走进了杨存中的大营,所有人都被他突然的出现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哪怕你乔冽想说降于我们,难道不应该派个有分量,或者拿着大周皇帝的圣旨,一顿奖励安抚吗?

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金琮这个光嘴巴能动,全身动弹不得的曾经属下。

“你他娘的,怎么弄成这样?”

庞顺以前和金琮关系不错,现在他们被张俊捅了一刀,个个进退维谷,早有了投降大周的意思,只不过杨存中没有开口,他们不敢去劝说。

“我和刘铣一时鬼迷心窍上了张俊的当,一万多人都没了,刘铣也没了……”

男儿的眼泪永远最能感动人,特别是像金琮这样的人。

而刘铣跟着刘衡在投在杨存中麾下日久,与庞顺等人早就熟悉不过。此时听说他也死了,心里不禁都是悲从中来。

虽然他们也恨刘衡几个背叛,可那种妻儿被金人残害,朝廷却不愿意替自己申冤的事情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谁能受得了?

“乔冽叫你来干什么?”

已经在帐外听了一会的杨存中忽然开口,让庞顺等人连忙闭上了嘴。

“大将军……”

金琮一见杨存中,心里还是有些慌,不管怎么说,他们几个对杨存中还是很信服的。若不是因为金人和张俊的关系,刘衡三人绝对没有想过反叛。

“刘衡、刘铣反叛我能理解,可你金琮为何与他们一道?”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跟女真人搅合在一起。凭什么他们一来就把我们弄到伏龙山去,凭什么他们比咱们吃的好,用的好?”

杨存中皱着眉头,他没想到金琮居然就是因为这事叛了自己。可他也知道金琮不是个会耍心眼的。

“乔冽叫你来当说客?”

“是的,他说我的罪责够让军法司杀我一百次,但是他又不想杀我,所以让我死在你手里……”

此话一出,包括杨存中在内的将领全都面面相觑。

“这是他的原话?”

“嗯,原话!”

“那你还来?难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金琮看着杨存中冷冷的眼神,无所谓的说道:“我反叛了将军该死,不遵乔相公将令,害了刘铣和上万兄弟更该死,谁杀都一样。”

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只不过乔相公说,他没有资格给您封赏什么高官厚禄,大周皇帝陛下也在河北与金人作战,现在也没空闲管荆湖的事。如果您不想最后和我一样,害了所有兄弟,就请早些投诚……”

“好大的口气。”身后一个将领忍不住喝道:“他以为我们这一两万把刀是吃干饭的?”

可是他一说完,才发现满帐的将领没有一个出声附和于他。因为谁都清楚自己这伙人已经无处可去,唯一的路就是一直往西,去大荆山脉里的神龙架。

可那算是一条路吗?

放你去,谁又敢去?

金琮没有心思和他斗嘴,只是接着把乔冽的交代说完:“大将军,乔相公还说了,如果您不想将来随大军南下,他可以向圣上请旨,让您去河北或者河东杀金人……”

这些话,让原本神色冷淡的杨存中忽然忍不住身子抖了一下。他在宋军中待了半辈子,也忠诚了半辈子,却不想最懂自己的人却是那群曾经要除之而后快的贼人……

“都说完了?”

金琮摇头道:“没有!”

“那你快说,说完送你上路!”

金琮愣了一下,可很快便又释然了。

“乔相公交代,他猜您在等南边的消息,只不过这一时半会怕也传不回来,过两天襄阳会给您送些粮草,让您放心用!”金琮点头道:“说完了!”

杨存中看了眼庞顺。

“带下去!”

第476章 杭州城有客来访 铁叫子暗起刀… 杭州,西子湖畔,渐渐温暖的阳光下,早就跪着一排排等待行刑的“犯人”。

他们是襄州兵马都统制杨存中的妻儿老小,还有一些与他交情匪浅的亲友故人。有老有少几十口子被官兵和看热闹的百姓围在中间,有的痛哭喊冤,有的颤抖着身子,早就面无人色……

“滋有叛臣杨存中,不忠不义枉顾圣恩,投敌叛国以致襄阳陷落,害百姓受尽山东草寇屠戮……今本府奉圣命,监斩一应罪臣家属,以儆效尤……”

杭州知府念叨完,对前头义正言辞的大声吼道:“行刑……”

旁边的号官、衙役,尽皆齐声高喊:“行刑!”

吼声止住了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而那些跪在地上的犯人也都在这一刻瘫倒在地,嘴巴里还在用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哭嚎着:“冤枉,冤枉啊……”

数十个身材魁梧的刽子手面无表情的踏步上前,厚重的鬼头刀高高举起,然后重重落下。

噗噗噗……

随着鲜红的血水从脖颈处喷涌,几十个人头滚落一地,围观的百姓有的发出一声长叹,有的发出一声欢呼,更多的却是默默无声,转身离去。

张俊逃回了江南,与他同来的还有那支两浙百姓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的女真铁骑。

很多人的心里都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就像乌云盖顶一般,让他们有些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铁叫子,外头情形如何了?”

“杨存中被发配去西南的亲族,我已经去信洞庭湖,老前辈应当会想办法营救。只不过巴蜀之事还得再等等……”

城外的一间小院内,铁叫子乐和与鼓上蚤时迁相对而坐,旁边的郓哥儿从食盒中拿出一些准备好的酒肉,一样一样的摆放在八仙桌上。

“二位爷,你们先聊着,小的去外边陪他们几个唠会嗑。”

时迁对出门的郓哥儿咧嘴一笑,然后抓起桌上一块东坡肉,潇洒的丢进了嘴里,吃得一口好油花。

“兄弟不吃点?”

乐和摇头笑道:“最近巴蜀的事有些闹心,胃口不好。”

“我可没催你啊。”时迁连忙说道:“吴玠那么大一个将领,也不是说动就能动的,你也别太过上火……”

乐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说道:“若是早些日子,或许吴玠还真能动一动。可是现在杨存中的事闹得整个宋廷鸡飞狗跳,赵皇帝就算收到了巴蜀送来的检举书信,也有一点瞻前顾后了。”

时迁主管哨探多年,很多事情也能想得明白。

点头道:“确实有些不是时候,可这东西还是许先生费了老大力气才让那宣抚使动了念头,谁知道正好碰上这档子事。”

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继续说道:“如今赵皇帝把杨存中的家人都杀干净了,下面还有人折腾?”

乐和点点头道:“杨存中的为人素来受军中一些将领敬佩,特别是枢密使张浚,还有淮南的刘琦等人,全都上书让赵官家再等等。可那张俊本就是官家亲信,现在又有汪伯彦等人在旁煽风点火,自然也就拿他正了典型。只不过人一杀了,也让淮南的各军将领有了一种危机感,毕竟他们的家小现在都安置在苏杭等地……”

“都是活该,金人把他们老皇帝都不知道带哪里当仆人去了,居然还把完颜活女当菩萨供着。打咱们倒是上心得狠……”

“哈哈哈哈。”

乐和轻笑几声道:“他留着完颜活女是给自己多留一条路,在他们这些大臣心里,金人再狠也不会要地盘,而咱们却是要把他赵家赶尽杀绝的……”

说完站起身,对时迁拱手道:“您就在这安心歇息一阵,有空我再过来。”

时迁连忙起身笑道:“那兄弟就不送你乐大掌柜了。”

……

乐和离开小院回到自己的花坊,可还没进门,就见到一个白天从不登门的老熟人。

秦桧之子,秘书少监秦熺!

“乐当家,今儿怎的有空闲出门?”

乐和客气的对他行礼回道:“城外后置了一个小院多日不曾去瞧过,正好今天有热闹瞧,便顺道过去看看。”

秦熺自然明白他说的瞧热闹是指的什么,而今天特意过来,所为之事还凑巧与这热闹有关。

乐和猜到他肯定有何隐秘之事要说,连忙拱手道:

“秦相公,咱们移步后院说话?”

“乐当家请!”

二人走到后院僻静处坐定,乐和让下人都退了后,便开门见山的问道:“如今就你我二人,您有话不妨直言。”

秦熺客气的躬了下身子,点头道:“那小可就不绕弯子了,今日过来是有事需要乐当家相助一二。”

乐和与他也算老熟人了,以如今秦桧在朝中的权势,秦熺肯定是有些见不得人之事才会求上自己。

伸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眼神玩味的道:“您能找上我,是对小人的抬举,千万莫要提相助之词。”

如今的乐和还有蔡同,他们俩属于替皇帝赵构在背地里捞钱的人,毕竟皇帝是很要用钱的,特别是这些喜好风月排场的赵家人,那更加需要几个心腹帮他们张罗。而乐和的稳重与机巧,不仅让赵构满意,连汪伯彦几个老狐狸,都是甚为佩服。

“您今天既然去看了热闹,自然清楚有个姓方的罪臣被发配去了西南,此人有一小女被挂在了户部检点所的名册上,听说要押到秦淮河上去……”

这户部检点所,说得好听点是管理着官方卖酒的地方,可是后来便成了官方的妓院花坊一类。乐和的花坊虽然也挂在这下头,可他后面靠着皇帝,所赚所得已经不需要向户部报备,而是直接交给了赵构。

现在秦熺说明,乐和也就明白他是想让自己把这方家女子留在杭州,以后他再想办法接到外头去。毕竟秦淮河在建康府,想去一趟还真没那般方便。

最重要的是,秦桧已经给秦熺结了亲,对方是汪伯彦的孙女。而这秦桧别的不说,对这男女夫妻之事倒是挺忠诚,哪怕原配妻子一直没有生育,他也从来没有怨言,甚是惹人夸赞。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让秦熺接一个青楼女子回家的,特别这女子还是现在闹得满朝风雨的罪臣之女,哪怕小妾也不行。

“不瞒秦相公,那位方家小娘子之名可是传遍了杭州,听说许多衙内都盯着呢。”

秦熺一听这话,神色一下变得焦急。

“正是如此小可才急着来寻乐兄相助,您对于这类事情得心应手,可比小可要方便太多太多。”

乐和微微一笑,点头道:“既然秦相公开了口,我便去试试。只不过成与不成小人可不敢打包票!”

秦熺闻言大喜,知道这是人家的客气话,若是没有十足把握你乐掌柜绝对不会应下。

连忙起身行了一个大礼,客气道:“小可感激不尽。”

乐和与他闲聊几句,便送他出了门。

“出来吧,还猫在后头作甚?”

话刚说完,郓哥儿便从一扇门后溜了出来。

“掌柜的,这秦熺有个有权有势的老爹,怎么这种事还求上您了?”

乐和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道:“他们父子要的东西不一样,做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一样,现在不懂,将来就懂了。”

忽然停下脚步,脑子里没来由的闪过一道灵光。

“准备些东西,随我出去一趟!”

第477章 乐掌柜暗地筹谋 郓哥儿西去江… “掌柜的,您这计策虽好,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江南的局势都有可能产生不可意料的动荡。”团练使刘正彦有些疑惑的问道:“您确定要这么做?”

“刘将军,如今两淮两军对峙良久,咱们虽然稍微占了些便宜可却影响不了大局。”乐和也是面色凝重的道:“如果此时内部再来上一刀,可能就会逼迫张浚从淮南领军赶回,那样一来,朱相与李相便能顺势夺下两淮,打通整个江北水路……”

“不如咱们来个狠的,末将领着兵马偷偷杀进杭州……”

“切莫冲动。”乐和笑着摇头道:“杭州附近仍然有几万大军驻守,就算您这点人马去了恐怕也起不了逼宫的作用。”

“再加上老苗呢?”

乐和还是摇头。

“沿海太远,他若是轻动越州肯定会有反应,咱们绝对不能让圣上的谋划毁于我手。”

刘正彦挠挠头,有些郁闷的道:“但是没人相助,如何施为?”

“将军莫急。”乐和缓缓说道:“金人欲借赵宋活命,而宋廷又想借女真骑兵对抗大周天兵,那咱们为何不能借刀杀人?”

刘正彦皱眉道:“刀从何来?”

“有两把刀可用,一把在江州,一把在池州。”

刘正彦寻思一会,好像明白了什么。

大周东西两路大军,一打两淮被张浚与刘琦拦住,一取襄阳却过不了长江。而这目的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长江渡口么?

而千里大江横贯东西,自古以来的几大渡口,除荆州、巴蜀、江宁之地以外却还有几处,而乐和所说的江州与池州,正好是长江两大渡口之所在。

“掌柜的,江州暂且不提,池州如今可是在流寇曹成的手底下,此人本事不大野心倒是不小,听说枢密使张浚派了几波人去招安于他都被曹成给杀了,他应当也不会降咱们吧?”

曹成本是两淮的一伙义军,当年杨再兴想去投的就是此人。他们趁着金军南下宋廷没心思顾及南方的空挡占据了长江以南许多地盘。

可是后来赵构被柴进从应天府赶走,本就是乌合之众的曹成便被驱赶到了西边。再等刘琦与张浚领军南下以后,他的生存更一步压缩,被东边的刘琦和荆湖的刘光世打到了只有舒州一部、池州全境苟延残喘。

只不过朱武领军南下,再加上方垕一直拖住了刘光世,反而让他暂时活了下来。

乐和见他已经猜到了大半,也是欣赏的点头道:“将军有所不知,张俊与完颜活女丢下江北不管,直接跑到了南边,官家虽然对他有些苛责,但是却还得用。如今已经让他和完颜活女沿江东下,去剿灭曹成一伙。”

“那对咱们也没啥好处?”

“有好处,只不过得好好利用。”乐和缓缓说道:“刘光世一直看不惯张俊,巴不得他出点事好让自己坐上那枢密院副使的位置。而杨存中的事,便是刘光世利用的把柄……”

刘正彦还是没有完全明白乐和想做什么,但反正他来找上自己,肯定有什么事安排。

连忙问道:“有何能用到刘某之处,您尽管开口。”

乐和笑着点点头。

“请您安排一些心腹兄弟,替我去江州演一出戏……”

待乐和说完,刘正彦一脸震惊的道:“杭州有传言说杨存中是被张俊给卖掉的,莫非是真的?”

“江北的消息封锁的紧,现在还没有确切消息传来。”乐和微笑道:“不管是真是假,对于咱们来说都无所谓。”

“为何如此说?”

“杨存中近亲几十口子已死,哪怕他不想反也得逼反了。何况就算是假的,咱们演了这出戏,假的也能变成真的了……”

刘正彦听他仔细说完,忍不住大呼妙计。

最后问道:“江州的人不上当怎么办?”

“会的。”乐和一脸确定的道:“江州挨着池州,那里的领军将领是刘光世手下的大将王德与呼延通,如果宋军中还有几个有血性胆子的人,这二人绝对算得上。”

忽然叹了口气,一脸惋惜的说:“可惜韩世忠被派去了淮北,如果是他在,我就更加有把握了。”

……

在杭州待了几天,乐和便收到了刘正彦已经率先派人去了江州的消息,连忙让郓哥儿请来秦熺,与他说之清楚。

“乐大当家,可是事情已经办妥?”

一见面,秦熺就一脸激动的询问道:“还是您本事大,这么快就……”

“秦相公也太高看我了。”

秦熺见乐和摇头,以为事情办不好,一下就急了。

“这种事情还有您办不好的?还望乐掌柜再想想办法。”

“佳人当前,看来是乱了秦相公的心智了。”

乐和笑着请他坐下,接着说道:“既然已经应下又岂会食言,只不过还得再等些日子罢了。”

秦熺闻言不禁放下心来,更暗骂自己怎么一下乱了城府。

“是小可着急了,还请乐掌柜莫怪。”秦熺客气的拱手道:“不知您今日唤我来,是有何需要我做的?”

乐和点点头,不急不慢的说道:“您也知道,此次方家遭难乃是受了杨家牵连,如果我直接把他留在杭州,然后又转送于您,将来万一被宵小之辈拿来大作文章说收留罪臣之,对我和您,甚至对秦相都是极为不利的……如果想将来无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个身份,然后接回杭州。”

“掌柜之言,小可明白。不然也不会想到暗地里请您帮忙。”秦熺点头道:“可如果送去建康府,我就怕出现些旁的乱子来。”

乐和笑了笑,安抚道:“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只不过还得请您派两个心腹门客,随我的人去走一趟。”

“去哪里?”

“去江州。”

秦熺愣了一下,不解的道:“怎么还跑得远一些了?”

乐和哈哈一笑,忍不住逗趣道:“看来真是关心则乱,不然以您的心智,又如何猜不透我为何舍近求远?”

秦熺寻思一会,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一拍自己额头道:“哎呀,真是……我怎么就这般糊涂,居然把江州新上任的知州大人给忘记了。”

乐和见他已经明白,便把郓哥儿唤进来,对秦熺道:“我已经让户部检点所开具了文书,到时候再请江州那边稍微遮掩一下,方小娘子便可成为花魁李小娘子,只要安安稳稳的回到杭州,剩下的事情我就更好安排了……”

秦熺连忙起身道谢:“难怪天下皆传乐掌柜是个妙人,今日方知所言非虚。您不光帮了小可的忙,更把所有将来会出现的不好可能都遮掩过去,小可感激不尽。”

乐和起身回了礼,笑道:“您可莫要如此夸赞,到时候江州万相公那可能还得您的人出面也说不定……”

“这您放心,万俟卨万相公最是心善,肯定是见不得方小娘子在江州受苦的……”

乐和闻言心头大笑,可却也不会拆穿。谁不知道万俟卨是秦桧的第一狗腿子,如果不是你爹,他还在荆湖当一个小小的县令呢,哪里有可能出现在江州做了知州相公。现在你秦大公子有事要他帮忙,别说救个罪臣之女了,就算他把自己老婆送过来,人家都会毫不犹豫……

等秦熺千恩万谢而去,乐和对着就要出行的郓哥儿郑重交代道:“跟着我那么多年,这次能不能成就看你和刘正彦的那些人了,不仅要让江州乱起来,还不能暴露自己,更要在合适的时候,把秦家也给拖进来……”

第478章 铁叫子暗使妙计 江州城骤起波… 江州,湖口县,大孤山下。

在此防备曹成的呼延通已经很久见到他赎买回家的爱妾了。

那位女子虽然也出身青楼,可呼延通对她爱护有加,平日里一些军中同僚爱带着小妾抛头露面甚至互相赠送,都让呼延通嗤之以鼻。在他的心里,此女子是万不舍得让给旁人的。

传说呼延通本是韩世忠的手下,就是因为喝了一点酒天不怕地不怕的泼韩五,居然要呼延通让这爱妾陪伴自己,让他火冒三丈举刀要杀韩世忠,幸亏旁边的王德一把拉住,才让泼韩五这个二愣子没有被呼延通给砍了。

其实这怪韩世忠,也不能怪。

在这个时代,小妾没有地位,平日里大家互相赠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错就错在泼韩五没搞清楚呼延通心里想的是什么,人家还没肯呢,你就酒后乱来胡言乱语,正好也碰上个将门之后还位居你之下的呼延通,如何忍得住?

只不过自从有了梁红玉后,韩世忠倒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虽然还有一些泼皮习性,可却再也不干那些惹人调笑的事了。

“呼延将军,南边刚才过了一队流放犯人,末将一打听,您猜都是哪里来的?”

副将的话,打乱了呼延通心念美人的思绪,下意识问道:“从哪来的?”

“杭州,都是襄阳那事……”

呼延通闻言不禁眉头一皱,杨存中在军中名望颇高,大家对其人品都是极为敬重的。

“可是去往江州牢城营?”

“那倒不是。”副将回道:“大多都是些女眷,都归在了教坊司名下。”

呼延通微微叹了口气,他已经听说了杨存中的近亲男丁全在杭州被斩首之事,现在那些女眷却被发配到了江州,从此沦落风尘不免惹人唏嘘。

“去告诉那些差官让他们老实一点,莫要在江州路上干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

副将是他心腹,自然清楚他有心照应一二,可这事毕竟牵扯到杨存中,又担心惹出乱子来,故而也只能偷偷照拂照拂了。

“将军,金人的前军已经过了江州地界,很快便到湖口来了。”

帐外现出一个将领,拱手问道:“王德将军让您盯着点,别让他们在咱们地界弄出乱子来……”

“我知道了。”

呼延通没好气的应下,他一想到这女真人和自己居然是盟友,心里就火冒三丈。

以前自家有个呼延灼投了梁山,让他被很多军中同僚调笑,可现在人家跟着柴进占据天下大半土地,又领着骑兵直面金人,早已经成了黎民百姓心里的英雄。而自己这些人呢,反倒被百姓们在背后戳脊梁骨,真是风水轮流转,谁也不知明日是何模样……

心里忍不住惆怅一会,领着几个将领出了大营,亲自去北边盯着金人过境。

……

大孤山王往湖口城方向只有一条大路可行,呼延通快马加鞭没要多久便追上了前头从自己地盘过身的那伙流犯。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离那群流犯不远的后面跟着几个骑马的男子,看穿着打扮是富贵人家的家丁模样,不觉有些好奇。

“小的拜见呼延将军……”

刚一碰面,里头一个清瘦的年轻人率先下马,一脸笑容的领着其他人对着呼延通行了个大礼。

“咱们在何处见过?”

呼延通见那年轻人甚是眼熟,可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忍不住问道:“你们为何跟着这伙流犯?”

“将军贵人多忘事,小的曾在杭州“念仙楼”里,还有幸陪将军喝过一杯酒呢。”

话一说完,呼延通立马想起是谁来。

笑道:“哈哈哈哈,你瞧我这记性,原来是乐掌柜家里的郓小哥……你怎么不在杭州城里清闲,大老爷跑这江州来作甚?”

郓哥儿手往前头一指,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家掌柜的求得户部检点所公文,要去江州城里寻个方便,担心有个什么差错,故而一直在后头照应着点……”

这是秦熺的嘱托,也是乐和的嘱托。只不过秦熺是担心那个方家女子在路上受委屈,而乐和却是另有其他打算。

呼延通虽然年纪不大,可却也是出身官宦之家的聪慧人,一下便明白是乐和要他去接这群犯人中的某个人。心想:乐掌柜是个厚道人,跟着他总比在江州被那些老鸨欺负要强上百倍。

心照不宣的对郓哥儿点点头,对他说道:“好,我还有事,你们尽管自便。待回了杭州再来寻乐掌柜喝酒……”

“将军请!”

郓哥儿和那几个秦熺的心腹连忙把路让开,只不过没等呼延通打马而过,只见前头山道转角处的犯人一阵骚乱,有的直往后面飞跑,有的甚至被乱箭射翻在地。

“坏了,坏了,有乱匪……”

郓哥儿和那秦熺心腹的狂喊后,呼延通已经领着人马冲了过去,举起手中铁鞭就要去擒杀贼人。

可是一跑到近前,只见一群金人骑兵正张弓搭箭往这边乱射,而山道上十几个青壮汉子已经被他们射翻了大半。

“住手。”

呼延通一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却清楚金人是追着这伙青壮来的,心想莫非是大孤山里躲藏的草寇?可自己在此驻扎很久,从未听说有土匪猫在里头啊。

“将军救命啊,我们是杨存中将军的部下……”

此话一出,呼延通心头大惊,知道肯定事有蹊跷。立刻绕开那几个没死的青壮,举起长弓,一箭直中那后头金人将校的帽盔。

“列阵,举弓……”

呼延通的副将连连高喊,数百亲军便在官道上摆开阵势,而那队金人见到前头出现大队官兵也是有些不知所措,早停下弓弩,用手指着后面的那几个百姓呜呜哇哇,可呼延通却一句都听不懂。

“你们给我过来。”呼延通挥手让那几个汉子走到自己马前,厉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何人,金人又为何追杀尔等?”

一个领头的黑脸汉子闻言,直往地上一跪,高声哭喊道:“小人是襄阳杨存中将军的手下校尉,前些日子枢密副使张俊与金人舍弃襄阳,把我们几万大军丢在了伏龙山下,还在城中放出杨将军投敌的消息,我们是去京城告御状的……”

声音说得很大,而那旁边的流犯本就是受杨存中拖累才落到这步田地,闻言更是哭天喊地的直喊冤枉。而呼延通与他手下的士卒更是神色大变……

“你们如何过得江来?又有何凭证证明你们是杨将军属下?”

那校尉对着呼延通重重的磕了个头,说道:“我们都是偷偷游过长江,却不想张俊早就防着沿途一路追杀,原本有杨将军亲笔书信在罗桂将军身上,如今他也被金人给害了……”

呼延通闻言眉头大皱,你这不就是无凭无据吗?

可是……

“将军若是不信,当起大军杀回襄阳,杨将军还领着数万兄弟正在伏龙山与贼兵苦战。”那黑脸汉子急忙说道:“哪怕您派几个心腹随我游回去,一看便知。如今山东兵马过不了伏龙山,咱们可以从中卢县绕过去……”

呼延通见他如此,心里就更加拿不准了。可若真的派人回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正在这时,巨大的轰鸣声在远处响起,数百金人骑兵从远方浩浩荡荡而来。

“将军,怎么办?”副将连忙询问道:“万一真是要杀人灭口……”

“他敢!”

呼延通高声喝道:“现在事情未弄清楚,这几个人谁也别想带走。传我将令,命葛洪领大军驻防大孤山至湖口大道,没我将令,一条狗也别给我放过去!”

而此时,远处一棵大树上有个神色猥琐的汉子,一脸玩味的把一副弓弩挂在树枝上,心中调笑道:“若不是铁叫子让我快些赶去襄阳,我还真想在看看这出好戏!”

第479章 鼓上蚤远赴长江北 呼延通苦待… 乐和暂时还不知道襄阳的具体情况如何,可他却坚信以杨存中的为人习性,绝对不会在金人未伤分毫,张俊都没投降的情况下,他反而率先降了大周。而杭州上下一直非议不断,也正是因为如此。

只不过,乐和不清楚,别人自然也不清楚。

现在两边糊涂,反而让他可以放肆施为,只要时迁能快些赶回襄阳把事情说知,就算杨存中确实如张俊所言,而王德与呼延通也偷偷派人过了江,乔冽也完全可以帮他把这出戏演下去。

呼延通的强硬,让金人不敢再动分毫。哪怕他们这次是完全被时迁的暗箭给引过来的,只是可惜了刘正彦的心腹,十几个人被金人杀得只剩下四五个。

“金人好像回去找张枢密了。”

“屁枢密。”呼延通气道:“平日贪财好色也就算了,如果这次真是他陷害杨存中,我一定……”

话到嘴边还是忍住没有说下去,毕竟人家位高权重,朝中的那些大臣是什么尿性他也很是清楚。只不过就这般让他算了,心里又如何忍得住?大家都是武将,平日里被文官欺负一些也就罢了,可这种关系到生死荣辱,全家身家性命的事,又岂能不让所有人感同身受!

“去通知王德将军了没?”

“已经去了。”副将躬身道:“小的还依照您的吩咐让人去了荆湖,这种事情有刘将军在确实会更好一些……”

呼延通闻言大赞,起身笑道:“好好好,让兄弟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若是张俊和完颜活女敢乱来,不要怕跟他们翻脸……”

……

王德就在江州驻防,听得呼延通派人送来的消息,脑子也被炸了一个迷糊。如今杨存中的家小都死了,他这叛臣的名号也已经人尽皆知,可是现在却出现了一个大反转,他的人居然渡过长江,反而要去杭州城告御状以洗刷自己的清白……

等他与江州知州万俟卨赶到湖口,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西边是越聚越多甚至有些焦躁不安的金人,东边是严阵以待的呼延通,两头的剑拔弩张直让万俟卨全身发冷。毕竟现在什么情况还不清楚,若是在江州境内自己人发生火并,将来自己肯定也没有好果子吃。

“相公,王将军……”

“呼延将军,现在咱们就不要讲那么多虚礼了,快些说说是何情况?”万俟卨一见呼延通就连连摆手道:“张枢密可有派人过来?”

呼延通点头道:“已经派了人来,暂时被末将留在了大营里。”

王德问道:“来的是谁?”

呼延通苦笑一声。

“除了王师中王大将军还能有谁?”

万俟卨和王德闻言连忙加快脚步,随着呼延通一道进了中军大帐。

“你们可算是来了。”

一见面,王师中来不及客套,便拥到万俟卨身前拉住他的手道:“张枢密有圣旨钦命赴池州剿灭反贼曹成,你们为何轻信几个无知草民的话,就任他们污蔑朝廷大臣……如今拦住我们东去之路,你们难道不怕朝廷怪罪么?耽误剿匪大事情你们几个又担当得起?”

这些话王师中已经和呼延通说过两遍了,可是这个开国名将呼延赞的后人,完全就是年轻气盛根本不听他说废话。现在见到能管事的万俟卨和王德,王师中反而像见到了救星一般,言语中既有协商又有威胁,让万俟卨更加不知道如何面对。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江州知州,对面可是枢密副使张俊,还有那谁也不敢得罪的女真人。

王师中见万俟卨有些害怕模样,胆子立马大了很多。

“张枢密已经有了交代,把那几个污蔑于他的草民交出来此事便罢了,不然一定要向官家告你们一个胁从之罪……”

“那几个人现在何处?”万俟卨看向呼延通,在他心里杨存中的事都已经定案了,不管是朝中大臣也好,还是官家皇帝肯定都不愿意看见再起波澜,委婉的问呼延通道:“那些人有可能真是曹成或者柴进派来的奸细,就是想乱我大宋军心,不如交给张相公处置最为妥当……”

旁边的王德心里虽然不爽,可是他也人微言轻,而呼延通有祖上的威名压着,哪怕闹大也不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他不一样……

“呼延兄弟,此事关系重大,咱们也不能完全听信几个自称是杨将军手下人的一面之词,还是慎重一些的好。”

呼延通原本以为他们俩是来给自己撑场面的,谁知道一见面就被王师中这老油条给唬住了,心里别提有多气。可是他也不是傻子,知道他们俩顾虑太多,却也还忍得住!

看着三人玩味的笑笑,然后对外头喊道:“去请郓小哥与刘虞侯过来……”

三人闻言皆是疑惑不解,既不清楚他要叫的人是谁,更不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过不多时,郓哥儿和秦熺心腹便被人领进了大帐。

“诸位应该还不认识,我先给大家引荐引荐。”呼延通客气对旁边伸手介绍道:“这位是杭州“念仙楼”乐掌柜家的仆人,这位是秦会之秦相家的刘虞侯……他们本来是来求见知州相公,只不过凑巧也和这伙人撞到了一起……”

没等呼延通说完,王师中和万俟卨神色大变,王德心里却在暗暗叫好。这俩人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人物,可宰相门前三品官,他们后面的人却完全是可以直面圣上,都是官家一等一的心腹之人。若是就这么把人交给张俊,万一上达天听,谁知道会不会惹祸上身?

“你是秦相家的虞侯?”万俟卨有些拿不准的看向郓哥儿旁边的汉子,客气的问道:“可有何凭证?”

刘虞侯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从怀里拿出秦熺的亲笔书信双手奉上。而郓哥儿也从怀里拿出户部检点所开具的文书,一同交给了万俟卨。

待他把信件和文书看完,万俟卨才明白为何这两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为何一同跑到了江州地界。他是秦桧一手提拔的人,自然和秦熺关系也是匪浅,只不过现在反而成了杨存中手下告御状的见证人,若是现在把人交给张俊,后面会不会给自己惹麻烦谁能保证得了?白痴都明白现在把人给张俊,过不了多久肯定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况。

“诸位相公,小人是过来办差的,现在文书您也看过了,不如行个方便,让小的与刘虞侯把人领回去?”郓哥儿客气的说道:“我们就不在这叨扰了……”

“不行。”

郓哥儿话音未落,王师中与呼延通异口同声的喊道。

他们说的话是一样的,可心思却完全不一样。

一个是担心就这么让他们回去,说不定第二天皇帝还有整个朝堂就知道了。不管怎么说,花点银钱先把路买通了也好比就这么放走要强上百倍!

而呼延通却是想用他们来牵制万俟卨,好为那个敢与张俊唱对头戏的人快点赶来……

帐中的人各怀心思,他们不知道鼓上蚤时迁已经到了池州,出现在了反王曹成的大帐之前。

第480章 时迁池州做信使 大宋名将入江… 曹成原本是汝阴的一个铁匠,后来金人南下在家乡组建义军想着做个英雄,可是没等他投在宋军麾下,赵皇帝便和女真人搞在了一起,他干脆领着人造了反。等后来刘琦派人来招安于他,已经举起大旗的曹成不愿意与金人为伍,自己做了占据州府的淮南王。

只不过随着刘光世和刘琦的两面夹击,让曹成的地盘极速压缩,现在只剩下池州一地,还有长江北岸的舒州一部分。而时迁没有横渡长江的本事,他要借曹成的船去往江北,更要顺道给江州的事添上一把火。

“小人拜见淮南王……”

曹成没想到这个自称是张俊手下的将领居然长得如此容貌猥琐,不禁下意识的用手挠了挠黝黑的脸庞,有些不信任的问道:“你真是大宋枢密副使的属下?”

时迁咧嘴一笑,客气回道:“小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可却实实在在乃是张俊相公手下校尉,只不过这模样乃是天生父母给的,小的也做不了主不是……”

曹成也是出生草莽,平日里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只不过从起兵以来,宋廷派过来的一些招降官员个个有模有样,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个比自己还丑的。

“英雄不问出处,本王也只是随口一说,兄弟莫要见怪。”

时迁一听曹成居然如此客气,心里不禁暗自嘀咕:莫非他现在又有了投降赵宋之心?

可是仔细想想倒也能理解,毕竟王德与呼延通都在江州边界上陈兵已久,而江北的自家大军夺下襄阳以后,很快便能西进舒州,可能做了一段时间富家老爷以后,又把他曹成的胆子给磨没了吧……

“这是我家相公给您的书信,还望大王与众大臣好生商量一二……”

时迁从怀中取出乐和给他写下的书信,自有人接过递给曹成。

等淮南一众文武看完,所有人的脸上不是震惊,就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们张枢密要来投我?”

