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英联》 第一章 活着 活着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有时候也很痛苦，尤其是死亡向自己逼近的时候！ 小悍妞瑟庄妮不会成功的，北方气候骤变，酷烈的严寒正把野蛮人部族向弗雷尔卓德南部驱赶，城邦，只能是一个遥远的故事了。 湛蓝的匕首划着美丽的弧印，在大冬狼的颈间轻轻割过，怀里的野兽突地绷紧身体，爪子挠在千年不化的雪地上，溅起细碎、坚硬的冰雪颗粒。感受着身下垂死挣扎的力量，每一条野性的肌肉都在紧绷并且微不可查的极速颤抖，生命似一头出笼的野兽，从伤口中喷薄而出，鲜腥滚烫的血流直接溅射到了夏佐的嘴里。 比冻土下的动物尸体好吃多了，至少还是热的。 胃里虽然没有一丁点食物了，但一顿饱饮的鲜血，至少让自己恢复了一些体力。饥饿感没有那么强了，胸腹间也有了一点暖意。虽然嘴里腥臭难闻，但是看着大冬狼那渐渐暗淡的眼睛，和颈间依旧流淌的红色，夏佐还是忍不住又咽了咽口水。 这种饥饿的感觉好像是镶嵌在自己的生命中一样，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里，夏佐无时无刻不是挣扎在饥饿与死亡的阴影中。这种对食物的渴望超越了身体本能的欲望，仿佛自己刚刚吃掉的不是食物，而是野兽的灵魂，那是在生命对力量与自信的吞噬，是刀刃上最犀利、最残酷的饕餮。 擦了擦手中的匕首，又检查了一下腰间的短刀和身畔的猎弓，望着北边地平线上白茫茫的世界，夏佐知道自己已经不能逃了，没力气逃了，也逃不掉了……危险藏在呼啸的冷风中，抽打着自己破烂的衣褶，雪粒硬得像石头，弗雷尔卓德什么都好，就是太冷了。 怀里取出宁神花的根茎，放在嘴里使劲的咀嚼。一股浓郁的苦涩和麻木刺激着夏佐干燥的味蕾，强大的胃也开始翻涌抽搐，早就不知道流泪为何物的夏佐，居然因为止吐，而闹得泪流满面。这种草药是弗雷尔卓德的天赐之物，疗伤圣品，野外的猎人只要发现这种生长在冰天雪地里的顽强的绿色植物，都会欣喜若狂——某种时刻，这代表了一条命，比如现在的夏佐。 直到嘴里泛出甘甜之意，夏佐才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早就失去了知觉的嘴巴，慢慢把舌间的药汁聚拢在一起。然后撩起右臂上的衣袖，露出健硕的肌肉和一条发黑外翻的可怕伤口，是刀伤，六天前被野蛮人砍的。在脚下的雪地上抓了一大把雪，咬着牙在伤口上搓了又搓，喉间发出野兽般的痛苦低吼，直到泛白出血了，夏佐迅速地把嘴里的药汁连同宁神花的药渣子一起涂在上面。 “嘶——哈！！” 一股麻凉之意顺着手臂一直钻到了心脏，长长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赶紧用准备好的亚麻布把伤口裹了起来，用牙齿和左手勒紧最后一道扣子，夏佐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数天的逃亡让自己几乎榨干了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里的体力，拖着疲惫受伤的身体，高度紧张的精神，食不果腹的奔命，在如此荒凉的北部冰原上逃亡，无论哪种情况对于夏佐来说都是可怕的。不过，至少现在自己还活着。脑海里仍残存着一些理智，就算是知道自己没有一丝可能逃出生天，却依然倔强地计算着前方的路径。 照这样的速度，还要坚持十二天，才能到达阿瓦罗萨的边境，那里是弗雷尔卓德最友善最强大的势力，传说部族首领艾希是个温和的……的美女。 人到此时，仿佛只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才能支撑起夏佐快要倒下的身体了。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为了猎杀一头冰原巨熊，夏佐孤身一人在北边的冰原埋伏了三天三夜，几乎耗尽了体力，终于在一个暴风雪之夜把那头野兽杀死，没想到在风雪中忽然杀出一群雄壮的野蛮人，那时的自己唯一能依仗的只有漆黑的夜色和敏锐的直觉了。 杀了四个，受了数处伤，除了右臂上的刀伤之外，就数背后那一锤子最重了。如果不是自己机警，努力向前扑倒，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量，恐怕就不是吐血那么简单了。 很成功地惹怒了野蛮人。 野蛮人没有吹响警号，估计他们仅仅是一个远离了部落驻地的游猎小队，还剩下大约六七个人，一直坠在自己的身后。野蛮人是天生的凶猛战士，在冰原上几乎所向披靡，最擅长捕猎，祖宗八辈都在弗雷尔卓德的最北端生活，练就了一身的彪悍与霸道。 杀死四个，还真是辉煌的战绩！不逃不行啊！闭眼体验着周身的痛楚与虚弱，夏佐自嘲地想着。野蛮人在和自己拼消耗，他们并没有尽全力。永远让死亡的威胁笼罩在猎物的嗅觉甚至灵魂中，逼迫自己在没命的逃亡中把生命力一点一点的耗掉，他们只要在最后的时刻，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然后走上前来，给自己补一刀就万事大吉了。谁说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啊！老子要和他拼命！ 野蛮人不敢再次冒险袭击了，生怕自己困兽暴起，给他们致命一击，所以才驱赶着自己向南向南再向南。虽然逃跑的人和追捕的人都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可野蛮人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急躁，检查着逃亡者一路留下来的印记，野蛮人更加自信：只是追了六天，连掩埋尸体这样最基本的掩盖都不做了，可想而知，前方的猎物该有多么疲惫了！ 领头的野蛮人心中还是充满敬意，这样的猎物让他热血沸腾，就像十四年前的记忆中。在最北的荒原上，他孤身一人捕杀一只狡猾的冬狼一般，野兽敏锐，坚韧，求生欲望如此强烈。猎物居然在杀死一头冰原巨熊的情况之下，硬是杀透重围逃走了，四个部族战士的死，就像耻辱的烙印，狠狠地刻在他的心头，心内蓬生的愤怒与恨意，也把野蛮人对猎物最后的一点儿敬意燃烧得一干二净。 估计再有三天，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了。颠了颠手里的重刀，一个眼色，野蛮人再一次沉默地上路。 夏佐完美地演绎了一个猎物的自觉，六天里他把逃亡者的狼狈小心翼翼的展示给身后的追捕者们，吃生肉喝鲜血，不引火睡雪窝子。为了演好角色，夏佐把自己陷入了绝境，虽然已经是绝境了。 只能瞒过野蛮人三天，这是极限了。黑色的眼睛就像夜空里的明星，亮得闪光：这也是自己体力的极限了，逃不了了！！！ 手里的匕首轻巧地划过大冬狼尸体的皮毛，就像剑圣易大师手中的长刃，极锋利又绚丽地割裂轻柔的丝绸一般，如同创作一个极美的艺术品，夏佐剥下了一张硕大的狼皮，把它盖在身上，又卸下一块肥美的后腿肉，削一点吃一点，夏佐咀嚼的十分细致，每一条有力的肉丝都会被咀嚼成肉泥，为了保证自己的胃能更好的消化肉中的营养，夏佐不在乎多费一些口舌。 黏腻冰冷，略有膻腥的质感直接糊在牙齿和舌间，因为已经喝了不少鲜血，所以，自己大概有些适应了大冬狼那后腿肉特有刺激和嚼劲，齿间压榨出来的每一点生命力都是宝贵的，是自己化作战斗动力的能量，更是活下去的希望。 根本不用担心寄生虫，弗雷尔卓德恐怕是瓦罗兰大陆上最干净的地方了，元素稀薄，符文力量薄弱，人口稀少，植被稀薄……当然，食物却是非常干净，绿色纯天然。 费了很长时间，夏佐才把一大块生肉吃完，将最后一口从每一条齿缝搜刮出来细肉残渣咽下，夏佐这才轻轻地闭上眼，靠在稍稍背风的雪堆后面，静静养神。 一层难以察觉的细汗出现在夏佐的脑门上，还没等凝聚成滴，便在呼啸的冷风中挥发消失了。当太阳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上之时，夏佐醒了，然后再吃肉…… 不知什么时候雪原亮了，因为大风卷起漫天的冰雪颗粒，把阳光都遮挡得灰蒙无力，好像是为了完成每天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一般，本来应该给人们带来温暖的太阳，此时毫无生机地挂在半空。 野蛮人粗大鼻孔嗅着冰冷的空气，那与冰原极不适宜的宽阔鼻翼，紧张地抽动呼吸，闻着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头领忽然停下脚步，轻轻地拔出背上的长刀：“是他！我闻得到。” 刀尖指向雪地里极远处的一个隆起，所有的痕迹都指向那里，包括那只被地面上的冰雪半掩着的被扒了皮的冬狼尸体，竟日的追猎终于等到了收网的时候，这支追了猎物四天三夜的复仇小队，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警惕和不安的惊喜：不会真的冻死了吧？！ 上一次血的教训，让每一名野蛮人都小心翼翼，部族的勇猛可不代表愚蠢，都是在残酷的生存环境中养成的战士，这个时候，他们都知道自己最应该做什么！ 队伍最后的两个野蛮人对视一眼，分左右向远处的目标包抄了过去，其余五人在头领的带领下，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慢慢向前靠近！ 慢慢靠近！ 第二章 逃亡 小心地活动一下快要冻僵的双腿，将猎弓背在后背上，半弓着身子，一边警惕地看看四周，一边在雪地里捧起一把雪，使劲地在脸上揉搓，直到掌心有些发热了，这才掸掸手上的残雪，摸了摸靴侧的匕首，右手拾起地上的短刀，微微闭眼，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心脏的跳动上，极为谨慎地控制着皮肤下每一寸肌肉的抖动，尽可能的释放数天的疲劳，让自己的状态在最短的时间内尽量恢复一些。感觉到肺部隐隐发痛，连带着呼吸都是那么不顺畅了，夏佐知道，自己的内伤，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此时的天还没有亮，但已经不能再等了，野蛮人越追越近，风雪再大也阻挡不了他们的脚步。 站起身，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昨夜休息的地方，除了多了一点很不明显的雪堆之外，就数那只被抛在地上的冬狼尸体显眼了，虽然一夜的冰雪覆盖了大部分的痕迹，但是夏佐相信野蛮人至少有十种方法发现尸体的痕迹，掩藏是没有用的。 哎！轻轻叹了一口气，夏佐熟练的割下一些冻得如同石头的狼肉，又把狼皮划成两片，裹在小腿之上，仔细勒紧了，再检查一下全身的衣襟，没有一点突起阻碍，最后在冻土之下，用刀子挖出一点黑色的泥土，涂抹在眼睑上——这是雪地生存的故智，防止长时间的强光折射伤了眼睛，以前的世界的常识。 我就像一块随风游走的冰晶，走到哪里都是身不由己了。 在冰天雪地的北部冰原上，夏佐如同一只疲惫的孤狼默默祈祷。 …… 寒风把雪原上一切生机都带走了，温度低得要命，不仅冰原上的植物屈服于弗雷尔卓德的寒冰的淫威，就连一直徘徊在北方冰原的动物们也都销声匿迹了。 天放大亮的时候，野蛮人终于追到了夏佐昨夜露营的地点。强壮的猎手们扑了一空，领头的蛮族战士看着伙伴用巨刀挑起的冬狼残骸，没有一丝的表情，目光阴冷得要命。 他讨厌这种感觉，就像兴奋疲惫的猎人，眼睁睁地看着猎物，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耍了一个小小的阴谋，然后堂而皇之的逃掉了一般，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的希望：冬狼尸体上的割痕很完美，就连腿部肌肉如丝一般的美妙的线条也被刀尖描刻出来，没有一丁点的断裂，一只狼腿被拆分干净，猎物就像一个嗜血的艺术家，解剖生命，切割灵魂。倘若刀尖稍有颤抖，也不会这么完整到让他这个高傲的蛮族人，也不禁为之高超的技艺叹服的程度了。 阴冷狠厉，出刀的时候只求致命；诡诈狡猾，让人捉摸不定，飘忽的行踪和心机，比时间刺客还要模糊。 继续向南，猎物留给自己的方向是阿瓦罗萨的边境，可是……那里离瑟庄妮的领地也不远。 你到底是谁？ “锵！！”大刀突然插进冻土之间，碎裂的冰块飞溅起来，刺破风声。 这位高壮的蛮族战士终于感受到了挑战，然而仅仅是挑战而已，我们的首领，我们的王，伟大的泰达米尔曾经说过：“我是你最可怕的噩梦。”蛮族人用鲜血造就的自信，还不是这么轻易就会被打破的，猎物，你逃不远的。 自信的野蛮人终于改变了态度，他把一场残酷的战斗看做了一次具有生存意义上的捕猎。在北方的冰原上，没有任何一个部族的捕猎技巧能够胜过蛮族。艰苦的生存环境，悲惨的崛起历史，造就了一个坚韧又强悍的战斗民族。他们用愤怒积累出来的战意，几乎所向披靡。 事情的表象虽然奇怪，这里的种种痕迹表明猎物的精力还是十足充沛，他逃跑的步伐很有节奏感，一直踩在刀尖上，完美的行走，但是，几天的追逐分明已经让人感受到了他的绝望和疲惫，逃亡的痕迹都不及掩藏，却把食物雕琢成艺术品一般完美，技巧和力量的配合让人赞叹起敬，这样一个令人费解的矛盾，反映出什么问题呢？真是不可理解啊！ 嗅着空气中依旧新鲜的鲜血味道，高大的蛮人终于决定继续南下，这种冲破极限的追猎实在是太令人兴奋了——“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 真的是好运气啊！ 或许是自己的障眼法起了作用，野蛮人居然真的放慢了追逐的脚步，竟然强忍着耐心，又勉强跟了自己七天七夜，就在夏佐觉得自己不可能再坚持下去的时候，居然遇到了一支小小的车队。 靠在一辆木车的轮子旁，夏佐长长叹息。 久违的粮食香气，那是植物种子特有的香甜与油腻。虽然手里的饼子卖相不怎么好——岂止是不怎么好！黝黑干裂，坚硬无比，砸在地上都能出一个坑。只有用刀小心的割开，一点一点的放在嘴里，用少得可怜的唾液含化温开，然后才能细细地咀嚼，无视了喉咙里的粗糙摩擦，夏佐真的很是享受这种粮食香甜的味道。对于食物，自己是从来都不挑拣的，因为这是无数粒饱满的种子，用生命研磨出来的香味，怎能不让人陶醉？ 大木车的旁边还升起了篝火，都是粗大干透的木头，熊熊而起的热焰，烤化地面一层冰雪，露出黑黝黝的泥土，冒着难以察觉的淡白热气，火焰缠绕在每一根木头的纤维和表皮上，一点一点吞噬树干中的能量，让它们尽情释放，驱散周围的寒意。篝火的最上方还吊着一个大铜壶，铜壶里的肉菌汤已经泛出一层细腻均匀的白色水泡了，“咕咕”的轻响从铜壶的底部一直传到空气中，是那么的悦耳。 再有一小会儿，就能喝到热乎的肉汤了啊！ 夏佐此时惬意无比，靠在车轮上，盯着被火焰熏得漆黑的铜壶，露出不自觉的微笑，虽然，危险依然没有远离，可是终究有了一丝逃生的希望了。他的希望就在眼前这支车队上——这是一支自称来自阿瓦罗萨的商队，三辆双轮大马车，一个年长的老者，以及他的小儿子和六名伙计，五个自称战技优秀的阿瓦罗萨战士。 “小伙子，你是多少天没有吃饭了？”浓密的花白的胡子，长在满是皱纹的脸上，僵硬又威严得要命，和慈祥基本搭不上边，不过老人关切的语气却是那么的温和。 “五天吧，只吃了一点生肉！”没吃东西能挺过这么多天？野蛮人的追捕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自己还受了伤。夏佐在心里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但是自己对食物的执着，却又使嘴巴不自觉的说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话——只吃一点生肉，这样我就有充足的理由，再多吃一点而热乎的肉菌汤了——在食物的诱惑之下，夏佐的脑袋永远处于生锈状态。 “弗雷尔卓德勇敢的年轻人不多了！”老人听了夏佐的回答，从怀里也掏出一块干巴巴的饼子，费力地撕咬下一小块，缓慢地说道：“漫长的战争杀死了更多的勇敢的人，像你这样敢于孤身在大陆上探险的年轻人，我已经有五六年没见到过了。” 听语气，好似极为欣慰，更有英雄迟暮的悲凉，老者眼睛浑浊，心内却是雪亮的。 “哪有，不过是生活所迫！”夏佐的眼睛依旧很不礼貌地盯在丝丝冒着热气的铜壶上，鼻翼颤动，贪婪地闻着空气中飘来的肉香，脑海里似乎也尽是蘑菇的滑嫩与汤汁的鲜美。喉咙不自觉的抽动一下，咽了一大口唾液。 心里砰砰直跳：三辆大车都装满了粮食。 刚才不经意瞥到了令自己吃惊的一幕：一个伙计刚刚随手在车上掏了一把豆子，放在火堆边上烤了起来，那司空见惯的自然动作暴露了这一个小车队的不寻常。他们对于食物浑不在意，随意吃喝，习以为常。这只是一个伙计么？ 珍贵的粮食在弗雷尔卓德冰原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是紧俏货。这里终年积雪，四季冰封，普通的草本植物在冰原上几乎难以存活，只有在冰原的西南方，靠近南方卡拉多附近的平原，才会有一片小得可怜的土地能够种上一些高产的作物。除此之外，就只有那些被暴利诱惑的，穿行于瓦罗兰大陆各个角落的商人们，才会冒险翻越高耸入云的铁脊山脉，蚂蚁搬家一般，从狂野开放的皮尔特沃夫出发，偷偷运来一批又一批高昂的货物，其中就有每个部族都需要的粮食。 粮食供不应求，限制了弗雷尔卓德人口的发展，又饱经战争，残酷的现状让弗雷尔卓德的未来可以预见的更加残酷！那个寒冰美女艾希提出的和平统一弗雷尔卓德，建立永久城邦的口号，喊喊也就罢了，除了傻得不要不要的高尚的阿瓦罗萨人民，冰原上又有谁会相信？因为艾希养不起这么多的人，只有杀死更多的人，自己的部族才能有更多的人活下来，这是自然选择！ 而这支小车队，居然拉了满满三大车的粮食，就只有这么几个人护送，一直挣扎在阴影之中，崇尚阴谋论的夏佐，只会相信这个小商队的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身冷汗混合着肉菌汤的香气，慢慢飘散，在夏佐心中，连即将追来的野蛮人似乎都并不那么可怕了。 也许，我能让他们打起来，然后，真的逃走了…… 第三章 弗雷尔卓德之心 食物的香气诱惑着夏佐失去了警惕之心，如今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入重围。 两辆大车横在北边，挡住了寒风，也堵住了夏佐的后路。南边的这辆大车面对着篝火，自己则正靠在大车的车轮边上，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而篝火对面的五个人。 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绝对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战士，块状肌肉暴露在古铜色的皮肤之下，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见，即使是安静地享用食物之时也不似身旁老者那么随意，他们的手从没离开过剑柄两尺的距离。那是诺克萨斯的长剑，宽阔坚韧，沉重而有力，砍杀挥舞，几乎无所不折，这种制式装备只见于诺克萨斯城邦的精锐手中。 数个月以前，阿瓦罗萨的艾希获得了诺克萨斯的友谊，她的部族人民也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来自远方的赠与——虽然因为此事引来了德玛西亚城邦的不满，可是没办法，谁让那个狂妄的嘉文三世大帝反对甚至是仇视弗雷尔卓德的统一呢。 瓦罗兰大陆上的事啊，还真是复杂！ 不过，那些都不是自己这样的小人物所能操心得起了，因为，他发现，就连伙计们的烤豆子的手也布满了老茧——那是长期手握武器的缘故。 也许只是碰巧！夏佐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忽然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去拎篝火上的铜壶：“还真是香啊！” 哗啦！随着数声不约而同的轻响，夏佐的心突的一紧：对面三个人的手缩到了拔剑的位置，伙计抬起头似乎友善地看着自己，另一个身穿皮甲的家伙右手扶着剑柄，左手一张，制止了夏佐的动作，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还没熟！” 夏佐讪讪地缩回手，尴尬地笑了笑：“是我心急了。” 如果自己坚持，夏佐相信，下一刻自己再也不能这么舒服地享受这一点来之不易的美好时光了。对面每个人的剑柄上都紧密地缠着细细的麻绳，既防滑又富有质感，由于经久用剑，而被有力的大手紧握、磨出明显的握痕，尤其是麻绳上那沉如黑夜一般的暗血色，不知是被多少鲜血浸泡的结果。 更重要的是，自己身侧的老者自始至终都在若无其事地嚼着干饼子，对于眼前的瞬间的交锋试探，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要么他真的是个白痴，要么他就是连自己也看不出深浅的高手。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之下，夏佐当然选择后者了。 自己哪里漏了破绽？仅仅是因为一句“吃了一点生肉”？ 逃不出去了！夏佐没有因为这个令人沮丧的结果而沮丧。有传言，在艾希的领导下，阿瓦罗萨部族人民无比友善，既然他们愿意为自己提供食物，说明这一伙人暂时对自己还是没有恶意的，只不过多了一些警觉而已。想到此处，夏佐反而放下所有的戒备之心，拿着饼子使劲地大吃起来。既然形势比人强，怎么做也无所谓了，还不如吃饱喝足了尽量恢复体力，再去寻找逃生的机会。 “有趣的家伙！”老者忽然来了一句。 “什么？”夏佐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了，“什么有趣？” “没什么！” “我碰到了北方的蛮族人，一定是蛮王泰达米尔的部族。”夏佐嚼着饼子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杀了他们四个人，估计还有七八个人吧，追着我南下了。”想了想，既然决心坦白了，夏佐又补充道：“其中一个领头的很强，使刀，我打不过他。” 火堆旁因为夏佐的叙述而变得静悄悄的，只有熊熊的篝火不知疲倦的吞噬着柴堆中的木头，发出“噼啪”炸裂的声响，肉菌汤已经熟了，可是没人上前去喝，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一个决定。 很久，老者忽然站起身，猛地掀开身后大车上的篷布，一伸手从车上抽出一块“大门板”来，苍老嘶哑的声音早就没了踪影，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了，他笑着对着夏佐和众人说道：“是六个，野蛮人就在北边，他们早就来了。” 原来如此啊！ 夏佐张大了嘴巴，吃惊地看着老者手中所谓的“门板”：厚重坚实，通体泛蓝，镶以古朴的金色的金属花纹，就像弗雷尔卓德高山上万年不朽的岩石，以神力刀刻斧凿出一个巨大的羊头图腾，盘桓的重角悬挂在盾牌两边，有若人身一般的高度，压迫着坐在地上仰视的夏佐，使他的呼吸都紧绷起来，淡蓝色的魔法辉泽流转盾面，让夏佐终于相信这个块传奇门板真的能抵挡成吨的伤害了。 卸下伪装的大叔露出的本来的面目，强壮如塔般的身躯纹刻着寒冬的符文，撑破可怜的亚麻布衣，浑不在意的矗立裸露在冰原刺骨的寒风里，面目依旧和善，可眼神坚毅清澈，又深邃如同海洋一般湛蓝悠远，他那搞笑的大胡子也褪去了花白的颜色，变得乌黑发亮，沾染着冰雪的碎屑，俨然一座英雄的刻像。 “布隆……大叔！”夏佐干咽着口水，心里不安地想到：但愿以前世界里看到的故事都是真的，以自己现在十六岁的年纪喊一声布隆大叔怎么都不吃亏吧。弗雷尔卓德之心的名号肯定不是白叫的，只要他给予自己那么一丁点传说中的仁慈，我的逃亡经历就算彻底结束了。 周围战士也都站起身来，抽出宽刃长剑，越过粮车，迎着呼啸的北风站在一起。 这就开打？夏佐一个激灵从地上蹦起来，右手短刀，左手匕首，片刻进入了战斗状态。 “阿瓦罗萨的人民从不吝啬友谊，但不包括敌人。”布隆拍拍大盾牌，似乎看出了夏佐的疑惑，有意无意地解释了一句，“而恰好，那些来自北边的野蛮人就是我们部族永远的敌人。” 也对！蛮王泰达米尔自从统一部族之后，野心急剧膨胀，不仅和凛冬之怒瑟庄妮在冰原上狠狠地干了一架，还有传言，那个未开化的野人王曾携威逼迫阿瓦罗萨，向艾希求婚，阿瓦罗萨当然不能答应，虽然在艾希的刻意压制下，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但是，可以想象因为自己的女王受到侮辱——虽然野蛮人不这么认为——阿瓦罗萨部族人民的愤怒该有多么高涨。看来，这个武力值频繁出暴击的泰达米尔，在情商上真是让人鄙视啊。三姐妹，接连惹怒了两个，还真是让人蛋疼的好消息！ 好吧！夏佐当然乐享其成。 “吼！！！” 一声声高傲的怒喝，发出了挑战一般，向着北方空寂的冰天雪地悠远的激荡，风雪的呼号都没能掩盖住阿瓦罗萨战士们的战意与蔑视，声音径直刺破原野，传出很远很远。 “嗷——” 回声激荡，还没等完全消失，对面的迷茫惨白的风雪中紧跟着冲来一声绵长高亢又充满怒火的回应。 大家不约而同地站直了身体，直视北方，沉默地看着从灰蒙地天地间冲出来的六个野蛮人。 凭良心说，野蛮人果敢憨直的性格，还真是让人充满敬意的，他们宁愿战死，也不会临阵退缩，用不惜代价的牺牲换来了孤傲坚强的品格，也为这个一直以来与残酷严寒抗争，与万年风雪抗争，与凶猛敌人抗争，与悲惨内战抗争的原始部族赢得了瓦罗兰大陆居民自发的敬意。 面对敌强我弱的劣势，夏佐早就跑了，还会傻呵呵地堂堂正正地接受挑战？白痴啊！ 轰！ 对准冲锋的野蛮人，布隆大叔忽然猛击他的盾牌，发出一块巨大的冰块，那冰块搅动着绚丽清澈的轨迹，居然迎着北风急速逆袭而上，带起一阵狂暴的气流，羊头图腾在这一刻忽然变得狰狞可怕了。寒冬之咬！ 随着这一猛烈突然的一击，就是发起冲锋的警号，战士们跟着举起长剑冲了出去。 夏佐也跟着大吼起来，做起冲锋之状，然后忽然很不仗义地连忙收起短刀、匕首，硬生生地站定脚步，藏在所有人的身后，取下背后的猎弓，搭弦就是一箭。这一箭刁钻也很阴险，就如藏在夜色里的阴影，紧紧地跟在寒冬之咬的魔法冰块之后，直奔野蛮人冲锋的箭头——那个领头的挥着大刀的蛮族战士。 “魔法！”野蛮人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震惊，继而战意腾起掩盖了一时的错乱。 五个野蛮人突然闪向两边，只有头领双手奋力举起大刀，挡在身前，无惧生死。 砰！ 冰块野蛮人的长刀挡住了大叔猛烈的一击，钢铁般的肌肉紧紧绷直，腿部没有半点弯曲，可是巨大的冲击力硬是让这个自信的蛮人生生滑退数步。一股极寒的冷气瞬间包裹在他身体的四周，将野蛮人狠狠冻住，炸裂的冰块割破甲胄，一根指粗的箭杆刺进他的肌肉，箭尾兀自颤动，伤口渗出诡异的红。 寒冰之咬的衰减冰冻效果封住了蛮人的双臂，使他根本来不及躲掉夏佐的偷袭。 “卑鄙！”野蛮人无视这点小伤，对面敌人的作为让他嗤之以鼻，齿缝间蹦出两个极尽羞辱的字眼，蛮族战士们对英雄的敬意瞬间崩塌，似乎和这种传说级别的人作战，也成他们的耻辱。 卑鄙！阿瓦罗萨的战士们心里也同时想到这个词语。夏佐的行为让他们的背后冷飕飕的，这样的作战即使胜利了，又有什么荣耀可言呢？ 可是夏佐，依旧好整以暇地上弦搭箭，心里没有一丝的愧意，连呼吸都是那么平静阴冷。数年的流浪生涯，艰苦求生的执着，早就磨光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坚强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 第四章 战斗 对面的野蛮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愚蠢，虽然战斗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品质，但这不代表他们毫无下限的莽撞。 领头的家伙几乎是以一人之力扛住了布隆志在必得的一击，或者说用他的牺牲换来了同伴们向前冲锋的机会，野蛮人一瞬间就铺开了阵型，无惧布隆的威势，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 借着半空里惨白的阳光，夏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了这些把他逼入绝境的北方蛮族人。那些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身躯，足足比阿瓦罗萨的战士高出两尺之多，每个人挥动的武器甚至可以打造两把诺克萨斯制式宽剑。 宽厚的身形，极为霸道，黝黑发亮的肌肤经年裸露在寒冬之中，没有丁点干裂损伤。宽阔的额头高高的颧骨，眉毛浓厚，棕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鼻翼肥厚，蛮横的面孔如同怒气勃发的公牛一般。由于终年生活在残酷的环境中，优胜劣汰的自然规律，让野蛮人极为崇拜力量之美，这几个蛮族战士的骨骼修长粗狂，肌肉的线条也美到极致，再搭配着身上穿着这简单厚实的皮甲，这种扑面而来的原始野性之力强到让人崇拜——力量与武器最恰到好处的组合。 夏佐又连续射出两箭，不过已经没有刚才的威胁了，目标连挡都没挡，只是稍稍偏一下头，就躲了过去，甚至都没影响到他们的冲锋。 抛掉猎弓，右刀左匕，夏佐深吸一口气，让肺部的痛楚更细致的刺激自己敏感的神经，浑身的肌肉陡然紧张，每一丝力量都待而蓄发，脚下稍一用力，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弹了出去。这是真正的冲锋，区别于奔跑意义上的冲锋，夏佐把身体中这几天积蓄的力量在眨眼之间全部倾泻爆发出来。 空气因为身体的撞击而扭曲成风，衣襟割裂的声音尖细刺耳，如果说布隆依然是队伍里的盾，那么夏佐在此刻就是离弦的箭，比任何人都快的箭。不用纠结阿瓦罗萨与蛮族死磕的目的和动机，既然此时胜算在自己这一边，当然要全力以赴。对于所有人都敬重敌人，你更要毫不留情的杀死他们。 夏佐的冲锋来得突然，也快到了极致，还没等那几个阿瓦罗萨战士反应过来身边的变化，这道疾影就撞在了一个冲在最前的野蛮人身前，传来一声干脆犀利的轻响。 “叮！” 左匕被野蛮人轻巧的挡住，钉在刀身上的刃尖划出一串灿烂的火花，不等野蛮人反刀压上，夏佐右手的短刀眨眼穿进对手虚抱的前胸，自下而上狠狠地扎了进去。蛮人的直觉还是很灵敏的，似乎提前就闻到了危险的气息，一声沉沉的怒喝，震得夏佐耳朵发麻，面前黑壮高大的身躯忽然向后仰倒，野蛮人双手紧扣的大刀，居然在躲避之时硬生生的砍了下来。 见对手躲过了自己蓄谋已久的一击，夏佐早是一惊，敌人的刀锋就在眼前，连忙收回左匕侧身躲过，右臂顺势前探，手中的短刀奔着野蛮人的下颌从胸前轻轻挑起。这要是挑中，肯定会割破他的喉咙。 只听“刷”的一声，感觉到刀尖传来油滑的割裂的阻力以及刺破皮肉的兴奋，还没等夏佐高兴，自己腰侧猛地剧痛，腹间的肠胃一起痛苦地抖动翻涌，“砰”的一声，夏佐挨了一脚，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了出去。扭曲的痛感一下子勒紧了全身的肌肉，吸进的冷气全都憋在肺里，要爆炸一般，喉咙里不自觉的抽动低吼，两手几乎要虚脱得丢掉了武器，脑海几乎有一瞬间空白一片：踹的真狠啊！ 轰隆——夏佐滚倒在雪地里，扬起大片的冰雪，坚硬得要命的冰冷土地，摔得他周身剧痛，要不是仗着自己还算敏捷的身手，自己的脑袋恐怕早就磕在石头上晕死过去了。 被甩在身后的阿瓦罗萨战士们只是一愣神的功夫，野蛮人的冲锋阵型便被夏佐生生定在前方，都是久经百战之士，哪能错过这种好机会，众人士气大振，一拥而上，铁血相争。 你肯定没见过一个超过二百斤的大胖子施展凌波微步的景象，夏佐以前也没见过，当他忍着剧痛带来的干呕站起身时，就看到了令自己震惊的飘逸一幕。 布隆大叔步伐坚稳迅速，虽然不是极致的速度，却胜在凝重踏实，就是这样给人以厚重感觉的步伐，踩在雪地上，只留下浅浅的脚印，伟岸如山的身躯颤抖的就像夜莺屁股上抖落的羽毛，其灵活迅捷，比之自己宁折不弯的拼死冲锋，布隆的战斗则在迅捷之外又多了一种从容。 这个胖胖的大叔除了刚才最初的一击使用了寒冬之咬魔法外，他再也没有轻易使用魔法，击敌、御敌就是那么风骚的一砸一挡，这样堂堂正正的攻守，哪怕是如野蛮人那般力量型的强悍对手，在布隆稳定的攻杀面前亦是相形见绌。大叔的盾牌宽阔超过三尺有余，高有两倍。被他使用在手里近似薄纸。 听着叮叮当当的撞击声，看着蛮族战士因迅猛攻击却丝毫占不到便宜而扭曲狰狞的脸，夏佐真是同情被布隆选作对手的两个野蛮人，更加抱怨布隆大叔这种把古老魔法物品暴殄天物一般的用法！ 那可是传奇魔法盾牌啊！就那么狠狠的砸，也不怕摔坏？ “砰！！！” 一击重击！ 大叔盾牌右侧的绵羊尖角狠狠地击在蛮族战士劈砍下来的大刀上，稍一抬肘，巨盾横起外顶，挂住长刀使右侧的敌人失去了进攻的速度与力量，脚下接着又向左滑出，直接撞开另外的敌人，紧跟着双手一拢，抓起盾牌猛地砸出。 “轰！！！” 一个稍近的倒霉蛮族战士直接被咋断了手臂！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便被大叔紧跟着的一记重踹，踢飞出去老远！ 漫天飞洒的雪沫子迷住了视线，在混乱的战场中，夏佐依然感受到了一丝可怕的阴冷。那个被自己划破胸前皮甲与肌肉的蛮族战士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左手的中指抹了一点流淌的鲜血，放在舌尖吸允，满嘴的血红激发了敌人的斗志，长刀居然诡异的发亮，那不是幻觉，是蛮族的怒气引燃了他们的斗志。虽然他们遭遇了阿瓦罗萨部族的围攻，但是这些执着的斗士依然没有忘记他们最初的目标——杀死自己。 “吼！” 一声巨喝，风声从半空响起，没想到最先出手的不是那个受伤的蛮族战士，而野蛮人破冰而出的首领。此时正是北风大作，夏佐勉强撑着刚刚从剧痛带来的虚脱中缓过劲来的身体，左匕右刀，眯缝双眼，看着从战场空隙中杀出来的野蛮人，咬牙坚挺。 自己打不过他，他的刀太快太沉，他的杀气太浓太可怕了！ 此时的敌人满头满脸的怒意，身上、腿上的寒气还没有褪尽，甲胄残损，奔跑的脚步僵硬却有力，握着长刀的双臂狼狈不堪，更可怕无比，深陷的双眼刺出的杀意，几乎融冰化雪。 只是一瞬间，夏佐就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狠辣！野蛮人强行破开寒冬之咬的束缚，给他的身体带来巨大损伤的同时，也给野蛮人争取了杀死自己的唯一机会——蛮族人不在乎受伤，生命的损失恰好是这个野蛮部族提升战斗力的源泉。 而那些依然酣战之中的阿瓦罗萨战士们，因为早就习惯了和布隆一起战斗，他们熟悉寒冬之咬魔法离失效还有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些战士被野蛮人有计划地分割吸引，把夏佐留给了能杀死他的首领。 敌人的眼睛是红色的，带着血腥之气。 擎起的长刀，卷动无边的杀意与怒气，看着无处躲藏的弱小人类，慌乱的举着单薄的武器，眼中的绝望真是令人兴奋。 这就是围杀与复仇的快感么？这支野蛮人小队的首领终于露出胜利的微笑：真是一场出乎意料的捕猎，眼前的猎物狡猾残忍，居然布置好了另一个意外的陷阱，等待他们来捕杀，人类的战斗力和求生的意志出乎意料的强大，自己之前差点就把他杀了，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同归于尽的局面。 让人尊敬的人类，终究是我们的胜利了。很成功地把这个一直向南逃跑的猎物围堵并击杀，片刻间就可以斩下他的头颅，为两名因其偷袭致死的部族战士复仇了。虽然下一刻，也要战死，但那是我们与阿瓦罗萨的恩怨，和这个该死的人类无关，仔细品味其中的一丝一毫过程，真是精彩啊！ 看着愈来愈近的野蛮人，正当夏佐犹豫要不要逃跑的时候，猛听“轰”的一声，只见布隆大叔从远处一跃而起，举着大盾，划出一道湛蓝的直线，一直冲到自己身前。伴着寒凉的冷气，夏佐顿感一阵说不出的强大感觉附着在自己的身上，吃惊的叫道：“我说大叔……这是挺身而出？！” 是的！布隆的魔法支援！挺身而出！ 第五章 遥远的刀意 布隆的挺身而出来的非常及时，强大的身躯就挡在野蛮人与夏佐之间。蓬勃而充满生命之力的魔法增益效果充盈而友好，夏佐的身体顿时感觉到一阵轻松和强大，第一次获得传说中的魔法增益效果，夏佐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看着身体周围浅淡却又坚实的淡蓝魔法辉泽，盈盈而动，身体的每一丝肌肉瞬间变得结实有力，战斗的渴望眨眼间就回到了夏佐微微震颤的刀尖上。 相隔将近二十米的距离，以常人之力无论如何也跃不过来，野蛮人的首领可能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大胆的冲杀而来，可是，他们都忘了一点——布隆不同，布隆是弗雷尔卓德之心，是阿瓦罗萨的友好又坚实的盾牌，是传说中的英雄，是拥有魔法力量的瓦罗兰大陆上为数不多的人民的骄傲。 当布隆的大盾牌，那头可恶又坚实的羊头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的时候，蛮族战士就知道自己自信的一击彻底败了，可是，就这样眼睁睁地近在咫尺的猎物从自己的手里逃出生天，他又是那么的不甘心。 一种愤怒、疯狂、不甘、痛苦却又无奈、失望、悔恨的复杂情绪充斥而上，积郁在心中，绞杀着最后的理智，只是一瞬间，仿佛是被唤醒了蛮族人隐藏着的最深奥的战斗奥义，这位勇敢的战士发出一声来自于灵魂的长啸，原本惨白冰冷的长刀，突然迸发出血一样深红的光芒，杀意肆意奔涌，如同直泄而下的九天银河，狠狠地砍在布隆高高举起的大盾之上。 “轰！！！” 只这一下，以刀盾为中心的战场，突然被抽出真空一般，下一刻一股狂暴的洪流炸裂开来，夏佐刚刚站定的身体一下子被巨浪卷到半空，抛出老远。 …… 第二天的上午，躺在背风的空隙间，夏佐眯着眼睛，目光空洞地看着天空上依然执着攀爬的太阳，沉默遐想。 对于自己这样一个流浪者来说，部族人世代居住的弗雷尔卓德是一个非常寒冷的地方，它高居在瓦洛兰大陆西北方的永冻苔原之颠，在这里，皑皑的白雪和刺骨的寒风会经常陪伴着你。 在这荒芜人烟的冰雪风暴之乡，除了那些凶恶残暴的野兽之外，也有一些额外的惊喜。功效卓著的各种药草破雪而出，贪婪的吸收着阳光的普照。各种金属资源也极为丰富，如同从地下喷涌而出一般。 