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有求必应》 第一章 人艰不拆 钱晓谦。有求必应工作室的委托代理人,俗称ceo,时常游离与时空界面,做位面生意,三十年如一日,行内口碑极佳。奈何最近流年不利,总是遇到各种奇葩客户和竞争对手,财务赤字成了心头病。正值此刻,一通神秘电话打破僵局,为他带来了新的机遇。倘若做好这一单,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且看钱晓谦如何在两千年多年间弹跳自如,化身斗战胜佛,瞒天过海,完成这单泼天业务! “喂,盛总,你的快递。” “有求必应工作室,钱晓谦寄……” 关键词:快穿。 男主:钱晓谦男二:盛云昇 ………………………………………… 大暑的日子,艳阳高挂,炙热无比。左植抬眼望了望对面小楼的绿瓦,越发觉得时间难熬。 “小二,添茶。” 一声招呼,小二哥殷勤的奔上来,被汗水浸湿的褂子混合着油渍,漫成诡异的片状图案:“来啦,客官,要再添俩小菜不?新鲜的拌黄瓜,清热解暑。” 拌黄瓜。左植眼睛一亮,转身摸了摸荷包,僵住,叹了口气,恢复了原先无精打采的样子:“算了,还是添杯茶吧。” “诶,好嘞。” 茶水刚满,一个矫健的身影从楼梯口冲至桌旁,将茶水一口灌下,精亮的双眸里满是雀跃的道:“头儿,来了。” 二人透过窗口向下望去。 麻衣孝服配上漆黑如墨的长发,微低黔首,漏出细白的颈项,婀娜的身段,就算裹着孝服也遮不住的魅惑。 奈何高温天气,没人情愿到太阳地里晒着,偶有路过也行色匆匆。“到还真是可怜这幅楚楚动人的小模样,竟没人欣赏。” 左植眉毛一抬,顺着道路尽头一指,笑着说:“这不,怜香惜玉的来了。” 只听的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视线里越发清晰的身影身着紫貂端罩,金黄色缎里。左右垂带各二,下广而锐,色与里同,气质荣华,可见一斑。 刚刚还楚楚可怜的美娇娘,一见来人,半点顾不得形象,直接扑至马前,生生止了这位皇阿哥的行程。高头大马上的身影附头一看,嘴角微扬,笑着高声说道:“四哥,找你的,这个月第五回了,你再不收了人家,我下回可真收不住蹄子了!哈哈!” “十三弟,休得胡言。”后面跟上来的人满面风尘,但依旧挺拔若松,不苟言笑。眼睛看着他十三弟,嘴里却说:“姑娘切莫再来一回了,马蹄不长眼,小心伤着,请姑娘好自为之。”说完便驾马离去,从头至尾都没往美娇娘那抽上一眼。 待那二人离开。孝服女子愤恨的扯下孝服,扔在地上,又跺了两脚,小嘴一撅,大摇大摆上了酒楼二层,高声喝道:“小二,一壶凉茶。” 而楼上二人已然笑的打跌,直不起腰。 “笑,还有脸笑?!老娘警告你们,这都一个月了,我要是再泡不上四阿哥,你们就别想要尾款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这一爪子算是挠进了某人的心坎里。 “郭襄,郭小姐,是吧!别急啊,你看您,名字一听就是侠女。那个胤禛,没问题的。如今四爷府上几个客户我们都给送进去了,您之前也是看过客户反馈的,那可都是五星好评。” “别扯这些!你们预算全花咨询了吧?当初咨询顾问长的英俊潇洒,说的花团锦簇,唬的我一愣一愣的,还说什么我这种vip客户一定会让ceo出马,等下,那个ceo叫……” “钱晓谦。” “对!就是那个钱晓谦!人呢?人呢!? 左值瞪了刚才急哄哄插嘴的方文杉一眼,心想,是啊,我他妈也想知道老板在哪…… 钱晓谦在哪?自然是在办公室了……不过不是有求必应工作室的总裁办公室,而是银行企业贷款业务接待者的办公室…… “钱先生,您之前的递交的资料我行已经审核过了……不过……”客户经理欲言又止。 看的钱晓谦神色一紧,“您说您说,还有哪里不合规定?我再改。” “想必您已经问过好多家了,其实各行标准都不会有太大变化。像您这种中小企业的企业抵押贷款,皆需要连续2年销售收入增长、毛利润为正值。可您提供的年报数字,明显不符合要求,您看?” “那,那国家可有什么相关扶持计划你没告诉我的?” “您这话说的,要是有我定不会瞒你。只是你们公司这业务,委实不在列表里面啊……穿越管理局近些年一直坐冷板凳,新政策一直没份。您还是另找投资吧……” 失魂落魄的走出银行大门,钱晓谦从未觉得自己像如今这般艰难。要知道,这间工作室是前女友唯一留给他的念想,自从女友病逝后他就辞了原本世界顶级时空珍宝行的高管工作。带着一帮铁杆下属来到这间小工作室,立志要让它起死回生,还不顾众人的阻挠,将大股东的身份给了女友的母亲,从此只做执行官。 开头两年还不错,凭借当初的人脉很是接了不少活计,但近几年却不知为何总是来一些极难伺候的客户,动乍要退钱不干或不给尾款,还总是和一些大公司同行产生冲撞,坏了生意。 如今,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若是再这么下去,就真的要破产清算了…… 脑袋揉成了鸡窝,依旧一筹莫展……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突如其来的响声让地铁口路过的人纷纷往过看……钱晓谦这手机铃声的品味倒是挺清奇…… “怎么没有来电显示……”嘟哝了一句,还是接了。