曹成是个铁匠,并不认识几个字,等旁边的一个文官把信中内容小声说给他听,也是瞪着双眼珠子,话语更是脱口而出。

“你这厮好大的狗胆,居然跑到我池州来消遣本王……”

时迁没等他骂完,立刻拱手道:“大王息怒,小的哪里敢做这样讨死的事,只不过这确实是枢密相公特派我前来的原由……”

曹成还待要骂,旁边的一个文官对他耳语几句压下了他的怒火,然后问时迁道:“但愿你能说服于我,不然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时迁闻言连忙回道:“大王是否已经听说杨存中投降山东,然后把襄阳给送给柴进,以至于江北失守的事?”

曹成一脸玩味的点头道:“那是自然,只不过我却听百姓说是你家相公反而把杨存中给卖了……”

时迁闻言故作尴尬的干咳几声,那模样显得滑稽不已,让上头的曹成反而觉得这个信使是个没有多少城府的棒槌。

“大王既然已经知道了,小人也不敢隐瞒。”时迁苦笑道:“我家枢密确实丢下了杨存中,可那也是被逼无奈。可是现在杨存中的家小都已经死了,朝廷的圣旨也已经让我家枢密领军到了江州,不想却又……”

曹成其实早就知道张俊和金人很快就会接手王德与呼延通来攻打自己,现在听他自己把话说透,不免多了几分信任。

“江州出了何事?”

“回大王,我家相公领军到了湖口县,不想被呼延通拦住去路,说有几个杨存中的亲信在他营中……”

时迁把湖口之事半真半假的说完,然后躬身恳求道:“那个刘光世素来与我家相公不合,肯定是他听说了襄阳之事,然后指使呼延通那么干的……此事千真万确,如果大王不信,还望速速派人去湖口打探一下便知。只不过还请您快些,不然等刘光世从荆湖领军前来,我怕张枢密已经被他给害了……”

曹成现在还不知道这档子事,见时迁不像有假,连忙对身旁的心腹耳语几句,不想时迁趁热打铁的开口道:“我家相公说了,若是您能救他一命,他当与大王里应外合夺下江州,从此奉您为主……”

……

时迁的话就像一瓶仙水,让马上就要油尽灯枯的曹成有了在这乱世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这些日子,他太苦了。

以前曹成占据淮南、江南西路数州之地,让他有了靠一己之力便能改变天下的雄心。可是这两年来,大周已经成了一头猛虎,他夹在周宋两国之间不断被吞噬地盘,苟延残喘,这也让他有了重新投靠大宋的心思。毕竟人一穷二白时可以拿命去拼,可等你富有过再要过苦日子,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而现在,原本以为是来招降自己的张俊,忽然要领着人马投在自己麾下,简直就是比雪中送炭还要来得及时。

只要真如他们所言,能够里应外合杀败刘光世,宋廷的张浚、刘琦又被大周拖在淮东,那么江南还有谁能拦住自己?

巨大的喜悦让曹成失去了理智,他必须抓住这唯一还能让自己争雄天下的机会。

“派人去湖口了吗?”

旁边的心腹文官连忙回道:“已经去了。”

“再派一拨人去。”曹成还有些不放心的道:“让他们打探清楚迅速来报!”

“属下现在就去安排。”

等那文官走了,曹成又招呼自己手下大将董虎道:“那个信使安排在何处?”

“回大王,已经让人带到贵池县里去了。”

曹成点点头,嘱咐道:“让你兄弟董彪亲自去陪,若是事情真如他所言,到时候还需要这人牵线搭桥……”

董虎点头应下,然后拱手问道:“大王,我听说张俊和金人走得毕竟近,万一他真被刘光世逼得造了反,您说金人会不会也同他一道……”

“不会,宋金结盟又不是和他张俊结盟。”曹成出声打断道:“何况本王最恨金人天下皆知,只要张俊替我败了刘光世,以后如何拿捏于他,还不是随咱们自己?”

“大王英明。”董虎夸赞几句,然后建议道:“如果真能成事,这支金人咱们却也不得不防啊。”

“这点你放心。”曹成笑道:“金人也不过是为了活命才跑进了江南,你以为他们没有狗皇帝的圣旨会参合进这宋军内部之争?所以,咱们必须要赶在杭州的消息送来之前,搞定江州之事。”

……

这边的曹成正争分夺秒的去查探湖口的消息,西边的刘光世却已经领着一支精锐人马出现在了洪州地界。

作为大宋名将刘延庆的嫡子,刘光世一直享受了太多的余荫,只不过这些年来,他虽然手握兵权,可却一直过得并不痛快。

在他心里,自己屈居于张浚、刘琦这些人手底下那还稍微想得通,毕竟人家的出身是文官一系,可你一个小兵出身的张俊凭什么压自己一头?就因为你投皇帝投得早,会捞钱,上面有汪伯彦给你顶着么?

这个落差让刘光世一直耿耿于怀,只不过苦于找不到机会。可是现在,江州的事给了他一把锋利的刀,如果利用的好,完全可以把张俊砍得身首异处、尸骨无存!

当然,他也明白这事牵扯甚广,不仅会得罪汪伯彦,还有可能引起皇帝的不满,毕竟他们都希望杨存中之事尘埃落定,不要再起纠葛。

但是,念仙楼的人,特别是秦桧的人给了他足够的勇气。因为秦桧虽然与汪伯彦关系颇好,可他更有一颗取而代之,做大宋第一大臣之心!

何况,这事如果成了,自己将在军中获得更高的威望,哪怕张浚官职上还压自己一头,可那又算得了什么?乱世之中,兵权便是一切……

第481章 鼓上蚤酒宴寻门路 秦会之受命… “董将军,您这也太客气了,小人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

池州贵池县内,已经被领进酒楼的鼓上蚤时迁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不仅有一群美女环绕,更有曹成手下的文武大臣亲自作陪,佳肴美酒享用不尽。

“说不定过几天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怎么还能那般见外呢?”

董彪客气的举起酒杯,对旁边的众人道:“来,大家一起敬石将军。”

“您真是羞煞小人了,我不过是前军一个校尉,哪里是什么将军……”

董彪闻言大笑道:“那也是将军。”

这倒不算是他的客气话,对于曹成手底下的这些草台班子,他们大多都是贫苦百姓,在他们心里多多少少会觉得人家大宋朝廷的官员,总比自己还是要高那么一截。毕竟人家那是天下正统不是!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喝到深夜,其他文武早搂着各自的女子去房中快活,只有董彪与时迁还在你一杯我一杯的称兄道弟。

“石三兄弟,现在江州真乱起来了?”

已经喝得面红耳赤的董彪小声询问道:“大王可是派了好几拨人过去打探消息……”

时迁听他一开口,就知道董彪这是借着酒劲故意言语试探,连忙一把搂住他肩膀,故作神秘的道:“不瞒兄弟,比我与淮南王说得还要乱。”

董彪闻言心头一惊。

“实情到底如何?”

“我出来的时候,听说刘光世那个二世祖已经领着兵马出了荆湖。”时迁压低嗓音道:“如果不是碰上刘光世,我家相公可能还不会走这一步……”

这样的话如果没有喝醉肯定是不会说的,可正是这样,让董彪更信了时迁所言。何况刘光世与张俊的矛盾由来已久,曹成他们也是听说过的。一个数一数二的将门之后,突然被以前的属下压到自己头上,谁心里不觉得憋屈。

故意拍了拍时迁的肩膀,热情的道:“我家大王已经说了,如果得张枢密来投,将来封侯拜相那都是应该的……”

时迁拱手道:“小人以后可要多多仰仗董将军了。”

“互相帮衬,互相帮衬!”

二人再次举起酒杯,然后爽快的一饮而尽。

“不知曹大王要几天才能给小的消息?”

“快则两三天,慢也就四五天。”董彪问道:“还请兄弟安心等待。”

时迁笑道:“小人倒是不急,只不过在这闲着也是闲着,不知将军能否派人随我回家乡一趟?”

“兄弟家乡何处?”

时迁忽悠道:“就在江北舒州望江地界,投军多年平日里倒也没什么,可现在一到家门口,这心里甚是焦躁不安……”

望江现在还是曹成的地盘,过了长江便是。董彪连忙道:“近乡情怯谁都一样,明日一早我便派几个人送兄弟过江……”

时迁的家长自然不是在舒州,他是要过江寻个哨探营的落脚点,好给乔冽送消息去。

刘光世虽然号称刘跑跑,但是那脑瓜子绝对不是铁匠出生的曹成可以比的。他不仅对长江沿岸的过往行人盘查也甚是严格,连渔民的大小船只全都抓在自己手里。所以平日里乐和往北边送消息,一般都是走曹成的地盘过去。

……

这边的淮南王曹成还在打探事情的真伪,那头的张俊却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自己的营中坐立不安,两天加起来都没有睡过几个时辰。

原本万俟卨和王德的态度让他心里还想着吓唬几句便给混过去,可是今天一早,万俟卨直接连王师中的面都不见,反而把完颜活女请进了江州城。不仅如此,一直领着大军驻守在江州按兵不动的王德,也在天亮前亲自领着兵马在往南边移动……

混迹军伍和朝堂多年培养的危机感,让张俊明白了这是万俟卨和王德收到了某个人的消息,让他们俩敢大着胆子撇下自己。而杭州的消息不可能有那么快,给他们这个胆子的人他也就能猜到了。

“报……”

一声呼喊让张俊心头一惊。

“何事,快快说来。”

“刘光世亲领兵马已经过了建昌县,很快便会出现在德安……”一个将领急切道:“王德的兵马也快进瑞昌了!”

“砰!”

张俊一拳敲在帅案上,一张脸更是被愤怒气得通红。

刘光世绕远路从南边的洪州来,而王德却出现在了西边瑞昌,他这是要堵死自己所有的去路啊。

“相公,刘光世好大的狗胆,他居然没有朝廷圣命擅自离开荆湖。”田师中急道:“哪怕真有什么事,也得朝廷下旨,岂能由着他以下犯上?”

张俊闻言铁青着一张脸,胸口却在上下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他已经派人去杭州送信给汪伯彦,可是路途遥远最快还得两天才能有回信。而刘光世的架势就是要把事情闹大,逼迫皇帝与汪伯彦不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枢密相公,快点想想办法啊。”

知道这种事情一闹大,自己绝对跟着没有好果子吃的田师中也慌了。如今完颜活女被请进了江州城,对于这些女真人他可是最清楚不过,绝对是不会参合进自己朝廷内部的纷争的,除非皇帝下旨让他出兵!

“你再去江州寻万俟卨,多带点金银……”

虽然张俊知道这事已经不可能绕开朝廷,还是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只不过他们都不知道正在杭州城里的皇帝赵构,也已经被气得摔坏了无数玉器宝贝,把张俊和刘光世二人骂了个体无完肤。

他的消息自然是秦桧给送来的,在郓哥儿的唆使下,秦熺的亲信虞侯立马赶回了杭州,而秦熺也敏锐的察觉到这完全就是让自家父亲上位的绝佳机会。因为杨存中之事外是张俊与完颜活女,在内却是第一权臣汪伯彦。

“会之,朕是不是真的被汪伯彦与张俊给欺骗,害了杨存中家小亲眷?”

秦桧见他皇帝都要急哭了,连忙跪下道:“圣上,恕臣直言。江北的消息到现在还没传回来,说不定真是张俊骗了您,不然反贼肯定已经大张旗鼓的宣告天下,然后领军占据随州了……”

赵构闻言大惊道:“你是说杨存不光没有背叛朕,而且有可能还活着?”

秦桧微微点头道:“极有可能!”

“啊,汪伯彦、张俊这两个狗贼……”赵构气得哇哇乱叫,心也直觉被刀刺一般疼。

“那现在怎么办?”赵构问道:“如今刘光世居然如此逼迫朕,朕也只有爱卿可以信任了。”

“官家,刘光世在荆湖多年远离中枢管束,现在又手握重兵。如今是想借此机会提高自己的威望与地位,您更加要提防啊……”

“你觉得他也有反心?”赵构吓得一激灵,连忙问道:“该如何施为,还请爱卿教我。”

“官家勿忧。”秦桧连忙回道:“他现在还没有那个胆子,只不过这事已经表明其心有异,咱们先把张俊之事处置好,将来再做计较。”

“好好好。”发现自己只能依靠秦桧的赵构连连点头道:“那辛苦爱卿跑一趟江州,一切皆可便宜行事。”

等秦桧领了旨,赵构又小声问道:“那朝中该怎么办?”

秦桧闻言心头忽的一惊,知道这是皇帝冷静下来又在试探自己,如果说先处置了汪伯彦,肯定往后那份对自己的信任也没有了。

“官家,如今事情还没调查清楚,还是暂且忍耐。”秦桧躬身道:“微臣相信汪太师绝对是忠贞体国之人。”

赵构闻言,神色微不可查的一缓,温声细语的道:“爱卿所言甚是,朕绝对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忠臣。”

第482章 赵构遣钦差查案 张俊谋未来生… 秦桧的猜测没有错,杨存中现在都没有投降乔冽,哪怕他的手下都已经无心再战,可他这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子,让杨存中一边派人去外面打听消息,一边期盼着刘光世能快些来救自己。

“乔相公,都这么久了杨存中居然还硬扛着,他营中的战马怕是都被吃光了吧。”

乔冽对说话的秦明笑了笑,可心里却是一点都不急。他跟随柴进多年,性子也多少受些他的影响。有的仗能不打就不打,绝不要拿自己士卒的命不当命。

“传令寇威,让他把杨存中放进中庐县。”

秦明等人闻言皆是一惊。

“相公,中庐虽然很小,里头的粮草也供应不了他那么多士卒,可这不是让他能拖更久了么?”

乔冽微微一笑。

“既然是劝降,不拿出点诚意如何能行?何况杨存中是个好人,如今他的士卒在这伏龙山下或许还能稍微忍受,毕竟想抢也没地方抢。可是进了中庐县难免就忍不住要去祸害百姓了。”乔冽缓缓说道:“你们说如果那样的话,以杨存中的人品是会看着百姓受苦,还是会被逼着自己出城请降?”

身旁几个将领闻言大赞,只有张仲熊听出了乔冽话语中的一丝无奈。

杨存中如果不降,就得手下士卒拿命去拼,而现在却用城中一些百姓的苦难逼迫心善的杨存中,何尝又不是乔冽这个道人心里的罪过?

……

皇帝派了钦差大臣赶来江州彻查张俊诬陷杨存中一事的先行信使,以最快的速度进了江州州衙。

由于是皇帝的旨意,在江州的一应文武自然全都得叫过来。可是等那太监把圣旨宣读完毕,下面跪着人的心情却已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参知政事的秦桧能来大家都猜得到,毕竟他是皇帝的心腹,而且平日虽然多与汪伯彦交往,可却极有分寸……

只不过另一个人却让大家有些出乎预料,此人便是右司谏陈公辅。

这也算是一个三朝老臣了,是一个为人耿直的言官,所以起起落落很多年,直到赵构当了皇帝,才把他从州府给提拔上来。而且他与张浚关系极好,张浚现在却是禁军中的第一人,更是一直反对皇帝那么急着定杨存中叛国之罪的人。

陈公辅的到来,让刘光世等人满面春风,可是旁边的张俊却心思百转,急寻对策。

等他出了州衙,刘光世装模作样的关怀道:“张相公,咱们多时未见,不如今天在这江州借万俟相公的宝地,末将陪您豪饮一番如何?”

张俊看着他那满面的恭敬,直觉气往头上涌,火冲心头烧。正要回他几句,却又瞧见后头跟着万俟卨一同出来的完颜活女,心里更是说不出的难受。

如果不是你这个女真人撺掇自己,我又如何会舍了襄阳卖了杨存中。可是现在倒好,你居然装作什么都不关自己的事,简直厚颜无耻至极……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

皇帝和朝中任何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把金人得罪,他那两万骑兵若是闹将起来,绝对不是现在的江州能承受得起的。最后的结果或许只有一个,用自己的死,消三军之怒!

……

张俊在刘光世满是调笑的眼神中离开了州衙,早就在旁边急得满头大汗的田师中连忙问道:“相公,汪太师为何还没有回音,他怎么允许秦会之带着陈公辅那个老顽固来,为何不拦着点……”

刘光世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现在他也很想一刀砍了田师中,当时鼓动自己舍弃襄阳的,完颜活女说偷摸劝,而他却是堂而皇之的劝。

可是再大的火现在也只能忍着,有个同命相连的人总比做个孤家寡人要好。

叹了口气靠在帅案上,淡淡说道:“咱们怕是等不到他的消息了!”

田师中闻言大惊。

“他收了咱们那么多银钱,现在就不管了?”

“哼!”张俊冷笑一声。

“如今有刘光世在这唱大戏,他哪里还敢冒出来。这个小人摆明了就是要借此机会壮大自己,恐怕汪伯彦现在自己都要自身难保了。”

“真有这般严重吗?”田师中还有些不相信的道:“他们现在依然放咱们回大营,不是还算好商好量么?”

“唉……”

张俊有些无语的叹气道:“亏你还在朝堂混迹那么多年。”

“还请相公指教。”

“如今秦会之与陈公辅都没来,他们有何权利不让我们回营?”张俊示意让他坐下,缓缓说道:“何况湖口四面皆是刘光世的兵马,金人又到了江州城下,他们又怕什么?”

田师中微微点点头,接着问道:“可您既然说汪太师已经不管咱们了,那我们可不可以走走秦相公的门路?”

张俊闻言摇头道:“此事已经闹大,如果陈公辅这个油盐不进的没有来,或许还有些希望,但是现在他一来,官家心里怕是已经有了决断了。”

他一说完,帐中一片死寂。

在大宋朝堂为官怕的是什么?

既不是怕你贪赃枉法,也不是怕你草菅人命,而是自己的身后没有了倚仗,没有了靠山。

如今种种迹象表明,皇帝已经准备抛弃汪伯彦与自己,那么他们二人又该如何自处?

“相公,不如趁其不备,咱们逃吧?”

田师中一说完,张俊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逃逃逃,曾经你劝梁方平逃,害得驻守黄河天险的十几万大军转瞬间全军覆没。后来又与完颜活女劝自己舍弃襄阳,才有了现在这档子破事。而现在秦桧都没来,你又没有一点城府的撺掇自己跑,能他娘的跑到哪里去?

忍住心头火气,缓缓开口问道:“若是在江北或许还能投了柴进,可现在你觉得我们还能去何处安生?”

“南边不是没有多少兵马么?咱们趁刘光世还没反应过来,率先到南康军,然后再寻地方落脚。”田师中忽然像是鼓起了天大的勇气,面红耳赤的说道:“如今天下大乱,您还有一两万多心腹精锐,咱们如果逃进岭南,您说不定也能像大理段家一样与大宋分庭抗礼也未可知!”

张俊听他说完不禁心头一跳,心中暗道:说你田师中是个聪明人嘛,有时候又是一肚子猪草。可要说你真的愚蠢至极,这么短时间又能想到一条退路……

“南边是不能去的。”

现在话头已经说开,张俊也不再瞒这个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以为刘光世不知道南边还有路可走?那是他故意给咱们留下的。”

田师中惊讶道:“还请相公指教。”

“咱们虽然离南康军星子县不远,可从正南边走必须翻过庐山,那样一来,秦桧他们也不用来了,刘光世直接可以趁咱们还没绕过庐山的时间,命德安的兵马抢先占据星子……他现在巴不得咱们自己乱了阵脚。”

“狗日的刘跑跑,打柴进没见他那么有脑子,算计咱们他倒是厉害得很。”田师中骂了几句,又开口问道:“可总不能坐以待毙吧,万一真如您说言皇帝已经准备拿咱们开刀了,若是不早做准备,光女直人就够咱们喝一壶的。”

张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大家虽然都怕死,可自己也不是傻子。

“你放心,金人没有圣旨绝对不会听刘光世的调遣,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盯紧秦会之。”

“为何盯着他?”

“秦桧若是来了江州先派人来见咱们说明事情还有缓,可若是他先去呼延通的大营询问那几个丘八,那就说明完全没有退路了。”张俊郑重的说道:“到时候咱们就抢在秦桧未进江州城之前,杀败呼延通!”

“好。”田师中赞叹道:“只要没有金人相助,刘光世也不过如此。末将现在就派人去路上盯死秦会之。”

第483章 鼓上蚤回转湖口 秦会之帐内问… “石三兄弟,我家大王有请。”

已经从舒州回来的时迁刚刚躺下,就被称兄道弟的董彪叫起,直言曹成召见。

待行了礼,淮南王曹成便热情的对时迁道:“石将军,这些日子在本王处待得还算自在?”

时迁一见他模样便猜到是江州的事情基本已经有结果了,连忙躬身笑道:“小人从来没有这般快活过,还得多谢大王与董将军的抬爱。”

“哈哈哈哈。”曹成大笑几声,又与他热络一阵,便也不再拖延,直接说起了正事。

“本王派去江州的人已经回来,听说那狗皇帝还派了秦桧和陈公辅为钦差,特地就是要来为难你家相公的……”

话未说完,时迁直接一跪到底,叩首道:“事不宜迟,还请大王早些决断,不然我家相公危矣!”

“石将军勿忧。”曹成连忙亲自把他扶起,问道:“只要张枢密愿意来投,本王必定扫榻相迎,只不过中间的彭泽等地有呼延通的人马驻扎,咱们还是要先定下个章程,免得事有不逮反而害了张相公。”

时迁闻言大喜。

“那小人立刻回江州,向我家大王讨要一个办法来。”

“好,待事成之后,本王一定不吝赏赐。”

时迁再次高兴的往地上一拜。

“小人拜谢大王。”

……

鼓上蚤怀里揣着淮南王曹成给他的亲笔招揽帛书,兴高采烈的离开了池州地界。又为了躲避呼延通在路上设置的哨卡,只能选择走一些山间小道,等他翻山越岭来到湖口县,大宋皇帝的圣旨钦差已经进了呼延通的中军大营。

而隔着十几里地的张俊此时也已经听到了消息,与田师中一道在大帐里来回踱步,心如死灰。

“相公,秦会之与陈公辅真的没来您这,而是被呼延通接进了大营,咱们可如何是好?”田师中急切的问道:“若是再不想点办法,可就要来不及了。”

张俊虽然也着急,可却不像田师中一般乱了方寸。

“秦会之现在可有去问案?”

“被属下收买的那个将领刚送来消息,说秦桧只是把自家那个虞侯领进了大帐,其他人还没有召见。”

张俊闻言微微点头。

“让他多盯着点,这个时候不要舍不得花钱。”

在张俊看来,哪怕皇帝已经放弃了自己,秦桧也要升堂问案当面对质,而这一切肯定是要把自己诓进江州城里,想办法卸掉自己兵权的。

还有时间……

拿着地图来回的瞧,他要给自己寻一条能够安然逃生的路。只不过经过这几天寻百姓打听,如果要往南必须得绕开庐山,不然便只能从刘光世亲自把守的地盘杀过去。

突然间,张俊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在西北杀伐果断的那个人,而不是每天阿谀奉承只知道讨好上官的枢密副使。

“拼一回。”张俊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道:“只要金人不来,而自己动作够快,刘光世那点人马根本挡不住自己。”

张俊狠狠的盯着一个地方,那是刘光世来时经过的地方,曾经的豫章故郡,现在的洪州府。

只要他抢在皇帝命令完颜活女帮忙之前进了洪州,宽阔的赣江完全能替自己挡住金人铁骑!至于将来,投靠柴进可为,自己寻觅机会亦可为,反正比被赵构给杀了要强。

……

呼延通的中军大帐内,钦差大臣陈公辅走进了营帐,对正在闲聊的二人稍微拱手示意后,便有些为难的说道:“呼延将军,北边没有确切消息,能够证明杨将军活着,或者没有投降山东反贼吗?”

“相公有所不知。”呼延通拱手道:“江州虽然临着大江,可对岸却是舒州,如今那沿岸都被曹成占了,要派人过去并非易事……”

没等他说完,素来耿直的陈公辅便出声打断道:“可这无凭无据,就靠着几个自称杨存中的属下一口之言,如何能定一个朝廷中枢大臣之罪?”

呼延通知道他的脾气,对于这种直臣虽然不喜欢,可心里还是有些佩服的。

“钦差大人容禀。”呼延通解释道:“如果杨将军确定已经投了柴进,那么贼臣乔冽绝对已经领兵过了随州,这是不可能出现意外的。可是现在江对岸风平浪静,只有一种可能,乔冽还被杨将军拖在了襄州,不敢盲目的往东进军……”

“道理我都懂,可这不是给一个大臣定罪的理由!”

秦桧见陈公辅还在认死理,却也没有办法,毕竟这是一个言官该有的觉悟,只不过他老人家还不明白现在是关系到整个江南是否安稳的问题。一方是手握重兵要借此扫清官路,培养自己威望的刘光世,一方是已经臭名远扬的张俊,孰轻孰重皇帝已经做了选择。

在他的心里,秦桧已经相信了杨存中并美女反,哪怕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也是他不敢去见张俊的原因。毕竟张俊已经是个红了眼的赌徒,秦桧可不会傻到把自己的命交在他的手上。

“陈老,张俊是否真如那群士卒所言,咱们一试便知。”

陈公辅忙问道:“如何试?”

“明天我们先进江州,以钦差名义宣他进江州城问案。”秦桧缓缓说道:“还请呼延将军通知刘大将军,做好张俊狗急跳墙的准备,千万别让他跑进洪州去了。”

呼延通闻言大笑道:“难怪朝堂皆传秦相公乃是当世范文正公,果然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夸赞几句后,压低声音道:“相公尽管放心,刘将军早就有了安排,故意只在德安驻扎了几千兵马,就是要引诱张俊往西南边走。赣江北岸早有大军……”

秦桧听完倒是没什么反应,可陈公辅听完却是心头大惊。他现在才知道,刘光世已经不是从前的刘光世了。这个名将刘延庆的后人,只怕要成为将来大宋内部的心腹之患。而皇帝派秦桧和自己来,第一是为了张俊,可最主要的是要安抚住刘光世……

因为淮东张浚和刘琦若是不能回军,整个大宋已经没人能治得住他!

……

夜色深深,钦差秦桧躺在大帐中的简易床上辗转难眠。睡不着的原因自然不是睡不习惯,而是他的心有些慌乱。

秦桧已经见过了自家的虞侯、杨存中的士卒,甚至安抚了那群被杨家牵连的囚犯。

可是等他最后见到了那个与自家虞侯同来的乐观属下之后,秦会之的心里没来由的有一种极度不详的预感。他已经知道是儿子秦熺主动上门求的人家,而乐观派人也是为秦熺谋事,一切看起来全都合情合理,甚至天衣无缝!

但是,太巧了!

原本去秦淮河的流犯被送来了江州,难道真是因为万俟卨和自己关系好?

从杭州到湖口都没有事,偏偏你们一来就巧遇杨存中的属下过了长江,然后碰上了金人追杀?

还有呼延通,如果不是在湖口驻守的人是他这个愣头青,换做是其他人甚至是王德,应该谁都不敢管这档子事……

秦桧只觉得有双大手在推动着这一切的发生,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来人!”秦桧忽然起身喊道:“现在把刘虞侯,还有押送犯人的差官给我叫来……”

第484章 秦会之为己筹谋 张枢密再提刀… 刘虞侯与那些押送犯人的官差就呆在不远的营帐里,没等一会便被士卒领到了秦桧面前。

“问你们一些话必须如实道来,切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秦桧的开门见山,让面前这几个,本有些奇怪为何大半夜唤自己的人连忙打起精神,直言不敢。

“我听说那些犯人原本应当被送去建康府,是也不是?”

差官连忙躬身道:“回相公,这些小的并不清楚,都是杭州府的官员给派的差。”

“那你们平时里是否经常押送犯人?”

“小的几个就是干这营生,其他的地方如荆湖、岭南都曾去过。”

秦桧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从杭州行在到江州城,是否有规定路线的?”

差官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老实答道:“以前倒是有规定,只不过小人们走得多了,便会自己寻条好走一些的路,还请相公责罚……”

秦桧随意的挥挥手,他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既然要图快,为何这次从杭州过来却到了大孤山,难道不是绕了远路么?”

“回相公,小的们原本是要如从前一般走彭泽官道的。”官差回道:“可在路上却碰到一个回转的百姓,直言前头有反贼曹成作乱,见人就杀。后来我们几个一商量,便改道走了大孤山小路。”

秦桧闻言不禁心头暗惊。

“那个回转的百姓是何模样,后来可曾与你们一路?”

“那人跟们走了一路,后来他嫌弃我们走得慢,自己先去了。”官差回道:“此人长得一副瘦骨嶙峋,尖耳猴腮的猥琐模样……”

一听这话,秦桧皱紧了眉头。

因为呼延通曾经和他讲过,田师中当日过来叫苦,说是一个瘦小的汉子用弓弩射中了金人的战马,才引得女真骑兵往东追击。可是转过一条山道那汉子就不见了踪影,反而有几个壮汉正在前边奔逃。他们以为是那刺客的同伙,根本不清楚这些人是杨存中的手下……

虽然说各执一词已经无法分辨,但是这种巧合更让秦桧坚定了自己的猜想,不仅呼延通被利用了,而是整个大宋朝堂都被一个人当傻子一样玩弄!

可是,这个人是谁?

秦桧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他没理由怀疑的人,可就是想到了他……

“这一路上,那个郓小哥可曾让你们做过什么事?”

帐中的人有些不解,可见秦桧神色极为严肃,不禁都仔细思索起来。

“他除了临行前让我们照顾好一个女子,其他时候连话都未曾来交谈过。”

等差役说完,秦桧又看向每天与郓哥儿待在一起的虞侯刘青。

“老爷……”

“想到什么就快些说。”

刘虞侯被他一喝,吓得脖子一激灵。

“只有一件事,当时回杭州向公子送信是郓小哥提出来的,他说担心方小娘子之事出现纰漏,让小的先跟公子打个招呼……”

待刘虞侯缓缓说完,秦会之已经紧闭双眼,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作为一个聪明人,或者说一个聪明绝顶之人,秦桧已经看到了太多的东西。

“好一个乐掌柜啊。”秦桧心中长叹。

他不好色,所以酒楼花坊去得很少,但是却也见过这位温文尔雅,一团和气的乐掌柜。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你一个商人居然就用一个小小的女子,一环接着一环,就能搅动整个大宋朝堂,真是了不得!

秦桧走到案前提起毛笔,挥手写下一封书信递给刘青。

“把这交给秦熺,上面会告诉他怎么做。”

秦桧又对那几个官差道:“今夜帐中所说之言,如果你们透露出去一个字,回有什么后果你们可知道?”

几个官差见秦桧忽然如此,吓得身子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能在杭州行在的衙门里做事的人,脑子也不是痴傻的,都明白自己凑巧碰上什么不该触碰到的事了。

“小的什么也不知道,今夜从来没有出过营房。”

“小人以全家老小发誓,若是往外透露一个字,必定暴尸街头不得好死!”

秦桧冷冷的盯着几人看了一眼。

“记住刚才所说的话,千万不要自寻麻烦。”

几个差役往地上狠狠的磕了几个头,连忙躬身退出了大帐。

“来人。”

话音一落,帐外出现一个随行将领。

“相公有何吩咐?”

秦桧挥手让他与刘青凑到身前,然后小声嘱咐道:“现在替我去办一件事……”

……

第二日一早,钦差大臣之一的陈公辅心急火燎的闯进了秦桧的大帐,没等客套便直接开口道:“秦相公,敢问杨存中的手下士卒,还有那些犯人都被您弄去何处了?”

秦桧笑着战起身子,缓缓说道:“今日我们便要进江州城,万一张俊真的狗急跳墙,留在军营之中反而会害了他们性命,我在昨夜便命人把他们送回了杭州。”

“您怎能如此?”陈公辅气道:“犯人应该交给江州知州,而那些士卒却是告状的苦主,岂能没有他们在?万一张俊进了江州城,到时候何人与他对质?”

“他不会来的。”

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秦桧哪里还会奢望张俊能老老实实去江州束手就擒,哪怕他自己愿意,那个操作这一切的人也不会让他进去!

“你又如何笃定?”

“陈司谏!”

秦桧现在没心思和这个老夫子过多解释,直接向东方拱手道:“临行前,官家赐我一切便宜行事之权,您老可还记得?”

陈公辅闻言不禁神色一滞,满腔的疑惑和不甘也被这句圣命给压了下去。

“希望将来秦相公能给我一个解释,不然我一定告你个滥用职权之罪!”

秦桧见他没有再坚持,心里也是叹了口气。

“您老放心,待江州事了,在下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乐观只是个商人,可却不是个普通的商人,不仅皇帝对他信任有加,更与朝中许多文臣武将交往甚秘,秦桧绝对不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打草惊蛇,反而让他抓住自己的把柄!

秦桧要用这次机会彻底搬倒汪伯彦,可他却恨别人拿自己当枪使。

……

大孤山东北面的张俊大营,田师中已经把秦桧、陈公辅往西进了江州城的消息告诉了他。张俊倒是还算稳得住,可一向胆小怕事的田师中却煞白着一张脸,在那走走停停坐立不安。

“你能不晃荡了吗?”

田师中被他一喝,连忙恭敬的坐到凳子上,现在自己只能靠着这位枢密相公了。

“这才有个武将的模样嘛。”张俊缓缓道:“秦桧刚进江州,最早也要明后天才会派人来,你且稍安勿躁。”

田师中点点头,有些佩服的说道:“相公真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英雄……”

“那些话就不要说了。”张俊出声打断他,眼神里闪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杀意。

“他刘光世想我死,可他却也忘了老爷同样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事已至此咱们已经无路可走,只能靠手中刀枪拼出一条活路来!”

