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癸传》 第一章 倒霉的卓癸 唉,又泡汤了!卓癸垂头丧气地拖着脚步走在街上。 好不容易应聘了个人人都能做的外卖小哥,却在上班第一天就撞毁了外卖公司的电动车!没说的,把仅有的钱赔了公司走人吧。 他心里暗暗把庆州城大小医院的医生给骂死了,明明白内障加弱视,偏偏检查不出来,老妈给的钱也用个一干二净。 今天运气更好,磨破嘴皮子才找警校好友杨旭借来八百块钱,全部赔给了公司,午饭都没着落啊!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感慨老天不开眼,明明自己比他们成绩都好,考试时偏偏被白内障影响了发挥,十枪全部脱靶!警校老师三个字,让他从此与人民警察无缘:不推荐!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嘀嘀嘀!”一阵猛烈的汽车喇叭声传来,卓癸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跳开。 “牧马人”车窗摇了下来,伸出一颗头吼道:“想死滚远点!老子告你碰瓷信不信!” 扬长而去。 卓癸抿抿嘴,无所谓了,撞死了倒好! 他的倒霉事迹还不止这些。 毕不了业,他只得拿了个警校结业证回家,气得他爸抽出皮带劈头盖脸地打他,结果心脏病发!一家人哭天抢地把他爸送进了医院,还好抢救了过来,从此父子陌路...... 出来找工作,听人说金融行业特别是证券公司挣钱多,于是买了几本教材,赶鸭子上架刻苦两个月,他拿到了证券从业资格证,广撒网,把简历投给了数家证券公司。结果只有庆州证券给了他回复,面试的时候他当着女主管的面像撞了鬼一样尖叫了起来!女主管吓得往后一躺,脑袋磕出了血,拜拜...... 高大上是无缘了,他揣着在警校就考取了的驾照应聘一家网约车公司做司机,结果直接在宽阔马路上发疯一样地急刹车,被后面追了个“菊花残”!虽然是后车的全责,可公司把车载监控调出来一看,平白无故尖叫刹车,抽风啊?拜拜...... 轿车开不了,开电动车总可以了吧?呵呵...... 此时,他正好走到家附近一间小门面。这门面的老板他认识,是个刑满释放人员,叫刘全,家里挺有钱,出来之后赞助他开了这间手机配饰店,各种外壳各种贴膜什么的。 这家店面上个月还闹出过事。刘全自己懒,迷恋一款叫做“王者之耀”的网络游戏,根本不想打理生意。于是请了个外乡妹子,每月给一千五百块钱加业绩提成。妹子干了三个月,干到上月失踪了,警察上门了。 原来妹子跟她在老家的奶奶关系很好,奶奶生病了,妹子每天都会打电话问候奶奶。可一连好几天没了电话,家人生疑报了警。当地派出所的一个民警跟她家有些亲戚关系,这事就上了心,通过同学联络到庆州城的警察局。 可什么也查不出来,刘全压根儿不知道这妹子哪儿去了,自己还纳闷呢工资也不要了! 卓癸在这里给手机贴过膜,路过的时候他不经意朝里看了看,心里想着这妹子长得还真有些像刘欣悦。 这一看,他突然一个激灵,把自己吓了一跳!那妹子不是好端端在店里么,一身白底红碎花的t恤,正是跟他上个月贴膜时候一样的穿着。只是这妹子披头散发低垂着头站在玩着电脑的刘全背后一动也不动,透着奇怪。 他起了好奇心,反正无所事事,抬脚走进店里随口问道:“你多久回来的?上次贴的膜才一个月就掉了,换一张行不?” 刘全转过头一愣:“哟,是小卓呀?你跟我说话呢?咱们玩两把‘王者’?” 哎,卓癸这股子倒霉劲儿哟! 咱们先不提手机配饰店的事,先说说他这倒霉劲儿的来由,话有点长,要从一年前他在警校那次临毕业的聚会说起...... 临近毕业,这一群警校精英们都很兴奋,大块头杨旭把几个好友组织起来,去“歌声嘹亮”量贩ktv嗨皮。 唱累了,酒酣耳热之际,警花刘欣悦提议关掉音响玩游戏。 “玩什么?摇骰子的话我可是公认的猜骰王!”卓癸得意地说。 杨旭不屑地说:“就凭你?有本事来划拳!一拳一杯不能停,敢不敢?” “不如来玩一次碟仙?”刘欣悦双眼在酒精的麻醉下有些迷离起来,“初中的时候可流行了,可那时候我胆小,没敢玩。” 她一说这话,四人中有三个像看傻子一样齐刷刷看着她。 洪永艺打了个饱嗝,眯着眼说道:“大小姐你搞清楚没有!我们都是未来的人民警察!玩什么碟仙?你秀逗了吧?肯定是政治课打望卓癸去了!” 卓癸长得真是不赖,剑眉朗目,直鼻阔口,真有一副能上宣传画的人民优秀警察之风采。而刘欣悦是他们警校公认的警花,所以相熟的几个经常拿两人来开玩笑。 陈舒帮衬道:“不就是个游戏么?又怎么了,我小时候经常玩,现在想起来都特别灵验!” 杨旭突然一拳锤在桌子上,震得酒杯“叮咚”乱响。 “哈哈,说得好!我看是这么回事,他俩还真是一对儿。卓癸捉鬼,刘大小姐把碟仙招来,卓大少爷正好捉鬼!” “噗嗤”,洪永艺一口酒全喷在了挨着坐的陈舒身上。陈舒五大三粗,是个比男人还男人的女人。她推开洪永艺,一脸厌恶地抽了一大叠纸巾来擦,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卓癸哂道:“得了吧,别学那些‘小学生’啊你们,这世上哪有鬼?怎么说来着?要是有鬼,那地球这么一点地盘能装得下那么多鬼?” 刘欣悦反驳道:“切,您老有八十了吧?没看过网文?起点封推的那本《逍遥万千位面》不是说得很清楚了?那么多位面随便找一个给鬼呆着不就行了?” 杨旭郑重地点点头补充道:“还真有可能!鬼这东西,理论上你还反驳不了,从科学上说也能说得通,对,量子形态的人!” “疯了!你们简直比‘小学生’还‘小学生’!”卓癸连连摇头摆脑,坐回沙发又喝了一杯。 “嘁!你自己怕就怕呗,你说不敢玩没人笑话你!一个大男人胆子比老鼠还小!” 也不知为何,这刘欣悦就是喜欢跟卓癸顶上几句,这哪里谈得上胆小,她非要强词夺理乘胜追击。 “我胆小?我小时候整天在坟堆里爬来爬去!怕过啥?” 他本意是想证明自己胆子大,结果一句话出来登时变了个味儿,“噗噗噗噗”四人同时喷酒,笑得是七仰八叉! “咳咳,你行!咳咳!你真厉害,在坟堆里爬来爬去串门玩儿?笑死大爷了!”洪永艺笑得翻下了沙发满地打滚。 “哈哈!你他大爷的!爬了女鬼没?啥滋味儿?哈哈哈哈!”杨旭一向以段子手著称,坏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 卓癸也反应了过来,满脸通红,辩解道:“瞎扯淡!我说我根本不怕鬼!别他娘的乱理解好不?” 陈舒捂着嘴笑个不停道:“咯咯,行行,你不怕鬼!那咱们明天去学校拉练的山里练练胆?咯咯咯,门卫大爷说,那山里有座古墓,不就是古时候的坟么?咯咯咯,你敢不敢再去爬爬?” “我......去就去!谁不去谁是孙子!”卓癸被这一激,有些恼怒了。 大家来了兴致,热火翻天起哄起来,商议明日一早就这些人,一起去山里练胆。带上野战帐篷住一夜,也算是考试前假期最后两天的郊游了。 第二章 进山练胆 第二天一早,卓癸最后一个赶到操场与他们汇合。他打了个空手,反正就是睡一晚而已,野战帐篷杨旭有,三个男人挤一挤也就是了。至于吃食,两个女生自然会塞满一背包。 果然,陈舒和刘欣悦一人一个驴行大背包,卓癸咋舌道:“你们这是长途旅行啊?就一晚上而已,真不嫌累哦!” “又不叫你背,管得着么?”虽然语气不善,但刘欣悦脸上透着兴奋,反正有三个大男人当保镖,她可以放开了去野。 洪永艺从裤兜里摸出一把车钥匙朝卓癸晃了晃。 “谁的车,这么带劲?我开我开!”有车当然就不一样了,刚拿驾照的卓癸心里头有些火热。 洪永艺显摆道:“当然是找我叔叔借的,‘北汽猛士’,翻山越岭不在话下!”说着他就把车钥匙丢给了卓癸,“还是哥们儿够义气吧!知道你小子刚拿驾照,照顾你。” 卓癸喜滋滋地接过钥匙冲洪永艺翘起大拇指。 “早知道有车我就把烧烤架带上了,包里全是垃圾食品!要不,你们等等,我回去拿?” “得了吧陈舒,再耽搁,去了就直接可以睡觉了。杨旭呢?”卓癸发现杨旭没来。 “车里睡觉呢,走吧。”洪永艺一声招呼,几人去到教职工宿舍停车场,叫醒了杨旭,一路说说笑笑朝汉王山进发。 这汉王山因传说埋有一位汉朝王爷而得名,很是险峻巍峨。他们警校野外拉练也都选择在这山里,可从未见过什么能透露出有古墓在山里的信息,大家都没把这传说当回事。 开了三个小时,开到前山警校基地停了下来,没车道了。他们找值班的一位前辈灌了开水,决定休息十分钟开始朝后山进发。 他们拉练也都在前山,后山根本没人去过,有点像原始森林。 “张叔,那汉王墓传说是真的假的?”刘欣悦好奇心最重,开口问道。 张叔正和卓癸几个聊天,讲述自己当年的英勇,听见刘欣悦问话,他转过头正经道:“你们盗墓小说看多了吧?自从有了这些小说,来汉王山的人一年比一年多,老师都提议了,建议政府正式把这匹山划给我们学校封闭起来,不过好像没通过。那些人就是根据传说来找古墓探险的,哪里找得到!毕竟只是个传说而已,我劝你们就在前山玩玩就行了,后山别去,根本没开发过,没路危险得很。你们不知道吧,去年有几个小青年跟你们差不多大,四个人进了后山两天,只有两个出来。这些消息学校是封锁了的,但我知道,就是我去把那两个人带出来的,不然恐怕全部死在里面也难得说!” “啊!这里还死过人?”刘欣悦有些害怕。 大家一听张叔的话,都来了兴致围住张叔,卓癸问道:“那两人死了?怎么死的?”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对家属说的失踪,但哪里活得出来嘛!当时那阵仗,直升飞机搜了三天三夜,部队进了一个排,始终没找到人。” “这么大动静我们怎么没听说过?那张叔你怎么会去带路?活下来的两人怎么说的?” “当时我和小李交班,他说他不回去了,干脆我们两个进山去打几只野味来卖。这话你们千万别跟老师说,我们当时的说法是检查山顶的通讯线路,好像听到有人在哭才去的。反正你们别说打野味就行。打了两只山鸡,就听见有人在哭,过去一看,一个小女娃娃坐在他男朋友边上,男的昏迷了。我们问是怎么回事,女娃娃说他们四个人碰到了狼,跑散了,男的摔了一跤摔晕了。我和小李又是推拿又是掐人中才把男的救醒,才带两人出来了。失踪两个人事情就大了,我们马上往上面报告,又回头进山去找,哪里找得到嘛,直到晚上才出来。第二天直升飞机就来了。” 一听死了两个人,还有狼,陈舒和刘欣悦就有些害怕了,就说不去了,在前山玩玩就行了。 卓癸终于抓住机会嘲笑道:“哟,刘大小姐怕了?我还说咱们打头狼回来下酒,既然你害怕了,那咱们不去就行了!”其实他自己也有些担心,倒不是怕狼,而是带着两个女生出点意外就很麻烦了。 杨旭笑道:“你还会借坡下驴也,我看你自己都怕了吧?” 洪永艺在一旁哈哈大笑。 刘欣悦气道:“你别激我,你去我就去!” 卓癸登时哑口无言,本来想说谁怕谁去就去的,但转念一想毕竟出过人命,那肯定是有危险的,还是不要赌气得好,尴尬道:“好好好我怕,是我怕了,咱们不去了行吧,就在前山露营。” 杨旭双手作鄙视状,抿嘴道:“卓癸你个二!昨晚说什么来着?你还是警校尖子生不?没学过野外生存课?我们五个人,不算她俩三个一米八以上的壮汉,怕一头狼?如果不去的话干脆回去好了。” 几人吵吵嚷嚷决定投票,同意去的举手。杨旭和洪永艺双双举手,刘欣悦瞪了卓癸一眼,出乎意料地也把手举起来了,陈舒看刘欣悦举手,也就同意去了。 “四比一,卓癸你个二货还说不是你自己怕?”杨旭的话引得刘欣悦“咯咯”笑个不停。 卓癸气得......这刘大小姐转眼就把他卖了。没说的,五人起身跟张叔道别。张叔告诫几个千万别逞强就在后山外围玩,别进去深了。若真的碰到狼千万别怕,这山里不可能有群居的狼,他们只要不乱跑,狼是不敢攻击的。 下午五点,他们才爬到前山顶,三个背包理所当然给了三个大男人。他们都是经过长期负重行军训练的,也不觉得多累,反而一路掩藏不住的兴奋。出来玩和拉练教学根本是两个概念,这些初生牛犊爬下虎涧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虎涧沟是一条斜坡小溪,如一把斧子劈在了汉王山上,留下一道伤疤。这条小溪斜挂在伤疤上,慢慢走平,把汉王山分成了前山后山。 此时,他们就在溪水走平处的空地上扎起了两顶野战帐篷,帐篷中间生了一堆火,几人围坐在火堆边上神吹鬼吹。 地处豁口,夜风阴冷呼啸,那声音有如哀怨的女子缠绵不绝的抽泣。因为是夏天,几人都是单衣,虽然篝火旺盛,但也都觉得冷得有些受不了。刘欣悦分发了几瓶抗感冒的吸管药说道:“我去看看陈舒,都方便十分钟了还不回来,怕是蹲睡着了!” 第三章 掉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陈舒和刘欣悦说笑着走了过来。 天已经黑透了,阴冷的风夹杂着篝火的“噼啪”混入虫鸣声在小溪上空来回飘荡。 待两人走近,杨旭脸色突然大变,如被毒蛇咬脚一样蹭了起来,惊恐万分地指着两人骇道:“你们......后面有人!” “啊!”两女登时心里头炸了毛,魂飞魄散地吓丢了手电筒就朝篝火跑过来。 “哈哈哈哈!”杨旭见两女成功被自己吓到了,捂着肚子狂笑不止,洪永艺也跟着笑得前翻后仰。 卓癸本来也被杨旭的惊呼吓得打个激灵,结果听到笑声才反应过来是逗人玩的,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陈舒和刘欣悦扑爬连天跑过来,胸口“扑腾扑腾”跳个不停,看着狂笑的两人,明白被捉弄了。 “杨旭!你要死啦!”两女如发疯的母狮子,就朝杨旭扑过去追打。杨旭知道把她两人吓得不轻,不敢抵抗,转过身边笑边逃。 “哈哈!开个玩笑,女侠饶命!哈哈,好了我错了我错了!” 两女哪里就能饶他,陈舒顺手拣了一节枝条,刘欣悦抄手抓抢过卓癸拾回来的手电筒当武器,势必要把杨旭痛打一顿。 渐渐追到了山壁处,杨旭见山壁缠满了藤曼植物,他转过身,借着飞扑的惯性就把后背靠上藤曼,嘴里嚷着:“哎哟,轻点打啊!抽着疼!” 他是飞扑的过程中强行转身,这股惯性力量极大,嘴里话还没说完,突然身子一空,竟把藤曼给撞塌陷了,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洞里。 “啊!”杨旭惨呼一声,硬物磕碰声连续传来,两女被眼前的变故吓得惊魂不定,急急刹住身子,惨叫磕碰声戛然而止。 “大洪!卓癸!快......快来!呜呜......”刘欣悦喊了一声,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洪永艺和卓癸听到声音开头不以为意,结果听见陈舒那句“出事了”,才互相看了一眼赶忙跑到两女身边。 离篝火已经很远了,四人的影子在微弱的火光下扭曲着,刘欣悦哆嗦着手想打开手电筒却怎么也开不了,“呜呜”的呜咽声已经变成了嚎啕大哭。 卓癸接过手电筒推开按钮往山壁照去,只见晃动不已的藤曼背后分明是一个不及人高的深洞! “杨旭......掉进去了?”卓癸问了一句愚蠢的话,这不是掉进去了还是怎样? “杨旭!杨旭!听得到吗?”洪永艺借着电筒光,趴在洞口朝里试探地喊。 “呜呜......他背靠在山壁上,突然就掉进去了!呜呜......”刘欣悦的声音已经止不住地颤抖了。 “你们......快下去救人啊!欣悦,我们先回帐篷。”陈舒算是比较清醒。 “不!是我们害他掉下去的,我要进去救他!呜呜......” 两个男人知道不能耽搁,已经行动起来。 “大洪,去把救援绳拿来,我下去看看,你们两个别动了,回帐篷去!” 洪永艺点点头,不敢耽搁转身就跑向帐篷拿救援绳。 “我......我......” “别废话了!洞口那么小,你们两个毕竟是女的,手脚没我们粗实,都挤进去还不耽搁时间啊!”卓癸不客气地打断了刘欣悦的话。 陈舒搂住她肩膀紧了紧。 “你们下去吧,我和欣悦在这守着,有什么情况也好随时喊我们一声。” 卓癸想了想,点点头。此时洪永艺把救援绳拿了过来。 “要不我下去吧,我壮一些。”洪永艺对卓癸说道。 卓癸摆摆手说道:“你更胖!这个洞口不大,你下去还费事些,你们把手机拿出来看看有没有信号,我的没电了。”说着话他就拿住救援绳一头在腰见绑了起来。 毫无疑问,此地根本没有一丝半点信号。 救援绳足足有两百米,洪永艺在洞口找了颗根茎粗壮的树,把另一头给牢牢绑紧。 “对了,差点忘了,陈舒,把急救包给我拿来,我怕杨旭摔下去摔出血昏了,就很麻烦了。” 待陈舒把急救包给了卓癸,他缠在腰间救援绳上拉扯几下试试力道,深吸一口气钻了进去。 开头一段距离,此洞垂直向下,把不好着力点,他就以背抵住一面洞壁,双脚蹬住另一面,一点点向下挪。 越往下,他越感觉到这洞里的风“嗖嗖”地往上窜,全身冷得有些哆嗦起来。他与洞口几人喊了几句话,沟通没问题,又朝下喊杨旭,完全没回应。 千万别出意外啊,他心里不断地想,被学校处罚还是小事,杨旭和他们几个算是他到现在最好最好的哥们儿了! 下到百米深处,他感觉这个垂直的洞变得倾斜起来,他略微松了口气,只要有坡度就好借力得多了。又对上面喊了几声,也得到了回应,只是声音有些飘摇虚幻了,可能是回音和洞穴很深的缘故吧。 他拿手电往前面仔细照了照,依然是斜坡通道,却比先前垂直的洞口要宽了不少。照不透底,也不见杨旭,肯定是摔到底了。杨旭洪永艺和他差不多高,但两人都有不少脂肪,看起来比他壮得多,他祈求着这死胖子皮糙肉厚的不会摔坏才好。 感觉在斜坡又下了几十米深,救援绳到头了!他想朝上喊,一股阴冷的风突然一窜,把他呛得岔了气,喉咙难受得要死,声音嘶哑难听,喊不出来。 此时以手电筒的光亮范围看去,模糊处隐约到底,一个黑影看不分明堆在前面。应该就是杨胖子了,他暗暗想。但是救援绳到头,他好不容易清了清嗓子,结果声音依旧沙哑,喊了几声完全得不到回应。 他心一横,躺在斜坡上,脚死死蹬住土石固定身形,把救援绳解开了。 洞口的洪永艺似乎感觉到救援绳松了,他往上拉了拉,之前还紧绷着的绳子突然就轻了起来。他又拉回了十来米,才发现肯定是松了,连忙朝洞里喊,可是根本得不到回应。 “怎么了?”陈舒问道。 “绳子松了!不知道是他们爬上来了还是断了,我拉起来看看。” “别拉!你是猪啊!如果是断了,你拉上来又碰上了阻挡物丢不下去了怎么办,他们怎么上来!”陈舒着急道。 “哦对对对!但现在怎么办?两个人都没回音了。” 一听这话,刘欣悦刚刚止住的哭声又忍不住了。 “呜呜......他们不上来我就一直等在这里!呜呜......” 陈舒恨了洪永艺一眼,赶紧安慰刘欣悦。 洪永艺急得团团转,开口道:“要不我还是把绳子拉起来,绑在我身上下去看看?” “你先别下去,我们再等等看,他俩都是尖子生都比你厉害,他们解决不了的你也难说!再说如果你下去了,我们怎么办,万一狼来了你让我们两个女生怎么应付?” “哎......哎......那再等等。” 