不仅是抱有希冀心态的夏佐，连大陆上那些目光敏锐的人们早就注意到了，弗雷尔卓德绝对是一个蕴涵着极大财富和无限机遇的好地方。夏佐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弗雷尔卓德将会在诺克萨斯的推动下，在寒冰女艾希的领导下，有希望成为瓦罗兰大陆中的第八座，也是最新的一座城邦。虽然弗雷尔卓德内部的动乱和部落战争从未休止，而且弗雷尔卓德的统一也将是非常漫长和艰难的，但是这座顽强的城邦绝对会强势崛起的！ 阿瓦罗萨的战士们终于收拾好营地，准备出发了，夏佐也起身背好布隆慷慨馈赠的行囊，默默地听着大叔试探着问他：“还是有怨气？” “怎么可能？能得到一位传奇英雄的帮助，足以让我这个小人物吹嘘好几年了。”夏佐友好又无奈地笑了笑，似乎很是骄傲。 怎么不可能？昨天的战斗，布隆挡住了蛮族人拼死的一击，被战意反噬而累得脱了力的野蛮人，几乎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可是，结果最后被布隆一句轻飘飘的“令人尊敬的对手”，而无条件释放了。阿瓦罗萨战士当然以布隆马首是瞻，可是夏佐不行，自己分明看到，几个野蛮人相互搀扶缓缓离开之时，那怨毒又深沉的目光，仿佛在说：猎物，走着瞧！ 可是，当时的夏佐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战斗下去了，魔法反噬的伤害对于一个“麻瓜”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没看那个强壮的野蛮人就剩一口气了么？当时，身处漩涡中心的夏佐虽然被布隆大叔挡住了绝大部分的魔法伤害，可是就是那么一点余波的冲击也足以使他暂时失去战斗力了。何况在当时的情况下，就算是夏佐有能力杀了野蛮人，阿瓦罗萨的战士们也不会让夏佐出手的：当布隆大叔的话是放p么？ 所以就有了现在的对话。 布隆当然看出了夏佐的搪塞，不过温和的大叔不以为意：“小子，你总是执着于一时的杀戮。却忘记了战斗的本意！” 战斗的本意？！夏佐很是疑惑，难道老年人都喜欢说教？ 迎着夏佐疑惑的目光，布隆接着向他解释：“我见过一个人出剑。他的剑永远藏在鞘中，他的敌人永远不知道他的剑下一刻将刺向哪里！甚至是比他先出手的敌人，最终都会倒在他的剑下，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能以剑为屏，御风成盾，说到用盾，连我都佩服他……剑之故事，以血为墨——亚索的剑是最快的，也是最慢的，是最锋利的，也是最坚固的。” 疾风剑豪？亚索？那个被艾欧尼亚通缉的刺客！ 夏佐怔怔地看着布隆，心说：大叔，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小子，你出刀太快了。以至于战斗还没开始，敌人就看破你的出招了。所以，即便是你迅猛如闪电，却依然被那个蛮族战士轻巧地挡住了以为志在必得的一击。”看着有些发呆的夏佐，布隆尽量解释道：“对，就是最初用匕首的那一刺击。” 夏佐此时才真正确定布隆是真心的教授自己战斗的技艺，这一番朴实又一针见血的话语，让夏佐似乎在迷蒙中隐约抓到点什么，但是又不能使他完全豁然开朗，心中的疑惑哪能说透就透。不过，夏佐还是不禁想到了印刻在自己灵魂中一个精辟的词语：后发先至！ 用刀讲求速度与力量，也讲求时机与技巧。 简单地指点了一下年轻人的武技，布隆大叔满足地转身离去，他看得出这个小伙子本性善良，却又桀骜不驯，意志坚韧，武技出色。只是没有人指点他，使他始终都摸不到真正意义上战斗的门槛罢了。也算是为阿瓦罗萨结个善缘，或许日后还能再见面也说不准呢！ 看着布隆大叔远走的背影，耳边依然想着大叔最后留给自己的叮嘱：什么时候你的刀慢下来了，你什么时候就会懂得战斗的本意了。 阿瓦罗萨人走了，带着他们心中的雄心与秘密，押解着三辆装满粮食的大车，继续行走在冰原上。夏佐凝望着前方的道路，心中感慨无比：布隆大叔的目的地是小悍妞瑟庄妮部落的领地，寒冰艾希的伟大计划终于开始了，相信更多的粮车正在赶来的路上，可是“凛冬之爪”部族真的会接受么？阿瓦罗萨部族这般在瑟庄妮看来近似于施舍的同情，那简直是赤果果的打脸啊！ 不错，艾希和瑟庄妮都有着一样伟大的梦想，她们决心致力于弗雷尔卓德的完整统一，但是，完全相悖的复兴理念，让这两个同样优秀的姐妹不可能走在同一条道路上，一个有志和平，一个推崇战争。用粮食换来两个部落间的和平，用粮食换来瑟庄妮无条件的支持，也不想想“凛冬之爪”的名号是怎么打出来的，这种无脑的示好在夏佐看来，只是艾希的一厢情愿罢了。 根本不愿趟这趟浑水的夏佐，婉拒了布隆的邀请，转身奔着另一个方向默默行去。此时的他很想去大陆的南方看看，如果有幸碰到那个流浪的刺客就好了。 …… 弗雷尔卓德的冬天特别难熬，特别是在野外，你不知道风雪会从什么时候开始肆虐起来，更不知道这种恶劣的天气会什么时候停止。就在冰天雪地之间，弗雷尔卓德向南的一个不知名的山谷里，一个年轻的男孩藏在几株数人之围的高大松杉树后面，半蹲在雪地中，手里握着一把特大号的长猎弓，盯着极远处的一个目标。 男孩把白色的斗篷遮盖在身上，贴着地面的冷风吹过，盖了一层的冰雪碎屑。蓬松的头发上沾满了白雪，连眉毛都被呼出的湿气，熏得精白带霜。显然，男孩已经一动不动的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要不是他偶尔眨动的黑眼，和微不可查的呼吸还昭示着他是个活物，不要说路过的野兽，就是游走的猎人们也会把他当作一块毫不起眼的硬石头，粗暴的坐上一屁股。 我不能动，不能动！ 感受着渐渐失去知觉的双腿，和凉麻冻透的脊背，夏佐一反常态的倔强，他握紧了布隆大叔赠送的径直猎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的一只成年的冬狼！ 夏佐今天似乎很不走运，山谷中的野兽们一反常态的收敛了许多，只要是稍有异常的地方，它们都是小心翼翼的躲避，不愿靠近觅食。可能是被冰原上时常出没的猎人们吓坏了，这些野兽们最近突然变得聪明了许多。 为了寻找猎物，夏佐不得不向山谷的深处走了很远，直到空气中充满了雪山野兽挑衅的气息，他才缓下脚步，在几乎难以查寻痕迹的雪地上，夏佐终于发现了猎物出没的痕迹。 选了一个隐秘的角落，男孩小心的藏了起来——夏佐不可能按照猎人教科书上讲的那样，去主动寻找击杀冬狼，极具自知之明的夏佐懂得，自己还没强到和成年大冬狼正面对抗的程度——所以，我需要偷袭！ 第六章 奎因与华洛 野兽与敌人同样危险！ 又回到了孤独的时刻，夏佐一个人继续着自己的流浪。由于没有了身后的威胁，夏佐终于可以发挥自己的长处，用耐心和时间杀死一头雄壮的猎物来填饱肚子，而不是像几天前那次冒险的近身击杀。 视线中的这头大冬狼明显要强壮更多，油亮蓬松的皮毛雪白泛光，健硕的身体随着每一次轻巧的移动，都会秀出漂亮至极的肌肉线条，蓝黑色的狼吻在冷风中不停地嗅着危险的气息，冬狼爪子上浓密的柔毛和宽厚的肉垫，完美的遮掩着野兽致命的利爪，这样的生理结构使大冬狼在雪地上行走，一点声息都没有，即使是踩在蓬松的积雪上，也只是留下浅浅的爪印，绝不会暴露它的行踪。 这真是一只自然界的顶级艺术品啊，可惜，它就要成为我的食物了！念念不忘前几日的狼肉，一向贪吃的夏佐决定再给自己开一次荤。 握紧了猎弓，夏佐双臂微微用力，缓慢的拉开沉重的弓弦，盯着大冬狼的咽喉，微不可查的抽动一下喉咙——即使是经年狩猎，自己依旧不能压抑那颗兴奋的心。 箭头一直瞄着冬狼的脑袋，夏佐渐渐沉静下心来，轻微的移动弓臂，让猎物一直处于自己的威胁之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恰到好处的蓄力待发。只要自己决定放箭，夏佐保证，搭在弦上的羽箭会在十分之一秒内迸飞出去，带着蓄谋已久的杀意，钻进冬狼的身体。 来吧！宝贝！再近一些！ 啾—— 就在夏佐准备猎杀之时，一声凄厉的鹰唳突然划破长空，大冬狼猛地抬起头，黑沉的眼睛露出骇人的凶光正好看到引弦待发的夏佐。野兽霎时察觉到了危险，恶狠狠地龇露獠牙，连忙低俯身体，身体炮弹一样弹了出去。 “砰！！！” 心有不甘的夏佐松开了弓弦：偏了！ 手指刚刚松开的那一霎那，夏佐就知道结果了。 “这该死的老鹰！”仰头看天，夏佐伸出中指，忍不住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话音还没落下，背后突然响起一句冰冷的声音：“如果我是你就会低下头去！因为杀死你，就像打野鸭子一样轻松！” 浑身的汗毛瞬间立起，原本冻僵的身体一动都不敢动，夏佐能感觉到，突然出现在背后的人正在用武器指着自己，心中惊骇万分：什么时候后面藏了一个人？ “我没有恶意！”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实话，夏佐缓慢地举起双手，然后扔掉手里的猎弓，想要转身——这个时候耍花样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不要乱动。” 是个女人！声音清脆，很是悦耳，不过冰冷无情，犹如金铁。 夏佐真是佩服自己粗狂的神经线条，情况不妙的自己居然还有心思判断背后的人是男是女。 很听话的停下所有动作，身体就那么僵直着一动不动，夏佐努力把目光瞟向自己身后的方向，试图发现点什么，却是徒劳无功。于是试探着打消身后之人的警惕之心：“我只是个猎人。真的没有恶意！” “嚓、嚓、嚓……” 脚步很有节奏，轻稳而自信。 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女子，帽子下面露出圆润微尖的下巴，皮肤雪白，看不清容貌，夏佐估计她大概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一身探险者的打扮，右臂稳稳地平端，带着皮手套的手握着一把已经上了弦的手弩，那只手弩状若雄鹰，弩臂微张，作势欲飞，泛着金属光泽的弩机，被一根纤细而有力的手指轻轻扣住，夏佐夏佐相信，只要自己敢做出什么让对方误会的举动，那根手指会毫不犹豫地扣下弩机。 “你是阿瓦罗萨部落的猎人？” “不，我是个流浪者！” 女孩明显一怔，显然夏佐的回答，和她猜测的答案不一样，不过她依然保持着警惕。左手轻轻高举，不经意间挑起了罩在身上的斗篷，露出一对傲人的胸部，被紧身皮甲勾勒出绝美的弧线，修长匀称的双腿穿着一双南部贵族才能买得起的犀皮护胫。 “华洛！”女孩突然向天空呼唤，可能是注意到了夏佐很是男人般审视的目光，又微恼道：“低下头，不要乱看。” 难道是她？夏佐刚刚看到女孩的手弩的样子，心里就暗暗嘀咕！此时，女孩的一声“华洛”听得他恍然大悟——她就是奎因啊！德玛西亚最出色的侦察者，奎因和华洛是一对精锐的游侠搭档。凭借着弩弓和利爪，她们深入敌军领土执行着最为险峻的任务，小至快速侦查，大至致命刺杀，几乎无所不能，她们绝对是一对让敌人胆寒的搭档。 来到这个世界，夏佐虽然做好了邂逅英雄的准备，可是自己真的没有想到，之前流浪了三年也没见到一个传奇英雄，心里的小激动与期盼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活下去的艰难苦难在慢慢变淡，可是，夏佐又如何能想到，自己居然能在这短短数天之内，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接连见到了两位瓦罗兰大陆上的传奇英雄。这可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 就在夏佐吃惊之时，那只可恶的雄鹰，华洛，随着女孩的呼唤，真的从空中滑翔下来，稳稳的停在奎因的左肩，一脸奸猾得逞的样子看着夏佐。深知这对搭档底细的夏佐，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华洛只是一只比较聪明的鸟而已——她们是两个人，两个魔法战力的宠儿，夏佐因此表现得更加老实了。 “这里离阿瓦罗萨还有多远？” “很远，穿过这条山谷，在视线的尽头就会到达阿瓦罗萨的边境小镇，从那里去阿瓦罗萨至少还需要三天的时间……额……你们两人可能会更快一些，毕竟……”夏佐依然举着双手，却不妨碍他努努嘴，挑着眉毛，眼睛示意一下贱贱的华洛：“在广袤的冰原上，你们能更快地找到最近的路。” “我们两人？！” “对啊！你们！！” 女孩很是吃惊，因为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把华洛平等地看待，除了她自己把华洛视为生命的伙伴之外，德玛西亚的任何人，包括让她仰慕的嘉文皇子，甚至是号称德玛西亚道德模范的盖伦也从未这么平等的看待华洛一眼，他们有的只是对宠物的喜爱和珍视，可那毕竟是对宠物，而不是对人！骄傲的华洛怎么能接受得了？ 夏佐的三言两语直接击中了奎因内心深处最为脆弱和坚强的存在——伙伴华洛。这是自己认识华洛以来，第一个如此尊重华洛的人，没想到，还是一个在执行危险任务时碰到的陌生人。 感受到了女孩的变化，夏佐小心肝欢快地跳着：“我可以放下了么？”长时间举手投降真是一件力气活儿。 女孩稍稍压下手弩，轻轻点头：“丢掉你的刀和匕首，不要乱动。相信我，照我说的做，对你有好处！” 虽然奎因依然没有放下手里的短弩，不过听声音并不是刚才那么冰冷了，这让夏佐稍稍舒了一口气，不由得嘴贱地说道：“放心，在德玛西亚女英雄面前我可不敢乱来。” “哗啦！” “呼——” 夏佐猛感头顶一阵冷风刮过，一个极不友善的魔法光环像大灯泡一样罩在自己的头顶上，被华洛标记了！！！ 再看对面的女孩时，原本压下去的手弩正指着自己的咽喉，刚才忍不住看了好几眼的长腿警惕地向前踏出，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弩箭，夏佐心说：这是要杀人的节奏啊！ “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来自德玛西亚？”奎因的声音明显透着质问与愤怒，那是对她自己的愤怒：千里迢迢从德玛西亚来到弗雷尔卓德冰原，没想到还没走到阿瓦罗萨呢，就被人看穿了，以前的自信和骄傲，仿佛就像笑话一样，侮辱着女孩高傲的自尊心！这个人怎么知道自己是来自德玛西亚？听语气，他好像深知自己的底细一般！ “不不不……”夏佐赶紧再次举起手来，嘴里蹦出一连串的“不”，心里这个恨啊，自己的嘴怎么这么贱？汗都流下来了：“你……你的护胫……是德玛西亚最出名的手工作坊的作品，上边的徽盾印记是独一无二的……要知道，我是一个流浪者，是的，我以前在皮尔特沃夫的商店里见过这个徽盾！” 呼——原来如此！ 听了夏佐一连串地解释，女孩长长出了一口气，突然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般，慌乱的后退半步，左臂慌张地一带，用斗篷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的。 奎因小脸通红，无比恼怒的瞪着夏佐：这个可恶的家伙，盯着自己看了好长时间了。因为不仅是腿上的胫甲，就连自己的胸甲也是来自同一个手工店的作品，而且嘉文皇子送给自己这身皮甲的时候，奎因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皮甲的胸部也是有一个明显的徽盾印记的。那岂止是腿，就连胸部都……都被他盯着看了去？！！！ 无边的羞意和恼恨汇成一股凶猛愤怒的力量，奎因咬着银牙，飞起一脚，重重地踹在夏佐的肚子上。 “嗷”的一声惨叫，连装腔作势的表演都不用了，夏佐飞进雪堆里痛苦地抽搐起来。 这妞真狠！！！ 第七章 美丽的誓言 天色渐暗的时候，夏佐在林地里找了一处干燥背风的地方。茂密的松杉林遮挡了肆虐的冰雪，就连呼号的冷风都小了许多，林地上的积雪很少，要找到一小块合格的宿营地很容易，看看周围，都是数人合抱粗的大树，极有古意，看起来美极了。 夏佐准备升起篝火，这是自己的拿手技术，长期在野外生存，没有火和盐那将是致命的。奎因和华洛一起向林子深处去寻找食物了，虽然看着天色将晚，林间空隙黑沉沉的阴森可怕，可是夏佐一点儿也不担心，害怕的应该是那些可怜的肉呼呼的动物们——奎因这个女孩子也就罢了，可是那个贱贱的眼神有点冷的华洛，自己并不觉得大鸟是个素食主义者。 森林里的木材很容易找，把这些大木头叠起来的，质料坚实细密的干木和湿木混合，可以保证燃到第二天，在一个树洞里掏出一大把细密干燥的枯草，仔细看时，居然还发现里面有一些小动物的绒毛，可能是某只小松鼠的家被自己强拆了。 将这些干燥的枯草小心卷好，蓬松透气，小心地塞在一些细松枝下面。夏佐右刀左匕，双刃互斫，用匕首的背刃使劲地在短刀刃上顺势摩擦而下，迸发出一连串的火星，抛向枯草，只是反复摩擦了两三次，呼的一下，火苗就窜了出来。 篝火升起来了，火焰的炽热的温度很快烤暖了周围的空气，夏佐摩挲着两手，望着火堆发呆出神。 说来也搞笑，奎因真是霸道啊，居然威胁自己做了她的随从，要知道是无条件效忠的那种。面对一位瓦罗兰大陆上的传奇英雄，尤其还是位女英雄，夏佐哪有什么抵抗力可言，只是象征性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争取了一点所谓的人身自由，就被奎因无情的打断了：“听着，流浪者，你只有两个选：要么做我的随从兼向导，用你的名誉发誓，永不背叛，只要你能帮助我完成这次任务，我就会还给你自由；要么，我现在就割破你的喉咙，结束你悲惨的生命。” 如果用自己的生命发誓，夏佐可能还会稍稍迟疑一下，但是女孩却要求自己用名誉来发誓，这就简单多了，因为自己向来是一个视荣誉为粪土的高尚人士，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只不过，夏佐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我要用自己家乡最庄严最能代表自己心意的方式发誓，否则他宁死不从！ 于是，思考再三的女孩答应了。 俯身看着夏佐用着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方式，和没有听过的美妙词语毫不迟疑的发誓，奎因瞪大了棕色的美目，看着近在咫尺的夏佐单膝跪地，牵着自己的小手无比真诚的神色，女孩很是怀疑这个可恶的流浪者到底还有没有节操下限，还有他的誓言是否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因为在德玛西亚，骑士的随从都是对着长剑发誓效忠的，可他这是哪门子的誓言？ 不过，夏佐的誓言也太郑重，太新奇了，女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前她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这般真诚的誓言：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什么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什么忧佳相随，风雨无悔……听着听着，女孩的脸都不知不觉地红了，这个男孩是要把生命的全部都交给自己的节奏啊！要不是华洛轻轻的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女孩还真就错过了那句经典到让人怦然心动的誓言：生则同襟，死则同穴。 “停！停！停！……”奎因终于受不了了，一连喊出一连串的“停”字，女孩猛地抽回小手：“这都是什么？生则同襟，死则同……同穴！！这难道就是你所谓的誓言？？”说到“同穴”，女孩的薄怒的俏脸又是一红，脑袋里的画面不禁想的有些歪，话语竟然也结巴了。 夏佐哭的心都有了，心说美女啊，我把自己能想到的山盟海誓都说了一遍，你还不满意吗？看着将要发飙的女孩，和不怀好意的大鸟华洛，夏佐慌忙解释：“二位英雄，在我的家乡，这已经是最真诚无比的誓言了，意思就是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难道还不真诚么？” “好了好了，信了你了，现在你就是我的随从了，我绝不会违背我的承诺，你最好也不要背叛你的誓言，你叫……”奎因看不得夏佐恶心的哀求的脸，居然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这个可怜的流浪者的名字：真是一个没骨气的家伙！ “夏佐！” “奎因！这是华洛！” 于是，事情就简单多了，身为英雄随从的夏佐很自觉地做起了伺候美女的活计，当然，夏佐故意忽略了高高在上的华洛，这家伙，自己好心地喂她一条肥硕的冬虫，她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飞走了，装的可大发了！害得奎因狠狠地横了自己一眼，也紧跟着走了。 艳丽而明亮的篝火，会把人的体温盖过，也会吓走森林中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兽们，在夏佐示威性的向黑暗中射出了几支羽箭之后，那些那些闪着绿光的窥视的目光就彻底消失了。不用再在阴冷的树洞和地洞中躲避，而其他的野兽和毒虫也不敢靠近。在这样的篝火旁边充足安稳地睡上一觉，体力绝对会完全恢复的。这么长时间的劳累下来，也该好好休息一晚了。 砰！！！ 地上突然掉下一只硕大的动物尸体，吓得夏佐一惊！定睛看时，原来是一只可怜的兔子，也不知是被奎因还是华洛无情的杀害了。看那伤口，简直残忍至极，看那体型，夏佐估计被害者最低也是兔子中大将军级别的存在。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只兔子烤了，我都饿了！”奎因拍拍手，满意的坐到篝火旁：“生火的手艺还不错啊！” “那是当然”，夏佐很是得意：“一会儿叫你尝尝更绝的！” 对于食物，夏佐虽然从未有过任何挑剔，可是只要给自己烹饪的机会，夏佐总能把任何能吃的食材变成一种完美的享受，这和吃无关，只是想依靠着以前的记忆，努力让自己有机会活得舒服一些罢了，虽然说在男孩的心中活着最重要，但是无论前世今生，有谁不想更好地活着呢？ 拎着兔子大摇大摆地走到女孩的身边，夏佐随手就翻起了女孩的背囊。 “你干什么？”奎因一把拍走了夏佐可恶的手，立着眉毛喝道：“不要动我的包裹！” “找剥皮刀和食盐啊。”夏佐状若无辜的说道：“要知道我已经向你发誓效忠了，根据德玛西亚的惯例，你是不是在保证我生命的同时，还应该管吃管喝管住宿啊！” 奎因听着这般强盗理论彻底无语，看到夏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自己好像收了一个无赖随从。 …… 当烤的色泽金黄，外酥里嫩，油香四溢的兔子放到女孩面前的时候，奎因终于有了一些小激动。虽然尽量在保持自己优雅的吃相，可小嘴咀嚼的速度一点都不慢，本着“食不言”的原则，女孩除了在吃肉期间狠狠地剜了几次夏佐戏谑的表情之外，吃肉的速度一直保持在令华洛都惊诧的程度。 真是太好吃了！别说是在野外，就是在德玛西亚贵族们的餐桌上，也不见得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烤兔肉，仅仅是一点食盐作为调味，自己的随从居然烹制出如此的美味，简直令人赞叹莫名！看来这个可恶的家伙除了没有做随从的自觉以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可取之处的。 “嗝！”以一声很是意外的打饱嗝声为结束，奎因终于不好意思地停止了自己的晚餐。当女孩低头看时，自己都不敢相信，面前竟然丢了如此之多的骨头，根根干干净净！！ “我去休息了！”不敢让夏佐看自己发烫的脸，奎因三两步窜上一株巨大的松杉，敏捷轻巧的身体稳健地藏在了枝丫中间，毫无行迹可寻。 “吃饱了就睡，会得胃病的！”夏佐大喊，那声音几乎整个阿瓦罗萨部落的人们都听得见！ “砰！！！” “哎呦！”夏佐的脑袋被砸了一个大包。 紧接着一张厚实的睡毯从树上落了下来：“你自己睡地上吧！” “华洛呢？” “要你管？！！” 嘿嘿！夏佐捡起毯子披在身上，在篝火里挑出一些烧红的大木炭，小心的铺在地上，待灰烬刚刚熄灭的时候，又把篝火旁早就准备好的烤得热乎乎的大石头铺开，最后才小心的铺上奎因丢下来的毯子，躺在上面，闻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烤着暖暖的篝火，真是安逸呀。 睡梦中，自己不止一次看到女孩那双明亮得如夜空中繁星般的眼睛，以及那飞扬起来的棕色发丝，好像还听到了女孩轻轻地问了一句：“你的家乡怎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誓言？” 只是该死的华洛为什么总是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看…… 第八章 遭遇 “我所听到的弗雷尔卓德总是一个蛮荒，未开化的地方。如果严寒杀不死你，那么这里的人民会。”奎因看着冰原远方的阿瓦罗萨南部边境小镇，眼里露出期待和好奇的神色：“这是我离开德玛西亚时，一个年长的士兵对我说的话，几年前，他曾跟随某位将军出使过弗雷尔卓德，他劝我不要来这片毫无价值的蛮荒之地，现在看来，这种判断很可能是错误的。” 在华洛带回来的消息中，那是一个平和的边境小镇，由于远离弗雷尔卓德内战的烽火，这里显得寂静安详，早上的小镇还没从睡梦中苏醒过来，那些用巨木和石块搭建起来的房屋，低矮厚重，密实的门窗几乎全部向南背北，很好的遮挡了呼啸的北风，又获得了充足的日照。 “很显然，你们确实错了”，夏佐跟着奎因的脚步，警觉的看着周围，此时，阿瓦罗萨的猎人们应该准备出发了，如果他们发现了自己和奎因，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在附近了：“他们的部族首领艾希，15岁时因母亲被害而成为部落天然的领导者，在之后的刺杀平叛中，她又获得了寒冰之弓的青睐，年纪轻轻就能领导人民登上弗雷尔卓德部落之最的位置，你以为‘一个部族，一个民族，一个弗雷尔卓德’的口号是艾希凭空喊出来的么？阿瓦罗萨符文之石啊，真是令人羡慕的传奇。” “你好像很了解她？” “不，不仅是我，只要你在费雷尔卓德生活一段时间，就会知道冰原上的任何一位部族人民，都知道寒冰艾希的传奇——哪怕是她的敌人凛冬之爪部落，也是对艾希敬佩有加。她不只是一个传奇，她更是费雷尔卓德的希望！至少在阿瓦罗萨人民的心中是这样想的。” “哼！”奎因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一个统一的费雷尔卓德对德玛西亚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这片蛮族冰原已经经历了数个世纪的部落分裂，如果他们真的联合起来，这支蛮族大军就能威胁到我们的边境了。” “拜托，你这样说，对费雷尔卓德的人民很不公平，战争已经持续数百年了，有多少勇士牺牲在这片冰冷的荒原上，你知道吗？” 奎因停下脚步，盯着夏佐看了好一会，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现在是我的随从。你这样说也是对德玛西亚勇士的不公！” 夏佐迎着女孩直视的目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摆正角色，继续说道：“好吧！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友好的费雷尔卓德不是更符合德玛西亚的利益么？” “我相信吾王嘉文三世的决定是睿智的！” 女孩是一个荣誉至上的标准骑士，对德玛西亚以及德玛西亚王室有着近乎狂热的崇拜与忠诚，和她争辩这些，简直是在受罪。 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鹰啼，打断了二人很不愉快的对话，那是华洛发出的警讯。奎因站定脚步，看着远方的雪原轻声说道：“他们来了！” “谁？” “阿瓦罗萨的人！拿好你的武器，如果遭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可没功夫照顾你！”奎因似乎还在因刚才的话题生着夏佐的气，语气不善。 夏佐苦笑，不由得好心提醒：“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入乡随俗懂吗？奎因，如果你想要真正地了解阿瓦罗萨，就要走到这个部落中去，而不是处处充满主观上的敌视……而且，我不仅是你的随从，还是你的向导，在这里，你应该听我的！” 奎因甩了一下额前的长发，瞟了一眼振振有词的夏佐。女孩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死亡之鹰”中高傲冷血的她，真是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只这一次！”女孩依然嘴硬，不过终究听了夏佐的话，收紧了身上的斗篷，把自己遮个严严实实。华洛也飞了回来，落到女孩的肩上，警惕地望着远方。 …… 一队骑士，大概有十几个人的小队，这在阿瓦罗萨南部边境是极为罕见的武装力量了——战马，在冰原上比粮食还要珍贵一百倍不止。 马蹄隆隆，呼啸而来，夏佐和奎因老老实实地站在路旁，任由飞溅起来的泥土迸到身上。骑士们巧妙地控制着战马的速度，只是转了一小圈，便把两个人围在了中间，当整支队伍缓缓停下来的时候，一名高壮的部族大汉策马上前，上下打量着两人看了好一阵，才问道：“外乡人？” “皮尔特沃夫的冒险者！”夏佐平静地解释着：“来冰原碰碰运气。” 夏佐正在考虑是否拿出布隆大叔送给自己的猎弓当做手信，没想到那名大汉瞅了瞅自己没说话，双腿轻磕战马，又往前蹭了几步，眼神不善地盯着奎因：“我听说皮城的人除了逃犯就是商人，哪里有冒险者。呵呵……这鹰不错，卖吗？” 大汉轻蔑的话语引来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连那些战马都开始噪动起来。 “不、不卖！”夏佐明显感觉到了女孩的怒气，他直接拒绝道：“虽然是养着玩的，但这只大鸟在铁脊山救了我们一命，所以……不卖！”华洛偏偏脑袋，似乎很不满意夏佐的话语。 大汉明显把夏佐的话当做了耳旁风，眼睛还在盯着奎因不放：“我怀疑她是瑟庄妮那个蠢货派来的探子，把斗篷摘下来，让我看……” 大汉的话还没说完，华洛突然从女孩的肩头一跃而起，巨大的双翼扇惊了战马，战马人立而起，马上的骑士猝不及防，抓着缰绳向后仰到，华洛的铁爪顺势带了一下他的肩头，“噗通”一声，便把这猖狂的骑士狠狠地摔在满是雪水的污泥里，他刚要起身，一只穿着犀皮护胫的小脚狠狠地把他的头踏进泥水里，接着一柄多兰长剑对准了他的咽喉。 “我要是你，就绝不乱动！” “哗啦！” 一圈的骑枪直指奎因和夏佐，有人甚至摘下骑弓，搭箭寻找高飞而起的华洛。 “放开首领，该死的娘们！” “混蛋，想死么？” “……” “来呀，杀了我！！我的战士会杀了你们，把你们的尸体扔到极北的冰原上，献祭给食人的冰霜女巫……唔……￥#@……%%￥……”倒在泥水里被奎因控制的阿瓦罗萨骑士倔强无惧，咒骂着两人，却被奎因足尖稍一用力，踩脱了下巴。 “你们可以试试谁会更快！”冰冷的声音从斗篷下面响起，无视了众人的威胁，奎因的另一只手也举起了手弩，指向周围的人。 夏佐见状知道这事儿有点麻烦了，于是，赶紧地解下身后的猎弓，也不知道是否管用，在手中晃了晃：“我们没有撒谎，这一点布隆大叔已经确认过了，你们看这把猎弓！！” “啪！”夏佐把弓扔到骑士脸旁的土地上，那人盯着猎弓，喘着粗气，脖子上的血管狰狞暴跳。良久，他突然抬起泥水里的右手挥了挥。周围的骑士惊诧莫名，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撤去骑枪。 夏佐也示意奎因抬起她的小脚，大汉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自己猛地一端下巴，吐了一口混着泥水的血唾沫，恶狠狠地盯着夏佐：“蠢货，要不是这把猎弓，我保证你们死定了！” 夏佐耸耸肩：“彼此！” “哼！”大汉翻身上马，冷不防地来了一句：“你的妞够狠！！别让我在战场上遇见你们！！！” 说罢，领着众人疾驰而去。 “他说的什么意思？你好像很得意！”女孩望着阿瓦罗萨骑士们的背影，忽然说道：“下次，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处理！” 走这一路，奎因和华洛也没怎么搭理夏佐，可能是被刺激到了。 因为心有疑虑的女孩一直在追问夏佐与布隆大叔的关系，而夏佐对此却不置一言，最后实在被女孩问得急了，夏佐挨不过，只好说道：“就在半个多月以前，布隆大叔救了我一命，而我现在却成了你的随从和向导，帮助德玛西亚刺探阿瓦罗萨的情报，我一定会后悔的，说不定有一天我会用自己的命来偿还这一切。” 女孩终于不再说话了，两人沉默着渐渐前行，连华洛都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拍拍翅膀飞到天上，眼不见心不烦的玩去了。就这样痛苦地熬过了一整个上午，他们终于来到了阿瓦罗萨的边境小镇，不过两人却看到了令人吃惊的场面。 小镇上的人们正在撤离，大家匆忙而有节奏，似乎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除了早上遇到的那队骑士之外，夏佐和奎因还碰到了更多的士兵小队，连一些身体强壮的农夫，都被镇上的长者组织起来，发给简陋的木质长枪武装起来。平民们都在传言凛冬之爪部族杀过来了，他们已经越过了边境，正往这边赶来。 “不是凛冬之爪”，在一处被人遗弃的空房子中，可能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话题化解两人之间僵硬的气氛，奎因首先开了口，“华洛看到阿瓦罗萨的士兵们集结在一起，正往西南方赶去，凛冬之爪在阿瓦罗萨的东部，不可能攻击到这里，一定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 “能有什么？连居民都撤离了，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夏佐无所谓的说着。 “这是最不负责任的说辞，如果在德玛西亚的军队里，你早就得到应有的惩罚了”，奎因收起手绘的地图，目光灼灼：“我一定要去看看，才会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那我们不赶着去阿瓦罗萨了？”说实话，其实夏佐也很好奇，据自己了解，能够让阿瓦罗萨部族全民皆兵的命令，只有他们的首领艾希才能下达，这样的阵势不见识见识绝对是一个遗憾。 夏佐根本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危险，因为和奎因、华洛待在一起，简直太有安全感了。只要华洛在天上飞一圈，方圆数公里范围内的动静都逃不过大鸟的眼睛，这相当于开了一个上帝视角的实时导航地图，有着这么大的优势，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里已经是阿瓦罗萨部族的领地了，你不是一直鼓励我了解一个真实的阿瓦罗萨么？这就是一个机会！” …… 第九章 两件出门装 轻便又厚实的短靴踩在寒脊山间千万年都不会融化的雪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这样寒冷的高山地带，即使不下雪，地面上那些被冷风抽起的雪粒子，也打的人脸疼、蛋疼。真是怀念曾经的那些日子，连天空飘的雪花都是那么温柔。 感受着脚下轻快敏捷的步伐，一点儿也没有体力消耗的疲倦，夏佐不由得感叹：瓦罗兰大陆的魔法物品真是好东西啊！自己还没上战场呢，就平白得了一件“出门装”——速度之靴。这是奎因送给自己的礼物，虽然女孩一再表示这场战斗之后她还是会收回去的，但是你能指望吃到貔貅嘴里的肉再吐出来？反正夏佐是不这么认为。 穿上了这双速度之靴赶路明显轻松多了，即使自己看不到移动速度+25的文字存在，可脚下层层叠荡的魔法力量是真实存在的，再也不用担心赶不上奎因的移动速度，连飞在高空的华洛对自己的态度都好了许多。 太阳渐渐西斜，有了两侧大山的遮挡，山谷中的白日总是那么短暂！只是地上的白雪无时无刻不在肆意反射着光辉，所以，仍然会让人们形成“天色还早”的错觉。 寒风呼啸中，夏佐依然辨别出了风中那声若有若无的号角声。 “呜呜——呜——” 两短一长，从山谷深处传来，这是阿瓦罗萨士兵们集结的号声，看来战场就在前方不远处。 正在埋头赶路的奎因突然停了下来，面色凝重又显得疑惑重重：“夏佐，你不要去了！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为什么？” “是石甲虫。居然有人动用魔法召唤了石甲虫。”奎因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夏佐宣誓效忠成了自己的随从，但是那只是表面上讲的，实际上向导的意义比随从的价值还要高一些，女孩还不了解夏佐的战技，忽然决定不让夏佐冒这个险：“很多的石甲虫，华洛的眼睛不会骗我，没有艾希的领导，仅凭阿瓦罗萨部族那些可怜的士兵挡不了多久，前边还不知隐藏了多少危险。” “不，你可能还不了解我的固执”，夏佐这次突然变得很坚决：“既然我是你的随从，就应该得到骑士的赞誉和信任，而不是抛弃。奎因，我知道你是好心的，但是请你收回刚刚的话，因为那是对我名誉的侮辱。” 其实，夏佐心理都已经兴奋地抖起来了，石甲虫啊！第一次遇到的“野怪”，而且还是这么多人一起“打野”，即使有危险，那么混乱的战场，凭借自己的经验保命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么劲爆的场面自己怎能不去？ “刷——”夏佐拔出短刀，信誓旦旦：“奎因，我会和你还有华洛一起战斗到最后，为了我的名誉，也为了我的誓言。” 听夏佐说道誓言女孩不知为何，小脸瞬间一热，虽然在事后，奎因终于察觉到了那些誓言中的古怪情谊，但是她哪里敢揪着这个问题再去与夏佐斗嘴。 女孩终于还是低估了夏佐的虚伪与真诚，这几句视名誉如生命的话，听得她“甚得吾心”，看着夏佐拔出的短刀，神情坚毅，不由得感激又赞许地点点头——奎因做为德玛西亚最坚定的拥护者之一，性格忠直正义，说话做事直截了当，哪里能猜得到两世为人的夏佐真正的想法，如果她要是知道，其实夏佐现在已经都把退路都想好了的程度，后果就只有天晓得了。 “把你的刀收起来吧，它对石甲虫没有用。”奎因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短剑，连着犀皮剑鞘一起递给夏佐：“你用我的，呐，多兰之刃，德玛西亚最纯粹最常见的魔法武器，你不是一直都羡慕魔法么？这次便宜你了。” 得到一双速度之靴，夏佐就已经满足感大增了，没想到临上战场，还能再得到另一件出门装——多兰之刃，这可是魔法武器，攻击增益，生命增益，如果夏佐没有记错的话，这把短剑还有一个绝对能够提高战斗续航能力的生命偷取增益。 虽然在那些大陆上传说中的英雄眼中，像多兰之刃这样的武器只不过是大路货而已，可对于夏佐这样的平民来讲，以自己现在的战斗实力和经济实力，根本无从奢望能够获得这样一件魔法物品。一是你买不起，二是你买得起，人家也不卖给你，那些炼金师商人们的眼睛可都是长在头顶上的。 这可不是英雄联盟游戏，出门前450随便花。 问题是现在的夏佐不仅没花450，就直接白白获得两件出门装，本来只是一种能够砍出一刀最高攻击，就很是满足的心态，结果一刀都没砍，就出了个致命一击，你说心里得多爽！！！ 接过女孩递过来的武器，夏佐迫不及待地抽出来欣赏：剑身长有两尺，厚实坚固，血槽宽而圆滑，剑刃锋利，剑柄被女孩用麻绳缠好，握在手里手感最佳。 “给我找条路，华洛，我们绕到战场侧方去。” 华洛的视野是两人最大的优势，两个人一前一后，按照华洛的指引，翻过两座阻隔的山岭，出现在战场一侧的山峰上。夏佐和奎因停在山头俯视着下面的战场。 这是一个宽阔的山谷，两侧山石陡峭绝立，山谷的尽头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积雪覆盖下的山脚居然隐藏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大量的石甲虫正从洞口源源不断的向外攀爬：手推车一般巨大的身形，厚重的石甲严严实实的覆盖在背后，小小的头颅探出龟壳一样的背甲，咬动着如石镰一般的钳牙，淡蓝色的小眼睛，发散着诡异的魔法浅光，这些怪物比弗雷尔卓德最丑陋的石头还要丑上一百倍！怎么看，都会让人生出一种几欲殴打的冲动！ “这么多？”夏佐是一个典型的密集恐惧症患者，看着那些几乎布满整个山谷的怪物，不禁头皮发麻。 “如果不去阻止的话，还会有更多的石甲虫从洞中涌出来”，奎因脸色很是难看：“一定有巫师触犯了瓦罗兰的禁忌，正在召唤它们！” “禁忌？！” “真正的石甲虫应该叫远古石甲虫，是泰坦时代魔法实验失败的产物！它们破坏自然，吞噬生命，几乎无所不食，只要是有岩石的地方，怪物的数量几乎不受控制地增长，这些怪物是人类天然的敌人。瓦罗兰大陆的巫师法则中曾专门有过约束：禁止使用魔法召唤这些远古怪物，否则将是整个大陆的敌人。以前，从未有任何一个邪恶的巫师触碰这条红线。” “现在有了，而且快要控制不住了！”夏佐转头看向山谷的另一端，看得出来，阿瓦罗萨的战士们正在勇敢者的领导下艰苦战斗，他们已然是强弩之末了，却仍旧列阵堵住谷口宁死不退。可是，从山谷内蔓延的尸体和战斗痕迹看来，最初的战场应该是在谷内洞口附近的，他们是被大量的石甲虫生生地从谷内最深处堆杀后退出来的。 没有英雄领导的人类还真是脆弱啊！ 此时的奎因已经端起了手弩，华洛在天上急躁地盘旋鸣叫，看样子，大鸟也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可收拾了。 “你要去哪？” “废话，当然是帮助谷口那些可怜的阿瓦罗萨人！！！” “不，谷口的战线太长了，我们去了也没用”，夏佐做出了不同的决定，在女孩还没有立起眉毛发飙之前，他赶忙指着前方说道：“我们去谷口中间那段狭窄的地方，只要想办法把这群石甲虫从中间一分为二，没有了后面石甲虫连续不断的支援，阿瓦罗萨人就会更快地再次攻杀进来，重新守住山谷。只是……这样做我们有些冒险！！！” 奎因听了夏佐的话眼前一亮，只看了一眼地形，就觉得夏佐出了一个好主意：“就按你说的去做。” 说实话，夏佐的话还是给了女孩一个很大的惊喜，虽然大多数人都能想到这个主意，但是绝对没有夏佐这么快。男孩敏锐的思维，给这场战斗带来一丝不可多得的胜利的希望。 “我们会完成它的，不用担心！”奎因坚定自信，德玛西亚固有的高昂气质让女孩在任何时候都无惧危险。 两人在山谷旁的山峰上快速飞奔，有着速度之靴的加成让夏佐获得了更高的移动速度，当战意从自己的内心升腾而起的时候，夏佐的身体几乎化作一道残影，从山峰上直线而下，连身后的奎因也是望尘莫及。 怎么说呢？夏佐就像是一个压抑型的爆发选手，平时一副贪生怕死、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是到了真正战斗的时刻，他就会不可抑制地爆发再爆发，因为夏佐知道，在战场上，最先死的都是那些怕死的人，正因为自己无比珍视自己的生命，所以，才应该更加顽强地战斗。 没有功夫惊讶与赞赏，奎因抿着双唇，握着手弩的指尖有些发白，看着疾速奔行的夏佐居然用身体毫不迟疑的撞向一块巨大的岩石之时，心里没有由来的一阵紧张。 “指领我的方向，华洛！” …… 第十章 战斗 夏佐的意图很明显，他推动的这块大石头处在半山腰处，将其滚落可以带动山上的冰雪一起落到山谷间，虽然不会给那些密密麻麻的石甲虫带来太多的杀伤，但是，至少可以给两个人创造出一个杀入战场的机会。 但是，要推动的大石块足有数百斤，仅靠蛮力，别说是夏佐一个人，就是自己和奎因两个人也无法撼动。 不错，英雄战技优秀，常人无法匹敌，英雄潜力非常，可以施展魔法，可是，英雄也是人，他们各有所长，如果说是布隆大叔那样的壮汉，为了救一个小孩，仅凭一双肉拳就砸通了一座山，这几百斤的石头在他眼中也就是个小玩意而已，但是，对于胜在敏捷与技巧的奎因来说，撼动这块石头就有些艰难了。 所以，夏佐在给聪明的奎因创造机会，一个轻易撼动石块的机会。 奎因秒懂！ 旋翔掠杀！ 女孩与夏佐似心有灵犀，从夏佐加速冲向那块石头，到奎因施展英雄魔法，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夏佐撞击在石头上的那一霎那，脚下的冰雪便被巨大的惯性力量撕开了痛苦的裂痕，发出“咔咔”的脆响。 在大石块的倾斜快要达到临界点的时候，“轰！”的一声，一个迅捷身影重重的踹在石块的上方，旋即向后空翻跳出，魔法激荡的光华还未散去，这块大石头便挣脱了山峰冰雪的束缚，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向下倾斜倒下。 由于山峰陡峭异常，大石头只在眨眼之间，速度便被加速倒恐怖的速度，卷动山间的冰雪碎石和泥土，如同万马奔腾的洪流，倾泻而下，“轰隆”一声砸在山谷间，也不知埋葬了多少石甲虫。 但愿谷口处的指挥官是个聪明人，这个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山谷外的阿瓦罗萨人不能抓住这次反攻的战机，夏佐和奎因肯定不会愚蠢的守在这里送死。 “你外我内！”奎因打过招呼，在山间的风雪还未散尽之时，几步窜到崖边，轻盈一跃，身影便消失在夏佐的视线中。 夏佐可没有奎因那么高超的技巧，他向天空大喊了一声：“华洛，帮帮我！”也不管大鸟听没听见，也纵身跳下山谷。 刮面的冷风刀子一样扎在脸上，刺得眼睛都难以睁开，在冰雪碎沙混杂的风暴中，夏佐努力辨别悬崖上每一处凸起的落脚点，眼看着身体将要飞离悬崖了，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头顶上，紧跟着背后的衣领一紧，夏佐下坠的速度陡减，借着这点外力，夏佐连连在崖壁上的石块枯树间小心纵跃，看看将近谷底，男孩猛地把身体一蜷，缩成一团，狼狈地滚到了谷底。 呼——总算是有惊无险。 夏佐抖着满身的冰雪站起身来看时，发现奎因恰好落在了刚刚坠下的大石块上，石头上已经覆满积雪，女孩居高临下，手里的弩箭就像不要钱一样玩命的击发，居然已经清出了一大片的场地。 石甲虫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有好多怪物都向自己涌来，夏佐赶忙抽出猎弓，拉弦就是一箭。 “当！！”箭矢撞在石甲虫的背甲上，迸飞一块残角，痛得石甲虫“吱”的一声，冲锋的速度更快了。 “笨蛋，射它的头”，奎因大喊：“石甲虫的身体那么坚固，听名字也都知道了——弗雷尔卓德冰原上最蠢的野猪都比你聪明。” “弗雷尔卓德哪里有野猪？”夏佐坚决抗议。 “瑟庄妮就有一头！！！” 奎因的话音刚落，华洛飞临石甲虫的上方，接连用魔法标记数只大个头的家伙，最后还顺势拎起一只石甲虫，“砰”的一声扔在夏佐的脚边，夏佐定睛看时，那只石甲虫的头颅已经被大鸟用用爪子抓碎了，几对腹足仰面抽搐颤抖，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擦，被小妞和大鸟鄙视了！连瑟庄妮骑的野猪都比自己智商高。奎因也就算了，因为打不过，所以懒得跟她计较，可你一只扁毛大鸟也敢鄙视我，就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原来请华洛吃虫子这种劲爆的食物，大鸟对自己的怨念颇深啊！ 被魔法标记的石甲虫，就像夜晚的天空上挂着一轮月亮那么明显，近了！ “嗖！——噗！” 羽箭瞄着怪物，瞬间脱手而去，夏佐松开弓弦，那飞翔的尾翼瞬间划出炫目的轨迹，准确的轰在向自己猥亵靠近的怪物头颅之上，正中靶心！ 爆头！华洛的魔法标记，会把石甲虫标记为易损状态。夏佐借助了华洛的力量，对这种易损目标即使是普通攻击，也能造成额外物理伤害，更不要说正中红心了。 有了华洛的帮助，一箭击杀石甲虫并不什么难事，难的是这些怪物实在太多了。 “我还以为你羞愧得不会出手了呢！”奎因的弩箭就像雨点一样密集，扫翻了一小波怪物，居然还有时间扭头向夏佐喊话，看来女孩还没有被石甲虫们的围攻累死！ “我从没想过出手！”夏佐迅速的再次射箭，居然果断射偏，然后一边再次抽出羽箭搭弦，一边向女孩大喊解释：“我出的是箭！” 女孩摇摇头，看着夏佐极不稳定的发挥，奉劝道：“你还是专心一些，不要介意华洛的帮助。” 啪！啪！啪！ 女孩又是三连击，三只倒霉的石甲虫又被击倒。 “啾——”山谷里一声鹰鸣，华洛对奎因的话此表示赞同。 真是无法继续这个话题，夏佐转移女孩的注意：“我说，你的弩箭不用上弦么？” 奎因瞥了一眼天真的夏佐，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极为不屑的解释道：“你以为我手里的弩是你那柄老掉牙的猎弓么？符文之石的魔法力量，从不吝啬地赐予每一名幸运者，而恰好，我和华洛就是那些幸运者中的一员，我的弩箭来自于魔法，和你的女神艾希一样，从来不用担心箭矢的问题。” 女孩说到“女神”两个字的时候居然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好像夏佐没有对她表现出一种对英雄的尊敬，而感到极为不满！ 天！奎因怎么知道艾希是我的女神？难道我不小心说梦话了？ “胡说，我都没见过她！”夏佐有点像被揭穿把戏的赌鬼，高声抗辩。 “咦？！”这回轮到奎因吃惊了：“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难道不是你说的，弗雷尔卓德的每一位居民，都像崇拜女神一样崇拜寒冰艾希么？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咳！咳！咳！ 夏佐差点没憋死，误会！纯属误会！没法解释，只有掩饰，发了狠地向怪堆里放箭，居然连续命中！！！ 一箭射倒一只怪物，扑倒的尸体像一个向前滚动的石头——没办法，石甲虫实在是太矮小了，奔爬起来巨大的惯性，使石甲虫即便是命丧当场，也会向前冲出一段距离——真是怀疑，这种怪物长在下半身的是不是轮子。 正当夏佐不知道怎么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自己对着的谷口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号角声，以及士兵们高昂整齐的呐喊声。 “呜——” “喝！喝！喝！” 夏佐和奎因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阿瓦罗萨人在谷外发起了反攻！对于自陷重围的两个人来说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两人在山谷中狭窄之处切断了石甲虫的进攻，高调吸引了大量的怪物们的注意力，已经得到了肉眼可见的完美效果。 夏佐还可以，一是因为面对谷口，回头反击的石甲虫并不是很多，二是因为华洛的帮助，这只大鸟不仅魔法标记的攻击增益恐怖，就连犀利准确的俯冲攻击，也足以让大群的石甲虫喝一壶的了。 因此，别看夏佐的战技比不上奎因，但是相对于背后女孩所面对的攻击来讲，则是轻松了许多。 反观奎因这边，虽然她的火力密集，可山谷内冲出的石甲虫大军也足够恐怖，英雄初期单挑一路，还需要些许的小兵们的辅助呢，可是，奎因不仅没有得到帮助，反而让自己的好搭档华洛帮助背后的夏佐，可想而知，女孩的压力有多么大！ “我们德玛西亚人可不是好对付的！”额头见汗，女孩因魔法箭矢急剧消耗，所费精力甚大，却依旧执着坚毅，心中一次德玛西亚的呼唤，就足够唤醒女孩体内的力量，一次又一次高昂地战斗了。 阿瓦罗萨人反攻的号角，终于让二人看到了希望的，所以，欢喜是理所当然的。 “不知道他们的指挥官是谁，他绝对是个合格的领导者！看来除了艾希以外，阿瓦罗萨部族的人才还真多啊！”夏佐的羽箭终于耗尽，抛掉猎弓，激动地抽出准备许久的多兰之刃，左手依然握着一把匕首：“真想早点见到他。” 冲到近前的石甲虫，抖动着巨大的獠牙，细小的诡异的眼睛发出嗜血的凶光，在这群怪物的智商中，根本就没有怕死的解释，明明眼前已经挂掉了一大片了，可后面的石甲虫冲锋依然决绝，面对这种只知道穷追猛打的一根筋家伙，真是有种难缠的感觉啊！ 第十一章 疯狂的石头 阳光渐渐黯淡下去，冰原的山谷用寒冷和冰雪夺走了自然的生机，但是这里却成了魔法生物的天堂。满眼望去，视野里尽是幽兰诡异的光，就像千万只被魔化了的蓝色萤火虫，这对于一直在山谷中坚持战斗的夏佐与奎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每一对亮光，都代表了一只巨大的石甲虫。 “太多了！”夏佐咬咬牙，稍一弯腰，腿上的肌肉极为细致又匀称地弹动着，身体里的血液早就随着战斗而沸腾，自己能感觉到皮肤上每一根毛孔的舒张与紧缩，胸膛里渐渐燃烧出火一样的炽烈。 此时的夏佐已经忘了呼吸，眼睛里只有石甲虫那一张一合咬动的钳牙，以及怪物头上泛着两点魔法荧光的眼睛。其一是敌人的武器，其二是敌人的弱点。 脚下稍一用力，速度之靴竟然发出一声被撕裂了一般的刺响，多兰之刃化作一道明亮的光，映着地上的积雪，迅捷而果断地斩了出去。 没有“噗噗”入肉那种恶心又迟钝的沉闷声响，只有“沙沙”的轻响，这声音比石甲虫细足划在雪地上的声音还要轻而密，如春天的风拂过原野里的草地一般紧致而富有质感。 石甲虫“吱吱”的悲鸣，直到在夏佐手中的多兰之刃化作阵阵风之时，才在身后响起。 对付石甲虫本就没有那么难，这种怪物的攻击技巧只有那么一两招，要么咬，要么撞，依仗厚实沉重的背甲横冲直撞。想要杀死它们，就像奎因提醒的那样，击碎他们的头颅就好了。 石甲虫的头部很小，相对它的背部来讲，头部覆盖的石甲就少了许多。而在夏佐看来，这简直不是什么难事，手里握着锋利的多兰之刃，只要小心的控制剑尖的轨迹，就很容易划破石甲虫的头颅，达到击杀的目的。 在这个世界里，优秀的战技等于活命的资本。为了练习战斗的技巧，夏佐平时连吃肉的时候，都会习以为常地锻炼指尖和手腕的控制能力，能切出让野蛮人都为之惊叹的刀法，可想而知，对武器细微的把握，夏佐该有多么的娴熟。 只是，怪物太多了。近身作战，不仅要在分毫之间掌握进攻分寸，更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夏佐虽然对自己的充沛的体能和敏捷的身法很有自信，但自己总是用只适合单打独斗的技巧，去和石甲虫大军们混战，早晚有累趴下的时候。 这一刻，夏佐还真是无比想念布隆大叔那种犀利蛮横的打法，力破千军，所向披靡，我只是砸，砸核桃一样的砸。 刷！刷！ 两刀斩掉左右两边石甲虫的头颅，因为怪物尸体的堆叠，这两只大虫子死后居然没有完全停止移动，竟顺着刀势向内滚落，顿时挤压了夏佐活动的空间，而对面旋即又冲来数只大个头的家伙，钳牙咬得“咔咔”直响，一股恨不得把自己碎尸万段的气势。 躲不了了！ 或许是连续的杀戮唤醒了男孩本就深藏在内心的无畏与勇毅，活着的想法，猛地被蓬勃的战意冲刷得无影无踪。也许是背后女孩那种德玛西亚意志的感染，也许是身上的两件魔法“出门装”给了自己强大的自信。夏佐把心一横，左脚点了一下雪地，身体稍侧前冲，径直奔着对面的石甲虫杀了过去。 “当！”匕首插在钳牙的内侧，一股蛮横的力量顺着刃尖传到手上，夏佐不退反进，努力推动匕首向石甲虫腥黏的嘴巴扎了进去，忽然一阵剧痛传来，夏佐的脸瞬间苍白——左臂连同手里的匕首被石甲虫咬住了。 “哼！！”一声闷哼，那是喉咙里不自觉的愤怒和痛苦，眼睛盯着石甲虫冒着冷色的蓝眼，嘴角微翘。 机会！ 夏佐右手的多兰之刃自上而下，刷的一下斩了下去。 “轰！！”这只大虫子眨眼倒下，身体砸在雪地上，溅起一串美丽的冰花。 从夏佐上滑步前，到斩杀怪物，这只是一瞬间的事，看似复杂，其实，夏佐的想法与战法都很简单。 石甲虫最强有力的攻击手段，几乎也可以说是唯一有效的攻击手段，就是那对骇人的钳牙，用自己的左臂换取石甲虫的注意，被动牵制石甲虫的攻击，从而博取轻而易举击杀它的机会。 不用纵跃躲避，只是专心杀怪，这样能减少大量的体力消耗，就更有机会让自己和奎因，坚持到阿瓦罗萨战士们反攻到此的那一刻。 夏佐算是看明白了，如果深陷危局，奎因是不会跑的，真是应了自己那句话：为了名誉，为了信念，也是为了“德玛西亚”四个字，女孩就绝对不会做出逃跑的选择。那是她的骄傲，也是所有德玛西亚人的骄傲。奎因这么简单、正直的家伙，怎能会逃跑？ 所以，自己也就没得选择了，只有胜利，也只能胜利！因为夏佐认为，自己不可能丢下奎因独自逃跑，一丝一毫都不可能，没有什么傻瓜似的爱情啊、友情啊之类的胡说八道想法，或许这仅仅是一个男人应有的尊严吧，男人的，而不是男孩的！ 夏佐自忖，如果自己能经得住这一次次的手臂痛苦，而多兰之刃真的拥有传说中的那种“生命偷取增益”的该死魔法，我就有一直战斗下去的可能。 当夏佐心怀忐忑，再次举起左匕迎击下一只石甲虫的时候，多兰之刃上忽然焕发出柔和亲切的绿色光辉，就像春日之阳般温暖生发，魔法的温暖比夏佐两辈子见过的所有的春天都要纯美，那是生命的河流汇聚在一起，无声无息地钻进夏佐的体内，生机勃勃。 左臂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流血的速度也慢地诡异，痛苦虽然还在，但是至少捡了一条命。 这就是魔法！瓦罗兰大陆的奇迹！ 昏暗的山谷间，忽然被照耀出一层朦朦胧胧的温暖的绿光，正绷紧了心神，努力杀怪的奎因被这一丝几乎不被察觉的淡绿晃得心头一紧：夏佐受伤了！！！ 因为女孩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淡绿的暖光意味着什么！多兰之刃最著名的生命偷取增益魔法，也只有在持剑者受伤之后，毙敌瞬间，魔法才会发挥作用。 夏佐受伤了！ 无暇他顾，女孩强忍着不回头，紧闭薄唇，看着眼前密密麻麻恶心的石甲虫们，没来由的涌起一股燥怒的恨意。“啪啪啪啪啪……”手里的弩机就像纺织机上飞走的穿梭，不要命地点射出去。怪物们堆叠的尸体短时间内围了很大一圈，狼藉压迫，渐渐成了小丘。 紧接着身后又是一阵绿光！ 再一阵绿光！ 一阵绿光！ 绿光！ 绿！ …… “你在干什么？！！”女孩眼眶中强忍着的泪水因为猛地回头甩飞到空中，被冰冷的寒风瞬间冻成了晶莹的钻石，俏丽的美颜愤怒、震惊：“你不要命了么？”奎因的声音嘶喊得扭曲变调，本来清脆的嗓子，在这一刻变得极为尖利可怕。 德玛西亚之翼的狂躁在山谷里刮出一股强悍的风。 华洛的眼睛告诉了女孩真相：夏佐用自己的左臂一次次换取击杀石甲虫的机会，迅捷猛烈，更有无法想象的痛苦。伤口虽然因为魔法的缘故能够在短时间内愈合，可流出的鲜血却不能再造。 再这样下去，夏佐会没命的！而且也极为危险。 如此残酷的战斗，需要极为高超的战斗技巧，和冷静更缜密的头脑，在承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的同时，还要小心控制身体动作的每一个细节，只要时机稍有偏差，要么左臂被断，要么斩杀失败。 “能干什么？这些虫子惹怒了我！”夏佐额头冒汗，不是累的，是疼的：“你与其担心我的命，还不如担心这把多兰之刃上的魔法会不会过保质期！！！” 或许这个冷笑话能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其实奎因在战斗最初的某一刻，真有一种难以压抑的猜疑：夏佐可能是符文之石的眷顾者！只是他在自己面前掩藏的极好罢了！ 迅猛敏捷的身法，巧妙高傲的战技，腕间抖动的刀形——虽然夏佐在用剑……尤其是投入战斗后，眉宇间那丝可怕的专注与冰冷，女孩只在德玛西亚与诺克萨斯的战场上看到过：嘉文？赵信？德莱厄斯？……还是他们都有这种执着于战斗的坚毅？ 但是，当夏佐用这种近似自残的手法迎击大量的石甲虫的时候，女孩终于抛开了那些让她羞愧和歉疚的猜忌：女孩终于明白，夏佐只是一名普通的战士，一名普通而优秀的战士。忠诚、勇敢！ “靠近我！给我争取点时间！”奎因的声音冷漠，且不容置疑，一股磅礴的魔法之力，在女孩的精神世界中蠢蠢欲动，连山谷中的巨石都微微颤抖起来。 “为什么？”夏佐有些吃惊，靠近你，难道让我放弃战斗么？ 女孩没有理会自己，手中的鹰弩突然连发数次，向空中大喊：“华洛，我们从空中发起冲刺！” 深入敌后！！！！ 大招！！！ 夏佐石化！ 第十二章 王牌搭档 大范围的魔法波动引起了山谷中这些魔法生物的共鸣，石甲虫们仿佛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加速向奎因站立的大石头上冲去，就连夏佐这种丝毫不懂魔法的普通人，都感受到了空气中的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山谷的风声划过耳畔，吹得周围的光线有些扭曲，地面上的冰雪微微震颤，晶莹剔透的冰晶反射出钻石般的光芒，返身劈开一只石甲虫的头颅，夏佐立刻向奎因奔去。 两秒的魔法引导，华洛感受到了女孩的召唤，大鸟在空中猛地收紧翅膀，流星一般直坠下来。 一束炫目的光芒从奎因的身体里直射长空，那金色的光芒温暖壮丽，瞬间淹没了奎因的身体，而此时，在天空俯冲的华洛，正好冲击进入光柱，鹰翅翱翔，一声高鸣之后，华洛的身体竟然也呼应着奎因的召唤，化作一轮炎阳烈日，照得整个天空都失去了颜色。 有那么短暂的一刻，夏佐几乎看不清周围的景色了，只觉得整个山谷，不，连两侧的山峰都一起亮了起来。大地都成了一片金黄之色。 光华消退，不见了奎因精致的身形，却看到身体放大了数倍的华洛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一般，虽然夏佐看到的景象，只是隐藏了奎因与华洛身体的魔法虚像，但一如奇迹降临——王牌搭档！！ 华洛对奎因的信任是没有底线的，只要奎因需要，华洛可以把自己的身体，甚至是灵魂一齐奉献出来，供奎因掌控驱使。这种信任是无条件的，是盲目的！真是难以想象，女孩和华洛建立了怎样的情感，才能释放出如此完美博大的魔法。 华洛是一只纯粹的德玛西亚猎鹰——这是一种罕见且漂亮的鸟类，当初，人们都以为它们已经灭绝很久了。还是小女孩的奎因遇到它的时候，华洛只是一只折翼的小幼鹰。奎因救了它，她们一起成长，密切的羁绊也在二者之间紧密维系。 奎因在她的这位新朋友身上找到了与她兄弟相同的气息，于是她将它取名为“华洛”，意为“勇气”。这对搭档从彼此身上寻找力量，并且一起追逐女孩曾经放弃的梦想。 “这才是德玛西亚之翼啊！”夏佐满眼的小红心：“你是奎因，还是华洛？” “小心你的背后，如果不想成为我的累赘，最好照顾好自己！你个白痴！”言语依旧那么犀利，可能是因为魔法的缘故，声音里自带环绕立体声加影院效果，整个山谷都在回响：白痴！白痴！白痴！痴！痴！痴！…… 夏佐满头黑线，一抽冷气，表情怪怪地道：“看来你是奎因咯！！” 山谷里刮起一阵大风，这风是奎因化身“德玛西亚之翼”高速攻击的结果，因为攻击速度和移动速度获得了大量增益，奎因击杀石甲虫时都是成片的伤害，一个“炫目攻势”就能标记满视野的怪物。 夏佐再也不用自残平砍了，被魔法标记削减的石甲虫，脆弱得如同被煅烧过的石灰石那么酥脆，即使是多兰之刃砍在大虫子厚重的背甲上，它们的身体也能应声而断，而不废吹灰之力。 就像是身体里被唤醒了某一个根敏感的神经一样，夏佐忽然对四周的感觉变得如此清晰，闭着眼甚至都能的听到远处某一个根枯枝，被石甲虫踩压折断的声音，连那些密集的钳牙也变得不可怕了。石甲虫的动作似乎慢了下来，每一帧的画面都能被自己敏锐的视觉捕捉、分割，甚至也能看透怪物们下一步的动作。 “这就是布隆大叔说的慢下来的意思吧？”夏佐挥起多兰之刃，剑尖挑在石甲虫腿部的肢节上，只是微一颤动手腕，怪物的前腿就脱离了它的身体。 “吱！！”的一声惨叫，石甲虫痛得张开钳牙，向夏佐合抱而来，可是，断掉了一条前肢的怪物，在夏佐的眼里就像一个笨拙滑稽的小丑，哪有速度与威胁？ 石甲虫的弱点是头部，但它们最脆弱的地方却是怪物高扬起头颅之后，露出的透着朦胧蓝光的颈部。 “刷！！”根本不用收剑，夏佐只是用了一个简单的伸肘翻腕的动作，多兰之刃自下而上便斩断了石甲虫的头颅。 一挑一斩连一秒钟的时间都没用完，简简单单，疾如迅影！ 看着石甲虫滚动翻倒的身体，和渐渐暗淡而失去颜色的眼睛，夏佐的心里似乎有了一丝明悟，接下来的战斗，越来越有节奏感了，也越发的有了一点自以为是的剑意或者刀意。利用巧妙直接的招数，和方寸间微微调整进退的步伐，夏佐总能在任何不同的角度找到石甲虫的弱点，然后将这些可恶的魔法生物一击而杀。 运剑娴熟，夏佐有了一些小得意。他哪里知道，自己能有这样的体会，全是因为奎因变身后“敏锐感知”效果增益加强，并且因山谷中天色渐暗，女孩主动用魔法驱散了大片的黑暗迷雾，竟然促成了夏佐在片刻间对战技更深刻的理解和运用。 正在夏佐享受这种击杀的快感，和蓬勃的战意之时，头顶上，奎因忽然提醒：“保持警惕！” 立起耳朵，夏佐终于也听到了在谷口方向传来的碰撞砍杀之声——阿瓦罗萨的士兵们终于杀回来了。夏佐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瓦罗萨战士们离这里越来越近，可是被他们杀死和逼退进入谷内的石甲虫反而越来越多了，原本被夏佐和奎因清出的一大片山谷空地，只是片刻间，便再次被大量的石甲虫占据填满了。 女孩“敏锐感知”魔法的驱散效果渐渐消散，夏佐的专注也终于不再受魔法增益影响，而显得有些吃力了。可是战斗的意识，以及对战斗的体悟，却永远印刻在了男孩的脑海里。 刚刚斩杀消灭了一波石甲虫，便要面对下一波的攻势，夏佐咬着牙正要持剑挺上，忽然空中飞过一道巨鹰的虚影，两翼划出霸气而炫目的光芒，绚丽的魔法攻击猛地在面前的怪物群中暴虐泼洒，那些中招的石甲虫全都变得迟缓无力，速度大减。 另一种德玛西亚之翼式“旋翔掠杀”的完美表演，奎因就像一个惩戒天使，搅动风暴，撕裂巨石，扭曲空间，瞬息之间便击杀了一大片的石甲虫。 夏佐不由得赞叹出声：“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砍了半天也没有这小妞儿一招杀得快，杀的多！！” “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 “夏佐，我的敏锐感知要比你想象中的魔法还要强大！” “好吧，我去引怪！”无法继续这个话题，夏佐明智的当起了辅助，老老实实地干起了随从的活计。 德玛西亚之翼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又傲娇的神色，振翅向天。 “蓬”像一朵绽开的巨大烟花，巨鹰的虚像突然炸开，伴随着一阵魔法箭雨，在山谷的上空风暴一般地密集落下。 在这片恐怖的箭雨里，大量的石甲虫被笼罩击杀，有的魔法箭矢被穿透了身体，立时失去了生命；有的被击中背甲，碎石乱飞，吱吱惨叫；有的则被巨大的力量锤击炸裂，连一块完整的形态都找不到了…… 站在这片由奎因召唤的魔法箭雨里，夏佐沐浴星光，仿佛看到了无数颗艳丽绝美的流星，浪潮一样扑向大地，冰雪震动，山谷轰鸣，然后…… 然后，就在这片充盈着魔法辉光的天空上，夏佐看见到一个身形轻盈，凹凸有致的女孩，桀骜不驯的长发飞扬飘洒，双腿修长微曲，天使一般神奇下落！ 鹰翅天翔！——奎因大招魔法最后的绝杀！ 夏佐干咽着口水，看着华丽丽的倩影，想伸手去接女孩，或者扶下小蛮腰也好，可是还没等动呢，就被奎因半空里凌厉的目光瞪了回来，似乎在说：你敢？ 尴尬地搓搓手，夏佐看着堆满石甲虫残肢碎体的狼藉谷地，笑呵呵地说道：“呵呵，挺好看！额……我是说你这最后一招挺好看！！” 夸你了怎么还那种眼神？ 女孩没有功夫理会夏佐，因为阿瓦罗萨的士兵们已经杀进来了。 看到领头的来人，夏佐一愣，对视女孩一眼，亦在奎因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愕：怎么会是他？熟人啊！这可真巧！ 这些阿瓦罗萨战士的首领不是别人，正是今天早晨，被华洛击中落马的骑士首领。 不过，这位壮汉现在的状态可不大好：没有骑马，甲胄上坑坑洼洼的，尽是残损之处，靴子上布满了泥水，一手拎着一面残破的圆盾，另一只手握着一把长剑，看剑刃上面参差的缺口，想来质量也不怎么样。最严重的是他的左臂受了严重的伤，可能是因为战事紧急，来不及细致包扎，仅仅在盔甲外面裹了一层厚厚的亚麻布，鲜血渗透出来，亚麻布有些地方都变得黑红干裂了。 骑士的大胡子上沾满了冰屑，跟随冲杀而来的其他战士也没好哪去，他们狼狈不堪，几乎人人带伤，有的人甚至断了一只手臂，却依然拎着宽剑，坚持战斗。这些战士沉默坚强地击杀每一只漏网的石甲虫，阿瓦罗萨人的战意依旧高昂，令人肃然起敬。 真是一群可敬的战士。 壮汉看到夏佐和奎因两个人时，也先是一惊，不过旋即释然，目光里的尴尬和惊喜怎么也瞒不过夏佐的眼睛。看表情还真是个直爽的汉子。 还没等打招呼呢！就听奎因生硬地对大汉说道：“让你的人在巨石后面列阵，我们会给你们争取机会。记住，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大汉一愣，但立刻点头答道：“听您的吩咐！” 刚刚碰面的瞬间，没有多余的交流，大家都知道时间紧迫，任何尴尬和龌蹉，在危机面前都是浮云。 女孩的魔法大招只是延迟了石甲虫们的进攻而已，更艰苦的战斗还在后面。毕竟，在山谷的尽头，还有一个可怕又神秘的洞穴等着他们。 第十三章 反攻 “谢谢”夏佐伸手接过壮汉抛过来的羽箭，“我叫夏佐！” “亚尔曼！”壮汉微笑道，“很荣幸认识你，说句实话，阿瓦罗萨应感谢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不用客气。” 亚尔曼在古老的弗雷尔卓德语言中就是军人的意思，这个名字很适合眼前的大汉。 “真的不要紧么？”夏佐拎着地上寻回来的猎弓，已经去追前方的奎因了，忽然停下来又说道：“我这里有宁神花，绝对有效。” 亚尔曼一愣，旋即释然，摇头道：“不要紧，去关心我们的敌人吧！”说罢，这个家伙头也不回地去找他的士兵了。 “呜呜——呜——” 两短一长，阿瓦罗萨部族集结的牛角号再次响起，山谷外陆续有更多的人杀进来，那些没有受伤的士兵自觉的拿着武器，站到了队伍的最前边，轻伤的还有一战之力的人紧随其后，而伤重的战士则被扶着离开了第一线，靠在不远处的山崖之下，身旁放着武器，准备随时加入战斗。 “阿瓦罗萨的战士们，重整阵型，拿好你的武器，我们的敌人就在前方”，亚尔曼的声音有些嘶哑，不过他的声音透着一种壮烈的气势，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是不会体会到其中的意味的，“寒冰之弓的追随者从不惧怕黑暗，挥砍你的长剑，刺击你的长矛，流血的时刻到了……杀！杀！” “杀——” “杀——” …… 奎因和华洛早就冲进了前方的黑暗中，巨石后面的怪物们隐没在山谷深处，无数颗跳动闪烁的蓝色虫眼，逐渐蔓延，一直到极远处。华洛飞在天空忙不迭地标记石甲虫，争取让女孩看的更真切一些，而奎因则时不时地释放驱散黑暗迷雾的魔法——“敏锐感知”，为自己争取了不少主动。 石甲虫依旧密集可怕，连俯冲的华洛都差点被攻击到，当夏佐赶到奎因的身边时，连忙举起猎弓，支援进攻。不过，自己的右臂因为长时间的战斗已经有些酸麻，射出羽箭的速度和力量早就大不如前了。 身后的呐喊声高亢而决绝，滚滚浪潮压过了夜晚呼啸的寒风，尤其是当所有人都在激昂高喊阿瓦罗萨的时候，连夏佐的心都跟着隐隐沸腾，指尖拉动弓弦，信心无比。 一点儿昏黄的火把在前锋的队伍中点亮燃起，瞬间连成一条线，紧接着又向后蔓延成了一大片，橘红的火光照亮了山谷，照亮了天空，照亮了奎因和夏佐的前后左右……大家终于集合在奎因和夏佐的身边，一起并肩战斗。 有了一位魔法英雄的带领，阿瓦罗萨的士兵们显然对胜利充满了信心，大家紧密地排成一排，在奎因的帮助下稳定地向前推进，石甲虫们就像是被打败的暴躁羞怒的大海，拍击着黑色的浪花，一次又一次地被粉碎在巨石脚下。 越向山谷里面推进，夏佐就发现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不是石甲虫的，而是阿瓦罗萨士兵的。 他们死状惨烈，断肢残身，鲜血染红了大片土地，那是在最初的战斗中牺牲的战士，没有一个转身逃跑的人，盔残甲破，到处都是和魔法生物们搏斗的痕迹。可以想象，为了能够把石甲虫堵在山谷中，阿瓦罗萨的战士们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虽然他们失败了，但是，这些勇敢的人们所付出的牺牲，足以让他们赢得应有的荣誉和真诚的赞美。 夏佐甚至还看到了一个牺牲的年轻士兵的遗体，依然被死死地夹在石甲虫的巨大钳牙中，怪物的尖牙扎进了他两侧的腰肋，暗红的血迹从巨大的伤口中涌出，顺着他的身体一直绵延流淌到雪地之上，深深的浸润到脚边黑色的泥土里。但他手中的长剑，却穿透了石甲虫背甲的缝隙，一直插进冰冷的土地，剑刃崩断，竟把石甲虫狠狠地钉在了原地。 这位小战士至死也没松开紧握剑柄的双手，手臂尽量撑着身体不想倒下，火光下，扬起倔强坚毅的幼稚脸庞，一双淡蓝的双眼，怒目圆睁。所有冲锋路过的战士都自觉地给这位无名英雄让路，没有人去打扰他，就像是一座不朽的丰碑屹立在惨烈的战场之上，让这些依然奋战的人们肃然起敬。 不知不觉中，愤怒代替了杀意，痛苦又冲击着愤怒，失去了理智的阿瓦罗萨人终于控制不住复仇的怒火，他们开始没命的冲锋，阵型散乱，战意冲天，亚尔曼无论如何也喝止不住身边的人，残存的理智，迫使这个耿直的大汉一直左右冲突，救护拼命的战友，但当这个英明的领导者，看到了倒毙在石甲虫尸体堆中的骑士小队时，就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恨意，踏过血肉模糊的战马尸体，第一个冲进密密麻麻的石甲虫群中，怒吼声一刻都没停过。 “他们疯了！”夏佐不时地用羽箭支援亚尔曼，虽然壮汉嚣张了些，可到现在看来，至少他还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艾希是幸运的，她有整整一个部族的追随者，这些人都是优秀而勇敢的战士。”奎因的弩箭不再像以前那么密集了，除非女孩看到有人需要帮助或指引之时，才会射出弩箭——当英雄有了士兵的辅助之时，推兵线就轻松了许多了，“他们忠诚于自己的领袖，矢志不渝，绝对信任并服从寒冰之弓的命令。” “这更说明艾希的领导是英明的，她的作为使人信服，而寒冰之弓——那件传奇武器，正是来自于弗雷尔卓德上古女王的祝福。她一定会统一这边古老的冰原的。”夏佐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冰山御姐感觉相当好，没来由地相信那些在弗雷尔卓德广为流传的故事。 奎因听了夏佐的话，狠狠地射出几枚弩箭，居然有一支射偏了：“这对德玛西亚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提到德玛西亚，女孩冰冷的双眼瞬间清澈，坚定的意志又回来了。 “其实，你已经获得了阿瓦罗萨人民的友谊，何必固执己见呢？” “那是我的使命！况且弗雷尔卓德并不是艾希一个人的天下，来这之前我就听说过，凛冬之怒瑟庄妮可不是一个好惹的家伙。”奎因忽然停了下来，眼神怪怪地看着夏佐不断地射出羽箭，极为专注和认真，那种分明带着节奏感的战斗，就像合拍的鼓点，“咚！”一支箭！“咚！”又一支箭！“咚！”又一支箭！…… 女孩忽然想到，寒冰艾希也是用弓的，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么了解艾希，不会是她派来的密探吧！！” 夏佐彻底被这句无脑的话雷到了，撇着嘴巴，绝对一脸原来你也是一个白痴的表情，莫名其妙地看着奎因，直到女孩被他看的眼神闪烁，心里慌乱地躲开了自己的凝视，这才气急败坏地低声说道：“如果你是嫉妒我对她的赞美就直说。你和华洛两个的智商也没我高，强大的德玛西亚就这么缺人？怎么把一对白痴派来当探子……” “你小点声！” 女孩低喝一声，慌张中，一只冰凉的小手捂在夏佐的嘴上，滑嫩滑嫩的。 感受着脸庞和唇边冰凉细致的触感，夏佐实在忍不住了，居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湿润的舌尖舔了舔女孩的手心。 一阵酥麻异痒，带着夏佐灼热的气息，把女孩电得一哆嗦，身体僵硬地矗在原地，瞪大了一双美目，吃惊地看着罪魁祸首夏佐，小嘴微张，满脸通红，连躲都不知道躲了。 德玛西亚的女孩都这么敏感保守么？莫非还是个雏？？夏佐看到女孩的震惊的表情和僵直的手臂，马上就知道自己有点玩大了。 他突然高喝一声：“同志们！为了胜利！冲啊！”拔腿就跑！ 许久，当奎因再次追上冲锋队伍的时候，连看都不敢看夏佐一眼，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吓的，反正一直躲得远远地，刻意保持着不小的距离。就连夏佐故意深陷重围，也不来搭救一把，只有贱贱的华洛不要命的俯冲，攻击，标记……生怕夏佐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心思，努力专注着前方的战斗，尽量抛开脑海里纷扰凌乱的想法和令人心跳不已的感觉。