田师中从未见过他这样,可却没来由的多了几分活下去的底气。心里不禁赞叹道:这群西北边军出来的,平日里看着倒也没什么区别,可一到关键时候就是比咱们这京城禁军的要有种啊!(明天给大家补几章,因为江州这条线已经铺垫了很久,该收尾了,一次看完比较好!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

第485章 鼓上蚤湖口为使 张枢密再谋将… 天色渐晚,一队张俊的手下探马躲在林间升起篝火,打算弄点吃的填饱下肚子。士卒们很憋屈,他们觉得现在四面八方都是自己人,怎么还需要出门哨探,可只有张俊和一些将领知道,这个时候简直比在襄阳还要来得可怕。

“哥几个……”

话音一落,一队士卒轰然起身,提起身旁兵器连忙戒备。可没等他们寻到人,就见两只野兔从树上被一把丢到身前,然后一阵嬉笑过后,那人才开口道:“莫要慌张,我是给你们送吃的来着!”

领头的虽然被吓了一跳,可还是举着弓弩对上头喝道:“你是何人,现身出来说话。”

“把你们那些玩意先收了,我怕你们没吃饱饭手发抖。”

能做探马的都是军中毕竟机警之人,他们没想到这汉子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头顶,可也明白对方并无恶意。

待那队正率先把弓弩放下,大树上传来几声轻响,那说话的汉子居然在几棵大树之间来回跳跃,身子轻盈无比直如猿猴一般。等他下得地来,却已经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身后……

来人正是梁山鼓上蚤时迁。

“好身手。”几个士卒脱口赞道。

“山野之人上蹿下跳,当不得诸位夸赞。”

那士卒见他在大树后探出半个身子,却不愿意上前,知道还是有些防备,便抢先拱手道:“敢问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

“我是来请诸位带我去见张相公的。”

时迁这次没有半夜潜入军营,反而跑这来堵几个探马倒并不是他偷懒,而是他已经不需要冒险了。毕竟那军营也不是什么康庄大道,万一不等自己开口就被人给砍杀了,那不得亏死去?何况你张俊去投曹成更好,可若是不去,对江州大局却也不是太过重要。

“你到底是何人?”那士卒头头再次问道:“我家枢密相公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时迁从怀里掏出曹成的书信,然后轻笑道:“你们若想升官发财,只需把这封信件交到张枢密手上,就说我在此地等他。只要他看了信件,肯定会派人来接我的……”

说完把信件丢在地上,然后几个跳跃又爬到了不远之处的树杈上。

“你们防着我,我还怕你们暗箭伤人呢。快去送信,兔儿烤熟了再来叫我……”时迁在树上轻笑道:“此事可重要得很,切莫耽误了,不然你家枢密相公一定活剐了你们。”

一个士卒上前捡起那封书信,然后回身递给自己的头儿,小声开口问道:“怎么办,要不要先把那人给围了?”

“对方并无恶意,咱们也不必多生事端。”队正把书信揣进怀里,交代道:“我先回营,你们在此安心等着。”

……

大营内,枢密使张俊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可心里却松了口气。就在刚才,他已经与几个心腹大将通了气,所有人都愿意陪着他一起拼这一回。因为大家都知道,张俊如果被加上一个叛国之罪,自己这些心腹也不可能有好下场……

“相公!”

一声呼喊,打乱了张俊的思绪。抬头一看是心腹将领马一鸣,连忙笑道:“怎么又回来了?”

马一鸣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压低嗓音道:“末将手底下的探马带回来一封书信……”

张俊有些疑惑的接过,等他打开一看,不禁神色大变。

信封里面有一张黄绢,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下了一段话,而那落款之处,更是有一个他曾经想过,却一直不敢去联系的人。

淮南王,曹成!

“你手下那探马信得过吗?”

“那是属下的表亲,绝对信得过!”

张俊闻言心头大定,他刚才已经把那曹成的信使在心里骂了十万八千遍,毕竟这么大的事你直接丢给自己属下探马,也他娘的太草率了。万一被有心之人拿到送给了呼延通,老爷不得被你害死?

只不过他不清楚,时迁根本就不在乎信件是不是会落在张俊手里,反正只要你们打起来,他的目的便达到了,至于你是去投曹成还是自立门户,虽有差别却也差别不大。

“相公,这会不会是秦桧和刘光世派人诈您的?”

“不会。”张俊摇头道:“他们已经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安排一些可靠的兄弟,随我偷偷出营一趟。”张俊略微寻思一会安排道:“千万莫要声张!”

……

大营离探马的所在地并不远,等张俊赶到树林中也就过了小半个时辰。

“那人呢?”马一鸣急忙问道。

“刚下来拿了些兔子肉,又跑那前头树上猫着了。”

属下对张俊等人稍微一解释,便急忙跑到时迁所呆的树下招呼道:“上头的兄弟,俺们将军来了,您快些下来。”

可是话一说完,林中却毫无动静……

“人走了?”

“刚才还在上头唱曲呢。”

士卒还待要喊,却听身后传来一个调笑的声音道:“你们那兔儿没熟,刚到别的地方方便了一下,免得味道太冲,熏到了张大相公……”

众人见他来去自如,而且能够不让所有人听到一点动静,皆是心头一惊。

天色渐晚,张俊也瞧不清楚时迁的长相,而对方也不靠近明摆着就是防着自己,连忙上前拱手道:“这位兄弟,某便是张俊……”

“小人有礼了。”时迁客气的躬身道:“不知您可愿意借一步说话?”

张俊也是久经沙场之人,知道现在可不是害怕的时候,连忙挥手让马一鸣等手下退开。

“请。”

待二人行到近处,张俊才看清楚时迁模样,见其骨瘦如猴容貌猥琐,心里不禁暗笑曹成。

“敢问张相公,小人递的东西您应当已经看过了吧?”

张俊点头道:“看过了,只是我很好奇,你家淮南王是如何知道这湖口之事?”

“湖口离池州并不远,呼延通又一直在为难我家大王,咱们又怎么可能不安排几个探子呢……”

时迁的话自然是骗他的,只不过张俊没时间琢磨这些。

开门见山的道:“淮南王真愿意接纳张某?”

“那是自然。”时迁笑道:“您大可不必在意从前的事,我家大王最是佩服相公勇武才能,常言只要您去了池州,赵宋还有何所惧?”

张俊之所以不敢贸然去投曹成,那是因为以前他带人从随州与他交过手,而曹成也当面拒绝过张俊的招揽,直言他们都是金人的狗腿子。只不过现在此一时彼一时,自己跟宋廷闹掰,而他曹成也被呼延通压得快要喘不上气,正好难兄难弟聚一窝,或许还真能闯出一条路来!

“张相公,不知您如何打算?”时迁与他客气几句,便直言道:“现在狗官秦桧来了江州,如果您再不拿主意,我家大王怕是想帮都帮不上了……”

“不知您家大王如何救我脱困?”

时迁猜他还有所防备,连忙对张俊道:“我家大王已经成兵马当山下,只要我回去告知,便可出兵彭泽……想必这样一来,张相公该有办法了吧?”

“好。”张俊一听这话也不再犹豫,连忙拱手道:“事不宜迟,请兄弟速回池州。”

第486章 显山露水张枢密 老谋深算秦相… 等送走了时迁,张俊便把心腹马一鸣拉到一旁,与其商量对策。

“相公,虽然曹成攻打彭泽县能够打乱呼延通部署,但是他人马众多,末将就担心并不能逼他领军回援。”

“你可有什么办法?”

“最好抢先派一支兵马突袭星子县,造成咱们要绕过庐山南下的假象,那样一来呼延通必定沿大孤山南下,而刘光世肯定也会去建安堵您去路。”马一鸣建议道:“到时候您再领中军杀回,东进彭泽。”

“好,好,好。”张俊闻言大喜:“就这么办,哪怕呼延通反应过来,咱们也能抢个先手,到时候自不怕他……”

“只不过这样一来,先头去往星子的兄弟怕是……”

张俊知道他的意思,连忙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顾不了那么多了。”

马一鸣点点头,然后拱手道:“相公对末将不薄,此事就交给我吧!”

张俊闻言心头感动不已,连忙将他扶起,小声道:“你我兄弟从西北爬出来,哪里舍得让你去做这送死的勾当。”

“那您打算让谁去?”

“谁不是咱们自己人?”

马一鸣闻言眼前一亮,已经明白张俊所指是何人来。

……

“张相公,您这时候把我唤来,可是出了什么紧急之事?”

田师中快步走进帐中,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惶恐。

“刚才马一鸣的探马送来消息,呼延通的人在慢慢往咱们大营靠拢……”

田师中闻言大惊。

“他们真的要动手了,这群狗娘养的东西。”

张俊见他急得上蹿下跳,连忙过去拉住他的手,安抚道:“事已至此,秦桧的文书应该很快便会送来,咱们只能先下手为强……”

田师中现在只能依靠张俊,连忙问道:“如何施为,一切听相公安排。”

“好,你们过来看。”

张俊把田师中与马一鸣叫到帅案前,指着地图说道:“如今咱们在湖口以南,大孤山以北。而大营四周有呼延通、刘光世的人马团团围困,能走的路除了往北攻打湖口或者临近的江州,便只能抢先南下,占据星子……你们觉得哪条路比较好?”

“北边可千万不能去啊。”田师中急道:“王德虽然已经被派去了西边,可那金人两万骑兵还在江州城下呢。这群女真蛮夷可没有一点廉耻,肯定会帮忙守城的。”

张俊和马一鸣偷偷对视一眼,心里皆是暗笑。

“田兄所虑甚是。”张俊客气的说道:“女真人现在虽然不会听令于刘光世与秦桧,可咱们若是去攻打江州或是湖口,便是摆明了要反水,他们想作壁上观也不可能了。所以张某觉得,咱们还是得往南边想办法。”

田师中见他手指指在庐山西南边,不禁同样有些为难的道:“咱们虽然只是绕过庐山,可却也山道难行,更有粮草辎重不能携带,万一被刘光世堵在庐山地界,到时候恐有全军覆没之险呀……”

马一鸣闻言,心中不禁暗道:你田师中也不完全是个草包嘛,以前怎么见你光出骚主意?

“田兄所言,正是我半夜请您过来的原因。”张俊说道:“唯一的活路在南边,而咱们必须先派一支兵马轻装而行率先绕过庐山,夺下星子县……只要抢先夺下此地,后续的人马才能有落脚处。”

“您觉得能瞒过刘光世的眼线吗?”

“应当没问题。”张俊回道:“咱们大营挨着大孤山,只要晚上偷偷躲进山里,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骗过刘光世。何况他们的重心都放在西边的德安,不然也不会让王德亲自带领大军过去。只不过去的人马不能太多,免得引起刘光世还有星子县令的怀疑……”

田师中微微点头,他知道去星子的路不好走,可正因为不方便大军行进,刘光世才会放松警惕。而自家主要是去骗开城门,想必那小小星子县令应当不会防备。

“二位相公,末将愿为大军打开南行之路。”马一鸣开口请命道:“哪怕骗不过那星子县令,末将也定夺下此城,待大军到来。”

“马将军能去,我自然再是放心不过,只不过你官位稍低,怕是吓不住那星子县令。”张俊拍了拍马一鸣的肩膀,缓缓说道:“可事关重大,我决定还是由我亲自前去,到时候一切事宜都由田相公负责。”

张俊恭敬的向田师中拱手道:“田兄,你只需拖住秦桧与刘光世跑天,便可领军南下,到时候我定在星子县内恭候……”

田师中闻言,不禁心思百转。

他没想到张俊会把大军指挥之权都交给自己,难道他想让我们拖住秦桧,而自己抢先逃命?

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不然你张俊怎么可能这么好心,把大军交出来,自己领着两三千人马飞跑去星子?要知道有大军护着总比身边兵微将寡来得安稳不是!

“相公的安排再好不过。”田师中打定主意,连忙拱手道:“可您毕竟是大军的主心骨,万一下头的兄弟失了军心,我又如何压制得住?不如由末将替您走一趟如何?”

张俊听他那么一说,心里都要笑开了花。可脸上却露出一种极为不情愿与为难的表情道:“此事关系到大军安危……”

“相公难道还怕我吓唬不住一个小小星子县令?”

已经确信自己猜透了张俊的田师中连忙躬身道:“您只需给我三千步卒,我保证两天之内赶到星子!”

张俊忍住心头狂喜,犹豫一阵便点头道:“好。既然田兄有此把握,张某便在此地拖住刘光世,今天天亮前就请田兄偷偷潜入大孤山。”

“末将领命!”

第487章 江州城文武密谋 大金国不露刀… 江州城,秦桧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完颜活女,在他的心里其实是不愿意与金人为伍的,可是现在宋廷大厦将倾,如果不寻一个盟友,大宋根本扛不住已经占据中原的柴进。

大家不冷不热的虚假逢迎一般,秦桧便唤来刘光世与万俟卨,让他们派人送自己的属下去大孤山,以钦差之名令张俊速来城中。

刘光世听说此事,心中已经乐开了花,连忙派了自己的副将亲自陪着秦桧的人赶去大孤山。

大家虽然都驻扎在江州地界,可江州地盘很大,刘光世也不敢逼得太紧,故而大家的营地之间还是隔着好几十里地的。可等钦差使臣陈公辅进得大营,却见张俊身体抱恙,被几个将领搀扶着起来接旨。

“张相公,您乃国之重臣,一定要爱惜身子啊。”

张俊费劲的对陈公辅拱手道:“这大半年来一直南征北战从未停歇,不想一到江州身子就不争起气来。”

陈公辅颇通医理,看他那神态哪里是有病的人,可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沉声问道:“那您现在是否陪我回江州?”

“秦相公召见如何能不去?何况我还要面见圣使,以洗刷我被贼人诬陷之罪。”张俊捂着胸口道:“只不过这身子不争气,还得您多担待一二,是否容我明天再赴江州?”

陈公辅闻言不禁眉头一皱,他虽然是个正直的御史,可也能猜到张俊是在故意拖延。但是人家有理有据,又只耽搁一夜,自己根本不好拒绝。

冷冷的问道:“您是否需要我们等您一起走?”

张俊暗骂一声老狐狸,你这样问不就是想试探我是不是在扣你为人质么?你也太看得起你了,以刘光世的尿性,就算秦桧被扣了他也不会有顾忌,反正把罪责全推给自己,皇帝也不敢拿他怎么样。留你个半老头子有个屁用!

何况,老爷还要借你之手送消息回去!

“岂敢有劳钦差在这军营安歇。”张俊客气道:“您尽管先行一步,明日晚间我一定赶回江州城。”

陈公辅闻言又是一懵,他不清楚张俊到底在卖什么药。

“好,那我就先行一步,在江州恭候张相公大驾。”

“快替我送钦差大人。”

刘光世的副将护卫着陈公辅离开了大营,却见送行的马一鸣恭敬的递上一个盒子,直言道:“这是属下积攒的一些腌臜物,还请宁兄递给刘大将军。”

姓宁的副将一把接过盒子,只觉分量很重,心领神会的对他笑笑,然后客气的说了几句话便转身离去。

几十里地,一行人到了晚上便回转了江州。等那副将打开盒子准备先偷偷藏下些宝贝时,才发现里头有一张小纸条,只见上头写着一句话:

田师中已经领军杀向了星子县!

宁副将吓得一激灵,原本以为马一鸣知道张俊要倒,这是在想办法投自家将军的门路,却不想借此送来了一个大消息。顾不上私吞,连忙抱起盒子去寻刘光世。

……

“今天你们可曾见过田师中?”

副将被刘光世瞪得慌了神,连忙回道:“末将一直把精力都放在他大营中,并没有跟随进大帐……”

“那你在他大营可曾发现什么端倪?”

“并没有发现端倪。”

刘光世闻言不禁气道:“那你他娘的去了又有何用,就给老爷抱回来一破盒子?”

副将连忙跪倒在地,哀求道:“将军恕罪,末将确实没有在营中发现有何不妥,他那两三千多马军全在大营……”

“你个白痴。”刘光世喝道:“去星子大多都是山道,马军还不如步卒带着干粮赶路来得方便。”

刘光世指着他大骂一通,可发完火却很快冷静下来。

“大将军,如今有马一鸣做人证,不如直接通知呼延将军与王德将军围剿张俊?”

“哪里能如此简单!”

刘光世挥手让他起来,现在虽然好像有个马一鸣,可是人却在张俊身边,有和没有完全没有区别。何况他还有一两万大军,若是没把他忽悠出大营,难免一场恶斗。

他让田师中去星子做什么?

刘光世满是疑问的走到地图前仔细寻思。旁边的副将也不敢出声打扰,只在边上忐忑的等待。

忽然……

刘光世神色大惊的吼道:“狗娘养的张俊,他是要把王德引开!”

没等副将询问,匆忙跑出大门直去寻找秦桧。

待他把事情说完,不通军伍的陈公辅下意识问道:“刘将军,您为何笃定张俊是要往西,而不是也南下星子呢?”

“几万人进山如何是几千人进山可比的?”刘光世急道:“张俊是要用田师中做诱饵,逼王德救援星子,然后他再趁虚往西。而他故意拖延这一日,就是要给王德足够的时间远离驻地,好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秦相公,还请您以钦差之名,令完颜活女往南进军,剿灭叛贼张俊。”

秦桧虽然脑子好使,但是这行军打仗却是外行,不禁为难道:“就怕现在支使不动他呀。刘将军为何不派人通知王德,让他莫上张俊的当?”

“哪里有这么快?你以为我的人会飞不成?”刘光世现在就想拦住张俊,一时也顾不上什么钦差了,连声道:“王德去时虽然我有嘱托,可他毕竟有守土之责,如何会看着星子陷落而不管不顾?何况他也不知道来的只是田师中而非张俊啊!”

秦桧见他出言无理,心里不禁极为不满,可面上还是神色如常的直言将军有理。

“那我现在就去找完颜活女。”

……

刘光世从荆湖过来只带了几千亲军,而后头的兵马都是护在洪州赣江一带,就是担心张俊逃到那大城之中。可是现在,张俊居然用这调虎离山之计,把王德的人马调开,哪怕去不了那么多,可他没有一点把握还能堵住张俊的两万大军。

而他自己,也不敢领着亲军去拦截拼命的张俊。

苦等良久,秦桧悻悻而归。

“怎么样,金人怎么说?”

秦桧摇了摇头。

“金人直言张俊并未定罪,他不可能没有皇帝圣旨就去剿灭一个朝廷大臣,这对宋金两国的盟约不利……”秦桧看了看资料愤怒的刘光世,接着说道:“但是他说如果张俊领兵攻打江州,他可保证江州安危……”

“这该死的蛮夷,什么顾全宋金盟约的鬼话,就是不愿意替咱们卖命。”刘光世气道:“金人靠不住,我自己去!”

说完对后面的副将下令道:“传令呼延通,明日天亮之前必须赶到大孤山,只要张俊敢领军出营,就给我杀无赦!”

……

第488章 彭泽县风雨雷动 杭州城布满阴… 江州的兵马本是由王德为主将、呼延通为副将来剿灭曹成的,可是现在这个淮南王就只有池州和舒州屁大点地方,根本是苟延残喘惶惶不可终日。

而如今王德领着大军去了德安地界,那么能调动的人马就是刘光世自己的亲军,还有领着大军的呼延通了。不然也不会逼着这个有着刘跑跑之名的大宋名将,这时候起了拼命的勇气。

在他们看来,只要呼延通出现,张俊除了丢下辎重去爬山没有别的路走,毕竟呼延通手底下有三万多人。

只不过刘光世刚刚连夜出城没多久,几个信使便被带到了秦桧面前。

“禀报钦差相公,小人是呼延将军手下,特来向钦差与刘将军送急信……”

秦桧原本不该管这刘光世的军务,毕竟他不是枢密院的官员,也没有领宣抚使一类的职位,可现在刘光世离了城,旁边这个万俟卨又是个等着自己拿主意的人,实在是不管也不行。

等把信打开一看,秦桧只觉脑子嗡的一下。

“曹成何时开始攻打彭泽?”

“今日一早。”信使回道:“来求援之人直言曹成几乎倾巢而出,若是再不去救彭泽即将不守。如今呼延将军已经领着大半人马往东,特来禀报刘将军请他安排好大孤山之事……”

呼延通大军一直归刘光世管着,可他现在却是负责剿灭曹成的兵马,而此时本该没有任何威胁的他却倾巢而出攻打彭泽,呼延通不能不救。毕竟张俊的事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可曹成的事却火烧眉毛!

秦桧闻言楞了一下,忽然眼睛大睁,急切喊道:

“快派人去让刘光世回军。”

万俟卨还傻楞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边派人去追刘光世,一边询问道:“相公,您这是……”

“咱们都被张俊耍了。”

……

等刚出江州没多远的刘光世收到消息,也同秦桧一般心头大骇。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个自己一直看不起的枢密副使,原来不仅不是一个草包,反而是个极有心思的可怕的对手。

等他极速回转,没等见到秦桧,便在路上碰见江州的一个校尉前来送信。

张俊已经打起火把,大摇大摆的出了营地,直往湖口地界而去!

“给我追,千万不能让他冲出湖口,不然呼延通都危险了!”

呼延通虽然领着大军赶去了彭泽,可是却还留有几千兵马驻守在几天通道处,只是他没等到刘光世派人过来协防,张俊已经提前发难。

等刘光世一路急行赶到大孤山西北方的七八里处,两侧黑暗中忽然杀声大作,弓弩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杀刘跑跑……”

“杀秦桧……”

轰隆的呼喊在山谷中回响,把来回奔波半夜的宋军兵马吓得直往后逃。

“快撤!”

刘光世眼见前头转瞬之间死伤不少,知道对方早就有了埋伏,匆忙领着亲军回撤逃出包围圈,然后派人去找秦桧要援军。

……

“完颜将军,如今张俊已经造反,你还不愿意出兵?”

看着秦桧急得面红耳赤,完颜活女强忍住笑。

“秦钦差不要着急,以前是不确定张俊是个反贼,但是现在确定了,我等岂有不出兵的道理?”

回身对自己的将领喝道:“速速整军,天亮后追杀叛贼张俊!”

秦桧一听他还要等天亮,连忙说道:“还请您立刻出兵……”

“钦差大人!”

没等秦桧说完,完颜活女刀一般的眼睛便瞪住了他的话头。

“我大金勇士皆是骑兵,而你这江州地界全是山林沟壑,你是想要我们奔跑的战马全都摔断马腿不成?”

秦桧一听这话,忽然明白张俊为何选在不方便行军的晚上动手,原来他也早猜到只要自己真的反叛,完颜活女便没有理由再作壁上观!

突然,他觉得自己这个文官很没用。平时心里鄙视的完颜活女不把自己当回事也就罢了,可现在刘光世、张俊这些领军之人都似乎在玩弄自己,秦会之只觉得一股无力感和恨意涌上心头。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这群只会舞刀弄枪的丘八,全都跪在老爷面前摇尾乞怜……”

秦桧看着一脸嫌弃的完颜活女,微微拱手道:“大将军所虑甚是。”

“秦钦差不要着急。”

完颜活女虽然也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文人,可却也不好太过得罪。

“离天亮也就两个多时辰,只要西边呼延通的兵马能坚守住,我必定把张俊的人头给您带回来!”

……

杭州城。

郓哥儿兴高采烈的寻到了“念仙楼”的大门,这一路下来,他一直担心会把事情办砸,或者面对些危险。可最后却一切顺利,不由得他不高兴。

但是,越往花坊门口走,心头越是震惊。因为街道上很多摊贩实在太过陌生,多年来的警惕让他明白,自家这是被人盯上了!

“掌柜的……”

乐和看他眼神看向外头,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像没事人一般拍了拍他身上尘土,笑着道:“也折腾了那么多天,陪你好好喝一杯。”

郓哥儿跟在乐和的身后,还是有些担忧的道:“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当时我准备利用秦熺的时候,就担心瞒不过他老子,现在江州已乱,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乐和缓缓的说道:“哪怕让咱们身死在这杭州城,又算得了什么?”

话一说完,郓哥儿心头一惊,可很快便又释然了。

“掌柜的,不如您先逃吧,小的给您守在这里。”

“哈哈哈哈。”乐和大笑几声。

“秦会之不比他人,虽然一直跟在汪伯彦身后出谋划策,可却是个聪明绝顶之人。咱们现在被他盯上,又岂能那么容易逃出生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您是不是已经有了对策?”

乐和既不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挥手让他坐下,平和的说道:“秦桧虽然怀疑,可却一时半会也拿不出证据来。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反而是刘正彦将军。”

郓哥儿一下便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那几个乔装成杨存中手下的士卒现在都被秦桧带走,虽然刘正彦坚信靠得住,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靠得住?

“小人去通知刘将军,让他早做准备?”

“咱们现在被人盯上全不能去,等他鼓上蚤回来再做计较。”

乐和表面上风轻云淡,可心里却清楚,此时被这个老狐狸秦桧盯上,未来的一切都将改变!

轻叹一声……

来就来吧,只要江州乱起,死个乐和算得了什么?

第489章 张枢密军入彭泽 幻魔君挥师东… 第二日一早,完颜活女点起八千精锐骑兵,从江州城西出发,直追张俊。可是等他赶到呼延通的营寨,却发现除了遍地尸骸,并没有看到张俊人马的影子。而前进的道路早被张俊堆满了乱石和巨木,想来已经冲过去很久了。

“末将立刻派人收拾路面……”

“前路是要收拾,可也不用那么着急。”

完颜活女很是玩味的看了眼四周,现在他也如秦桧、刘光世一般,不禁对以前胆小怕事的张俊刮目相看。

“去附近找找活口,再派人回江州送消息。”

旁边的将领一边安排属下,一边询问道:“大将军,您昨夜可是答应了那宋国钦差,会把张俊人头给他带回去的。现在咱们还故意拖延,属下就怕待会不好交代……”

“我要和他交代什么?”

完颜活女极为不满的瞪着他,厉声喝道:“这是他们自己没有护住营寨,让张俊逃出升天与咱们何干?你在这大宋待了大半年,难道真把自己当成中原人的臣子了不成?”

那将领被他一喝,连忙翻身下马跪倒于地。

“末将知罪!”

完颜活女一马鞭抽在他背上。

“咱们虽然暂时听命于他大宋皇帝,不过是在忍辱负重,切莫要忘了自己还是大金国的勇士。”完颜活女挥手让他起来,回身对旁边的将领说道:“就地歇马,等路障清理干净咱们再赶往彭泽。”

“属下领命!”

等将领们都各自离去,完颜活女却深深的叹了口气。

都快大半年了,偷偷派人去往燕云十六州送信的人一直没有回音,现在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还能不能把这些士卒带回金国!

……

大孤山下有出工不出力的完颜活女,而东边离他几十里地之外的张俊,却正在拼了老命的赶路。

作为一个从军近二十年的枢密副使,张俊对于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是再清楚不过。就在昨晚,他派人埋伏了必定会来的刘光世后,便不顾一切的冲向了呼延通在各条要道上建立的大营,最后以全军死伤近半的代价,让他逃出生天。

这个结果,张俊心里是又兴奋又痛苦。兴奋的是他很快便能冲向彭泽,可那死去的近万名士卒,却也是跟着他多年的心腹亲军。里头很多将领更是在西北时便一直跟随自己的,不由得他不心疼。

“相公,前方十五里发现呼延通的人马,应当是后军,只有不到四千人。”

张俊闻言连忙询问马一鸣道:“后头可有追兵?”

“回相公,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追兵并无追兵。”

张俊放心的点了点头,可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如果有追兵,一定会是金人。他们的哨探骑射皆佳,千万不可放松警惕,再多派几队人过去,如有情况立刻来报!”

“属下马上去安排。”

等马一鸣打马往回走,另一个将领出声询问道:“相公,兄弟们一夜奔忙厮杀甚是疲累,是否可以休整一二?”

张俊为难的摇头道:“不行啊,如果不赶在金人之前与曹成合伙杀败呼延通,那咱们就不是休整,而是要身首异处了。让兄弟们再坚持一二,等败了呼延通,一人赏钱十贯!”

……

彭泽城西三里。

一声声急报,让年轻的呼延通心头大惊。他已经知道张俊正尾随着自己而来,可前面的曹成手下大将董虎,却也领着两万多兵马正打算绕开彭泽城,直往自己杀来。

他的兵马也已经奔波了一夜,所有人又累又困。虽然张俊的人马也疲累,但人家那是逃命,所爆发出来的斗志和自己的人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何况,还有曹成这修养了一夜的大军。

这个时候,他若是还不做出选择,便有可能被张俊与董虎两面夹击,最后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将军,您快做决定吧,咱们现在只需往南避其锋芒,便可安然无恙。可若是等张俊与董虎合围,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是啊,将军。”另一个将领也劝道:“没了董虎的兵马,彭泽一时半会也丢不了。何况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引咱们出来,好给张俊寻一条活路,只要张俊逃了,曹成绝对会领兵撤走的。”

“徐将军说的对。”一个将领道:“张俊的后面肯定会有江州的追兵,他们肯定也不敢拖延的。”

听着几个手下将领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呼延通直把手中双鞭抓得铁紧。他们说的这些自己又何尝不知?可是要就这么放张俊进了池州,不说刘光世会不会责怪,对将来的局势也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要知道曹成已成强弩之末,但是现在有了张俊的加入,肯定能让他们士气高涨,不光攻打池州会没以前容易,说不定淮南的刘琦与张浚也会带来一串的连锁反应。

“报……张俊的先锋大将彭勇率骑兵三千,已离后军只有五里之地!”

正在呼延通犹豫不决之时,信使的话让他心头又是一震。

“传令,全军速速改道往南……中军骑兵与我护卫后军撤退!”

随着一声令下,各军将领连忙四处高声传令,而呼延通自己已经领着本部骑兵往西而去。

几里的距离骑兵用不了多久,等呼延通指挥着后军步卒往南撤退,对面张俊的先锋骑兵也已经踏马而来。

“步卒还未走远,先杀他彭勇出口恶气。”

呼延通没等对方摆开阵势,便大喝一声,抢先冲了过去。后头的副将和士卒一见自家主将又开始发了狠也没有办法,急忙下令领军追上。

对方的彭勇见呼延通冲了过来,一时也有些反应不及,可幸亏大家都是骑兵,并不会一冲即溃。

“给我杀……”

转瞬之间,原野上战马嘶鸣,人声鼎沸。没过多久,两支兵马如两股洪流狠狠的交汇在了一起。而积压了一肚子怨气的呼延通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舞动双鞭杀进人群,所过之处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彭勇,给我拿命来!”

“今天看是谁死!”

彭勇见呼延通武艺非凡,心里虽然也有些犯怵,可是人家直直冲着自己就来了,如何能够躲避?一提手中大斧直往呼延通头上劈去。

只听铛的一声,两马相交而过。年轻的呼延通也被这一斧劈得收起了一点轻视之心。待战马收住势头,连忙高声大喝道:“随我杀回去!”

“杀……”

“杀……”

他们都是一夜未睡,可男人只要见了血,那点疲惫又算得了什么。巨大的咆哮声响彻原野,震慑九霄。

“给我去死!”

已经知道彭泽臂力其大的呼延通这次不与他硬拼,等彭泽大斧还未落下,直接一个侧身躲开身位,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左手铁鞭狠狠抽在彭勇的手臂上。

“啊……”

一声哀嚎中夹杂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就在此时,呼延通的右手鞭已经重重的打在他的后背上,直把彭勇打落马去。很快,巨大的身子,便被奔腾而过的马蹄踩得面目全非……

“哈哈哈哈!”

呼延通调转马头,正要趁此机会杀个痛快,可远处已经蹄声大作,却是张俊已经亲自领着兵马赶了过来。

“撤,将来再拿他张俊狗头泄愤!”

……

襄阳城南,伏龙山!

在此地苦等杨存中消息的幻魔君乔冽,却在这天收到了一封舒州酒店哨探营兄弟送来的信件。等他把上面的消息看完,乔冽直比襄阳城破还要高兴,心里更是大呼:好一个铁叫子乐和!

“速请林冲、秦明、梁兴等诸位将军前来议事,江北之事该有个了结了!”

第490章 金琮语激杨统制 大周兵临中庐… 中庐县位于襄阳之南,汉水以西,虽然置有县所,可现在却是一个人口数千,连城墙都几乎没有的下县。而此时城中的百姓除了不缺水,其他的一应物资全被军队给征缴,几天来的饥饿让所有百姓全都浑浑噩噩、毫无一点人气。

已经无路可走的杨存中迫不得已退到此地,尽管他再是不愿,可为了大军不至于自行溃散,他也只能默认了城里城外的土匪勾当。只不过时间一长,他心里的那股愧疚更是强烈,因为再这么下去,附近的百姓可能就要开始吃人了!

人在饥饿、绝望的时候,所有的伦理道德都会在转瞬之间消失殆尽,这一点杨存中明白,他手下的所有将领士卒也都明白。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那些卑微的百姓也会举起他们手中的木棍,毫无顾忌的冲向自己的军营,哪怕面对的是无情的屠杀,他们也会义无反顾!

“你真要看着他们死吗?”

一直没有回去的金琮现在就像一头野狼,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这个曾经崇拜不已的襄阳城大将军。

“襄州的百姓曾经有多敬重你,现在就有多恨你。”金琮手指外头,一脸气愤的喝道:“人家乔相公敬重你才给那么多的时间,不是人家怕你……”

“别说了!”

杨存中虎目赤红,厉声打断道:“没有你们这群叛贼,襄阳城如何会陷入如今田地?”

“我们为何会反你心里不清楚?”金琮一点都不畏惧的道:“我在这待那么久就是等你杀,也好下去陪刘铣兄弟。”

“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旁边的庞顺一见这两个又顶上了,连忙出来劝说道:“金琮你少说几句。”

说完又走到二人中间,对杨存中拱手道:“大将军,城中的百姓已经再也挖不出粮食来了,南边更是一直没见一个援兵,再这样下去,兄弟们没有饭吃,只有偷偷离城这一条路……”

“你若是还有良心,就把城中的百姓全放出城去,也给他们留条活路!”