第四章 惊魂一吻 此时卓癸刚从跌落的慌乱中清醒过来,晃晃脑袋借着掉在一旁的手电筒的光一看,旁边正是杨旭。 先前他解开了救援绳,背贴着斜坡慢慢向下挪,结果一不小心,踏在了一块松陷的石头上,错力下跟着滚了下去。斜坡完处是个离地约莫有三米高的洞口,他一摔,摔在杨旭身上。 漆黑一片,他拿过手电筒四处晃了晃,结果发现这里居然是个相当大的洞!但是手电筒光照有限,暂时看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洞,他不敢耽搁,转头检查杨旭的情况。 脉搏平稳,这死胖子就跟睡着了一样,只是光照处浑身上下都挂满了擦痕,血迹斑斑。他伸手往杨大光头后脑一摸,黏糊糊的血液都快凝结了。 卓癸吓了一跳,心想还好这洞里阴冷得很,不至于流多少血出来。他赶紧把手电筒含在嘴里用牙齿咬住,把杨旭的头枕到自己大腿上检查脑后伤口。 这死胖子反正昏过去也不知道痛,卓癸看清楚伤口,直接把消炎水倒了上去,白药粉胡乱抹在后脑,用绷带把杨旭包成个电视剧里常见的伤员模样。 把头部伤口处理了,他才仔细地检查全身。全部伤口包扎完后,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电筒往上一照,看着三米高的洞口苦笑起来。 他骂了句蒋委员长的经典语录说:娘希匹! 这么高的洞口,到时候怎么爬回去?唉,暂时不管了,只要人没事就好。他没有马上喊醒杨旭,怕突然惊醒之后又把伤口给压出血来,干脆等白药粉完全渗透进去了才叫醒他吧。 洞里冷得笑人,一向不抽烟的他在杨旭裤兜里摸出一包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根。 “咳咳咳!”一阵剧烈咳嗽让他顺手就把烟给甩了出去。 “兹啦”一声,卓癸吓了一跳,转过头寻着声音看去,不远处竟燃起了几小团鬼火! 有死人!他的第一反应让他突然蹭了起来,冷汗就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倒不是怕死人,而是实在这样的环境让他心里发毛!借着熄灭前鬼火的光,他仿佛看到一个棺材模样的东西在那里。 他赶紧去摸手电筒,先前为了节约电,绷带好杨旭之后他就把手电筒给关了。可是现在怎么也打不亮了!一阵阴风涌来,四周仿佛有那种“嘘嘘嘘”的声音,他打了一个好长的寒颤,从头顶直颤到脚底板,倒霉的手电筒,老子一辈子不买这个牌子的电池了! “杨旭!杨旭你给我起来!”他越来越害怕,就好像四周都有鬼朝自己悄悄接近一样。 “哎哟摔死我了!”杨旭突然蹭了起来。 他这一下,把卓癸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嘶哑地尖叫起来! “啊!有鬼啊!哎哟!”杨旭抓狂地胡乱挥舞着双手,惊慌下又撞上了洞壁发出一声惨叫。 “我去你大爷的杨旭吓死我了!你他娘的不要一惊一乍好不好!是我!是我!卓癸!”卓癸气得想上去揍死这个王八蛋。 “卓癸?我去!头好疼!”杨旭也镇定下来,后脑剧痛传来,他抱着头蹲了下去。 “你别动了,我才给你包扎好了!” 卓癸掏出打火机,在地上摸了一圈,点着了散落的枯枝烂叶。火光不持久,他顺着洞壁又收集了一大把可燃物,堆起了一个小篝火。其中不少树干,想来可以让篝火烧一阵了。 “你怎么也摔下来了?” “我能像你!我是绑绳子下来救你的!” “嘿嘿,那咱们赶紧爬回去吧,这里瘆人得很,我心里有点虚!” 卓癸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看看,头顶上三米高,绳子还在这个洞口之上二十多米远,你给我爬回去吧!” “那怎么办?他们呢?你看看那边的棺材和白骨,我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了!”杨旭指向火光映照下的洞穴中间那口石质棺材,棺材盖半开,周围几具白骨以各种怪异的姿势瘫在那里。 “有什么办法,这洞也太深了,你试试喊喊他们,我喉咙难受,喊不出声。” 杨旭果真朝洞口拼了命地喊叫,可是喊了半天根本没有得到回应。 “他们不会走了吧?”杨旭问道。 “走你个头,还是哥们儿么,这么怀疑他们?洞口太深,估计有什么阻隔声音的东西吧。” 杨旭有些尴尬,忽又说道:“要不要把火灭了?氧气烧完我们会不会憋死在里面?” 卓癸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骂道:“你摔糊涂了?如果是封闭空间我怎么下得来?再封闭的空间都被你一身横肉给砸穿了!” 两人商议一会儿不得要领,决定采取最原始的叠罗汉办法,看看能不能爬上洞口。只要上去一人,把野战帐篷的绳子拆几根下来接在救援绳上也就能逃出生天了。 说干就干,毕竟谁也不想呆在人家阴宅里!卓癸扶住洞壁,踩上杨旭的肩膀,杨旭缓缓立了起来。卓癸的手撑住洞顶,两人摇摇晃晃移到洞口下方。刚好卓癸的头能伸进洞口,他双手摸了一圈,发现没有可以借力作杠杆支点的地方,埋头说道:“你站稳点,等下发力把我往上送,我用力跳上去看能不能卡住洞口。” 杨旭点点头口号喊了起来:“一!二!三!” 杨旭蓄力一送,卓癸死命往上一蹭,双手狠狠撑在洞口壁上。结果维持了半秒,“哎哟”一声摔了下去,把杨旭砸得滚在地上。 “我去!卓癸你有两百斤吗?砸死我了!” “我虽然没有两百斤,但掉下来的重力,肯定超过两百斤!”卓癸抬手一看,两手都擦破了皮。 他上好药说道:“不行,必须要借助工具。” “哪来的工具?” “旁边那几个盗墓贼的呗!找找看!” 卓癸拣了根比较粗的树干,一头缠满了纱布,点着火充当火把用,两人朝棺材走去。 他们是警校尖子生,有人作陪的情况下,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再说就算害怕,可求生的欲望也完全能把惧意压下。 散扑在棺材周围的白骨应该就是挖洞的盗墓贼吧,但白骨身上只有些一碰就挥散的烂布条,什么工具也没有。 两人呛得不行,奇怪这些盗墓贼没有工具是怎么打洞的? 杨旭也点了一根火把四处找了起来,这个洞有几百个平方,算来应该是非常富裕之人的墓穴了。洞里砖瓦遍地,混着破烂的瓶瓶罐罐跟泥土凝在了一起,那些零散的砖瓦,脚一踏就粉碎了,根本不能用作垫脚。 卓癸单手扶住棺材边缘,探头一看,一具黢黑的干尸静静躺在棺材里,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根本不像平常尸体双手扣胸的模样。 他猜想这尸体可能灌了水银才变成干尸的,看着皱巴巴的尸身,他放佛觉得这干尸随时会睁开眼睛一样!这么一想,突然就把自己下了一跳,打了个寒颤就要把头缩回去。结果这一寒颤,把棺材边缘给压垮了,突然失重,他竟然嘴对嘴正正压在了干尸身上!哦耶么么哒! 这一瞬间,他全身每一根毛孔都像被针扎了一样尖锐地疼痛起来,分明感觉到一股阴气直冲脑门,他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跳开在一旁呕吐起来。 “怎么了你这是?”还在找工具的杨旭转头问道。 “呕呕......他娘的老子不小心亲到了干尸!呕呕......” “哈哈哈哈!你也太牛了罢,果然是爬过坟的人!哈哈......”杨旭张狂地大笑起来。 第五章 撞鬼了吧 卓癸恶心了一阵,感觉好些了,他冲到棺材前抬脚踹了过去,把棺材踹个粉碎,干尸跌落在旁边。 “咦,你看,两把匕首!”卓癸有了发现。 杨旭凑过来一瞧,果然两把锈迹斑驳的匕首。 “这都锈成这个样子了,还能用么?” 卓癸把匕首拿在手上,往地上顿了顿,顿掉外壳的锈迹,隐隐显出了青色匕身。借着火把的光,匕首竟然透着一股让人不敢逼视的寒气。 “古董啊!宝刃啊!”杨旭看呆了,喃喃道。 卓癸喜道:“再宝贝那也得上缴!不过眼下嘛正好能救我们两个!” 他们像之前一样叠罗汉,这一次,匕首轻易插进了洞壁里,卓癸咬紧牙关把背阔肌鼓成了一座小山一样,终于成功蹭上去卡在洞口。 “怎么样,行不行?”杨旭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问题,我休息一下可以爬上去,你先等着。” “卓大爷,求你快点儿啊,我在下面心里发毛啊!” 卓癸嘿嘿一笑,开始往上爬,终于上了斜坡,匕首作手轻松爬到救援绳处,他把自己又绑了起来朝上喊。没有回应,卓癸暗忖不会真的走掉了吧。他暗骂一声,每进一步就把绳子缠住一圈。到了垂直的洞里,他咬住匕首柄,拉着绳子蹬着洞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出去。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早起的鸟儿在头顶欢歌觅食,卓癸吁出一口气,总算出来了!走到帐篷里,那三人果然抗不住睡下了。他一脚把洪永艺给踹醒,骂道:“老子说怎么喊了一晚上没有回应,你们当真够兄弟,这也能睡着?” 洪永艺晃了晃头,见卓癸好端端站在面前,大喜道:“咦!你怎么出来了?” “我呸!你这是什么话?就那么想我惨死在里面?” “呸呸呸!哈哈,我是激动了语无伦次!你们俩可吓死我们了,守了大半晚,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就说睡一会,等天亮了能看得见山路就马上出山去报警。你们......杨旭呢?” 没见着杨旭,洪永艺脸色一变,担心道。 “靠!指望你们?还在下面呢,赶紧把帐篷拆了,救援绳不够长!” 两人没去打扰两女,让她俩多睡会儿吧,一晚上担惊受怕也是够两个女孩子受的! 一阵手忙脚乱,他们终于接好了救援绳,把在下面差点吓哭的杨旭给成功拖了上来。 鉴于杨旭和卓癸都受伤见血了,洞里不干净很容易染上破伤风,三人商议必须马上出山。叫醒了两女,两女激动得哇哇大哭,又是粉拳又是搂抱,场面一时感人至深。 杨旭说道:“我说一个事,保证你们不哭了!” 众人不解,都看着他。 杨旭夸大其辞把卓癸如何亲吻干尸的事给精彩刺激地讲了出来。 “哈哈哈哈......” “我打死你个混蛋!”卓癸暴怒...... 有惊无险的旅程结束了,他们回到学校老老实实把遭遇报告了上去,免不了被批评一顿。卓癸果真把匕首上缴了上去,老师都不懂这个,联系到了城里的考古学家来鉴定,此事不提。 过了几天,考试前,杨旭走到四人点小炒的餐桌边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对四人说:“嗯,我们伟大的小资产阶级救援家、探险家、考古学家卓癸同志出名了!” “胡说什么呢!”自回来后,卓癸一直对杨旭没好脸色。 “咳咳,你们听我念念。”杨旭装模作样咳嗽两声,拿出手机念了起来,“为练胆,警校生夜探深山;亲错人,汉王墓浮出水面!” “噗噗噗”,四人中有三人一口饭菜全喷在了桌子上大笑不止。 杨旭念完转身就跑,卓癸抄起一张凳子就追了过去...... 结果考试的时候,出了意外,这个意外单指卓癸!其他几人成绩都不错,甚至比平常练习的成绩还好不少,但卓癸却掉链子了。 本来他素有神枪手之名,枪法在几人中最好,但是第一堂考试,他竟然十枪全部脱靶!他在打靶的时候,分明看见一团雾蒙蒙的影子遮住了靶子,一惊之下就此打偏。他有些惊慌,以为是自己眼花,擦了擦眼又瞄上第二枪。消失的影子突然又出现了...... 好友几个不属于一个考场,他们暂时都不知道卓癸出了意外,卓癸心里难受死了,心想自己的前途完了。 办公室里,对他一向很看好的老师把成绩单搓成一团狠狠砸在卓癸脸上怒道:“你就是这样回报我对你的期望?理论你不用考了!滚蛋!不推荐!” 他没通知任何人,揣着无比失落的情绪悄悄离开了学校。此时的他根本不知道他看见的是人死之后还没来得及消散的一团能量。 几个好友就这么分散了,刘欣悦考取了北方警官大学继续读研深造,陈舒去了国外,洪永艺因为叔叔的关系,留校做了教官,杨旭分配到一个县里当了一名刑警,从基层做起。 而倒霉的卓癸从此患上白内障,接连遭挫,于今日跨进了刘全开的手机配饰店。 “哟,小卓啊?你在跟我说话呢?来玩两把‘王者’?” “谁跟你说话,我跟......”他转头一看,哪里还有妹子的身影! “咦,你店里的那个妹子呢?” 刘全把鼠标重重一砸,质问道:“我说小卓,你这是啥意思?她都失踪一个月了你不知道?你今天是找事来的?” 卓癸愣了半晌,下意识结巴道:“她......她刚才......我明明......” “你明明什么?撞鬼了吧!不买东西请你出去,别耽误我玩游戏!” 撞鬼了!一股冷意从脊梁骨一直窜上脑门顶,卓癸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又四下里看了看,除了他两人,哪里还有谁? 刘全心神回到游戏中,嘴里骂骂咧咧根本不理他。卓癸揣着发毛的心,失魂落魄的出了小店,越想越不踏实,转头看了一眼。 那妹子披头散发站在小店门口看着他! 这一看卓癸脑子轰然间一片空白,全身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他喉咙挤出两声低哑的怪叫,转过头没命地朝家里跑去! “妈......妈......”他爸爸去了医院例行检查,妈妈不在买菜去了。卓癸喊了半天没人开门,他心里那股子害怕啊,哆哆嗦嗦摸出钥匙总也对不准钥匙孔,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他,急得牙关打颤差点咬了舌头!终于开了门,他三步并两步直接窜进自己卧室把房门给重重关上,跳上床紧紧盯着房门。 他强自平复下心情,不断对自己说这世上没有鬼没有鬼! “吱呀”一声,外间门开了。 惊恐下的卓癸登时被这开门声吓得惨叫起来。 “卓子?怎么了卓子?”却是他妈妈的声音,几步过去打开了卧室门,“你怎么了卓子?不是去新单位上班了吗,怎么在家里?” 一看是他妈妈,卓癸喘着粗气镇定下来说道:“哦,那个公司今天已经排满了工作,叫我明天去。没事儿妈,我刚才睡觉做了个噩梦,吓醒了!” 他妈放心下来,又转脸指责道:“大白天的睡什么觉?白天睡觉最容易鬼压床,不做噩梦才怪!醒了就帮妈拆菜。” 卓癸刚想起身,突然发现那配饰店的妹子悄无声息地站在他妈妈身后!他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往后一靠,背重重撞在墙上!他指着那女子吼道:“妈!你......别看!你想干什么!给我滚开!妈你快过来!你滚开!” 卓癸妈被儿子这突然的语无伦次吓得不轻,愣了一下赶紧走到床前伸手拉他。 “卓儿,怎么了你这是!卓儿你有什么事跟妈说呀,你别这样!”说着话,卓癸妈一脸担心的神色,深怕儿子出了什么事。卓癸颤抖着的左手紧紧抓住妈妈,右手指着门口厉声喊叫:“你滚开!你到底想做什么!妈!我不是......” 妈妈转过头看了看啥也没有啊,又看向儿子,一把把缩在床上抵着墙的卓癸抱在怀里哭道:“卓儿,你怎么了卓儿,妈妈哪也不滚,你怎么连妈也不认了我的卓儿啊!” 妈妈看不见!我真的撞鬼了! 卓癸心知这根本不是解释的时候,一用力,挣脱了跪在床上抱着他已经快五十岁的妈妈,刚想厉声呵斥,却发现那女子不见了! 第六章 追! 妈妈被他一挣扎,倒在床上哭了起来。卓癸突然一阵难受,赶紧扶起妈妈,手忙脚乱说道:“妈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我......” 妈妈又抱住他的头伤心道:“卓儿我的卓儿你怎么了?告诉妈啊!天大的事咱们一家人一起面对!卓儿......” 卓癸眼睛一酸,也落下泪来,他深吸一口气反手拍着妈妈的背,强自压下自己的惊疑柔声道:“对不起妈妈!今天我把公司的电动车撞坏了,丢了新工作,越想越难过,恍惚下把你当成了开除我的领导!妈妈真的对不起,我没事了你别哭了,是我的错......” 妈妈渐渐收了哭声,搭手摸了一把眼泪,抽泣道:“傻孩子,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想不开?没关系,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我们一家人和和气气就比什么都强!工作可以慢慢找,你别急坏了身子才好!你这幻觉......不行,下午我们去医院瞧瞧,别落下什么病根子......” “没事了妈,我之前还在做噩梦,突然醒过来还没回过神呢!嘿嘿,妈妈别哭了,你看我真没事了!好了妈,真的没什么,今天我下厨,让你看看我的手艺!” “你的手艺!帮妈打下手还差不多!” 妈妈破涕为笑,两母子算是和好了。吃了饭,卓癸对他妈说有个新单位面试,急匆匆出了门。 他现在是憋着一肚子鬼火!管你是什么鬼,老子当真怕了你?竟敢惹到我家里来了,还让妈妈受了惊吓,就算你是千年老鬼,老子也要跟你拼命! 他直接朝刘全的店赶去。 “刘全你过来!”来到店里,他毫不客气地说道。 刘全瞄他一眼又转头盯着电脑不在意道:“有屁快放!人家都拆了两座塔了!” 卓癸心里那个气,直接冲过去一脚踹翻了电脑。 “嘿!你今天看来是跟我杠上了?你信不信我叫人揍......” 刘全话还没说完,卓癸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把刘全打愣了。他又是一脚把刘全踹到墙边,单手狠狠掐住刘全的脖子吼道:“叫人揍我是吧?老子现在就打死你!”抬手又是一耳光,直接把刘全鼻血给打出来了。 刘全呼吸不畅,被打得懵了头沙哑地求饶道:“小......卓哥!卓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好好说......” 放开手又是一脚把刘全踹翻在墙角,卓癸狠道:“叫人是吧?你现在叫!我在这等着!像你这种软蛋,老子一只手摁十个!你叫啊!” 刘全深怕又挨打,双手护住头带着哭腔道:“卓哥别打!兄弟到底做了什么错事给你赔礼道歉!你说,到底什么事,要我干嘛都行!” 这么一发泄,卓癸一腔怒火稍微平复了些,他指着刘全问道:“我问你,你店里的妹子叫什么?” 刘全慌张的神色一闪而过,反问道:“张......张丽娟。怎么了卓哥,她惹你了?手机膜我换就是,你随便选!” 他这种神色如何瞒得过警校尖子生!卓癸心下一动,已经盘算开了。 先前因为这不知是人是鬼的张丽娟冲撞到了妈妈,卓癸满腔怒火下发泄到了唯一跟张丽娟有关系的刘全身上。本来事情跟刘全全然无关,但他又实在找不到突破口,再加上刘全威胁的语言,他更是暴跳如雷痛揍了刘全一顿。本想问出关于张丽娟一些线索,结果看刘全的神色,怕是此女失踪跟他大有关系。若没关系,刘全绝不会假装若无其事的扯到手机膜上去,肯定会追问下去! “烟!” 