说实话，夏佐的心里不知为何，总有一些莫名的忐忑，自己竟然有了一种怕被奎因解雇了的感觉。 才当了一天的随从好不好！！！夏佐在心中拼命地对自己说，两世为人，一定是自己的英雄情结在作祟。 …… 终于看到山谷尽头那可怕的黑黝黝的洞口了，无论里面多么阴森冷飒，大家不约同地长出了一口气：至少，我们把石甲虫堵在了山谷里！ 经久奋战的战士们在即将达到目的之时，身体突然有了一种虚脱的感觉，但紧绷的神经，依然控制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坚持战斗！他们是失去了理智，因对石甲虫不计后果的疯狂攻击，累脱了力。 “夜晚越黑暗，星星就越明亮”，眼看着亚尔曼就要躲不开一个大个怪物的攻击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宽厚声音：“我看到了德玛西亚最伟大的驱散魔法，这下敌人可别想偷袭布隆了，视野是获胜的关键！！” 砰！挺身而出！ 一面巨大的魔法蓝盾挡在亚尔曼的身前。看着布隆大叔宽厚的背影，夏佐登时泪奔：大叔，你咋才来呀！ 第十四章 清场 布隆的到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振奋，在阿瓦罗萨部族，如果说寒冰艾希是人民心中不可动摇的领袖，那么布隆就是部族人民精神世界里那座坚不可摧的巨盾。跟随布隆并肩战斗，你甚至都不用担心任何危险的降临，因为，这位看起来极为憨厚和蔼的大叔，总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用他强壮的身躯和那面传奇中的魔法盾牌阻挡成吨的伤害。 “轰！！” 大石甲虫的钳牙狠狠地咬在了大叔的盾牌之上，看着怪物疼得吱吱乱叫的酸爽表情，就像是一位吃着蒸饭的老人家，突然狠狠地咬在一颗暗藏的坚硬砂粒上，崩掉了最后一颗大牙，看得夏佐的鼻子都发酸，一阵酸爽的感觉，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砰！！” 重重地一记猛击。 门板的尖端狠狠地击在怪物的背甲上，身体直接塌了半边！怪物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就熄灭了魔眼。 布隆大叔的攻击还是那么风骚、有力，夏佐暗中一阵惋惜和痛恨：这么极品的门板！硬是往石头上砸，真是糟践呀！ 女孩其实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蛮横的打法，虽然在德玛西亚与诺克萨斯的战场上，什么样的攻击和战斗她都见过，可是，像布隆这样，只拎着一面大盾牌当锤子用的人，还真就不多见——瓦罗兰大陆的魔法物品固然坚固神奇，可布隆这么极品的攻击也太暴殄天物了些。 有了布隆大叔的保护，大家都安心了许多，阿瓦罗萨的战士们恢复了理智，依靠布隆组成了一面真正坚不可摧的战线——大叔用自己的实力和威望竖立起来的威信，还真不是吹出来的，只要往这里一站，便胜过了亚尔曼无数次撕心裂肺的叫喊。 不再担心身边的危险，夏佐便很自觉地躲在大叔的门板后面，连续射箭。怪物们近在咫尺，这么近的距离要是夏佐还不能射中的话，那可真就成了奎因口中的白痴了。 三年的流浪生涯，从一个弱不禁风的穿越者，历练成一个果敢又带点小聪明的瓦罗兰大陆坚韧的游侠，夏佐的经历只能概括成“不堪回首”四个字。 为了生存，男孩不知疲惫地磨炼战斗技艺，他曾经藏身在铁脊山脉以北的茂密丛林里，流浪在比尔吉沃特的大海边，挣扎在恕瑞玛干燥高温的沙漠里……没日没夜的强迫自己进行射击训练，挥刺短刃，饮血猎杀，为的就是活下去。 而此时，站在奎因和布隆两位英雄的身边，夏佐再无后顾之忧，大叔带来的恐怖的魔法增益效果，恢复了大部分的力量和精神，让他全神贯注于即将取得胜利的战斗之上，几乎箭不虚发。 甚至，夏佐都有了一种将要突破战斗瓶颈的幻觉，连续射出去的羽箭，竟然隐隐有了艾希寒冰长弓“箭风”的效果，虽然形似，但是也真的很逆天了，毕竟，夏佐手中的仅仅是一把普通的猎弓而已，和寒冰长弓比起来，简直天地之差！ 战斗期间，两位瓦罗兰大陆的英雄们，还不时地释放些恐怖的魔法，来攻击和削减石甲虫恐怖的防御以及移动能力。 比如大叔的“寒冬之咬”——巨大的永冻冰块被布隆大叔用魔法从盾牌中催动出来，或者说是砸出来，并且以极高的速度飞撞向不自量力的石甲虫，冰块爆炸之后，瞬间低温的寒冷使成片的石甲虫受到冰冻魔法效果削减，夏佐便开始用羽箭，一下一下地调戏起这些怪物来，乐此不疲！ 还比如，奎因的“炫目攻势”和华洛的“侵扰”，标记破防，不在话下。 这样的配合战斗，更令怪物们惨然的攻势雪上加霜，不大一会儿，战斗就变得轻松起来。 仿佛石甲虫后续的支援差劲了许多，这些冲过来的怪物终于被众人杀得差不多了，可是这群一根筋的魔法产物，居然悍不畏死。在一个大个的头领带领下，一起挥动着巨大的钳牙，向大叔的门板发起最后的冲锋！ “大叔，怪物有点多！”夏佐不自觉的叫道，可手中的羽箭一刻未停！ “小心点！小子！”布隆大叔终于说了一句暖心而亲切的话——似乎他从来没反对过夏佐喊他“大叔”——然后，双臂一较劲，只见布隆手中的大盾牌“哗”的一下，无比绚丽地生出一个数米宽阔的虚幻魔法盾，虽然是一种虚无的幻象，但是夏佐分明看到眼前的盾牌上泛起宝石般的光芒，浅浅的蓝色矗立在雪地上，那种威压和睥睨一切的气势却真真实实的存在！ 坚不可摧！ 这面被召唤出来的魔法大盾，挡住了前锋大部战线，然后就见布隆大喝一声，居然顶着大盾一步一步稳稳地推着前进。 “砰！砰！砰！……”石甲虫的身体雨点儿般砸在这个魔法门板上，仅仅溅出一串的冰花碎屑，大叔用他强力的肩膀紧靠在盾牌内侧，没有分毫吃力的感觉！ 布隆大叔居然挡住了所有怪物的进攻！是所有怪物的进攻，真的太强悍了！ “我的天！”夏佐故意表情夸张，斜着眼睛看着旁边傲娇的身影，想引起女孩的注意。因为他发现，随着战线不断地向山谷尽头推进，延伸开去的前锋逐渐聚拢，大家离得更近了些。而一直没有搭理自己的奎因，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自己的身边了。 “哼！”女孩一眼看便透了夏佐的小把戏，决心冷酷到底。 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可恶的随从，虽然那只是一个什么都不能代表的小动作，可那是湿漉漉的舌头啊！想想就恶心！！！ 嗯！！绝对是恶心！！！ 一句刻意的表演只换来一句冷哼，夏佐挠挠头，心里暗哈哈：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了吧？ “还愣着干什么，小子！” 大叔的一声大喝，唤醒了还在发呆的夏佐，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夏佐真是佩服自己：生死关头，居然有时间流着口水幻想！！ 咬着牙，抽出一枚箭矢，随着意念一动，一股暖流萌生双臂，流转不息，似乎全身的精神都灌注在羽箭之上。 “砰——嗖！” 羽箭脱手而去，依旧那么狠厉，划出的轨迹分明笔直又倔强。 “噗！” 箭矢毫无意外的击中那个石甲虫头目的头颅上，一箭必杀。 “干得不错！” 大叔夸奖的语音还没有落下，夏佐猛觉面前刮起一阵寒风，就看到布隆大叔挥起盾牌，打着旋，冲了出去。 怪物们离得太近了，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布隆大叔砸倒一片！碎石乱崩，狂风乱舞。 瞬间，石甲虫们便伤亡惨重，后面的战斗，再也没有悬念了。 夏佐和奎因配合着布隆大叔的勇猛，与亚尔曼带领的阿瓦罗萨战士们，躲在盾牌后面，时不时的搞搞偷袭，也算小有斩获。 不知为什么，石甲虫群越来越少，直到后来，几次侦查归来的华洛，带来一个令人不解又惊喜的消息，洞口不再有石甲虫出现了。大家才暂时安下心来，亚尔曼按照布隆的吩咐，派出一部分战士警戒，另一部分人打扫战场。 而布隆大叔则看着战场那边，两个令他羡慕的年轻人，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到洞中去看一看：德玛西亚之翼的威名啊！果然名不虚传…… “嗨！奎因！”夏佐有点儿小兴奋，一场大战大获全胜，突然感觉自己的形象顿时高大无比，为了扭转与女孩之间冰冷尴尬的局面，男孩放下自己早就所剩无几的面子，忍不住指着一个石甲虫的尸体大喊道：“奎因，你看！这是我猎杀的第一只石甲虫，它居然被冰冻了，看来我的战技大涨，射出的羽箭居然有了魔法冰冻效果了，真是神奇啊……” 明明知道夏佐是在故意哄自己注意，可奎因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啪！” 夏佐后脑勺重重的挨了一下。有点儿眼冒金星！小妞刚战斗完，还没掌握好力度，没轻没重的，差点儿没把自己打晕！ 女孩肩头站着休息的华洛，也贱贱地瞄了一眼，在夏佐期待的目光中，奎因那残酷的嘴巴便又开始毫不留情的喷射魔法羽箭了：“这哪里是什么魔法效果，伤口周围一点儿冻僵的痕迹都没有，怪物的残血都淌出来了！” “可是，它的尸体被冰冻了啊！” “大冬天的，弗雷尔卓德的寒风怎么会手下留情？死了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一头猛犸象的尸体，也会被里里外外的冻硬了，更何况是一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小虫子！”不知什么时候，布隆大叔来到两人的身边，像是听到了二人的对话，故意讨好奎因一般，开始忙不迭在一边补刀，杀夏佐的残血。 小虫子？？！！！ 夏佐看着远古石甲虫那么大个的身体，怎么也不能和“小”字联系在一起。 疏忽！大意啊！几个月来流浪在冰冷的荒原上，早就习惯了费雷尔卓德刺骨的寒风了，居然把这样明显的事实给忽略了！ 实在是太受打击了，为了不再面对两位英雄鄙视的目光，夏佐决定地转移话题：“额……大叔，你是说，这些石甲虫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第十五章 历史是个女巫 “呜——” 清晨，蒙蒙薄雾笼罩着山谷，天将放亮的时候，阿瓦罗萨行军归营的号角划破了拂晓的寂静，部族的战旗再一次高高扬起，苦战余生的战士们，盔甲残破，血迹盈身，身体疲惫，却又士气高昂。他们左右相扶，同袍持戈，聚集在绣着寒冰之弓的符文战旗下，威仪横生。 “果然不愧是阿瓦罗萨的后裔”，奎因站在夏佐的身边，低声赞叹：“寒冰血脉人民的坚持是对的，他们终于迎来了自己的英雄。” “怎么？你也知道弗雷尔卓德的历史？”夏佐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微笑地看着女孩，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奎因一起坐。 一夜的平静，早就冷却了二人之间的尴尬，奎因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夏佐的身边，蜷起修长的双腿，把斗篷再一次披在了身上，掩上了姣好的面容，望着山间渐渐光明的天际，缓缓开口，讲着她知道的弗雷尔卓德的历史： “弗雷尔卓德的历史可以追溯的几个世纪以前，最初的冰原部族是一个团结的民族，分为三个部落分别属于阿瓦罗萨、瑟希尔达和丽珊德拉，这三个部落非常的友好，甚至被当时的人们亲切地称为‘冰原三姐妹’。直到有一天不知从什么时候出现了监视者，额……”女孩停顿了一下，又接着有些犹疑地说道：”也可能叫‘冰霜守望者’的邪恶生物——德玛西亚能给我提供的情报不多——反正不管怎样，三姐妹中野心最大的丽珊德拉投奔了这些邪恶的监视者，获得了强大的魔法力量，并发誓臣服于监视者。她为了得到监视者的眷顾，甚至奉献整个部族，整个国家。” 原来冰霜女巫还有个“干爹”后台，她的魔法力量可算是来之不易了！ “在那以后，弗雷尔卓德民族被迫臣服于监视者的力量，包括崇信力量至上的瑟希尔达也屈服了，但是很为族人着想的她，即使投奔了监视者，却依然是个让人民尊敬的好族长。这些获得了力量的人，被监视者们称为“寒冰血脉”。后来，阿瓦罗萨不甘再臣服于监视者，因为她崇尚自由和正义，她领导寒冰血脉起义，说服并联合瑟希尔达，也带着她的部族加入了反抗监视者的起义战争，很幸运的是，她们打败了强大的监视者，并把嚎哭着的监视者丢尽深渊，派了大量的冰霜守卫看守，以防监视者的归来。但是侥幸逃过一劫的丽珊德拉，却对监视者依然忠心耿耿，她所以决定替监视者报仇，几经周折丽珊德拉终于杀死了阿瓦罗萨，而弗雷尔卓德数百年的动乱便从那时开始蔓延至今。”（作者：这是真是的弗雷尔卓德历史，优酷有游戏视频为证。） “嗯——”叹了口气，夏佐不由惋惜：“令人尊敬的女王，可惜了，那丽珊德拉呢？没人替阿瓦罗萨报仇么？” “不知道，”女孩摇摇头，说道：“更详细的历史，已经是弗雷尔卓德的辛密了，我怎么能知道，反正丽珊德拉自那以后不知所踪了，却把战争留给了这里的人民。” 夏佐突然一挑眉毛：“听你的语气，其实你也很同情这里的部族人民，不是么？” 奎因沉默了一会，轻轻地点点头：“你说得对，弗雷尔卓德和我起以前想到的，听到的完全不一样。来到这片古老的冰原以前，我并不期待阿瓦罗萨营地会给予我热情的欢迎，我想我只是装作一个旅人，静静地观察就好了，可是，没想到，遇到了你！” “我怎么了？”刚刚一脸无所谓的夏佐，眼睛不自觉的一闪。 ”没什么！”女孩不愿多说，继续着阿瓦罗萨的话题：”遇到你以后，仅仅是一天的时间，我就看到了许多不同的东西，要不是远处白雪皑皑的山脉，我还会错认为这里是德玛西亚的边境小镇，而不是部落的领地。很显然，自我们的使者在数年前造访过这里后，艾希作为阿瓦罗萨的领袖，便率领着弗雷尔卓德的人民不断进步。就在之前的小镇中，在昨天刚刚过去的战斗中，我看到了这里的人民区别与战争中的野蛮之人。他们已经适应了弗雷尔卓德的艰苦，他们种植粮食，正在建立文明的根据地。他们坚韧不拔，血流不休，他们是一群勇敢的人，可敬的人，艾希获得了人民的信任和支持，还有布隆这样伟大的英雄追随，这一切就像是一个传奇，可是……” “可是，他们依然是德玛西亚眼中的威胁，不可不防的敌人！！”夏佐的声音有些冷，不是针对女孩，而是有些气愤德玛西亚王宫里的贵族们，他们对弗雷尔卓德的了解，还没有自己这个游侠了解的多，居然仅凭臆断，就妄图确定了冰原部族的敌意，以及他们必将发动起来了的，阻止弗雷尔卓德统一的未来。真是难以置信和好奇，奎因的信念中时刻忠诚的嘉文三世国王，真的有女孩夸赞的那么睿智和伟大么？ “你只是一个游侠而已，心中没有国家，不会理解这些的！夏佐，虽然我还不确定你来自哪里，但是我和华洛都看得懂，你不属于这里，你不是弗雷尔卓德部族的人，你虽然重情重义，却视誓言如儿戏，你勇敢而果断，却视生命为至高，你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合格的随从，可是你却做到了一个骑士也未必做到的事……但你，只是个游侠而已……” 女孩说着说着沉默下来，斗篷下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夏佐，脸庞坚毅，明亮的黑眼，谜一样的深！！ 夏佐也沉默了，他望着瓦罗兰大陆上同样湛蓝的天空，想起了前世种种回忆：一个看似安于现状的乐天派，小心又倔强的坚持自己的理想，在高楼大厦林立的水泥格子中，一步一步挣扎创造属于自己的梦想。居然莫名其妙地来到了瓦罗兰这个自然与魔法，剑甲与热血的神秘世界里，这是英雄联盟啊！虽然依然有化学和机械的存在，但那些不入流的学问被统称为炼金……别了我的亲人和挚友，别了我的梦想和女神！！！ 一点一滴的忧伤与记忆，就像滴水穿石的磨砺，痛得夏佐的心不住地颤抖，三年多来，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孤独与痛苦，绝望与疏离，没有任何人可以诉说，心理压抑的猛兽无从释放，只有战斗才能让自己疯狂地宣泄：我不是一个冷血的过客，也不是一个坚强的英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慢慢长大的年轻人，一辈子的情感怎能说忘就忘。 寒风吹过，迷了夏佐的眼，起了一层朦胧的薄雾，就像天边的雨丝，折射出扭曲的视野，让人空虚枉然。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一起，连华洛都不过来打扰。山谷中吹过低语的冷风，一次又一次锤击着女孩坚强的外表与柔软的心。 阿瓦罗萨部族的人走了好久。空寂的山谷，终于想起了女孩的声音：“我决定去凛冬之爪部族，看看瑟庄妮。” 她没敢邀请他！ 她知道自己的话伤害了他！ 她想留下来安慰他，但不知如何说起，因为自己说得对：他就是一个没有家国之念的孤魂野鬼。 况且她肩负使命，不得不走！ 但她不甘心就这么走掉，于是，摘下斗篷露出强装欢颜的笑脸看着他：“你被解雇了！去找你的女神吧！！” 他还沉寂在自己的孤独梦里没有醒来，半天没说话。 她看着面无表情，没有一丝回应的他，笑容慢慢僵硬，眼中终于露出一丝失望，更有一点失落——他连告别的话都不愿意说了！ 她扭过头去，撑着站起身，委屈地想哭，毕竟，她还不到二十岁，意志坚强不代表她不会哭，何况，她只是没来由地有点想哭而已。出发之时，德玛西亚没人理解她的行动，只有闻讯赶来的嘉文四世皇子送了自己一套皮甲，而自己唯一的只做了一天随从的伙伴夏佐，也被她耿直的话语伤害了。现在，依然只剩下华洛了。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精致的犀牛皮小靴子踩在雪地上，冰冷冰冷的，和她的心一样。 “如果你陪我看看那边的洞窟到底藏了什么邪恶魔法，做为等价交换，我就陪你去凛冬之爪！” 她想矜持一下，可又怕他反悔，一阵发自心底的真心喜悦，鼻子酸酸的，终于挤出了眼中的泪水，就那么三两滴。想转身点头，可理智告诉自己应该头也不回地坚决向前走，让他后悔不跌地追上自己，然后苦苦哀求自己才能出了心中这口恶气。可脚下却不听话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可恶的家伙，偏要等到自己失望透顶了，决定真的离开了，才来谈条件。 “你不去找你的女神艾希了么？” “你不是也不去了么？布隆大叔那么热情的邀请你，都被你拒绝了，多好的机会啊！德玛西亚的使命呢？全忘啦？” “我已经看过阿瓦罗萨了，得到了想要的情报，见不见他们的领袖无所谓。你为什么也不去了？” “女神又不是女朋友，见不见也无所谓，心里崇拜一下就好了！” 夏佐慢慢腾腾地走过来，看着女孩洁白的脸颊，突然瞪着眼睛夸张的喊道：“咦——你脸红什么？我又没说你是我的女朋友。” “还敢戏弄我！！夏佐，你去死吧！你被解雇了！” “晚啦！都发誓啦！！！啊——住手，不许使用魔法——华洛，你个贱贱的大鸟，下次还请你吃虫子……” 山谷里不断地响起夏佐的夸张的惨叫和女孩开心放肆的笑！！ 第十六章 星空下的指引 星空下一片古老的森林，静悄悄的。黑夜就像幕布一样，轻轻遮掩了一切的光晕与生机。就连在遥远的东方，那些矗立在冰原上的平静的小村子，似乎也被这无边的黑暗遮掩，看着广袤的星空，编织着各种各样的故事，那些明亮的星星，甚至都舍不得眨眼闪烁，生怕错过这万古冰原的故事一般，挤在一起，亮晶晶地看着。 “你的生命是灵魂行者用自己的生命和恶魔换取而来的，冰霜女巫用仇恨的烙印，将你从愤怒中唤醒，当弗雷尔卓德的群山都在和你一起怒吼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自己的灵魂已经属于自然了，做为自然的监护人，你应该坚强的活下去，而不是像迷途的羔羊一般，游荡在空寂的原野上。” 一个身材高壮的大汉，肌肉像铁石一般坚固，可是眼睛里的迷茫，让看到他的人都明白，这个汉子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看起来强大。 星光美丽柔和，尽情倾泄抚摸壮汉裸露在外严寒中如铁的皮肤，他衣衫褴褛，满身灰尘，就像是一座古老的雕像一样，枯坐在一颗巨大的松树之下，头上顶着一片还没有被抛离灵魂的冰原狼的皮毛，如同一个通幽的神奇巫师，冥想自沉，眼神游离到了天际。 在大汉周围的这些树干上，有很多紧致细密的根须缠绕，很坚韧很精细，很像部落里上了年纪的老爷爷的胡子，纠结在一起，万年不变。 回想着族人对自己说的话，大汉突然变的疲倦和厌烦，自己是部落中，那个血月的夜晚降生的唯一的孩子，他被父亲带到部族兽灵行者那里，来延续传承了千年的萨满教义。自己也从未让人失望，他甚至在学会先祖的语言之前，就听懂了冰原狼的咆哮，听见了树木的低语，甚至感受到了弗雷尔卓德万年岩石跳动的脉搏……自然，无处不在的生命，就像是铁脊山脉古老的记忆一般，让人听了着迷。 “乌迪尔，你虽然听懂了自然界灵体们的呼唤，但是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自然守护者可没有那么简单，还有更大的考验等着你——因为，弗雷尔卓德的生灵们越来越焦躁不安了。亘古的黑暗开始喷吐的乌云，想要遮蔽这片透着星光的永恒的蓝天。” 引路人的话还没有被寒风吹散的时候，考验就真的来临了——冰霜女巫。乌迪尔想到这个名字，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发狂的燥怒让他控制不住体内的四灵之力，这些本就狂傲不羁的能量，被无尽的怒火刺激爆发，连族人都感受到了乌迪尔的可怕，于是，没人敢进入他的领地。 冰原轻轻拂过的风雪，穿过古老的丛林，扑簌簌地落下来，正被痛苦和恨意折磨的乌迪尔，突然闻到了一个入侵者的气息，是荒原上苟活的山鼠，拼命奔逃时散播的恐惧，让乌迪尔体验到了这个可怜的小生灵的慌张与害怕。 入侵者的气息非常平稳，不应该说是平静，就像笔直向上的青烟，没有一丝风声的抖动，他的步伐异常匀称，比每天升起落下的太阳还要准确。入侵者是一个的强者，一个让人心声畏惧的强者。 是谁？！ 怒火燃遍全身的乌迪尔，只想抓住他，用他的强大来剥离自己的愤怒，也许，只有战斗才能让自己发泄怒火，又或者逃离灵魂深处的对冰霜女巫几乎无法抗拒的恐惧与无力。 脚步越来越近了，就算是没有自然界生灵们的帮助，乌迪尔也能看到入侵者高大的身形了。挺直，如一棵经过千年岁月雕琢的古松；平静，似寒风吹打不透的岿然不动的山峰；轻拳空手，自信而谦逊，就像一个静声微言的学者；麻鞋短带，清苦而执着，寻觅着旅途的最终尽头，却不动于胜利的诱惑。 僧人？！ 苦行者！！！ 乌迪尔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即便是泼满珍珠的星空，也不能照亮他的双眼，被怒火迷失了自我的他，眼中只有战斗。 对现在的乌迪尔来说，修行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为了复仇他每天都强迫自己冥想和思考战斗的方式，但是冥想和思考的结果往往是无力和绝望的，他根本就找不到能够战胜冰霜女巫的方法，古老的自然萨满教义，并没有告诉他对付邪恶魔法的战斗手段，而为了复仇，他却又不得不去日复一日的修行，日复一日地折磨自己近乎绝望的灵魂。 所以，乌迪尔需要一次酣畅淋漓的战斗，用胜利证明自己还是走在正确的复仇的道路上，而今天，他终于碰到一个强大的人，一位不知何处行来的僧人，而且是盲僧。 就像是被压抑许久的火山，终于点燃了沉默许久的烈焰，乌迪尔调动着浑身的灵力，听到了灵魂中自然生灵们回应的呐喊：猛虎为他提供速度和凶猛，灵龟为他提供韧劲，巨熊为他提供蛮力，而凤凰为他提供它的永燃烈焰。结合它们的能量，乌迪尔自信能击退眼前这位平静行来的入侵者。 松林下，似乎刮起一阵极为尖细而短暂的风，但是在人影交错时，万籁俱寂中那声沉沉的低吼，却震动着森林里每一颗参天的巨木，扑簌而密集的落叶声，似在丛林里下了一场无风的雨，沉重得异常可怕。 僧人高大的身躯倒在草丛中，乌迪尔向入侵者的身后高高跃起，在半空里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一个漂亮的空翻远远地落在了草地上，缓慢地转身，看着倒下去的僧人一言不发，俨然一位傲视绝伦的绝世强者。 看起来，兽灵行者成功了，他只用一招就击倒了入侵者。可事实绝非如此，乌迪尔浑身轻颤，每一丝强壮的肌肉都在痛苦地跳动，他努力压抑着体内汹涌狂躁的灵力，面色苍白，双唇紧闭，一只手抖动得如冰原上挣扎在寒风里的枯叶。 两人交错的一瞬间，沉默行走的僧人以惊人的反应，敏捷的躲开了乌迪尔志在必得的一击偷袭，并且在他侧身仰倒的一瞬间，居然连续挥出了十数拳，拳风刚正直接，力量之大，足以形成一堵扑面而来的巨石高墙。让半空里的乌迪尔无处躲避，不得不接下入侵者猛烈的攻击。 与其说是接下的，倒不如说是入侵者故意以拳会拳，逼迫着乌迪尔无处躲避的拳头，被迫接招。每一拳都像一股蓬勃的巨浪拍击在乌迪尔的拳面之上，一浪接一浪，连续不断地堆叠推涌，绵密而恢弘。 那种刚直正大的力量形成一道道冲击的波浪，沿着拳头、手臂、躯干……一直蔓延轰击到乌迪尔全身各处，击打着每一处关节、肌肉，连他经年累月修行积攒起来的灵力，似乎也在这一瞬间，被僧人平平无奇的攻击给拍散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任凭乌迪尔怎样努力，也不能把散在身体各处的灵力，再次汇聚成战斗的力量，让他痛不欲生。 惨淡的星光下，乌迪尔僵直站立在草坪上，看着缓缓站起身来的入侵者，冷汗直流。 对面的僧人遮眼蒙面，目不视物。他呼吸平静，面色沉稳，仿佛刚才经历的不是一？场绝命的刺杀偷袭，而是一次简简单单的连战斗都算不上的较量。僧人稍稍歪过头，侧耳听风，鼻翼微不可查地呼吸颤动，双手空握成拳，缓缓地平举在胸前，脸上没有一点的慌张、或者傲慢，除了平静之外还是平静。 “我闻得到你的怒火，你太紧张了”，盲僧的声音平和温暖，就像是乌迪尔曾经的引路人，指引着乌迪尔正确地去战斗：“把心交给自然，不要刻意去控制他，你会发现，体内的灵力就像拥有了灵魂一般生机勃勃。” 乌迪尔听着僧人的点拨，满眼的不敢置信。要知道，部族中的灵魂行者们因冰霜女巫的偷袭而损失惨重，最能读懂萨满奥义的老人早就回归自然，化身星海了。还有他的引领者，那个伟大的灵魂行者也因保护自己而奉献了生命，如今，在部族里恐怕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人能够修行四灵之力守护自然了……而这个僧人，怎能这般通透？！他是谁？ 乌迪尔一言不发，他看得出来，入侵者正在等待自己再次出手，是的，就是在平静而轻松地等待。过了良久，终于痛苦地化解了残留在身体里的层层拳劲，感受着灵力正在慢慢恢复，一股炙热的斗志从身体里的某个地方迅速蔓延开，乌迪尔握紧了拳头，他突然想再战一次。 猛虎姿态！ 脑海中，一个突然爆发的意念，唤醒了藏在灵魂深处的四灵之力。乌迪尔瞬间化身猛虎，获得了猛虎的速度与力量，而且在召唤形态之时，他的天赋同时觉醒——灵猴敏捷，几乎是无可比拟的自然之力，将乌迪尔的身形催动成一道虚无的影子，向平静等待的僧人袭来。 看着入侵者依然迟钝不动的身体和茫然停顿的双拳，乌迪尔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复仇的冷笑，他挥动拳头的一瞬间，意识里又一次志得意满的召唤——巨熊姿态。 巨熊的咆哮声中，灵猴敏捷再一次为自己叠加速度，积累着猛虎姿态的力量与攻速增益，拼着三种自然生灵增益赋予的磅礴力量，乌迪尔把自己的拳头对准了僧人的喉咙和头侧的太阳穴…… …… “啾——”黑夜里一声突兀的鹰鸣。 “华洛！！怎么了？”奎因一个激灵从树上跃起落下，看着华洛飞去的方向，叫醒躺在地上的夏佐：“跟着我，保持警惕！” “发生了什么事？” “华洛感受到了一阵恐怖的自然灵力波动，看来那边远处的树林里发生了什么！我们得去看看！！” …… 第十七章 盲僧李青的修行 面对静静孤立的入侵者，兽灵行者乌迪尔在眨眼之间便唤醒了体内的两种强大的自然灵力，他决心斩断自己的孤独与暴躁，无比渴望回归到部族温暖的家庭中，灵魂行者的指引犹在耳畔，故乡的族人们，包括自己还乞活在冰霜女巫的阴影之下，为此，他不得不努力战斗修行。 乌迪尔全神贯注这搏命的一击，他要用自己的胜利证明兽灵行者的强大，证明古老的萨满教义的正确与宏大。 就像自己的引路人说的那样：“做为自然地监护人，有着自然赋予的不同寻常的神力，我们用这种恬静又包容万物的灵力汇聚成战斗的能量，挥出去的拳头将如巨熊一般无坚不摧，跳跃的影子如猛虎般敏捷凶猛，而坚韧不拔的身躯一如乌龟般的宁静强壮，就算是被敌人暂时击倒，我们也能像凤凰一样浴火重生，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四灵之力让我们和整个自然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乌迪尔把自己灵魂中的能量全都灌注于拳头之上，挥出去的力量甚至把自己的身体都拉成了一条笔直的线。这种攻击有点决绝的孤注一掷的味道，一旦他放弃或者稍有迟疑，那么，身体上叠加的数种灵力魔法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飞快的消散，只有在最巅峰的时刻，他才有信心与眼前的入侵者拼死一战。 空气中传来一种奇怪的撕裂声，就像一个古老的大树被连根拔起，扯断了无数条根须一般，密密麻麻的崩断，炸开的瞬间几乎扭曲了空间和时间。 乌迪尔的眼中只有盲僧的影子，没有精力去注意空气中的波动，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用在了战斗之上，利用灵力魔法意图突破僧人的拳劲，妄图伤害到入侵者的内腑。 一声闷响，乌迪尔的拳头准确地轰至入侵者的喉部，却在最后一刻，被对方用一只软绵绵的手掌轻轻黏住，就像是巨锤砸进一锅熬好的糖稀之中，被一股粘稠又软绵的力量吸引，锤不进去，却也拔不出来。 而另一只袭向入侵者头侧的拳头，只是被对方的手背轻轻的击在臂弯处，乌迪尔顿感右臂酥麻无力，那些积蓄已久的灵力能量，居然被这简简单单的一个拍打，随随便便地拍散了，而挥出去的拳头也改变了方向，最终落在了空处，被盲僧轻松地躲过了。 人影再一次交错而过，这一次乌迪尔没有受伤，可是心中的震撼，比第一次出招失败还要强烈和恐惧。入侵者的修行比自己预料中的要强大得多，刚刚这次进攻，可以说是自己修行自然灵力以来最全力以赴的一次攻击了，但是对方只是一挡一拍，就简简单单的化解了，简直不可思议。 当初面对冰霜女巫之时的恐惧似乎又回来了，那种无力的愤怒和羞耻正折磨着乌迪尔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的心。 “控制自己，掌控敌人”，盲僧再一次说话了，声音波澜不惊，似过野的微风，徐徐而来：“你今天不会取得胜利的，因为你失去了自我，无法掌控一切。” “你是谁？”乌迪尔知道自己如果今日不死，就必须记住对方的名字。 “盲僧，李青。”简单直白，就像他的名字那么平凡，泯然众人。 乌迪尔没有听听过这个名字，如果他有机会远走海外，肯定会为李青的事迹所震撼——才华横溢，负罪赎身，用一个僧侣的慈悲在努力拯救艾欧尼亚的人民。 乌迪尔没有作声，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他不能让入侵者就这么得意的离开，因为自己承受不了第二次战败的羞辱和痛苦，兽灵行者的光辉必须要得到证明，即使失去生命。 …… 两道疾行的影子穿行在雪原上，连呼号的寒风都给他们让路，他们拼命地奔跑，显然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太远了！我们赶不到了”，夏佐跟在女孩的身后，健步如飞，衣襟烈烈。 “不，肯定有捷径通向那里”，奎因不甘心，看着极远处的茂密的森林，如同一方黑色的雄城，静静地矗立在星空之下，心里没有由来的一阵烦躁，是华洛的不安影响了自己：“给我找一条路，华洛！！！” …… 沉静如同安睡的森林，突然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唤醒了，树木在低鸣，草虫在细语，动物们勉强睁开朦胧的睡眼，看着空气中飘着的莹莹星点，那是橘红色的火星，是自然界最暴躁和神秘的力量，被一种紧密联系的能量疯狂地吸引，一齐向丛林中某个未知的地方疾飞聚集。 乌迪尔的手掌就像一块耀眼美丽的磁石，吸引着空气中涌动的火元素，竟然发出媲美太阳的厉芒。所有的兽灵魔法都已注入双臂，他的躯体似乎也将成为一团熊熊燃起的烈焰。 整个灵魂中的斗志渐渐炽烈，把兽灵行者的双眼灼烧得一片火红，狂躁高傲的魔法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双眼之中向自然外界缓缓流动，形成一对跳动着的刺人双眼的真火。乌迪尔对此毫无察觉，因为在他的眼中只有愤怒和不甘，精神意志也在这一刻变得空前强大，凝神集中于已经灌满自然之力的双臂，别无他求。 火凤姿态！！ 兽灵行者传承下来的最深奥的修行，也是萨满教义中最绝美的魔法弑杀技能。 在这高高燃起的火焰之下，照耀出一张坚实质朴的脸。默然沉静，像刀刻斧凿一般的棱角分明。一根红色的蒙眼布带轻轻缠住让人好奇的双目，风吹不动的镇静脸庞，映照着冉冉跳动的魔法烈焰，安静得如同积淀了千年之久的无底深潭，没有任何波动不安，只是那么安静地面向乌迪尔，仿佛懵懂无知，真的“盲”了一般。 乌迪尔再一次冲锋，他决心燃烧自己所有的兽灵之力，用无可比拟的能量将这个自称盲僧的入侵者击倒在脚下。火焰化作一只燃烧的飞凰，在这一刻，乌迪尔终于真正体会到了兽灵行者的强大与无岸。 盲僧李青依然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他左腿微曲，右脚稍弯前探，用脚尖在地上划了一个精巧的弧线，停在身前。双臂再次缓缓交错抬起，面色沉稳无波。似乎他就是在等待兽灵行者这最后的一次冲击，想要试探那团明亮的烟火。 近了，再进了！！ 六步、五步、四步！！ 似乎听得到对方紧张的心跳，闻得到对方粗重的呼吸。 乌迪尔再一次高跃而起，双足踏地升空，一股来自于脚下岩石的磅礴之力，从脚尖传到双腿，乃至整个身躯，瞬间把他的身体高高托起，双臂飞扬在空中，燃烧着的火焰如同展翅高翔的凤凰，将身体内所有凝聚而来的自然能量集中到一起，猛烈强大，却在压抑着，非要一直等到触碰敌人的那一瞬间，才会爆炸轰鸣，燃烧吞噬。 这已然完全不是乌迪尔本人的魔法意识，而是通过兽灵行者的灵体本能唤醒了自然界中蕴藏的能量。 万古长存的自然意志在支配这一切，这些能量可能来自于是岩石，来自于树木，也可能来自于空气中的一颗微不可查的小水珠，更可能来自于黑夜的天空中闪烁着的星辉光芒……每一种被唤醒的自然之力，都在这一刻达到完美和蓬勃，照耀着李青依然安静平和的脸，倾泄而下，银河落于九天。 火凤的光芒终于化作一片炫丽的光幕，爆发出来的烈焰熊熊而起，照亮了整片古老的森林，所有被唤醒了的自然生灵，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望着这片足以割破天地夜色的光芒，静静无语。 整个天空都亮了。夏佐和奎因震惊地站在雪地中，不知所然。 “兽灵行者，怪不得华洛能够感受到森林的异常”，奎因看着光芒四起的丛林，在茂密的枝叶中割破天际的光芒，如同刺破夜幕的利刃，笔直而强大地照射出来：“自然界最古老的萨满教义，能够通灵所有生灵的灵体。” …… 火焰之中，兽灵行者们坚持了千年的奥义，似乎在这一刻被完全唤醒。所有的来自于四灵之力的魔法增益，在这一刻猛烈而义无反顾的爆发。速度、力量、魔法、坚韧、能量……任何一种无知无畏的修行都因火凤形态的高鸣而被唤醒，哪怕是一点微小而执着的恐惧，都被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喷射出明亮至纯的火焰。 乌迪尔的灵魂似乎也在这一刻被填满，驱散了心灵深处最卑微的屈辱，现在，他的肉体与灵体，回归到了自己出生之日，那个血月之下的纯净和空明，在他的意识里，只有自然，只有生灵，仿佛又听到了冰原狼的第一声咆哮，仿佛又看到了高高绵延的铁脊山脉再一次激动地细语……浴火重生的兽灵行者把自己的身体连同灵魂都熔化在这完美的一击里！！那是自然纯净的一击！！！ 这道劈斩天地的光幕，这道绝美无情，甚至能直射星空原野的光幕，突然消失熄灭在古老的森林里，被一只紧致缠绕着护手带的手，轻轻地点在腕间，瞬间消逝了，无影无踪…… 第十八章 意外的答案 只因盲僧李青轻轻的一指，点在乌迪尔腕间关节处，火凤形态高飞的烈芒，所有的咆哮和愤怒，通天的光明和炙热全都戛然而止，消失不见。就像狂风电闪的天空突然骤停放晴，整个亮起来的世界，又霎时归于寂静和黑暗。 盲僧的另一只手缓缓前探，拍在乌迪尔壮硕的胸前，看似清风过境，实则重若泰山。 拳间澎湃的力量后发先至，虽然没有疾风烈雨一般的速度，就那样被对手静静地注视着，却不可阻挡的先行击在乌迪尔的胸间心脏处。这种绵而似海，举重若轻的气息又是后发先“制”，见则迟缓，却又拿捏得恰到好处，只是轻轻一拂，便制住乌迪尔的要害，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妙和自信，将火凤扼喉熄灭，转眼化为灰烬。 光芒只存在片刻便眨眼熄灭，惊得雪原上的夏佐和奎因同时停下脚步，心中的震撼如同惊涛骇浪：什么样的强者会让这样焚天化地的攻击，片刻消散无踪，简直太恐怖了。 回想着前些日子，在山谷洞穴中看到的残破的魔法阵，夏佐低声猜测道:“冰霜女巫？！” “不”，奎因摇摇头，从兽灵行者散发出来的斗志中，华洛感觉不到对面的阴冷和狠毒：“不是冰霜女巫的魔法。而是一种摸不清、说不明的战斗意志，它更像是来自艾欧尼亚群山间的庙宇中的修行者……以前，我和华洛在诺克萨斯的战场上，感受到过这种温和友善又极为强大的战意，不过，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那还去看看么？” “当然！！如果事关艾欧尼亚，我更要去看看。你不是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么？说不定，我会在这片古老的冰原上，为德玛西亚寻找到新的联盟！” 说道艾欧尼亚，夏佐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名字：疾风剑豪亚索吧？！传说他可是在瓦罗兰大陆上流浪消失很久了！！ …… “砰！！” 兽灵行者高壮的身躯重重地摔在地上，半天也没有爬起来，这次，不仅是他体内的魔法灵力和战斗力量都被拍散了，连他高燃的斗志，万分的怒火也被入侵者一拳击散了。虽然没有了爬起来再次战斗的欲望，但是他仍不敢相信，击败自己的人，是一个他连听都没有听过的名字，于是，乌迪尔再一次嘶哑着嗓子对陌生人笨拙地说了句：“谁？” “盲僧，李青！”