杨存中看向说话的金琮,这点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至于原因,杨存中不能把他心里那个邪恶的想法说出口,因为那样做,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恶心!

而平日里不爱琢磨的金琮却在这时候猜到了他想的是什么,只不过给他留下最后一点颜面,没有直接挑个明白。

“报……”

帐外一声呼喊,凑巧缓解了杨存中心里的难受。

“何事,进来说!”

“大将军,豹子头林冲、霹雳火秦明领大军已进中庐地界,兵马不少于五万,攻城器械无数,看来是要动手了。”

此话一出,帐中之人皆是眉头一皱,而金琮更是觉得很是奇怪,因为乔冽早和他说过,如果真说降不了,是打算让杨存中自己活不下去,跑到城外来决战的。莫非外头又发生了什么变故,逼着乔冽做了这个决定?

“传令各军紧守城墙。”杨存中有意无意的看了眼正在疑惑的金琮,下令道:“让方琼领军把百姓赶去城西,若是有任何异动,一律格杀勿论。”

一众将领心里皆是叹了口气,他们真是不愿意再打下去了,可一直以来对杨存中的忠诚,不由得他们去拒绝抗命。

齐声拱手:“末将领命!”

……

一声声号角吹响在中庐城外,浩浩荡荡的马步大军,绵延不绝的出现在杨存中的视线之中。

中庐县既没有宽阔的护城河,也没有高大的城墙,杨存中所依仗的只能是手下士卒的上下一心。可是现在……

看着身旁将领和士卒一个个枯黄疲累的脸,还有没有一点神采的眼神,杨存中真不知道能不能扛住对方数万大军的疯狂进攻。

“对面来人了。”

庞顺的呼唤,让杨存中收起了思绪。只见前头三人三骑缓缓向城门走来。

“把金琮给我带上来。”

由于是战时,杨存中自然不会把一个对方的将领留在自己身边,等士卒把金琮领到城墙上,杨存中询问道:“过来的是何人?”

金琮早就看清了过来的是谁,微微叹气的道:“那是周朝大将林冲、秦明,另一个是汾州军的梁小哥。人家应该是想先礼后兵,你要不要去见见?”

杨存中犹豫了一会,最后点头道:“我听过这三人名号,去见见也无妨。”

回头对庞顺等几个将领道:“你们和我出城,把金琮带上。”

“你是打算放了我?”

经过上次惨败,脑子好像开了窍的金琮一下就明白杨存中为何带上自己,不解的问道:“放我回去,等攻城的时候,我可不会对你留手的。”

杨存中已经转过身下了城楼,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庞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不管怎么说,大家曾在一个锅里吃饭。死在乱军中,咱们心里也好过一点。”

“你大爷的,老子上次被金人的马腿都踩死,能死在你这小小中庐县?”金琮心里还是有些感动,可嘴上却还不依不饶的道:“到时候你们可别碰上我……”

男人的情感有时候就这么奇怪。

是的,他就是这么奇怪!

第491章 长江北岸干戈定 江南西路斗不… 中华大地数千年虽然战乱不休,可是在兵不厌诈这句话出来之前,却还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先礼后兵!

数万以逸待劳、养精蓄锐良久的大军,尽管面对的是一支早就军心动乱的疲兵,乔冽还是选择让林冲、秦明的等主将和他谈一谈,毕竟谁都不愿意一个英雄一般的杨存中,最后死在自己手里。

“杨将军。”

林冲、秦明、梁兴三人同时拱手,点头致意。

他们并不曾见过,哪怕霹雳火秦明曾经是青州兵马统制,也算驻守一方的武将,可与杨存中却也没打过交道。而出身枪棒教头的林冲,和出身绿林草莽的梁小哥那就更加没有打过照面了。

只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眼前三位威风凛凛的大周国大将,却让身心疲惫的杨存中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把兵器还给他。”

杨存中既没有回礼,也没有同林冲几人说话,反而回头看向金琮,让庞顺放其回去。

庞顺把金琮的大铁锤一把丢了过去,声音沉稳的道:“咱们战场上见。”

金琮苦着脸看了看性情相投的庞顺,又看了看曾经信服的杨存中,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可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踏步而去。

“你们想说什么?”

隔着几十步远,杨存中高声问道:“若是想要中庐,尽管来取。”

林冲再次拱手道:“小可林冲,素闻杨将军威名,不想今日一见却是在这你死我活的战阵之上。我等前来是奉了我家相公之命,特向将军告知几件事情,至于中庐县,明日太阳升起,便是我大军攻城之时。”

如今的林冲之名早就传遍天下,而杨存中见对方豹头环眼,便早猜到他是豹子头林冲。

双手抱拳,微微往前一拱。

直接问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第一件事,张俊早就逃过长江,并言将军反叛方有襄阳失城之败。而那昏君却听信其一面之词,已把将军近亲三族还有一些交往颇多的好友故交尽数斩首……”

话没说完,杨存中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尽管他心里早有预感,可这个结果又如何让他接受得了?

“这个昏君!文官再是祸害天下,顶多也就发配,连蔡京的孙子如今还在杭州城里逍遥快活,为何对咱们武人就这般狠毒!”

庞顺的话,更让杨存中的心里像是被大石堵住,纵然大口呼吸,可还是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但杨存中还是忍住了。

问林冲道:“请说第二件事。”

“长江南岸不会再有援兵了,如今刘光世已经去了江州,如果不出意外,您的仇人张俊也已经成了刘光世的生死仇人……”

杨存中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不明白刘光世为何会去江州,更与张俊成了死敌。

林冲没让他疑惑太久,继续说道:“小可也不瞒将军,我家相公收到杭州送来的消息,宋廷皇帝已经知道您是被张俊陷害,更派了参知政事秦桧赶往江州调查襄阳之事。”

等他说完,所有人包括庞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杨存中,只见他的神情百变,似乎有意外,有高兴,也有愤怒。

他为能那么快平反而意外,为皇帝的英明而高兴,可我那死去的亲人呢?他们还能回来吗?

“还有吗?”

冷静了一会,杨存中再次开口问道。

林冲摇了摇头,与旁边的秦明、梁兴再次同时拱手道:“我家乔相公借我弟兄三人之口,向将军说几句肺腑之言,不知您可愿听?”

林冲和秦明等人的再三客气,让杨存中也只能恭敬的回了个礼。

“请说。”

“宋廷无道方致今日局面,天下百姓更是盼我大周天兵如叛日月。而宋廷的昏君却与仇人为伍,您不恨吗?”林冲缓缓说道:“中土汉民数千年沉浮,虽然饱受风霜,可又何尝有过与残害父兄,欺凌姊妹的仇人觥筹交错的皇帝?”

“正是如此。”

不善于言语的秦明也忍不住开口道:“如今宋廷只有江南一隅之地,只待我等领军南下,您觉得淮南还能僵持下去?”

林冲见杨存中的脸色,知道秦明的话完全是已经把他们这支大军当成了待宰羔羊,难怪别人不高兴。连忙接过话头道:“杨将军,您的忠义我等钦佩不已,可如今天下大势已定,但,士卒何辜?”

……

丑时三刻,夜色极深。

杨存中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远处隐隐闪现的火光,那是周兵的大营。就在几个时辰之后,这座大营里的士卒便会化身凶恶的魔鬼,举起刀枪踏平低矮的中庐县城。

忽然,一股冷风吹进了坚硬的铠甲,让沉思的杨存中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就在刚才,他想了很多。

他很想死去的父母妻儿,很想家中每到八月便香气扑鼻的桂花……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父母妻儿已死,家乡也只能留在梦中。

看向四周城墙,一队队士卒无精打采的往来巡逻,他们的脸在灯火下是那么的瘦削与稚嫩,而身下的双腿也因多日的饥饿,而显得是那么的沉重……

“是该做个了解了!”

杨存中从北门走到南门,又从亲军营地走到后军。他想多看看这些士卒脸,就怕明天以后再也想不来。

直到寅时末,杨存中让所有的亲随回营歇着,自己进了房中然后轻轻的把门关上。

他想通了。

“我做大宋的忠臣,害死了家人朋友。如今,朝廷已经给我平反,我还是大宋的忠臣!”

忽然,灯光下寒光闪烁,一柄长剑已经从脖子抹过。随着血花飘散,杨存中高大魁梧的身子,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他的眼睛一直睁着,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不甘心。

而是,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一群人,在一棵巨大的桂花树下等着自己。所有人轻声呼唤,笑语嫣然!

……

大宋朝廷还有救吗?

做为一个文韬武略皆是非凡的军中素将,他知道救不了了!

国土十去其六,淮南被破也在旦夕之间。而更重要的是自己所在的襄阳丢了……

自古荆襄之地,扼守长江要道咽喉,西蒙能进巴蜀,东可下苏杭。更重要的是,富饶的蜀中再也不可能给杭州提供任何支援,因为航道已经被乔冽懒腰斩断。从此以后,名义上巴蜀还在大宋手里,可实际上,它似乎已经跟赵官家再也没有了关系!

但是,每个人有每个人坚守的道。

大宋养士一百六十年,杨存中愿意做那个为国至死不渝的忠臣。

只不过,林冲说得对,我的忠臣之名依然还在,又何必让士卒陪我一起去死!

中庐县内,悲戚的哭声从县衙正中往四处蔓延,最后响彻九霄之上,传进了林冲的中军大帐。

“您这又是何苦呢?”

已经被降为林冲手下骑兵伍长的金琮悲从中来,眼眶含泪的对着中庐县城重重的拜了下去。

林冲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或许,他是想回家了吧。”

第492章 张枢密池州见新主 老狐狸江州… 江州,彭泽县东,马当山山脚。

已经逃出升天的张俊回头对着渐渐往回撤退的完颜活女,恶狠狠地吐了口口水。心里不停的骂着金人真是臭不要脸,毕竟就在前段时间,你还跟老爷我称兄道弟,现在转瞬之间便举刀相向,换成谁也心里有气。

旁边的曹成手下大将董虎等他发完牢骚,开口问:

“张相公,金人虽然忌惮马当山的地势没有再追来,可咱们还是要早些退回东流城为好。”

张俊闻言,连忙换上一个和善的笑容。

“张某能够逃出生天全亏淮南王运筹帷幄,董将军还有众兄弟在旁出生入死,请受我等一拜……”

说完便往下拜去。

董虎见他还真打算对自己行大礼,连忙伸手拦住。

“哎呀。张相公这不是折煞咱们的草料?”董虎爽朗的笑道:“往后都在淮南共事,还要请张相公多多指教啊。”

张俊一见董虎,便看出此人是个没有太多城府的爽直性子,自己以前面对的都是一些溜滑如泥鳅的人,突然和这样的直爽人打交道,反而还有些不习惯起来。

自己心里暗笑一声,忽然四周打量了一下,出声问道:“那位送信的兄弟在何处?张某要好好重谢于他。”

董虎知道张俊说的是送信的时迁,心里不禁暗自嘀咕,这不是你自己人么?怎么找我要起人来了?

“现在军中兄弟皆在各营,不如咱们先回东流城,再来寻他如何?”

张俊见说深觉有理,毕竟现在乱糟糟的,也不是讨论那些事的时候。

“好,咱们先回东流城拜见淮南王。”

……

秦桧看了看赶回江州的完颜活女,奚落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可旁边的刘光世没有他那般好的心性城府,直接指着完颜活女问道:“你不是说一定提张俊人头回来复命的吗?”

此话一出,不仅完颜活女眼中杀气弥漫,连秦桧与陈公辅都是心头大惊。特别是秦桧,他猜到刘光世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尊重朝廷,甚至将来还有拥兵自立的可能。但是现在你把金人得罪,是不是也太过胆大妄为了些?

完颜活女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逝,冷冷的盯着刘光世问道:“是谁的人没有守住小孤山的大道,谁就该死!”

“你!”

刘光世没想到完颜活女居然如此可恶,一句话就把自己给结结实实顶了回来。

“二位将军切莫伤了和气?”

秦桧没有说话,与完颜活女跟刘光世关系都还不错的万俟卨连忙出来劝和道:“如今张俊反叛已成事实,那么他陷害杨存中将军的事肯定也是板上钉钉。咱们当务之急是联名向朝廷上书,以报官家知晓。”

被他打了个叉,完颜活女二人也懒得再互相顶牛。现在他们俩就是属于都看不惯对方,可又不敢真翻脸。

秦桧赞赏的对万俟卨点点头,出声道:“那就请陈老起草奏疏,待大家一起议定以后火速上报杭州行在。”

说完又看向刘光世道:“只不过张俊逃进池州,不仅让曹成势力大涨,更有可能影响淮南局势,所以还请刘将军早日进剿。”

“那是自然。”

张俊跑了,那自己这个枢密副使的位置肯定跑不了,刘光世现在可是满心欢喜。

“我已命呼延通收拢士卒先行赶往马当山,王德过不了多久也会赶来,到时候定替朝廷除此心腹之患。”

“好好好。”秦桧装模作样的笑道:“将军忠君体国之心,小可定会如实上报官家知晓。”

……

事出紧急,江州的奏疏以最快的速度送进了杭州城,只不过皇帝赵构收到奏疏的同时,也收到了钦差正史秦桧的另一封密信。

赵构傻吗?

不!

他不仅不傻,而且还很聪明。只不过他的聪明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即将倒塌的帝国。

赵构把奏疏丢在一边,他知道那上面的事情,绝对没有秦桧的密信来得那么重要。

只不过等赵构看完,不仅脸上冷汗直冒,连一颗心瞬间也掉落了谷底。

秦桧的书信上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张俊逃进池州投靠了反贼曹成。

第二件,刘光世日渐跋扈,江州、荆湖兵权归属必须尽早想办法,不然必成祸害。

而第三件,却是半好半坏的消息,那就是完颜活女与刘光世生了嫌隙,如果把金人兵马留在江州已然不妥……

赵构苦思良久,又拿着秦桧给他出的一些主意反复推敲,突然,脑子就像开了光一般让他想到一个极有创造性的点子。

第二日一早,几道圣旨火速发往四处,引得大宋朝野上下震荡不已。而其中一条,就是汪伯彦因张俊陷害杨存中一事被削掉太师等高位,暂领江南西路宣抚使之职剿灭曹成,以望戴罪立功。而御史陈公辅被任命为江南西路置制使,辅佐汪伯彦。

当秦桧接到圣旨不禁为自己皇帝的决定而拍案叫绝。他偷眼看了看旁边已经被封为枢密副使的刘光世,只见其眼神里没有一点应该有的高兴,反而多了一丝惶恐。

他们都不是傻子,都看出来了皇帝的心思。

刘光世虽然已经有了别样的心思,可他还没有翻脸的胆子。而戴罪立功汪伯彦虽然打仗不行,也是个出了名的大贪官,但是人家玩弄权术连秦桧都是钦佩不已。再加上一个直来直去的陈公辅,完全够刘光世这个兵油子应对的了。

而让刘光世更忌惮的不止如此,如今汪伯彦成了江南西路的军政大臣,那么他这个枢密副使,就得听其帅令行事。

敢不听吗?

不敢!

不仅因为他现在还没有翻脸的资本,更是因为完颜活女的女真骑兵也划在了汪伯彦的手下……要知道这位新任宣抚使,可是大宋朝廷第一号主张宋金结盟的人。

而两路大军全都听命于不懂军事的汪伯彦,哪怕刘光世的兵马更多,可是如果他现在就要造反,手底下的王德、呼延通等大将也绝对不会跟随!

几道圣旨,让秦桧兴奋不已,连铁叫子乐和此时也不禁对这个皇帝刮目相看!

第493章 铁叫子险中求胜 幻魔君兵进随… “看来兄弟你的潇洒日子,好像快要过不下去啦!”

时迁一脸调笑的从黑暗中走出,眼睛瞟了瞟后院围墙外边,接着说道:“不如趁着昏君还没动静,咱们早些撤到荆湖,或者偷偷去海州?”

乐和没有回话,反而笑着请他坐了。

“见到刘正彦将军了?”

“见了,该说的也说了个清楚,反正他坚信那些士卒不会出卖自己。”时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边拿起前头的猪蹄,一边说:“你走不走?”

“我若是走了,苗傅与刘正彦二位将军便会更加危险。”乐和缓缓说道:“何况他秦桧虽然有了那几个告状的士卒,要想动咱们却也还差点意思。”

时迁闻言也是点头。

毕竟以乐和现在的名头,还有在皇帝赵构心里的地位,秦桧肯定也不敢轻易出手。何况苗傅与刘正彦也不是简单的人,特别是刘正彦,他的父亲乃是为国尽忠的大宋名将刘法,家世地位绝对不是秦桧敢随意招惹的人。

“只不过我倒是突然有个办法,或许能够解决巴蜀之事?”

乐和的话,让闷头喝酒吃肉的时迁忽的抬起头来,一把擦去满嘴油花,不可置信的问道:“以前你不是说没办法么?现在怎么被秦桧盯上,反而有主意了?”

“此一时彼一时。”乐和笑着给自己也倒上一杯酒,接着说道:“只不过成与不成,还得看那位许先生如何施为……”

待时迁听他说完,已经惊得下巴大张,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说你铁叫子人长得比女子还俊俏斯文,怎么这胆子就比天还大呢。”时迁一拍桌面,咧嘴笑道:“好好好,偷爷就喜欢干这胆大包天的事,我明儿就回去……”

说完又有些担忧的看向乐和道:“你自己可别硬来,实在不行,就带着苗傅与刘正彦去蛟门岛,早些回山东去。”

乐和看他眼神真挚,心里也是感动不已。

微微点头道:“嗯,我会的。”

……

秦桧没有等新上任的宣抚使汪伯彦上任,就急急离开了江州。毕竟是自己以前的上司,而且也是权侵朝野之人,见了反而还有些尴尬。

只不过留下的置制使陈公辅却一肚子苦水不知道和谁去倒。他是个文臣,而且是个不太懂得朝堂争斗的直人,哪里适合留在江州?

他一想到上头有个一肚子怨气的汪伯彦,下面有刘光世这个手握重兵的将门之后,旁边还有个装傻充愣的完颜活女,陈公辅只觉得脑袋比斗还大。

“陈相公,如今汪宣抚还在赴任的路上,江州的军政得您拿主意才行呀。”

陈公辅看着说话的万俟卨,虽然见他一脸的恭敬,可自己却也知道他也是个老狐狸。只不过碍着地位在那摆着,暂时还轮不到他来唱大戏。

“如今张俊与曹成沆瀣一气,池州之事已经刻不容缓。”陈公辅收敛心神,看向一旁的完颜活女与刘光世道:“还请二位将军早日发兵,以解淮南危局。”

刘光世还没说话,完颜活女抢先笑道:“那是自然,只等江州通判把粮草备好,我金国勇士便赶往彭泽。”

完颜活女态度这么好,倒不是他真的那般听话。而是他明白万一再不解决曹成,淮南也将受到影响。若那样一来,大宋这个护身符还不知道能不能用了。

“刘将军?”

在旁不知道琢磨什么的刘光世,见一群人都看向自己,只好也拱手道:“大金国盟友都为朝廷之事如此操劳,末将又岂能落于人后?还请陈相公放心,王德现在已经快进彭泽县,不日便可进攻池州建德!”

众人见他话虽这么说,可那脸色却是难看得要死,不禁都在心里大笑不止。

在场的人现在都有各自的烦恼,但是若一定要比个高低,肯定谁都没有眼前的新任枢密副使要高。毕竟马上就来的汪伯彦虽然没有领过兵,可人家以前是当朝太师。而且沦落到今天,完全可以说是拜刘光世所赐。

连本分的陈公辅现在都佩服起皇帝下得这道旨意。

汪伯彦确实错了,可毕竟张俊才是主谋,如果一撸到底肯定会引起朝堂震动。而现在把他下放到江南西路,不仅能借助金人的势头压压刘光世渐渐升起的反心,还能让那只老狐狸好好盯着他,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那就有劳诸位将军了。”陈公辅客气的拱手道:“一应粮草物资,还辛苦万俟相公多加安排。”

万俟卨连忙躬身笑道:“这都是卑职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

江州城里诸位文武心思各异,数百里之外的衢州开元县内,刚刚接受县令与一应豪绅参拜孝敬的汪伯彦,也没有往日看见金银时那般的喜悦。

当他听说刘光世在江州寻张俊的麻烦,并且皇帝绕开自己这个太师,直接派了秦桧与陈公辅过去调查以后,这位须发皆白的老相公其实也吓了个半死。

作为文臣,汪伯彦感谢这个乱世,毕竟没有金人和柴进的搅合,使得王黼、张邦昌等人全都消失,他绝对坐不上这大宋第一文臣的宝座。

但是,汪伯彦混迹朝堂那么多年却也不是憨傻的,哪里能看不出来秦桧和刘光世都期盼着占位置的人快些腾地方?所以当时他已经都做好流放岭南或者琼州等偏远之地打算了的,却不想皇帝居然并没有那么做,反而把自己弄成了封疆大吏,还给了曾经从未有过的兵权……

“官家啊官家,您虽然算准我这把老骨头绝对是不敢造反的。可您又如何能确定,我可以把刘光世收拾妥帖了……”

这是汪伯彦心底对自己的怀疑,并不是他看不起自己,而是他明白面对一个已经有了反心,又手握重兵的大将,一个文官已经再也没有朝堂上为所欲为的气派了。他现在唯一依仗的,只能是他一直“尊敬”有加的金国铁骑!

……

襄阳城内,自尽而亡的杨存中被庞顺等将领安葬在了汉江东岸,同行的不光有金琮、刘衡等原本手下将领,连乔冽、林冲、秦明等人全都赶了过来。对于所有人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你杨存中守住了自己的忠义,手下士卒也不必为了你的愚忠而白白丧命……

“禀乔相公,张克戬与张伯奋已经从颖昌府接过来了,您打算什么时候见?”

乔冽对说话的石勇点点头,又回身看向一脸苦闷的张仲熊问道:“你叔父年岁已高,我也没有把握能说服于他,现在只看能不能劝说你兄长放下成见……”

“敢问相公,您有把握说服我兄长吗?”

乔冽微微摇头道:“并无把握,只不过他正值一展抱负的年岁,若是就此舍弃也太可惜了一些。”

沉思一会,见林冲等将领皆走了过来,便收起话头迎了上去。

“前些天江州传来消息,张俊已经和曹成混到了一起,咱们也不能再拖下去了。”乔冽下令道:“命秦明、梁兴、寇威领所部兵马立刻东出枣阳,开赴舒州……请诸位切记,舒州的曹成兵马能不与其决战最好,多造声势,必须把曹成的人马给吓到长江对岸去!”

“末将领命!”

秦明等人连忙拱手应下,转身自去整顿兵马。

乔冽又看向刘衡道:“杨将军的兵马休整以后暂时划在你的麾下,全军驻扎于长江岸边,一定要把东西航道给封死!”

刘衡和庞顺等人闻言,皆明白他的打算,这是要让西边巴蜀再也不能往江南运送物资,从此山高路险的蜀中也将与宋廷几乎断了联系……

待一众将领都走了,林冲开口问道:“相公是否对末将另有安排?”

乔冽见他猜出来了,不禁笑道:“林将军这心思可不是小张飞啊……”

“哈哈,相公过奖了。”林冲笑了笑,拱手道:“如今大江拦路,骑兵也多有不便,还请相公示下。”

乔冽点点头。

“东京传来旨意,命将军立刻赶去河北听令!”

林冲眉头微皱,小声询问道:“真定府战事不顺?”

“嗯。”乔冽点头道:“北边突降大雪导致粮道不通,这让原本死守待援的李伯纪与岳鹏举身陷险境。最后圣上没有办法,只能命李懹将军拼死去接应,最后大军虽然撤离,可却被郭药师有了可趁之机,应当损失颇大……”

等乔冽说了个大概,林冲连忙领命道:“末将立刻出发……”

第494章 池州城君臣宴饮 乔道清笑里藏… 淮南王曹成,本是汝阴县的一个铁匠,为人勇猛好义,倒并非像曾经的田虎等人一般。当时正值金人南下,曹成在当地登高一呼组建义军,他是要去东京勤王,可没一点打算要造反。

只不过时势造英雄,朝廷的软弱无能以致汴梁陷落,而在应天府的端王赵构不仅不去报仇,反而与金人搅合在一起。这样一来,曹成心也冷了,干脆一条路走到黑,趁各地空虚,抢占池、舒、太平等州县,自封淮南王……

如今虽然被大宋军队一步步打压,只剩下池州和半个舒州,可曹成却从没想过与金人为伍,不管开出什么条件,反正就是不愿意招安。也可谓极有骨气之人。

张俊在大将董虎的陪伴下,率先赶到池州治所贵池,豪爽的曹成让张俊第一次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毕竟在人最苦最难的时候,只有这个曾经自己看不上的反贼,愿意真心实意的拉上一把。而且曹成还当着淮南一众文武的面,封张俊为淮南兵马大元帅,根本看不出任何忌惮与怀疑……

“大王如此礼遇,俊心中感佩莫名。”

张俊确实有些感动,因为他觉得曹成真的太实在了,实在到自己这个老油条都不忍心去欺骗于他。

对着曹成躬身一拜,身后一众原本张俊手下将领,也齐齐下拜道:“愿为大王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好好好!”

曹成大手一挥,开心的招呼道:“管他赵官家,还是他娘的刘光世。咱们今天吃饱喝足了,明日一道去战个痛快……”

随着话音一落,门外早就候着的美艳歌姬鱼贯而入,让所有将领只觉满堂春色,食指大动。

齐声高呼道:“大王威武!”

“大王威武!”

……

池州实力大增,再加上美酒佳人的相伴,让堂上众人全都暂时忘记了刘光世和完颜活女正刀光剑影的杀了过来。或许这就是出身草莽最大的好处吧,反正原本就一无所有,对很多事情总比别人要看得开一些。

待月上中天,一个面容白皙的中年人急急走进大堂,对着左拥右抱的张俊等人微微颔首,便直直走到曹成身边,在他耳朵旁耳语几句后,只见原本兴高采烈的曹成神色大变。

张俊和董虎离他最近,见状连忙挥手让歌舞散去,出口询问道:“大王,可是刘光世……”

“不是他们。”曹成神色凝重的道:“是柴进的手下大将秦明已经势如破竹的过了黄州,并四处散播消息,直言不愿与我为敌,想借舒州之道增援淮东……”

“秦明莫非把咱们当傻子,这道借了舒州哪里还有咱们的事!”董虎急道:“末将连夜赶往舒州,定把秦明拦在蕲州。”

旁边的张俊本就是荆湖的统帅,对各地兵马布置可谓了然于心。如今襄阳失守,大军早就没了,而东边的黄州、蕲州那点厢军根本就没有能力抵抗乔冽的大军,不然秦明哪里能来得那么快。

曹成看张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开口问:“张爱卿,你熟通军务,不知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大王,末将倒是与董太尉有不同想法。”

“尽管直言。”

张俊起身对曹成行了一礼,又对董虎等将领微微拱手道:“我觉得乔冽故意让秦明大张旗鼓的说要借道,说不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董彪在旁插嘴道:“那是当然,肯定就是要图谋咱们的舒州。”

“这只是其一。”张俊正色道:“乔冽心思歹毒,他猜到大王如今既要挡住江州的刘光世,又要挡住舒州的秦明会有些捉襟见肘。他故意放出消息,就是想给大王您一点时间……”

“他想要本王做什么?”

“从舒州撤军至池州。”

“该死的牛鼻子老道。”董彪闻言不禁气极:“他倒是打得好算盘,不仅白白捡了舒州,还想要咱们拼尽全力去和刘光世斗个你死我活。他难道不怕咱们全伙杀过长江,先取秦明的小命?”

曹成挥手让气愤的董彪坐下,他虽然直爽,可却是个聪明的爽快人,已经明白了董彪说的事完全不可能。

如今的局面,大周并没有和自己翻脸,可刘光世那头却早成了死敌。如果不派军过江,舒州迟早也守不住,可若是全军过去,池州肯定也得丢。而且一旦过了江,自己可就只能往北边找兵强马壮的柴进要地盘,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了。毕竟刘光世肯定不会再让自己跑到江对岸来。

曹成看向张俊:“此事可有解法?”

“有!只不过得冒险!”

“说来听听。”

“乔冽此举阴狠至极,可大王却受制于刘光世而不敢两面接敌,所以柿子只能找软的捏。”张俊缓缓说道:“何况往北咱们便将再无退路,末将建议舍弃舒州……”

“你觉得山东兵马,真比金人和刘光世合军还要可怕?”

“金人勇武,刘光世也并非泛泛之辈,只不过他们心思各异,根本不会同心协力。而对岸的山东兵马几乎已成百战之师,咱们如果真的与他翻脸,就算打败了秦明,淮东的李助、朱武,襄阳的乔冽肯定都会领军杀来。到时候可就真的悔之晚矣……”

张俊见众人全都在认真思考自己的话,便又接着说道:“张某虽与刘光世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此举绝对没有任何私心。”

“张爱卿多虑了。”曹成连忙笑道:“大家只不过舍不得白白把舒州让给他柴进罢了。”

张俊见说不禁眼前一亮。

“大王,乔冽口口声声说不愿与您厮杀,只是过来借道,那不如您也顺着他话头,向他讨点兵器粮草如何?”

“他现在优势这么大,会舍得给吗?”

“应该会。”张俊点头道:“柴进一直自称仁义,以前对田虎、方腊都没有做得太过,想来乔冽也不会坏了他家皇帝的名头。”

“好,就这么办。咱们用半个舒州,与他换兵器物资。”

曹成知道现在只能二选一,而张俊的话也甚是在理,便也不再犹豫,连夜派了几个文臣赶去江北为使,直言淮南王与大周皇帝皆是天下英雄,不愿手足相残。为表诚意,愿将舒州之地拱手相让……

……

当乔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襄阳城内,陪着张克戬与张伯奋这一对叔侄闲聊。

尽管大家已经见了很多次,他们二人对乔冽也没有多少敌意,可一提到投诚这件事上,他们俩却都闭口不言,让乔冽和张仲熊也是无奈不已。

乔冽把曹成的亲笔书写看完,反手就让人递给张克戬。

“张老,您觉得我该不该答应这位淮南王?”

张克戬眼睛看着信,可那神情却在不断的变化,抬头看向一脸微笑的幻魔君,似乎猜到一件很可怕的事。

“以秦明还有梁兴之能,半个舒州根本用不了多久便能拿下,你这样做,难道真是为了不想和曹成刀兵相见?”张克戬急切的呼喊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您既然已经猜出来了,又何必让晚辈说个清楚明白呢?”乔冽看向在不远处护卫的石勇,对他招呼道:“你去趟东边,告诉秦明、梁兴等几位将军,粮草一石不给,但是兵器别舍不得……反正那些箭矢,绝对射不到咱们自己人身上!”

旁边的张伯奋,没有张克戬那般老谋深算,只是却从叔父的神色中猜到乔冽此举必定影响极大。

果然,沉默了半天的张克戬终于长叹一声,仰头高呼道:“柴进啊柴进,你到底在那小小梁山泊,网罗了多少神仙妖怪……”

第495章 智多星长安回返 秦会之杭州上… 天色刚刚泛起鱼白,已经回到汴梁半月之久的智多星吴用,便披上衣服出了门。如今的他,早不是当年那个济州城里的吴学究,而是大周朝廷内阁五大重臣之一。每当走在东京街头,都会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吴相公,今天怎么来得那么早?”

吴用一见是内城守将小李广花荣,连忙客气的走上前去,

“花将军也是刚来,还是昨晚在此地值夜?”

“昨儿是末将当值,正等着徐宁将军过来,便打算回家歇着。”

吴用点头笑道:“留在京城对于他金枪手来说是皆大欢喜的事,可对于将军你,确实是有些为难了。”

花荣憨笑一声没有接话,反而小声问道:“末将听说圣上下令林冲将军赶赴河间府,不知是否北边战事不顺?”

柴进当日送回消息,闻焕章和吴用几个只去向皇后扈三娘禀报了一声,花荣当时并不在场,只不过这也并非需要隐瞒的事。

待吴用把河间府的消息说了一个大概,花荣叹气道:“末将真想去战场,哪怕伺候在身边当个马前卒也好啊……”

“哈哈哈哈。”吴用大笑几声:“兄弟可是圣上亲自点的将,小可也爱莫能助。”

大家都是梁山出身的多年兄弟,互相之间已经了解太多,自然也不需要藏着掖着,吴用又和花荣闲聊几句,便拱手去往内阁衙门。

而吴用刚走没多久,前来接班的金枪手徐宁便出现在宣化门。

“兄弟辛苦了。”

“徐将军,您就是太客气。”花荣笑着对他拱拱手,正要上前攀谈几句便往家回,忽然外城大道上,几匹快马在远处飞奔,而马上的骑士背上插着一杆红色小旗。

花荣与徐宁皆是面色大惊。

柴进早有严令,除了一种情况外,任何州城之内,一律文武官员不能驾马狂奔,免得误伤百姓。

正在这时,那几个身披小旗的士卒声音已经传入耳中:“河东八百里紧急军报,前头百姓速速让开……”

……

秦桧没有等汪伯彦到江州便急匆匆的往杭州赶,第一是不想见到从前对自己有恩的汪太师,但更主要的,他心里还记挂着另一件大事。

等秦桧先去行宫见了皇帝,儿子秦熺便把他引进后院书房,没等落座,秦桧就忍不住问:“那些人开口了没有?”

“开口了。”秦熺一脸慎重的道:“这伙人极为嘴硬,有两个被活活打死都未曾开口……”

秦桧见他这个时候还在想着邀功,极为不满的喝道:“说正事!”

秦熺素来畏惧秦桧之,哪里还敢啰嗦,连忙躬身回道:“他们是萧山刘正彦的人。”

“天啊……”

秦桧只觉得脑中嗡的一下,一张脸更是被惊得煞白。他怀疑乐和,但是却怎么也没有往那位名将刘法之子的身上去想啊。因为刘正彦实在太过低调,太过让人容易遗忘了。

“父亲,您……”

“我没事。”秦桧强敛心神,急切的问道:“他们除了供出刘正彦,还有没有其他人?”