刘全赶紧摸出一根烟给卓癸点着。 自从考场失意之后,卓癸就抽上了烟,不过没什么瘾,说不抽也就能不抽的程度。 卓癸陪着他蹲靠在墙角,叹了口气说道:“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把那女孩怎么了。现在有人找上来了,不是警察,反正你肯定惹不起,懂?” 刘全诈唬得跳了起来,慌道:“谁......谁?我什么都没干,小卓你可别诈我!就是警察来了我也是这么说! 卓癸冷笑道:“哼哼,你不说?行行,你真以为没人知道?哼哼,到时候别怪我帮不了你!” 他心里盘算好了,若再见到人鬼不分的张丽娟,一定上去问个明白!他娘的,不搞清楚事情原委,这东西时不时出现在身边吓也吓死了!万一哪天又出现在家里妈妈突然看见了,那铁定会吓出无法预知的后果! 说完话他就起身准备走,反正自己不是警察,随便钓鱼!诈也要把刘全给诈出实话! “卓癸你别来这一套,我不吃你这招,什么事都得讲个证据!”话说到这份上,刘全也不怕挨揍了,开玩笑,万一张丽娟的事真扯到自己身上,挨打都是轻的! 卓癸刚一站起来就看见张丽娟披头散发站在店中间盯着他俩。淬不及防下他吓了老大一跳,下意识就往后避开。结果撞倒了挂手机壳的支架,“噼啪”摔了一地,他又靠在了墙上。 强自镇定下来,他看看张丽娟又转头看看一副吃惊神色的刘全。刘全吃惊是因为他的举动!这刘全也完全看不到张丽娟!这张丽娟确定就是鬼! “小卓你干嘛,这可都是要花钱的!”刘全知道卓癸所为何事,也就有了对策,反正打定主意不承认就是,语气也冷静地多了。 张丽娟突然转身就往外跑。 追! 这是卓癸的第一反应,他跨出倒地的杂物堆转头对刘全冷笑道:“刘全,你害死张丽娟的事藏不住的。我不会干嘛,自然有人......自然会有收拾你的东西,到时候你可别怕!”说完他就追了出去。 此时张丽娟已经跑到马路中央,迎面疾驰来一辆汽车,就要撞上张丽娟。 卓癸大惊,扯开一副嗓门大叫道:“小心!车......”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汽车像撞上空气,张丽娟毫发无损已经跑到街对面了。 感受到周围人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他脸微微一红,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深怕追丢了张丽娟,跟着就横穿马路冲了过去。 急刹造成的轮胎摩擦声混着急促猛烈的喇叭声乱轰轰传来。 “那人是个疯子!” “是个碰瓷的,我敢肯定!” “找死啊撞死你个王八蛋!” 卓癸充耳不闻,一直追着张丽娟进了体育公园。这一追追出两个多小时,饶是他警校尖子,在没有刻意调整呼吸的情况下也累得不轻,呼呼喘着粗气。 公园里很多老人家带着自家没上幼儿园的孙女孙子在嬉戏玩耍,他追到配电房附近失去了张丽娟身影。 卓癸冷静下来深深吸了口气。配电房十来个平方突兀在一片草地上,周围一览无余,没有什么藏身所在。小房子上了锁没有窗户,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 第七章 找到了尸体 自己能见到鬼,这世界上真的有鬼!他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不接受又能怎么样? 他闭着眼睛思考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见着鬼的?他想起了打靶时候影响自己发挥的雾团。但那不是鬼呀,只是一团雾气! 雾气!白内障! 他看见过四次雾气,第一次就是打靶考场上。第二次是应聘股票经纪人,面试时候突然出现在女主管背后的雾气,把他吓了一大跳,他也把主管吓了一大跳。第三次是刚进入网约车公司没几天,开车的时候马路上挡风玻璃前突然出现的,由此遭成他急刹车而被后车追尾。之后他以为是眼睛的问题,进了几家医院检查都查不出个所以然。现在有了可能是鬼的想法,他才有点明白过来。若是白内障之类的眼疾,眼睛肯定不舒服,那种雾气应该在眼膜上才对,但是他看到的雾气,完全跟眼膜无关,就像是别人在远处生了一堆火而冒起的黑烟那样,是客观的东西。最近一次就是今天早上他撞毁外卖公司电动车的时候,也是前面突然出现一团虚影,他急忙转向,直冲冲撞上了电线杆。 若这像雾气一样的虚影是鬼,那张丽娟又是什么?她可不是雾气,分明跟其他人没有区别的样子,只是披头散发而已! 难不成这鬼也分成两种?一种模糊不清一种又很清晰? 若雾气虚影是鬼,那么为何会出现在那几个地方?他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仔细回忆起来。 靶场清洁工清理弹壳的时候打滑摔倒,头磕在石头上死了...... 他心中一惊,赶紧翻出手机来查阅。果然!网约车事故那个地方前几天清早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撞死一位横穿马路的老大爷! 电动车事故所在地同样发生一起事故,载重货车钢筋掉落砸死路人! 装修工人操作不当,从十七楼摔下坠亡!正是证券公司所在! 这些鬼和张丽娟有什么不同? 这些鬼是意外死亡,若张丽娟是让刘全害死的......那是冤死鬼! 他心里打了个哆嗦,渐渐认同了自己的分析,冤死鬼可以看清楚死亡前的样子,而意外死亡的人只是一团雾蒙蒙的虚影...... 张丽娟的尸体很可能就在配电房里! 他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周围没有娱乐设施,那些带小孩的老年人都不在附近。百米处长凳上似乎躺着一个流浪汉。 配电房的门挂着一把老式锁,他暗自计算了一下力量,近了几步突然发力冲过去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间甚小一览无余,乱七八糟的工具堆满四角,根本不可能藏人,变电器“嗡嗡嗡”持续着电流声,哪里来的尸体! 他愣了半晌才骂自己愚蠢,心想还说自己是尖子生。张丽娟失踪都一个多月了,若果然在配电房里,早就被工人发现了,还需要自己来找? 他出了配电房又四处转了转,没人发现他的鲁莽举动。这配电房藏不了人,那张丽娟为什么失踪了?她为什么会跑呢?开玩笑吧,她是鬼也,要跑应该是我跑才对啊! 张丽娟既然都跟进自己家了,肯定也知道了我能看见她!那她有什么冤屈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为什么要跑? 卓癸百思不得其解,围着配电房转来转去思考个不停。 渐渐地,他把目光集中到了配电房后面的一处井盖上。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井盖有些许不起眼的撬动痕迹。很难说是施工人员还是别人撬动的,他站起身又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到他。 下去! 他考虑一会儿也就做了决定,若张丽娟真的惨死在里面,那不管出于什么立场,他卓癸也有这个义务帮她瞑目!虽然他不是警察,但骨子里那颗心却早已把自己当成了正义使者!长久的警校氛围,让他无数次脑海中幻想自己是多么英勇地锄奸惩恶救助善良...... 他从配电房找了根撬棍,使出吃奶的劲把井盖给翘开了。登时一股淤泥腐烂的恶臭直冲脑门,他别过头透了几口气把井盖移到一边。待恶臭挥发得差不多,他有些适应之后,踩着井梯钻了下去。 十多米,他进了巨大的排污管道里,阴森昏暗,借着水反射井口漏进来的阳光他还不至于完全看不清楚。最难受的是各种淤泥杂物散发的恶臭让他几乎站立不住,他单手把t恤撩起来捂住口鼻咳嗽起来。 “吱吱吱”,咳嗽声把上游的老鼠惊动了,四处逃散。他顺着老鼠声踩着淤泥走了过去,刚转过一个转角他就隐约看见张丽娟披头散发立在那里!突然的惊吓让他忍不住“啊”了一声,但他强忍住了没有转身逃跑!光线已经很暗了,他不敢开手机的照明怕惊吓了对方,大着胆子朝张丽娟问话。 “你是张丽娟?” 没有回应。 “你是被刘全害死的?” 没有回应。 尽管心下不断打鼓,他还是凭借自己警校尖子生的胆气慢慢朝张丽娟移了过去。十米......五米......渐渐走近,张丽娟竟然全身虚化,就那么凭空消失掉了! 他感觉自己双腿不断发颤,伸手朝自己大腿使劲捏了一把,皮肉扭曲的痛疼让他下意识一踢,踢到一物。 他强忍住恶臭凑近一看,好悬没把他当场吓死!腐烂见骨的尸身被老鼠啃得已是面目全非,蛆虫乱爬蚊蝇“嗡嗡”,卓癸恶心之极,腹腔止不住地翻涌,扭转头就狂呕了起来。直呕得胆水都吐尽了,他才瘫软在管道壁上。顾不得恶臭,他捂住口鼻深吸一口气开始朝回走,短短十多米的距离让他感觉走了大半辈子,五脏六腑不断痉挛,喉咙一阵阵涌起苦水。好不容易才爬出了排污管道,他躺倒在草皮上如同获得新生一样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他从裤兜摸出手机准备报警,刚拨了两个“1”就赶紧挂断手机,他想到一个问题。 他为何要下到这个排污管道来? 想了半天他才想好说辞,天色已晚,他把井盖盖住一大半,留下一道缝回到家里。 妈妈问他怎么弄得一身脏兮兮的臭死了,他说没应聘上,无意中摔在臭水沟里了。他妈妈就有些担心这样的精神状态,特别是中午发生的事。等他洗完澡吃了饭,他妈妈进到他的房间唠唠叨叨讲了许多。卓癸认真听着,心里头却不断想着张丽娟这个鬼! 第二天,藉口找工作,他出门又来到公园。他特意在人多的地方假装打电话,跟他朋友诉苦,面试的人都是瞎子,凭什么就不能录用他!对着电话发了一通火,周围打太极的老人家都知道来了个找不到工作的小青年。他直接去到井盖处,不小心把手机掉进了排污管道...... 刘全被带走了。 卓癸在店外人群堆里看着刘全被带上警车,心想总算是解决了,张丽娟应该不会出现了吧。刚想转身回家,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朝店里望了一眼,张丽娟赫然披头散发站在店里看着他! 第八章 鬼道十阶 他正想横下心去问问张丽娟是什么意思,随后的警察就已经把卷帘门给缓缓卷下。他定定神猜想这张丽娟可能是为了再看一眼生前的最后一站吧。电视或小说里的那些冤死鬼都在报仇解冤之后成功去到奈何桥喝孟婆汤了,满怀希望地投身到下一世。然而投胎转世一说又让他觉得荒谬透顶,实在难以相信啊!不过最难相信的鬼都真的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卓癸捉鬼!靠,这名字就取得妖艳得很,也不知道爸爸妈妈当初是怎么想的! 想到爸爸妈妈,卓癸就一阵心虚。工作的问题怎么解决,身上是一分钱都没有了,找家里要又实在开不了这个口,都二十来岁警校结业一年了,还找不到工作。一米八二的堂堂男子汉成个啃老族说出去丢死个人! 报警那天故意把手机丢进排污管,结果找回来之后就不能用了。现在市面上最便宜的手机也要个五六百吧,买个二手的他又实在不愿意,算是个精神洁癖吧。就算是二手的,他现在也拿不出钱来。 家里没人,爸爸住进疗养院,妈妈时不时去陪着,若不是爸爸随时可能赶妈妈回家,妈妈肯定不会回来的。 这老头儿也真是,都快五十的人了脾气还那么暴躁。妈妈好端端地陪他养身子,非要发火赶人,难道越老越喜欢孤独? 卓癸有些饿,他去到厨房逛了一圈,没什么吃的,心想妈妈不在家自己又没钱,这下可不得饿死。 这么一想他突然就一愣,莫非爸爸知道自己没人照顾故意赶妈妈回来给自己做饭的? 刚从厨房一出来,抬眼就看见张丽娟阴惨惨立在客厅里,他吓得脑袋“嘭”的一声重重撞在厨房门框上。 剧痛把他心头火一下就撩起来了,张口就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盯上我了?我都帮你抓住坏人了你不去投胎还跟着我干嘛?” 没有回应。 卓癸脾气一上来,两步就跨了上去挥她,结果一掌挥了个空,张丽娟化作虚影消失不见。 这张丽娟是怎么回事?看上自己英俊挺拔了?电视剧里可不是这么演的啊,都抓住坏人了...... 除非抓错人了! 想了想他又自嘲起来,能抓错人么?这刘全本来就有前科,若说张丽娟之死跟他没关系,鬼都不信!就算有什么其它隐情那张丽娟为啥不能直接对他说呢,实在想不透,他就回了卧室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一些鬼怪的消息看。 网上的东西乌七八糟,根本分辩不出真假来。饿得难受的时候妈妈回来了,算是解救了他。 此后大半个月,他也没去找工作,就一直窝在家里上网查阅资料,把些个鬼故事鬼传说看得津津有味。看累了他就下楼走走,逛一圈又回来,时不时自言自语。 这是邻里街坊对他的印象,只怕这孩子精神出了点差错。他其实不是自言自语,而是时不时张丽娟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多来几次他也就见怪不怪了,回头对张丽娟说几句话,让她别老跟着,万一妈妈哪天见着她了,出了事怎么办!又帮你找到尸身了又抓了害你的人,干嘛要这样子啊! 难道真的抓错了人? 他说干就干,跑去抓走刘全的警察局询问这人被关在哪里的监狱,朋友嘛,出于道义探探监。警察说了,不能见,案子没结人还在拘留。再要问点什么,警察不耐烦打发他走了。 他自己就是警校毕业的,当然明白没结案没判下来像这种刑事案件肯定是见不着嫌疑犯的。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简单案子能一直拖到现在?那就肯定不是简单的案子了! 暂时不得解,他就怏怏回了家,继续上网查阅资料,结果某论坛一篇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发帖子之人是个资深灵异论坛的版主,自封“羲合传人”又叫做“北山道人”。这“羲合”和“北山”是什么意思他查来查去查不出个所以然,但此人几年前发的帖子让他有一种驴唇正对了马嘴的感觉。 帖子声称这世上其实是有鬼的,只是不像其他人以为的那样有阴曹地府而已。人死之后皆是鬼,普通老死病死意外死所形成的鬼实际上是人死的时候残留的意识而已,过不多久也就消散了,有些意识浓烈点的,会形成一团虚影,滞留世间稍久一些,而大部分残留意识则不可见。真正意义上的鬼则是那些冤死之人! 但冤死鬼也分可见和不可见,完全看死亡当时这个人的怨恨程度。若是那些生性胆小的,冤死了也就冤死了,意识也会很快消散了。只有临死抱有强烈不甘心和复仇意志的人,才会形成跟常人外形一模一样的鬼身,且正是死亡那一瞬间的样子! 有鬼就有专责捉鬼之人。而捉鬼之人俗称“天师”,需要打小开始训练,天天以尸气洗体,直到可以吸收鬼气了才算进入鬼道第一等阶:见鬼身。 吸收鬼气贯穿整个鬼道生涯,慢慢收鬼降鬼吸收的鬼气越来越浓厚,自身也会越来越厉害。就好像小说中修炼内功或者修仙者的法力一样,鬼道总共分为十个等阶。 第一等阶:见鬼身。 第二等阶:与鬼言。 第三等阶:观鬼气。 第四等阶:制符箓。 第五等阶:摆阵法。 第六等阶:炼法宝。 第七等阶:御万鬼。 第八等阶:跨阴阳。 第九等阶:不死身。 第十等阶:进九幽。 而十个等阶分别具体是些什么状态,帖子并没有介绍,只是强调常人不可能进入鬼道,因为没有人会把自家孩子天天丢死人堆里进行有可能不成功的尸气灌体,如果真有这样的人,那是虐童罪会被判刑被世人一人砸一砖头砸死! 卓癸看得是大吃一惊,自己的倒霉遭遇可不就是见到那些残留意识的鬼了么?更何况这个帖子当真解释了为什么张丽娟不对他说话,他等阶不够! 还有一个被动的办法非踏入鬼道的常人也能见到鬼身,那一定就是拥有法力邪术的厉鬼刻意想让普通人看见!这也是判断鬼是厉鬼与否的标准。倘若有鬼虽然常人不可见,但能够影响到常人意识了,那就要千万注意,说明此鬼已经开始向厉鬼转变了。 就算无意之中有人开了灵体能吸纳鬼气从而踏入鬼道,那此人不被吓死也会被送进精神病院。所以帖子如此解释为何不对如何修炼鬼道进行详细叙述。 你奶奶个熊!老子进入鬼道了?等等,不死身是什么意思?长生不死啦? 桌癸情绪起伏不定,他是真信了!赶紧去搜索关于这“羲合传人”的一切信息。结果一则两年前的消息让他说不出的滋味:灵异论坛知名版主“北山道人”于驴行探险之时失足跌落山崖尸骨无存,同行五人皆为“北山道人”女粉丝。粉丝坚称“北山道人”乃是跨入阴司捉鬼,几人誓死等待,被救援队员强行带离现场...... 换作一年前,他一定会像绝大部分留言网友一样大骂神棍骗财骗色,但现在他苦笑起来,搞不清楚这一切是否是一场无比真实的梦境。 第九章 流浪汉 旁人见不到张丽娟,根据帖子的交待,那就是张丽娟还没有变成厉鬼,没有修炼出法术邪术来。但任她这么一直在周围飘荡,难保不变成厉鬼!可有什么法子呢?眼下刘全是见不着了,即使见着了卓癸也估计收获不大,他肯定会说自己是无辜的。若他当真跟此事全无关系或者知道真正的凶手,那还关着?早就在警察局把凶手给祖宗十八代都交待出来了。 卓癸就这么一天天意志消沉地赖在家里,终于发现了妈妈在偷偷掉眼泪。想起邻居背后对他的闲言闲语,什么啃老族什么精神有问题这些话,估计都悄悄告诉了他妈妈。卓癸心下难过,决定第二天好好振作精神出去找工作,一找到工作马上搬出去租房子住。不出去不行啊,这张丽娟时不时就出现在家里,当真成了厉鬼那可就是他卓癸造的孽了! 第二日一早,他打扮得精神抖擞,吃了早饭对他妈妈说:“妈,我有新工作了,在一家策划公司当销售员。就是离家有些远,我可能就住单位宿舍了,你多抽点时间陪陪爸爸吧。” 本来想找到工作再出去,但他实在担心,干脆决定落下脸皮再找杨旭或者大洪借几个月生活费吧,这几天就住旅馆里。 他妈妈听了这话,一张脸笑得跟盛开的花儿一样,连连点头说:“好好,有工作就好了。你要认真做业务,别担心我和你爸,周末放假就回来,妈给你做好吃的。” 心里难受得很,卓癸强忍着眼泪出了家门,走完两条街才看见一个有公用电话的小卖部。 “喂,哪位?” “我,卓癸。”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卓癸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知道杨旭并不会跟他计较钱的事情,经过汉王山的事,大家已经算得上生死之交。只是恍然间各自的人生际遇竟然就有了这么大差别。上一次开口,杨旭以为他临时手上缺钱,就好像出门忘带钱包那种。可后来他想杨旭肯定也会跟其他同学打听他的情况,比如向同一城市的大洪打听。沉默表示杨旭已经知道了他卓癸的落魄。