声音依旧不悲不喜，不骄不躁。 李青不远千里涉足冰原，原本是来寻找传说中的灵魂行者的指导，却没想到碰到了一个迷失了方向的人。三次交手，李青终于确定面前这个怒意冲天的家伙，就是新一代传承的兽灵行者，看来，他还没领悟到萨满教义的真正奥义内涵，否则，自己怎能如此轻易地击败他。 “你真的盲了？？” “看不见山水，也看不见虚伪，我要忘了我是谁”，李青缓缓坐下，“看”着脚下趴着的乌迪尔，轻轻说道：“我蒙上我的双眼，就是为了把这个世界看得更清更真实。其实，这也是一种修行。真盲假盲又有何所谓呢？” 随着他的话语，盲僧的周身开始泛出暖白的雾气，一种博大包容的气息缓慢流动散发。乌迪尔感受到了这种气息的友善，甚至是熟悉，就像来自于同一种古老教义的传承，和自己所修行的自然灵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身体一下子便被这种强大温和的气息所吸引，体内的伤痛也在缓慢痊愈，这气息缓如流水一般，细腻游动，治疗着兽灵行者周身的痛楚。 “我曾经见过你族中的长者，他是一位令人尊敬的灵魂行者，老人曾经为我指引迷途”，看不到李青的目光，但年轻的兽灵行者却能感受到盲僧透过蒙眼的布带，极为宁静亲和地“注视”着自己，所以他情不自禁地相信这个强大陌生来者的话：“我这次来，是再次寻求长者的帮助的，可是，我却看到了和我当年一样陷入迷途的行者……” “他死了……”乌迪尔的声音依然沙哑，这次不是因为疲惫和恐惧，而是因为回忆：“他被冰霜女巫用邪恶的魔法困住……驱散了灵魂……” 声音由嘶哑，渐渐归于平静，就像是在诉说一个普通寻常的故事，连夜晚的风声都悄悄地聆听。李青一直那么安静地坐着，没有一点打断乌迪尔的意思，只是当他听闻，心中那位令人尊敬的老者被女巫用魔法冰封陵墓冻住，化为一地碎裂的冰块时，盲僧身后的古树终于不安地颤抖了一下，一片残叶飘落下来，便再无生息。 远处，有两个极为小心的身影，躲在茂密的树丛间，此时的身上已然被冷汗淋透。 夏佐的左手紧紧攥着多兰之刃的剑鞘，右手抚在剑柄之上，都能滴出水来。双腿微曲，绷紧了神经，像一张拉满了弦的长弓，下一刻就能弹射出去，黑色的眼睛盯着远处盘坐的背影，心都要跳出来了。可是，自己不敢出剑。 李青的战意或者戾气，一直闯到夏佐脚下的草丛，割断了数根枯草的短茎，吹飞了地上的残雪。虽然已经确定自己被盲僧发现了，可夏佐还是不敢动，奎因也没动，不知道是女孩不敢动，还是不想动。夏佐非常不甘心，虽然自己想出剑战斗，一试究竟，可依然看不清出剑的方向，没有勇气也没有把握出剑。李青只用一个背影，便轻轻松松制住了夏佐，让他不敢妄动。 夏佐眉间的汗水依然滴答滴答地流淌，就像断了线的珠帘，极有节奏，也十分可怕，即使弗雷尔卓德凛冽的寒风，也不能吹散黑瞳间射出的精芒战意，自己的身体就是一柄等待出鞘的剑。 “在艾欧尼亚的群山之中，有一座寺院，这座寺院被四个拥有强大能量和智慧的永恒兽灵所保护着。在那里，你能修习到真正的四灵之力，并找到调和之道，平息你的怒火，获得强大的自然灵力。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作为你的向导，为你指引路途。” 乌迪尔发泄了自己痛苦，听到李青的邀请，显得很平静：“我的族人还在冰霜女巫的阴霾下艰难求活，而我的仇恨也未完全熄灭，我虽然向往力量，可艾欧尼亚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李青摇摇头：“你的修行，仅仅是背负了一个伟大长者的生命和更多族人的未来。而我曾经为了用所谓的召唤仪式证明自己的强大，亲手摧毁了整个村庄，那名无辜的小男孩，被我用错误的召唤仪式，破坏得四分五裂的身体还会时不时地出现在我的梦里，即使我的眼睛盲了，可是我的心依然能看得到。你要知道，痛苦和愤怒对于兽灵行者来说，其实也是一种修行。” 李青是个修行天才，他所说的事情都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实，了解盲僧过去的人，对此缄默不言，可是，如今的李青竟然自陈痛楚，可见，他对兽灵行者的传承该有多么的尊敬和感恩。 “心之所在便是归途，修行不仅要看结果，还要看过程”，夏佐终于忍受不住盲僧的战意压迫，决定光明正大地站出来与之对视：“一人之行可灭世，众人之勤可救世。也许修行的归宿就在艾欧尼亚。” 李青和乌迪尔似乎对夏佐和奎因的出现并不惊讶，想要瞒过这两个专注于修行的人，或许奎因一个人的行动还有可能，但是带上夏佐，女孩就只有“呵呵”了。 不过，两位高尚的修行者却同时因夏佐富有禅意的话而沉思，多了一些警惕，而不是敌意。 狠狠地瞪了一眼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奎因，夏佐强装镇定，尽量缓步行来，在盲僧和兽灵行者中间施礼坐下，并示意奎因坐在自己的身后侧，要多装b有多装b。 心道：这都是前世的福利，我说的话，可都是盲僧李青的经典台词，假李鬼碰到真李逵，这两板斧，不好杀呀！！ “一人之行可灭世，众人之勤可救世。”一句话，让乌迪尔一直沉默不言。也为忐忑不安的夏佐争取到了貌似友善的短暂时光。虽然有奎因和华洛的陪伴，但夏佐依然不能确定自己两个人可以击败盲僧，但奎因的坚持又让他们不得不出现，因为这真是一个接触艾欧尼亚强者的绝好时机。 盲僧在沉吟良久后，“望”向夏佐，轻声问道：“年轻人，你知道吗？你的剑意坚韧顽强，刚才的试探，让我看到了一个旧日熟人的影子，使我犹豫迟疑，而你们能勇敢地从黑暗中走出来，说出一句足以震撼心灵的话语，让我更加地好奇，你修行的剑意是从何处学来的？” 剑意？！没有啊！！！ 夏佐惊愕，下意识地想摇头否定，但突然想起布隆大叔对自己的点拨和指导，曾提起一个人的名字，记起了疾风剑豪和盲僧同属艾欧尼亚城邦的渊源，自己便立即改口解释：“或许，是大师熟悉的一个人！！但我根本不认识他！” “原来如此！这种气息实在太像了！”李青叹了口气，点点头，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佐！” 第十九章 易大师的道 “一人之行可灭世，众人之勤可救世。”枯坐沉思的兽灵行者突然出声慨叹，不过他仍旧警觉：“在我的灵体中，我感受得到那只高飞的德玛西亚猎鹰，可它拒绝与我交流，这太罕见了，你们是来自于德玛西亚么？弗雷尔卓德冰原除了战争，还有什么能让那些城邦王庭中的贵族们值得注视的事情呢？” “我正为此而来！”奎因毫不隐瞒，因为有些消息，女孩必须要让盲僧李青了解，通过盲僧去告知那些隐世的艾欧尼亚长者们：“几个月前，阿瓦罗萨接受了诺克萨斯的善意，我们必须对此引起警觉。弗雷尔卓德冰原各大部族，包括黑暗中的势力，已经蠢蠢欲动了——就在半个月之前，我们发现了一个非同寻常的魔法阵……” “诺克萨斯？！魔法？！”李青的眉毛一挑，看得出来，盲僧对于诺克萨斯的敌意还是很浓厚的：“德玛西亚猎鹰！……那么，你是……奎因？” 女孩眼露些许的欣喜，盲僧能够说出自己的名字，更能使双方放下若有若无的敌意，便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怕盲僧看不见，于是肯定道：“是”。 盲僧亦点头回应：“我听说过你，你的战绩被传诵在德玛西亚的各个角落，是一名出色的年轻人。” “魔法阵？！！”乌迪尔知道奎因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起这个魔法阵，肯定会有下文：“德玛西亚给我们冰原人带来什么消息？” 奎因看向夏佐，对视中，充满鼓励的目光。 夏佐抽出多兰之刃，右手持剑，左手摩挲着锋利的剑刃，眼神专注而清明，就在众人不解的疑问中，夏佐以剑为笔，以地为坪，缓慢地刻画起来。 记忆中的魔法残阵渐渐清晰，夏佐小心的控制着指尖每一次轻抖颤动，剑尖在夜色之下似一点星芒，清晰而精彩，手臂的肌肉舒缓，剑意随着夏佐的专注慢慢流泻，印刻在星光斑驳的林地之上。 李青和乌迪尔两位修行者都在静坐观看，神色由最初的疑惑不解，慢慢变得凝重深沉。尤其是盲僧，听着夏佐剑尖跳动的韵律，嗅着空气中渐渐蔓延成型的魔法气息，他的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 滴答！ 一滴汗水落在地上，还没等碎裂崩开，便被魔法阵的气息冻成了一颗透明的冰晶。夏佐的剑开始变得迟钝缓慢，因为专心，而精疲力竭。但夏佐依旧坚持着，把魔法阵上每一条符文线条，都描摹得完整正确。身体因短时间内过度的消耗而开始颤抖，可手中的剑，却依旧稳定犀利。 如同一朵炫丽绽开的鲜花，魔法阵渐渐清晰，那些繁复交错的线条，极为舒畅而美丽，虽然书写于林地之上，但是由于其凝聚的魔法气息越来越浓郁，最后，那些勾勒的轨迹居然显出淡淡的蓝色的魔法气流，映照着众人的警意以及地上的冰雪，还有天空中因恐惧而挤成一团的星光。 将记忆中最后一条圆润的线弧刻画完成，夏佐陡感一阵空虚晕眩，手中的长剑差点失手坠地，身后一直注视着的奎因，一把扶住夏佐，两人才稳稳坐下。 “这是个残阵！” “是的。”良久，夏佐额头的汗水依然擦不净，“我们发现的时候这个魔法阵已经废掉了，除了一枚多兰之戒我无法复制之外，我能记下的只剩这么多了……” 听了夏佐的话，乌迪尔似被堵住了胸口一般，狠狠地呼出一口浊气，惊艳道：“不少了！！” “怪不得你的剑意那么轻，却相似到了极致。但终究只是‘似’，而非‘是’。”李青的面色也温和了许多，很是赞同乌迪尔的看法：“能学到这种程度确实不少了。” “冰霜女巫……或者，至少来自于她的邪恶魔法传承！这个魔法阵中的气息我闻得到！”兽灵行者终于确定了魔法阵的释放者——冰霜女巫。 听到了乌迪尔的肯定，夏佐和奎因的心里悬着的答案终于落地了，但更浓郁的忧疑转眼又涌上心头。 终于确定了两人所猜测的答案，但是冰霜女巫的阴影还是笼罩在了弗雷尔卓德的天空上，这个强大的黑暗女巫曾经在冰原上不可一世，依靠恐怖的邪恶魔法，把各大部族的人民统治在寒冰阴影中，不仅弗雷尔卓德的人民失去了自由，连整个瓦罗兰大陆都受到了影响和波及，如今，女巫的邪恶魔法再一次重现世间，不知又要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我要去艾欧尼亚修行，大师，希望您能帮我引路。”乌迪尔终于决定远走海外，潜心修行四灵之力了：“留给我和我族人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冰霜女巫从黑暗中苏醒，我希望我能为我的族人做些什么！！” 李青不置可否，却看着夏佐与奎因感慨地说道：“得知灵魂行者辞世的消息，我本以为此行注定会失望而归，没想到却听到了一句足以让我修行一生的话，以及认识了两位年轻的天才。”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夏佐，不容回绝地说道：“我要回去修行了，兽灵行者也会跟我走。在大陆上我没有熟识的人，而你只算是一个有缘的人吧！夏佐，我有一物托付给你，如有机会碰到那个人，就帮我转交给他。好么？” 夏佐错愕地接过包裹，感觉到里面像是一张薄薄的纸或毛皮之类的物品，心领神会，知道盲僧所说的人就是亚索，毕竟自己在描摹剑豪的战斗，盲僧不可能有其他所指，于是不由问道：“大师，我若见不到他怎么办？” “见不到？！”李青沉默了一阵，旋即释然：“见不到，你就自己留着用吧，你的一句话终是让我不虚此行。没有被灵魂行者解开的迷惑，却被你道出了答案——一人之行可灭世，众人之勤可救世——这就是缘分吧！！” 夏佐点点头，结过包裹，算是答应了。 “他说的是谁？”奎因似乎猜到了答案，但不敢确定。 “亚索，疾风剑豪！” “那个谋杀者！！！”奎因小声惊愕。 女孩的话音中，夏佐分明看到盲僧李青高高挑起的眉毛，看情形，原来李青也不相信亚索是杀害艾欧尼亚长者的凶手，只不过在审判亚索之时，他的叛逃行为在艾欧尼亚引起了轩然大波，盲僧无力为他挽回罢了。 其实，奎因这么笃定地说亚索是一个谋杀者，也是道听途说的缘故，不过，这已经引起了盲僧的不满。 夏佐猜测，李青这次来瓦罗兰大陆的目的不仅是为了获得灵魂行者的指引，而更可能得是，来寻找消失已久的疾风剑豪亚索的。 好基友啊！夏佐心中腹诽，嘴上连忙说道：“您放心，如果有机会，我会很荣幸地帮他完成那件事！” 盲僧听了夏佐的话，又看了看奎因，知道亚索的叛逃行为触动了统治者们敏感的神经。在瓦罗兰人民的心中，谋杀者这个称呼，恐怕已然深入人心了。除非像夏佐说的那样，找到真正的凶手，可是，就算如此，亚索拔出自己的剑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人民可以原谅他，统治者呢？！ 想到此处，李青顿时有种被世俗缠身，压迫得无法呼吸的感觉，他无力地叹口气：“哎——但愿吧！” 查出真凶！ 夏佐的手有些颤抖，因为前世熟知亚索的故事，所以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虽然不明白盲僧李青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信任，或许这里面还有夏佐猜测不透的谜题，更甚至是阴谋，但是至少表面上交好这样一个强者，无论如何，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来说还是大有好处的。 光脚不怕穿鞋的，有什么好怕的，就是一条烂命，只是自认为比较值钱而已。 更何况夏佐还很巧妙地避开了更多的危险：查出真凶，而不是抓住真凶。一字之差，失之千里。能在亚索的眼皮底下杀死艾欧尼亚长者的人，肯定不是一个好相与，这样的强者凭自己现在的实力，恐怕连影子都看不到，更别说抓了。凡事都有想不到的变化，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无论是通过什么途径学习的剑意，自己的终究还是追寻了疾风剑豪的修行，帮助亚索找出真凶，就算是一种应该付出的代价吧！ 或许先前的对话还是试探，但是盲僧听了当夏佐毫不迟疑的答案，心中终于相信自己猜测，于是，他缓缓说道：“你的手里是易大师修行的冥想之道，真正的剑意还得自己去领悟，不要道听途说，会毁了自己的。” 剑圣的修行？！！！？？！ 我累个去！！！ …… 第二十章 匪夷所思的传承 这是一张古朴的羊皮手卷，不知道传承了多少年，看着上面斑驳的印记和早就泛黄而飘香的皮卷表面，夏佐就知道这是一件极为珍贵的古物。手卷被神秘的药物浸泡处理过，所以擎在手里依然柔软轻盈。它或许传承自艾欧尼亚群山中最古老的庙宇，亦或许来自于剑圣易大师的无极之道的悠远传承。 无论来自于哪种传承，都足以证明其不可仰视的价值与高度。 这手卷很可能是李青和易大师对亚索最后的馈赠与帮助，只是如今，羊皮手卷落在了自己的手里。 虽然名义上是盲僧委托自己转交给剑豪亚索的，可临别之时，盲僧李青对自己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关于修行冥想的道理，现在想来，这位一直在追寻修行制高点的强者，实在是在鼓励自己学习无极之道。 这是一个很突然，更让人意外，又无法理解的馈赠。夏佐不知道盲僧的哪根筋搭错了，才做出这么离谱的决定。就凭自己几句抄来的话语，便让瓦罗兰大陆上一个顶尖的高手，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那简直是在痴人说梦，连夏佐自己都不相信。 不错，盲僧李青虽然一直在强调夏佐说的话给他带来了相当的震撼，但越是强调，反而越让人觉得这个理由实在牵强无力。仔细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夏佐不禁猜测，盲僧李青那些不着边际的理由，很可能是说给兽灵行者听的，说给奎因听的，或者更是说给奎因背后的德玛西亚听的。反正不是说给夏佐听的，因为，以盲僧那样的身份和高度，想要教给夏佐点什么，是绝对不需要理由的。 但是，把无极剑圣的传承交给夏佐，这绝对是盲僧李青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看到奎因那吃惊的目光，夏佐就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严重了：女孩看自己的目光，完全是看到一个乡下傻小子抱着稀世珍宝的感觉。 无论如何夏佐也琢磨不透盲僧的用意，可这并不能妨碍夏佐对两位绝世强者的敬畏与尊重。盲僧与无极剑圣在前世的游戏中也都是炙手可热的英雄人物，他们出招迅捷暴力，杀敌果断，以其精彩的爆发和出色的灵活让召唤师们爱不释手。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或许真的是自己的主角光环爆发也说不准。夏佐自我安慰。 无极之道啊！ “集中起来的意志，可以击穿顽石。无极之道，在内心延续！” 羊皮卷上，以一句易大师经典的台词开篇。在左侧卷首挥洒勾画，写着千余字的剑道冥想法门，并且对魔法、剑术、包括大陆上的各种斗气、杀意也有十数句精彩、鞭辟的点拨。其文字并不华美，却胜在简单凝练准确，即便是前世被古文老师逼着读过百余篇文言文的夏佐，此时心中也是拍案叫绝，兴奋于字里行间的冥想与修行。 在右侧卷中，画着一幅夏佐既熟悉又陌生的图画。 说熟悉，夏佐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剑圣经典的续命技能“冥想”：一剑空悬，侍剑者与之并立，双手平端共鸣，右腿微曲，左腿自然下垂。剑之精气与人之精神互相辉映，各得其所。 说陌生，是因为夏佐仔细研看之时，发现描绘这幅画的每一根线条都没有一点重复的笔意，而且起伏之间又极为有韵律，行走在人体周身，连绵延续，组成了一幅流畅又似流动着的冥想之道。结合着自己读完的那千余字，夏佐终于懂了，这幅画其实是对无极之道最完美的诠释和外显。 可以说，有了这幅画，哪怕是没有读过开篇的文字描述的人，只要他深谙剑术与战技，按照这幅图画的描摹修行几年，也能把无极之道领悟三四层——这是精髓啊！ 看完了画，夏佐又把目光落在了羊皮卷的末尾。那里只有三四行字，或者是符号。因为夏佐也不认识，看这些文字或符号的样子，像极了前世自己在网络图片上看过的玛雅文字，只不过由于羊皮卷上的文字是书写而来的，所以，这些文字要比夏佐记忆中的玛雅石刻文字，流畅精美许多，但无论如何精美，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夏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想不通就不想了，夏佐索性暂时放弃，留着以后有机会再继续修习就是了。 接下来的远足旅途就极为单调和开心了。夏佐自从学习了易大师的剑道之后，几乎日日冥想，手痒到天天与奎因练习战技，不断摸索着各种战斗的方式。 夏佐的内心是无比愉快的。一是因为自己终于有了触碰瓦罗兰大陆神秘魔法的机会，并且能够专心的去学习体验，就像走进了万古洪荒之地，捡到了奇珍异宝一般兴奋至极； 另外就是，身边一直有一位免费的胸大腿长且二十四小时在线的美女陪练，嘴贱的夏佐在出招之时，还欠揍地调戏调戏女孩，虽然每一次战斗较量的结果，自己都是不出意外地被女孩揍趴下，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夏佐明显感觉到自己坚持战斗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而奎因流下的汗水也越来越多，神色也越来越凝重严肃了，女孩的眉宇间，再也没有了初时的不屑和轻松了。 甚至有几次，女孩被夏佐的剑风逼迫，无奈之下，竟然违规动用了魔法大招才不致落败，虽然夏佐表达了最强烈的抗议和不满，反而招致更残忍更欲仙欲死的打击报复，但夏佐依然开心，有些乐此不疲。 奎因也对夏佐的进步发出了异同寻常的赞叹，虽然明白夏佐不会给自己观看学习易大师无极之道的机会，而自己因为对强者的尊重，当然也不会去主动要求参研，但女孩仍然禁不住好奇之心，再后来的一段日子，反而每天主动要求磨炼夏佐的战技，希望能够从中获得一些意外的收获和领悟。 两个人配合得如此默契，可就苦了华洛了，大量的体力消耗，代表着更多的更优质的食物消耗，自从担负起这个微型远征小队的后勤部长之后，华洛外出狩猎的次数明显提高了很多。 直到有一天，大鸟极为不满地把一只成年冰原狼的尸体，从高空直接丢到火堆旁，溅起的冰雪几乎熄灭了熊熊篝火的时候，奎因才很不好意思地对夏佐说道：“明天改你去打猎！！” 通过远古的无极之道，修行者调节身体并磨练心智，直至身心合一。这是易大师传承无极之道的本质和宗旨。夏佐此时便在林地间，将自己的身体悬空冥想，感受着风的扭动和落叶的声音。 身体中，肌肉的每一个最细微、最精致的韵动，血管里的血液每一次最清澈、最纯粹的流动，以及呼吸时的气息每一点冷意和舒畅的交换，都在自己的掌握中，皮肤周围每一丝空气的流动都能够感觉得到。夏佐甚至能够感觉得出魔法力和精神都在体内不断的凝结，流转，随时都可以通过手中的剑爆发出来。 修行使夏佐获得了更多的认识这个世界的渠道，敌人有些时候可以不是看到的，但可能是被听到的，闻到的，甚至是被感觉到的。 盲僧李青蒙上双眼，固然也有烧伤的缘故，但是随着夏佐对冥想的理解越深刻，也就越能体会到，李青对这个世界的力量，有着最单一的执着和追求。蒙上双眼，反而使他遮蔽了许多扰乱修行的纷繁，从而更容易沉浸到空明悠远的冥想之中，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易大师的剑是瓦罗兰大陆上公认的最快的剑，仅仅凭借眼睛的视觉，根本跟不上易大师出剑的速度和节奏。虽然一定程度上，无极剑道也很注重“后发先至”、“击敌所必救”这一出招的手段，但是往往最先最快地发现敌人的弱点，争取把对手斩杀在其出招之前，无极剑道对此也颇为推崇。 所以，用自己的身体每一个部分去感觉外面的世界，这是对无极之道修行者最基本的冥想要求。而感官的敏锐和感觉的预判也成了无极之道体验天地，冥想空灵的最初追求。而此时的夏佐就是处在这种初学剑道的起步阶段，连传说中的练气、筑基都算不上。 夏佐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战技剑道进步神速，虽然有着奎因不断磨练的因素，但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起点太低了。就像游戏中的一个一级新手，突然吃了一颗超级经验丹，一下子窜升到二十级，但是二十级的时候，再吃一颗经验丹，你可能也就能升到二十五级左右，而绝不会是四十级。 夏佐现在恰恰就是一个一级新手而已，以后随着战技提高，修习的魔法和无极之道越来越难，自己修行进步的速度肯定会慢下来的。但是，夏佐反而更加向往，那种苦练修磨，最终突破领悟剑道瓶颈的感觉。 无极之道的最终修行追求，也是最难的修行追求——天人合一。 第二十一章 酒馆里的好酒 弗雷尔卓德的天气说变就变，诡异浓厚的黑云从地平线上疯狂涌出的时候，狂风已经开始夹杂着米粒大小的冰雪颗粒，狠狠地砸在一切阻挡在它前进路上的物体。 气温断崖式的下降，就连生长在冰原上最古老的松杉林，都在冰雪和严寒的肆虐下瑟瑟发抖。这种冷绝对不是妈妈觉得冷，而是你自己觉得冷。透骨的寒风从衣襟的每一条缝隙中侵入，在皮肤表面流窜，像小刀子一样狠狠地割着你的脂肪和肌肉。 奎因自小在德玛西亚长大，也在那里战斗，她的故乡是瓦罗兰大陆上气候最温和的地方了。女孩从小到大绝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严寒，要不是夏佐提醒她，用绳子把身体每一处敞开的衣襟都系住，不留半点缝隙，奎因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变成冰雕了。 女孩裹紧了斗篷，因为要躲避迎面吹来的寒风和密集的冰雪颗粒，所以歪着头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夏佐，眼睛里顽皮的笑意挡都挡不住，只不过脸庞实在僵硬，怎么也笑不出来。 华洛也好不到哪去。寒风呼号，凛冽无比，大鸟根本就飞不起来。不过，它好像是这个微型远征小队里呆得最舒服的成员了——它被夏佐从女孩的肩膀上粗暴的抱下来，紧紧地搂在怀里。一次更猛烈的风吹过来，被夏佐勒得直翻白眼。 太他娘的冷了！ 夏佐抱着大鸟，把华洛挡在迎风面上，不理会华洛悲催愤怒的眼神，自己低着头，把脸藏在华洛厚厚的羽毛里。脚下艰难地移动，每一次抬脚，就像从泥潭里拔出来一样，被风压得直不起身。 其实，感觉到了天气的变化，夏佐就提议找个靠谱点的宿营地，趁着风雪未至，抓紧时间挖个雪窝子，躲避恶劣的天气。可是，自信的奎因有一种刚愎的思维习惯，这可能与她的成长经历，以及优秀强大的实力有关。女孩不仅低估了冰原风雪的可怕程度，甚至让华洛侦查，找到了阿瓦罗萨东部的一个小村镇，并决定今晚在镇子里休息。 拗不过患有强迫症和女汉子主义的奎因，夏佐只好放弃自己的提议，转而提出尽快出发，以最快的速度赶路的意见。这个提议就很符合女孩雷厉风行的性格，两人拂晓时出发，一直翻越两座雪峰，跨过一条冰封的大河，终于看到了村镇的影子，可暴风雪也来临了。 望着远处朦朦胧胧的村镇轮廓，夏佐几乎有一种看山跑死马的感觉。要不是自己的冥想修行还算有些所得，夏佐估计，自己现在指不定被冻成什么样了呢！！ 哎，我怎么就没有学会滑雪呢？ 找着各种理由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努力把寒冷的体验降到最低。突然扭头看到了奎因那张冻得僵硬，却笑意盈盈的脸，心里就是一阵恼火。 大风把女孩的衣服吹得贴紧了身体，露出了令人血脉喷张的“s”型曲线，“死亡之翼”的修长绝美造型风格，更令观者大流口水。这是平常难得一见的画面，可是眉毛上和睫毛上都是冰霜的夏佐选择了视而不见了。 一个眼神瞪过去，话都懒得说，害怕一张嘴舌头被冻掉。 …… 这是阿瓦罗萨东部的一个普通小镇，似乎战争离这里还很远，早晨的太阳都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爬上天空，放射出几缕可怜巴巴的阳光，照在千年不化的冰雪上，除了能带来一丝灰蒙的光明，让这里的部族人民还记得黑夜白天的区别之外，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暖早就随着冰原人的哈欠吹散了。 今天的天气格外遭，暴风雪就要来了。用酒馆老头斯迪科的口头禅来讲就是：“那简直糟透了。” 老头其实不叫斯迪科，因为那是鸡腿的意思。可是镇上的几个臭虫满身的老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注意到了斯迪科的搞笑身材——肥胖、头小、肚子超级大，就给他起了一个“斯迪科”鸡腿的外号。 听到这种恶心的称谓，酒馆老头的胡子都气得翘起来了。可是没办法，那几个该死的老主顾就这么决定了，因为他们觉得这个名字超级棒。为此，他们还在斯迪科的酒馆内搞了一个“斯迪科命名庆祝会”，并坚持免费喝了一大桶朗姆酒。 虽然酒馆老头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止一次的多收他们的酒钱，但斯迪科鸡腿这个名字就这样在小镇上传开了，给乐趣不多的冰原部族人带来些许引人发笑的谈资。直到现在，一些年轻的人们都忘记了斯迪科原本的名字，甚至认为斯迪科鸡腿本来就酒馆老头的名字，没有丁点的意外。 可是今天，斯迪科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因为酒馆里来了一只比他更肥的鸡腿，又或者叫猪腿、牛腿更贴切一些。这个如野兽般强壮的男人，又高又胖，拥有超过常人两倍的腰围。 大胡子男人挤进自己小酒馆的时候，斯迪科甚至觉得整个天都黑了，狭窄的木门发出惨烈的“咯吱”声，年久失修的坚木地板随着他的步伐，颤抖得像一架摇摇晃晃的独木桥。当来者把腋下搂着的大酒桶，“轰”的一声砸在原木制成的粗糙柜台上时，斯迪科甚至看到了粗狂的柜台缝隙里，蹦出来的十几年都没擦净的油腻灰尘，以及各种年代主顾们留下来的烟灰、食物的碎屑…… “用最好的酒灌满！”矮小狭窄的酒馆里像打了一个闷雷，这是用肚子发出来的声音。 斯迪科的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空气凝固了，周围霎时安静下来，酒客们吃惊又好奇地看着柜台的方向——那里站着一只鸡腿和一只牛腿，或者其他的什么巨型的腿。 斯迪科机械地用一块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脏抹布，擦着自己身前油光光的柜台面，依然呆滞地看着眼前明显比自己大了很多圈的凶悍客人，没有一点反应。 “嘿！伙计！我说把它灌满！！！” 混杂这各种酒气的大嘴巴凑到斯迪科的脸前，大声提醒老板生意来了。斯迪科好悬没晕过去：这得喝了多少酒啊！ 仿佛听到了许多银币叮叮当当砸满钱罐的声音，斯迪科终于醒过神来，挤出一脸恶心的笑容，然后，向后面大喊自己的伙计：“汉邦，你这个偷懒的家伙。客人来了，快上两桶最好的最贵的朗姆酒。再不出来，我就用棍子抽爆你的屁股！噢，天哪，我是说最好的朗姆酒！！” 两大桶朗姆酒，不是两大杯，灌进大胡子男人砸在柜台上的大个酒桶里。然后，就看着这个壮汉向已经人满为患的酒馆内瞥了一眼，很快就有“懂礼貌”的年轻的人们，手忙脚乱地让出酒馆里最大的一张桌子，一个胆小的家伙甚至连掉在地上的帽子都不要了，连滚带爬地跑到角落里，和相熟的朋友挤到了一块。 大胡子嘿嘿一笑，若无其事地抱起满满的大酒桶，满意的坐在那张空出来的桌子前，大肚子挤得粗重的坚木桌子向前窜出老远，害得旁边的酒客们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地谦让躲避。 新来的大汉，一个人占一张桌子，不仅壮汉自己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在酒馆内喝酒的客人们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就连吝啬的老板斯迪科也认为这是正常的——没有人能喝掉两大桶的朗姆酒，就算是满满一桌子的客人也不行，更何况自己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强壮的男人，像肉山。 大家自觉地空出一大片空间，留给大胡子自斟自饮，虽然有一些大胆的家伙在偷偷的发笑，但是，更多的人还是投以好奇和“你很牛b”的目光。酒馆老板斯迪科看着埋头喝酒的大胡子，心里这个乐呀，那简直就是在看一堆银光闪闪的银币啊！！巴不得外面的风雪再大一些，客人们留在自己的酒馆里把存货都喝光才好呐！！！ …… 夏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在风雪中坚持走进小镇的，反正当他看到小镇上唯一的一块在风雪中颤抖的酒馆招牌的时候，就顾不得身后跟着的女孩奎因了，把大鸟华洛扔到肩膀上，一头撞进了酒馆里，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气，以及各种汗臭和刺鼻的酒味，夏佐连恶心干呕的时间都没有了，几乎是闭着眼睛，麻木地找到一张异常宽敞的大桌子，然后敲着桌子大喊：“老板拿酒来，要最好的酒！！” 半天，都没人搭理夏佐。周围诡异地寂静。心中诧异非常的夏佐，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自己对面，一张酒水淋漓的红鼻头大胡子的脸上，放射着凶恶的目光，以及周围的人那种“你更牛b”的眼神。 夏佐的脑袋嗡的一下，清醒了！ 擦！ 装大发了！ …… 第二十二章 酒馆里的斗殴 夏佐尴尬地看了看四周，发现离自己最近的人们，已经开始挪地方准备看好戏了。一些瘦小的家伙，还居然端着不是自己的满满的酒杯，悄悄地藏到了桌子底下。 喝酒的常客们似乎对此司空见惯，酒馆里的老板和伙计都不出来阻止。不过，看着大家兴致勃勃的样子，夏佐估计，他们十分想看到一个超级壮汉狠揍臭小子的画面。 搓着手，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刚才的嚣张，突然发现地上有一个被人踩了好几脚的破帽子，于是，夏佐赶忙捡起来，笑出满脸的皱纹，伸手递给强壮得如一堵墙一样的大胡子男人：“呵呵！您的帽子掉了。” 没有谅解和辱骂。夏佐只看到一个足球大小的拳头，炮弹一样向自己的脸上轰来。吓得夏佐蹬着桌子，使劲向后靠，没有想象中的帅气地坐着椅子，划出很远的画面。粗糙的坚木地板间的缝隙卡住了椅子的后腿，在巨大的作用力下，夏佐猛地向后倒下，在椅子倒地之前，他蜷起腿，一个后滚翻躲开了大胡子的攻击，“砰”的一声椅子重重地砸在地板上，溅起一阵烟尘。 还没等夏佐起身相迎，顿感眼前一黑，吓得夏佐赶忙向右侧滚，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酒桶砸在夏佐的眼前，洒了自己一身芬芳馥郁的朗姆酒。 琥珀色的酒液中，闪着电流般细致的紫色的魔法光泽，这是魔法渗透到酒液发酵的过程，而产生的迷彩效果，朗姆酒的天然酒精和源生魔法混合而成甜润又霸道的酒液，足以让闻之者动容到恨不得立刻喝成酒鬼的程度，更不要说喝到酒的人了。 如果说夏佐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对面的大胡子是谁的话，那可真就白活两世了。古拉加斯—酒桶，诺克萨斯最著名的酒鬼兼逃犯，不止一次被诺克萨斯警察追捕。 可是看着古拉加斯已经涨的通红的脸，还有丢到自己眼前的魔法大酒桶，夏佐终于知道了打扰酒桶先生喝酒会有什么后果了。总不能因为自己喊一句：“我认识您，古拉加斯！老酒桶先生！”他就会放过自己吧，看着他喝得醉熏熏没谱的样子，夏佐就觉得的今天这事儿有点悬。 唯一让人欣慰的事情，便是大鸟华洛在看到古拉加斯大拳头的第一时间，就飞出去找奎因了。估计华洛被自己勒了半天，还没缓过气儿，便被带进了空气污浊的小酒馆里，可能肺部极度不适，终于找到机会透气去了，连魔法标记这种明显的拉偏架的手段都不用一下。 来自超级堡垒山麓的壮汉脾气暴躁得不行不行的。用肚子拱开身前的桌子，随手又抄起一把粗糙的大椅子，呼的一下，扔了过来。 “烂人！斗殴的时间到了！” 夏佐刚刚站起身，看到椅子带着巨大的惯性飞来，知道自己接不住，伸手摘下连鞘的多兰之刃，拨开半空中的椅子，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椅子轰的一声砸在人群中，有两个倒霉的家伙没有躲开，直接被砸个头破血流，一阵杯盘狼藉的碎响，引来一阵惊呼。 “天哪！那些杯子值十二个银币！！” 伴着酒馆老板斯迪科夸张的吼骂声，夏佐终于和古拉加斯正面对上了。 既然是斗殴那就没有必要亮出剑刃了，夏佐握着剑鞘狠狠颠了颠手臂，让自己的冻僵的肌肉尽量放松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含下腰，眼睛紧盯着古拉加斯的一对大拳头，夏佐觉得，自己要是被这样的拳头砸一下，就算不残废，也得丢了半条命。 没想到古拉加斯这一次出的依然还不是拳头，这家伙看着壮得像牛，满身四肢发达的风格，可一身匪气的大胡子精明着呢。趁着夏佐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大手忽然扎开，向前一探。 有个哲人说得很对：反应总比思想快。心里一种后背发冷的危机感暴起警觉，夏佐想都没想突然弯腰，在围观者的惊叹声中，感觉后背刮过一阵冷风，呼的一声，一只大酒桶飞到了古拉加斯的怀里——大胡子居然用魔法！！！ “啪”的一声，巨大的手掌拍在酒桶上，一条笔直的酒线射出来，弯着腰的夏佐在旁边捞起一张桌子，踹了出去，挡住了大部分的酒液，酒馆里就像下了一场小型的酒雨，酒香顿时挤满了狭窄的空间。 “斯迪科什么时候酿出这么好的朗姆酒了……” “这个奸诈的老家伙，每天用兑水的热酒骗人，真该好好教训他一顿！！……要喝光他的酒。” “对，一定要喝光他的酒。” 闻着浓郁的酒香，酒馆里的客人们似乎忘记了发生在眼前的激烈打斗，每个人都陶醉在魔法朗姆酒的香气中，不能自拔。 到现在老酒桶攻了三四次，虽然没伤到夏佐，可是也把夏佐逼迫的相当狼狈，除了踹出去的一张桌子外，夏佐基本属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不能这么被动了！ 趁着飞出去的桌子，夏佐丢掉多兰之刃，握拳上步跟进。古拉加斯用大酒桶粗暴地砸碎飞来的桌子的时候，就看到了夏佐近在咫尺的拳头。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大胡子身材高壮，手中的酒桶就像布隆大叔的传奇魔法门板一样难以对付：打击面太大，防御范围也是相当的高了，如果不贴身缠斗，恐怕夏佐一辈子都是挨打的局面。 古拉加斯腋下的酒桶，已经灌满了朗姆酒，挥动起来异常沉重，虽然大胡子的肌肉强度几乎达到常人的两倍不止，但是，这样的重武器使用起来虽然气势惊人，却也极易判断酒桶的攻击运动轨迹。对于一直修行感知冥想的夏佐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贴近之后，夏佐一拳就打在古拉加斯的肘部。大胡子刚抬起来的手臂，因刁钻的冲击而失去力量，酒桶还没丢出去，就逼得他闷哼一声，后退一步。古拉加斯或许在以前的斗殴中还没吃过这样的闷亏，立时瞪圆了朦胧醉眼，甩起棕色的大胡子，就是一记老练的头槌还以颜色。 夏佐化拳为掌，迎着老酒桶的额头托了上去。夏佐心想：只要稍有停顿，创造出一丝的机会。我的左拳就能锤在他的耳后，如果击晕他，这次斗殴就算自己赢了。 想法是好的，可是事实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遭。手掌贴上大胡子额头的一瞬间，夏佐就知道自己错了。一股巨大的蛮力泰山压顶一样以恐怖的速度压了下来。夏佐在那一瞬间，甚至能感觉到腕部肌肉因为撕扯的压力而发出的撕裂的声音。 咬牙挺着疼痛带来的虚脱之感，夏佐曲着左臂向上挥动，小臂砰的一声，砸在古拉加斯的右脸颊上，借着这股外力，夏佐终于撤下右手，挣脱了老酒桶恐怖的头槌攻击。 可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夏佐突然感到一阵窒息，一座肉山一样的大肚子猛地拱了过来。夏佐吃惊地看着古拉加斯肚子上那些颤抖如波涛般的肥肉，几乎是迎面扑来的。 这得多少斤啊？？！！ 没有时间躲避，也没有空间躲避，贴的实在太近了，而且老酒桶的肚子也忒大了些。