“您是不是担心他那个好兄弟苗傅?”秦熺再次邀功一般的道:“我早就有所防备,只不过他们却直言,已经很久没有见刘正彦与苗傅见面了。”

“他们虽然一个在杭州湾,一个在明州沿海,可谁都知道这二人关系莫逆,如今一直不曾往来反而更加蹊跷。”

秦桧的老辣绝对不是秦熺这个半桶水可比的,如今有了一份供词,但是要动刘正彦和苗傅,然后再从他们口中泄露出乐和,简直比登天还难。

“备马,我现在要去面圣。”

“您不是刚从行宫回来?”

秦桧没有回答,反而已经起身直往外走,秦熺见状也不敢再啰嗦,连忙招呼下人备马护卫。

……

“你说什么?”

行宫内,皇帝赵构听得秦桧直接了当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直把这个大宋官家吓得差点一屁股掉到地上。

“微臣去江州之前,便一直怀疑有人在暗中推动此事,如今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怀疑。”秦桧没等赵构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继续说道:“现在刘正彦的士卒亲口承认,绝对不会有假,还请官家早日定夺。”

“会不会有人暗中陷害于他?”

“官家,刘正彦为人老成,平时也从不与朝廷官员结怨。”秦桧无奈道:“何况谁会处心积虑的去弄这么大一件事,最后却用来陷害一个小小五品团练使?”

“就算他有了反心,那你又为何坚信这些乃是乐观支使的?他只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商贾,岂能有这个眼力与能量,让苗傅与刘正彦都听令于他。”

“因为臣坚信,乐观也是柴进的人。”

秦桧这时候一门心思想要替朝廷除掉这心腹之患,也不再有顾忌。因为他清楚,若是想再找证据用来扳倒乐和与刘正彦,那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唯一能改变这一切的人,只能是眼前这位一言可定生死的皇帝陛下。

“你有证据吗?”

赵构现在已经心乱如麻,他只觉得秦桧在和自己开上一个大大的玩笑。如果乐观是柴进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那聂红苕呢?蔡同呢?还有那些与乐观走得极近的文武大臣,如何知道他们是为了巴结自己才与之交好,还是已经成了柴进的人?

更让他不愿意去相信的,就是皇帝自己的面子。如果乐和是奸细,那不是就是昭告天下,我这个皇帝乃是天下第一白痴!

“官家可还记得曾在汴梁城里,乐观有个心腹兄弟?”

赵构眉头微皱,那个人他虽然不算熟悉,却也依然记得。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秦桧见他还记得,连忙回道:“当年他刺杀杜充之事,虽然发生在汴梁城,可却也闹得天下皆知……”

“这事朕记得。”赵构疑惑的问:“当年你自己不也说杜充出的是鬼主意,幸亏被人杀了,不然当时的应天府、还有两淮之地都将民不聊生么?”

“当年是臣愚钝了。”

秦桧对着赵构一拜到底。

“杜充要掘开黄河确实是鬼主意,而那石康在固守汴梁之时,曾经慷慨劳军颇得李纲夸赞,故而他杀了杜充,世人皆传乃是为了义愤,微臣也并没有过多怀疑。”秦桧无奈的道:“何况当时开封府通判宗颖还曾上书,直言杜充此举惹得民怨沸腾,故而就把这事给遮掩过去了……”

“可如今,他李纲与宗颖都成了柴进的伪臣!”

赵构没等秦桧说完,便气得咬牙切齿。

这两个人,一个是配享太庙的宗泽之子,一个是曾经兵部侍郎、京城防御使、还是自己亲封的当朝少宰……他们都是不能反,也不该反的人……

可是现在?

秦桧没想到赵构被气成这样,气到后面的话都不要说,皇帝就已经信了自己。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并不奇怪,心里更觉得赵构好可怜。毕竟那么多曾经的忠臣,现在都成了柴进的手下,变成要磨刀霍霍砍向自己的反贼。

李纲都反了,刘正彦难道就不能反?

整个天下被柴进占据大半,赵构心里已经很苦了,只不过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不表现,不代表他不急!

如今天下,不仅两淮危在旦夕,更有张俊反叛失去襄阳,刘光世居心叵测,致使荆湖一片混乱……如若万一两浙再乱,这大宋天下还剩几分土地?

赵构恨啊,他恨任何反抗自己的人,更恨任何祸乱他大宋天下的人!

待秦桧把一些比如乐和的手下凑巧出现在江州,刘正彦又与苗傅故意疏远等等迹象与巧合说完,赵构终于开口了。

“秦爱卿,朕已经冤枉了杨存中一次,可不能再在杭州弄出这么一件事出来了。你可有十足把握?”

“官家,请恕微臣直言。”秦桧看着赵构冷得如冬日寒霜的脸,心里已经明白。

“微臣现在只有几个贼兵的证言,并没有其他证据。只不过种种巧合全都指向乐观与刘正彦,如果需要铁证,可能还得再费许多周折。”

“那有没有不费周折,就能把事情解决的办法?”

赵构的话没说明白,但是秦桧却已经再明白不过。

立马躬身回道:“有。”

“好,朕给你三天时间,只看结果!”

“微臣遵旨!”

自古有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上下尊卑数千年的华夏,又讲究有理有据,事起有因。但是现在,赵构不管那些了,他只在意皇位,只在意他的大宋天下。

我爸还在住院疗养,我也得在医院陪护,不出意外还得过几天方能安心码字,所以不能操持更新,望见谅!

第496章 曹成点兵马应战 乔冽弄江南风… 舒州望江县,秦明手下大将魏定国正陪着淮南王曹成的手下董彪。

尽管乔冽没有同意给粮草,但是却也很大方的给了很多兵器箭矢,而那没有的粮草还特意交代秦明给些金银进行补偿。这样的爽快,让曹成与他手下皆是高兴不已,所以并没有一点犹豫的就退出了太湖、宿松、怀宁等县,而现在的望江,就是最后一个舒州辖内的地界。

“董将军,请恕魏某还有军务在身不得久陪。”魏定国见大部分士卒都已经渡过了长江,客气对董彪拱手道:“咱们就此别过,以后有缘再见。”

“魏将军尽管自便。”

董彪笑着回了礼,也登上船只,高高兴兴的往对岸的池州而去。

三天之后,曹成与张俊等一众文武看着眼前运回来的兵器物资,也是大喜过望。

董虎说道:“不想这乔冽居然如此大方。”

“这还是张将军思虑有方,不然咱们如何能换回来这么多东西。”曹成笑着夸赞道:“董彪将军已经从望江赶去东流县,咱们也该早些动身,一起去和那刘光世分个高低。”

旁边的一众将领连忙躬身高喊:“愿为大王效死。”

曹成很喜欢这种上下一心的感觉,让他这个性情直率的淮南王觉得很有豪气。可等他回身一望,却见张俊眼神里似乎有些疑惑,闷在旁边情绪不高。

“不知张爱卿在想什么?”

“回大王,末将就是觉得乔冽给的太慷慨了些。”

“慷慨还不好吗?”董虎笑道:“他能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得到舒州数县之地,再往东去很能很快便到江宁府,人家急着去帮李助呢。”

“正是如此。”曹成也是点头道:“事情已经办成,咱们明天便整军出发。”

用舒州换物资本就是张俊自己提出来的,只不过他没想到乔冽不仅不讨价还价,甚至还多给了很多。对于和乔冽交过手的张俊,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人家真是为了不和曹成厮杀……

难道真的这么急着去帮李助?

一时半会想不明白,张俊也只能作罢,同董虎等人高声领命后,自去收拾行囊,准备去往东流抵御来犯的大宋先锋呼延通。

……

襄阳城内,张克戬与乔冽相对而坐,各自身后站着的却是张叔夜家的两个儿子,张伯奋与张仲熊。

“您每天陪着我个糟老头子,难道就没有什么军政事务要忙?”

乔冽看着说话的张克戬无奈笑道:“城内已有官员操持,而各军主将也都尽心尽责,晚辈还是陪着您下下棋,喝喝茶来得自在。”

“可是我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张克戬叹气道:“您若放我,我就回老家。您若不放,要关要杀都悉听尊便,但是要我投靠你家皇帝,我这一把年纪还是不打这个念头了。”

乔冽能看出张克戬并不是迂腐之人,不然也不会死皮赖脸的天天什么事也不干,以晚辈的姿态陪着他到处闲逛。

但是乔冽也明白,想说通他出山很不容易,毕竟年纪太大了。说服一个已经完全没有抱负心的人,可比去说服一个顽固还要来得麻烦。

“您想颐养天年,晚辈又岂敢强人所难。”乔冽客气的给他倒上一杯热茶,笑着说道:“只不过您这侄子如他父亲张相公一般,都是难得的好官,您不觉得就此埋没太过可惜了?”

“小可还是陪叔父回归家乡的好。”

说话的是张伯奋,如果张克戬并不抗拒和乔冽打交道,那么这位张叔夜的大公子,心里还有比较深的抵触。特别是一见到兄弟张伯奋,那一张正气十足的脸,就会变得更加严肃。

“你尽管回归家乡,父亲的血海深仇自有我来报。”

“你……”

张仲熊不冷不热的一句话,把张伯奋气得面红耳赤却又无从反驳。如果说还有一件事情自己占不住理,那就只能是父亲张叔夜被金人给害了。

乔冽见两兄弟又顶上了,不禁抚须一笑。

问张克戬道:“张老,您可知道为何当年我家圣上占据整个山东,却一直未曾攻打近在咫尺的济州府?”

众人闻言皆是眉头一皱。

这件事情,他们叔侄三人都是知道的,而且也不止一次的问起过张叔夜,可那位曾经的济州知州却总是长吁短叹,不做回答。

张克戬不会傻到以为梁山大军打不下济州,第一次对着乔冽拱手问道:

“还请赐教。”

“张老切莫如此。”乔冽微微回礼:“我家圣上曾言:张知州乃天下难得的清官直臣,虽然阵分敌我,可他不忍心一个好官的前程与性命断送在自己手里。故而梁山大军一直等张知州调任邓州,方才兵发济州……”

“若是我兄长一直不曾调离,难道大周皇帝还能一直不取?”

“这也不无可能啊。”乔冽意味深长的笑道:“山东百姓早就奉我家圣上为主,济州百姓宁可远离故土,也不愿意待在济州。您说地盘早占晚占,又有什么关系?何况以张知州之能,只怕见此情况,早有了辞官归隐的心思了……”

乔冽真真假假的一阵闲聊过后,又看向正在沉思的张伯奋。

“如今天下大势,你们能看得明白,我也没有必要再啰嗦。只不过你父亲与张老已经为国尽了所尽的忠,那么你们哥俩是否为你父亲尽下该尽的孝?”乔冽缓缓说道:“舒州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来,如果不出意外,曹成已经和刘光世打起来了。而整个淮东,应当也很快便能分出结果……”

没等乔冽说完,一直没想明白的张伯奋忍不住问道:“您怎么就那般确定池州之事,一定能决定淮东局势?”

“唉……”

张克戬叹气道:“傻孩子,你虽然聪慧,可对于战阵之事还看得太浅,可人家乔相公,却早已经把局势算得很透了。”

乔冽不好深受张克戬的夸赞,微微躬身以示谢意后,反问张家兄弟俩道:“你们觉得刘光世兵多将广,又有完颜活女的金人协助,能否打败曹成?”

张仲熊与张伯奋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又很快的移开目光,抢先道:“属下以为,能胜,但也并非那般容易。”

乔冽看张伯奋也点头认同,又问:“为何不容易?”

“池州虽然不大,可却山脉众多不利于金人骑兵作战。而且曹成在那已经以逸待劳许久,若是死守池州各处,刘光世就算要胜,肯定也得掉层皮。”

一旁的张克戬赞赏的点点头,提点一般的问道:“那你们觉得曹成又能守多久?”

张伯奋皱眉的思索一会,有些不确定的回道:“长则半年,短则两月。”

“以前或许可以,但现在怕是不能了。”

“叔父为何这么说?”

“你以为乔相公放任数万舒州的兵马渡过长江,真的是不想和曹成起冲突?”张克戬叹气道:“这几万兵马是曹成对抗刘光世的刀,可同样也是吃垮一个小小池州的几万张嘴啊。”

张伯奋与张仲熊两兄弟皆是熟通兵法之人,被乔冽与张克戬不停的提醒,忽然都是眼神大睁,想到了乔冽真正意图……

“我原本以为,你是想让曹成与刘光世互相残杀,好坐收渔翁之利。不想你要的,其实是想把曹成逼走!”

“正是如此。”张克戬神情无奈,可心里却极为佩服。

“曹成虽然有大军护住池州一地,可也没有能力打败对方。等时日一长,他若还想存活,唯一的办法,便是突围……”

张伯奋又惊又气的道:“他敢吗?曹成他敢这样做?”

“他如何不敢?”张仲熊一脸自豪的道:“如今有了张俊这个知晓宋廷军事部署的枢密使,哪里能有活路,难道他不知道?哈哈哈哈,相公借曹成之手搅乱天下局势,属下拜服!”

张伯奋看着自己兄弟那因为兴奋而变得通红的脸,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第497章 赵构传旨萧山县 两浙江南动兵… 一队官家仪仗护卫着赵构的传旨太监,浩浩荡荡的进了萧山县杭州湾。

待一众文武接了圣旨钦命,个个走到一位武将身前满脸的羡慕。

“刘将军荣升苏州兵马统制,真是可喜可贺啊。”

“刘兄,往后可万莫忘了小弟啊。”

……

被一群人围着的武将听着大家的奉承与恭贺,连忙回礼道:“今日蒙官家厚爱被委以重任,刘某感恩不尽……如若往夕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包涵,请勿见怪……”

“哪里哪里,我们能与刘将军同城共事,皆是我等之幸……”

“就是就是,望刘将军为国除贼,再立功勋!”

一个文官笑着对众人拱手道:“前方有山东水匪为祸,故而刘将军明日便得启程赶去行在面圣,所以今天大家可要多敬几杯,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呢。”

“余大人所言甚是,”

……

刘正彦听着身旁热闹的响应,连忙对大伙道:“诸位相公的抬爱,让刘某感激不尽,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大家与某一道好好伺候一下圣使如何?”

一群文武刚才都在为刘正彦贺喜,一不小心便把那传旨的太监和几个官员给冷落了,闻听此言,连忙都笑意融融的拥上前去嘘寒问暖,好不客套。

萧山离杭州行在并不远,平日里也总在钦差圣使会过来,所以大家对如何接待这类事情也算轻车熟路。

待一场热闹的歌舞酒宴过后,喝得醉醺醺的官员武将们,有的回家,有的搂着女人进了客房,也再没有人去管坐在里头的正主刘正彦。

所有人都清楚,同僚同僚,在一起便是同僚,一旦离开,大家也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

“将军,事情已经办妥了。”

一个容貌雄伟的男子走到刘正彦身旁,小声说道:“夫人与公子都去了杭州湾。”

刘正彦点头过后,站起了身子。眼睛扫过一片狼藉的大堂,面无表情的往外走去。

“父亲,咱们这是去往何处?”

海船之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一脸不解的问刘正彦:“您不是刚刚荣升,为何还带着咱们三更半夜乘船驶离港口?”

刘正彦用力的拍了拍他肩膀,又看了眼旁边也正看向自己的妻子,缓缓回道:“咱们去明州寻你苗傅伯父……”

“您明天不是要去杭州面圣吗?”

刘正彦看着身旁几个心腹将领轻笑一声。

“杭州城里的已经不是为父的圣上,从今往后,咱们拜的只有东京汴梁的大周皇帝……”

妻儿都不是糊涂人,只不过事关重大,刘正彦从未对他们提及而已。现在闻听此言,只惊得心头大骇。

刘正彦看向儿子。

“怕吗?”

“不怕。”少年郎很快收敛心神,正色道:“父亲乃一家之主,您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儿子定当跟随。只不过伯父所在的明州兵马不多,万一杭州派大军前来,只怕很难抵挡。”

刘正彦满意的点点头。

“无妨,咱们要的就是让他来攻。”

说完神色中出现一丝担忧的看向西方,如今自己已经按照时迁的嘱托逃出生天,可你乐和又该如何活命?

……

刘正彦的连夜出逃,让酒醒后的萧山上下陷入一片惊恐和混乱,他们不明白此人为何会走,更不清楚他去了何方。

但是,这些文武官员都明白,要出大事了。因为武将不去面圣,反而出逃,只有一种情况。那便是,刘正彦已反。而皇帝的钦差,不过是想把他骗离萧山,免得派大军打草惊蛇之举……

可是现在,他们更担心自己。

昨天与刘正彦的热闹都被那几个钦差看在眼里,谁敢保证这些心胸狭窄的太监,会不会一回杭州,便说出一些不利于自己的话来!

……

杭州城外,西子湖畔。

一座雅致的庄园内,一个身段修长,容貌绝美的妇人正拿着一杯水酒,开心的看着几个丫鬟在园中耍剑,时不时的还忍不住高声指点几句,直言你们这都是只能在花坊舞给人看的假把式……

“夫人,杭州城里出大事了。”

一个中年人急匆匆的走到那美貌妇人身旁,小声说了几句话后,只见那妇人的手忽的抓紧的酒杯,焦急的回身问道:“可知人关于何处?”

“在杭州府大牢。”

妇人闻言,一把将酒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备马。”

“夫人请留步。”

中年男子快步走到她身前,躬身道:“夫人,此事事关重大,如果您现在去见乐掌柜,恐怕被有心之人利用。那样对您,对老爷也将极为不利啊……”

“义兄对我梁红玉恩重如山,现在他被奸人陷害,我又岂能在这时候袖手旁观?”妇人一脸慎重的说道:“何况人还没有定罪,而我堂而皇之的进那杭州府,也只是要去探望一二,他们那些大老爷又能拿我如何!”

梁红玉说完,已经快步离了后院。而那下人管家见状也不好再拦,只能一边唤人备马,一边跟在后头仔细说着自己打听到的事。

……

父亲已经康复出院,现在只需要静静休养便好。明天一定给大家补个四五章。最后对诸位兄弟的支持与鼓励,小弟发自肺腑的感激不尽!

第498章 梁红玉杭州问事 刘正彦明州举… 初春的阳光总是显得格外温暖,这也使得杭州城里的百姓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的高谈阔论,有的窃窃私语。可所有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间,把目光偷偷看向朱雀大街上的“念仙楼”方向……

这个曾经门庭若市、日进斗金的杭州第一风流场,如今却是大门紧闭。有些知道点内幕的人,全都尽可能的绕开那条街面,生怕这无端灾祸,会突然落在自己的头上。

而此时,杭州府衙的地牢,阳光却照不进这里,特别是最深处的死牢更是阴冷潮湿,一股霉味和臭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更让人忍不住一阵恶心。

“夫人,还请您莫要多待,不然小人……”

“王节级尽管安心。”梁红玉拿出一锭银子递过去:“这些给手下兄弟们打几角水酒喝。”

姓王的牢狱节级推托几句便也一手接过,转身自去牢门外守着。

梁红玉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拿着个包袱快步向前,没走多远便在幽暗的光亮下,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端坐在一间牢室之中。

“兄长……”

关心的话语到了嘴边又被看清后的模样惊得停下。只见乐和的一身单衣早就布满血污,更让梁红玉气愤的,是他原本温润如玉的脸庞,现在却有一半几乎被烙铁烫得腐烂……

“他们怎么敢对您下这么狠的手!”

梁红玉蹲下身子,嗓音里满是心疼与关怀,而那眼睛里也早已含满了泪水,只是在强忍着没有落下。

“夫人不该来。”

乐和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平缓,可梁红玉却能清楚感觉到说话时,身体因疼痛而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都已经来了,您还说这些又有何用?”

乐和闻言,原本苍白的脸愣了一下后,忽然笑了起来。

“已为人妇,你这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好好的,为何要变。”梁红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何况当日您不是也说过,我若不是这种性子,可能还降不住那泼韩五嘛!”

“哈哈哈哈……”

乐和心里高兴,可身子和脸上的疼痛直让他动弹不得。隔着一扇牢门的梁红玉连忙说道:“小妹不能久待,若是有何办法救您出去,还请告知于我……”

乐和闻言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可梁红玉却以为他不愿意说,连忙追问道:“您为了不让夫君看轻于我,而与我结为异姓兄妹,我梁红玉便把你当成了亲人……如今您蒙难,小妹哪怕拼尽一切,也定为您洗清冤屈……”

“你把东西放下自回家去吧。”乐和心中感动,可却明白自己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个小小海州兵马统制官的夫人能够解决得了的。

梁红玉现在真想问问他,你难道真是如外界传的,是大周皇帝安插的探子?

可现在她不能问,因为隔着不远就有其他囚犯,梁红玉分辨不清那些人如果听到什么,是否会去告密。

“如果有能力,曾经那些姐妹你能救一个便救一个吧,她们活在这个乱世已经够苦了,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而拖累她们……”

“小妹明白。”

梁红玉重重的点了点头,她原本有太多疑惑需要问,可现在看乐和的情形,应该是什么都不会说了。

不急不慢的把东西放进牢门,爽快的起身对乐和行了一礼。

“小妹不便久待,改日再来看您。”

乐和抬头盯着她的眼睛。

嘱咐道:“不要做傻事。”

……

出了监牢大门的梁红玉没有回家,在外头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便见到管家匆匆跑了过来。

“打听得如何?”

“夫人,小人与秦熺的一个亲信有旧,只不过那小子要两百贯钱才肯开口。”

梁红玉闻言,连忙把身上的手镯、发簪等值钱的东西全给取了下来。

“我在旁边茶楼等你,速去速回。”

那管家一手接过那些首饰,见她把成亲时韩世忠送的手镯都拿出来了,连忙劝道:“夫人,咱们要不要派人给将军送一封书信……”

“不用。”梁红玉明白他的意思,直接拒绝道:“虽然城里都传官家怀疑义兄乃大周的探子,可看现在情形官府还没有一点证据。而我也不过是想弄个明白罢了,不会给夫君惹麻烦的。”

“唉,那就好那就好。”

管家听她说完心中略定,拱手告辞而去。

……

夜色渐深,一个身影如狸猫一般在杭州府衙内上蹿下跳,转眼便消失不见。

过不多时,原本看守监牢的几个狱卒全都不自觉的打起哈欠,然后重重的倒了下去。

“铁叫子,还活着没有?”

喝了梁红玉送的一壶酒,让乐和暂时忘记了疼痛,只不过刚刚睡着,便被一阵呼喊给唤醒。待他看清眼前之人,不禁瞳孔大睁。

“你没回巴蜀?”

“送信这种小事,还需要我这个哨探营主将亲自跑一趟吗?我先去了趟萧山,让刘正彦派人送去洞庭湖给老和尚,不比偷爷我自己跑省事?”

乐和听他话虽这么说,可哪里能不明白这是不放心自己,心里难免感动。

“你不是说没有证据,狗皇帝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么?”时迁看着乐和的惨状,气道:“你料东料西,可曾预料到这狗皇帝会不按规矩来?”

乐和闻言只是微微叹气,不知道如何回他。原本他以为,只要刘正彦没有落在皇帝手里,那么江州之事的罪魁祸首便是逃走的刘正彦,哪怕秦桧再是怀疑自己,肯定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怎么样。

但是现在看来,所有的规矩,都已经不再是规矩了!

“你何时进的杭州?”

“昨夜。”时迁道:“一时半会找不到你,我先去了趟秦家,本想杀了那鸟相公泄愤,可这家伙一直防卫甚严,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皇帝已经动了杀心,杀了秦桧也是无用。”乐和笑道:“如今刘正彦将军逃进明州,不出意外的话,应当很快便会派大军前去追剿。你若无事,便去军前相帮吧,反正带上我也出不了监牢,还不如让他们多抵挡一会……”

“去个棒槌,我还是留在杭州城要好,免得你被人打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时迁见他还要说话,一脸无所谓的道:“你乐掌柜可管不到我哨探营……”

……

杭州城内。

已经把事情弄清楚了一个大概的梁红玉回到家中,可不管怎么样,她都觉得心绪不宁、坐立难安。

就在管家探听消息回来不久,萧山刘正彦反叛逃往明州的事便已经在城里传开。梁红玉坚信这件事,绝对与义兄乐观脱不开关系。

她虽然后面流落青楼,可以前也出身官宦之家,自幼聪慧的她敏锐的察觉到,为何秦桧会不顾一切的折磨乐观,而不是等刘正彦被骗进杭州城拿得他的口供再动手。

那是因为秦会之也没底。

至少说,他现在还没证据。严刑拷打的目的,就是要义兄自己承认。那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处置他与刘正彦,还有远在明州的苗傅。

可是现在,刘正彦逃了,那么谁能证明乐观有罪?

“夫人,您现在还要出门?”

管家一见梁红玉突然起身,心头便惊得不行。他现在可真是担心这位夫人,闯出些祸端来影响自家主人。

“你别跟着了。”

“夫人意欲何为?”

梁红玉看了看他,眼神坚定的道:“我要把事情闹大,让秦桧不敢为所欲为!”

管家大惊道:“此事虽然没有官府文告,可却已经传遍全城,但是现在那么久,城中官员百姓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说话,都是为了明哲保身,您又如何能让秦相投鼠忌器啊……”

“哼!”梁红玉轻笑一声。

“城中许多官员百姓都怕,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官家在背后默许之事。官家不是只想要躲在后面吗?那我就逼他到台前来!”

“夫人,您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要去敲登闻鼓!”

第499章 美娇娘义敲登闻鼓 周府尹着急… 登闻鼓设于魏晋南北朝,特别是在大宋年间专设“登闻鼓院”和“登闻鼓检院”,用来受理民间百姓诉状。

而此时汴梁成了柴进的皇都,很多衙门基本也就名存实亡。

只不过登闻两院虽然没了,但是登闻鼓却还在!

杭州府府衙大门,一袭红衣的梁红玉就像天上仙子一般傲然而立,那种与生俱来的英武之气,让来往行人不管男女,都忍不住投来欣赏的目光……

“夫人还请留步!”

门口的一个差役见梁红玉衣着华丽,又挽着妇人的发髻,客气的上前询问道:“敢问您所来何事?”

梁红玉没有回答他,反而转头看向一旁高大的“肺鸣石”上,一面大鼓被擦拭得干净非常……

衙役看她模样心头一惊。

“您……”

话未说完,只见梁红玉已经轻移玉步踏上了“肺鸣石”,一把抓起了旁边的鼓锤!

“砰……砰……砰砰……”

沉闷的鼓声极有节奏的在杭州府衙前敲响,所有的行人全都停下脚步,有的如衙役一般面露惊讶,有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哎呀,这妇人到底有何冤屈,居然要冒险敲这登闻鼓……”

“好可惜啊,这么娇滴滴的美娇娘,要是被廷杖三十,不得给打废咯!”

“就是,就是。太可惜了,这些衙役手可黑得狠,不知道看见漂亮女人会不会下手轻点……”

是的,登闻鼓不是谁都能敲的。这就像担心你无故告状一般,先得受几十水火棍,你才有资格见到上头的主官。

而漂亮的女人,总是能把事情带歪。大街上的男人都在为梁红玉要被杖责而惋惜,而女人都已经开始在心里暗笑:打死你个该死的狐狸精……

“这位夫人,您可知敲响登闻鼓的规矩?”衙役走到梁红玉的身旁小声道:“如今府尹相公还未询问,您若现在自行离开,小人倒是还可为您帮忙遮掩。”

梁红玉感激的对那差役小哥行了一礼,摇头道:“您的好意奴家明白,敲响登闻鼓的规矩我也懂,该如何受刑,奴家接着便是……”

“好!”

身后围观的男人本就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英武之气所吸引,此时闻言皆忍不住叫起好来。毕竟在江南之地,漂亮柔弱的女子多的是,可是像眼前这位一般的却是极难见到。

“既然如此,那小人便按规矩办了。”差役见她拿定了主意,便对后面招呼道:“依律令:登闻鼓响,先杖三十,后接状……来人啊,行杖责……”

“诺!”

一群衙役齐吼一声大步走到梁红玉身侧,那个为首的汉子在一人耳边轻语几句不久,那人便从里头搬出一条长凳来。

梁红玉再次感激的看了眼这个都头打扮的男子,因为她清楚杖责可分脊杖和股杖。而这都头的意思也很明白,是照顾她是个女子,让她趴在凳子上行股杖。毕竟三十脊杖男儿都生受不了,又何况是个美娇娘……

“奴家乃有夫之妇,今日敲响登闻鼓实是无奈之举。”梁红玉双膝往地上一跪,神色从容的道:“人妇此次登堂已然对不起夫君,现在又岂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再行那不雅之举……”

说完双手紧握,银牙紧咬,可那修长的玉背却挺得笔直。

她知道这水火棍打在大腿上肯定比打在背上要轻巧,可自己已经不是曾经的花魁娘子,而是韩世忠的夫人。

为了义气她能来告状,但是绝对不能像别人一样趴在这杭州府衙门前,受人奚落!

“好……”

不让须眉的女子总是能让人多一些好感,更何况是个如此美貌的妇人。此时一群围观百姓见她如此,皆停下了私下议论,纷纷叫起好来。

而那都头对左右微微使个眼色,厉声吼道:“行杖……”

“砰……”

都头令声一下,左右两侧的水火棍便直直落在了梁红玉的后背上。尽管他们已经手下留情,可这用桐油浸泡过的实木棍子打在薄薄的脊背上,依旧打得她身体直往前倾,而那剧烈得疼痛更是让梁红玉几乎咬碎了牙齿,才勉强把那痛呼给咽下去。

仅仅十几棍后,她的后背已经打得渗出了血水,原本挺直的脊背也不自觉的往前倒,可她依旧用双手费力的撑住地面,不让自己完全趴下去。

“人家是来告状的,又不是囚犯,怎么下手也这么狠?”

“这女子也真是硬气,愣是一声不吭……”

“也不晓得是碰上什么天大的冤屈了,不然怎么舍得来受这活罪……”

一群原本对梁红玉颇有微词的妇人现在又起了怜悯之心,不停的开始说着她的好话。只是她们不清楚,这已经是衙役留了分寸,毕竟正如她们所言:人家是来告状的,并不是囚犯……

“杖毕……”都头忽然大声喊道:“你可有状纸要递?”

“有!”

梁红玉还完全撑起身子,一直在后面急得上火的管家还有两个丫鬟便从人群中跑了出来,赶着要去搀扶。

都头见状不禁眉头一皱,心里寻思道:你有下人在侧让他来敲鼓不就行了,又何必自己来受这罪!

没等他多想,嘴角流血的梁红玉已经从管家手中接过早就准备好的状纸,双手高举道:“奴家状告杭州府尹目无王法,将我兄长乐观无端下了死牢,望官家和“登闻两院”的诸位相公还我兄长公道……”

此话一出,原本都满心好奇想要知道她到底状告何人的百姓还有四周衙役,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一些不问世事的妇人,她们惊的是你这傻女人居然跑到杭州衙门来告知府。可很多消息灵通的男人却早在心中大喊:终于有人来捅破这层迷雾了!

杭州的百姓也好奇,他们也想弄明白一个皇帝跟前的红人为何就突然间便成了死囚。只不过大家都不敢说,更不敢问。

可是现在,既然有人堂而皇之的来敲了这登闻鼓,不该管的、不想管的、或者躲在后面当睁眼老虎的人,就都得逼着冒出来。

而那张状纸被都头送进府衙,杭州府尹周卓便直觉得一阵头大。这登闻鼓虽然如今立在他这杭州府门口,可按规矩,却是由登闻两院管的。而这乐观的义妹他也猜到了是谁,因为她出嫁那天,自己可是人家韩世忠的坐上宾客。连他的证婚人还是远在江州的枢密副使刘光世……

“相公,这妇人好像是那海州兵马统制韩世忠的夫人,想不到一个小小统制官也敢淌这趟浑水……”

旁边的心腹孔目话未说完,周卓便挥手打断道:“你难道觉得这妇人是无知之人?”

孔目闻言不禁一愣,躬身道:“还请相公赐教。”

“乐观是什么人,整个大宋朝堂谁不知道?”周卓缓缓说道:“可现在这出身青楼的女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前来敲登闻鼓,绝对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周卓挥手对那都头耳语几句让他去办,然后领着孔目往后衙走,一边接着说道:“杭州城上下皆知此事乃秦相一手操办,可她却偏偏指名道姓直言是我罔顾国法抓的乐观,你还当她是个无知的妇人?何况,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丈夫只是个小小兵马统制吗?”

忽然抬头看了看西边,那里不远处曾是襄阳都统制杨存中的宅院。

身旁孔目见状,似乎一下全都明白过来。心中不禁直叹:“好一个有胆有识的妇人!”