而卓癸的沉默,傻子都能想得到是要说不好开口的话! “嘿,是卓子啊,我刚手里有点事分神了。告诉你个特大消息,这次兄弟我发财了,买彩票中了两万块!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我的生日加你的生日!哈哈,还说跟你打电话报喜讯呢!咋俩没说的,还是上次那个卡号?咋俩一人一半......” 卓癸突然就挂断了电话,他真的有点听不下去了。身上有两块五毛钱的硬币,还是妈妈买菜找补回来丢在隔断上面的。他给了五毛电话费,揣着两块钱漫无目的走到了体育公园来。 看着公园里带着孙子儿子的人们欢歌笑语,他的心情低落得可以,暗忖恐怕有不少女同学都已经结婚了吧,甚至有小孩了也说不定。 看着人家的幸福他更觉得落寞,渐渐远离了这群人走到了人烟稀少的配电房附近。附近唯一一条长椅经常来的人不会去坐,都知道那是流浪汉的专属。此时的流浪汉正吃着拣来的面包傻笑不停。他觉得自己有很大的可能也会落到这样境地。找工作?自己会什么?开车这个技能是最熟练的,但能开么?难保不会见着那些雾蒙蒙的鬼,只要有半点走神,就可能发生车祸!想来想去怕是只有建筑工地才适合一身蛮力的他了。 他挨着流浪汉坐下,八月的日头把流浪汉一身的酸臭发挥得淋漓尽致。流浪汉并不在意他,吃完面包转过头冲他嘿嘿一笑,不怀好意地说道:“嘿嘿,三个干一个,安逸!” 卓癸暗叹!若说上天给你挑选的机会,让你选择最快乐的人生,绝对没有人会选择流浪汉!可正是他这样的人或者说精神病人才真正是最快乐的!眼下这个信息爆炸的社会,哪一个不是绕来绕去最终也还盯着钱?钱就是这个时代的信仰! 流浪汉不怀好意的笑容让他感慨了一阵社会现实,结果心情更遭了,他离了座位随意走走,摸出妈妈给他的土气到极点的手机翻了翻,手机欠费不能拨号,只能接收信息,有无线局域网的地方也可以上网。欠费前的消息尽是些有钱人教育年青人的语录和娱乐圈各种八卦。今天这个网友被骗奸,明天那个明星出轨,社会头条已经沦落到原始欲望了,唉。 他突然抬头愣住了。 赶紧跑回去,流浪汉还在。 “老哥,你之前说的‘三个干一个’是什么意思?” 流浪汉傻笑不答。 他摸出一枚一元硬币晃了晃说道:“这个想要么?” 流浪汉傻笑点头。 “你跟我说说看到什么了?三个干一个的事,说了我就给你。” 流浪汉身手出乎意料的敏捷,一把就抓过硬币放在嘴里咬了咬又用脏成黑色的白衬衣袖子擦了擦,当足了古钱币似的。 “嘿嘿,三个干一个,宝马车,安逸得很,嘿嘿。” 知道宝马车,这流浪汉看来逻辑思维能力还在,虽是外乡口音,不过却没有交流障碍。卓癸又问道:“是什么样子的宝马车你能说出来么?车牌多少?” 流浪汉只是嘿嘿傻笑,不说话了。 没法,卓癸只得硬着头皮把最后一个硬币拿出来给了流浪汉。 “嘿嘿,看不清楚的嘛,我也想干,揭不开盖子。” 揭不开盖子?难道说的是这配电房背后的井盖? 再问话,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什么了。他把已知的这些情况慢慢拼凑起来,自己推测出了一个很有可能的前因后果。 种种原因,张丽娟被带到体育公园配电房附近来了,或者她自己来的。有三个开着宝马车的人在此地把张丽娟给侮辱了,随后把她丢进了排污管道。张丽娟是死于侮辱还是被抛弃后死的这一点不太重要,关键是她怎么会来这里,宝马车上的人又怎么和她产生联系的! 他突然有一种进入第二等阶的强烈想法,张丽娟直接就能告诉他真相。按照帖子的说法,他现在只能见鬼而不能与鬼交流,提升等阶的办法则是吸收鬼气! 我去!难不成让我应聘停尸房或者火葬场! 其实就算是这两个地方他也去不了。这两个所在乃是肥缺,停尸房管理员的职位属于医院管理层供养亲戚的地方,火葬场更是如此。 无论如何,这件事肯定跟刘全有关系,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但如何能见到刘全呢? 他想到了大洪!大洪一家跟部队关系深厚,指不定就有当警察的熟人能够通融通融。他做了决定,给大洪先打个电话,可身上没钱了。就算有网络也不行,自己都没注册任何使用流量的通讯工具! 这么愣神的工夫,手机“滴滴”响了一声,他摸出来一看,余额变动短信,余额还有10000.9元。 杨旭还是给他打钱过来了。 第十章 老人家 他呆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了体育公园。找了家小卖部充好话费,他给大洪去了电话。 “喂,卓子?你小子野哪里去了手机一直打不通啊?同学会也不来参加!”电话那头的声音洪亮,虽然是埋怨的语气,可卓癸听得心里暖呼呼的。 “大洪,我......有件事可能有点麻烦,你看能不能帮上忙......”他一时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件事。 “有屁快放!你什么时候变婆婆妈妈起来了?麻烦个屁啊,能帮的不叫麻烦,不能帮的也麻烦不了!” “我有个邻居叫刘全,牵涉到一件刑事案件,已经个多月了还没结案还在拘留。你看有没有关系能让我见他一面?”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 半晌严肃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卓子你跟我说实话,怎么回事,你跟这件案子有没有关系?” “大洪......我只能这么说,同学这么多年你是知道我的,就算全天下人都去犯罪,我也不可能去犯罪!但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反正你信我这个人就行,我跟案子无关,因为种种原因想了解一些情况!” 沉默。 “你们辖区的拘留所?这么说吧卓子,不一定能帮上,但我尽量。你小子手机别关机啊,有消息通知你。” “谢了......” 卓癸心里真不是滋味。就说杨旭吧,若第三次开口要钱会怎样?求人真的难啊,人家肯定就慢慢疏远了自己。他爸爸有句话说得好,什么样的人就混什么样的圈子。你穷,有钱的就是不想跟你扯上关系,并非嫌弃你穷,而是大量的事实证明穷人就是要找人家借钱,给人家添麻烦。大家都愿意跟门当户对的来往跟有钱人来往,也并不一定就是低三下四嫌贫爱富了,因为至少大家情况一样,至少你知道人家家里有点钱不会向你开口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这个社会,麻烦就是一堵墙,多深厚的关系也会隔绝成陌路...... 上网查了很久才找到一个月租两百块的地方,老纺织厂的职工宿舍。这里是西城区的偏远地带,远离了城中心的繁华,尽管现在大白天的,这里也显得很冷清。传言这里即将拆迁,改造成一个大型批发市场。但开发商好像卷入了什么事停止了项目,其他人也都盯着瞧,都等着这开发商贱价把地皮转让出来。三栋两层高的排屋有点像筒子楼,住户已经十去七八了。卓癸逛了一圈,也就只有大约不到十户还居住在这里的样子。他租的房子在二楼最里间,而楼梯在端头处,这一栋只有楼下一个老太太住,现在算是有两户了。房东是个中年妇女,跟他介绍的时候不断接到约麻将牌的电话,领他进屋钥匙一交就急匆匆走了。交一年的租金免两月,另外有一千押金,若房子在租约期间拆迁,则退还押金和剩余的租金,不足整月的按一天十元算。若提前退租,则押金不退,不足整月按住满整月算。房东算得很细,是个精明之人,不过卓癸没心思计较这些蝇头小利,见面直接去银行划了账才来到这里看房子。 人气不旺,此地略显阴沉,到处是破旧的杂物和随手涂鸦,隐隐有尿骚混杂着蜂窝煤的刺激气息。政府明文规定任何地方不得再使用蜂窝煤了,可谁也没工夫来搭理这些生活在城市最底层的人。 跨进房门,十来个平方倒不显得拥挤,因为除了一张单人床,就只有一个折叠衣柜和一张四方桌一个方凳。没有厕所,要方便的话下楼左转,二栋边上。 这一下就花去三千块了,卓癸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天花板也有意思,预制板的缝隙分明可见,下雨可别漏水啊。 当初刚结业,妈妈好歹给了他两万块,全让他捐赠了医院!结果啥病没有,还多了样见鬼的特殊本领!爸爸妈妈根本不知道他把钱都用光了,这才一年多呢,一向节约的他怎么可能就用光了。而且不是曾经打了几份工么,多少也还有点收入吧。 找个什么生计啊,不去工地搬砖行么?警校尖子生......想着想着他也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都晚上了,摸出老式手机一瞧,十一点半。楼下隐隐有动静,他起身出门一看,楼下老太太在自家门口摆了个小桌,摆设些香烛纸钱什么的。此处静悄悄的,就是还住着人的一二栋这个时间早就熄灯就寝了,老太太卖东西给谁?他走下楼来到老太太门口。 桌子旁边有一个蜂窝煤炉子,上面垛着尖嘴水壶正温着一壶水。老太太坐在摊位后面念念有词的样子。 “老人家这都几点了你还没睡呢?” 老太太睁开半闭的眼,看看卓癸有气无力说道:“老年人睡不着。” “这附近都没人,你这东西卖给谁?要卖也去临街卖呀。” “七月半了,总有人来买的,走不动,就摆在门口。” “你摆多久呢?一晚上?虽然是夏天,可夜风还是有点凉意,别感冒了。” “我孙女回来就不摆,她上夜班,从小就怕鬼,我这里摆摊她回来就不害怕。” 卓癸点点头,就跟老太太聊了起来,老太太搬出一根小凳子让他坐。 这老人家叫夏琼芳参加过抗美志愿军来着,卓癸肃然起敬,老人家怕至少八十开外了。好歹活回来了,回家待了几年分到纺织厂上班,一直到纺织厂倒闭。老人家终身未嫁,她那孙女是十八年前纺织厂房后面拣回来的弃婴。靠着退休金度日的老人也不如何缺钱,好歹把孙女拉扯大了。 “这么说夏婆婆你的孙女只有十八九岁咯?不是应该在学校念书么,在哪里上夜班?” “去年考高,菲菲考起了艺术学校,在外地,她心疼老太婆就没去,就在城里找了个工作。” 十八九岁的这都凌晨了还不见回来,上哪门子班?自从进了鬼道,卓癸就有些好奇这些听上去就灵异的事,他就决定陪着夏婆婆一起等等这个小女孩。 凌晨三点,小女孩回来了。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她一身的酒气,待走近了,卓癸向她瞧去,左眼眼窝发青,脸上有些浮肿,这孩子挨了揍。 第十一章 拘留所外 夏菲菲走到摆香烛纸钱的桌子边才看见旁边坐着一个高大帅气的陌生人。 “奶奶,他是谁?”她的声音有些飘忽有些警惕,但酒精麻醉下已经不辨东西,脚下踉踉跄跄撞在桌子上,掉了一地的香烛,差点掀翻桌子。 卓癸帮着把掉地的东西拾起来摆好,奶奶说道:“菲菲回来了?他是新来的邻居,住二楼。小伙子你叫什么?” “奶奶,你要小心点,不是来买东西的就别跟陌生人说话。我们进去了,不卖了。” 夏菲菲干呕几声就开始帮她奶奶收拾。 “夏婆婆早点休息,我叫卓癸,天干第十位那个癸字。再见我上楼了。” 卓癸不想惹人嫌,特别是这个时间,本身的角色又是陌生人,他问候了一声老人家就回了二楼休息。 下午睡到晚上,他现在有些睡不着,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继续发呆。 这个女孩看样子很可能是那些商务ktv陪酒的,因为她奶奶说的,大约天天都是这个点回来。那一身性感暴露的装扮和涂抹得异常妖冶的妆也算是个旁证。 这样的女孩不少,大多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好吃懒做又高消费的人,第二种确实是为生活所迫,拿青春换明天的可怜人。干得好的话陪酒的收入每月差不多也能上万,算是高收入群体。 女孩身上带伤而无异样神色,说明她已经习惯了一些人的粗野。十八九岁就这样挣扎在红尘中,现实何其残忍!醉着酒还能首先提醒奶奶防备陌生人,这女孩儿心地应该很善良。 由夏菲菲他又想到了张丽娟,同样的年轻女子,更加悲惨的命运。一整天没见着张丽娟了,卓癸似乎还有些不习惯,暗忖不要自己搬来,张丽娟找不到还留在妈妈家里啊...... 心思恍惚间他睡了过去。 第二一大早,他被电话吵醒,是大洪打来的,让他去东城拘留所找肖警官。卓癸简单洗漱完毕出了门,走到楼下的时候刻意朝夏婆婆家门看了一眼,紧闭着。 刚出这个老旧的宿舍院子,就看见临街墙角缩着一团雾影。又是一个倒霉鬼,他暗叹一声收拾心神去到了东城拘留所。 做了登记报了来历,警卫打了个电话,两分钟后一个中等身材一身警服的人迎面朝卓癸走来。 “你就是卓癸?” “嗯,肖警官?” “你好,跟我来吧,不过不能耽搁太久,十分钟够了吧?” 卓癸连连点头,跟着肖警官走到一间类似审讯室的房间。肖警官让他自己进去,再次强调了时间。 推开门就看见刘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色,看见卓癸,他有些发愣。 “你......来看我?嘿......不是谁也不让见?我爸都进不来!” 卓癸没理会这些问话,转头看了看紧闭的门,又朝天花板看了看,对角两台监控把此室全无死角地罩进镜头。 “废话别多说了,把你所知道的所做过的关于张丽娟失踪的事全部说出来,不要有遗漏!” 结果这刘全斜乜他一眼,“嘁”了一声不屑道:“你谁呀你?怎么看上那个妹子了?咦!是不是你他娘的报警说是我弄死了她?她跟你什么关系?老子跟你有仇?她死不死关我屁事,要再有一次机会,老子现在还真想弄死她!” 卓癸暗骂自己想当然了,不客气地低声打断道:“我只说一次,说完你爱怎样怎样!我知道你很可能是无辜的,但这话你要对任何人说,我绝不会承认。我有真凶的线索,正在查这件事,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别隐瞒什么!我不是来诈你的,没有录音设备,摄像头不可能听到我们这么小声的说话。你进去过不止一次吧,知道若是警察诱供的话根本算不得证据!赶快我只有十分钟,你不说我就走了。” 刘全吊儿郎当地眯着眼看了看卓癸,好一会儿也学他那样抬头看看摄像头,把手肘撑到桌子上。似乎掂量妥当了,他边用一只手挠着前额边说道:“那天中午我喝了点酒,有点想干她,就让她加班说是晚上要到一批货......哎,反正......她拼命反抗,把我脸都抓破了,我就抽了她两巴掌,任由她打开卷帘门跑了,然后就没回来过了。反正我没弄死她,只是抽了她耳光其它啥也没干,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枪毙我都认。” “就没了?其它的?她有什么熟人平常关系密切的?” 刘全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作喇叭状摊了摊铐着的手抿嘴道:“我怎么知道她跟哪个好?关我屁事!不过好像听她说过晚上在哪里兼职陪酒。我以为她也是那种很随便的,不然也不会想干她。” 陪酒! “具体在哪她说过没?” “确实不知道。不过应该就在附在吧,不然早上没睡够不就要耽搁上班?她算有点姿色吧不是那种一看就是城乡结合部的。我们那附近高档点的商务ktv就两家,‘豪帝’和‘靓色’。” “嗯,还有什么想到的?” 刘全偏着脑袋又想了想,确实想不出什么来了,摇摇头。 时间也差不多了,卓癸起身要走,刘全突然问道:“喂小卓,你是不是真的能把我弄出去?你为什么要来管这些事?” “我尽量!”卓癸顿了一顿,“她是我初中同学的妹妹。” 出了拘留所,迎面一阵风,竟让他觉得有些许冷意,暗忖奇哉怪也这八月的庆州不烤死个人就罢了,还冷起来了? 转过街角打车的时候他发现了张丽娟。 这披头散发的可怜人正站在对面商铺墙面的阴影下看着他。 他左右看了看,对张丽娟挥手示意跟他来,可张丽娟全无反应。他苦笑,快几步走了过去。 拘留所附近地处比较偏,此时上班高峰已过,街上没有多少行人。他摸出烟点着了又拿出手机,靠在墙上装作边看手机边抽烟。 这是第二次卓癸如此近距离站在鬼边上。上一次是在排污管道里,刚一靠近张丽娟就消失了。这一次张丽娟没消失,让他看了个清楚。头发披散下的一张脸分明是难受之极的痛苦表情,仿佛被看不见的手紧紧掐住了脖子。 卓癸心里很是发毛,有一种随时会被张丽娟扑上咬脖子的感觉。他吐了一口气,沉声道:“你听得见我说话?听得见就点点头!” 没有回应。 “那......你若是能听见我说话,你就随便怎么给个动作啊!你这样啥意思?我不是......什么!大声点听不见!”有个路人转过店铺直接穿过了张丽娟身体看了卓癸一眼。 这是有多瘆人! 他赶紧拿起电话佯吼了几声。 张丽娟终于有了回应!她全身上下如映在水里被石子激起的涟漪一般虚幻离奇地晃了两晃。卓癸想到了小时候,电视信号差,里面的人物就是这样。 这鬼能听见我说话!我没进阶她进阶了? 第十二章 玉保平安 这么一想,他汗毛一下就竖了起来,别是变成厉鬼了啊! “你跟着我是想让我帮你抓凶手?” 晃动。 “你在ktv陪酒?” 晃动。 “谁杀了你?” 没有回应。 卓癸点点头,这种交流只能问是或不是的问题!他灵机一动问道:“你变成鬼之后跟我说过话?” 晃动! “一直在说话?” 晃动! 卓癸心下暗暗叹气,果然是等阶不够啊,天啊,我怎么才能进阶呢? “你被三个人侮辱了?” 张丽娟剧烈地晃动起来,卓癸分明看见她那张扭曲至极的脸起了变化,凸出的眼球突然有了神,那是一种恨入骨髓的表达!她的嘴已经完全撕开,仿佛在嘶吼,淤青的脖子不断摆晃着头,双手渐渐抬了起来...... 卓癸骇然失色,惊吓的瞬间早已忘了她是鬼,就好像看见一个正在发病的患者,他下意识就把手探了过去想要抓住张丽娟让她冷静。 此时阳光正在碾压墙面投下的阴影,卓癸手臂在碰到张丽娟鬼身的一瞬间,突然感受到丝丝冷到极点的阴气如游蛇般顺着手臂钻进了他体内。 一阵狂躁的寒颤,他惊慌摆手的一刹那,仿佛听到张丽娟远在天边的一声惨叫!鬼影溃散无踪,他这时喉咙才迸出两个字:“别走!” 他这个举动,把牵着小孩走过来的母亲给吓了一大跳,尖叫一声拖着孩子就跑开了,跑出十多米之后惊魂不定地转过头骂了句:“变态啊疯子!” 周围零星几个人看见他刚才抽风的举动,对他指点起来,他赶紧丢了烟头从商铺背后的巷子逃命似地跑掉了。 横穿东西城,打车费花去五十,可卓癸没时间去心疼钱,怀揣着复杂的情绪赶回了纺织厂宿舍。 夏婆婆撑开了一顶遮阳薄膜半躺在摇椅上养神,他没去招呼,直接回了自家屋子。 他准备了一堆问话,可连一半都没问出来就发生了变故。看来正是三人侮辱她的场景让她意识深处愤恨难当,这才得以变成形状跟常人一样的鬼身。 那入体的阴气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能进阶的鬼气?应该错不了。