夏佐只来得及把左手掌按出去保护自己有一个安全的距离，扭伤手腕的右臂护在面前，就感到自己忽然被柔软又霸道的肥肉们吞噬了一般，呼的一下，把他整个人都顶飞了出去。 “砰！！！” 也不知自己撞翻了多少张桌子，反正后背剧痛，耳朵里还隐约听见了酒馆老板又一次的数银币的叫喊声。摔在地上，七荤八素。引来周围一片欢呼和庆祝。 我擦，被打惨了！！ “你再不帮我，你就失去我这个随从了。”回应自己的只有一阵“嘘嘘”的喝倒彩的声音。 夏佐撑着身体站起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个子高挑的女孩，站在酒馆柜台边扔出大把的银币，赔偿老板的损失呢。乐得一脸奸商相的酒馆老板见牙不见眼，居然还抽空向场中丢来一个“点赞”的眼神，鼓励自己接着打。看情形，奎因一定是把古拉加斯的那一半钱也一块算了。 女孩肩上架着大鸟华洛，一脸幸灾乐祸的笑，没有一点儿帮助自己的意思。 这还打个p呀！ 老酒桶活动着肩膀，兴奋地直颤抖，刚才这一招似乎是他的成名绝技，眼看着两只大拳头又要来了。 “不打了！我认输！”夏佐不理会周围人们一脸鄙视的目光，直接求饶：“古拉加斯先生，我认输了！” 老酒桶听到夏佐喊他的名字显然一愣，他可没料到在冰天雪地的弗雷尔卓德居然有人认识自己，难道是诺克萨斯警察的通缉令贴到冰原上来了？ 想到这，大胡子立刻抖动起来，哑着脖子道：“烂人！我还没玩够呢！来吧，不要怕，是时候碾平酒桶了！” “不！不！不！！！”夏佐看着古拉加斯凑近的大肚子，就是一阵头晕，蹭的一下跳出圈外，躲在人群里大喊：“古拉加斯先生，如果你想揍扁我，你就喝不到瓦罗兰大陆上最好的酒啦！况且，我的主人也不会放过你的！”说着夏佐的目光望向站在粗木柜台边上的奎因。 …… 第二十三章 酒馆里的忽悠 古拉加斯转过头，按照夏佐示意的方向转头看了过去，只见柜台边上，站了一位英气勃发的女孩，肩膀上蹲着的德玛西亚猎鹰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她半掩着斗篷，身上的冰雪还没抖落，显然是刚进来不久，看样子是和面前这个机灵的小子一伙的喽。虽然暴风雪把她吹得有些狼狈，可是那精光闪烁的眸子可骗不了人，应该是个难得的对手。 旁边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吹口哨起哄，被华洛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真他娘的邪门了，一只鹰也杀了人一样的眼神，成精了。” 几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生怕几个外乡人迁怒到自己身上，顺着墙根躲了出去。 阿瓦罗萨的小镇的人不认识奎因，可是来自德玛西亚的老冤家——诺克萨斯帝国的古拉加斯或多或少还是听过奎因的大名的。虽然老酒桶因为屡次斗殴，触犯了诺克萨斯当地的法律而被通缉，但这并不能影响他了解奎因的事迹。 做为一个连诺克萨斯军方都恨得咬牙切齿的敌人，奎因肩膀上标志性的德玛西亚猎鹰，早就显露了女孩的身份。 古拉加斯冷哼一声，用粗大的手指头点着夏佐的鼻子说道：“听着，小子，我不想听你的吹嘘，在古拉加斯面前千万不要提什么最好的酒，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喝酒，如果你再敢打扰我，我就拧下你的头。” 显然，老酒桶虽然被老家的警察通缉，可骨子里多少有一些诺克萨斯帝国情节的。 虽然古拉加斯并不害怕夏佐的威胁，可既然知道了奎因的身份，他也不想麻烦缠身，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敌视，也没有多大的热情，自己一个人抱起粗大的酒桶，转身走到了桌子旁，随手扶起一把倒地的椅子，离夏佐和奎因两个人远远地，继续埋头喝酒。 周围一片嗤笑，以为大胡子壮汉真的被小妞吓坏了，刚想调笑几句，却被古拉加斯一个凌厉的扫视，全都变成了路人甲。 不用打架了，夏佐一脸虚伪的贱笑走向柜台：“挺有钱呀！小妞，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收回你的话，不然我立刻就走！”奎因冷冷一眼，心里似乎有些习惯了夏佐的调戏：“还有，那些钱就当是你的工钱了，不用谢我。” 夏佐没接茬，转头望向柜台里的酒馆老板，这老家伙刚才可黑了自己不少钱——那些钱奎因可是明说了，是自己的工钱。 “嘿！老板！”夏佐叫到：“您刚才的钱是不是收多了，那个大胡子至少要付一半的银币。” “不好意思，年轻人，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坏了我的生意，我只收回一部分损失费，这已经很厚道了！！” 看着酒馆老板一副护着钱袋视死如归的表情，夏佐叹了一口气：“好吧！给我来两杯最好的朗姆酒，总可以了吧？” 咚！两大杯朗姆酒！摆在柜台上。倒是挺痛快！！ 说实话，夏佐在前世根本就没有喝过朗姆酒，只是听说过而已，因为就是个穷屌丝，连用劣质朗姆酒调制的鸡尾酒都没喝过。第一次喝朗姆酒是一年以前，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挥霍”自己可怜的财产。 在比尔吉沃特联邦的海边，用整整一个下午钓到的一条大鱼，在当地贫民的手里换来一点可怜的铜币，和一丁点的粮食。他用那点可怜的铜币，又在一个海盗手里买了一小桶朗姆酒——朗姆酒又称火酒，它的绰号又叫海盗之酒，横行在比尔吉沃特地区的海盗们都喜欢喝朗姆酒。 到现在，夏佐仍然清晰的记得那一小桶酒液的味道：焦苦青酸，只有一点点的辛辣甜味。这是一种劣质的朗姆酒，只是把甘蔗汁和糖渣混合在一起，简单蒸馏后得到的酒液，是给奴隶喝的。纯属海盗自酿品牌。 而今，眼前杯子里淡淡的琥珀色的朗姆酒，虽然不是极品，但凭良心说，酒馆老板还真就没有自砸招牌。至少，在冰天雪地的弗雷尔卓德，已经算是上品了。要知道，这个世界的朗姆酒原产地是在大陆南部温暖地区——原料依然是热带甘蔗。 夏佐和女孩一人一杯，果断忽视华洛这个不仗义的家伙，打架都不帮一把。虽然奎因也没帮，但是奎因有钱啊！！ 喝上一口，细致、甜润的口感，立刻充满口腔，芬芳馥郁的酒精香味，一下子驱散了满身的严寒。连浑身的肌肉都松弛下来了。扭伤的右手腕似乎也受到了刺激，冥想着的丝丝暖流，缠绕在损伤的肌肉和韧带周围，缓慢回复伤势。 真好喝啊！！！ 夏佐一口接一口的品尝，不一会儿，直到把杯子里的酒喝见底了，突然冷不防冒出一句话：“这哪里是纯正的朗姆酒？分明就是糖水嘛？！！！” “噗——咳咳咳……” 奎因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嘴巴，不把酒喷出去。小脸涨得通红，满眼的恼怒和吃惊：你又要搞什么鬼？ “你说什么？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是皮尔特沃夫最大的商队运到阿瓦罗萨的……”酒馆老板斯迪科就像被人捅了菊花一样尖叫，侮辱他的酒仿佛比抢他的钱还要严重：“你这只臭虫，分明就是来捣乱的，快从这里滚出去，斯迪科的酒馆不欢迎你！！！” 夏佐悄悄瞟了一眼身后远处没什么反应的古拉加斯，继续提高声音说道：“我说的是实话，我不仅喝过，而且还知道有一种酿酒的方法，能酿出比这好上十倍，不，好上一百倍的朗姆酒……” “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酒，你这个混……” “哗！！”一大把金币，拍在粗木柜台上，金灿灿的光芒，瞬间亮瞎了酒馆老板斯迪科的眼，把骂了一半的“混蛋”两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我是说，我可能也没有听说过呢！！”咽着口水，斯迪科明显处于呆滞状态，看看金币，又看看夏佐，不知所措。 “啪！！” 奎因一记粉拳锤在夏佐的右臂：这家伙越来越过分了，这一大把金币分明就是在自己的钱袋里掏出来的，男孩掏钱时有意无意触碰自己腰间的软肉，麻酥酥地热！！ 粉拳有些无力，看起来更像打情骂俏，女孩也有点发蒙！！那可是德玛西亚王室的金币，嘉文三世的头像还印在上面呢。 夏佐不敢正面回应奎因，用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含义的眼神安抚、敷衍一下女孩。便对酒馆老板大声说道：“按照我说的方法，如果酿不出我说的极品朗姆酒，这些金币就是你的了……” “成交！！”回答他的是斯迪科果断干脆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汉邦，不要在后面偷懒了，快来听客人的吩咐……” 在瓦罗兰大陆上，广泛流通和饮用的朗姆酒，大都属于清淡型朗姆酒，制作工艺简单但也精致，口感细而润，很适合大众口味，但是，要想一下子就征服古拉加斯的口感和酒瘾，清淡型的朗姆酒显然还不太合适。而这个世界里，还没有出现的，口感更醇厚，味道更辛辣的浓烈型朗姆酒，就是一个征服酒鬼的极品大杀器。 此时的古拉加斯大概正处于迷茫期和激进憧憬期，为了酿造更好的酒，或者说寻找到更好的酒，他已经流浪很长时间了。真正能使老酒桶定居在冰原，加入弗雷尔卓德城邦的重要原因，就是他在嚎哭深渊找到一块永不融化的碎冰，提高了麦酒的品质。 夏佐不介意用自己的小翅膀，推动一下英雄联盟历史的小进程。无论是麦酒还是浓烈型朗姆酒，只要对上古拉祭祀的胃口就行。 “老板，其实呢，我知道一种更浓郁，更醇厚的朗姆酒酿造方法，……它的秘密呢就在原料选择和发酵过程上有所不同……但是，这种酒必须要在橡木桶中熟化五年以上，而且在饮用的时候，一定要用冰块冰一冰，那才带劲呢，不像你这个，就是糖水！！！” 不管是真是假，夏佐凭借前世的简单记忆，混合一些吹嘘的成分，把小酒馆老板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最后，夏佐利用几个堆叠起来的杯盘刀叉，搭成一个全新的蒸馏提纯模型，连说再比，竟然把奎因也听得入迷了。 “真的可行？！” “绝对可行！！” …… 第二十四章 异族的阴影 “咚！！” 一个巨大的酒桶砸在夏佐旁边的柜台上，刚刚搭好的复杂的蒸馏模型一下子就散架了：“灌满！！！”古拉加斯浑厚的声音响起，夏佐心里就是一抖。 正迷迷糊糊听得要睡着的酒馆老板斯迪科，突然跳起来，喊着伙计又给古拉加斯搬来两大桶朗姆酒。 夏佐饶有兴致地看着古拉加斯，可大胡子竟然连理都没有理自己，他抓起伙计艰难搬来的朗姆酒桶，急不可耐地灌满了酒，扔下一大把银币，便抱着魔法大酒桶，顶着暴风雪出门了。 “你刚刚又把他惹了？”女孩看的莫名其妙。 “没有，我只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而已。”夏佐心里乐开了花，古拉加斯连等都不愿意等了，一定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实验去了。他相信，以古拉加斯那个魔法大酒桶的神奇效力，浓烈型朗姆酒五年以上的熟化过程，肯定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解决的。 “可是，您说的这种酿造方法时间太长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酒馆老板显然还记得打赌的事——一大堆金灿灿的金币摆在那儿，谁不动心啊？ “所以啊，”夏佐“哗”的一下，搂走了洒在柜台上的所有金币，在斯迪科惊讶的目光中笑道：“我不赌了！！” …… 暴风雪一直持续了四天，天空才渐渐放晴。为此，夏佐和奎因不得不在镇上找了一个简陋的旅馆住了下来。因为出乎意料的风雪耽误了行程，夏佐每天只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冥想修行，不怎么观察外界的变化。 女孩奎因这几天基本没怎么露面，除了来夏佐的房间送了两次粗面包，几乎都是去斯迪科的酒馆喝酒，每次回来小脸总是红扑扑的，搞得夏佐总以为她被人怎么怎么了。 其实，夏佐这种无聊的担心就是多余的，以奎因和华洛的武力值，不说秒杀一个镇子的武装力量，至少群殴起来也不至于吃亏。自己的小心思，只不过是男人自私的占有欲在作祟罢了。 直到第四天，暴风雪终于停了，女孩忽然闯进夏佐的房间，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和华洛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阿瓦罗萨部族的人民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团结。华洛对于周围有所警觉，他能感受到周边的不和谐。” 夏佐觉得这很正常，爹娘老子还能生出不同的心思呢，何况这样一个大部族：“这哪算是秘密，再正常不过了！！” “不，这真的很让人意外，弗雷尔卓德不是铁板一块，而阿瓦罗萨也是如此，这对德玛西亚来说，是个极其重要的情报。”奎因强调自己看问题的角度，并详细讲了一些自己的发现：“在酒馆，在镇子上，我和部落中的一些人民进行了交谈。他们大多数人认为艾希是弗雷尔卓德英明的领袖。并且发誓领袖艾希会统一部落。” “这是必然的！” “但我可以从部族的某些人眼中看出质疑，他们恐惧的低语着一个名字——瑟庄妮。凛冬之怒所统治的部落——凛冬之爪，显然已经成为了阿瓦罗萨部族强大的敌人。部分艾希的人民恐惧着她的力量与残暴。” 夏佐终于在奎因的眼中读出了不同的心思：“你想联合‘凛冬之爪’？！！” “看情况再说！”虽然女孩没有正面回答夏佐的质问与惊讶，但是夏佐听懂了女孩的意思——如果有必要，德玛西亚不介意在弗雷尔卓德找一个强有力的代言人。 如果这件事真的不幸被自己说中了的话，那么，这对于弗雷尔卓德的人民来说，将会是一个可怕的灾难。德玛西亚王国和诺克萨斯帝国的战争潜力会无限制地转移到冰原上来，最后倒霉的只有冰原的部族人民，而不是那些拥有理想且被人尊敬的高高在上的英雄们！！！ 夏佐忽然感到很反感，很愤怒，也很无力，不仅是对那些腐朽的贵族们，还包括拥有强大力量的英雄们……现实太残酷了。 夏佐莫名的沉默引来了女孩的不解，奎因皱着眉头正要询问，外面的一阵嘈杂声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怎么了？” “不知道，去看看！” 大鸟华洛就站在门外的楼梯扶手上，看到两个人走出房间，就歪歪头，先飞到大街上去了。 大街上很乱，夏佐看到十几个强壮的猎人，带齐了武器汇聚在小镇的广场上。他们牵着猎狗，穿着厚厚的皮裘，聚在一起，商量着进山的路线，不过，大多数人对镇外的情况表示了担忧。 “阿萨德一家在暴风雪里失踪了，巡山队员们出去寻找！” 这是酒馆里传出来的消息，夏佐和奎因无奈地对视一眼，都感觉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 本来要整理行装出发，可华洛传回来的消息，积雪封住了东行的路，要想出发，最起码还要等到十天以后，雪化了，再被寒风和低温冻坚实一些，才能出发。 夏佐倒是无所谓，自从那天，在酒馆里他发现奎因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白富美”之后，就不再担心生活没有着落了。闲下来的时间，自己大可用来冥想和练习武技，虽然每天吃的是粗面包，但比在冰原上喝西北风可是强多了。 奎因因为心中对凛冬之爪部族，还有小悍妞瑟庄妮有了一些期待，所以，皱皱眉头显得极为不满，不过，她也没办法，谁让他们赶上这样一个鬼天气呢？ 本来以为日子就会在这样平静且无聊的等待中过去，可是在第八天的拂晓，出了一件大事，震惊了镇上的所有人——巡山队员全军覆没。 镇上的部族领导者们一看坏消息捂不住了，随即果断地发出一项征召令，所有会使用武器的人都要应征，包括外乡人。 包括外乡人！这几个字显然是说给夏佐和奎因听的。因为暴风雪的缘故，镇上现羁留一些外乡人并，而这其中看起来武技出色的人恰恰包括夏佐、奎因和华洛——如果大鸟也算数的话。 奎因很是不满，却很冷静地听着夏佐的分析：“不会是风雪的缘故，久居冰原的阿瓦罗萨部族，对暴风雪司空见惯，每个人都知道怎么应对冰原上的恶劣天气，包括小孩子。他们恐怕遇到了难以想象的大麻烦，否则不会如此强横莽撞。等着看吧，如果我们不露面，会有人来找我们的。” “你和古拉加斯在酒馆内的斗殴引起了部族的注意。” “难道华洛不是么？德玛西亚猎鹰走到哪里都是被关注的焦点。”夏佐反驳。 事实证明夏佐分析的是正确的。下午的时候，镇上的部族头领找到了夏佐和奎因：“恕我冒昧！打扰二位。我是这个阿瓦罗萨小镇的镇长，巴伦。我们的人被袭击了，敌人可能要比我们想象中的强大，如果二位能够伸出援手，阿瓦罗萨人民必将不吝自己的友谊和财富。” “是什么样的敌人？” “二位有兴趣，不妨随我去看一看。看得出来，你们的战技优秀，力量强大，如果真的能够加入我们，那可真是太好了……” 在巴伦期待的目光中，奎因冷冷地说了一句：“如果我们不愿意呢？” “额……”巴伦面色一僵，一下子被噎住了，他没想到奎因会拒绝地这么直接，想好的说辞也没办法说了，搓着手，尴尬地说道：“那还真是太遗憾了。” 看来真是个大麻烦！！ 三言两语的试探，看着巴伦的表现，夏佐和女孩不约而同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我们先随你看看，然后再做决定，是什么消息，不能现在说么？” “尸体！” …… 真的是一具尸体。这位坚强的战士是受了重伤，坚持赶回来传递消息的，他刚死去不久，是被巡逻的人发现的，就在镇外。 尸体很苍白，就像被吸血鬼吸干了鲜血一般。上面只有一道伤口，很严重，看起来像是一头巨大凶猛的野兽，用肥大尖利的爪子挠开的一般，很可怕。 这条伤口从他的左肩经过胸前，一直划到右侧小腹。虽然不深，但是撕裂得极为严重，胸前的部分足有三指宽。伤口的边缘非常的不整齐，导致后期包扎也没有止住流出的鲜血，而且锁骨和肋骨还有多处骨折，这个可敬的战士是流血过多而死的，在受了如此严重伤害的情况下，能逃过敌人的追杀，坚持走到镇外，可以想象他的意志该有多么的强大。 看过尸体，夏佐和奎因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熊人族？还是巨魔？” 巴伦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知道自己找对人了，早上他看到尸体的时候，心里的阴霾和恐惧就一直都没有散去：敌人太可怕了，想想他们的名字，身体就会止不住地颤抖，这些人不是小镇上的战士们能对付的了得。 暴雪封住了出路，现在给领袖艾希送信显然是来不及了。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巴伦突然想起了这几天小镇上人们的议论：酒馆里来了一个力量强大的德玛西亚人，而且是女人。 虽然传言里有更多的八卦的成份，但是无奈的巴伦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为了小镇上所有阿瓦罗萨人的生命，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于是，就有了那份不着调的看起来霸道异常的征召令。 “我们猜测是巨魔！！”巴伦毫无隐瞒：“熊族人生活在弗雷尔卓德的无情北壁，没有他们南下的消息。反而最近，冰原上流传了许多关于巨魔入侵的谣言，我曾经派人出去侦查，但一无所获。现在看来，那些传言不像是空穴来风了。” 真的是巨魔？！！ 想着之前的经历，夏佐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可怕的名字：冰霜女巫！！！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冰霜守卫最传统的驯化大军——雪人！！ 第二十五章 月色下 弗雷尔卓德历史上著名的大起义，阿瓦罗萨与瑟希尔达两姐妹领导的，致力于推翻监视者和女巫丽珊德拉所代表的寒冰血脉邪恶势力的战争，她们推翻了残暴的统治者，并把监视者们丢尽了嚎哭深渊，派遣世代隐居的冰霜守卫部族看守深渊。 而数百年以来，冰霜守卫部族一直保留着一支由弗雷尔卓德的野生动物所组成的兽群供他们驱使，在这些收藏品中最为独特的就是雪人：一种罕见的生物，拥有神秘特质和原生蛮力。 雪人长的高大凶猛，长臂猿面，通体覆盖雪白的皮毛。强壮并不是雪人族的神秘特质，他们吸引人的地方在于，生来就有掌控魔法的天赋，只不过有些雪人的天赋终生都会因某种原因被压制，无法唤醒，而有些雪人的天赋极为强大，最优秀的雪人的魔法力量甚至能够比肩瓦罗兰大陆上顶级的魔法师。 夏佐就知道一位——那个到现在还没有任何音讯的雪人骑士努努。也不知道这个善良的孩子现在是还没逃出冰霜守卫的城堡，还是已经流浪在冰原上了。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不是出击，而是小心的防御。暴风雪封住了山路，此时走出镇子极为不明智。我们必须要等到道路通畅以后，一面送信给领袖艾希，一面尽量侦察到确实可靠的情报，为以后的战斗做准备。在这之前我们只能待在镇子里，争取没有人再次送命。” 夏佐这个意见极为中肯，可也等于放弃了所有巡山队员生还的希望。巴伦知道夏佐是对的，可是，这么做使他愧对那些失去了亲人的人们，因为几天前，派遣巡山队寻找阿萨德一家的命令就是他亲自说的。 看着犹豫两难的巴伦，奎因说话了：“如果你坚持派人出去，我不会阻拦。但我会拒绝战斗，因为我没有那个义务，而且也没有那个必要。在齐膝深的雪地里和高人两倍不止的野兽战斗，这根本就是去送死。” 没有这两个人的帮助，巴伦更加不敢托大，于是他下定决心严守小镇，放弃再一次的救援行动。但是，这个聪明的镇长请求奎因派遣华洛在白天出去侦察，给大家带来尽可能多的消息。女孩不好拒绝，当时点头答应了。 不得不说长期生活在艰苦环境中的阿瓦罗萨人异常坚强，他们很快接受了现实，包括哪些失去亲人的人们，都按部就班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大家齐心抵御笼罩在小镇上空的阴霾。 在夏佐悄悄地对奎因说出自己的猜测和担忧之后，女孩明显严肃了许多。冰霜女巫的邪恶魔法力量奎因可是实实在在地见识了一次。她可不想再碰上第二个召唤魔法阵。但是，奎因却对夏佐的猜测产生了新的疑问：丽桑卓，冰霜守卫部族的领袖，她应该是和艾希达成和解联盟了啊，怎么会和冰霜女巫有联系呢？ 月色似水，柔滑清冷的光芒照射在白茫茫的雪地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整个小镇都睡着了。 还是太安静了啊！这几天连华洛都没带回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难道那些可怕的袭击者就这样悄悄地走了？ 夏佐坐起身，他的衣服依然穿的很整齐，没由来的烦躁和警觉，让他睡不着觉，精神得就像一只等待老鼠出洞的老猫。房间里没有点起烛火，夏佐就靠坐在窗边，借着透进窗户的层层月色，缓缓拔出多兰之刃，被他小心擦拭的剑刃反射出雪白的金铁之色，被柔和的月光一照，仿佛透明了一般干净锋利。 一声尖厉的警号划破了平静的夜空，又突然在最悠长尖锐的时候戛然而止。但它成功的刺破了月色下的宁静，以及沉睡中的小镇。 夏佐翻窗飞出房外，发现奎因已经奔跑在前方了。她一身劲装，身上的犀皮铠甲穿戴得严严实实的，夏佐虽然有速度之靴的增益，但依然勉强跟在女孩的身后，而华洛现在飞在夜空里，因为光线不足的缘故，夏佐只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 这时，大街上已经冲出了更多的战士，他们被警号惊醒，手里拿着武器，大家一齐奔向镇外，虽然脚步杂乱，但除了的领头的组织者喊着各种命令之外，其他人平静沉默，没有一丁点的言语。 夏佐松了一口气：有准备就好。没有被敌人偷袭算是万幸。看情景，刚才发出警号的士兵已经凶多吉少了。不过，他挽救了整个小镇。 皎洁的月色之下，敌人的行迹无法遁形，可能对方也没有想过隐藏。在镇子通向北方的路口上，站着几个漆黑阴冷的身影，他们高大雄壮，孔武有力，手里全都拎着粗狂凶悍的武器，月色之下，弥散着恐怖的杀意。 夏佐和奎因奔出来的速度最快，他们跑在队伍的最前边，当他们渐渐看清敌人的身影的时候，便缓缓停下脚步，后面的阿瓦罗萨战士陆续跟上来，慢慢站成一个密集坚固的小方阵。 巴伦也来了，因为需要组织更多的人手，所以他比别人稍晚了片刻，当他来到路口的时候，也被眼前的敌人惊住了。 “巨魔！！！！” 那些高壮凶恶的敌人正是巨魔，他们中间，最强壮的家伙已经将近常人两倍的身高，数倍粗壮。全身都包裹着黑色泛着金属暗光的铠甲，无论是臂甲、护胫，还是胸甲、头盔，全都是做工精良完美合身的上品，这个巨魔手里还拎着一个巨大的双刃斧，斧面犹如小车的轮子一般，打磨的晶光发亮，月色下冒着冰冷的寒意，一侧斧刃还残留着一点微不可查的血迹。 他的周围站着五个巨魔，虽然身材不如其高壮，但也看得出来，这几个巨魔，在同族同类中，也是战斗力爆表的精英了。其中的三个巨魔全都拿着一把长刀，刀身如流水，长有人高。而另外两个巨魔使用的是双手武器，一手握着宽刃剑，一手拎着狼牙锤。 狼牙锤其实是流星锤或者连枷的一种变种武器，很强调攻击和破甲能力。狼牙锤最大特色在于它的锤身为正圆形，分为前后两部。前部末端有狼牙状寸长铁钉若干，钉头向前，极为锋利，破甲能力出类拔萃。 夏佐看着那两只特大号的狼牙锤，仿佛看到了《指环王》中那可怕的巫妖王站在对面，杀气盈野。这些巨魔全身罩甲，防御强悍。虽然比不上中间那个最强壮的，但是也足以让观者心生寒意。 敌强我弱。 看着拎着猎弓，拿着木质长矛，紧张得干咽着口水的士兵们，巴伦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呼吸急促，握着武器的手紧而微抖，现在的脑海中，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不善打造的巨魔们会有这样精良的装备？而是在打算着，怎么能拖住这些巨魔，让小镇逃出更多的人。 夏佐察觉到了巴伦的表现，一个被更多利益缠身的人，顾忌太多，或许巴伦只适合做一个优秀的镇长，而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统帅。因为在战场上，领导者一点点的犹豫和恐惧，都会崩裂士兵们战斗下去的决心。 此时，恐惧和畏缩已在士兵间蔓延，军心将沮，如果可怕的溃败发生，夏佐相信，身后的小镇必将沦为地狱。 于是，夏佐动了，在所有人都在观望对阵之时，夏佐割裂了夜色下的清冷，化作一道疾如游龙的迅影。自己没有准备，夏佐相信敌人也没有准备。连气息都没调节好的夏佐，踩着自己的节奏，一剑斩向了为首的巨魔。 月光下已经冻结的对峙，被夏佐出乎意料的攻击打破了。犹如破堤倾泄的漫天洪水，在这一刻撕开最后一道阻碍，显露了它的峥嵘。夏佐的脚下没有一丝声息，靴子碾压在雪地上，迅捷至极，连冰雪炸碎的声音都吞没了。 “当！”第一剑斩在巨魔的阻挡的臂甲上，发出一声闷响。 “嘶——”第二剑挑起，划在巨魔的后闪的肩甲上，斩出一串的火花。 “砰！”一脚踹在巨魔上前一步地大腿上，身体侧翻。 “啪！”左手按在巨魔扬起的斧面上，瞬间消失。 “轰！！！” 巨魔狠命的一斧子，重重地斩在雪地里，在扬起的冰雪飞沫中，他突然发觉眼前一空，对手消失了：不是我？！！！ 身侧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兵器撞击声：“当！当！当！……”七次！夏佐手中的多兰之刃的每一次都斩在长刀巨魔们无法发力的刀柄附近，敌人圈内的贴身攻击，敏捷和速度才是夏佐唯一取胜的办法，连续的撞击，让巨魔们憋足的力气无法释放。只看到人影游动，根本找不到夏佐具体的位置。然而，夏佐的目标依然不是他们。 就在巨魔们的阵型稍有混乱的时候，夏佐用挥起的锋刃，逼迫着一个巨魔无奈地后退一小步。终于，露出了夏佐算计许久的目标——那两只拿着狼牙锤的巨魔。 第二十六章 血色 夏佐此时的气息依然没有调节到最佳，不过他每一次的攻击和移动，都在准确地掌控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就像控制自己的目光那么简单。无极之道的冥想力量从体内冉冉升起，将夏佐的感知放大，并把心中的躁动和不安沉淀下来。 在他迈出奔袭的第一步时，握着多兰之刃的双手还有些紧绷，当他冲到巨魔身前，攻击第一只巨魔的时候，呼吸已经平稳下来，而紧接着夏佐突入敌阵当中，被巨魔们团团围住的时候，他的心反而瞬间安静下来，空明的感觉中，清晰地勾画出巨魔们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甚至耳畔的风声也能给自己带来警示和讯息，让他在敌人包围的险境中游刃有余。 肌肉在皮肤之下极有韵律的弹动，控制着夏佐风一样的身影，体力和精力在这一瞬间消耗极大，但是效果极佳。巨魔们发现明明自己的刀已经斩到敌人身上了，可是不知为什么，那具游动的人类身体却变成了一道破碎的残影。让巨魔们的每一刀都斩在极险处，却也次次落空。 终于，一只使用长刀的巨魔被突然出现的剑影逼退半步，露出了一个焦躁又愤怒的巨魔面孔——这只巨魔拎着狼牙锤，锤头带动风声，舞成一片尖啸的黑影。但是这片黑影只能盘旋在巨魔的周围，因为它捕捉不到人类的脚步，找不到攻击的方向。空有力量却无处发挥。 趁着这个片刻的间隙，夏佐脚下一动，腰背用力，几乎是把自己的身体横在半空中，在巨魔们横斩的刀锋间隙间，诡异又危险地闪了出去。只是眨眼之间的事，夏佐右手挥起多兰之刃，划出银色的轨迹，吸引了巨魔们的注意，左手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扎在目标腋下盔甲的缝隙间，狠狠地向下一划。 一切都随着“刷——”的一声清晰又低微的细响，巨魔的生命就像被捅破的皮球，猛然爆裂泄露，四散开来，消失在冷风之中。 感觉匕首的刃尖传来轻微的阻力，然后就像扎破了一个牛皮水袋一样，捅破了那一层坚韧粗糙的皮肤，割开血肉的感觉，顺畅鲜活，夏佐甚至能察觉到血肉在巨魔皮下精彩运动的轨迹，以及刃尖擦裂骨头的坚硬。 拎着狼牙锤的巨魔脑海中的欣喜还没散去——“终于让我逮到这个狡猾得人类了”——他刚刚挥起的狼牙锤就突然无力的坠落到地上，“咚”的一声，深深地扎进厚厚的冰雪之中。 巨魔不敢置信地望着失去力量的狼牙锤，就像生命枯竭的野兽，松弛凌乱地盘落在脚下，一股火热清晰的血色，晕染在黑黝的镔铁锤头边，被冰纯洁白的雪色映衬得残忍突兀。 看着狰狞的狼牙，巨魔这才感受到了腋下的剧痛和寒凉，人类的影子模模糊糊的消失在视线中，巨魔圆睁双眼，想努力去看清人类的容貌，可弗雷尔卓德冰原的寒冷迅速的吞噬了他的意识，脑海中突然想到：那不是他的血……一切归于黑暗和寂静。 “噗通！！！” 巨魔瞪着眼睛，高大的身体仰天摔倒，重重地砸进雪地里，喷涌的鲜血迅速染红了周围的土地，粗大的手掌中依然握着还没来得及斩下的宽刃剑。 夏佐是被另一只拎着狼牙锤的巨魔踹出去的，能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杀死一只巨魔已经很了不起了。无极之道的冥想修行虽然让自己强大起来，但是还没有强大到高傲变态的程度。 夏佐只能尽量把自己的身体稍微扭转一些，躲开致命的部位。甚至尽量调整受力的角度，好让自己借着外力逃出巨魔们的攻击范围。巨魔的这一脚正好踹在他的腰侧，疼痛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感觉，连扭曲的干呕都成了自然的反应，眼泪不受控制地从泪腺中拼命地向外涌出——不是自己想哭，而是自己的身体受创之后本能地想哭。 “奎因——”几乎是惨叫的。巨魔们还在震惊在伙伴的猝死中，没有反应过来，夏佐必须抓住这一线生机。 女孩的身体是从空中飞来的。巨魔的头领是山崩一样撞过来的。夏佐的惨叫同时唤醒了对峙和惊愕中的人类与巨魔。 夏佐冲出去的时候毫无预兆，他连个暗示都没有，奎因虽然吃惊，但还是连忙的端起手弩，瞄着对面的巨魔快速接近，随时准备施以援手。 夏佐太快了！快到天空的华洛俯冲动作还没有做完，一阵“乒乒乓乓”的密集撞击声之后，女孩就看到了倒下去的巨魔，以及被夏佐踹飞起来的身体，和歇斯底里惨叫求救声，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自己应该怎么做！ “旋翔掠杀！！！” 犀皮小靴蹬地而起，手中的弩箭连续激射，首先冲出来的巨魔首领挥着巨斧，遮挡面部，依然吼叫着向夏佐追杀而来。 没有人敢这么嚣张！决不能让这个人类全身而退！巨魔甚至不顾一切地提高速度，穿着重铠的大脚，就像巨锤一样砸在冰雪之上，每一步都是决然且奋力。这头疯狂的野兽甚至任由奎因的弩箭射破他胸前的铠甲，皮糙肉厚的巨魔根本不在乎这点小伤，他的眼里只有熊熊燃烧的怒火和摔进雪地里的夏佐。 “砰！” 女孩一脚蹬在巨魔的斧面上，将巨魔踹得向后一个趔趄。那样凶猛的冲势生生地被奎因这一脚踹了回去，就像磅礴的海浪拍击在岩石之上，被狠狠地挡了回去。 一声喉咙里发出的闷哼，巨魔陡感热血上涌，双方巨大的冲击力量碰撞在一起的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能量异常可怕，即使是巨魔异常强壮，也是吃了一个不小的暗亏。 女孩也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弹开后空翻，她敏捷地落在地上，滑到挣扎在地上的夏佐身前，卸掉了大部分的撞击冲势，便扯着夏佐的衣服，一边发射弩箭，一边向后疾退。 “华洛！！！” 不用女孩喊，大鸟也知道拼命掩护。来回飞击在空中，把每一只愤怒咆哮的巨魔都做了标记。 虽然是眨眼之间发生的事，可巴伦看在眼里，心神呆滞，夏佐一去一回，以及奎因使用魔法招式恰到好处的救援，崩山裂石的画面虽然一闪而过，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他终于从恐惧和震惊中清醒过来，心头的压抑转而化为巨大的狂喜：魔法！这是一位真正的英雄！连同巴伦身边的阿瓦罗萨士兵们也立时士气大振，他们嚎叫着举着武器，冲向了铁塔一般的巨魔们。 事实证明士气高涨，只在某些时刻有用而已。 夏佐一击而杀的精彩杀戮，只能代表他个人的勇武和运气，虽然挽回了己方即将崩溃的士气，却不能提高阿瓦罗萨士兵们的战斗力。 巨魔们一共有六个，夏佐杀掉一个，仅剩五个了。可相对于力量弱小的人类来说，五只巨魔依然代表了五个可怕的战争巨兽，敌人的力量虽然被削弱了，却仅仅是被削弱了而已，因为巨魔们依然强大。 两个使用长刀的巨魔分两侧掩袭而来，挥起长刀斩向士兵们刺来的长矛，一阵“咔咔”的断裂之声随即响起，折断碎裂的矛尖到处崩飞。有两个倒霉的士兵甚至被大刀击碎了头颅，像西瓜一样炸开，血和着脑浆飞溅四周。尸身随着迅疾的惯性向侧扑倒，鲜血泉涌般从断裂撕开的脖腔往外直冒。 有一名冲在最前面的勇敢士兵，适时的举起手中的坚木大盾挡了一下，结果碎裂的手臂和被击得粉碎的坚木碎片四溅开来。扎了离得最近的战士满脸的木刺残屑，两人哀嚎惨叫的声音刚刚传出，就被巨魔补上的第二刀斩为两段，血和内脏一起飞舞。 中间紧随而来的巨魔更是狂暴，他的狼牙锤到处乱飞，几乎成了盾牌的克星。腕粗的铁柄挥砸生风，粗长的铁链能让链端的狼牙锤，以任何诡异的角度攻击阻挡他的人类。即使是他把飞荡起来的锤头直接撞向挺举起来的盾牌，也能做到一击即碎。锤端尖锐呈棱状的狼牙，几乎无甲不破。 一个强壮的士兵想挑战阻挡进击的巨魔，不料却被狼牙锤的铁链缠住长刃，巨魔向外一甩，士兵便把持不住自己手中的武器，刷的一下，被带着向前扑倒，可身体刚刚倾斜，巨魔的狼牙锤又飞回眼前。勇敢的人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锤头击碎他的胸骨，撞烂内脏，咔的一下，尖钉从背部碾断脊柱，穿透出来。 夏佐冒险挽救回来的战斗士气，在双方接触的一瞬间，就被巨魔们碾压击碎了。 杀死一只狼牙锤巨魔不可怕，可怕的是还有另一只使用狼牙锤的巨魔没被杀死。巨魔强悍猛烈的力量，残忍嗜血的杀气，凶恶狠毒的气势，被完美的展现在月色下的雪地战场中。那飞扬起来的鲜血甚至把皎洁的月亮都染红了一般。惨叫声一次接一次的划破夜空，让整个阿瓦罗萨小镇都为之颤抖、恐惧。 而巨魔们的首领终于抓到机会，挥起车轮般的双刃巨斧，向着夏佐和奎因狠狠地斩去…… 第二十七章 崩溃 巨魔挥着双刃巨斧，眼中的杀意盈动，龇着下颌尖锐的獠牙，藏在盔甲下的愤怒，异常的恐怖。 眼看斧子就要砍下来了。奎因瞄着巨魔的左腿，迅捷地射出三只弩箭。 “叮！叮！噗！” 有两支弩箭因为铁甲的阻挡，没有穿透，第三支弩箭精准地穿透铠甲间的缝隙，钻进了巨魔粗壮的奔跑着的大腿中。 虽然巨魔没有因为中箭而惨叫，可略微迟钝了的动作，还是给夏佐和奎因赢来一线生机。 不能再退了，在剧痛中挣扎缓过神来的夏佐，咬着牙向侧滚开。奎因也随即向一边跃起，阿瓦罗萨的士兵们终于在最后一刻赶了过来，把夏佐和奎因淹没在了人群中。 巨魔眼看着那个可恶的人类在自己眼前逃走，怒火燃起，似乎一下子烧穿他的理智，他嚎叫着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挥起大斧子，疯狂地扫动，双刃斧下的阿瓦罗萨士兵们，就像寒风里的枯草那么脆弱。巨魔每一次挥砍下去，总会有五六个人瞬间毙命。 这只巨魔首领仰仗着比他的族类还要高大强壮的身躯，以及浑身上下包裹着的变态的铠甲，在人类的围攻中横冲直撞，大部分部族士兵们手中的劣质武器，根本奈何不了他。长矛扎在巨魔的铠甲上，就像戳中了一堵墙，没有给敌人带来任何伤害的同时，反而更加刺激了敌人的怒火和杀气。 巨魔弯下腰来，俯身挥动双刃斧的角度，正好对着人类的头部，大斧一挥，就是血肉崩裂的可怕画面。后面紧跟着冲杀进来的最后一只长刀巨魔，无时无刻不在掩护着自己的首领，相较巨斧的蛮横强悍，这只巨魔的长刀则多了几分狠辣和果决，被斩者尽皆碎断，血肉横飞。 巨魔们的战斗力太恐怖了！夏佐半跪在地上，沉默地冥想，快速恢复自己的体力，渐渐收回因剧痛而失去的身体控制权。 透过凌乱的脚步与士兵们的身影，夏佐看着疯狂嗜血的巨魔，心中骇然，更有些后怕。刚才仰仗着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战意与信心，居然能出其不意地偷袭成功，并且在奎因的帮助下，完完整整地退了回来，简直是太幸运了！ 现在看到巨魔全力发挥的强大战力，简直无坚不摧。