第500章 赵皇帝行宫问事 秦会之为主解… “这无知的青楼荡妇……”

刚刚听完秦桧禀告的赵构差点气得一张俊脸变了形,更是把一句市井的粗鄙之言几乎脱口而出。

虽然作为锦衣玉食的皇帝老爷,可只要食得人间烟火,那么骂娘这种事肯定也是要会的。只不过平日里为了维护斯文与儒雅,他们都会把这些话生生憋在肚子里罢了。何况对他赵构来说,骂青楼女子总有些不合适。毕竟自己的生母出身也不高贵。而他的行在里头还养着从乐和那送来的聂红芍呢……

用眼睛偷偷瞟了眼秦桧,见他神色如常便又开口问道:“周卓现在已经把那女子押进了监牢,此事你也不用有何顾虑,尽管放手去做……”

秦桧闻言,知道皇帝已经铁了心想要把这事就这么结了。可他现在已经位极人臣,一心只想一展胸中所学、匡扶社稷,根本不想让这事情的影响太过扩大。

微微躬身劝解道:“官家,微臣有一言,还请圣心明鉴……”

赵构听出他有不同意见,皱眉道:“爱卿尽管直言。”

“前岁襄阳之事,朝廷上下动荡不断,直到张俊反叛才算让民间少去很多非议。”秦桧缓缓说道:“而现在那韩世忠虽然不过是个兵马统制,可现在却领兵抵御强寇,更是张浚、刘琦手下极为看中的大将。微臣担心此事如果处理不当,既会让百姓非议不断,更有可能让淮东局势出现难测风险……”

秦桧的话说的不是特别直白,但赵构全都听懂了。而这些也正是刚才他为何会气得发怒的原由。

乐观一直是自己的心腹不假,可说到底是个如家仆一般的商贾,自己稍微给点解释,影响也不会多大。

可现在有了梁红玉大庭广众之下的鸣鼓喊冤,如今已经把这件事情放到了大宋的台面之上。如果自己还如从前般隐秘,对朝廷的威望有极大的打击不说,更有可能造成淮东局势的恶化。

他可是早就收到刘琦送来的军报,韩世忠正领军在徐州西北硬扛大周宝光如来邓元觉一月之久,万一他听说老婆被下了死牢,谁知道会不会把徐州前线全给让了开去。那样一来,自己的大宋真的就要全完了。

对于韩世忠,赵构了解并不多,但却也清楚,这是个出身市井嫉恶如仇的人。赵构没有一点信心,他会像杨存中一样……

“那你说应该如何处置才妥当?”

赵构冷静下来后,面无表情的看向秦桧道:“那梁氏故意避开你,反把矛头指向周卓,倒也真是有点心机。”

秦桧闻言也是忍不住轻笑一声,正如赵构一般,当时他听说梁红玉敲响登闻鼓,直状告周卓的时候,心里也是为这妇人暗暗叫了句好的。

“回官家话,以微臣愚见,如今事情既然已经闹到了明面上,那咱们就顺着她梁红玉,为其接状纸、诉冤仇……”

赵构眉头轻轻一皱。

“接着说。”

“官家,不如您下一道明旨,先将杭州府尹周卓收监,然后派微臣严查此案……”

“你有把握?”赵构不解的问道:“刘正彦可是已经逃进了明州,前去平叛的苏州兵马应当也就在这两天便可赶来,你可要拿准了。”

秦桧的建议赵构很喜欢,因为这样一来,不仅能够平息天下对于自己先杀杨存中,再杀亲信乐观的非议。而且更能为越来越没有存在感的朝廷而证明,赵构那是巴不得的事。

可万一要是办砸了?那后果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可也却是恶心至极。毕竟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让本就越来越稀薄的朝廷公正名声,更加变成一个笑话。

“官家尽管放心,微臣有把握。”秦桧正色拱手道:“微臣一定让乐观的事,既不影响淮东局势,更让杭州百姓看到圣上与朝廷的公正严明……”

“好。”赵构闻言大喜。

“一切有劳爱卿。”

“微臣遵旨。”

……

千里之外的沧州,一座小小的军寨内,脱离了大军数月之久的牛皋,难得领军出了乾符寨。

原本他是打算偷偷杀进河间府,找那完颜老鬼拼命的,可是一场大雪让他进退不得。后来时间一长,郭药师的探马便发现了这支躲在清州东南面的一支孤军,害得牛皋急忙领军东撤,最后跑进沧州偏远的乾符寨才落了脚。

“将军,小的在前头抓到一伙人,甚是蹊跷。”

“金人还是契丹二狗子?”

“都不是。”前去哨探的伍长连忙回道:“都是汉人。”

牛皋顺着他所指方向一看,见前头自家士卒押着一群人正往自己这头赶,里头男男女女好几十人,个个衣裳单薄,风尘仆仆的模样。

牛皋没有再问他是什么地方蹊跷,反而领着一队亲军驱马迎了上去。

“来个做主的出来回话。”

随着牛皋副将一声招呼,对面的一群人有的把目光投向其中一个女子,而那名女子又望向身旁一名胡子花白,但是身形气度极为不凡的男子。

牛皋一跃下马走到人前,而那名男子也在那妇人的示意下缓缓走了出来。

“你们从何处来?又打算往何处去?”

那男子没有如同后面那群人一般唯唯诺诺,反而昂首挺胸的看向同样威武雄壮牛皋回道:“我等都是沧州百姓,前些日子因战乱逃进清州,今日凑巧路过此地……”

“嘿嘿嘿嘿。”

牛皋一张黑脸忽然咧着嘴傻笑几声。

“看你这老汉模样不凡,怎么说起话来怎么这般不靠谱。”牛皋忽然眼珠子一瞪,厉声喝道:“你莫非把本将军当傻子?”

随着牛皋一声大喝,身旁士卒个个把长枪往前一举,本来平静的局面在陡然间变得杀气弥漫。

“饶命啊,饶命……”

人群中忽然发出一阵呼喊,许多人更是一股脑的跪倒在地,磕头于地、连连哀求。

而那名胡子花白的老汉却已经急急退到人群中的那位妇人身前,一脸的懊恼与急切。因为他没想到这个模样憨傻的将领,居然是个心思如此缜密的人……

牛皋偷偷给那哨探伍长一个暗示,然后很随意的说道:“那个妇人虽然年纪大点,但是却风韵犹存,今天便宜你小子了……”

已经猜到牛皋意图的伍长连忙换了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双手不停搓揉道:“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说完已经快步而出,直往那名妇人冲去。

“啊……”

一群人见他冲来,全都惊慌失措的高声大喊,而那妇人的脸上却现出了一丝苦笑与悲凉。

“无耻之徒……”

忽然那老汉猛的一拳挥出,直往那伍长左脸打去。

“嘿嘿,看不出来还是个练家子。”

就在牛皋轻笑声中,那武艺高强的伍长已经在瞬间躲开了来势汹汹的一拳,反而欺身而上,一脚直中老汉腰间。把他踢得趟倒在地,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牛皋副将笑道:“这老汉看着武艺应当不错,怎的这般不经打?”

“你当哨探营的伍长那般好当的。”牛皋笑道:“何况你没看见人家身子发虚么,恐怕是饿的,不然也不会败的那般快。”

正在这时,那个伍长已经走到那妇人面前,作势要把她扛着就走。

“住手,带我去见柴进……”

此话一出,不仅那伍长连忙停下了手,连在场所有士卒全都极为惊讶的看向了那老汉。

而牛皋本就是看出了这妇人才是这群人中能做主的,故意让手下去吓唬吓唬他。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这老汉居然认得自家皇帝。

“你到底是谁?”牛皋眼睛盯着那老汉,冷冷的说道:“我大周兵马从不乱杀无辜,可这战时却也不是不能便宜行事……如果再不老实,你和这妇人就按金人奸细论处!”

那老者已经知道这汉子模样看似憨傻好骗,却也绝对是个能敢说敢做之人。

微微叹了口气后,才缓缓说道:“老夫原来曾是济州知州……张叔夜……”

第501章 河东军报言危信 深州城里会故… 河北路深州城,以王进、李纲、岳飞等一众为首的大周文武,全都面色凝重、一言不发的注视着主位上一脸怒容的大周皇帝柴进!

不久前,大军呈摧枯拉朽之势出冀州、灭李成,短短时间便夺回河北数州之地。正当李纲与岳飞按照原定部署死守乐寿,只待柴进领大军杀败兵微的折可求,便能一战夺回河间府。

可是一场数十年难遇的大雪,不仅打乱了所有的计划,还差点让岳飞这支大军活活困死在小小的乐寿城里。

最后虽然救了出来,可大好的形势全都毁于一旦。而就在刚刚,已经在旁边坐山观虎斗,当了半年缩头乌龟的刘益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派遣大军进攻董平所把守的赵州赞皇县,逼迫一直在中轴县待命的孙安急急请命救援……

一个折损大半,又没有金人支持的伪齐朝廷原本不值得如此慎重。可现在大周新败,北方各路又有金人虎视眈眈,这不得不让柴进慎之又慎。

“你们有何看法?”

众人见柴进看来,皆把目光看向前头的李纲与王进,毕竟这二人一个是大周的元老、基石,一个是名满天下的文臣,哪怕自己有主意,也得等二人先说。

“回禀圣上,微臣以为伪齐兵马不足为惧,以孙安将军之能当可解之。”李纲率先说道:“咱们东路大军还是该继续往河间府为上……”

“末将也赞成李相公之言!”

王贵、滕戡等几位将领齐齐躬身言道。

柴进对众人微微点头,见义兄王进欲言又止的模样,连忙出声问:“义兄可有不同想法?”

王进见问便也不再犹豫,拱手道:“回圣上,末将觉得可以在深州留下一支兵马再多步疑兵,而大军挥师西进,先灭伪齐!”

此话一出,李纲等人都是神色一惊,毕竟这样也太冒险了些,万一这支兵马没唬住折可求还有完颜老狐狸,好不容易夺回的深州这处纵深之地便得拱手相让。

“接着说……”

“刘益胆敢这时候出兵,就是想趁着咱们大军与金人僵持的时候夺回赵州之地,毕竟孙安将军的人马被分出很大一部分去了淮东,而平日里还担负着给东路军押送粮草的重责,哪怕前去救下赞皇人马,怕是也守不住赵州那般宽广的土地。”王进正色道:“刘益猜不到咱们敢舍得深州,折可求与金人也肯定猜不到……咱们干脆先打伪齐,再与河间决一死战!”

“兵行诡道,末将愿留下……”

王进的话音刚落,李懹便出声请命。而旁边的几个赞同王进的将领也正要开口说话,可就在此时,门外却传来周昂急切的通报声:

“禀圣上,京城送来河东八百里紧急军报!”

柴进闻言眉头微皱,在他的心里这个时候哪里都有可能送来急报,但是绝对不应该是杜壆的河东。

“念!”

周昂闻言,连忙走进堂中一把打开用木桶包裹的急件,沉声念道:“臣杜壆问圣安……河东兵马副总管杨志,不遵圣命。偷命大将危招德领军北出雁门关,起初出其不意夺下辽国神武,后又再次北上偷袭朔州,却被辽国大将琼妖纳延于灰河南岸设伏,全军一万二千人,仅仅逃回不到三成……”

“砰!”

还没念完,柴进一拳重重的打在桌案上,忍不住大骂道:“杨志,你好大的胆子!”

堂下一众文武见柴进被气得不行,连忙看向最能说上话的王进。

可这时候,身为义兄的王进他也不好替杨志说话,毕竟这件事情的影响实在太大太大了,大到足以让大周朝廷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好在柴进没有被气昏头,很快便望向不周昂问:“杜壆是做何安排的?”

“回圣上,信上言:杜总管已经亲领大军出太原赶往雁门关。”周昂连忙说道:“只不过闻相公与吴相公皆问杨志将军等人如何处置,还请您圣决……”

“传令闻焕章与吴用,让他们传旨雁门关,解除杨志、危招德兵权,暂时留在杜壆手下戴罪立功!”

堂上众人一听这话,全都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自家皇帝还是给他们二人留下了很大的回旋余地。

等旁边的文官起草好诏书派人送走之后,王进等人才开始有机会说话。

岳飞建言道:“圣上,雁门关之事影响极大,虽然已经有杜总管亲自镇守,可还是应当早做筹谋为好。”

柴进对其微微点头,示意让他接着说。

“末将觉得,朝廷是否可派出使臣北出雁门关,与契丹人好好谈谈?”

“唉,我也正有此意。”柴进叹气道:“可是京城之中本就文官极缺,我还真不知道能有谁可去面对耶律大石。”

王进沉思一会,忽然说道:“不如派吴相公走一遭?”

柴进闻言又是一阵犹豫,吴用自从投山以来已经不是原本轨迹中的那个阴狠的智多星,反而在闻焕章的熏陶下,慢慢变成了一个真学究。柴进真的没有一点把握,他能在名垂青史的耶律大石面前占到一点便宜。

“报!”

正在柴进犹豫不决之间,外头的一声呼喊又让堂上众人心头一紧:千万别再来什么坏消息了。

“禀圣上,牛皋将军已经领军沿沧州之南回了永静军,并在路上遇到原济州知州张叔夜和……”

“谁?”

没等他说完,柴进瞪着眼珠子,满脸震惊的问:“张叔夜?”

“牛皋将军肯定那人是原济州知州张叔夜!”

柴进和义兄、李纲等人不自觉的对视一眼,所有人的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

张叔夜,不是东京城破身死乱军之中了么?怎么这时候……

“禀圣上,牛皋将军还道,与张叔夜一路的,有宋廷的许多官员,还有一名女子,乃是以前宋廷皇帝的韦贵妃……”

柴进稍一愣神,突然仰头大笑!

“来的好,来得好啊!”

原本还有一丝愁容的柴进,现在却高兴的对众人道:“大家随我去迎迎这位受苦受难的大宋皇太后!”

第502章 韦贵妃军营求救 张叔夜再见仇… 深州武强县的军营内,刚刚进了卫鹤军营的牛皋,听得柴进已经离营不过二十里地,连忙同卫鹤等将领一道赶去迎接。

双方皆是快马轻骑,自然用不了多久时间便聚在了一起。

“末将拜见圣上……”

一众将领翻身下马,齐齐拱手躬身行礼。

卫鹤一直就在深州柴进倒是经常见到,可这牛二爷自从去年冬天以后,便一直领军在外,特别是前段时间还与大军断了联系,也算许久未见了。

“原本我还担心你们孤军在外粮草紧缺,可现在见你这富态模样,倒是我多虑了……”

柴进的打趣,惹得滕戡等几个爱打闹腾的将领皆笑着调侃起牛皋来。

“圣上说的对,牛皋兄弟确实比以前富态了。”

“哪里只是富态了。”邓飞笑道:“我看着比以前还白净了些呢。”

众人的调笑一下让气氛变得极为轻松热闹,牛皋只是憨憨的笑了笑,对着柴进拱手回道:“起初在清州之时倒也确实饿了几天肚子,后来被郭药师一顿驱赶进了沧州地界,反倒过了段安生日子……”

柴进一边听他说着一路上的事情,一边被大伙簇拥着进了大营。

“那些人呢?”

刚一坐下,柴进便出声询问。

牛皋自然知道他所指是何人,连忙亲自跑去外头领人。

过不多时,一群衣衫褴褛百姓模样的人,跟在牛皋身后亦步亦趋的走了过来。柴进一眼便认出人群中那个曾经名满天下的大宋名臣,而除他以外,其余男女个个佝偻着身子,眼神中满是惊慌与害怕。

柴进只是随意的扫过那位同样一脸惊惧的大宋贵妃,起身对着张叔夜拱手客气道:“张公,当日梁山泊一别经年几许,您受苦了……”

柴进的话说的很直白,他不担心给这位曾经身形伟岸,却在金国受尽苦难的大宋兵马总管带来麻烦……因为他这次绝对不会再放张叔夜离开!

韦贵妃和那群人听柴进这么一说,全都下意识的偷偷看了眼张叔夜,却又很快的恢复如常。毕竟现在自己能不能活,都只不过是眼前这人一句话的事。

张叔夜不知道柴进为何这么说,他不想让别人以为他与柴进关系太深,连忙解释道:“济州虽然与您梁山一水之隔,可咱们又何曾见过?”

“见过的。”

柴进猜出他的顾虑,很随和的笑着道:“当年您去邓州赴任,一叶小舟、一个忠仆、几箱书籍,却未带走济州百姓一文一毫,进钦佩不已……”

随着柴进缓缓而谈,张叔夜心中却是有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而那远远跟在自己小舟旁边,心中也曾有过的怀疑,也终于在此刻找到了答案。

“果然是他!”

柴进对张叔夜点点头,又看了看旁边的李纲,毫不担心的道道:“李伯纪,你想说话就说吧,不必有什么顾虑。”

“李伯纪?”

“李纲?”

张叔夜领军进驻东京之时曾经见过李纲,可却也只是在朝堂上的一面之缘后,李纲便被贬了,而韦贵妃这种深居后宫的人更加不可能识得前朝的臣子。

此时听柴进如此说,包括张叔夜与韦贵妃在内的所有人,全都震惊的看向柴进身旁的那个文官,他们都未曾想到此人居然是那位誓死守护汴梁的兵部侍郎。

“连他也降了山东……”

李纲神色中闪过一丝难受,可还是很快的恢复过来。

满怀感激的向柴进行了一礼,然后才走到那名妇人身前,躬身道:“见过贵妃娘娘……”

韦贵妃神色极为难看的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一个曾经的臣子,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应答。

柴进微笑着看了眼韦贵妃,对李纲道:“大伙一路远来也是辛苦,张公暂且留下说几句话,其余人就麻烦李伯纪好生照料了。”

顿了一顿,接着很随意的念叨:“让马灵陪着你,把里头的金国探子找出来……”

此话一出,满帐的人全都神色一变,而那本在旁边看热闹的牛皋和卫鹤,更是连忙一跪到底。他们可不会傻到柴进真的只是这么随口一句!而岳飞和李懹这二位年轻主将,更是一脸怒其不争的瞪着牛皋二人。毕竟这种事情早就应该解决了,而不是等着皇帝自己点出来。

“末将有罪……”

“无妨。”柴进笑着挥手让二人起来:“诸位都回避一二,我与张公叙叙旧!”

……

随着柴进一声令下,李纲便率先向他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领着韦贵妃等人出了大帐。虽然他现在已经投了大周,可对于一位正直的人来说,自己与父亲曾经都是赵佶手底下的高官,如今碰上从金国逃回的贵妃娘娘,从心底里还是有着一份尊敬与愧疚的。

“李爱卿……不,李相公,奴家能否恳求您一件事?”

刚刚出帐没多久,韦氏便忍不住看向李纲,一脸的哀求模样。

“贵妃娘娘切莫如此。”

李纲见状连忙微微躬身道:“您若有何需求尽管吩咐,李纲立刻着人准备。”

“娘娘……”旁边一个瘦弱的文官偷偷在旁小声道:“如今人多眼杂,不如等去了方便处再说?”

韦氏听到这话,连忙极为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旁边的士卒根本没人注意自己这边,连忙一脸歉意的对李纲道:“是奴家心急了,还请李相公勿怪……”

李纲以前虽然没有见过韦氏,可却也听说此人容貌极美,按年岁如今应当也就四十年岁。可现在看她那模样,还有那种从心底里散发出的唯唯诺诺,哪里还是曾经风光无限的贵妃娘娘,见此心中不觉更是一阵难受。

“贵妃娘娘无需如此客气,您有何吩咐尽管直言便好。”

说完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他去了城中一处清净的庄园。

“李相公,奴家知道您是忠厚之人,还望看在贤父子在大宋为官多年的旧情搭救我等一二。只要回了应天府,奴家一定让官家送……”

李纲已经好奇了一路,现在听她那么一说,心中直叹:这群人中幸亏有一个张叔夜,不然你们恐怕连沧州都到不了吧!

应天府?

如果大宋的皇帝还在应天府,那么大周的兵马又哪里能够杀进深州来!

“贵妃娘娘,我家圣上能够让我一个大宋旧臣独自前来,您应当能够猜到他对诸位并无一点恶意。”李纲不急不慢的说道:“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诸位便可回江南了。”

“江南?”旁边的文官下意识的震惊道:“官家不是在应天府吗?”

“不瞒陈相公,如今大宋官家在杭州行在,曾经的大宋四京皆入大周版图矣……”

第503章 军帐内“旧友”初见 谈笑间“… 这些人不知道其实不能怪他们,毕竟东京陷落之时,柴进没有称帝,大周这个国号也都只是存在于山东数州百姓的心里。

“不想短短数年,您已经占据整个中原,而我大宋却只能留在江南一隅之地。就这么几年,整个天下,我似乎都快不认识了……”

大帐内,柴进与张叔夜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一些普通的酒肉,而王进拿着一壶温酒在旁边伺候。

“不知我是该大骂宋军无能,还是该夸赞您大周兵马天下无敌呢?”

听着张叔夜带着愤怒与悲凉的揶揄,柴进哥俩倒是一点都不在意。毕竟大家在济州虽然没见过,可你张叔夜如果对自己客客气气,那也就不是你张叔夜了。

“您也可以说我是托了金人的帮衬。”柴进满不在乎的笑着喝了口酒,反问道:“金人故意把韦贵妃放回来,是打算如何结盟?”

张叔夜闻言眉头微皱。

“多闻梁山泊有哨探营可得天下消息,不想连千里之外的事您也这般清楚。”

“这您可太过好看他们了。”柴进笑道:“那些兄弟虽然本事多立奇功,可却也没有办法把手伸到那黄龙府去。”

“那您如何得知咱们是从黄龙府回来,更是一语道出我们这伙人中有金国的人?”

“猜的!”

“猜的?”

“嗯。”柴进笑道:“黄龙府到沧州路途遥远,如果不是金人故意放的,你们不可能逃到这里。而那韦贵妃乃大宋皇帝的生母,只要回来便是大宋太后,这个分量的人物又岂能不换点东西?”

举起酒杯敬了张叔夜一杯后,接着说道:“而那人群中的说是探子可能还不合适,应当称之为使臣才更恰当一些。只不过他吴乞买怕是要失望了,如今的大宋连自保尚且还得看我大周眼色,又哪里还有精力相助于他。”

“您现在确实有说句大话的资本。”

张叔夜说完,自己端起桌上的酒水,愤懑的一饮而尽。

旁边的王进忍不住微笑着问道:“张公,您可知不可一世的金国,为何突然放低身段派人来中土议盟?以您之才,应当能猜到他们不是想讨好赵皇帝吧?”

张叔夜早就注意到了身旁这员武将,只是柴进没有介绍,他也没开口问。

“敢问阁下名讳?”

“小可王进,乃是圣上的亲军护卫。”

如今王进之名早就传遍天下,张叔夜又哪里能不知道。对其微微点头算是客气道:“王将军可否直言相告?”

“按我家圣上猜测,应当是金人在燕云与契丹人的战事吃紧了。”

“契丹人?”张叔夜震惊道:“辽国不是已经……”

这也不怪张叔夜吃惊,黄龙府离耶律大石的地盘远得很,而他们这群囚犯每天能活着就不错了,哪里能让他们知道外面的事?

更何况还是对金国不利的事!

别说张叔夜,就算是杭州的赵构,北边的事情都因为中原被大周占据,很多消息他都是不清楚的。

“燕京的契丹将领耶律大石,还有曾经的契丹降将耶律余睹,您可曾听过?”

这二人以前就名声很响,张叔夜自然听过。

“你是说他们二人重整兵马,正与金人在争夺燕云之地?”

“正是。”王进一脸佩服的看了眼柴进道:“这皆是我家圣上的暗地筹划,不然耶律余睹兴许还没那胆子在这时候造反!”

张叔夜惊讶的看着对面轻笑不言的大周皇帝,哪怕以前在济州时便知道此人手段非凡,可也怎么都想不到他不仅能打败大宋,更能在暗地里左右着北方局势……

“我这人脸皮薄,您可千万别夸我。”

“咳、咳……”

柴进忽然的一句调侃,差点让不爱耍笑的张叔夜磕差了气,弄得王进连忙上前给他轻抚后背,就怕这一路远来虚弱不已的好官出点什么问题。

“您这样可没有一点帝王的模样。”

看着张叔夜似调侃,又似欣赏的眼神,柴进不禁笑道:“我可是梁山泊里的土匪,那些帝王架子还是不适合我。”

忽然一脸玩味的看着张叔夜道:“有帝王架子的现在都在五国城里当公侯呢,您说是不是?”

“你……”张叔夜忍不住手指柴进,可你了半天却不知道如何反驳,最后气道:“你刚才不是还说对北方之事都乃猜测吗?这事又从何知晓的?”

赵佶父子被抓去金国以后,不仅受尽凌辱,更被封为“昏德公”与“重昏侯”以做调侃。而那些一起被抓走的妃子、公主更是成了那些金国贵族的玩物。这些事情对于张叔夜来说,简直就是比用刀割他的心还要难受。

“张公,我如何得知重要吗?”

柴进叹了口气,忽然正色道:“他们父子两让金人铁蹄踏进中原,害得天下百姓死伤无数、民不聊生,又因他们的昏聩无能气死老帅种师道,使得数十万军民百姓在河东、河北成了无家之枯骨,让太原王禀、张孝纯等十几万忠义百姓活活困死在城中……这样的君,这样朝廷,您还有必要为他们生气,为他们效忠吗?”

随着柴进一声声呼喊,张叔夜的心就随着他的声音一次次的疼痛,最后几乎让他本就受尽折磨的身体佝偻到了一起。一张曾经在济州满是正气的脸,如今也变得苍白可怖!

“别说了,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不,我得说,我必须说!”

柴进满是关切的看着他的眼睛。

“您去过金国,亲眼见过、经受过他们的折磨,可现在为何还放您回来?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若是想得到宋廷的援助,必须先破我大周。而您,就是现在宋廷最缺的领军之人!”柴进缓缓说道:“我柴进敬重于您,却也不奢望您能放下一切投靠于我,但是杭州我是绝对不会放您去的……”

张叔夜闻言,一脸焦急的道:“那韦贵妃……”

“这个您尽管放心。我柴进还不至于为了难一个苦命的女人。”柴进苦笑道:“何况留下她,杀也杀不得,还得好生伺候,我可不给自己找麻烦。”

张叔夜知道柴进一直欣赏自己,不然当年整个山东都被他占了,不可能放任眼皮子底下的济州却不管不顾。

而他迫不得已表明身份,就是猜到柴进不会为难韦贵妃等人,毕竟当年宋太祖没有杀妇孺,柴进肯定也不会拿女人来报复。

至于他自己,在碰上大周兵马的时候,早就没有奢望回到杭州,继续曾经在金国日思夜想,直捣黄龙的梦了!

“您什么时候送他们走?”

“如果她们休息得够了,明天我便派人送他们回去。”柴进见张叔夜已经起了身,便也站起来,对其拱手道:“不过还得委屈您了,我不能放一个文武双全的帅才回敌营,最后将来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也太好看我了!”

张叔夜叹着气,忽然对柴进深深的行了一礼。

“告辞!”

柴进点点头,对外面的岳飞喊道:“鹏举,你陪张相公去趟城中,等他辞行后先送他回深州安置。”

“末将领命!”

……

看着前头渐渐远去的岳飞与张叔夜,王进忍不住开口道:“圣上,您刚才为何不试着招揽于他,说不定张老相公会……”

“不会的!”

柴进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尽管他在金国受尽苦难心态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可是对于一个已经被大宋朝廷供奉进太庙的老臣,想要他们改投门庭实在太难了……”

看着王进笑了笑。

“你莫非忘了乔冽来信所说的,他张家的老兄弟还有那大儿子,现在可都还没松口呢。”

“哈哈,这一家子也真是……”

“无妨,慢慢来吧。”

同来送行的李懹见柴进哥俩没有再说话,忽然开口道:“圣上,您不是还没决定派谁去出使契丹吗?不如请张老去如何?”

“他倒是个好人选,可我就怕说了也白说。”

“现在军中一时半会也没什么急事,不如让末将去试试?”

柴进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笑道:“好,若是能成,算是大功一件!”

“末将领命!”

见柴进同意,李懹连忙行了礼,又把军中之事对卫鹤等人交代几句,便打马出营去追岳飞和张叔夜。

而这时候,神驹子马灵已经在那群人中把那几个混在里头的使臣全揪了出来,正在一边喝茶,一边拷问!

第504章 李懹苦劝张叔夜 柴进兵发赞皇… 张叔夜在岳飞和李懹这两位年轻将领的陪同下,恭恭敬敬的向韦贵妃等人辞行。此时的他,内心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痛。

自从在路上遇见牛皋,他就预感到自己回不去大宋,再也做不回宋廷的官员了。

“这样也好,一个死人如何还能站立朝堂?”

张叔夜暗暗打趣,可眼角的泪水却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东京城破以后,有人说他死在了乱军之中,也有人说他在被押往金国的路上自尽而死。而现在张叔夜的灵位,已经进了杭州城的大宋庙宇,享受着文官武将最高的香火供奉。这是对他一辈子忠诚的褒奖,也是对这一世人生的总结!

可是,他又活了。哪怕柴进没有用韦贵妃等人的性命来要挟他留下为官,可张叔夜也清楚,自己这辈子,终究躲不了那位水泊梁山上的柴大官人了!

“晚辈李懹,见过张老相公……”

张叔夜乃是个知兵之人,何况曾经还把梁山当做大宋的心腹之患,故而对山东各地武将官员自然了熟于胸。

“我知道你,济南府的领军大将,梁山泊金剑先生的侄儿!”张叔夜不冷不热的问道:“可是你家圣上还有何事交代?”

“在老相公面前晚辈不敢遮掩。”

李懹客气的请他坐了,接着说道:“只是最近河东出了一件大事,而我家圣上一时没有合适人选,故而晚辈斗胆,想来问问您是否愿意……”

没等他说完,张叔夜苦笑着的打断道:“河东如今已进你大周版图,还会有何事能让你家圣上拿不定主意?还请将军回去告诉你家皇帝,我张叔夜已经是个死人,不愿意再做活人的官!”

“呵呵,还请张老莫要急着拒绝。”李懹笑道:“圣上也不想为难您,可晚辈却觉得老相公如果知道去做什么,应当是愿意去的。”

原本张叔夜以为柴进让他来劝自己去河东做官,可现在却被李懹一句话提起了些兴趣。

“这么有把握?”

李懹点头道:“若是您还是那个为一心为民的好官,晚辈有把握!”

“将军,用言语相激,可不一定管用。”

“晚辈不敢。”李懹见他神色自若,知道他在等着自己的下文,便也不再啰嗦,缓缓说道:“老相公想必已经知道辽国正与金人在燕云鏖战,而河东现在被我大周占据,却也不出意外的与辽人有了接触……”

张叔夜何等聪慧,一听到这里便把事情猜到了大半,不禁急道:“辽人出兵雁门关了?”

“暂时没有,只不过前些日子我河东大将杨志派手下将领危招德兵进灰河,却被辽将琼妖纳延杀败。”李懹叹气道:“以老相公之才,自然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处置不好,对我大周朝廷会带来什么后果。”

“这杨志是否就是那天波府杨家后人?”

“正是!”

张叔夜闻言轻笑道:“雁门关是他杨家的起落之地,虽然情有可原,却也实在不是时候。”

“老相公明鉴。”李懹赞道:“如今我大周兵马四面敌对,而河东之地因连连战乱,这几年来已经十室九空,连军需粮草都得不远千里从黄河沿岸运送过去。原本按圣上的谋划,没有三五年恢复元气,河东绝对不能再生战事的……可如今杨志贸然出兵,不仅打乱了朝廷部署,更有可能让契丹人发兵南下。若是那样,刚刚迁移过去的百姓,又得遭受战乱之苦了……”

张叔夜已经从柴进口中得知,大周正在淮东与张浚对峙一年之久,而他自己为了夺回河北之地,也在深州苦战良久。而各地大军的所有粮饷供应,基本都是从一直未受战乱的山东运来。而这还只是一方面,毕竟一个新起的朝廷,如果不稳扎稳打,反而四面八方皆是战乱,那么他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因为你山东兵马再强悍,也不可能同时抗住宋、金、辽三国围攻,谁也不能!

“你家圣上不是已经与耶律余睹有交情吗?”张叔夜面无表情的道:“何况他辽人应当也没有精力再挥军南下,毕竟东边的金国才是他的死敌!”

李懹听他话虽这么说,可却明白人家心里早就清楚不过了,只好无奈道:“老相公,这大国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哪里有什么真正的交情的?”

忽然话锋一转,正色道:“您难道猜不出金国为何会送韦贵妃等人回来,更派使臣前来大宋?”

“老夫不清楚!”

李懹见他还在装糊涂,只觉得又无奈又好笑,只能接着说道:“晚辈虽然没老相公经天纬地之才,却也知道契丹经营燕云数百年,当年败给金国完全是君昏臣庸、将帅无能。可如今既然已经成了均势,那金国绝对占不到一点便宜,甚至已经在燕云连吃败仗,才迫不得已派使臣前往宋廷结盟!”

张叔夜一边听,一边欣赏的看着年纪轻轻,眉目英俊的李懹,最后笑道:“以前我还以为你这济南大将是借你叔叔金剑先生才上得位,现在才知是老夫小人之心了……”

“晚辈当不得老相公高看。”李懹被名满天下的张叔夜一夸,心里还是高兴不已的。可嘴上还是连连谦虚。

“敢问将军如何断定金国在燕云定是战事吃紧?以契丹经营燕云时间长短来论,还是有些武断了。”

“自然还有其他原因。”李懹知道他这是考自己呢,连忙回道:“女真本是辽国奴仆,人口兵马皆少,当年能从白山黑水中杀出,一是契丹自己出了问题,更是金国先皇与一众将领用命拼出来的。可如今完颜娄室数万精锐被我家圣上困死西北关中,而完颜活女又被赶进江南,金国的女真精锐十成去了七成都不止。如今看着强大,可那些将领士卒以前可都是辽国手下将领,当年投降都是被逼无奈。现如今耶律大石重震辽国,那些辽国降将除了反了又反的郭药师外,谁还真心为金国卖命……”

听着李懹有理有据的分析,张叔夜也是连连点头。而这些事情他自己也曾仔细琢磨,只不过当时对各国的局势了解不多,故而一时猜不明白。可自从柴进和他讲过一些事情以后,张叔夜已经把金国为何放自己和韦贵妃回来,并派了使臣的原由猜得个八九不离十。

“老相公,天下大乱多年,百姓凄苦不堪。我家圣上本就是大周皇室,当年赵家背主夺位本就是人人皆知的事。”李懹见他神色缓和,立马趁热打铁的对着张叔夜躬身一礼,道:“晚辈斗胆请您看在河东百姓因金人南下而死伤无数的情况下,赴契丹为使,以解雁门关兵祸……”

“将军请起。”

张叔夜连忙拉起行礼的李懹,可还是摇头道:“老夫已经是个死人……”

“老相公!”