他最后隐隐听到的惨叫,说明有可能自己已经进阶了,至少在进阶的边缘。但这是吸收张丽娟的鬼气来的! 他突然一愣,发现一个立时就能破解掉张丽娟变厉鬼从而可能影响到自己家人的危机,直接把张丽娟吸收了得了! 可...... 这个想法让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不禁自问,自己去查这件案子到底为了什么? 保护家人?眼下似乎随手一抓就能抓取张丽娟鬼气让她消失,那她还是威胁么? 解救刘全?算了吧,这种人就算冤死在牢里也比放出来祸害人来得好。 抓真凶?自己是警校生并不是警察!甚至这个警校生连毕业的资格都没有! 脑子一时乱糟糟的,他出了门转了好几条街,买了一个电磁炉一些餐具和一大堆方便食品回来。 白天,他就窝在小屋子发呆,满脑子都是张丽娟恐怖的死状。晚上,他缩在二楼楼道上,眼光通过刻意镂空的格挡墙静静地看着院子入口,陪着夏婆婆等待夏菲菲回家。 连续好几天,他渐渐就有些神思恍惚的样子。接到妈妈的电话,他才出门一趟给妈妈汇了两千块钱,告诉妈妈这是第一笔工资,专门孝敬二老的,自己还有些钱,恐怕随后要出门参加历时较久的公司培训,让妈妈别担心。 透过墙砖眼,他一遍遍听着夏菲菲“噔噔”的高跟鞋响在昏暗的路灯下。对他来说,这敲击着水泥地的单调声,不知从何时起,仿佛成了救赎灵魂的圣乐。他为这个想法暗暗吃惊,自己甚至连正面都没瞧过夏菲菲一眼,怎么就有了比烟瘾还难以摆脱的依赖? 自从拘留所外的变故后,张丽娟再也没出现过,他怀疑那手忙脚乱的一抓,已经彻底把张丽娟给抓消散了。 只是他只要看不见路灯下醉熏熏的身影,听不到那“噔噔”的救赎声,张丽娟凄惨狰狞的面容就会出现在脑海。 他为自己这种遭遇痛苦不已。一个好端端的警校尖子生,怎么就沦落到眼下这个样子? 隐约听到夏菲菲跟奶奶再见的声音,他轻轻拉开房门在阴影中默默看着夏菲菲远去,这让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小时候他最喜欢腻在奶奶身上撒娇,可读书之后他就很少回老家了。奶奶去世时的那个国庆,他甚至为了去现场看阅兵而错失最后一面。 他决定去陪夏婆婆聊聊天。 老人家肯定有八十开外,懂事的时候国家都还没解放,对那些神神怪怪的肯定有自己的一些认识。 来到夏婆婆门口,她正吃力地把蜂窝煤炉子搬出来,卓癸赶紧去搭把帮手。 “夏婆婆,现在才六点过,你这么早就把炉子搬出来啊?” 看来老人家还认识他,对他的帮忙点头表示谢意,又去给他搬了根小凳子。 “你是楼上那个小伙子?你心肠挺好,现在的人啊,难得。趁还看得见,就早点搬出来” “嗯我是楼上的小卓。婆婆我陪你聊聊天吧,反正下班了也没事,这里人又少怪冷清的。” 两人把香烛纸钱摆上桌子,夏婆婆半躺上摇椅说道:“你们年轻人的东西,老太婆又不懂。” “我就是喜欢听老故事,小时候特别喜欢听那些鬼呀怪呀的故事,夏婆婆跟我讲讲呗。” 没想到夏婆婆瞪了他一眼责怪道:“你年轻人还信鬼怪?这世上哪有鬼,都是些胡说八道。 卓癸愣了一愣,显得有些尴尬。他以为这么大岁数的老人家不都是吃斋念佛上敬天地下拜鬼神的么。 “那你怎么还要卖这些香烛纸钱呢?” “这不一样,我是做生意。小伙子我劝你别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你又没有什么好处。这块玉,还是我的祖奶奶传下来的,说是一生平安子孙满堂。但是在战场上我被炸断了三根脚趾,怎么能说得上平安?无儿无女只有一个菲菲,又怎么说得上子孙满堂?所以我从来不信这些。”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脖子处掏出一根红绳,绳子上吊着一块模样怪异的兽型玉佩。 卓癸一看此玉,当即色变! 第十三章 古玩一条街 他不认得此玉,但却从玉上面看到了那种非冤死鬼的能量团! “婆婆,这玉有什么来历吗?” “肯定有来历,我的祖奶奶还是咸丰时候的人,好歹也有一百多年了,怎么会没来历?” 人死之后的能量团出现在活人佩戴的玉上面,卓癸有些发懵,他想了好几种可能都觉得似是而非,又轻声问道:“婆婆,这块玉你一直佩戴着?从没有离开过你?” “记得这是我祖奶奶一直佩戴的玉,她很长寿,直到我六岁那年她亲手给我戴上才过世的。当志愿军那几年,我想想......我是五零年初上的战场,上战场之前怕没命回来就把玉留在了老家,五四还是五五年底我回来后才重新戴上的。” 老人家闭着眼,努力回忆着那些往事。 “那婆婆上战场之后有人戴过这玉吗?” “没有,原封不动!贴身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别人戴?” 卓癸点点头,就算当时这块玉埋在死人堆里,几十年过去了,那些死人的意识也早就消散了。看来关于鬼道的事情,自己还是知道得太少,玉佩肯定有自身的某种特性。 “婆婆,我可不可以摸摸这块玉?” 短暂的沉默之后,老人家伸手把玉佩取了下来,带着暖暖体温递给了卓癸。 “小伙子你是好人,拿去瞧吧。不过我可不能给你,等我死的时候还要把它给菲菲戴上。” 卓癸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本来的想法是看看能不能吸收或者感应玉佩上蒙蒙雾团,但他听见夏婆婆这么说,也就不想在不知结果的情况下去破坏别人的东西。 他没接玉,直接接住红绳又给老人家戴上了。 “婆婆你贴身戴好,我看过了,只是没学过这方面的知识,不知道是什么玉。” 老人家戴好之后卓癸又说道:“婆婆,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一些有趣的事吧......” 一老一少就这么在寂静空旷的院子里回到了数十年前。老人家讲得很缓慢,卓癸听得很认真。不知听到什么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定了定神,感觉到有点起风,就起身帮老人家把蜂窝煤炉子点燃了,垛上了一壶水,慢慢温热,其时天渐渐黑了。 “我有点冷,小伙子进屋帮我拿张毛巾被来吧。” 卓癸起身进屋,有些尴尬,想到这么小的屋子挤了两个人,难免会看到一些女孩子隐私的东西。结果进屋之后他才发现,一面墙上开了一个门大小的口,吊着帘子作遮挡。这两婆孙真会想办法,如此借用了旁边早已无人的地盘。 搭上毛巾被,卓癸就跟向老人家告辞了。他回到二楼,依旧静静地坐在楼道上,用眼光等待着救赎的“噔噔”声...... 第二天一早,他用手机搜索了位置,来到了庆州城的古玩市场。一条笔直的半里青石板长街,头尾各有一个牌坊,名字很俗,“古玩一条街”。街两旁清一色二层仿古阁楼开着各式店铺,店铺门口熙熙攘攘着地摊,古钱币、瓶瓶罐罐、各种老旧玩意儿不一而足。 此处是庆州市为有此爱好的人专门兴建的,也算是贴了个文化标签。原来的古玩街不在这里,在东城区花鸟市场旁边,为方便规划,搬迁了过来。 他转来转去,从地摊到店铺,始终没有看到夏婆婆玉佩那样的雾团。走出最后一间店铺他不禁摇头叹气,一时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猜想的是对是错。 他以为古物,历经人手肯定也有像玉佩一样的雾团出现。但逛了大半日竟然一无所获,难道那是夏婆婆玉佩特有的? 正准备离开,这间“聚宝阁”看模样似乎是店老板的中年人叫住了他。 “喂小伙子,你过来。” 卓癸正烦躁着,转过头去看了看中年人,不确定是不是在叫他。 “小伙子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 卓癸进了店铺。 “看你年纪不大挺懂行?给你介绍了那么多都没兴趣?” 卓癸无可无不可地随意道:“没我想要的当然没兴趣。” “有意思,来喝杯茶聊几句,你稍等。”老板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卓癸坐。 他估摸着老板有话说,也就坐了下来。 当老板一手拎着个茶壶,一手扣着两只杯子走出来之时,卓癸的身子微微一震,眼睛死死盯在了茶壶上。 雾团! 老板显得有些惊讶,倒了两杯茶水把杯子往卓癸面前一推,鼓掌笑道:“小伙子好眼光!果然是懂行的!这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尝尝?” 卓癸知道老板误会了,以为自己能分辩古董真伪。这茶他肯定是不敢喝了,开玩笑,那雾团在他的理解中,那就是死人是鬼! 笑着摇了摇头。 老板也不介意,他说:“再看看这茶杯?” 又笑着摇了摇头。 老板吃惊了,半晌才竖起大拇指说道:“小伙子你可真的让我吃惊!这两只‘倒骑毛驴’多少老家伙都要打眼,以为是古物,小伙子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确实有本事!不过我有一个问题,看你模样逛一圈又走,似乎又不懂这里的规矩?” 卓癸确实不知,问道:“什么规矩?” 老板善意地点点头解释道:“你在这里就是逛上一天都见不到真东西。真东西都是私底下交易的,比如你进我的店,不管想买还是想卖,懂行的都知道有一套切口。甚至我的店名,店里摆设,明眼人打一眼就知道我手上有什么货更要收什么货。确实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 老板抿了口茶问道:“嗯,毕竟年轻人,但你这双眼睛又是如何练就的?你是想买呢还是想卖?” 卓癸心想说出来可不把你给吓死了!租房用去三千,添置家用花了一千,给了妈妈两千,取了一千零碎用下来,包里也就六七百的样子,银行里还剩三千,哪里敢买古董! 想了想,他有些尴尬道:“说实话,我也就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可捡,身上根本没钱。” 老板理解地笑了笑,点头道:“明白明白,年轻人嘛,冲你这一双眼睛,肯定有发达的一天。不过你这样捡漏,确实不太容易啊。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打工?我给你这个数!” 老板用手指比了个二。 “两千一个月?” “二十万一年!”老板诚恳道。 卓癸倒抽一口冷气,这个数字让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我可不可以摸摸这个茶壶?”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提出一个要求。 老板愣了片刻,把茶壶端进了后堂,出来时已经把茶水倒了。 “呵呵小伙子这个要求嘛有点不近人情了,应该是你不懂规矩。也罢,摸就摸吧,不过你在别处可不能轻易提这种会让人翻脸的要求。这东西你只凭眼睛看,看中了再来谈价格,谈成了才算是你的,才能过手。不然过了手东西有缺陷了那谁也说不清楚了不是?” 他这才反应过来,暗忖这古董界规矩还真多。老板估计是很想聘用他,所以答应了他这个无理要求。 卓癸也不客气,小心把茶壶捧在手上,装作用手摸的样子注意力就集中了起来,他想试验自己能否吸取这雾团! 就在他注意力集中起来的一瞬间,老板突然打了个哆嗦,惊疑地看着他又转头四处看了看,有些莫名其妙的样子。 而卓癸此时心里翻起了巨浪,果然能吸收!他分明感觉自己的这种注意力好像是一根线,牵引着雾团慢慢从毛孔钻进了体内。初时阴冷,但渐渐就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暖和起来。他有些难以置信这种之前没有出现过的能分明体会血液冷热的感觉! 感觉渐渐消散,那一团雾气也消失不见。 看着老板的神色,他先发制人道:“我怎么突然感觉有些冷?这茶壶怕是有些来历?” 老板接过茶壶仔细检查个遍,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随口道:“肯定,上了年生的东西都是这样,接触多了也就习惯了。小伙子,之前我的话你考虑得如何?我出的价你在这条街上绝对找不到更高的!当然,若你同意了,肯定还要再考验考验的。” 卓癸有些无奈,这钱怕是挣不了的。他对这行完全不懂,而且他觉得肯定不会是所有古董都有雾团,大概会有其它什么玄妙在里面。 “实在抱歉,我也就在这逛几天,几天之后就要去别的城市,所以挣不了你这个钱了。” 老板一脸的失望,摸了一张名片递给卓癸。 “我一直在这,随时可以来坐坐聊天。以后你要是有卖有买还希望考虑我这家店,绝对公道!我做人就是如此,以诚待人以诚做事!” 卓癸认真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他在古玩市场整整泡了一个月,时不时跟这个叫做付贵的老板交流吹侃,学到了不少古玩知识,也总算摸清了一些雾团的规律! 第十四章 混混 玉石和桃木都有吸附鬼气的作用!那些雾团现在想来应该是年深日久下积累起来的死人意识,慢慢转换成了纯粹的鬼气。玉石的鬼气可供吸收,而生得久些的桃木则可以渡入鬼气储存。桃木的储存能力完全跟生长的年限相关,试验下他发现至少三十年的桃木才对鬼气有效用。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很是欣慰,暗忖以后赚了钱,收一根上佳的桃木来制作桃木剑,算是收鬼的法器了。眼下嘛,他没有桃木剑,但以三千块的代价收了一个以桃木雕刻的巴掌大漆金实心葫芦。 这多亏了付贵帮忙说项。 起因是两人正聊天,店里来了个出货人,一个玉石碗。付贵有些把不准真假不敢交易,卓癸给他递个眼色,点了点头。 他在另外的店里琢磨鬼气之时发现了桃木的功效,也看上了另一样桃木葫芦,店主开价两万,他去找付贵咨询,结果三千块成交。他恳请付贵,若有年生长久的桃木干,相烦帮他留留,他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只是手里没钱,以后有钱肯定会来交易的。付贵当即允诺,本来他们这行生意存货周期就长得离谱,实乃小事一件罢了。 而此他时所有财产只剩包里的两百块钱。本来还有五百多的,他买了一套雕刻工具,想回去把葫芦给掏空。他这想法有意思,葫芦本就应该是空的才对,空了才好收纳鬼气。 临近下班时间,他赶回了纺织厂宿舍,夏菲菲也该出去上班了。 他怕让夏菲菲听见动静,所以轻手轻脚的上了二楼。果然,这已经是第五天了,他听见夏菲菲躲在这栋楼背面偷偷地哭。 他不知道这女孩遭遇到了什么,更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安慰,他能做的就是把那轻飘飘的哭声当成“噔噔”一样的救赎,静静坐在楼道上听着。 差不多七点左右,透过墙砖眼,他就目送夏菲菲“噔噔”着走出院子。 张丽娟已经一个多月没出现了,但她那恐怖的死状依旧时不时出现在卓癸脑海,他认命了。至于帮张丽娟破案,他早就熄灭了心思,左右于他本来就是吹皱一池春水的事,他不信张丽娟能一辈子出现在脑海! 接下来的几天,他没有再去古玩市场。白天他在家里摆弄葫芦,等夏菲菲上班之后,他就下楼陪着老人家说说话,听故事。他似乎满足于这样平静安详的生活,若不是夏菲菲悄悄躲着哭的话。那哭声让他有些心酸,如一根刺梗在脑海却取不出来。 几日工夫,他成功把葫芦掏空了小半,尖嘴削了去,做了个塞子。正当他再次振作起来准备出去找工作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奶奶,我换工作了,明天不去了。我们搬家好不好?我看上一栋房子,在南区,挣的钱够首付了,明天我就去交订金。” 这是夏菲菲下班回来,卓癸躺坐在二楼楼道听到的话。 “换工作了呀?也好,老是上夜班身体也吃不消,老得快。搬家呀,这里住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搬了习不习惯。“ “肯定习惯!那里人很多,热闹。这里住着我还是有点怕。” 第二天一早,卓癸就被楼下“嘭嘭嘭”的声音吵醒。 “开门,夏菲菲!你以为我们找不到你?是不是不开?再不开你看我会不会一把火把你烧死在里面!” 接着又是一阵乱纷纷的喝骂和硬物撞击声。 门开了,夏菲菲有些惊慌的声音响起:“你们干什么?我报警了!啊!” 立在阴影中的卓癸看见两人一把扯过夏菲菲的头发对着她殴打起来。 “贱人敢不听话?你清高,我让你装清高!” “菲菲!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打人!”夏婆婆的声音苍老颤抖。 “滚回去老太婆,我还不想对老人动手!” “住手!你们凭啥子要打菲菲!”夏婆婆朝殴打菲菲的两人扑去,却被带得摔在地上。 卓癸的双目似要喷出火来,他左手撑住格挡墙纵身一跃,竟直接从两米多高的二楼跳了下去。 两人抬眼之际,卓癸冲上去抬脚重重一踹,把其中一人踹翻在地。右手一把勒过另一人,狠狠一带,把他掼在地上。 他正要去扶起夏婆婆,那两人嘴里喊着话朝他扑来。 “他妈的敢管闲事!知道我们是谁?打不死你个小杂种!” 卓癸看着踹过来的腿,对着膝关节斜刺刺地踢去。 “啊!”那人倒地惨叫。 卓癸左手格住另一人挥来的手臂,沙包大的拳头朝着面门重重一拳,登时把他打得血流满面。那人倒退了好几步,捂住脸惨叫着蹲了下来。 “不走我就报警了。”卓癸冷冰冰说道。 “你给老子们等着,不要后悔!”脸部受创之人扶起那脱臼了的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卓癸把夏婆婆扶了起来,老人家喊着“菲菲”,就要去看她的孙女。 “奶奶你怎么样了?我没事。”夏菲菲站了起来也赶紧跑来扶住老人家。 “谢谢你小伙子,我说过你心肠好。这些流氓该遭天打雷劈!” 两人把老人家扶进房睡在床上,卓癸又问候了一声夏婆婆就退出了房门,夏菲菲也跟了出来。 “谢谢你,卓......哥。” “不算什么。”卓癸本来想询问事情缘由,终是忍住了。就像张丽娟一样,他现在很怕挤进别人的世界。 “卓哥!”夏菲菲见他转身要走,赶紧喊住了他。 “怎么了菲菲?” 他这“菲菲”一出口,突然就愣住了,脸上瞬间就红了起来!天天听着老人家喊“菲菲”,他竟下意识地也喊出了这样亲昵的称呼。 夏菲菲也有些发愣,呆了片刻假装没注意,“卓哥......你还是搬家吧,他们......至少这几天你别住在这里,我怕......” “那你和夏婆婆呢?” “我......”夏菲菲有些不知所措,“我们也走,本来就打算要搬家了。” “嗯,谢谢你。我回去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就来叫我。” 