夏佐甚至在怀疑，如果再有一次这样的机会，自己还有没有刚才那样强大无畏的勇气和一往无前的战意，突入敌阵，取其首级。 不论敌我双方，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只最强大的巨魔吸引了，看着他挥动双刃巨斧时的暴戾，仿若黑夜里降临的杀神，使人退避三舍。 这里自然而然成了战场的中心，阿瓦罗萨人不畏牺牲，可此时，士兵们握紧长矛的手也出现了抖动，脚步透出明显的迟疑。他们躲避刀锋斧影，围着巨魔的战圈越来越大，而圈内则躺了一地的尸体，以及碎裂、损坏成各种形态的武器，鲜血晕染的雪地中间，矗立着一座足以侵蚀月色的魔王。 夏佐忽然找不到奎因的身影了。他大惊失色，横着多兰之刃，在人群中四顾寻找，天空一声鹰唳，夏佐顺着华洛俯冲的方向，终于找到了隐匿身形的女孩。在战场的另一侧，她藏在士兵中间，斗篷掩去了皮甲的颜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越冲越近的一只长刀巨魔。 奎因是战场上出色的猎手，德玛西亚之翼的威名终会闪耀。夏佐一咬牙，含腰窜了出去，给女孩争取更多的杀死敌人的机会。 夏佐的目标和奎因不同，是在战场中间，掩护在巨魔首领身后的那只使用长刀的巨魔。因为战场中间敌我双方聚拢的人很多，阿瓦罗萨士兵又被巨魔的首领逼迫不敢上前，因此，大部分人竟然集中到了这只长刀巨魔的对面。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自然选择比较弱势的敌人，可是夏佐分明看到一地的血迹以及各种姿势倒下的士兵们，证明了眼前这个巨魔只是“相对较弱”，或者说，相对来讲不是那么强大。 把多兰之刃的光华隐藏在夜色中，踩着士兵们混乱的步伐，迅速接近。 “撤退，退到镇子中去，大家快撤退……” 就在夏佐将要出手的时候，一声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命令，突然喝破阿瓦罗萨士兵仅剩的一点点胆气。大家听到之后都猛地一怔，旋即大乱四起，众人“哄”的一声，拥挤着躲过巨魔，向镇中逃去。 有些站在最后方的士兵们，甚至丢弃了手中的武器，他们脱离了大部队，慌张地四散，拼命地往镇子里各个角落钻去，仿佛只有逃避了巨魔们冰冷的杀意与吃人的目光才能得救一般。有些士兵干脆埋头向镇外跑去，不管敌人在哪里，只是逃！一切都随着这个脑残的命令乱了套。 巨魔们最初的片刻也被这个命令震惊了，他们突然看到刚刚还在拼死挣扎抵抗的人类，随着这一声喊叫，四散溃去。看着人类自相践踏的场面，这群野兽立刻丢掉了心中的刚刚升起的惊疑，彻底明白过来：人类败了，就像前几天他们屠戮的另一个人类居住地一样，在强大的武力和挥洒的鲜血面前，这些卑微的人类不堪一击，他们更是胆小如鼠。 终于被死亡吞噬了战斗下去的决心和胆魄，巴伦满脸鲜血地向着人群疯狂下令。他的脸上和身上是一个年轻人的血，为了掩护他，年轻人勇敢的冲到最前方，还没举起他手中的武器，就被一只使用着狼牙锤的巨魔击碎了脑袋，鲜血混着碎肉和脑浆一起迸飞，喷了巴伦满头满脸。 这个优秀的阿瓦罗萨小镇的镇长，经历了短暂又残酷的战斗之后，终于被浓浓的血腥气息刺激得疯狂了，他放眼四周，看到了数十具残破碎断的尸体，这只是片刻间的战斗啊！便有这么多的战士失去了生命！刚刚压在心底的恐惧，此时不可阻挡的涌了上来，失去了理智的巴伦终于崩溃了。 “快撤退，大家赶快离开这里……”什么作战计划，命令，统统丢在脑后，巴伦的心里就剩下一个念头，大家快逃！离得这群巨魔们越远越好！！ “混蛋！！”夏佐狠狠地骂了一句，向四周高喊，“大家都别听他的！！！这样是在送死！！！”可是没有一个清醒的人听夏佐这个外乡人的指挥。 没有人注意到夏佐，除了那个拿着长刀的巨魔：人类！！他在这里。 “巴伦你这个白痴！！你会毁了这个镇子的！！！”夏佐再一次大喊。突然，眼前一花，一片雪亮的刀光，隔着人群斩了下来。夏佐慌得顾不得阻止士兵们的逃散，连忙向后躲避，可是，却被后面的人堵住了去路，他们就像是一群没头苍蝇，到处乱窜。裹挟着夏佐直奔巨魔的刀下。 在生死瞬间，夏佐的心突然冷了下来，他的世界里，因为人类的自暴自弃而变得安静下来，男孩涌动周身的热血，迎着刀锋冲了上去。 在纷乱的空隙中，夏佐找到了一丝生机，他侧身含胸收腹，堪堪躲过杀人的刀光，就感觉自己的脸像被冷风吹裂了一般的冰凉刺骨，一股极为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长刀劈开了两个阻挡着的士兵的身体，扬起的鲜血洒了近在咫尺的夏佐一身。 夏佐趁着这片血光的掩护，一下撞进巨魔的身畔，多兰之刃直接压在巨魔落在地上的长刀的刀柄处，顺势向上划去。巨魔想要抡刀横砍，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撒手后仰，巨大的身体疾退而去，可夏佐就像贴上了一般，挑着剑尖，迈步伸臂，再次近身，咬着巨魔不放。 这只巨魔也是强悍，眼看就要躲不过去了，他突然停住后退的脚步，眼睛里迸射出骇人的厉芒，把夏佐刺来的剑尖拼着受重伤让到腰腹位置，左手扎开手掌来擒夏佐举着多兰之刃的右臂，右掌伸出曲成一个完美的弧度，指端的利爪奔着夏佐的脑袋狠命拍去。 太近了。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夏佐感觉到多兰之刃刚一入肉，巨魔的手掌就到了。他甚至看到了巨魔眼中得意的凶光，闻到了巨魔鼻腔急促呼出的腥臭气息。 “呼！！” 夏佐想也没想，弃剑、侧头、含腰、下跪。四个动作同时做出，膝盖一下扎在雪地里，矮了多半截身子。由于身高的差异，夏佐刺中了巨魔的小腹，虽然仅伤其皮肉，却险之又险地还躲开了巨魔的利爪。可是躲开了第一次，眼看巨魔又再一次扬起了的利爪。 或许真的是运气，地上有一把阿瓦罗萨士兵丢弃的长剑，剑刃崩断。但夏佐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被他伸手抓在手里，双手合力一斩，一声惨叫，巨魔的右侧小腿脱离了他的身体。鲜血喷射出来，野兽高壮的身躯，突然失衡倒下。夏佐扬起断剑，折刃狠狠的扎进巨魔倒下扑来的喉咙里，男孩双臂再一奋力，直接刺穿了巨魔的脖子。 鲜血洒了下来，巨大的巨魔尸体重重地压在了夏佐的身上…… 第二十八章 杀戮与救赎 人类的溃败让巨魔们陷入疯狂的杀戮，这些野兽追逐着惊慌四乱的人群，肆无忌惮地砍杀。在战线崩溃的那一瞬间，无数鲜活的生命消失在月色之中。 地上的冰雪被流淌的鲜血融化，踩在上面泥泞不堪，尸身堆叠，到处都是抛洒的内脏和断裂的残肢，冷风呜咽，仿佛在唱着一曲人类的悲歌，寒冷冻结了战场上血腥的画面，让历史在这一时刻，再一次铭刻了弗雷尔卓德种族战争的残酷。 一声巨魔的惨叫，似乎是这一曲挽歌中最不和谐的音符，它突兀的出现，划破了原有的韵律，仿佛是在欢叫着的巨魔们的心头泼了一盆冷水。 巨魔们震惊、恐慌地望向战场中间，恰好看到自己的族类被一个熟悉又仇恨的人类身影斩断了右腿，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狡猾凶狠的家伙，用一把残剑刺穿了巨魔高壮的身躯。偏蓝淡紫色的血液顺着剑刃喷溅到雪地里，混合着已经冻结的人类士兵的鲜血，是那么诡异可怕。 已经冲入小镇的巨魔首领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他瞬间感到天地都崩塌了一般。 两个月之前，按照巨魔族中新任的部落首领，强大的巨魔之王特朗德尔的旨意，他和其他几位被选中的巨魔们，各自带领一小队精英，同时悄然南下。 自杀入冰原人类部族的领地以来，自己带领的这队巨魔精英战士们，从未让部族失望过。他们突袭人类的村庄，焚毁建筑，夺取宝贵的食物，践踏弱小的生命……那些卑微的人类，在巨魔们完美的碾压残杀之下，比天上的雪花消散得还要快，还要多。 巨魔首领总以为自己和自己的族人是不可战胜的，哪怕是刚刚遭遇了一次让人恨之入骨的偷袭，甚至牺牲了一名勇敢的族中战士，他也不会承认人类的强大，最多只能更加地体现出人类的卑鄙和狡猾，这简直是又多了一个消灭杀死他们的理由。 可是，刚刚的那一幕，巨魔首领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勇敢的巨魔战士居然再一次被人类斩杀，而且是同一个人。就算杀死这个该死的人类，也不能挽回两个族中勇士的生命，愤怒和仇恨驱使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胜利，屈辱和悲痛让他丢弃了屠戮追逐人类时的快感。 巨魔首领猛地抄起地上的一支短矛，红色的眼睛冒着复仇的怒火，单臂奋力投掷出去。然后，他擎着双刃巨斧，大步奔杀而来：人类，你即使是死了，也要被我斩下头颅做成酒杯，永恒祭奠巨魔族中勇敢牺牲的战士们！！！ 夏佐努力地推开身上的巨魔尸体，黏糊糊的血液从巨魔被刺破的喉咙处滚滚流出，灌了自己一身，胸前黏腻冰冷，而且散发着一种似乎永远都洗不去的臭味。真是奇怪，巨魔的血液居然比人类冷多了，难道在北部冰原的巨魔部落，他们的种族都是如此冷血吗？还是自己感觉错了？ 天空一道疾影闪过，夏佐刚刚从地上探出头来，就看到了一柄疾飞而至的长矛。纤细的矛柄因为承受投掷时奇大的力量，在半空里飞行之时，不住地抖动震颤，矛尖破空，产生一种让人体内发寒的嗡鸣。 夏佐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出干净了。没办法躲避，自己的双腿还被死死地压在巨魔尸体的下边，可能是衣襟挂到了巨魔的铠甲，夏佐冒着满头的汗，用力拉扯了两次都没成功。翻身滚动是不可能的，怎么办？ 那一瞬间，脑海中电光火石闪烁着各种念头，夏佐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双臂奋力，举起巨魔的身体挡在了自己的胸前。明知道这不会起多大的作用，可是夏佐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面对任何绝境也没有放弃生的希望。男孩在心里狠狠的告诫并鼓励着自己：活着！必须活着！！ 没有任何征兆，甚至都没有一点勇敢的鸣叫、声响。一道黑影忽然从半空里撞了过来，就是撞了过来的“撞”。只听“砰！！”的一声，那道黑影重重地砸到了已经近在咫尺的长矛上。巨大的外力撞击之下，长矛突然偏离了原本的方向。“噗”的一声，穿透巨魔的尸体，穿过夏佐右臂和身体间的空隙，径直扎进坚硬冰冷的雪地里。 矛尖深入地下，撞到永久的冻土，不能再有寸进，木质矛杆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力和反作用阻力，在两股方向相反的巨大力量作用之下，瞬间弯曲，啪的一下，扭曲断裂，炸为两段，木屑迸飞，刺进夏佐的手臂和前胸，血一下子渗了出来。连同巨魔的尸体都被破裂的长矛搅动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各种碎肉残血滴滴答答地溅落到雪地里，异常残忍恐怖。 可是夏佐对此毫无感觉，他愣着看到天空飘洒的无数根银灰色的羽毛，那些羽毛在前一刻还是德玛西亚猎鹰身上的骄傲，而此时，却变得像天空中无助的雪花一样，随风飘洒。大鸟歪歪斜斜地坠落到远处地面，努力扇动巨大的翅膀，好几次，也没有将雄健的身躯带离地面。高傲的性格让华洛不愿发出痛苦的鸣叫，可是沉默挣扎在雪地上的残影，更让夏佐吃惊动容。 是华洛！！夏佐心里默默地念叨：是华洛救了我！！！ “华洛！！！”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夏佐终于抽出了身体，大喊一声，疯狂的闯过逃散的人群，推开一切阻碍他飞奔的身躯，没命地向华洛跑去。 奎因已经瞄准了远处的巨魔，阿瓦罗萨士兵的惊乱，甚至都不能让女孩的手抖动一下。巴伦拙劣的表现，让见惯了战场残酷厮杀的女孩忍不住的鄙夷轻视。 之前，阿瓦罗萨部族带给自己的那一点儿好感，也全都随着那声胆怯至极的“撤退”的命令消失了。看来，瓦罗兰大陆上的任何部族的人类都是一样的，哪里有英雄，哪里也照样有败类！！！ 战场中再次传来的那声巨魔的惨叫，也没有让女孩有一丝的妄动和欣喜。她的手弩依然平端，在战场穿梭的人影中，瞄准了侧向包围而来的长刀巨魔。 专注，使奎因的眼里只剩下野兽跳动躲闪的喉咙，那挥起的长刀以及扑杀的动作，更是被女孩精确地计算着。除了天空中飞翔的华洛，偶尔会给她带来些战场的重要讯息之外，奎因的心思完全沉浸在隐藏刺杀的计划中。 终于，巨魔的身影被战场中部的意外吸引了，稍稍停顿了一下，他抬头望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露出下颌的喉管，眼中猛地燃起怒火。 人影交错，阿瓦罗萨溃散的士兵们逃得零零落落，就算是没来得及逃走，也被眼前的巨魔用手中的长刀斩杀得差不多了。缝隙突然出现，女孩的心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命中的感觉再次浮现，她的右手食指极为稳定地连续轻点弩机。就像用魔法吹起一丝无形的风，又快又轻。 “嗖！！嗖！！嗖！！” “噗！！噗！！噗！！” 弩箭准确地钻进了巨魔的喉咙，正欲举刀杀入战场的巨魔像中了定身术一般，突然停顿了下来。整个身体的动作都凝固了。 长刀坠地，巨魔用尽全力抬起双手，拼命地想堵住喉咙伤口处向外喷涌而出的血，可刚一捂紧，鲜血就从他的嗓子里冒了出来，淹没了他的呼吸，又淹没了他的意识。巨魔眼中的怒火毫无声息的熄灭了。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双手无力地摊开，双腿轻微地抽动，嘴巴、伤口依然冒着大团的气泡，涌出大股的血。 “呼——”看着远处倒下的巨魔，奎因轻轻舒了一口气，放松一下紧绷的身体，可下一刻，这口浊气还没吐尽，女孩就又把它变作冷气，全都吸了回去。 奎因的意识中看到了一幅可怕的画面：一支扭曲变形、无可阻挡的长矛，在空中尖啸着疾飞，直奔倒地的夏佐飞刺而去。 救他！! 救他！！！ 也不知是自己下意识的焦急恐惧，还是华洛看到危机之后本能的反应。在这样千钧一发之际，奎因和华洛之间友谊的羁绊，相互灵犀的意识，让女孩有些傻傻的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想救夏佐多一些，还是可怜的大鸟就是想救夏佐——夏佐总是那么称呼华洛，华洛居然也不恼！！ “砰！！”女孩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抽成一团地痛，她感觉得到华洛的痛苦，亲密的搭档来不及冲向高空，用俯冲借力的方式带偏长矛的方向，华洛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拼命地去撞。 “华洛！！！” 奎因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都感觉自己要失去了华洛这个亲密的伙伴了，如果华洛真的有任何不幸，自己绝对不能原谅夏佐，当然，女孩也不能原谅自己！！！ 夏佐比女孩跑的还要快，他离华洛落地的地点更近一些，男孩甚至忘记拾起地上的多兰之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去找华洛。 可是，巨魔首领拎着巨大的斧子已经追来了…… 第二十九章 内讧 华洛意外受伤，夏佐抱起华洛便向镇外跑去。 巨魔首领被赶来的奎因挡住，双方你来我往，斗了几招，那只巨魔吃了一个不小的暗亏。奎因也不恋战，将一支弩箭狠狠地射进巨魔的眼睛里，便转身追着夏佐去了。 因为女孩看到另外两只巨魔，手里拎着沾满鲜血的巨型武器也在向这边赶来，没有华洛的配合，奎因几乎有一半的战力发挥不出来，自己那个不着调的随从夏佐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逃了，女孩就更没有把握完胜三只战力彪悍的巨魔了。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奎因更多的还是惦记华洛的伤势，不愿过多纠缠，迅速地脱离了战斗。 当那两只巨魔来到他们的首领身边的时候，发现首领满脸的鲜血，魔法羽箭虽然消失了，可右眼里爆出的大血洞，依然有箭杆搅动的痕迹，残肉向外翻出，鲜血正从眼内不断的流淌。看着首领抽搐痛苦的面色，以及狰狞可怖的表情，两只巨魔乖乖地闭嘴，老老实实地等待自己的首领下令。 此时，巨魔首领已经发现了另外一个倒下去的族中战士，庞大的身体仰倒在战场的另一端，长刀就丢弃在他的尸体旁边，醒目的躯体，比人类大出不止一两圈。 离得这么远，虽然看不清那边的具体情形，不知道这个巨魔战士是怎么战死的，可是，巨魔首领的心里已经想到了答案：刚刚逃走的人类弩手，就是从战场的那个方向赶来的，自己的战士能死的这么无声无息，想来必定是这个弩手的杰作了。 她会魔法！！巨魔攥紧了拳头，指尖的利爪都扣进了掌心的肉里，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失败的不甘：那个人类女战士会魔法！！刚才如果不是自己见机快，说不定就被对手的弩箭射中咽喉了。失去一只右眼换来一条命！巨魔额头上的汗水不断渗出来，在弗雷尔卓德寒冷的夜空里，滴滴答答的落到雪地上，瞬间消失不见了。 追还是不追？！！ 现在这支原本士气高涨的巨魔小队，从最初的六名精英战士，只是因为刚刚短暂的一场战斗，连死带伤，到如今还剩下三个了。其中一个战力最高的还瞎了右眼，闹了个半残废。 显然，转过头去，继续追杀那些已经失去斗志的懦弱的人类们，胜算会更大一些。可是，凭现在他们三个巨魔的力量，还想如同以前那样轻松地屠灭整个小镇，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如果藏到镇子里的人们真的被逼到绝境，为了拯救自己的家园而奋起反抗，那么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巨魔们把剩下的半个残废小队也困到绝境，被消灭一干二净。 或许在这之前，巨魔首领从未考虑过失败，但是现在他必须考虑。因为敌我实力的差距不是那么悬殊了，两个战力优秀的陌生人类，已经用血的教训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巨魔首领，在南部冰原上，巨魔部族不是天下无敌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让小镇的人们看到胜利的希望，那么结果将会是毁灭性的。 可恨！真是可恨！！ 巨魔首领仅剩的一只左眼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夏佐和奎因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其实，巨魔首领的心里和他仅剩的两名部族战士一样忐忑、犹豫。 放弃小镇，就意味着要去追杀逃走的那两个人。可是，这样胜算就很大么？看着残废的首领，还有死去的三名同伴，两只巨魔同时看到了首领眼中的恐惧和迟疑，还有自己心里即将要丢掉的战意。 还有别的选择么？！！ “我们回部落！” 什么！？什！什！……什么？！！ 没有出色的战绩，没有令人骄傲的战利品，现在这样带着满身的狼狈回部落！！不就是失败和逃跑么？ 两个巨魔战士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因为在巨魔部族崇尚武力至上的传统中，战败者是不会受到欢迎或者同情的，不管你曾经有多么辉煌的战绩，有多么强悍的体魄，在你倒下的那一刻，就会遭到所有族人的厌弃和鄙视。 尤其是在新任酋长特朗德尔上位之后，这个残暴的君主更是在族中树立起强大的威信，还有新的部族战争法律。他用那柄传说中的魔法武器“碎骨棒”砸扁了上一任酋长的脸、脑袋、身体和四肢…… 在夺取领导权后，特朗德尔宣布，巨魔一族今后不再有酋长了——只有应受所有巨魔跪拜的巨魔之王。巨魔们集结在他们傲慢的新领袖身后，并且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随时准备着跟随特朗德尔冲锋陷阵，因为他们都相信巨魔的时代终于到来了。 在统一冰原北部的各个大小巨魔部落的战争中，特朗德尔的在族中领袖的威信迅速建立，并且爆棚到了空前的顶点，在需要他出现的战场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巨魔之王用他那伟大的可怕魔法，征服了所有不屈服于特朗德尔意志的巨魔们，巨魔一族在武力和鲜血中以可怕的速度得到统一，族人们全都跪拜和跟随在“碎骨棒”的魔法力量之下，组成了一支忠诚于特朗德尔的强大的巨魔族大军。 一个伟大的吞并计划刚刚开始，巨魔之王把他的目光望向了整个弗雷尔卓德冰原，如果此时，他们三个巨魔以战败者的身份回到族中，将必死无疑。 死倒没什么，怕的是失去自己曾经拼死换来的荣誉和财富！！！ “如果你不收回刚才的话，那么，索朗……”拎着狼牙锤的巨魔战士说话了。 “怎么？”巨魔首领面无表情，疑问的声音几乎是从声带里挤出来的。 “你将不是我的队长，我也不会承认你的权利！！” “你想怎样？” “我要屠灭眼前这个人类的小镇子，为我自己和已经牺牲的战士们赢得应有的荣誉！！即使是去送死！！”巨魔战士抖动着手中的狼牙锤，双臂的肌肉绷成了石头，鼻翼扇动，獠牙高傲的立起，眼睛示威一般望着他的队长。 “如你所愿！摩尔特！！”巨魔首领的眼睛黯淡无光，他叹着气低下头去，似乎被他手下战士的挑衅吓到了，只是掌间的双刃斧忽然悄无声息地向下划了一下，谁都没有注意。 “哼！！”重重地一声，充满鄙夷和不屑，“毒鸦，我们走！！”拎着大狼牙锤，挑衅者又把目光望向了拿着长刀的巨魔，听口气不容置疑，似乎他已经成了这支残破巨魔小队的最高权威了。 “我……摩尔特！！我……” “刷！——哗！！” 月色下一片刺眼的斧光闪过，巨魔摩尔特的表情忽然凝固了，他缓缓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那条宽阔幽深的血壑，内脏哗的一声，从裂口挤了出来，和鲜血一起，瀑布一样洒在雪地上，他居然在有生之年看到了自己内脏蠕动的样子。巨魔的双手依然紧攥着狼牙锤，可身体却像泄了气的皮球，被狼牙锤巨大的重量下坠分裂，成了两片。 “噗通！”尸身倒地！！ “啊！！索朗…………不，队长！！我…………”剩下的一个巨魔战士瞠目结舌，看着自己首领拎着骇人的大斧，和精光四射的眼睛——虽然只剩一只左眼，哪里还有刚才的懦弱与颓废。他突然反应过来，吓得他丢掉长刀，跪在了地上，“队长，我听您的！！” 巨魔首领的面容依旧冷峻，看着几乎趴在地上的家伙久久不语，似乎在权衡和思考着什么，一站一跪两只巨魔间的沉默比过境的冷风还要清寒。 直到趴在地上的家伙冻得手臂、膝盖发麻了，巨魔首领才缓缓地开口：“摩尔特居然勾结人类的魔法师，出卖自己的同族，虽然被我们及早发现并杀死了他，但是，我们还是失去了三个优秀的族人。为了使吾王的心智不受狡诈者的蒙蔽，我们不得不把这个情况带到部落中，禀告给伟大的巨魔之王。我愿意为此承担一切责任，即使是死，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你呢？毒鸦！” 你呢？毒鸦！ 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如针刺耳，巨魔毒鸦哪里不明白首领话里的含义。心里虽然已经翻起了滚滚波涛，可他知道，如果自己稍有迟疑，或者说出半个不字，那么他的下场不会比身体裂为两半的摩尔特好哪里去。 巨魔首领索朗需要一个证人，分散巨魔之王的怒火，虽然他嘴里说是不怕死，可他却怕死到了极点。索朗一定是被刚刚那射瞎他右眼的弩箭吓坏了，他想要早早地逃到部落中去，他！想！活着！ 巨魔战士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可嘴上说的却是无比顺畅：“是的，队长，摩尔特这个狡诈者背叛了部族，他居然勾结人类的魔法师，他一定还会有更大的更阴险的可怕计划，不过，幸亏队长您首先发现了他的阴谋，是您救了我一命……” “走吧！毒鸦！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沉默一刻过后，巨魔首领这次的声音轻了许多，似乎如释重负…… 第三十章 挟制 过关了！呼—— 巨魔毒鸦听到首领索朗的话，如释重负，他双手拄着地面，慢慢抬起头来，腰部用力就要起身。忽然他的眼前再一次闪过一片雪亮的金属光芒。这个巨魔战士猛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扑通一下，摔倒在地，同时，右侧的手腕传来钻心的剧痛，狂涌出来的鲜血，让他感到自己的生命从身体中疯狂的外泄。 他的右手被大斧齐腕砍断！！！ 巨魔毒鸦的眼睛充满了怨毒和不解，左手紧紧掐住流血的手腕，看着拎着斧子俯视自己的首领索朗，把惨叫吞咽到肚子里，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哼地痛苦问道：“为……什么？” “我不信任你！！你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聪明了！！但我的确需要一个帮我撒谎的人！！”索朗面无表情，“斩断你的右手，你这一辈子都无法使用武器了。如果你想活下去，以后只能听我的话！！” “你就不怕我把真相告诉我们的王特朗德尔么？他不会饶恕你的！！” “刚才怕，现在不怕了！”巨魔索朗解释的极为认真，他蹲下来，掏出怀中的止血药和亚麻绷带，帮失去右手中的巨魔毒鸦细心包扎，“毒鸦，你不了解特朗德尔，可我了解，我甚至知道他的牙齿上有几个坏洞。因为，在他还是部族中一个不起眼的战士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并肩作战了。特朗德尔是一个粗鄙且狡猾的巨魔，性格非常顽劣。在他的眼里只有利益和财富。” 巨魔毒鸦缓缓地坐起身，看着首领索朗给自己包扎时那耐心的表情，和细致入微的手法，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右手刚刚就是被他斩断的……巨斧和大刀就放在他的脚边，但是毒鸦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拿起武器复仇了。他认真地听着索朗描述着巨魔之王的故事，两只巨魔就像浴血的袍泽，在残酷的战场上，在尸体与血肉之间，低声谈论。 “毒鸦，你失去了右手，就意味着失去了战斗的技艺。在巨魔之王的眼中，在所有的不组人眼中，你就是一个无用的巨魔，是部族的累赘。即使你能说动吾王，相信你说的话是事实——实际上确实如此。但特朗德尔也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你，用你的头颅来掩盖他的过失，保持他在族中强大的不可置疑的威信，因为是特朗德尔亲自任命我来当这个队长的。而我则不同……”终于包扎完了，索朗拎起巨斧颠了颠，看着巨魔毒鸦依旧怨毒，但多了一丝闪烁的眼睛，最后说道，“我还有利用价值！！我虽然胆怯，但我臣服于巨魔之王，对吾王永远忠诚！！”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干脆杀死我算了。一个人回去，岂不更好？留下我，反而是个隐患！！” “我也想啊！！可是我一个人回去就必死无疑了！！”索朗落寞地笑了笑，有着说不清的无奈，“我留着你，不是为了说服特朗德尔的。只是为了堵住族中其他巨魔的嘴。我需要一个人去证明巨魔之王是英明的，而我是勇敢的。只要部落中的那些傻瓜相信这次的失败只是一次因为背叛而引起的小小的意外，不去质疑吾王南下计划的正确性，我的命就算保住了。我这小队首领一个人回去，自说自话，谁信？！！所以，你绝对不能死，你死了，那些不老实的有心人就会煽风点火地反对特朗德尔了。” 索朗的一席话，让巨魔毒鸦哑口无言，事实的确如此。如果他还想在族中有尊严的活下去，保护自己的财富和地位，只能按照索朗说的去做。这一斧，不仅斩断了他的右手，还斩断了他的退路，以及一切要不得的小心思。 毒鸦只能拼命保住索朗，然后利用索朗的地位保住自己的利益。 巨魔首领索朗不再说话，他相信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地说服了毒鸦，虽然自己斩断了毒鸦的右手，但是他从今以后绝对不敢背叛自己。 果不其然，毒鸦艰难地站起身，沉默不语地跟来上来，长刀和狼牙锤被丢弃在雪和血的土地上，两个高大又有些沉重的巨魔背影，在月色之下渐行渐远。 …… “华洛的伤怎么样？” “右侧腿骨断了！胸骨可能也裂了……” “你为什么要逃？！！”奎因的声音变了调，虽然女孩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可是听到自己的伙伴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要是不逃，我们就能杀死那几个巨魔，你为什么要逃？” “我担心华洛！”夏佐低下头去，看着怀里的华洛，有些萎靡不振，“你还是看看华洛吧！我这里只有宁神花，不敢给华洛用。” 一句话，女孩没了脾气，以前，在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的战场上，华洛也受过伤，但是没有这么严重。她赶紧从夏佐的怀里小心地抱过华洛，仔仔细细地检查！大鸟转动着头，在女孩的怀里轻轻地蹭了蹭，好像在安慰两个人，告诉女孩它没事。 奎因的眼泪差点没下来，夏佐看了也挺难受的。以前大鸟、大鸟的叫习惯了，华洛一直很高冷，还真没注意过华洛有这么贴心暖人的时候。再怎么感动也得在旁边盯着，奎因的身后半天没动静，看来是甩开巨魔了。不知道镇子上的人怎么样了？ 巨魔就剩下三个了，它们一定不敢冲进镇子。如果真的敢，随便一个埋伏，也能杀死一对半，但愿巴伦不再那么蠢了。虽然事情过后，自己有些“马后炮式”的担心，但是夏佐还是没敢问女孩，也没脸问。 “我需要龙骨草、宁神花，韧性十足的绷带，还有……坚木树枝……野葡萄藤也要一点……”奎因一边检查华洛，一边点着一连串的药名。 “奎因！” “什么？” “龙骨草根本找不到！！”夏佐小心地说道。 女孩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夏佐。 夏佐连忙解释：“龙骨草的确是常见的野生草药，但那是在德玛西亚……这里是终年积雪的弗雷尔卓德……我是想说银叶草或者冬刺草也有同样的功效，能不能换一换？还有野葡萄藤……” “那你还不快去？！！”女孩几乎是用吼的。 夏佐丢下身上的宁神花，“嗖”的一下就没影了。 常年流浪在瓦罗兰大陆的各个角落，为了生存，夏佐脑海中有着惊人的知识储备，他熟知各种药物的功效，也了解这些草药的产地；他甚至精研大陆上各种矿物构成，能正确辨别矿藏与绝大多数金属的属性；对于炼金和机械学夏佐也颇有涉猎，有着穿越者优势的夏佐，虽然研究不透瓦罗兰大陆的魔法根源，但是对于化学和机械，他至少是略懂一二。 宁神花算是有了，冬刺草也找到了一大株，银叶草没看见，坚木树枝森林里到处都是，只有野葡萄藤难找，或者根本找不到，要知道这里是冰原啊！不知道奎因是准备给华洛外用还是药用，夏佐只能硬着头皮，在一些可能出现这种植物的地方到处转圈。 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夏佐居然有了一个意外收获——难得一见的冰盖草，这可是好东西，专治跌打损伤以及各种疑难杂症，是瓦罗兰大陆上居家旅行、救人治病的必备良药！！！功效可比夏佐前世记忆中的“三七”强太多了。 夏佐趴在地上，左手小心的拨开冰盖草压在雪地上的两片紫色叶子，伸右手去拔靴侧的匕首，却摸了一空，这才想起来，自己从不离身的匕首和女孩送给自己的多兰之刃都被丢到战场上了。只好拉过来一根坚硬的树枝，小心的拨开冰盖草叶下的冰雪和泥土，一点一点的挖出它完整的根部。 还是没找到野葡萄藤，不过不能再耽误了，夏佐收好找来的草药，赶紧回到了奎因和华洛休息的树下。等他回来时，发现女孩已经寻来了不少合用的坚木树枝，绷带也准备好了，宁神花已经给华洛敷在破损的伤口上了，就等着夏佐寻来的其他草药了。 “这是冰盖草，这是弗雷尔卓德功效最好的草药，很难得的，冬刺草就不用了，不过我也找到了……就是野葡萄藤……”夏佐放下手中的坚木树枝，把怀里的冰盖草小心的递给奎因。 “野葡萄藤不用找了，这儿根本就没有。”女孩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可能是一边给华洛治伤，一边冷静下来，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要说女孩恨夏佐，那根本是无稽之谈，在夏佐危机的时候，女孩也想拼命救回夏佐。只是危机过去，看到华洛受伤了，女孩心里真的很难受。 “你也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吧！”女孩把已经捣碎的处理好的宁神花递给了夏佐。 奎因这么一提醒，夏佐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上还有不少根木刺没拔呢！连忙摆手：“不用了，没事！” 女孩眼睛一嗔，夏佐赶紧接了过去。 …… 两个人天亮后带着华洛回到了小镇，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剩下的三只巨魔互相残杀，最终只有两只巨魔向北走了。 夏佐把那个在战场上装死的士兵带到一间封闭的屋子里，仔仔细细的问了当时他在战场上看到的情形，然后，夏佐的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完美的计划，一个瓦罗兰版本的“无间道”。 第三十一章 艾希的善意 因为华洛受了伤，所以耽误了行程，但是夏佐和奎因却在这个阿瓦罗萨小镇收到了空前的尊敬与热情。尤其是酒馆老板斯迪科，甚至表示永远免费为夏佐和奎因提供品质最佳的朗姆酒，只要二人能够光临他的小店。 生活在战争中的人们都是坚强的。巨魔们的突袭，使这个小镇失去了太多的年轻的生命。但是生活还得继续过下去。人们安葬了死去的人，在心里保留着那份永久的怀念，便继续为以后的生活终日奔波起来。 镇长巴伦为自己在战场上愚蠢的行为道了歉，虽然大部分失去至亲的阿瓦罗萨人原谅了他，但是巴伦依旧顽固地把战报如实的描述，汇报给他们的领袖艾希，等待他的将是阿瓦罗萨部族法律最残酷的惩罚。 一个失去了小儿子的老妇人听到这个消息，自愿走上街头，对每一个她看见的人说着重复的话：“虽然巴伦做错了，但我相信他只是想救更多的人。他帮助过小镇上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巴伦曾带领我们度过了弗雷尔卓德最残酷的暴风雪灾难，他曾经是我们的英雄，我们应该原谅他……”于是，小镇上更多听到消息的人，加入到所谓的“拯救镇长”的行动中来，他们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救巴伦一次，因为他们觉得这是值得的。 “巴伦是个优秀的镇长！但他没有哪怕是一丁点的军事才能。”夏佐听到这个消息后，这样评价巴伦。 “人民的善良有些过了头。他们只记得曾经的恩惠，而不放眼将来！”奎因也被小镇人们的善良所吃惊，并似有所感，“如果巨魔大军真的南下冰原，巴伦将以最快的速度带领他们走向死亡。” 瓦罗兰大陆上的居民还很朴实，没有所谓的“雇佣水军”一说，夏佐暗地里观察过，这里上街请愿的人们确实是自发的。 “所以，无论怎样，巴伦都必须要受到惩罚！！” 就像是验证奎因和夏佐之间的对话一样，月余之后，小镇上来了一队士兵。领头的家伙居然是夏佐和奎因的熟人——亚尔曼，这家伙改行当步兵了，可能是骑士们的死刺激到了他。 夏佐也没提以前的事。大家愉快地见了面，对夏佐和奎因再一次帮助阿瓦罗萨人民渡过难关的英勇行动，亚尔曼转达了艾希的感谢与问候，并再一次真诚邀请他们去阿瓦罗萨符文之石下做客，夏佐很想见冰山御姐，可又被奎因婉拒了。 女孩就像是自己的桃花劫！！！无聊的时候夏佐不由得想。不过，被寒冰女艾希用一长串的套词夸赞，心里也是蛮舒服的。据亚尔曼所说，大叔布隆依旧那吊样，还嘱咐夏佐多吃点，不要强壮的像个小宝宝似的。 最令夏佐欣喜的是，艾希听说华洛受伤了，还委托亚尔曼专程带来不少的极品草药。其中，还有夏佐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猎人药水”，听说这东西是炼金师和魔法师们合作制作的魔法物品。 这些伟大的人们耗费精神，专研生物的生命本质，提炼草药中的精华，经过无数道繁冗的工序制作而成的。饮用瓶中药剂之后，具有瞬间回复生命力量，治疗伤势的魔法效果，一共可以使用五次恢复力量。 而且在药剂瓶上，还铭刻着复杂的魔法阵，持有者每击杀一个生命旺盛，体魄强健，甚至是变态的对手，都会引发药剂瓶上魔法阵的共鸣，这个药剂瓶就会自动释放魔法吸收生命力量，为持有者提供一次药剂充能。夏佐估计，上一次，在镇外遇到的那只巨魔首领就是一个很合用的对手，他的生命力一定很旺盛，呵呵！！！对了，那个能砍出杀气的野蛮人也应该算一个。 摇晃着瓶中淡绿的液体，看着它闪烁着魔法的光辉，夏佐非常爽快地替大鸟收下了——虽然华洛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这一瓶“猎人药水”实在太珍贵了，关键时刻能救命啊，而且还具有强大的魔法阵，续航能力超强——只要你能杀死足够强劲的对手，这对夏佐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奎因虽然对阿瓦罗萨领袖艾希的慷慨感到惊讶，但绝没有夏佐表现得那么不堪。虽然这种魔法猎人药水在瓦罗兰大陆上属于“奢侈品”之列，平民难得一见，更别说用一次了，几乎是英雄们的专属用品。但女孩在德玛西亚却见过这种魔法药剂瓶，如果自己想拥有一个，对于奎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女孩奎因有个好朋友——光辉女郎拉克丝，出生于享有声望的冕卫家族的贵女。拉克丝自从结识奎因以后，二人迅速成了好朋友，她从不以奎因出身卑微而瞧不起她，反而愿意和奎因分享更多的好东西，包括冕卫家族中珍藏的魔法宝物。有了这样的经历，奎因当然没有夏佐那样过分的惊喜了。 亚尔曼本来能期待来自德玛西亚的女英雄奎因能表现出更多的惊喜，结果实诚憨直的阿瓦罗萨壮汉只看到了奎因的惊讶，和一句简单真诚的谢谢。