没等他说完,李懹便急切的打断道:“您难道忍心看到河东数州之地再陷战火,刚刚缓了一口气的百姓黎民又一次无家可归吗?不瞒您说,我大周粮草根本无法快速送达雁门关,如果辽人真的在这时候率大军南下,我家圣上只能被逼无奈收缩防线,杜总管最少得领军退回太原,方有可能避免全军断粮的风险。而且这还是战成均势的前提下,如果大战不利,说不定整个河东都得拱手让给耶律大石?”

“将军莫要诓我,虽然金人在太原为祸,可河东也并非西北,不至于穷困贫瘠到养不起一支兵马的地步吧?”

“老相公您有所不知,河东本就被金人迫害严重,后来完颜宗翰退走,几乎把整个雁门附近州府搬空,我大周朝廷为了养活当地百姓几乎穷尽全力,方不至于让整个河东成为无民之地。”李懹叹气道:“如果您若不信,可去信襄阳,询问张克戬老相公,还有您家二位公子……”

李懹恰到好处的突然提起三位张家人,让老谋深算的张叔夜忽得心头一紧。

“他们都在襄阳?”

“正是。”李懹回道:“去岁我朝大军沿颖昌府一路南下,枢密副使张俊兵败后舍弃襄阳,当时张家诸位皆在军中……”

“张俊?”

张叔夜一时半会没想起这事谁来,毕竟东京城破之前,这位未来的枢密相公还是西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后来能够突然拔到高位,完全是碰上赵构称帝,又有个善于逢迎的脑子。

待李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张叔夜才知道自己的大宋现在连半壁江山都没有了。

“好一个无能的鼠辈,丢了襄阳就等于丢了长江,更是让巴蜀成了孤立之地,真是该杀!”

李懹听他一边骂,可那眼神中却没有起初听到赵构退往杭州那般惊讶,想来这种局面也在他老人家的预料之中吧……

“老相公,自古天下有能者居之,真正为国为民者,当审时度势,用所学之才造福万民百姓。如今大宋覆灭只在旦夕之间,天下迟早都是我家圣上的囊中之物,您又为何不能重头来过,将来打马北上,随圣主收复燕云,一雪中土中土百姓数百年之耻呢?”

李懹再一次对着张叔夜郑重行礼道:“天下之大道,在于民心之所向,我家圣上自山东起兵以来,爱民如子、每战亲临,绝对不是大宋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花花皇帝可比的……您难道忘了金人为何南下,东京如何被破,二帝与无数军民在金国受得何种苦难吗?您难道觉得靠着杭州城里那个,连自己父亲兄长的仇不报,反而与仇人结盟的赵官家,能够一雪这中土天下数千年未有的奇耻大辱不成?”

李懹的话就像无数把尖刀,一下一下的刺进张叔夜的胸口,疼得他全身颤抖,脸色苍白。

这些,张叔夜知道吗?懂吗?

他不仅知道,不仅懂,更比李懹这个局外人更加感同身受。因为他是从五国城回来的,那里的所见所闻,还有自己所经历的,每每想起,都能让张叔夜难受得想一死了之……两个皇帝,无数王公贵族在那里被当成牲口一般对待,几十上百个皇后、妃子、公主、帝姬成了金人发泄兽欲的玩物……

这些,张叔夜都看见了。他每天都想着报仇,都想着领军杀进黄龙府,把女真上下杀个干干净净!

可是,这个比燕云十六州被占还要憋屈百倍的奇耻大辱靠谁能雪,张叔夜却寻不到答案。但他现在已经明白,绝对不会是那个内乱不断,仅仅只有江南一隅、不忠不孝的康王殿下!

……

三天后,张叔夜在李懹的陪同下再一次见到了柴进,没有感人的话语,也没有君臣的礼节。一见面,张叔夜便开门见山的问:“若是让我去朔州,能否答应张某三件事?”

柴进一见他能来,便知道李懹已经说动了他,开心道:“您尽管直言。”

“第一件,我愿为使是不想河东再受战乱之苦,更不想扬张叔夜之名,做您大周臣子。”

柴进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偷眼见李懹神色,猜到这应当是他说服张叔夜时提出来的。其实这样也能理解,毕竟张叔夜不是别人,他已经是被大宋皇帝请进太庙的“已故”忠臣。

“好,老相公既然不愿用自己之名,柴进自然不会强求。”

“第二件,我家幼儿仲熊既然已经投在大周,个人有个人之志我不多言,不过我兄弟克戬,还有长子伯奋,我想带他们一起去河东……”

“第三件,待河东事了,望您能放咱们几个回归故里。从此隐姓埋名,做一乡间老翁足矣……”

柴进看着他缓缓说来,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难受,面对张叔夜,就像面对曾经去梁山泊暗杀自己的宗汝霖。他们守着自己的忠义,守了一辈子,哪怕明明心里知道这份忠诚不值得守护,可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坚持。

很多人会说这是傻子,可谁又知道他们到底过得有多苦?多累?多无助!

“好,若是河东事了之时我在东京,一定亲去黄河之畔给诸位送行!”

……

几天以后,周昂护着张叔夜离开了深州地界,先回东京做些准备,然后改名换姓去往燕云为使。

看着远方渐渐远去的背影,岳飞叹气道:“见到张老相公,就像见到宗帅一般,他们都是值得敬佩的人!”

旁边的滕戡本想出声揶揄两句,毕竟在他心里,自家皇帝那么好,可你们偏偏还守着那昏君就是蠢。

但是话到嘴边又给生生咽了回去,因为这样的人你可以不喜欢,但是绝对不能不尊重!

“圣上,咱们回大营吧?”王进说道。

“回吧,如今辽国有他为使,我相信一时半会也乱不起来。”柴进缓缓说道:“让各军将领来中军议事,该去找那刘益好好算算帐了!”

一众将领闻言连忙躬身应道:“末将领命!”

随着柴进的一句话,便决定了自己这支大军接下来该把长枪指向何处。而需要留下当做疑兵的李懹,更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方能骗过对面那群老狐狸。

“圣上,您说刘益突然来了胆子,会不会是和契丹人突然勾搭上了?”

一直不爱想事的卫鹤突然的一句话,让柴进心头一亮。

“是啊,刘益没有了金人的支持,肯定得找个靠山为倚仗,而那在燕云已经占据优势的耶律大石,不就是他最好的新主子吗?”

“圣上,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去攻打刘益会不会害得张相公出使失败?”王进问道。

“不,必须得打。”柴进正色道:“原本我还在犹豫是不是把他赶回真定府就回师深州,可现在为了河东,我也得先把他这伪齐连根拔起!”

“圣上,我可是随口瞎说的,您可千万别把契丹人得罪很啦。”卫鹤嘴上这么说,可那脸上的笑容却已经证明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我可不想害得人家张叔夜一到朔州,就被那耶律大石头给砍了。”

“哈哈哈哈,放心,咱们打得越狠,张叔夜就会越顺利。”柴进眼中闪着光芒:“国家之间的任何谈判都不是靠讲道理,而是靠拳头……”

说完挥手上马,领着众人赶回营地。

可等柴进刚刚进得帅帐还没落座,李纲领着神驹子马灵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禀圣上,江南传回消息,萧山刘正彦逃往明州,而乐和兄弟也被那昏君下了大牢……”

“什么?”

柴进闻言神色大变,连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消息已经是二十多天前了,张三已经亲自领着哨探营的兄弟潜入江南打探消息,暂时还没有结果传回。”

柴进面色凝重的站起来,乐和与刘正彦同时出事肯定就是他们的身份已经被拆穿,可到底是因为何事被发现的却还无从知晓。而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只怕乐和现在已经……

“她们人到何处了?”

李纲忽然见柴进看来,便猜到了他要干什么,此时更是连忙劝道:“圣上,您已经答应放她们回江南,若是出尔反尔对您与朝廷的名声可是极为不利啊……”

“我一个出声绿林的土匪要个屁的名声,我现在只要我兄弟活着!”

柴进急道:“神驹子,速速派人把他们给我拦下来,让赵构拿乐和来换他老娘!”

“属下遵命!”

等马灵出了门,王进在旁说道:“圣上,他们已经走了很多天,现在去追怕是有些晚了。”

柴进闻言也是一阵心急,又看向旁边懊恼又无奈的李纲道:“你给他们所安排走的是哪条路?”

“他们担心经过淮东不愿去山东坐船,故而安排人带着直接南下,从建康府再往杭州……”

“那就好,那就好!”

柴进忽然松了口气,对外头交代道:“告诉马灵不用追了。”

第505章 韦贵妃南下苏杭 秦桧之公开问… 颖州位于应天府以南,正是李助大军驻扎之地,而他的对面乃大宋枢密使张浚的大军所在。

尽管朱武从应天府出兵后一直占尽优势,可自从刘锜与张浚几乎倾尽大宋兵马赶来淮东,这片战场便成了相持不下的局面。而李助和朱武也一直在等,等襄阳的乔冽沿长江一路东来,那样的话,任凭对面的张浚生了三头六臂,也终究在让其这场战争中首尾不能相顾……

“军师,铁叫子被那昏君给下了死牢,您让俺带些兄弟潜进杭州去,不然俺可对不住顾家大嫂,她一直照顾俺老娘来着……”

看着李逵坐在凳子上发着牢骚,李助和武松几人也是不好作答。乐和上山不久便潜伏进了东京城,战死的石秀还能回家看看,可他自从梁山泊一别,很多人就再也没见过。

所有人都欠他的!

“军师,您咋不说话?”

李助见李逵又开了口,只好无奈道:“去了又有何用,去那杭州死牢救人岂是劫牢能行得通的?”

走过去拍了拍李逵的肩膀,正要去营中转转,却见焦挺走了进来。

“李相,李伯纪之子李宗之,奉圣上之命,从河北护送一群由金国放回的宋廷官员,现在人已经进了万寿县……那群人中,还有那昏君的亲老娘呢!”

李助闻言瞪着眼睛道:“真的是那昏君的生母?”

“千真万确!”

“好好好。”

李助大喜道:“快去把人接进颖州城来。”

“相公,他们好像是打算走新蔡县去光州的,李宗之有圣上开的放行旨意,咱们把人接这来是不是不合适?”

“你个憨子。”李助笑道:“乐和的消息送去河北才几天,我猜测圣上还不一定收到了消息,若是他知道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她们离开。尽管去,若是那李宗之和他老爹一样犟,把人都扣下来再说。”

焦挺一听李助说要他拦人便猜到他要做什么,何况现在自己该提醒也提醒到了,连忙领命而去。

万寿离着颖州本就不远,等焦挺拿着李助的将令赶过去,李宗之还真如李助猜测的一般,对着焦挺大骂了一通,直言你们这是要陷圣上于出尔反尔、不仁不义的。

可是李助是谁,他是跟随柴进最久的谋士,也是整个梁山泊最邪的人,当他问李宗之你们离去之时,圣上是否知道杭州城里出了事之后,李助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而这也是柴进为何放心让马灵不用追赶的原因,因为他清楚,李助一旦得到消息,会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得很好很好。

“武二郎,带几个人寿州送信,我要和张浚做生意!”

……

这些事情都是同时发生的,可由于消息传递不便,使得大家都在为自己人所谋划。而此时的杭州城里,已经位极人臣的秦桧,正于杭州知府衙门,公开审理刘正彦、苗傅、乐观谋反一事!

几声震耳欲聋的呼喊过后,秦桧为首的一应主审官缓缓走进大堂,而那堂外早就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想一探究竟的杭州百姓。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官府这样大张旗鼓的公开审理案件了,哪怕是位高权重的杨存中一事,也就在突然间成了反贼,百姓们看到的只是不停的抓人、砍头,而最后的结果确实被张俊所诬陷……

朝廷虽然为杨存中平反,可说句老实话,人一大家子都死光了,你平反还有个鸟用?

而这也是秦桧为何要大张旗鼓公开审理的原因,以前他上面有汪伯彦压着,很多事情畏手畏脚做不得主。可现在,他要用自己的才华,让这个即将失去民心的朝廷,重新振作!

“带梁氏!”

随着秦桧一声大喊,已经被押于大牢数天的梁红玉被带了上来。

这倒不是杭州府尹周卓故意折腾于她,而是理应如此。毕竟敲登闻鼓的人都是告的达官显贵,把你关进大牢一是让你吃点苦,好让告状的人知难而退,二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只不过梁红玉生受了那三十脊杖,哪怕已经用过药,可活动还是极为不便,一张秀脸依旧苍白如纸。

“梁氏,官家念你夫君韩世忠为国杀贼多立功劳,特下旨意让我等来过问你状告杭州府尹周卓贪赃枉法一事……如今众目睽睽之下,有何冤情你尽管放心言来……”

“民妇拜谢官家圣恩垂怜……”

梁红玉先对着行在方向行了一个大礼,才跪着面向上首的秦桧等人道:“民妇本是罪臣之女,年幼时流落风尘多得义兄乐观搭救。后遇夫君,虽脱离风尘,可却一直不敢忘却往日恩情……义兄乐观虽是杭州城内一商贾,可却乐善好施、从不欺压百姓良善,这点民妇相信诸位相公与堂下百姓皆是有所耳闻。可现如今,杭州府尹不问青红皂白,查封念仙楼,并将义兄乐观打入死牢,纠其原因,居然是与叛逃进明州的萧山团练使曾有过一面之缘……”

“敢问诸位相公,刘正彦乃已故大将刘达之子,整个朝廷、整个大宋军伍谁又不识得此人?为何其他人不过问,反而拿一个老实本分的商人?请恕民夫斗胆,如此不问因由的将我义兄与反贼论做一伙,极有可能是那周卓或与义兄有私怨,又或者想谋夺我义兄万贯家财……还望诸位相公明查,还我兄长公道!”

随着梁红玉不急不慢,又神色坚定的缓缓道来,堂上的秦桧等人,还有堂外一些知道内情的百姓皆是心中直叹:好一个风尘女,难怪能把泼韩五管得服服帖帖!

整个杭州城,谁不知道“念仙楼”是皇帝的私产,乐观虽然赚得多,可那大头都被皇帝给拿去了。而周卓能这么做,没有皇帝的默许,给他一百个胆子人家也不敢啊。

可是梁红玉既不提背地里主持一切的秦桧,更不提乐观曾经给皇帝做过多少事,你们都装糊涂,她也顺着你们一起装糊涂。反而硬顶着周卓,就是要你拿出凭据来证明乐观是反贼。

因为她清楚,秦桧没有证据,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杀死乐观,反而严刑拷打于他,目的不过是想从他的嘴里问出朝堂中还有没有其他同伙。不然以对待杨存中的事情来看,乐观这个在大宋朝堂可有可无的人,只怕早就成了一缕孤魂了!

秦桧眼神中含着笑,忽然开口唤道:“请杭州府尹周卓!”

过不多时,只能被迫回避的杭州府尹便不急不慢的走进了大堂,此时的他,心里还在打趣:老夫怎么也没有想过,居然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还有被别人审问的一天呢。

“下官拜见诸位钦差相公!”

周卓虽然是被告,可毕竟没有定罪,他只是需要回避罢了。此时身着官服不卑不亢的走上堂来,仅仅对着秦桧等人行了礼,便坐在旁边准备的凳子上,冷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梁红玉。

“请问周府尹,你为何查封念仙楼,又为何将乐观打入死牢?”秦桧出声问道:“是否真如梁氏所言,乃与乐观有私仇,想谋夺他念仙楼的家产金银?”

“哈哈哈哈,秦相容禀,下官周卓虽非圣贤却也身居高位、饱读诗书,又岂是那知法犯法、无脸无皮之人?”周卓大声拱手道:“下官之所以抓捕乐观,完全是因为他乃山东伪朝安插在我杭州城的奸细,而萧山刘正彦、明州苗傅皆是此人的暗地里说动的反贼同伙……”

“敢问周府尹,你可有明证?”

一对心知肚明的狼狈客客气气的装模作样,让跪于堂上的梁红玉直觉恶心,但是又只能默默忍受。

只听周卓说道:“自然有。秦相只需把乐观与刘正彦的属下带上来当堂对质,便可一目了然。”

梁红玉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头又是一惊。以她的推测,哪怕刘正彦真与义兄有什么事情,也绝对不会这般不小心,弄得他手下都知道才对。

过不多时,两个被秦桧从江州带回来的萧山士卒,还有浑身是伤的乐观便被领上堂来。

梁红玉上次见乐观是在阴暗的死牢中,可这次看得仔细,只怕她心都给疼坏了,原本温文尔雅、英俊儒雅的乐掌柜,已经被周卓折磨成一个如同地狱恶鬼一般的模样,一张脸甚至连一块好肉都看不到了……

“兄长,您……”

梁红玉忍不住对着堂上的秦桧怒目而视,气道:“案情未明,官府就下此毒手,这难道不是要屈打成招?”

秦桧知道梁红玉的话其实是在骂自己,心中虽然有气,可也只能装作不知的问周卓道:“周府尹,您杭州府的牢狱节级也太没规矩了……”

“秦相教训的对,下官一定对其严加管教。”

周卓说完,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乐观:“乐掌柜,事到如今还是早承认为好,免得害了真正关心你的人。”

周卓的话看似无关紧要,可乐和却明白他是在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你已经活不了了,如果不想把梁红玉牵扯进来,就按照他们说的做。

说完又看向那两个刘正彦的属下,厉声喝道:“把你们所知之事,速速当堂道来。”

这二人早就承认了自己的事,现在哪里还敢隐瞒,连连叩首道:“诸位相公容禀,小人乃是萧山团练使刘正彦的亲军,年前得其将令赶赴江州,假扮襄阳守军偷袭金人。当时还有一个尖嘴猴腮的梁山反贼同行,听人说那人乃山东鼓上蚤时迁……”

等他们把江州之事说完,堂上堂下的官员百姓全都震惊不已,现在他们才知道张俊为何突然逃进池州投了曹成!

“乐观,你还有何话说?”

“周府尹,哪怕他们所说是真,又与我兄长何干?”梁红玉率先问道:“就算与他们同行的真是那梁山时迁,难道就能证明我兄长也是山东奸细……”

还待要说,却见乐观对其暗暗摇头。在他心里,秦桧能够堂而皇之的来,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乐和真不想再把梁红玉牵扯进来了。

“你们该问的也问了,乐某虽识得刘正彦,却也仅仅只是一面之缘。”乐和看了看满怀关切的梁红玉,缓缓说道:“而这二人乐某却从未见过,更不知晓他们是否乃萧山守军……只不过我已经被你们弄成这副模样,为免再受折磨,您要让我认什么罪,我便当堂认了吧……”

“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周卓冷笑几声,突然起身对外头喊道:“那你可还记得他来?”

随着几声呼喊,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被两个衙役押了进来,而梁红玉和百姓中一些认识的人,全都震惊的瞠目结舌。

“念仙楼”的小管家,郓哥儿!

乐和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可又很快便消失不见。他好像预料到会看见郓哥儿一般,没有一点惊讶的看着梁红玉,眼神似乎在告诉她:傻丫头,我告诉过你,你不该来的!

“堂下何人?”

随着秦桧一声大吼,郓哥儿瘦弱的身子连忙一跪到底。

“罪民郓哥儿叩见诸位青天大老爷。”

“你是何方人士,又在杭州城做何营生?”

郓哥儿本就是被秦桧之子秦熺所抓获,该问的事情早就问的清清楚楚,现在也不过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演一出戏罢了。

“罪民本是山东阳谷县人,后来梁山贼寇打破城池,草民被逼无奈从了贼。”郓哥儿哭喊道:“当时年幼,贼首柴进以草民老父亲相要挟,让我进东京城当细作,小人不敢不从,便一直潜伏在东京念仙楼,如今已有七年之久……”

郓哥儿本就长了张娃娃脸,模样看上去又极为讨喜,现在声泪俱下的一顿哭诉,反而让堂外的许多百姓都觉得他确实是个被迫从贼的苦命人。

秦桧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说说这位乐掌柜?他难道真如梁氏所言,乃是个忠厚老实,乐善好施的商贾不成?”

“回大人,此人原名乐和,外号铁叫子,乃是梁山反贼柴进的手下头领。而他的姐夫便是曾经登州的兵马提辖,如今的反贼大将孙立……”郓哥儿早没了曾经跟随在身侧的天真模样,一脸激动的对秦桧说道:“他与刺杀东京留守相公杜充的石秀,乃是整个京城细作的头头,所有汴梁城的消息,都是二人打探后报回山东贼窝的……”

随着郓哥儿如数家珍的把乐和与梁山之事细细道来,梁红玉已经惊得面无人色。而堂外的一众看客,却是如听奇闻异事一般,在心头时而惊叹,时而惋惜!

忠仆与叛徒,不管是否敌对,在人们心中永远只敬重忠仆……

而梁红玉,震惊的看着正自闭目养神的乐观,心头也是惊得无以加复。

“诸位相公,刘正彦与苗傅乃是反贼柴进在乐和的牵线搭桥之下才说动的,而杭州城里如今还有两个梁山酒楼做为暗子,小人愿意现在就带您去捉拿,以望戴罪立功,洗刷往日罪责!”

“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也是为了父亲安危才被迫从贼。如今能改过自新,善莫大焉。”秦桧笑道:“签字画押后,杭州府自会好生安置于你。”

“罪民跪谢天恩,拜谢青天大老爷!”

……

随着郓哥儿的出现,这出戏完全按照秦桧的预想在演下去。他原本想打探出朝廷是否还有没其他奸细,可由于梁红玉的出现,让他逼不得已才改变起初的打算。

但是这个结果,秦桧是满意的。

大宋朝廷很久没有让百姓看到实实在在的东西了,秦桧要的就是想借乐和一事,让大宋的百姓看看,朝廷的律法不是摆设,朝廷的高官也不都是汪伯彦!

因为这个大宋,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梁氏,圣上知你乃是报恩方有今日之举,虽然有些妇人之见,可也可歌可泣。”秦桧对着堂下的梁红玉说道:“奉官家旨意,念及梁氏知恩图报,不仅免受罪责,另赏赐锦缎十匹……”

这个结果让外头的百姓再次惊讶不已,有的人更是已经在秦桧手下的带领下高呼圣上英明!而亲自审理此案的秦桧也被捧上了青天大老爷的高度。

百姓们管不着大周还是大宋到底战况如何,可他们却明白自己需要一个有冤可申的地方,有个讲仁义的皇帝。

而梁红玉状告杭州府尹失败,皇帝却念及是为了报恩,不仅没有对其处罚,反而还对她施以奖励,这对一个慢慢失去民心的朝廷到底有多重要,已经无需多说!

人都是为了自己的一辈子,似麻木似清醒的活着,不是吗?

“将反贼乐和打入死牢,三日后押往城外凌迟处死!”

随着秦会之高亢的声音之下,几个衙役粗鲁的拉起地上的乐和,而原本紧闭双眼的铁叫子,却在这时候睁开眼睛,仰天大笑起来。

“秦会之,你觉得以你一人之力,还能挽救这大厦将倾的大宋王朝吗?”乐和又看向旁边被自己盯得连连后退的郓哥儿,嘴角上扬,淡淡的说道:“在奈何桥上等着我!”

……

第506章 鼓上蚤半夜送礼 淮南王另寻生… 杭州城北的一座二层小楼内,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左拥右抱着两名貌美女子,一双大手急不可耐的在她们身上放肆的搓揉,惹得那两名女子轻呻娇喘,满面红光……

夜上三更,发泄一般梅开数度的男子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闻着身旁传来的淡淡体香,心里稍稍放松下来。

可就当他正欲翻个身子再睡之时,眼角的余光却在黑暗中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而这个身影他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让他忘记了所有的身心疲惫,只有发自内心的恐惧与害怕。

“醒啦?”

那个黑影似乎能在黑暗中看见男子惊惧的脸,缓缓的开口之后,不紧不慢的拿出火折子,把那原本熄灭的烛台重新点上。

这次男子看清了他的脸,瘦弱的身躯却有一双修长的胳膊,眯成一条缝似的鼠眼在这时候却闪出从未有过的寒光……

“在奈何桥上等着我!”

此时,男子终于知道乐和的话为何是让自己等他,而不是他在奈何桥上等着自己。因为乐和确定,我郓哥儿一定会死在他的前头!

“为什么是你?整个念仙楼二十多口子,为了掩护你命丧杭州城,可最终全都喂了狗!”

“我只是想活,我只是想活啊。”郓哥儿恐惧的跪倒在床上,他没想到时迁会这么快出现在杭州城里,这时候他应该已经回蜀中才对啊?

“时迁哥哥,没有我,掌柜的也会死,秦会之不过就是想借我演一出戏给杭州的百姓看看罢了。”郓哥儿哀求道:“秦熺答应往后会重用于我,那我便可以继续潜伏在杭州,为圣上的大业出力了……”

“哈哈哈哈。”

时迁大笑几声,手中的匕首不停的在那桌面摩擦,可还是忍着没有动手。

而这时候,那两名沉睡的女子也被二人说话的声音吵醒,下意识要喊,却听郓哥儿连声说道:“闭嘴,莫要影响我与兄长说话。”

这两名女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郓哥儿一脸的惊恐,而对面那瘦小的汉子不仅手执利刃,更是一点都不急,便猜到来的到底是哪方面的人了。两个人连忙抱在一起躲在床角,心里不停的跪求诸天神佛保佑自己躲过此劫……

“你跟着铁叫子那么多年,这脑袋却还是只能卖卖梨啊。”时迁缓缓说道:“秦桧借你之口让梁红玉无话可说,而你居然还奢望他们能让你活命?如果秦熺真想护你,这时候你应该待在重兵把守的宰相府,而不是这个只有几个下人的破院……”

时迁忽然大手一挥,那柄利刃已经直直插在了郓哥儿身前的被子上。

“看在投山那么多年的情分上,允许你自行了断。”

“时迁哥哥饶命啊。”

郓哥儿看着那支匕首,脸色更是急得煞白,不停哀求道:“我是武松哥哥的兄弟,您……”

“就因为你是武二郎的兄弟,你才更该死!”

“因为,你不配!”

时迁一步踏出,身子已经如轻猿一般落在他的床前,抢在困兽犹斗的郓哥儿之前一把抓起床上匕首。只见寒光一闪,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浓烈的血腥味。而郓哥儿的脖子上已经破开一道诺大的口子,那口子里鲜血更是如泉水一般喷洒而出。

“啊!”

那两个女子被这状况吓的大叫一声,却又很快的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看着时迁满是哀求。

“哼,你找的女人都比你有眼色!”时迁一口口水吐在郓哥儿的脸上,忽然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想再骂几句却又生生忍了下来。

“转告秦桧父子,让他们在家好好躲着,不然老爷迟早会来取他们狗命!”

……

杭州城韩家,刚刚换过金疮药的梁红玉费力的走出房门,一见外头等着的管家和丫鬟便出声问道:“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夫人,东西都是现成的,可咱们能不能别去了?”中年管家劝解道:“圣上没有再继续追究已经是开了天恩,如果咱们再去刑场,就怕惹得朝野上下一片非议,那样对将军以后……”

“我连登闻鼓都敲了,还怕去趟刑场吗?”

梁红玉苦笑道:“何况官家这次放过我,不过是担心襄阳之事重演罢了,哪里是开什么天恩。”

“夫人慎言啊。”

管家知道自家夫人的脾气,那是连主人韩世忠都得避让三分,可自己作为仆人又不得不劝。

“以前您是不知道乐观真是梁山探子,可现在事情已经查明,若是咱们再去参合,那些言官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是尽管放心,现在已经不是先帝在时了,那些言官胆子再大,他也不敢随意非议前线领军大将。”

正在一对主仆争论之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后院,等那军伍出身的管家,还有精通武艺的梁红玉发现来人,人家已经堂而皇之的走到了大家身旁。

“你是何人?”

管家从院内拿起一杆长枪,急急挡在梁红玉身前,厉声喝道:“哪里来的贼子居然敢擅闯朝廷将军府邸。”

“你也说我是贼子了,那么贼子要到哪里去,还管他是百姓还是将军?”

那汉子笑着从背上取下一个包裹丢在地上。

“这是刚从叛贼那拿的,若是方便,请韩家娘子替我兄弟弄个衣冠冢……”

此话一出,梁红玉已经猜出这是谁来,连忙挥手让管家退开,对着那男子微微行礼道:“好汉尽管放心,义兄虽然被判以极刑,可奴家也一定为他请得道高僧超度安魂……”

“韩家娘子说的我信,不然也不会大半夜冒昧叨扰了。”那汉子对着梁红玉拱手道了声谢,最后说道:“你们的情谊我们记住了,往后若是在战场上碰见你丈夫,我们也定会还你今日之恩的。”

说完正要转身离去,梁红玉见状连忙喊道:“听闻贵国奇人异事无数,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那汉子闻言神情一暗,苦涩道:“杭州城里我们的人已经被那叛徒尽数出卖,而我势单力孤根本无力搭救。来之前本想去杭州府看看,可这两日防备甚严,连我也进不去……我们虽然出身草莽,可却以义字为先,若是还有一丝办法,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兄弟受那凌迟之罪……”

梁红玉闻听此言,心头也是一阵疼痛。

凌迟,那得受多大的罪啊。

愣神过后还要再说几句,却见眼前人影一闪,那个汉子已经飞身跃上墙头,消失在黑暗之中。

“夫人,您识得这是谁?”

梁红玉苦笑一声。

“除了梁山泊鼎鼎大名的鼓上蚤时迁,还有谁能在这杭州城的高门大院里,如逛街一般?”

“原来真是他。”

管家恍然大悟的走上前拿起地上的包裹打开,只见掉出许多明晃晃的金银宝贝。

“他刚才说这是从那叛贼家拿的,莫非是……”

梁红玉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一早,杭州城里就能听到那人的死讯了。”

梁红玉忽然看向管家笑道:“现在人家都上门求帮忙了,你说我要不要去刑场?”

“夫人,您就别糗我了。”

这管家也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人,此时哪里还不明白梁红玉是故意在拿自己打趣。

“主人虽然英雄盖世,可这战场之上刀箭无眼,咱们还是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好。过两天,小的一定把乐掌柜的事办得妥妥当当,既让朝廷挑不出毛病,更让山东挑不出理来……”

梁红玉见他如此,放心的回了卧房,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踏实。

背上的伤虽然疼痛,可皮肉之苦永远没有心里的牵挂来得让人焦急。

曾经她出嫁后,一直把“念仙楼”当成娘家人,而那个温文尔雅的掌柜的,便成了自己的兄长。因为他曾经对自己说过:永远不要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轻贱自己,不管现在过得有多苦,也要相信未来的某一天,自己能苦尽甘来,受尽世人尊敬……

“兄长,您以前总说我的性子像您的家人,那我到底是像梁山泊的哪位女英雄呢?”

……

池州生金湖畔,淮南王曹成还有手下大将张俊正为前线吃紧而心焦不已。就在几天之前,王德终于攻破建德县,兵锋直指历山。

虽然现在还只损失了两个县,可对于曹成来说,却等于是被打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早知道东流与建德两县虽小,可却是夹在群山之间,刘光世若想大军东进,这两个地方是他的必经之地。

而现在,这两县被破,池州除了现在的生金湖和后面的乌石山外,也就再也无险可守。而刘光世与完颜活女的精锐大军,还有源源不断的粮草也将没有阻拦的开进宽阔的地界。

“大王,您必须下决心了。”

张俊郑重的对曹成道:“若是等金人骑兵堵住南下之路,咱们最后的希望也将消失殆尽。”

曹成没有说话,旁边的董虎忍不住抢先开口道:“张将军,您不是也说这是乔冽给咱们挖好的坑,就等着咱们往里面跳吗?为何还一直劝大王去?”

“唉,这是火坑,可也是一条活路啊。”

起初张俊还不明白乔冽为何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还愿意白送兵器箭矢的放自己兵马渡过长江。直到不久之前各地士卒催问粮饷,张俊才敏锐的察觉这是乔冽暗地里下的一步大棋。

以前曹成有池州和舒州两地可以收刮粮饷,可现在两州的兵马汇聚一处,却只能靠一地百姓来养,这让本不富裕的池州如何养得起?

再加上刘光世杀气腾腾的过了东流县,围住建德,逼迫曹成与张俊必须早做决断。不然一支被四面围住的兵马,若是再没有足够多的粮草,那就离死不远了。

“张爱卿,你真有把握咱们能赶在金人骑兵之前杀进睦洲?”

“一定能!”

张俊正色道:“大宋的兵马一部在淮东,剩下的都在刘光世所在的荆湖。而咱们现在一不能北上过江,又不能往东去碰刘锜,所以唯一的活路就是杀进睦洲。而现在睦洲等地根本就没有兵马,只要咱们抢先南下,一定能轻松夺得此地为己用,甚至能借睦洲地势,让金人骑兵进退不得……”

“大王,睦洲本就是方腊的老巢。那里的百姓深受花石纲之苦,虽然这几年稍有缓和,可心底对大宋朝廷还是极为厌恶的。”见曹成还在犹豫,张俊接着劝说道:“到时候只要大王兵马一到,然后再给些恩惠,一定能万民响应,绝对比待在这池州死守要强上千倍万倍!”

听得张俊说完,曹成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点头道:“好,留下来也是等死,不如去南边拼出一条活路来。”

“大王英明!”

张俊闻言大喜,只有他清楚大宋的兵力布置,原本他以为这种事情只要一挑明曹成肯定会同意的。可不想他没想到曹成居然那般守成,只敢待在自己熟悉的池州,不敢贸然去那百里之外的睦洲。

可张俊却清楚,睦洲不仅是能利用山川地势有效的限制金人骑兵,更是与杭州行在不过百里。只要大军杀至,刘光世肯定只能先分兵回杭州驻守,然后才能来攻打睦州。他是绝对不敢跟在屁股后面,等着自己先去杭州再来勤王救驾的。

就算他敢,汪伯彦和呼延通、王德等人也绝对不会同意!