卓癸好不容易平复脸红心涨的情绪,有点逃跑的感觉回了二楼。夏菲菲呆站了一会儿,也回了屋子看她奶奶去了。 第十五章 惨剧 两百块钱尽数补充了食物,卓癸兜里剩有二十多块钱连打车稍微远点都成了问题。杨旭给的一万就这么轻飘飘没了,本来说是出去找工作的,但早上发生的事让他放心不下,怕那两个混混勾引更多的人来报复。至少也得看着两祖孙离开了才行! 等了一整天,都晚上了也不见楼下有什么动静,卓癸就更加担心了。他想到报警,旋又放弃了这个想法,没意义,警察不会专门派人来保护的。他们或许会提醒你小心提醒你搬家,但只有真正出事了才会出来收拾。打架斗殴而已,谁能帮你守着?又不是制贩毒品这种大事情。 欺善怕恶是万物之本性。只不过人类走得更前一步,知道为大局着想,是以出现了法律。但法律只能约束只能惩戒,不能改变人性不能改变生物法则。他想到了张丽娟,生平第一次有了张丽娟变成厉鬼的期待,或许只有厉鬼张丽娟才能帮助楼下的祖孙俩渡过眼前难关。 想着想着他就入了梦,梦见夏菲菲登门道谢,梦见他大展拳脚,梦见两人拥抱在一起...... 天,大亮。 一阵心烦意乱,他突然睁眼翻下了床,来不及收拾梦境的痕迹,套上一件t恤就冲出了房门。 楼下十来个手持棍棒的混混骂骂咧咧嚣张进了院子。卓癸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重重一吐,下了楼。 “就是他把军哥踢断腿的?我入不死你全家的,上!” 十多根棍棒劈头盖脸朝卓癸扑来,卓癸转身就朝楼梯跑去。他一跑,更激起了混混的狠戾,紧紧追了过来。 楼梯狭窄,待混混排着列追上一半楼梯时,卓癸转身抬起脚死命朝打头的那人踹去。排头几个立时呼喊着滚作一团。卓癸抄起一根混混落下的棍子,撑住扶手一借力就翻下了楼梯。他不给这些人反应的机会,横握着棍棒像打棒球般对着后面几人重重砸去。 他这股气势带起一阵风,把后面几人吓了一挑,纷纷转身遮头作抵挡。 结结实实砸在了一人肩膀上,那人杀猪般惨叫起来!这一下用力过猛,卓癸竟把棍子失手震掉了。回过神的混混激起了凶性,见他没了武器又挥动棍棒朝他劈来。卓癸见楼道口空间狭小,不好发挥,抬起手臂硬生生挨了两下,赶紧垫几步垫出楼道口,边抗着边面向混混后退。 他心知绝不能让混混把他围起来,那样的话就算能解决一两个也肯定会在片刻间就被打翻在地失了反抗。 他把一身力气死死硬在手臂上,强忍着棍棒砸下的剧痛不断地后退,瞅准机会他就一拳过去一脚过去。只要拳脚砸到了混混身上,这些平时狗仗人势的杂碎肯定剧痛倒地暂时失去了反抗力。 他的策略就是如此,尽量让敌人一个个面对自己,逮住还手机会他就解决一个。如此游击,大有获胜可能。 正在游斗之时,迎面突然飞来一根离手的铁棍,卓癸来不及反应被正正砸中前额,登时一股鲜血就染红了满面。他脑子一空之际,四五根棍子就砸到了身上。这几下结结实实的打击把他鼓荡在胸间的一口气给打泄了去。他咬紧牙关,埋头躬背伸手抓住面前之人腰间皮带,狠狠一带,把此人给扯到自己拳头之下。他对准肋下就准备轰出一拳又突然愣住,心思电转,此肝脏部位如果真的打下去,以他的力道起码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要把这人活生生打死! 他这一拳就没有打下。而耽搁的这一刹那工夫,让他受到了重创! “老子捅死你!”一个疯狂的声音响起,一人抽出一把匕首对准他后背刺去。 卓癸听到声音方位,闪电般的思绪让他双腿一用力,就朝旁边横闪。虽躲过了致命一击但仍被匕首在腰间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刹时涌红了白t恤,他疼得咧嘴惨叫,下意识把头一仰,一根铁棍正中眉骨! 脑子突然空白,他瞬间就失去了意识。正当那柄匕首不要命地朝他胸口扎下时,突然一阵阴风袭来,一股冷意带得在场所有人心下一紧! 匕首像是被巨力打击,突然就朝天上横飞了去,落在远处。 阴风一激,卓癸立时清醒了过来,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不远处张丽娟那披头散发的身影。 但他顾不上张丽娟,他已经在连续打击下发了狂! “我入死你个妈!”卓癸抡起膀子狠狠一探,以不可抗拒的力道夺过一根铁棒,双腿一缩一撑站了起来。挥拳挡开袭来的棍子,他抬手就是重重一砸,砸中面前一人的肩膀。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来啊!” 卓癸发出野兽的怒吼,把一身肌肉鼓荡成山,早已忘却了搏击招式,失去理智的他一棍一棒以命换命! “畜生!我跟你们拼了!我也是杀过人的!” 夏婆婆一颤一颤走出房门,手里举着把菜刀,情绪激动地要来帮卓癸。 “奶奶!” 夏菲菲被老人家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愣神之际奶奶就冲出几米远了!她带着哭腔拼命喊了一声,老人家充耳不闻,夏菲菲赶紧冲上去抱奶奶。这一抱,抱出了事。 老人家被拽失了重心,一头摔在水泥地上,浓得发黑的血只片刻就染满了头部一圈。 “奶奶!奶奶!”夏菲菲撕心裂肺地叫着,痛哭的声音让这个战场瞬间静了下来。 “嘭嘭”! 卓癸手上铁棍把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出人命了,走!” 十多个混混人人带伤,拖着浑身血迹钻进了停在院子门口的两辆面包车离去。 卓癸傻傻愣愣站在那里,模样痴呆地看着倒地的老人家。 “奶奶啊!我的奶奶啊!”夏菲菲的声音凄惨揪心,瘫坐在地上紧紧抱住老人家。她突然打个冷颤,赶紧颤抖着摸出手机拨了救护车的电话。 此时,在卓癸的眼中,老人家身上飘起一团轻烟。 “啊!” 卓癸大叫一声发疯般扑了过去,他双手乱舞乱按,下意识想把这股轻烟摁回老人家身体。可是一切都是徒劳,轻烟转眼间就消散一空没了痕迹。 卓癸喉头打结,绝望地跪倒在地,已是失声大哭了出来。 渐渐有两户一二栋的邻居围了上来,他们挂着同情和心酸的神情帮忙报了警,想去把夏菲菲从地上拉起来。但女孩死活不从,抱着奶奶哭得溃不成声。 第十六章 坦诚 警察来的时候,卓癸已经清醒过来。他把心中的愤怒深深压住,明白现在不是放任情绪的时候。 由于要做笔录,先前他央求二栋的邻居陪着救护车送夏菲菲去医院,邻居面露难色,最终还是同意了。救护车没能救回老人家,把伤心欲绝下昏迷过去的夏菲菲带走了,也帮他处理了伤口清洗了血迹,准备绷带的时候他坚决拒绝了,他还有事要忙,不想像个伤员一样惹人注意。但腰间的刺伤严重,非得缠好不可,他同意了。他没钱,更不能让邻居出钱,无奈下厚着脸皮给付贵去了个电话。本意是想让付贵打笔钱过来,结果简单交待了此地发生的事之后,付贵当即表示自己马上去医院,让他不用担心。 殡仪馆的车在警察后脚赶到,卓癸表示了自己负担一切,老人家这才披上一层白布踏入一条来生路。 一切忙完之后,一个长相英俊的警察才走了过来。 “卓癸?” “我是,警官认识我?” 英俊之人点点头,本想调笑几句开个玩笑,可此情此景根本不合时宜。 “呵呵,久仰大名。洪永艺跟我是幼儿园同学,一个院子长大的,我们经常聚会,他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我看你的样子跟他描述的很像,果然是。我叫罗好。” 听见罗好这一番介绍,卓癸心下莫名一暖,晃了晃疼得厉害的头,有些苦味地笑道:“罗警官你好......我是不是要去警察局做笔录?” 罗好无可无不可地说:“去也可以,你不想去也无所谓,我在这问几句就行。能被洪永艺推荐的朋友都值得交,没啥的。” 罗好转头招呼了一声同来的其他两名警官,说了卓癸是他朋友,他自己处理就行了。那两人会意,并没过来打扰他们。 他俩坐在楼前排水梯坎上,罗好递给卓癸一根烟,一问一答,事情很快就交待清楚了。 罗好皱着眉,烟灰都燃到手指了也不知道。 “你应该是在这里租的房子吧......说实话,我劝你还是搬走好了。这件事......这么说吧,老太太的死可以说跟这群人毫无关系,这群人一来就和你打起来了......先不说夏菲菲的情况,假如这群人就是冲你来的,那么从法律意义上讲,老人家算不上自卫,也算不上被惊吓......你也是警校出来的,我想你应该能理解。” “嗯,我明白的。” “即使最后夏菲菲证明这群人是来找她的......追究起来,可能你和这群人也是双方都有过错,你赔的医药费还要多些。” “嗯......” “唉......这些人找起来恐怕有难度。但难保他们不回头找你,所以......” 此时罗好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对卓癸略一表示,接起电话。 “佳佳?我在办案......你跟小陈吃饭喊我做什么?回头给你回电话过来......” 他转头又对卓癸说道:“局子你没必要去了,等那个女孩情绪稳定了你再跟我打个电话,到时候我再来找她了解下情况。如果说她那里有这群人另外的隐情,那另当别论,但你这个事......都是朋友,我也不瞒你说,你要做好就这么算了的准备,这是我电话你记一下......” 警察走了之后,卓癸回了二楼换了件干净的t恤。九月的庆州市正散发着最后一股热量,他这个年纪的人穿长袖还不太合适。 发生事故之后,他没有心思去注意张丽娟,不知道张丽娟是多久离开的,现在想来张丽娟救了他一命。她能影响旁人了,说明离厉鬼也不远了。厉鬼是怎么样的,卓癸不知道,北山道人的帖子也没有详细描述。他决定把张丽娟之事放下,厉鬼就厉鬼吧,找那些害她的人报仇那也是天经地义! 他现在要去医院看夏菲菲。临出门想起一件事,万一那群人来放火,葫芦就完了。考虑一会儿,他干脆拿妈妈给他编的戴在手上的红绳在葫芦脖子上打了个结,套进腰间皮带上。葫芦巴掌大,穿件长袖外套也看不出来。即使别人看见了也没什么,不过一个奇怪点的坠饰罢了。 来到医院问进病房,夏菲菲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了,付贵却在里面。 “付老板,谢谢你了,我......” 付贵一摆手,笑道:“老弟来了?别担心,她睡着了,你邻居在我来的时候走了。这女孩子真漂亮,老弟果然好眼光!医生说的,她在救护车上就醒了开始发疯,没办法才给她打了点镇定剂。我来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钱你别担心,我先交了一万给医院,不够再说。这两万你拿着,手机也换换......” “不行付老板!我......” 付贵强行打断他说话,佯怒道:“叫我付哥!拿着,不准推辞!说实话,上次那个碗我赚了不少,也是多亏你!当我是哥你就别跟我来这些客套!这女孩......走,我们消防通道去抽支烟慢慢说。” 卓癸接过一叠报纸包着的钱压在了夏菲菲枕头下面,把手机揣进兜里。他看着睡去的夏菲菲愣了一分钟,这才跟付贵来到了消防通道坐在楼梯上抽烟。 “哎呀我说老弟,你有这么厉害的本事,为什么就不愿意吃这行饭?当初说去其他城市恐怕是敷衍我的吧?” 深深吸了一口气,卓癸郑重说道:“付哥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样帮我我确实不能骗你!钱你还是拿走,等她出院了我就去找工作,尽快还你垫的医疗费......” “老弟你这是......” “付哥,听我说完了你再来决定好不?鉴定古董,我真的一点都不会。因为一场事故,我跟别人有些不一样,能......唉!能见到鬼!” 卓癸抬头看了一眼惊得张大嘴巴站起来的付贵,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这件事,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但不管你怎么看我也好,我自己清楚就行了。凡玉石古董,年深日久下或多或少都会附着一些尸气鬼气,我就是以这个来判断是否是古物的。你当初让我喝茶的茶壶,上面就附着有鬼气,我拿在手上的时候把鬼气吸收了,你那时感觉一阵阴冷是吧。茶杯上却没有鬼气,所以我摇头。而三十年以上的桃木,也能附着鬼气,所以我央求你帮忙讲价,收了一个桃木葫芦,葫芦的年代我判断不出来,你说的有五十年那应该就是了。这就是我的秘密,我实在是一个修鬼道的人!我......付哥,不管你怎么看我,那钱我会尽快还你的,对不起。” 付贵没了初听的惊讶,就那么抽着烟。等他说完,付贵一副说不清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卓癸等不来回应,有些意外地看向付贵,竟似隐隐从付贵的双眼中看到了热切和期盼之意! “老弟,你说的可是当真?” “天打五雷......” “好!”付贵霸道地打断他,“我总算找到救命的人了!” 第十七章 大洪来约 轮到卓癸有些莫名其妙了。 “付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付贵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先不说这个,等你女朋友康复了,你再给我来个电话,能尽快就最好。钱,我肯定是不会收回去,那一万也绝不会要你还,你别想这个事。嗯......老弟,先前医生问我是不是家属,看样子是有话要说,你......要有点心理准备。你既然喊我一声付哥,以后无论什么事,只要能想到我能来找我我就很高兴,这话你永远记住!我就先走了,店里没请人,我是关了店来的。” 留下一头雾水的他,付贵走了。 卓癸想到“有点心理准备”的话,冷不防就是一个激灵,他赶紧跑到护士站询问谁是负责医生。 办公室里,医生得知了他就是家属,对他说:“小伙子,你先冷静一下。这个......我们在给她检查的时候,发现她得了一种......先天性脑瘤。这个病很罕见,是从娘胎里来的,按理说二十年前的医疗条件也足以检查出来,如果她就是在庆州市出生的话。这种病怎么说呢......因为瘤子刚刚擦着神经边儿,随时都有突然死亡的可能!小姑娘能活到现在,在我们医学界看来这就是奇迹!现在的医疗手段......可以动手术,但国内最好的医院,恐怕手术成功率不到百分之十,即使医疗技术最先进的美国,也绝不会高过百分之二十。反正看你们家属的决定,如果要动手术,那你得签个免责协议......” “哦,谢谢医生。” 卓癸脑中一片空白,有些恍惚地回到病房,夏菲菲竟然不在。他正要去出去找人,结果房门推开,正是夏菲菲。 “我不知道这是特级病房有厕所......” 卓癸赶紧接过装有营养液的吊瓶说道:“嗯,快躺下好好休息。” 两人就沉默了。 “奶奶......” “在殡仪馆......” 泪水浸湿了枕巾。枝条不停拍击着窗户,九月的庆州市看样子很快就会迎来一场暴雨,这场雨过后,第一丝凉风也就会悄然而至了。 “卓哥,我没什么了,你帮我办出院手续吧,我想去陪陪奶奶。” “嗯......” 卓癸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拿着付贵给的钱,两人一路无话赶到了殡仪馆。老人家已经换好寿装,夏菲菲在一旁伤伤心心地哭,不断回忆着接近二十年来两人的辛酸苦乐。 收拾遗物的时候,卓癸没有看见玉佩,他转头问旁边的工作人员,一个胖女人一个眼镜男。 “老人家的玉佩呢?” “什么?” “老人家的玉佩呢?”卓癸的声音很平静。 胖女人突然就拉下了脸说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没拿过什么东西,遗物都在这里!” 呵呵,人啊!卓癸暗暗摇头叹息,他觉得世界有些颠倒,侵犯他人的财产成了理所当然。你可以自私,甚至人人都应该提倡自私,但那应该是建立在自我保护的基础上,不侵犯他人的财产权利就是最好的自保!他想到当初对大洪说的那句话:就算全天下人都去犯罪,我也不可能去犯罪!呵呵,理想......如拍岸的浪花,拼命冲到前排,被现实轻轻一击,撞成虚无。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平静道:“我数到三,不还回来,我就在这里把你们打死。” 声音平静得可怕,甚至可以说有些温柔。 两人大吃一惊,完全弄不懂这个人说这句话是出于什么心态! 胖女人色变道:“你什么意思?威胁我们?说了没拿就没拿,随便你!” “一。” 声音依旧平静。 “怎么?你这样信不信我马上报警!” “二。” “你......” 眼镜男突然像想起某事似的,恍然道:“是这两包啊,我们什么也没拿!咦这里只有一包,哦哦,是不是放贵重物品的那包忘了拿过来?我去看看......” 胖女人涨红着脸,一声不吭。 接过玉佩的时候卓癸并没有刻意把鬼气吸收掉。夏婆婆戴了几十年,身子健康也不见有什么事,看来这些鬼气对常人没有什么影响。 能够主动控制鬼气的吸收,是他在古玩市场和家里把玩葫芦的时候琢磨出来的能力。他的注意力,或者说精神力,现在能够凝成一条丝线,作为对鬼气的牵引。 这玉佩吸附的鬼气,很可能来自夏婆婆的亲人,是以卓癸原封不动递给了夏菲菲。 “菲菲,我们今天就把婆婆烧了吧......人总有这一步,婆婆算是高寿,我去给婆婆选个盒子。” 夏菲菲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本以为老人家死的时候那种生离死别是最痛苦的,结果当老人家尸身推进火化炉的一刻,卓癸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一别永恒。夏菲菲情绪崩溃哭倒在地,就是卓癸自己也有点过不了这关。这是他第一次站在这个场景中,他心头难受,泪水也跟着落了下来,紧紧扶住夏菲菲,把她靠向了自己的肩膀。 收纳完骨灰,卓癸柔声说道:“我们回去吧菲菲。” “卓哥,我怕......” “嗯,我们先住几天旅馆......” 开好两个房间,卓癸正准备上床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去给老人家选个庙子。夏菲菲敲开了门,一进来就抱住他放声大哭。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有出声劝阻,这女孩......难为她了。 哭了好久,夏菲菲才离开他的肩膀,此时卓癸手机响了起来,是大洪。 “卓子,怎么回事?我休假回来刚好约了罗好,他跟我电话里简单说了几句!有空没?八点在东城那家‘辣不怕’火锅,你那点伤只要能走就必须来!” “大洪我恐怕......”