亚尔曼甚至想到，如果不是夏佐提前把礼物都收了，奎因接不接受领袖艾希的馈赠还在两可之间。毕竟，他们只是猜测，奎因是代表德玛西亚来帮助弗雷尔卓德的。 是啊！德玛西亚王国！在瓦罗兰大陆上，大概也只有来自于富庶的德玛西亚王国的英雄们，会对“猎人药水”不屑一顾吧！！弗雷尔卓德的日子还真是太艰苦了。 礼物送完了，剩下的时间，亚尔曼传达了领袖艾希的旨意或者命令：亚尔曼奉命接手小镇军队的领导权，巴伦不再担任镇长，并终生禁足于此地不得离开，以后要义务为小镇工作，并且没有哪怕是至少一个铜币的报酬——巴伦的命是保住了，可却被判了个无期徒刑，还要当免费劳工。 “听说巨魔的武器精良，还穿了合身的坚固铁甲？”亚尔曼安排好一切，第一时间赶来见夏佐和奎因，开门见山，直接发问：“能看出这些武器和铁甲是哪里打造的么？” “弗雷尔卓德！！” 这不是废话么？！亚尔曼刚想瞪眼睛，忽然猛地想到了首领艾希那种不好的推测，惊疑地问道：“你是说，冰原有人联合了巨魔一族，并且暗地里为他们提供装备？？？” 这才是废话！！夏佐瞥了一眼亚尔曼，不过，说起来亚尔曼没有发飙，说明他的反应速度还挺快，至少比巴伦强多了：“我们也只是猜测，毕竟在弗雷尔卓德作为亚人类异族的存在，巨魔族包括其他诸如熊人族、雪人族等等，都是不善冶铁制甲的，而且，看盔甲上的工艺，十有八九是出自人类匠师的手笔。” 夏佐这么笃定，一是因为他有这方面的知识基础，另一方面是因为，按照以前的记忆，现在统治冰霜守卫一族的丽桑卓就是冰霜女巫。而巨魔之王特朗德尔领导的巨魔一族，恰恰是冰霜女巫暗中控制的一支异族大军。夏佐猜测巨魔们这一次南下搞事情，绝对是获得了冰霜女巫的首肯，说不定打造这些装备的就是冰霜守卫的铁匠铺了。看样子，数量不会太多，否则阿瓦罗萨人会发现的。 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夏佐现在不可能指认丽桑卓，说了也没人信。 丽桑卓是冰霜守卫一族的现任族长，她是冰原上最早响应艾希和平口号的部族领袖，现在，阿瓦罗萨和冰霜守卫还处在蜜月期呢。位卑言轻啊！！至少在表面上看来，自己是奎因的随从啊。做为德玛西亚的势力代表，夏佐要是说出这样污蔑的话，还指不定出现什么后果呢！！ “亚尔曼，你呢，你到这里来不会是只想收拾收拾巴伦那个蠢货吧？” 亚尔曼听到夏佐问他，眉头皱了皱眉，脸色不好看：“我是奉命来整顿这里的边境军队的。如果将来巨魔大军真的南下，这里将首当其冲。而且……” “而且什么？” “东部边境最近也不太安静！！” “东部？！！”那不是凛冬之爪部落么？夏佐和一直都没言语的奎因对视一眼，两个人各现好奇之色：因为他们将要出发东进了。 亚尔曼叹了一口气，面有隐怒，他也不隐瞒：“瑟庄妮聚集她的族人，当着阿瓦罗萨使者的面，烧了我们无偿提供的粮食，是所有的粮食，听归来的使者说大火烧了很久才熄灭。凛冬之爪最近在东部边境蠢蠢欲动，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吊啊！！ 弗雷尔卓德历史上的烧粮大事件终于发生了。小悍妞瑟庄妮这一巴掌扇的太狠了，寒冰女艾希的脾气就算再好，估计这次也不能忍了。有句俗话：钱壮怂人胆！！阿瓦罗萨部落如今可不是以前那个四分五裂，内战背叛不断的小部落了，自从艾希获得寒冰之弓强力上位以来，阿瓦罗萨这几年的实力发展都到了冰原部族之首的位置。实力见涨，估计御姐的脾气也得见涨！！ 要打起来了！！！真的要打起来了！！ 第三十二章 奎因日志 “猪女”瑟庄妮的霸道举动，使阿瓦罗萨部族上下愤怒无比，部族领袖艾希下令整备军队，仿佛战争的暴风雨就在眼前。巨魔们的异动，以及某些禁制召唤魔法的开启，引起了奎因的注意。德玛西亚虽然不希望看到寒冰女英雄艾希统一弗雷尔卓德，但更不希望看到被异族统治的弗雷尔卓德，更不要说，这里还有神秘的邪恶魔法师的存在。 如果说艾希领导下的阿瓦罗萨部族能够统一弗雷尔卓德，对德玛西亚来说是一个威胁的或者潜在敌人的存在的话，那么，异族统治下的统一的弗雷尔卓德，或者是处在邪恶魔法师阴影下的弗雷尔卓德，就是对整个人类利益的损害，甚至是共同的敌人。哪种情况更严重，奎因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女孩决定明晨东行，拂晓出发，尽早得到她想要的消息。 对于女孩的决定，夏佐明确表示无所谓。这一个月以来，借着华洛的光，自己几乎把小镇附近的野味都吃遍了。 小镇的人们是如此的热情，因为华洛受伤不能出去打猎，镇上友好的阿瓦罗萨猎人们，几乎每天都会送来各种新鲜的肉食，大家感受到了华洛区别于一般猎鹰的不同，这个之于奎因伙伴般存在的家伙，和女孩一起得到了同样的尊敬。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夏佐明白，如果自己再沉溺于这种不劳而获的肉食者生活里，以后再怎么努力修行冥想，也不会在武技上有些许的寸进。最能磨炼人意志与战技的地方，还得是战场，越危险，就越能激发人类的潜能。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是华洛只用了短短月余的时间，裂开的胸骨和断掉的腿骨就好了个七七八八，长得非常结实。也不知道是大鸟的体质特殊，还是瓦罗兰大陆那充满魔法的天空起到了神奇的作用，总之，在奎因的精心照料下，华洛终于可以继续翱翔在高高的蓝天了，而且没有一点的异样。 “收起你的猎人药水，这种魔法物品能不用尽量不要用，不到救命的时刻不许动这种邪恶的魔法药剂。以前在德玛西亚，我和华洛受伤，都很少找牧师治疗伤势，除非是大师级的人物，或者伤势太重。否则，我们轻易不会让魔法影响到自己的生命。” 奎因实在看不过夏佐宝贝一样的捧着个破瓶子到处炫耀，忍不住开口说教。 “为什么？” “我和华洛，还有一些崇尚自然至上，生命至上的人们认为，再高级的治愈魔法终究是违背自然意志的外力，这种魔法手段虽然强大，但是它违背生命原则，违背自然规律，这是对自然的亵渎。所以，我们不提倡……比如，暗影岛上的那些死灵生物！！对于人类来说，他们就是绝对的异端。” 位于瓦罗兰大陆西北部、常年惊涛骇浪的征服者之海上，有一处岛屿终年笼罩在黑暗之中，这是一个集黑暗魔法与邪恶于一体的神秘地域。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暗影岛。隐居在这里的生物，都被大陆上的居民称为“生死之灵”，又或者是“死灵生物”。 生死之灵们都是通过不自然的方式逃避死亡的人。他们曾经都是大陆上的精英，有的精研魔法，有的修行异能，有的人曾经拥有巨大的财富，有的人也拥有无法想象的权势……他们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隐居到暗影岛，或者被同一个理由流放到这个神秘黑暗的地域，这些死灵生物违背自然的永生，在正常人的眼中都是可怕的异端。 夏佐以前听说过这个地方，暗影岛不仅存在于他前世的记忆里，他还在之前的流浪生涯中听说过，只不过，暗影岛这个神秘世界人皆畏闻，仅凭一些大陆上流传的只言片语，夏佐根本摸不到暗影岛的真实模样。对于他来说，不死生物的势力发祥地，还真是个未知之地。 仅仅是好奇而已，夏佐可没想到要去见识一番，那些强大的死灵英雄们想想都可怕！！比如说魂锁典狱长——锤石，他可是连圣枪游侠媳妇都敢抢的彪悍人物，比如说死亡颂唱者——卡尔萨斯，他更是一个真正的大巫妖，没人知道卡尔萨斯具体活了多少年，大陆上最年长的长者都不知道…… 夏佐终于被奎因说服了，小心的收好“猎人药水”，再一次检查了华洛的伤腿，在大鸟极为不耐烦的目光中，女孩开始她的整理行囊。 “这是什么？” “日志！！或者说是我整理的关于弗雷尔卓德的情报！！” “哦！！” “你不好奇么？不想看看么？” “好奇！当然想看！不过，女孩子的日记不是不可以随便看么？”夏佐一本正经。 “算你识相！！”女孩剜了夏佐一眼。便要把精致的皮卷收到背囊里。 “哎……” “什么？” “让我看看！！”夏佐实在有些心痒，大名鼎鼎的《奎因日志》啊！前世一直在看盗版，能有机会幸亲眼目睹原作，夏佐怎能放弃？一看欲擒故纵之计没好使，夏佐又反悔了。 奎因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板起红润的脸蛋，非常严肃地说道：“不让看，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我和华洛要休息了。” “真不让看啊！！让我看看吧！！我得确定你把我的功劳写在上面了，嘉文皇子论功奖赏的时候也好有我一份，我还等着攒钱娶媳妇呢……”夏佐一句话说走了嘴，心里的“坏了”两个字还没蹦出来。就已经发现女孩立起的眉毛都要扎破天灵盖了。 在奎因深吸一口气，嘴唇将要成型开口之时，夏佐发挥了速度之靴的极限提速增益，风一样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间，临走，还不忘在关门时送给女孩一个自认为帅气的尴尬笑脸。 褪下“死亡之翼”的高冷表情，女孩突然咯咯的笑了，脸色绯红，眼睛弯成新月，极为开心。 一夜无话，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奎因竟然的发现夏佐双目通红，眼圈发青，哈欠连天，流着干涩的眼泪。说话、吃饭心不在焉，咬着的粗糙的黑面包都能从嘴巴里掉下半截。 “你怎么了？夏佐？” “我说，就不能让我看看吗？” 女孩瞪着亮晶晶的眼睛，吃惊地看着夏佐：“你一宿没睡觉，不会就是为了看我的日志吧？” …… 奎因说的话中“情报”二字，深深地刺激到了夏佐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一条最敏感脆弱的神经。虽然自己对于弗雷尔卓德这片寒冷的地域没有任何归属感，冰原只是自己漫长的流浪经历一个暂时落脚点罢了。但是，不知为什么，这一夜，夏佐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布隆大叔的影子，还有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些真挚诚恳的话语。好不容易沉沉睡去，又突然被布隆大叔怒目圆睁的可怕面容惊醒。 虽然这只是一个执着的梦，可夏佐就是挥之不去。 自从得到布隆大叔的指引以来，可以说，夏佐的武技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说以前流浪之时的刀法和战技，是为了生存而磨炼出来的招式，那么，在布隆大叔三言两语点醒自己以后，夏佐的对于战技和刀意的追求就成了一种顽固的修行。 夏佐甚至想到，正因为自己有了那一丁点儿似是而非的刀意，盲僧李青才能给他一个修行无极之道的机会，至少，是其中的理由之一吧。 与布隆大叔短暂相处的时光，虽然不能完全造就今天的自己，但是绝对影响到了今天的自己，夏佐在武技修行上，能有如此巨大的进步，终究是有“弗雷尔卓德之心”的一份功劳。 当初答应做奎因的随从，夏佐只是当做一次有趣的经历而已，还有前世记忆中根深蒂固地“英雄情结”，促使他没有仔细思考便做了这个重要的决定。现在，夏佐终于要面对良心的谴责了，要面对自己想象中的“弗雷尔卓德之心”的谴责了。 情报！！ 夏佐既想知道奎因对弗雷尔卓德的了解程度有多深，又想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不要触及那条“红线”。 “呐！看吧！” 啪！！一卷柔软的皮质薄纸，抛到夏佐的手中，夏佐抬头，用通红的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女孩：“我可真看啦！” “你最好在我后悔之前，把它看完！！！” 刷！！夏佐展开那卷把折磨得自己心痛的皮卷。 “战争的风暴隐现于弗雷尔卓德。 传闻北部的冲突持续延伸了数月，却只有德玛西亚注意到了这点。弗雷尔卓德已经经历了数个世纪的部落分裂，但他们是否应该联合，因为这样一来，这支蛮族大军就能威胁到我们的边境。是时候派人评估一下他们对于德玛西亚的危险程度。因此嘉文皇子派我前往收集信息。 我们的行程出奇的幸运和顺利，华洛和我在弗雷尔卓德南部的一个山谷中，遇到了一位正直勇敢的人——自称游侠的夏佐……” 要不怎么说呢！！好奇心害死猫。人们越想得到的东西，就越得不到，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但是，如果得到了，才会感到自己费尽心思想要获取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 自己的名字登上了著名的《奎因日志》，除了心里一点点的小激动之外，夏佐还有更多的好奇，这真的是一篇日志：“那情报呢？！！” “在这里！！”女孩指指自己和华洛的脑袋，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陷入迷茫之中的夏佐。 …… 第三十三章 凛冬之怒的远影 凛冬之爪部落要比想象中的更为强势，夏佐在与亚尔曼告别之时，并没有隐瞒他们的行程。他看到了壮汉眼中深深的担忧，连亚尔曼这样铁血的阿瓦罗萨战士，都表现出了对的凛冬之爪部落的忧虑与警惕，那么，在阿瓦罗萨人民心中，恐惧着瑟庄妮的力量与残暴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夏佐和奎因收拾好一切，带着华洛在拂晓出发，本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可是闻讯赶来送别的人们依然站满了街道，区别于往日的热情，凌晨的街道安静严肃得过分，大家就像在送别将要奔赴战场的亲人，给夏佐他们以最真挚的祝福。在无数道温暖的目光中，伴着高空的一声鹰唳，二人沿着向冰原深处延伸的小路，渐行渐远。 暴风雪过后的弗雷尔卓德似乎更加寒冷了，由于冰原东部靠近瓦罗兰大陆上最著名的铁脊山脉，所以，海拔越来越高，天似乎更蓝了，可气温也越来越低，相对稀薄的空气使人呼吸困难。就算是白天的正午，阳光只能给大地带来难得的光明，而那点可怜的温暖还没照射到地面上，就被不断呼号的冷风卷走了。 夏佐和奎因就是在这种冰雪覆盖的荒原上一直艰难的行走，裸露着黑色冻土的地表越来越难得一见，在冰盖比较厚的地方，他们还要小心积雪下面隐藏的冰川裂缝，一不小心踏上去，脚下就会是万丈冰渊，掉到里面难逃一命。 再有数天的行程两人就会越过阿瓦罗萨部族的东部边境，进入到凛冬之爪的领地了。幸亏夏佐和奎因都修习武技，冥想修行时刻不断，否则，能不能走到这里还真的很难说。 尤其是夏佐，体内无极之道的力量每一天都在充盈蠢动，沿着血流的脉搏，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身体的束缚，夏佐甚至在万籁俱寂之时，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那是一种节奏极美的韵动，即使是手尖的滑动也能使他捕捉到风的轨迹和变化，当夏佐完全沉浸在冥想之中，身体已经可以缓缓离地悬空，虽然坚持的时间很短，但听到奎因在一旁的讲述之后，已经使夏佐欣喜若狂了。 一天以后，夏佐和奎因通过了一个被烧剩的阿瓦罗萨部族的村落。他们本想在这里落脚，可是看到残垣断壁上那些乌黑的烟熏痕迹，以及各种残败丢弃的用品，甚至还有些折断的长矛与烧得只剩边角的旗帜，两人大皱眉头，这儿四处都是脚印，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入侵，但是战斗的痕迹很少，甚至没有发现尸体，只有极少的血迹被风雪掩盖。 “那些脚印不是巨魔们留下来的，肯定是凛冬之爪部族来过了，他们劫掠了这个小村子，并把这里烧了个精光！！！” “那人呢？阿瓦罗萨部族的人呢？他们甚至都不抵抗一下就被屠杀了？或者逃跑了？夏佐，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 “华洛没什么发现么？” “太迟了！！”奎因摇摇头说道：“大雪掩盖了凛冬之爪军团撤退的痕迹，荒原上什么都发现不了。” 奎因看着满目疮痍，心里疑问重重：在面对凛冬之爪部族军队的时候，这儿死去的部落人民选择向艾希保持忠诚吗？这个小村落的废墟是瑟庄妮对待对手的方式吗？ 接下来的路途上，夏佐和奎因又看到了一个被遗弃的阿瓦罗萨村落，这里的种种迹象表明，阿瓦罗萨人甚至都没有经过战斗，就离开了村落，因为除了那面被人为的撕成了碎片的，依旧挂在小屋上的阿瓦罗萨部族旗帜，村落每一个地方，连一点战斗的痕迹都没有，这里的人民带走了一切能带走的东西，没有留下一粒粮食，一片粗布…… 他们是逃跑了么？ 夏佐看着村落里唯一还能证明这里曾经是阿瓦罗萨部族领地的旗帜，凝眉深思，在飘摆的蓝靛色布条中，还能依稀辨别出一把指向苍天的寒冰之弓图腾，此时是那么的无力。 她的人民抛弃了她！！ 虽然在自己的印象中，阿瓦罗萨人勇敢忠诚，他们不畏牺牲，但是现实告诉夏佐，在残酷的战争面前，一切都是脆弱和虚幻的，如果不结束这场绵延持续了数百年的部族战争，弗雷尔卓德的伟大统一，部族人民的幸福，只能是一个口号，是一个遥远美好的梦罢了！！ 夏佐和奎因心中皆有所感，女孩沉默迷茫，这个忠诚的德玛西亚战士，永远都会站在王国的角度思考她所看到的一切，这几天女孩辗转浅睡，可能是在重新思考和定为阿瓦罗萨部族的真正实力，以及冰原上各部之间的战争变化，会给遥远的德玛西亚带来什么样的冲击与影响。 数天后，夏佐和奎因带着华洛小心翼翼地跨过边境，终于踏上了凛冬之爪部族的土地，随着二人进入瑟庄妮的领地越深，严寒便越为刺骨。要不是天上的飘雪帮忙掩盖足迹，他们或许现在依然在边境徘徊。 “这里的人们不会欢迎我！”奎因站在冰原的高处，望着远方白茫茫的世界，一条黑带似的河流穿过平原，缓缓流淌。 “为什么不会欢迎我们？” “不是‘我们’，是‘我’，是德玛西亚王国！！”奎因重复强调，她忧郁地看着荒芜的大地，迎着寒风说道：“我在阿瓦罗萨人的谈话中感受得到，凛冬之怒瑟庄妮的行事风格太像诺克萨斯帝国的那群刽子手了，霸道，但雷厉风行；坚韧，但手段激烈。以前或许我曾经天真的妄想过，联合凛冬之怒部族，牵制阿瓦罗萨的崛起，但是随着我踏入这片冰原越深，越能感觉到这里的冰冷刺骨。德玛西亚王庭腐朽的贵族们会视这里为野蛮，他们哪怕是用那种蔑视的目光看瑟庄妮一眼，以凛冬之怒的高傲，也会照着那些贵族们长满肥肉的脸抽上一鞭子……” 说着说着，女孩就说不下去了。奎因了解的德玛西亚王国，远比人民眼中看到的辉煌更为真实。嘉文皇子一直在通过自己的努力，试图改变德玛西亚王国的政令现状。可是在他那个强大父亲面前，在国王嘉文三世光辉的照耀下，理解皇子的人，支持皇子的人实在太少了，因为嘉文四世的某种作为，触碰到了那些贪腐贵族们的底线，一些大胆的家伙已经有了很不友好的举动了。 一个强大盛世外壳之下，藏了一具腐朽堕落的躯体，德玛西亚王国的危机，竟然只有少数年轻有为的人才感受得到，连睿智英明的国王都被表象蒙蔽了，自己毅然北上，与其说是担忧弗雷尔卓德的崛起，还不如说是逃避她曾经看到的一切……女孩的眼中起了一层薄雾，不知是在痛恨王国贵族的堕落，还是心疼人民的苦难，勇敢忠诚的“德玛西亚之翼”的目光就像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冰冷可怕！！ 华洛突然从高空降落下来，大鸟急速俯冲，巨大的翅翼低空掠过二人的头顶，掀起一阵寒风，它一直向高地下方的转折处滑翔，无声无息，迅捷无比。 有情况！！ 和华洛在一起呆久了，夏佐或多或少的也能读懂大鸟某些行为的含义，虽然不如奎因和华洛之间的羁绊那么深刻，但是日常行为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比如此时，华洛就在前方为他们引路，情况甚至都危机到不能用鸣叫来提醒的程度，一定是有巨大的危险来临了。 用不着女孩提醒，夏佐跟着华洛飞行的轨迹向山下跑去，女孩的步伐比夏佐还要轻盈，在进入状态的那一瞬间，奎因就抛掉了所有的迷茫、心痛、忧虑……等等一些和战斗不相干的繁杂感情。 等他们在小道的背阴处藏好身形之后，夏佐透过冰棱的缝隙，望向远方的道路，只见一个极小的黑点出现在地平线上，这个黑点快速放大，并蜿蜒蠕动，渐渐形成一条沿着道路推进的黑线。过了一会儿，在下午阳光和冰雪的反射之下，这条黑线逐渐放大变粗，显得更为清晰，最终成了一支急速行进的蜿蜒数里的军队——凛冬之爪的军团。 夏佐轻轻呼了一口气：要不是华洛机警，恐怕他和奎因站在高地上，早就被远方的凛冬之爪军团发现了。无极之道的修行改变强大了自己的身体，让夏佐的感官迅速敏锐和犀利，现在，他的眼睛能看清雪地上极远处凛冬之爪军团那高高扬起的旗帜，双斧交叉，一如瑟庄妮霸道直接的性格，让小悍妞的所有的敌人胆寒生畏。 这支庞大的军队快速的在不远处的道路上疾行而过，队伍的最后方，携带着他们的战利品：武器，食物，以及让二人惊讶的谜题——新兵。夏佐和奎因这才意识到第二个阿瓦罗萨村落的人民并没有逃跑，而是欣然加入了凛冬之爪的军队。 “看来，我们必须要抵近看看了，我还真是吃惊，阿瓦罗萨人怎么就轻易地投降了凛冬之爪！！！” 第三十四章 瑟庄妮的真正实力 尾随接近凛冬之爪军团是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不过夏佐和奎因有华洛的帮忙，能使他们更早的发现敌人，并巧妙地躲避敌人的侦查，即使被发现了，夏佐相信华洛也能在空中找到一条捷径，指引他们甩开敌人的追踪。就如同奎因经常说的那样：“华洛的视野是我最大的优势。” 有了华洛在空中俯瞰观察，几乎等于开了一个上帝视角的外挂刷地图，夏佐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天色已然下午，正是凛冬之爪军团归营的时刻，夏佐同意了奎因大胆且正确的决定，现在自己的修行已经超越常人，先知先觉的感官能使夏佐更好地判断周围的情况，即使是跟在奎因这样一个大师级侦察者兼刺客的英雄身边，也不至于拖后腿了。 让二人好奇的不只是阿瓦罗萨部族人民因何集体投降，还有凛冬之爪军团后面押送的丰厚物资，这些物资的来源也是一个巨大的谜题。在西南部，艾希领导下的人民经常将瑟庄妮的部族形容为贫穷饥饿的掠食者、侵略者，仿佛凛冬之爪就像是寄生在弗雷尔卓德冰原上的一个巨大毒瘤，无不除之而后快。 但是，夏佐和奎因今天见到的情况，和他们听到的很不一样。凛冬之爪军团的士兵们显然得到了比传言中更好的待遇，他们衣装虽然不是很整齐，却厚实保暖，许多小队的领导者都穿着结实的盔甲。 士兵们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但大多数为精铁所铸，在一些士兵的手中，夏佐甚至看到诺克萨斯制式宽剑，长斧，比尔吉沃特海盗手中常见的弯刀……这些武器，虽然不是统一装备，但是比阿瓦罗萨人所普遍使用的木质长矛强的太多了。凛冬之爪军团的士兵们士气高昂，身材健硕，一看就是身经百战之辈。 更有甚者，在这支军团的最末，夏佐居然发现了出自皮尔沃特夫（皮城）最著名的海克斯科技工厂的产品——一座巨型的攻城机械车。要知道，这可是瓦罗兰大陆上绝对可以被称为具有高科技含量的战争机械了。瑟庄妮是怎么搞到的？？ 小悍妞瑟庄妮被她的对手恶意矮化了，至少眼前这个军团拉到战场上，他们的战斗力肯定不输于雄踞北部的野蛮人部族，甚至与大陆上闹得正欢的诺克萨斯帝国的军队也有一拼之力。用武力统一弗雷尔卓德，瑟庄妮真的不是开玩笑，而是她有这个底气。 等着眼前的军团过去许久了，直至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夏佐和奎因才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根本不用华洛的指引，冰原上一条凌乱的轨迹顺着道路延伸，他们只要跟着这些明显的痕迹走下去，就能找到凛冬之爪的营地。 “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今晚肯定会更冷！” 天色还早，女孩听从了夏佐的建议，大鸟华洛残忍地杀害了雪地上一只肥硕的兔子，夏佐将其烹制一番，大家美美的吃了一顿，之后，又小憩了一会儿，收拾利落，他们便追逐着凛冬之爪行进的方向，借着夕阳余晖的照耀，在傍晚时分找到了凛冬之爪军团的临时营地。 双斧大旗被高挑入空，晚霞映照之下，镶了一圈辉光闪烁的金边。营地内喧闹熙攘，像是在开一个盛大的庆祝会。 “有些不对！！” “什么？” “这不是一个军团，瑟庄妮在这里集合了数个军团！！”奎因在昏暗中伸手指着远处：“看营地最左边的那面旗帜，双斧之下带着灰黑色的条纹，在之前的军团旗帜中我没有看到过，还有，看到那个穿着铠甲的战士了么？” “用头盔喝酒的那个？”夏佐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目测身高至少接近两米的大汉举着头盔，被一群人围着喝酒，他的周围已经倒下好几个了。 “对，就是他，他太醒目了，可是今天下午我们也没有看到过他，那柄双手剑很特别，绝对是出自臭名昭著的祖安武器工坊，如果今天下午他在我们看到的那个军团里，我和华洛不可能察觉不到……”女孩指指点点，说出了许多不同寻常的地方。 最初，她还在给夏佐耐心的解释，到最后就变成了女孩自言自语的低声分析，犀利的洞察力，一切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奎因的眼睛：“看规模，按照下午我们所见的凛冬之爪军团编制计算，这里至少有六个，或者七个军团。” 七个军团！！七个足以与野蛮人或者诺克萨斯帝国制式军队一战的标准军团！！而且这仅仅是凛冬之爪展现出来的冰山一角，却也足以见得，被号称凛冬之怒的瑟庄妮有着怎样可怕的实力与战争潜力了。 夏佐不禁为刚刚来到东部边境的亚尔曼感到同情，在短时间内，再怎么整备军队，以夏佐所见的阿瓦罗萨部族士兵的战力，根本不可能战胜凛冬之爪的大军团。除非艾希率领阿瓦罗萨部族的主力军队迎战，或可一试，否则，结果只有天知道了。 凛冬之爪部族的军队就是一群为战争而生的狂魔啊！ 知道小悍妞瑟庄妮心中一个合格的战士是什么标准么？ 瑟庄妮曾经因为一个族中巫师的预言，她决然走进暴风雪中，寒风刺进她的肉体，她却不携带任何食物和皮毛裹身进行训练。她逐个击败了部族中最强的战士，直至将他们踩在脚下。当她承担起部族的领导权时，瑟庄妮命令战士们以她的方式进行训练。只有通过重重考验的人，才能光荣的拿起武器，站到双斧大旗之下，称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这就是瑟庄妮，这就是凛冬之怒，生活在残酷的永冬之地，小悍妞的部族人民的生活是最艰苦的，也是在人类一族中，史无前例的强大的一群。 “哼！！” 一声沉闷地震动所有人心脏的怒哼，突然从营地深处响起，整个热闹的营地霎时安静下来。夏佐俯下身去，看到了地上微微颤抖跳动的冰雪颗粒，感受到了身体被一种很有节奏的震颤，产生的共振抖动着。就像是有一个巨人，锤着沉重的鼓点，一声一声的鼓动轰鸣。 猪啊！！ 真的是好大一只猪！！！ 夏佐在一瞬间看到了瑟庄妮。她骑在一只巨大的战争巨兽身上，高傲的女王巡视自己的领地，那只被称作“钢鬃”的大野猪，瞪着铜铃大小的蓝眼，挥舞一对粗狂修长的獠牙，扫视着营地所有的人，没有人敢与这双巨兽的眼睛对视，哪怕是最强壮的战士都微微低下头以示尊敬，更不要说大胆仰望那个骑在战争巨兽背上的瑟庄妮了。 小悍妞出场就是这么震撼！！ 离得这么远，夏佐都能体会到一种王者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霸气与高傲！！真是一幅令人恐惧和神往的景象！！ “这是我们的战斗！！！” 瑟庄妮清冽洪亮的声音响彻营地，钢鬃用獠牙挑起一串面目狰狞的头颅——巨魔的头颅！！ 夏佐的眼睛一缩，仔细分辨一番，心里居然松了一口气：“不是那只毒鸦！！”这些巨魔的头颅里面也没有独眼巨魔，看来不是阿瓦罗萨镇外遇到的那支巨魔小队。巨魔之王特朗德尔派出的精英还真不少啊！！不知是不幸，还是万幸，他们其中的一队居然遇到了瑟庄妮的军团。 这是实实在在的团灭！瑟庄妮一出场就拿下了全部的巨魔人头。一共八个头颅，像战利品一样被展示出来。 “反对我的人必将血溅四方！” 当无比霸道凌厉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已经有凛冬之爪的战士开始应和欢呼了。 “在懦夫谈话时，我们在战斗。凛冬之爪部族要用正确的方式对待入侵者，我！将统治弗雷尔——卓——德！！！” 瑟庄妮的话不多，但是每一句都是精练至极，激奋人心！小悍妞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欢迎新兵们的加入，她霸道直接的外交方式，或许更能给她的人民带来难能可贵的安全感！！这也许是一部分阿瓦罗萨人拥护或者说恐惧瑟庄妮的原因吧！！ 营地里热烈的气氛也随着瑟庄妮的到来，达到了最高潮，人们呼唤着瑟庄妮的名字，唱着带有她的名字的庆祝歌谣，随着新兵们渐渐融入到新的环境中，人们表现得更加兴奋了。 显然，躲在暗中观察的夏佐和奎因两个人都看得出来，瑟庄妮并不只是一名破坏者。她也在追寻着弗雷尔卓德部落间的联合，那些选择加入她的人民正在逐步壮大。而且小悍妞也具有相当的野心，她和艾希一样，都在发誓统一弗雷尔卓德。 “这不是我所想的。”奎因仿佛看到了第二个诺克萨斯帝国正在冰原崛起，她的眼中再也没有旁观者的冷漠了，居然罕见的闪动着怒火：“如果瑟庄妮如她破坏般容易的招募士兵，那么在凛冬之爪控制下的弗雷尔卓德必会对德玛西亚造成威胁。” 而就在两人吃惊着凛冬之怒的号召力的时候，营地里突然爆发出更疯狂的喊叫，在狼嚎一般的叫声中，更多的凛冬之爪军团战士们簇拥到营地中间，迎接以一位新的客人：来自于无情北壁熊人部落的信任酋长雷霆咆哮——沃利贝尔，浑身闪耀着雷电漩涡的熊人英雄。 夏佐和奎因瞪大了吃惊的眼睛：熊人部落居然加入到了瑟庄妮的势力！！！！ 第三十五章 破碎之霜部族 已经联合了熊人部落的凛冬之爪部族，在弗雷尔卓德的战争中无疑会占有更大的主动权，瑟庄妮的势力将得到空前的膨胀，这样恐怖的力量配合着小悍妞吞并一切的野心，夏佐甚至比御姐艾希还要担忧弗雷尔卓德的未来。 怪不得，前世英雄联盟的历史上会有这样的记载，寒冰艾希嫁给蛮族之王泰达米尔，两人共同统治弗雷尔卓德，没有野蛮人的压制，艾希想要仅仅凭借阿瓦罗萨一个部落独立抗衡瑟庄妮，真的是有些天方夜谭。 夏佐甚至都在质疑，以现在的这种情况，阿瓦罗萨部族是否还能抵御凛冬之爪的入侵。弗雷尔卓德的未来还真是扑朔迷离呀！！ 不能再待下去了，奎因看到了瑟庄妮的实力，也看清了瑟庄妮的野心。他们在营地外待得越久，就越容易被发现。女孩便向夏佐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迅速地消失在黑暗中。 两个人休息之后，继续一路向东，他们在华洛的指引下小心地穿过瑟庄妮的领地，或许是因为华洛选择的路比较偏僻，夏佐和奎因看到的全都是满眼的荒芜景色，相比富庶的阿瓦罗萨部落，瑟庄妮还真是不善经营，可能和这里极寒的气候有关系，也可能和瑟庄妮的行事风格一致，绝对粗狂，冰冷。 在冰原上行进，夏佐和奎因的补给成了一个难题，盐只剩一点点了。渴了就吃一把冰雪，冻得后槽牙都快掉了。 食物还不用操心，有华洛这凶猛的德玛西亚猎鹰，他们暂时还不用担心会挨饿，只是经常吃肉对身体也不好，冰原的植物少的可怜，没有足够的维生素的补充，夏佐的牙龈经常出血。最后，被逼的没有办法，夏佐居然试着把毒性微小的草药吃了，然后在冥想修行的时候，利用身体内血液的急速循环，将微毒缓缓排出体外。真是遭罪！！ 两个人在华洛的帮助下，选择了一条最短的路，东行至冰原深处，将瑟庄妮的领地远远抛在身后。 这一路，可以说是有惊无险，让他们体会最深的就是，永冬之地鲜少有能够种植农作物的地方，粮食成了冰原的紧俏货，而能够播洒种子的沃土简直成了每一个部族必争的战略资源。难怪阿瓦罗萨会快速强大起来，因为艾希的领地占据了大量的可以耕种的土地，用粮食换和平，在冰原上，或许只有艾希能这么“壕”地收买人心。不过显然，御姐把收买的对象搞错了。鸡飞蛋打不说，还结了仇。 就在二人的补给将要断绝的时候，夏佐和奎因走进了一片广袤的林地，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突然，华洛的一声鸣叫，呼唤二人行进，他们在密林深处很幸运的发现了一队露营的猎人们。 夏佐和奎因主动找到了他们，这些人穿着破旧的皮衣，猎弓的弦松软得像一根失去了弹性的皮筋，营地上堆积着一些打来的猎物，大多数都是兔子、山猪之类的动物，只有一只冰原狼的尸体被高悬在附近的一棵大树上，像一面炫耀着的旗帜。 猎人们看着从风雪中走来的两个旅者，无不讶异惊奇，他们警惕地站在一起，好奇地望着夏佐和奎因。一个领头的家伙，远远地喊道：“外乡人，你们来自哪里？” “我们只是过路的旅行者，想要得到帮助！！”夏佐知道大多数冰原人是热心的，只要没有恶意，这些友好的人们很愿意听旅行者讲述那些风雪之外的见闻和故事。因为风雪和山脉的隔绝，生活在弗雷尔卓德偏僻地域的人们很难有走出去的机会和勇气，对他们来说，瓦罗兰大陆南方的故事，甚至要比夜空里的星星还要神秘。 果不其然，夏佐和他们坐在一起，喝了几杯劣质的热酒之后，爽朗的笑声就从小小的营地里传开了。当猎人们发现夏佐背着一张典型的阿瓦罗萨部族的猎弓之后，这些朴实的人们就更加热情了。 因为他们是破碎之霜的人民，是一个绝对忠心于艾希的小部落。 夏佐听到这个消息后，毫不犹豫地扯起了布隆大叔的大旗，尤其是在讲了两个关于亚尔曼出丑的小笑话之后，这些猎人对待夏佐，就像对待一个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热情了。为首的猎人还介绍了他们的名字，夏佐晕晕乎乎地喝着暖身的热酒，就顾着吹牛了，听了一圈，只记住了猎人们领头的家伙叫费罗。 虽然奎因和华洛两个一直蹲在一边休息不做声，可是，夏佐能看得出来，这些猎人看向华洛的目光带着羡慕和欣赏，而那些装作若无其事地瞟一眼盖着斗篷的奎因的目光，则带了一些审视和好奇。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破碎之霜部落猎人们的热情好客之心。 等猎人们收拾好猎物，费罗就带着夏佐和奎因回到了部落，向他们提供多余的供给，尤其是对每一个部族来说，都十分重要的食盐，费罗居然也寻来一小袋，虽然并不多。但看着大汉红着脸，搓着手尴尬地笑着，想来这个直爽的汉子也为拿不出更多的供给而羞愧。 一些部落中的小孩看着他们手中的食物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站在那里，任凭部落里的大人们怎么呵斥也不愿离开。奎因实在受不了了，抱起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把手里的食物都给了她，在女孩母亲摇头暗示下，小女孩居然懂事地拒绝了奎因的馈赠。 夏佐发现奎因的脸突然冷了下来，原本火热的气氛瞬间冻结了一般。小女孩的母亲吓得都要哭了，以为惹怒了奎因，不知所措的欲言又止，连奎因怀里的小女孩都吓傻了，蹲在屋顶的华洛都扇扇翅膀，也感受到了奎因的怒意。 不至于啊！奎因的脾气没那么遭啊！！ 夏佐尴尬地冲费罗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皱着眉头，也有些不高兴：“一个孩子，怎么就惹了你？” 奎因没有理会夏佐的质问，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夏佐的不满，与周围异常的气氛，她突然掀开女孩后背上的衣服，眼中顿时燃起了杀意：“这是怎么回事？” “是巨魔！！”人群里一个极小的声音颤抖着回答。 这个声音小如蚊鸣，可听在夏佐的耳朵里无疑似响了一个炸雷，顾不得许多，夏佐一步窜到奎因身边，看到小女孩瘦弱的背上，赫然凝结着一道长长的紫黑色的结痂，这道结痂横断腰背，从伤口边缘观察判断，绝对是巨魔尖利的爪子留下的抓痕，以夏佐治伤的经验来看，如果伤口再深一点，那么这个小女孩的脊柱就断了，命也就没了。 是巨魔！！ 破碎之霜部族热情的人们终于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在女孩母亲低声哭泣和长者们的叹息声中，费罗一字一恨地讲述了发生在那个黑夜的可怕的战斗：巨魔们侵袭了他们的营地和村落，偷走食物，屠杀他们的人民。 巨魔只是来了一个小队，他们看起来就像是愚蠢又凶猛的野兽，但巨魔们对破碎之霜部族的袭击却是有组织的，巨魔们在他们一个首领的带领下，肆意地屠杀每一个他们看见的人类。那一夜，破碎之霜部族有近二百人失去了生命，家园被烧毁，食物被掠夺，要不是族长拼死抵抗，恐怕没有人能够在那场可怕的袭击中活下来。 “巨魔有多少人？” “大约二十几个吧！！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我们勉强杀死了五只巨魔，其他的巨魔后来都逃走了！！” “五个？？都穿铁甲？？？”夏佐彻底被震撼了。 “没有，”费罗仔细想了想，最后摇摇头确定地说道，“没有一只巨魔穿着盔甲，连他们手中的武器，都是坚木制成的简单钝器，最多镶着几根大铁钉罢了。” 没穿铁甲！！连武器都是木头的？？！ 夏佐愣住了，难道巨魔一族还没有统一么？袭击破碎之霜部族的巨魔们，和自己在阿瓦罗萨小镇子见到的巨魔不是一伙的？ 此时，奎因也恢复了冷静，她向费罗接着询问了几个重要的情况，弗雷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也足够引起女孩的注意了。 这群巨魔的确有了一个新的领袖，巨魔之王特朗德尔，是他发动的战争。但还有一个更大的威胁，破碎之霜的人民看起来不敢提及。费罗甚至都不敢确定：那是一个关于冰霜女巫的传闻。 弗雷尔卓德的传奇冰霜女巫是人类恐惧的源头。女巫一直在隐匿在冰原的未知之地，她攻击旅行者并狩猎他们，受害者身上留下的只有黑色碎冰。费罗说没有人看到女巫的脸后能活着回来。 又是冰霜女巫，奎因感觉得到，她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或许明天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而夏佐，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冰霜女巫身份的证据，在邪恶的阴谋家发动战争之前，把她的罪行公布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