“董虎,传令各军抓紧,咱们三天之后撤离池州。”

“属下遵命!”

见曹成已经拿定主意,董虎也不再相劝,何况他也觉得张俊出的这个主意虽然冒险,却也是一个死中求活的办法。

等董虎走了,曹成又问张俊道:“睦洲紧临杭州,将军为何不劝我直接杀过去,而是要停下脚步落地睦洲呢?”

“大王容禀,杭州虽然也没有太多兵马,可毕竟城池高大,易守难攻。何况咱们若是真的一不小心夺下杭州杀了皇帝,那淮东的张浚、刘锜会如何?”

“我明白了。”

曹成也不是傻子,被张俊一提醒他便很快反应过来。

现在整个天下,除了大宋就是已经如庞然大物的大周,而自己在这二者之间不过就是只小蚂蚁。要想活,绝对不能让他们任何一方率先倒下。

如果自己真的傻乎乎的杀进了杭州城,那么淮东的张浚、刘锜还效忠谁?肯定是投了柴进,然后疯了一般的找自己报仇。而那乔冽虽然什么也没做,可那心底说不定巴不得自己往那去呢。不然又何必暗地里挖条去往睦洲的路给自己?

“若非将军提醒,寡人差点上了那牛鼻子的当。”曹成笑道:“往后若是有什么事,将军尽管直言。”

张俊喜欢的就是曹成这一点,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可对人实在,也一点没有枭雄的架子。

见他如此,连忙行礼道:“大王心胸似海,属下拜服!”

……

池州的事情发生在秦桧审案之前,没等汪伯彦派人送来消息,睦州遂安县的急报便被快马送进了杭州。

这下可把赵构吓了一个半死,虽然曹成的兵马还在北边的歙州没进遂安,可他也清楚,没有大军驻守的歙州、睦州,对于一个拥有数万大军的曹成来说,完全就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秦爱卿,张俊这个狗贼,是不是说动曹成要来攻打杭州?”

看着皇帝那一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模样,秦桧也不敢妄下结论。虽然他觉得曹成不敢来,可这些话万一让朝廷疏于防范,这个天大的责任我秦桧哪里背得动?毕竟张俊可是恨朝廷恨得牙痒,谁知道他会不会干出一些不合逻辑的事……

“回禀官家,现在只有遂安县令的只言片语,属下也没有把握。”

秦桧机敏的先把有可能落在自己头上的问题推开,然后才建议道:“杭州虽然城高墙厚,又有精锐兵马守护,可曹成乃亡命之徒,现在又有张俊这个反贼相助,咱们还是不可不防啊。”

“刘光世这个废物,让他剿灭曹成不得,居然还让他们跑进歙州了,真是该死!”

秦桧闻言也不好接话,可在他心里这其实还真怪不得人家刘光世。虽然他手下有大军和金人骑兵,可要想从江州杀进池州,就必须经过那不便通行的群山。除非他们愿意绕一两个月的远路,先从南边堵住去往歙州的路。

可这根本不现实,分兵本就是军伍的忌讳,而战士行军靠的就是两条腿,你让大家走一两个月先绕开大山去歙州,暂且不说人受不受得了,就说在路上损耗的粮草,就足够刘光世从正面攻下池州了。

“官家,事已至此咱们当早做准备为好。”

秦桧正在给赵构出主意,可就在此时,外头的小黄门急切的对着里头喊道:“禀官家,寿州……八百里加急……”

一听是淮东的张浚送来的,赵构和秦桧都是震惊不已,这种时候如果淮东再出事,自己的大宋朝廷可就真要完了。

赵构一把抢过信件,可等他看完,一张脸是又惊又喜,又满是惊喜过后的悲伤。

“母妃,母妃……秦爱卿,朕的母妃从金国回来了……”

第507章 曹成兵进歙州府 江南兵戈乱不… 刚刚入春不久的杭州迎来了一轮温暖的朝阳,一众百姓男男女女扶老携幼的,一大早便开始往城外赶。

他们不是去踏春,今天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这些人行色匆匆的目的,不过是去城外看一场热闹……

人们总是对和自己不相关的杀戮充满着足够的兴趣,而这许久未见的凌迟,更是让杭州百姓兴奋不已。

“哼,整个大宋天下都快亡了,他们居然还有心思瞧热闹……”

一个十五六岁的侍女一脸不满的嘟囔着,而她身旁一袭孝服的梁红玉,却是冷面寒霜,让人看不透心中所想。

“夫人,那人也在。”

管家偷偷的往人群中偷偷示意,只见一个身材瘦弱的汉子提着一坛水酒,也正抬眼看向自己这头。

百姓们看热闹,可对于与自己有所牵扯的人,却只能满怀悲切的偷偷来送行一场。梁红玉是如此,对面人群中的时迁亦是如此。

嘈杂的声响扰乱不了宁静的内心,可苦等一个时辰,梁红玉忽然神色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天,皱眉问道:“为何现在还未见官府中人现身?”

“是啊,小的也正觉得奇怪呢。”管家也是神色不解的道:“若是平时有案犯行刑,早有官差衙役过来维持秩序,而那杭州府的官员应当也该到场了……”

“这两天你在城中没听到什么关于此事的消息?”

“除了那郓哥儿身死一事在城中传开,别的小人并未听说。”

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梁红玉,忽然有一种极强的预感兄长之事还没有缓,可左思右想,却找不到还有什么理由朝廷能放过他。毕竟连大周的时迁都赶来送行了。

抬头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而对面的时迁似乎也发现了这个不同的状况,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们几人的身后。

“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去杭州城里转转。”

话刚说完,那瘦小的身影已经在人群中快速穿梭,转眼便消失不见。

“这位爷不愧是江湖成名那么多年的人物,小的恐怕连他衣角都摸不到。”

梁红玉原本冰冷的心情,在这时候就像春天的阳光一般温暖。虽然她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有希望,总比绝望要强!

在原地又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在远处的官道上一名官员在一队士卒的护卫下,骑着骏马匆匆而来。

“罪民乐和害怕受这凌迟之苦,已于昨夜在狱中自尽身亡……大家都散了吧……”

此言一出,那些大清早就来占位置等着看凌迟之刑的百姓,全都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只有梁红玉却激动的两眼放光,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更是因开心变得有了几许神采。

“夫人,乐掌柜已死,咱们是不是该回家操持了?”管家缓缓说道:“本想再敬他喝一杯水酒,现在是再也见不到了。”

“你个傻子。”梁红玉笑着开始往家走,一边说道:“兄长就算真的自尽而死,那秦桧肯定也会把他的尸体抬过来受这凌迟之刑,又岂会让他留下那个全尸……”

“您是说,乐掌柜还活着?”

原本梁红玉还没有信心,可现在她却有极大的把握料定乐和不仅活着,而且还因为什么变故,让皇帝和秦桧不敢对他再下杀手。

“回家等消息!”

梁红玉一把扯下身上的孝服,高兴得忘记了背上的疼痛。

……

荆湖北路,洞庭湖。

刘光世分兵远去江州,让赵宋兵马的重心也放在东边的曹成身上,而此时,沉寂许久的君山岛,却如风卷残云一般在荆湖大地上,掀起一股腥风血雨……

老辣的洞庭湖龙头方垕,先派玉爪龙成贵领数千水军沿资江西进,偷袭荆湖重镇益阳。惹得大宋兵马从潭州(长沙)急急救援。可等他们到时,成贵却已经在沅江打了一个回转,然后悄无声息的又堕入了大通湖。

由于各地水师作坊被方垕破坏得一干二净,刘光世留下的兵马根本对来去如风的战船无可奈何。望着对面的船只上耀武扬威的洞庭湖兵马,宋军将领只能望湖兴叹。

“将军,看样子他们这群水匪是想去武陵?”

“他们哪里都不想去,这群贼寇就是要累死咱们。”宋军将领李显忠无奈道:“速速传令全军赶往武陵……”

“将军,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不如末将领一支兵马赶去武陵,您留下驻守益阳,免得贼寇又杀个回马枪。”

李显忠叹气道:“水匪势大,说不定他们的目的就是我要咱们分兵驻守,然后再聚兵以围之。反正现在贼寇没有占据地盘的野心,让他们上岸折腾一阵,抢点粮食总比损兵折将又抢不回地盘要强……”

旁边副将听他这么说,直觉非常有理,连忙招呼手下立刻行军赶往北边的武陵县。

而此时,驻守岳州的刘光世手下大将步谅也面对着同样的问题。

君山岛离岳州最近,若是在枯水期,你甚至可以踩着厚厚的泥巴爬上君山岛。但是正因为泥巴太深,士卒根本行动不便,使得宋军根本不敢盲目的进攻。毕竟你在湖泥里走不动道的时候,就等于是别人弓箭手的活靶子。

“这群水匪莫非还敢来打我岳州城?”

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有战船也有渔船,遮天蔽日数不胜数,可对方到了近前却全都停止不动,既不摇旗呐喊,也不敢攻上岸来,这让步谅极苦难又疑惑。

“将军,贼寇哪里敢来撩拨虎须,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旁边的将领侯平谄媚的笑道:“您尽管回城歇息,末将留在此地,保证不让一条鱼虾跑上岸来。”

步谅没有回答他,平日里虽然喜欢他的奉承和溜须拍马,可关键时候他还是比一般人要冷静,不然刘光世也不会把他留下驻守岳州。

“你们是何时发现贼寇的?”

“回将军,贼寇天未亮便来了,一直停在湖中心不动弹,小的也没有派人去试探。”

步谅闻言皱眉道:“潭州、鼎州可有消息传回?”

“没有,这些日子君山岛的贼寇一直没有动静,不知道今天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大张旗鼓的跑出来。”

“派人去潭州,看他们那头是否见过水匪的踪迹。”

“属下遵命。”

前往各地询问情况的士卒一走,步谅又觉得没事可干了。对于一支水师不利的兵马,哪怕人数再多他也只能在岸上等着。哪怕他现在真想派些人去试探一二,那也直如送死一般无异。

天色渐晚,步谅都快在坐着睡着了,却听前方士卒忽然大声呼喊道:“水匪调头往西南去了。”

“西南?”步谅闻言心头大惊:“莫非想趁黑夜偷袭湘阴?”

“将军勿忧,洞庭湖水道复杂,就算这群水匪再是熟悉路劲,肯定也不敢抹黑南下汨罗江的。”

步谅赞赏的点了点头,笑道:“这倒是说了句人话。”

那副将听见上司夸奖,连忙躬身道:“跟着您耳濡目染,怎么可能没有长进呢。”

步谅笑了笑,没有心思再接着他话头继续下去。君山岛这伙人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岳州城外,更不会没有目的的往西南去往青草湖。

“不管如何,湘阴乃粮草重镇咱们不得不防,你领五千兵马连夜赶去湘阴,免得当地驻军遭了贼寇祸害。”

那副将一听要连夜行军满脸的不乐意,可等步谅冷眼看来,连忙换了个笑脸,躬身领命道:“末将马上就去。”

……

洞庭湖四周乃是南方的鱼米之乡,虽然山脉奇多、水道纵横,可也滋养了无数的良田。而益阳去往鼎州一路还算平坦,李显忠急行一日,便到了中间的辰州县落脚。

可就在这时候,一封急报却送到了他的眼前:

洞庭湖杨钦说动灃州鳌山山匪冯铁虎,聚众三千人于清化镇杀败本地厢军,四方百姓被其说动,齐齐造反杀向灃州城,从者不下两万人……

“速速传书岳州,请步谅将军出兵解灃州之围。”

李显忠震惊过后,连忙传令全军连夜赶回潭州。

如果从位置上来看,他所在的辰州就在灃州的南边,可他为何自己不去反而要步谅去呢?

那是因为过了鼎州武陵县再往北,那是后世的武陵源,连绵的大山根本连路都没有,除非李显忠能飞天遁地,不然他真的无路可去……

等哨探把消息送回岳州,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步谅听说李显忠被引去了鼎州也是气得要死,一边命人严加守卫岳州,一边亲自领军由华容县,赶去灃州剿贼!

“佛爷,人都骗走了,咱们是不是不用去新墙河,可以直接从岳州上岸了?”

方垕看着说话的夏诚摇头道:“那岳州城就算没有太多兵马,可咱们这点人要是想拿下它来还是没有十足把握。且说那重兵把守的各个渡口,咱们就算冲上去也得损失惨重。”

“那咱们接着绕远路去鹿角镇?”

“嗯。”

方垕点头道:“先去鹿角镇,咱们沿新墙河南下,再转北杀向赤壁山……”

……

歙州治所歙县。

一路狂奔过后,发现居然可以兵不血刃便拿下城池的淮南王曹成,现在看见张俊就像看见古代先贤一般。

如果不是他一再的劝谏,自己肯定是不会舍弃经营多年的池州,然后跑到这个曾经方腊的老巢里来。

“大王,本地百姓对于您的义军皆是拍手称快,仅仅一天,便有数千青壮加入军伍,愿意同您一道铲除昏君奸臣,匡扶天下……”

“好好好。”

听着董虎传来的消息,曹成更是喜上眉梢。原本在路上留下断后而损失的兵马所带来的痛苦,也在一个个好消息的到来后消失殆尽。

“张爱卿何在?”

张俊闻言,连忙出声回道:“属下在,敢问大王有何差遣?”

“哈哈哈哈,爱卿劳苦功高,寡人当有重赏。”

张俊以前极为贪财,可现在经江州一事以后,这性子倒也起了一些变化。毕竟这曹成的地盘都不稳,哪怕给自己再多钱财,又哪里来得命花?

“大王,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不值得嘉奖。”张俊谦虚道:“如今大军抢先夺得歙州,当抓紧休息一两日,即可南下夺取睦洲方可高枕无忧。”

旁边董虎等人一听要走得这么急,皆有些为难道:“张将军,士卒一路急行,好不容易有个大城落脚,而那刘光世也被咱们甩在后面老远,不如让兄弟们多歇息几日?”

“不行。”

张俊知道他们一定会这么说,急道:“歙州地势比之睦洲更为平坦,咱们若是不早些过了帮源洞,很难摆脱金人骑兵的追击。若是被完颜活女追上,别说去睦洲,咱们就都在歙州城里等刘光世来杀吧……”

曹成现在对张俊的话可谓言听计从,此时见他如此着急,知道肯定刻不容缓,连忙压下旁边几个还要在留几天的将领声音。

“诸位,张爱卿见多识广,对金人和刘光世的兵马更比咱们了解知悉,所以他说此地不可久留绝对不会错。”曹成下令道:“传令三军再休整一日,明日天亮,全军南下睦洲。”

“那附近县域还有些粮草金银没有去缴获呢?”董虎问道。

曹成是个干脆的人,下了决定就不喜欢啰嗦。闻言只是哈哈一笑:“携带太多东西行军多有不便,就当给刘光世买纸钱了。”

张俊见他如此,心里也是欣慰不已。虽然自己也觉得曹成没有大的本事,可这性子倒也是个值得跟随的人,毕竟这样的人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的心眼,自己出谋划策也更加得心应手些。

……

睦州很快就得迎来战火,而离他不远的杭州城内,皇帝赵构正安排另一名丞相赵鼎前往寿州迎回生母韦贵妃。

赵鼎,字元镇,解州闻喜县人,崇宁五年登进士第,曾任建康知府、洪州知州,为人正直且务实,如果秦桧是赵构登基的从龙心腹,那么现在的赵鼎,就是一步步爬上高位的朝廷干臣。

“那贼人已经在杭州府衙收拾一新,我就担心到时候那贼道人见到乐和的伤,会不会起报复之心。”

听着赵鼎之言,秦桧也是一阵无奈。当时谁知道突然会出现这档子事?幸亏人还没死,要不然皇帝不得恨透了自己?

虽然明面上不会说什么,可那毕竟是皇帝的生母啊,若是因此遭了李助的毒手,谁知道皇帝和那汪伯彦会不会背后捅刀子。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一切有劳元镇兄了。”

原本历史的轨迹中,赵鼎和秦桧是不对付的,可现在秦桧自己也才刚刚踩着汪伯彦爬上来,而赵鼎也因为汪伯彦的关系还没有与秦桧闹出什么政见上的不合。

何况对于乐和一事,赵鼎还曾夸赞秦桧做得极为漂亮。若不是突然出现的韦贵妃,乐和现在应该已经在杭州城外经受那凌迟之苦。

赵构一脸悲伤的对赵鼎嘱咐再三,让他一定要保证自己母妃的安全。惹得一众朝臣为他的孝心所感,皆齐齐哭泣起来。

暂且不论皇帝的孝心真假,可在这个忠孝为首的时代,哪怕你心里一万个不想换,那也必须把戏演足了。

等赵鼎偷偷押着乐和还有一群被郓哥儿揭发所被捕的杭州城探子出了城,时迁才从秦熺手下刘虞侯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因。而这一切,杭州城里的诸多百姓,却还蒙在鼓里。

“谢天谢地,兄长吉人天相,往后再也不用过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等时迁赶来说明原由,梁红玉也算彻底放下心来,客气的请时迁坐下,然后命管家去准备些酒肉吃食,要尽一下地主之宜。

“你是铁叫子的妹子,却也是那海州兵马统制韩世忠的妻子,我若一直待在你这喝酒却也不合适。”同样了却一桩心事的时迁立马换成了从前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说道:“我听说你丈夫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为何你不劝他弃暗投明?”

梁红玉没想到他忽然说起这个话头,不禁笑道:“这种事情哪里是妇道人家能够置喙的,我的夫君要做什么,自有他自己的打算,而您也不必在奴家这里浪费口舌。”

“嘿嘿。”

时迁一点都不在意的咧嘴一笑:“就冲你这股爽快劲,你那丈夫也定不是个小人。在这个大宋朝廷,大丈夫可都没有好果子吃。”

打趣几句,忽然故意压低声音道:“你猜那赵皇帝为何要偷偷的去换人?”

“向外传义兄自尽于狱中,既可堵百姓之口,还能偷偷的把人换回来,不是情理之中么?”

“这只是其一。”时迁笑道:“如果只是换回他老娘,堂而皇之的就拿人去换了,毕竟孝心这面大旗摆在这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您似乎话里有话啊。”梁红玉接着问道:“是不是从刘虞侯那还诈出了其他的事?”

“聪明!”时迁赞道:“那群人中不仅有金人放回的宋人,还有金国的使臣!”

“这怎么可能?”梁红玉疑惑道:“他都知道其中有金国使臣,那么贵国怎么可能不知,又如何还能故意把金国使臣也给送回江南来!”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到底是为什么我也弄不清楚。”时迁抓起桌上的鸡腿咬了一口:“既然我家圣上有此安排,肯定必有深意。只不过对于他赵皇帝来说,这也给他找到一个将来与金人再次结盟的最好理由不是?”

梁红玉听完,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气。

“哼,国仇家恨在前居然与仇人把酒言欢,真是痛快……”

时迁闻言忍不住又打趣道:“你看看,我就说你不适合待在这杭州城吧?嘿嘿嘿……还不如早些劝劝你丈夫,说不定将来咱们圣上杀进黄龙府时,他还能赶上趟呢!”

第508章 寿州城李助发火 铁叫子乐和回… 李助之所以知道那群人中暗藏有金国的使臣,自然是李宗之说的,可等李助等人询问再三,想知道柴进为何让马灵找出了金人,偏偏还让他跟着一起回了江南。

这或许是李助现在最哭笑不得的事情,虽然他对柴进的了解胜于他人,可自己也这位皇帝有时候的举动,绝对不能以常理而度之。

“李相,武松将军派人送来消息,赵宋宰相赵鼎已经带着乐和兄弟等人进了寿州地界,只不过他们担心咱们埋伏,想定个合适的地方。”

李助问说话的焦挺道:“他们想定外面哪里?”

“淝水下游,位于寿州、颍州、亳州三地交界处有一个小镇,名叫阚团镇。四周地势平坦,位置也介于两方势力之间,正好交换人质。”

“呵呵,这赵鼎倒是小心得紧,换个人还得让咱们跑出寿州好几十里地。”李助笑着点头道:“告诉武二郎,一切按他们说的办。”

“属下领命。”

等焦挺下去安排人去传信,旁边一直跟随在侧的钮文忠开口道:“李相,这地方虽然离咱们大军并不远,可毕竟是在寿州地盘上咱们还是不可不防啊……不如让末将领一支人马先去探探路,免得被张浚给埋伏了。”

李助虽然不信赵鼎敢拿赵构的老娘冒险,可钮文忠的话也说的有道理,便也认同道:“好,那就辛苦将军了。”

钮文忠一直害怕这个看似吊儿郎当,其实心细如发的金剑先生,他可是一万个愿意跟着随和的柴进,而不愿意跟着这个李道人啊。

此时见他赞赏的看向自己,心里如同吃了蜜一般,连忙领命之后出门点起人马抢先往淝水而去。

“军师,您去不去啊。”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李逵忽然开口抱怨道:“大官人在河北每天厮杀,而咱们看着对面那么多人,可还一直在等着秦胡子从西边过来,俺可都要闲出鸟来了……不管您去不去,俺都要去那啥阚团镇……”

“去去去,我带你去,若是真把你的鸟闲死了,你家老娘不得骂死我!”

李助的打趣惹得旁边的一众将领仰头大笑,只有后知后觉的李逵愣了半晌才发现李助是在拿他耍笑,想回几句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气恼过后来了一句:这里就没一个好人!

正当李逵傻愣愣的要出大堂,却见一个瘦弱的汉子笑眯眯的走了进来,李逵瞪着牛眼,忽然大笑道:“哎呀,终于回来一个好人了。”

众人听他呼喊皆是抬头看去,发现来的人居然是应该远在巴蜀的鼓上蚤时迁。

“属下拜见李相公,见过诸位兄弟……”

时迁的到来,让本来欢快的大堂变得更加热闹,等大家闲话一阵,李助才开口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此地?是从哪里过来的?”

“回相公,小的是从杭州来的,跟在赵鼎他们屁股后面……”

时迁不紧不慢的把许贯忠让他去杭州请乐和想办法除掉吴玠,然后又在城中耽误碰上了乐和自己出事一一说来。可等他说到最终乐和被郓哥儿出卖后,大家齐齐破口大骂,直言这是梁山泊出的第二个叛徒,比那只是贪财的金眼彪施恩还要可恶该杀!

“可在寿州见过武二郎?”

“见了,只不过他们待的地方人多眼杂,小的没有冒险进去。”时迁笑道:“何况我也不知道怎么和武二郎开这个口。”

“唉……迟早是要知道的。”

武二郎与郓哥儿虽然并无过命的交情,可是因为他兄长武大郎的缘故,让武松一直对郓哥儿爱护有加,何况武松为人一直都是别人对他好,就会全心全意的对别人。

而现在,那个曾经帮助过他兄长,让武松当做家里人的郓哥儿,却成了陷害乐和的人证,也不知道武松知道以后会做何感想。

“既然杭州事了,你为何跑来寿州,而不是按照圣上嘱咐再去成都府协助贯忠先生?”

“小的过不去啊。”

时迁无奈道:“铁叫子用计乱了江州,让江水西南路各处州府兵荒马乱的,而那长江渡口现在都被刘光世严加把守。以前还能借曹成的池州寻个方便,可他现在自己都跑歙州去了……若您让小的爬个墙还行,可要让我游过那大江去,不是要我小命嘛……”

“哈哈哈哈。”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谁都知道时迁轻松功夫了得,可这水性也就比李逵要强点。

“小的来寿州还有一件小事,想拜托相公与诸位兄弟?”

“自家兄弟,哪里还需要这般客气。”焦挺等人皆是连声说道。

李助问:“你时迁有私事相求倒是头一次见……”

“这也不算私事。”

时迁笑着把梁红玉义敲登闻鼓,不顾一切的相助乐和一事说完,才对李助等人说道:“小的答应过那韩家娘子,若是将来在战场碰见他丈夫,咱们梁山泊的兄弟一定还他这个人情……”

“想不到这泼韩五的老婆居然如此豪杰。”焦挺说道:“这个人情确实得还,若是没有那梁氏在中间这么一闹,乐和兄弟恐怕还等不到换人的一天!”

李助闻言也是微微点头。

“你说的我会放在心上,但是战阵之上很多军令不能直接下,免得手下兄弟们畏手畏脚,免得害了自家人,我会寻机还他这个人情的。”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时迁嘿嘿一笑:“那小的也不多待,现在赶回成都府,这山高水长的,怕是要去到襄州才有船坐咯……”

“既然来了,不急着这一时半会。”李助摇头道:“今天歇息一日,明儿陪我去趟寿州,先把人换回来了再走不迟。”

时迁闻言,原本佝偻的身子立马都直了起来。

嬉皮笑脸的说道:“哎呀,小的就怕您赶我走呢,所以自己先说了,免得挨骂……”

……

有了见多识广的钮文忠打前站,又有鼓上蚤时迁这个哨探营大将同行,李助等人没费一点周折的便到了临近的阚团镇。

正如李助起初所猜想的一般,赵鼎与张浚根本不敢拿皇帝的老娘开玩笑,规规矩矩的和过去商谈的武松把事情说明,然后便按照双方约定的一样,于正午之时,在镇外的一处空旷地换人。

可是,当李助见到对面缓缓行来,看身形是乐和,可那模样却如地狱恶鬼一般的男子之时,这个本就易怒的金剑先生忽然大吼一声:“都给我站住!”

突然之间的变故,让双方都愣了一下,而武松、钮文忠等人一听李助下令,已经战马飞奔杀进场中,把韦贵妃等人全都拦了下来。而对方张浚的手下也在愣神过后,急急冲到前头堵住乐和一行人的去路。

“敢问您还有什么要求?”

赵鼎一见对面的李助突然发难,也让他震惊不已。可是现在人都走到半路上了,若是此时动起手来,韦贵妃等人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你们把我兄弟折磨成这样,是可忍孰不可忍。”李助气道:“他一个风度翩翩的大好男儿,如今被你们……”

“相公,乐和无事。”

场中的乐和原本以为李助又发现了什么情况,可等他听完原由心中也是感动不已。正如前日见到武松之时一般,只有真心关心自己的人,才会为了自己所遭受的事情而感同身受。

费力的对着李助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缓缓说道:“圣上仁德,已经准了韦贵妃南行,李相莫要因为属下一点皮肉之伤,而影响圣上大计……”

李助听乐和如此识大体,心中更是为他感到难过。可乐和的话说的没错,自己不能因此而真的把韦贵妃留下来,不然皇帝柴进也会背上一个欺负妇孺的骂名。

“铁牛,把你面前那三个白痴给我砍了……”

已经同焦挺跑到前头的李逵忽然听见叫自己杀人,哪里还能不乐意,大叫着举起板斧,只一瞬间,几颗人头便带着鲜血滚落于地,吓得韦贵妃在内的众人尖叫连连……

“赵鼎,杀你三个人替我兄弟出口气……”李助大声喊道:“若是有气,回去找秦桧出,或者放马过来,咱们打完再换人!”

对面的宰相赵鼎虽然是个务实的好官,也曾读过兵法韬略,学过君子六艺,但是那这战阵之前却是从未来过。此时碰上这个凶名满天下的李助,已经完全被他那气势给震住。

何况韦贵妃对方没动一根汗毛,赵鼎也不敢出言回怼,尽管气得牙痒,可还是一挥马鞭,对着前头喊道:“换人!”

……

一场有惊无险的人质交换并未给双方剑拔弩张的局面带来任何改观,等乐和与杭州城潜伏的士卒回到阵中,李助只对押后的钮文忠交代几句,便领着众人率先打马离去。

可等大家回到颍州边界的大将于玉麟军营,已经受李助嘱咐,让焦挺在路上告诉详情的武松,立刻对着乐和单膝一跪。

“兄弟,是我对不住你。”

“武松哥哥何出此言?”

乐和知道他说的是何事,可却摇头道:“没有他,于我而言其实都是一样的,何况此事与您根本毫不相干,如果真的要怪,就怪我没有教导好他。”

李助本就是想让武松知道实情,毕竟人情世故这些东西得自己做在前头。此时武松已经把话说开,也算做到位了。

出声阻止还要再说的武松:“自家的事情大家心里清楚便好,你铁叫子为国劳苦多年,圣上与朝廷自不会亏待于你。”李助爱惜的看着面目全非的乐和,言语之间没有直白的关心,可神色间全都表现了出来。

“我派人先送你回京城养伤,如今圣上远在河北,等大军回转自可相见。”

乐和感激的拱手道:“属下离家多年,一直未有消息,此时家姐若是还在登州,想回家看看。”

李助见说连忙道:“好,我派人送你回登州。”

乐和离山已近十年,场中的很多人根本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此时见他风轻云淡的只想回家看看,都是心中怜悯。个个拱手致意,满是尊敬!

“铁叫子,圣上何时回转还不确定,你若是在家中待烦了,便去梁山泊看看。”李助突然对着就要出营歇息的乐和道:“聚义厅中的交椅,一直在!”

此话一出,乐和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此时的他心中既开心又感动,因为懂自己的人,还是原来的那些人!

无数个日夜里,他彷徨过,无助过。特别是孤身南下杭州,然后石秀身死汴梁城。乐和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将来若是自己死了,山寨的兄弟还会记得那个登州城的小牢子吗?

可此时,李助的一句:聚义厅中的交椅一直在,让他所有的顾虑烟消云散。

我乐和从不奢求封候拜将,更不希望腰缠万贯。我只要有人懂我……

数天之后,济州郓城县李家道口外,一队士卒护着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名满天下的梁山酒楼之前。

一个身形有些发福的掌柜从里头走出来,见到模样丑陋的乐和却是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的感觉。只是很客气的向前询问道:“不知几位是吃饭还是住店?”

谁都知道李家道口的酒店乃是梁山泊的第一家酒楼,南来北往的官差、客商哪怕绕远路,都会特意到此地来落个脚,然后站在水泊边,一睹龙兴之地的风采!

士卒的甲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然后小声的说道:“备船,我们要去梁山!”

乐和极为陌生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只记得当年只要在这酒楼之中,一定能碰上青草蛇和过街老鼠他们中的一个。而进湖上山也不需要出具什么文书,里头的人一支响箭过后,便会有小舟出现在芦苇荡,然后带着来人去往金沙滩。

“敢问这位将军,如今山寨可还有兵马驻扎?”

“小的当不起您如此称呼。”那甲长躬身道:“如今山寨的正规兵马只有水师,而马、步二军全都驻扎在了各地……”

这士卒是武松的亲军,受了李助嘱咐一路送他回山东的。只是乐和去往登州必过梁山泊,又哪里忍得住不回来看看。

乐和一边听他说,一边踏上船只,不紧不慢的进了梁山泊。此时的他,心情是复杂的。

高兴吗?高兴!因为他铁叫子乐和终于回家了。

可是,他的心情又极为失落。哪怕自己曾经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困苦与寂寞,可面对比曾经冷清无数的梁山泊,那种失落的情绪依旧笼罩心头。

“臭小子,你再不上来,我就让你待在湖里喝个饱……”

一声呼喊在远处的两艘渔船之上响起,乐和抬眼望去,只见几个赤条条的大汉子正一边说话,一边盯着水里的几个人笑骂。本就过目不忘的乐和,此时见到那几个壮汉,忽然一股热泪充斥在了眼眶……

“三位兄长安好!”

乐和模样虽然被毁,可那份风采气度早就让对面三人看在了眼中,只是一开始没有仔细打量罢了。此时听他如此称呼,全都齐齐向他看来。

“乐和兄弟……”

其中一个毕竟白净的汉子忽然出声过后,旁边一个黑大汉已经一跃入水,只见湖中水浪翻腾几许,那人已经从乐和的船前一跃而起,高大的身子轻轻的落在了船头。

“兄弟,你回来了……怎么弄成这样……”

大汉的话没有让乐和有什么不适,反而只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起初他总担心进了水泊也遇不上熟悉的人,此时只觉放下心来。

“小七哥,家中嬷嬷安好?”

“好,好着呢。”

来人正是活阎罗阮小七,只见他回头对着远处高兴的呼喊道:“真的是铁叫子回来了。”

乐和连忙对着那头拱手:“五哥,孟康哥哥!”

乐和本就年幼,而与这三人比起来上山又比较晚,故而一直以兄长称呼。而另外两个也并非别人,而是留守水泊和船坊的阮小五与孟康!

“兄弟回来了就好!”

孟康跟阮小五还是比较老成些,虽然见到乐和的模样心里有些惊讶和难过,可这些话也不好拿出来提。

“这又是梁山泊哪位好汉,怎么我未曾见过?”

“我也没见过!”

正当船只渐渐靠拢,几个老兄弟开始互相问好的时候,只见水面上一大一小两个男孩一边在费力的划着水,一边还好奇的打量着乐和。

“现在不是就见到了?”阮小七笑道:“我们可要回山喝酒去了,再不出来可没人管你们!”

乐和寻思一会不禁问道:“这是兄长家的孩子?”

“他媳妇都没一个,哪里来的娃!”

阮小五指着那个年纪大介绍道:“这是相州岳鹏举家的大儿子,名叫岳云。平日里最是调皮捣蛋,正要小七教他水里的功夫呢……”

然后看着旁边那个只有几岁的小娃娃,却没有用手指。

憨笑几声:“这个倒真是咱们兄长家的孩子!”

“五叔,到我这里怎的就不报名号了?”那小娃娃似乎在水里已经有些疲累,可还是声音洪亮的对着乐和说道:“晚辈柴煦,见过这辈英雄!”

乐和一听这名号,哪里还能不知道是谁来,也难怪阮小五不敢用手指。

苦笑着看了看旁边的阮小七道:“也就只有咱们圣上这样的人物,才敢把殿下交到您手上。”

“哈哈哈哈。”几人闻言皆是仰头大笑。

“殿下可是跟着岳云这臭小子一块来的,泡在这湖里也是自愿的,跟我绝对没有半文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