电话断了。 “卓哥你去吧,我也自己静一静。”手机不太隔音,夏菲菲隐约听出了约会。 “嗯菲菲你好好休息,约了八点,时间差不多了,我很快就回来,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卓癸刚要出门,夏菲菲又叫住了他。 “卓哥,你有银行卡没?我想出去买点东西......” “卡里......没钱......”卓癸很尴尬。 “没事,我存点进去,身上不想带现金......” 卓癸把卡和密码留给了夏菲菲,又把医疗费结算剩下的八千多和报纸包好的两万块递给了她,他抽取了其中一千块揣在身上。 “菲菲,这钱你拿着用,是我朋友留给你看病的。” “嗯......” 卓癸出门。 服务员显然通过洪永艺的描述认出了卓癸,直接把他领进了一间包房。 一进门,大洪骂了一句脏话,冲过来对准他肩头狠狠来了一拳。 “你他娘的玩失踪,几次不接电话什么意思?” 罗好也在,旁边还有一个女孩。罗好对他点头示笑,洪永艺嚷道:“坐下再说,你们两个算认识了,这位......是准备介绍给你的女朋友!” 第十八章 线索 “讨厌!”女孩抓起果盘里一个橘子就朝洪永艺砸去。 “哈哈哈哈!怎么嘛,你不是还没耍朋友?我们卓大少爷在警校那可是出了名的校草一枚,多得是女孩子暗恋他!” 女孩瞄了一眼卓癸,大方道:“对不起大洪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嘻嘻你这媒人做不成了!这位就是你们说的卓癸哥?捉鬼?名字真牛气,要是卓癸哥还没女朋友的话那就尽管讨好我吧,我闺蜜一大堆。”随即她咦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眉毛,“你这里......” 卓癸淡淡说道:“大洪催得急出门就摔了一跤。” 罗好笑道:“这是我刁蛮妹子罗佳,卓兄的女朋友比你漂亮一百倍,怎么样她没事了吧?”头一句和后一句却是对着卓癸说的。 他不想让人瞧出心里的压抑,也轻笑道:“没事了,该走的程序都走了。” 罗好瞧出了他不想讨论的意思,也就闭口不言。大洪眉头皱了一皱,由于罗佳的意外出现,他也不好当着姑娘的面说些沉重的话。 大家就着火锅,尽说些各种玩笑话。卓癸也了解到了其他几个好友的情况。 刘欣悦乃是学霸,才第一年就拿了全额奖学金,听说公安部直接预订了她,等她毕业怕就成了他们警校最牛的人物了。 远在国外的陈舒半年前嫁人了,老公是个小地方州警。 杨旭能干,现在下派到一个所当副所长历练,看来没几年也就会顺理成章地提拔回庆州了。 卓癸并不由此难过自己,他是打心底为这些好朋友祝福。 “你呢卓子?不是想去金融行业发展么?怎么又把工作辞了,你究竟在等哪家高枝儿?”有罗佳在,洪永艺说得客套,但卓癸听出了话里的强烈不满。 “咦,卓哥现在没工作呀?我给你介绍!我男朋友他们公司好像换了批保安,今天下午他本来陪我逛街的,结果说是在招保安队长,他要去面试别人。卓哥是警校毕业,身体又这么壮,有没有兴趣?”这罗佳倒是热心肠,有兴趣得很。 卓癸摇摇头,笑了,他带着真诚的眼神看了看罗佳又看向洪永艺轻松道:“前段时间确实落魄,杨胖子还给我打了一万块救急。现在好多了,我无意中帮了一家古董店老板的忙,他请我给他管理,‘古玩一条街’那家‘聚宝阁’,随时去问就知道。他给我二十万一年,我就在他那里打工。所以今天这顿我请,你们也别客气。” “嘿,好家伙!”洪永艺跳了起来走到卓癸的背后锤了两拳,“当我干好几年了,厉害厉害。服务员过来加菜!” 他坐回椅子上又说道:“先前我还确实为你担心了一段时间,现在看来兄弟几个都过得还不错,那就好,那就好!” 罗佳还不放弃念头,热心道:“卓哥已经开始上班了?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男朋友他们公司的保安队长至少都是三十万的年薪!” 罗好白了一眼他妹子说道:“你说三十万就三十万?卓兄别见笑,她做不了主的。她男朋友是个富二代,家里开娱乐场所的,叫什么......” “‘豪帝’ktv和‘皇冠大酒店’,好像是这个名字,嘻嘻,我记不太清楚。”罗佳补充道。 “就你显摆!娱乐场所最复杂,也不知道这人人品如何,说不定家里不同意呢,现在的年轻人,今天好明天分的多了去了。” “你诅咒我啊?有你这么当哥哥的?” “罗佳?你好。我可不可以要一个你男朋友的电话?他叫什么?如果古董店我干不下来的话,就去试试呗,队长不一定,当个保安也可以,反正除了一身蛮力我也没什么本事。像这种有钱人开的车肯定都很牛吧?我对车子有些爱好,大洪知道的,就是当司机也不错,过瘾。” “他叫陈飞星,最喜欢宝马,有五六辆的样子吧,都是宝马车,你手机多少我把信息发给你。”罗佳不以为意,当即给了这些信息。 “你卓癸没其他本事?哈哈,我想起了杨胖子的段子,来来来我跟你们讲讲当年我们这位卓大英雄的惊魂一吻,精彩惨了......” 时间放在嘴里聊着,也就过得非常快,当一桌人兴高采烈互约再会后,卓癸忍着腰间伤口阵阵的痛,阴沉着脸回到了宾馆。 快十二点了,他没有去打扰夏菲菲,直接回了自己那间客房。 “哥......” 夏菲菲还在,还没过去。 “怎么还没休息?”卓癸有些意外。 “我一个人害怕......想等你回来......” 叹了叹气,他坐到椅子上看着抱着枕头坐在床边的夏菲菲问道:“菲菲,我想问你一个事......如果你觉得不想回答那就算了......你在ktv工作吗?是哪家ktv?认识一个叫张丽娟的人吗?” 夏菲菲面色忧伤,低着头小声道:“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 “不!菲菲,你千万别误会!我明白你是好姑娘......有一些事......初中同学的妹妹失踪了......我就是问问,没关系我不问了。” “我只认识一个叫娟娟的,但不熟不是同一个组。我们的名字都是可可、娟娟、咪咪这样取的......‘豪帝’ktv......哥你答应我别去找他们好么。” “好没事了菲菲,我就是问问,没事了,我送你过去休息吧......” “不!我就睡旁边这张床......我怕鬼......一个人不敢睡......”她突然抬头鼓起勇气说道:“哥......你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 卓癸心中一热,旋即一丝疼痛跟着涌上心头,想起医生的话,他眼眶又有些红了。 “你不嫌弃我穷,没本事呀?”他笑了。 “我也怕你嫌弃我......”她哭了。 卓癸难受,走过去挨着夏菲菲旁边坐下。他缓缓伸过手搂住夏菲菲靠向自己肩膀柔声说道:“你知道么?搬来之后,我每晚都在二楼过道陪着婆婆等你回家,听着你高跟鞋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满足。就好像......我把这种声音叫做‘救赎’......我要一辈子都听你高跟鞋的声音......” 这暖心的情话如冬日里化开冰雪的阳光,她带着泪笑了,挣脱了他的手臂说道:“不!你再也听不到了,我再也不穿高跟鞋了,恨死高跟鞋了!那你还要不要我?” “不穿就不穿,只要看到你,比什么都‘救赎’了!好了菲菲,休息吧,明早......” 明早还要把奶奶的骨灰供到庙里。 夏菲菲鼻子一酸,默默点了点头,把这张床让给了卓癸,在旁边睡下。 卓癸暗暗叹息,心中五味杂陈。 第十九章 两封信 他躺在床上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仔细想了一遍,张丽娟的案子竟然莫名其妙和祖孙俩的遭遇联系在了一起,看来不管是不行了。 刘全说过,他只动手扇了张丽娟两耳光,别的什么都没做。卓癸暗忖可以找罗好商量商量能不能托关系拿张丽娟的验尸报告出来看看,看她到底怎么死的。两个耳光肯定不能致死,不过只能对他自己证明刘全清白而已,对警察而言什么都证明不了,大部分嫌疑犯都会矢口否认犯下的罪行。 还有分手时付贵对他说的话,看模样付贵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需要他这可以见鬼之人的帮助。付贵对他有恩,他决定把这件事放在第一顺列,夏婆婆的骨灰盒安置在庙里之后就去看看。 想一想的他也就睡了过去。恍惚中梦见夏菲菲给他端水喝,突然又变成了张丽娟,不停求着他帮忙抓住真凶。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张丽娟突然翻了脸变成厉鬼跟他厮打,他拿出葫芦把厉鬼给收了......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头疼的厉害,暗想现在酒量这么差了?昨天也就喝了三瓶啤酒,应该根本没感觉才对啊,应该是受伤的缘故吧。 门外刷卡的“嘀嘀”声响起,夏菲菲提着一包东西走了进来。 “哥你醒了?正好起来吃午饭了,我买了不少东西。” “午饭?”卓癸有些发愣。 夏菲菲把口袋放上桌子把里面东西一样一样清理出来说道:“是啊,你身上还有伤,我怕你休息不够,昨夜给你放了点安定片,我平常也是靠它入睡的。早上我拿你手机和身份证出去退了一间房,节约点呗,然后就逛了逛街买了一堆东西回来。我在文殊院点了盏长明灯,下午我们一起去把奶奶的骨灰盒供那里吧。” 这信息量有点大,夏菲菲一口气说完他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愣神。只是夏菲菲语气并不见伤心,这让他觉得欣慰,看来菲菲是相通了。 “我想通了,奶奶肯定不愿意我不开心,所以我要过得好好的,让奶奶在天国也放心!”她把身份证和手机还给了卓癸,“哥,你的银行卡给我保管好不好?我就喜欢用你的卡!” 卓癸笑了,“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下午,他们把夏婆婆安置在了文殊院,一直默默地陪着婆婆,直到庙子关门不对游客开放的时候他们才出来。 夏菲菲似乎精神很好,缠着卓癸一起逛街,说要买几身漂亮的衣服。晚上又打车去到宵夜街挨着吃过去。 卓癸本来想去付贵处问问是什么事情,结果夏菲菲说:“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么?如果不是你就陪着我!” 他们就这样腻在一起整整十天,把庆州城所有值得游玩的地方玩了个遍,把所有有名气的馆子吃了个遍...... 十日后夏菲菲说想回纺织厂宿舍去住一晚,把该收的东西都收了,然后再去别的地方租房子,卓癸当然没有意见。 回去的时候,夏菲菲买了二十多灌啤酒,让卓癸拎着,说想去哥的房间看看。 卓癸房内乱七八糟,方便面随处都是。夏菲菲皱眉说:“你也没收拾!我们喝酒呗,我想再醉一次,忘记不开心的事情。哥,你可能还喝不过我呢!” 在夏菲菲面前,卓癸反倒成了小孩,一切都是这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做主。他不以为意,心里也渐渐融化开了,也不那么压抑了。陪着菲菲一起欢乐,他暗忖就这样一辈子该多好。 夏菲菲让卓癸也脱了鞋上床喝,床上坐着舒服。当他俩喝得都有了不小醉意的时候,夏菲菲把酒罐子全部踢下了床扑进卓癸怀里柔声说:“哥......我还没让任何人碰过......” 卓癸脑子轰然一热,倒在了一片温暖的海洋中...... 醒来时头又有些昏昏沉沉,但他心里很甜,傻傻地笑了,心想菲菲又给我喂安定片了。转头一看却没发现人。他知道,菲菲在楼下收拾东西。 穿好一身来到楼下,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进去,“菲菲,你怎么......” 他呆了,一股冷意从他全身上下每一根毛孔钻了进去,以他分明可感知的状态通过血管涌进了心脏,砰然碎裂!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一种狂躁到极点的痛苦把他的悲伤冲破喉咙奔了出来! 夏菲菲吊死在屋子中间,一团浓雾凝而不散,缠绕在恐怖的尸身上。他抱头瘫在地上,腰间葫芦磕碰到地面发出“叮咚”一声响。 葫芦! 他突然站了起来,仿佛在黑暗的大海中突然看见前方的灯塔! 菲菲我不要你走!我不准你走! 他取下葫芦扑了过去踩着凳子把夏菲菲尸身放了下来。强忍着心中痛楚,揭开葫芦把自己的注意力凝炼成丝慢慢引导着夏菲菲的鬼气进去。 葫芦不排斥!此法可行! 他看到了希望,小心谨慎操纵着引导的精神力,深怕有一丝一毫散去。 汗水一点点渗透出来,他感觉这个过程无比吃力,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但他不能放弃!这可是我的菲菲啊! 渐渐地,他的头开始一阵阵地疼,那种压榨掏空的感觉让他有些站立不住,他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终于,他把夏菲菲的鬼气全部收入了葫芦!而自己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忍着脑海剧痛,他爬到夏菲菲旁边,伸手抚摸着那一张恐怖的脸。待他稍微回复了些力气,他坐了起来把夏菲菲紧紧搂在怀里。 已经哭不出来。他想起自己的遭遇,想起张丽娟的遭遇,想起夏婆婆和菲菲的遭遇,他竟然就那么笑了! 笑了一阵,他把夏菲菲抱到床上放下,他要把思绪理一理。转头就看见了挪在一边的桌子上放着那个玉佩,他的银行卡和两个信封。他走过去拿起信封,一个写着“给哥哥的信”,一个写着“遗书”。 他拆开夏菲菲写给自己的信。 哥,医生跟你说话的时候,我在门外。自己竟然能活那么久,我应该感谢老天爷了!谢谢你陪奶奶聊天,谢谢你陪我度过了人生最快乐的十天。奶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要去陪她,对不起,不能陪你了。卡里是我这一年半挣的钱,本来想给奶奶买房子住的。我是个孤儿,除了奶奶和你再也没有亲近的人了。你要好好的,答应我别去想那些烦人的事,别去做那些不开心的事,你要开开心心的,我在另一个世界也会开心。谢谢你,对不起。菲菲写于哥哥睡梦中。 他打开那封遗书。 奶奶死了,我也要走了。如果我的死会给卓哥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请警察同志去惠世律师所找欧阳夏明律师。今天是九月十九日,我在咨询欧阳律师之后,由他录制了写下遗书的过程,如果我的死会引起麻烦的话。我银行卡的钱,自愿转给卓癸,一个小时前已经转好,因为除了奶奶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大概会在十日后自杀。夏菲菲九月十九日。 第二十章 西装店 同样的程序,他把夏菲菲的骨灰挨着夏婆婆安置好,直到关门,才出了庙子。他买了两瓶原度烈酒,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时不时嘬口酒看看葫芦说几句话,又傻傻地站住“嘿嘿嘿”笑几声。 行人纷纷避让他,以为见着了疯子。他毫不在意,放荡在街头巷尾。 偶尔他会在路上碰上一两团鬼气,离着近的,他就上去吸收进体内,离着远的,他自言自语:“你个倒霉鬼,自己投胎去吧。” 喝到脚步踉跄,他靠在墙上喘气,看见了跟在后面的张丽娟。 “呵呵呵呵,谢谢你救我一命。呵呵呵呵,报仇!我帮你报仇!明天就去!呵呵呵呵......” 他就不再管张丽娟,自顾自的潇洒自在。 第二天,他从体育公园那流浪汉专属的长椅上醒来。看了看周围,他有些吃惊,暗忖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徒步穿了城。 酒不算什么,以他的身体素质,两斤虽然会大醉,但不至于影响到第二天。但他在有些凉意的天气下竟然没感冒,这才是比较意外的地方。 “菲菲,你不让我去想去做不开心的事,我答应你!我把这些事统统想成开心的事!走,我们瞧瞧这个公子爷去!” 一身酒臭他也不在乎,在路边摊吃了早饭,他就去到了豪帝ktv门口,手机地图上显示离体育公园很近。 大白天的娱乐场所肯定不会开门。他看着霸占了临街三分之一门面的招牌,冷笑了几声,又四处察看起来。 此处为繁华地带的写字楼,没有地面停车场,他从两个门面中间的通道走了进去,是个电梯间。推开消防通道,地下一共有三层,都是停车场。宝马车很多,且布满监控探头。停车场出口正好可以让车驶进体育公园配电房附近,因为政府创建文明城市,公园的围墙已经拆除。心中有了数,他走了出来。 逛了一会儿,他进到一家名牌西装店。 “喂你干什么?出去出去!” 一位白衬衣黑西装的制服女孩皱了皱鼻子朝他嚷道。 卓癸满脸的泥污,一身脏兮兮的散发着酸酸的味儿,确实很容易就被人当了流浪汉。他听见叫嚷,转身对着女孩咧着嘴笑了,手一伸,冲女孩翘起拇指。 “哟美女,你是头一个,把顾客往外赶的人,怎么今天不做生意?” 女孩被他嘲讽得一愣,听他说话可不像是流浪汉呀,她下意识说道:“我们这里都是好几千的衣服,你......你......” 卓癸突然把头凑到女孩胸前装模作样瞧了瞧,“哟,李嫣?好名字。你意思是我买不起?嘿,你跟我说说,怎么就确定我买不起的?” “我......”叫李嫣的女孩被他看名字的举动吓了一跳。 张口结舌之际,走来一位蓝色制服的女子。李嫣有些心慌,怕这个浑身酸臭的人向经理告状,那扣钱都是轻的。 “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蓝制服彬彬有礼,像根本闻不到卓癸身上的味儿。 “没你的事,我让这位李美女帮我挑衣服呢。你听好,衬衣两件,一白一浅蓝,西装两套,一黑一灰,领带三条,红斜杠、蓝方格、印花。赶快,给我挑选合身的,一米八二重七十五公斤皮鞋要那个模特脚上的尺寸四十四。” 蓝制服向卓癸微笑施礼离到一边去,李嫣惊得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时反应不过来。 “怎么,真不做生意?”卓癸伸出一根手指头擦着李嫣下巴,“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以后可别再以貌取人了,快去帮我选合身的,小可怜。” 李嫣一张脸刹时通红,碎着脚步逃命似地选衣服去了。 当卓癸在洗手间把满脸泥污洗掉,用水沾顺头发,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出来之时,李嫣和那蓝制服竟看得呆了。 两套都试好之后,卓癸见那两人还在发呆,出声道:“都像我一样见着鬼了?全要了给我算算。” 两人回过神来,李嫣红着脸赶紧想去柜台结算,结果被蓝制服不经意的伸手拦住,她自己小跑着跑到柜台结算。 “您好先生,打折下来一共一万三千块。鉴于您一次消费上万,我给您申请一张终身vip卡,方便把您的电话告诉我么?” 我靠!卓癸心里有些发颤,几件衣服就上万了。不过也没事,也就这几天花钱了,以后恐怕也没机会花了。 他给了电话,掏出银行卡成交。正准备走,蓝制服堆着笑递上一张名片。 “我叫蓝可儿,若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打电话。我们有新品到货,也给您来信息通知。” 把一旁的李嫣气得心里不停咒骂蓝可儿,抢了业务不说还抢了这个比明星还明星的大帅哥! 出了西装店,他就近找了一家快捷酒店开了房,洗漱完毕坐在房里想了好一阵。最终决定调整下计划,先去付贵那里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没了挂念才好回头来解决这个富家公子。 他突然一愣,心想自己怎么就认定了是那个陈飞星?就凭宝马车?难道自己也有仇富情节? 昨夜张丽娟在后面跟了好久,他都不知道张丽娟是多久消失的,这也是他想不通的一点。按理说,既然能见到鬼了,那张丽娟为何还能说消失就消失?消失了又去到什么地方?如果能有手段让进入鬼道之人也看不见,那怎么不一直用这种手段? 这个问题想不通,暂时也没必要去想,随缘吧。 现在时间还早,他还可以做些布置。出了酒店,他找到一家租车行,租了一辆别克轿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大叔,‘豪帝’有没有专用停车位,第一次来办事,电话里又没听清楚。” 拿停车卡的时候他随意问了一句。 “负三楼c区c100至c110。” “谢谢。” 他把车停在了能看见那片区域且离得较远的临停车位上,装作电话里跟人争吵,把监控探头和各种楼道出口查清楚之后,回了车上等待。 一直等到夜里十二点,车位上还是只有一辆越野车和两辆商务车。看来这陈公子并不是天天来的。 他也不急,就把车停在这里走回了酒店休息。 第二天睡了个自然醒,他换好一身,精神抖擞地把车开到了妈妈家的小区,正碰上买菜回来的妈妈。 “妈!” 卓妈妈回头找了半天,才看见车里伸出头打招呼的儿子。 “卓子?真是你!妈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谁的车?” “单位的,我升职了,给我配了一辆车。” 此时迎面走来几位邻居大妈,有些惊讶地看着这母女俩,其中一人明显堆起一副虚假的笑容酸溜溜恭维道:“哟,这不是卓子?卓妈你儿子出息了,西装笔挺的还买了小轿车!” 另一人说道:“哎我说卓妈,上次不是听你说想给卓子说个对象?我跟你说,正好昨天我侄女来家里玩,也没处对象!还想今天晚上到你家找你说说呢,这可不是巧?” 卓妈妈一一笑着应付,卓癸看在眼里,那笑容是发自真心的。他脸上也挂着微笑,心里却暗暗摇头,人,可不就是这样? 两个大妈时不时拿眼睛扫描卓癸,足足扯了半个小时才放这母子回家。 “我爸呢?” “你爸呀,跟疗养院几个老头儿结成牌友了,根本不想回来。我这也是才回来一天,怕家里没人住,生出些不干净的东西出来。你说你这孩子,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回来?妈也好多买几个菜呀,跟老头子说说,包管他也回来了。你这次回来多久?反正今天不准走了,就在家里陪妈!” 听着妈妈的唠叨,就是有心住一晚也不敢住了,还是让老头儿去消受吧。 “妈,我这就走,公司业务忙,没办法,事业在上升期嘛。这是给爸买的西服,我试过了,他肯定也能穿。这是一万块钱,你给自己买点什么吧。我知道你二老不缺钱,好歹算是我孝敬吧。” 卓妈高兴地收下西服,但死活不肯要钱,让他自己留着用。末了好说歹说,留儿子吃了午饭,让他一有空就多朝家里走走。 离开家,卓癸把车开到了古玩街附近的停车场,他要去找付贵问个明白。 第二十一章 付斌家的麻烦 古玩市场人挺多,让他有些意外,结果是几个外国旅行团参观来了。他径直去到“聚宝阁”,付贵正在谈一笔业务。见着他来,付贵脸上透着兴奋,冲他点点头朝楼上指了指。卓癸明白这是让他上去先休息等待的意思。 转到里间上了二楼,他坐在靠窗的皮沙发上,看着窗外街上的熙熙攘攘,突然有一种寂寞的感觉。这鬼道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十个等阶又是怎样的状态,他完全不清楚。反正现在是见鬼了能吸收鬼气了,算是鬼道中人了。他想这世界上绝对不止他一个人修炼鬼道,那北山道人肯定是一个,可惜死了。还有其他人呢?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又是以哪种表面的身份来掩藏鬼道的? 胡思乱想间,付贵忙完生意。他分明听见付贵把店门给关了,心想这即将交流的事情莫非相当重大? “老弟,你终于来了,女朋友还好?” 付贵来到对面坐下,以一句寒暄开头,可是这寒暄却不太适合现在的卓癸。 他笑了笑说道:“还好,她回老家了,过段时间再回来。” 闲扯几句,付贵终于说了正题。 他是亲兄弟三个,排行老二。老大在杨旭下派的那个县开了一家工厂,做机械设备,老三最牛,是个房地产大老板,叫付斌。 事情就出在老三身上。付斌今年三十八岁,有一子,五岁。约莫四个月前,孩子上学前突然惊叫起来,随即哇哇大哭,说什么也不让爸爸妈妈离开自己,浑身颤抖着扑进他妈妈怀里。付斌两口子吓得够呛,赶紧询问孩子。可孩子年纪还小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零零碎碎拼凑起来,才知道大概。孩子的意思是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个浑身是血的人,吓唬他要打他,无论怎么赶,那人就是不走!两口子急了要带孩子上医院去看,可孩子根本不敢出门,死活不去。没法,付斌一连请了好几个各种科室的专家回来,可怎么检查都检查不出毛病,异口同声说孩子就是惊吓过度!狗屁专家,我们问的可不就是个为什么! 孩子妈心力交瘁,茶饭不思,也病倒在家。 这孩子也不是一直都不正常,但总是时不时就又哭又闹。渐渐地孩子都有些神经衰弱了,特别是最近几天,孩子说不仅有怪人,脑袋里面也有虫子在咬,很疼很疼。本来是个胖小子,现在瘦得只有三十来斤,估摸着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怕不久孩子就不中用了。 两口子也不是没想过撞邪,请了不少道士和尚作法,一点用都没有。 付贵最后说道:“老弟你再不来,我都准备给你打电话了。” 没说的,见鬼了呗。卓癸猜测这个鬼还没完全变成厉鬼,但很可能比张丽娟要厉害一点,因为张丽娟死得要比这个鬼出现的晚一些。不过无所谓了,只要没变成厉鬼就好,应该就能收了去。鬼要胆敢影响他的意识,那他也敢像抓张丽娟那样去抓这个鬼的鬼气! 唉,谁叫咱家不懂法术呢,只能乱来呗。 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有没有办法可以把鬼收进葫芦里,一来可以自己吸取鬼气,二来嘛还可以拿鬼气来滋养菲菲? 但他又不敢肯定眼下菲菲是个什么状态。收进葫芦的时候,菲菲仅仅是一团意识能量,说穿了也算是一团鬼气吧!他现在连意识团和鬼气到底有什么区别也分辩不出来,半路出家啊!只是他下意识地把菲菲当成个类似张丽娟的存在罢了,下意识认为菲菲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者还有自己的意识。 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去想,必须这么去想!菲菲是他的希望,是他的一切。 他不知道那种意识能量,属于死亡之人还没消散的神魂,吸取这样的神魂可以壮大自己的神魂。他更不知道的是通过怨气极大的神魂凝聚出的成型之鬼身,散发出来的才是鬼气,吸纳进去才会让他增加法力而进阶。而厉鬼,则更是既有完整神魂,也有一身鬼气,这两种东西是完全不同的。 不过没关系,他现在不知道而已,很快,很快他就会知道了。 付贵见卓癸一直处于沉思之中半天没反应,心下有些着急,正想说话,卓癸开口了。 “两件事,付哥你马上准备一下。第一,以最快的速度再收集一个这样的葫芦。”他把腰间的葫芦亮出来给付贵看了看,“保证至少三十年以上的桃木,而且必须掏空,不能从底下开口掏,不能破坏葫芦壁,尖嘴削成个塞子。唔......漆成黑色吧,漆要好,最好是永久不褪色的。我不知道有没有这种漆,反正你自己看着办。第二,马上问问付三哥,孩子出事前的一段时间,他遭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也不说奇怪吧,就是有没有跟他有关系的人死去。葫芦算是法器吧,第二件事我得判断一下这前因后果看看影响孩子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其实这两件事都不是必须。第一件事他是为了菲菲,第二件事,则要判断这个付三哥该不该救了。孩子他肯定要救,五岁的孩子能造什么孽?但若是付三哥造的孽,就得想办法让他付出相应代价才行。当然,这是卓癸自己定的原则。 他说得急,而且说得必须,所以付贵丢下一句:“老弟等我一会儿。”就匆匆下了楼。 这一会儿就去了整整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他喝干了两水瓶茶水,上了十多趟厕所,已经是饿得头昏眼花。他把付贵骂了个狠,心想这老哥还当真信任他,店里的东西少说也得值几百万吧,就这么不管不顾了。 付贵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一脸喜色,手上多了个漆黑的葫芦。 “百年桃木!保时捷的车用快干漆,德国原装进口,就这么点都上万了,怎么样老弟?” 这效率!卓癸还估摸着他五个小时能找到桃木线索都算快了,至少也得十来天工夫做出来吧。 “给我找个红绳来,像这样的。另外,咱们是不是该吃点东西了?饿死我了都。” “是是,我忙晕了!走,我们去‘东海龙宫’。” 卓癸本来的打算,晚上还想约付贵去‘豪帝’ktv探探情况,刚花了那么多钱买的西装总得秀秀吧。但想了想就放弃了,还是把他家三弟的事情解决了再去,不然心里挂着事,两人都不踏实。 第二十二章 捉鬼 卓癸生平头一次享受到了顶级海鲜大餐,不禁让他感慨有钱真好!两人这一顿吃了接近两万块,他咋舌的同时也把付斌的事了然于胸了。 付贵转述了他弟弟以不确定的口吻讲的一件意外,再加上卓癸自己的一些猜测,把事情还原了。原来这付斌正是买下老纺织厂的大开发商。他的建筑队里有一个工人,老婆几年前留下两岁的小孩跟人跑了,这小孩在乡下跟着工人的父母,典型的留守儿童。几个月前,工人的父母似乎得了病,没法照顾孩子。工人舍不得工地很可观的收入,没办法,只好把孩子带到了工地上。其时正在拆除老纺织厂的厂房,孩子才四五岁,天性顽皮,钻进了工地上那种随处可见的临时电梯,意外就这么来的,孩子从铁栏杆缝隙掉了下来摔死了。这么一个独苗让工人伤心欲绝,怀着对富人的仇视,对开发商付斌的恨,跳下了塔吊。 但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工人要对付斌孩子下手?他现在对进阶到“与鬼言”有种强烈的希望,若是进到这一阶,很多真相都会迎刃而解!唉,无论如何,此事应该跟付斌无关,工人虽然可怜,但那是社会现实,并不是付斌的错,工地也赔了足够多的钱了。 “老弟你看......” “嗯,明天一早吧,我还是来古玩街找你,一起过去。” 卓癸开车回了酒店休息,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他和付贵驱车来到庆州鼎鼎有名的富人区,两江区。驶进一片别墅群,进了付斌家。 三层独栋,门口还带个花园,愁容满面的两口子在豪气十足的一楼客厅等来了二哥口中的希望。 卓癸在妈妈家拿了几套秋季的衣服,长袖t恤配着衬衣牛仔裤,就是他现在的装扮。 “三弟,这是我说的‘神眼’卓癸卓老弟!老弟,这是我三弟付斌,这是我弟妹刘丽萍。” 两口子很热情客气地给卓癸打了招呼。卓癸瞧在眼里,心里明白,人家还是不太信任自己。现在的有钱人都渐渐褪去了暴发的浮躁,比大多数刚刚温饱之人有礼貌多了,涵养练出来了。 “孩子在......” “二楼,睡着了,卓先生现在去看看?这边请。” 也不耽搁,卓癸晃荡着腰间两个葫芦与三人一起进入到孩子房间。 刚一跨入房门,卓癸大吃一惊,嘴巴张得大大的!床边分明有一个歪戴着安全帽浑身浴血的鬼站在那里! 那个鬼似有所感应,眼睛突然就朝卓癸盯了过来。 卓癸心念电转,暗忖自己镇定功夫还有得学啊!他顺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就一个响亮的喷嚏打了出来。 “啊秋”! 他看也不看摔死鬼,擤擤鼻子,模样夸张地朝天花板四角看了看,晃晃脑袋煞有介事道:“嗯!此地鬼气弥漫阴森恐怖!呜......你家小孩已被厉鬼上身!是个红衣女鬼!我进来之时观你家摆设,于风水有碍,想来是这个原因。啊呀呀......山人准备作法,清除鬼气,拘拿红衣女鬼!你们先退出去!唔......我们都先出去,待山人制作拘鬼符箓!” 他这一席话把那三人给弄傻了,分明有一种看神经病的感觉。刘丽萍看向付贵的眼神是要多哀怨有多哀怨,心想这二叔怎么找了个神棍来?但她两口子什么话也没说。付贵自己都有些没底了,心里悬吊吊的。 “出来啊!干嘛?”卓癸老气横秋对几人呵斥,“嗯,走出去,完事了我还约了妹子!对,现在给妹子发个信息去。” 几人揣着各种心情出了房门。 付贵手机响起短信音,他拿出来一看:别说任何关于鬼的话!马上发信息给你三弟问他身上有什么玉石护符或者什么有可能避邪驱灾的物件!千万别说话我认真的!赶快! “肚子饿了,付老板给山人弄点吃的吧,来来来一起吃,走下楼,喊你家佣人给我煮面,我喜欢银丝挂面!” 他装模作样,因为感受到这个鬼跟着出了房门。 三人一起下了楼坐在椭圆餐桌上。付斌手机振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一脸惊讶的神色,埋头打起字来。 “佣人呢?快点啊!我说你们快点啊!老子......山人饿死了!” 这几人开始了埋头打字交流。 付贵:三弟和弟媳手上都有绿檀佛珠。 卓癸:以后给我找檀木制品,我拿来和桃木对比一下。 付贵:三弟问真是红衣女鬼? 卓癸:不是!想个什么把孩子带出来,马上又准备带进去的话。 付贵:三弟想问老弟有把握吗? 卓癸:没!让佣人抱孩子出来吃早饭,又必须要把马上再带孩子进去的话说出来,然后我进去清理! 卓癸:算了我来说!你们无论听见什么,绝对不能进来! “佣人!佣人在哪,面呢!我说付老板,你家这佣人怎么回事?动作这么慢,山人不高兴了后果很严重!让小孩下来陪我吃面,吃完我上去陪小孩睡一觉,在梦中跟红衣女鬼交流一下,如果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和平解决好了!” 佣人张大妈都委屈得快哭了! 卓癸是怕众人在场收鬼气的时候影响了他们。虽然不确定,但还是小心点好。那绿檀是不是让鬼不找正主找孩子的原因他暂时不知道,反正以后试验吧。从气息上的感受看,这鬼也就跟张丽娟差不多,肯定没有变成厉鬼。 佣人抱孩子下来了,鬼果然没跟着,卓癸大嚷:“什么破面!老子不吃了,让小孩自己吃,我先去睡会儿!哦不是,跟女鬼交流一会儿。” 卓癸跳了起来就窜上楼,进去之后把房门重重关上。 他装模作样东看西看,时不时打个冷战,自言自语道:“嘿嘿,有钱人就是好,我也享受下有钱人生活!啧啧,你看这床,你看这衣柜,他奶奶的要多少钱!肯定都是不义之财,老子不敲诈你敲诈谁?捉鬼?我捉你娘的卵蛋!” 说着话,他渐渐靠近了工人。待到伸手可触,他突然把精神力集中到极致,双手一环,抓向工人! 这一刹那,卓癸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个片段!老人病危在床上,女人骂男人没本事,孩子哭着要妈妈,孩子坠亡,男子撕心裂肺惨叫!男子跟着付斌,男子发现付斌小孩,男子藏身小孩房间,男子有了能影响意识的法力! 无数的画面灌进他脑子,疼得他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下意识想双手护头,可双手如遭电击动弹不得。阴冷如刺的鬼气狂涌进全身毛孔,他把不住身子不由自主地剧烈晃动起来。 而此时,工人也在拼命挣扎,全身浮空晃动扭曲撕扯,这一鬼一人就这么场面瘆人地争斗起来。 为什么这个鬼不像张丽娟那样消散无踪? 随着意识海的剧痛,卓癸感受到精神力渐渐抽空,有即将溃散的征兆!他心中一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精神力锁住了鬼!如同他牵引菲菲的能量团一般! 他当即如此认定,不敢放松,就这么拼了老命地闭着眼把精神集中再集中!那种针扎的滋味比牵引菲菲的时候可痛苦得太多了! 腹部突然一股热流化开,灌注到了四肢百骸,这一刹那他似乎听到了工人的惨叫! 集中,再集中!来啊老子跟你拼了! 卓癸一声暴喝,把自身一切潜能压榨得一丝不剩!他感觉集中起来的精神力如同一个光柱,死死锁定了工人!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马上要晕厥过去的时候,他突然感到心神一松。勉强睁开眼,那工人已经没了具体的人型,成了一团浓烈的雾气。他心念一动,放开右手一把扯下黑色葫芦,用嘴把塞子咬开,尝试牵引雾气。 可行! 片刻,雾气被收纳干净,他塞上盖子稳不住身形,翻身栽倒。 终于醒了过来,头疼欲裂,浑身无力,他苦笑不已!这只鬼算是捉到的第一只鬼了。这么一想,他大笑!哈哈哈哈,老子能捉鬼了,哈哈,哎哟头好疼我去! 咱们的卓大少现在对鬼道真是一窍不通,连腹部化开的热流乃是自身吸纳鬼气养出的法力也不知道,更谈不上如何运用。还好他误打误撞下初窥了神魂运用的门路,凭着蛮干精神,终于捉到第一只鬼。呵呵,不过没关系,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