最近陆续发出那么多名片,说不准是哪位投资人打算当散财童子也说不定。 “喂,您好。请问是哪位?” “是我。” “……”我去,钱晓谦赶忙把手机从耳旁拿开,看了看来电显,没错呀?是国内的手机,难不成这假洋人回国了? “你,在听吗?”电话那头的盛云昇顿了顿,接到道,“听说你最近在借钱?” “没有,我好得很,不用你帮忙。要没事我挂了。” “别,有事。有事找你帮忙。” “帮忙?我能帮你什么?”开什么玩笑,世界顶级时空珍宝行——盛隆和的少东家,他钱晓谦的老东家还需要他帮忙? “这件事很重要,且只有你方便去做。如果这单生意完成,盛隆和给你二百亿,这绝不是我同情施舍能给出的额度,所以你尽可放心。” “什么事?”听到这里,钱晓谦也收起了防备,开始正经起来。盛云昇说的对,就算他是少东家,也决计拿不出二百亿做人情。这必然是盛隆和才拿得出的单子。若是能做到,这点财报赤字也就全然不用担心了。 “还记的你刚来公司第二年参与的一项价值九百亿的单子吗?” “当然,这可是我履历中最拿的出手的,我怎会忘。康熙十五年到康熙十七年,助其平三藩,我在此次任务中可是居功至伟。在陕、闽、粤以及江西忙前忙后,就没见过我这么拼命的公司新人。不过也多亏了那次任务,让我如今在康熙年间的生意都好做了不少。尽管都是一些保媒拉纤的活计……怎么?这次任务还在康熙年间?” “不,并不相关,此次任务在汉朝。” “汉朝,我没干过汉朝的活呀?”说起来也奇怪,无论是在盛隆和的时候还是在有求必应,竟都没接过汉朝的生意,明明是如此火的朝代。 “具体资料我稍后会寄到你们公司。这次任务需要你先去一次康熙年间,带一个人出来。这个人能帮到你在汉朝的工作。” “这不符合规矩吧?时空管理局不允许破坏历史进程,不允许在历史中暴漏我们这些人的存在,更别提还把人带出来了?你这是要我犯错误啊!”钱晓谦有些打退堂鼓,他是想赚钱没错,但并不想为了钱进局子。 “呵呵,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别怕,这件事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我们盛隆和绝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此事知会过上面。” “空口无凭,你总得给些书面文件让我心安吧……” “书面文件?给了你你就会信吗?难道你认为凭借盛隆和如今的实力伪造不了以假乱真的文件?你要是不想接,我们也不勉强。只是,你的财务危机可就……” “行行行,你厉害。我接,我接还不行吗?”这人还真是会抓人软肋,都把骨头递过来了,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说吧!是谁?” “……十四爷,爱新觉罗·胤禵。” 第二章 未遂不给钱 不想要尾款的ceo不是好员工。 此乃钱晓谦的认知真理,并立志把它作为工作室的普世价值观。 一接到秘书电话,钱晓谦就火急火燎的奔回工作室。 “张然然!张然然!?这丫头死哪去了?”张辛刚一开门,迎面就和人撞了个 趔趄,抬头一看,“老板?你不是刚挂了电话,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又找不到然然了?” “那死丫头又跑没影了,本来让她放学来我这,拘着她学习来着。我这一忙,人就没盯住。对了老板,左值那边还等着回复,您看?” “这事我知道了,我亲自处理,你让他带着那姑娘先回来。” 二人边走边说,正巧路过前台,张辛专门交代帮忙找张然然那熊孩子跑哪里去了。 “好的辛姐。”前台娃娃脸的姑娘点头应是。 “今儿下班前有份给我的快递,辛姐你帮我盯一下。”钱晓谦开了办公室的门,接着道,“让大家把工作先放一放,明天早上十点回公司开会。” “开会?有什么大单子?”张辛有些诧异,若不是大单,以公司目前的情况,哪里敢让大家扔下手里的活儿回来开会。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提醒一下老板:“袁队那边可能赶不回来?” “袁刚那边我知道,他在战场上,是不大方便。他的生命体征没问题吧?”钱晓谦点头。自己虽然忙,但员工的业务进程他从不记差,不至于到需要张辛提醒的地步。 “露露她们几个盯着呢,没有大问题,轻许动荡属于正常范围内。还有,小徐也回不来?” “嗯?小桂子不是最近没活吗?”这咋又一个,可真会给他找事,钱晓谦皱眉。 “就是因为没活才回不来……我给他放了假,他家里给安排了相亲,这下午的火车刚走,明天定然是回不来了。”张辛耸耸肩,这她是真没办法。要是早些通知,车没走,说不定还能把人给截下。 “相亲?他才多大?算了算了,你跟他说一声,相完亲尽快回来。这单的跟组人员都会有比较大的收获,本想这次让他这个新人从案头工作□□,去执行组锻炼一下。他要是回来的及时,应该还能赶上。”听到相亲,反倒还想笑了,徐有桂这孩子明明是个帅哥高材生,偏偏感情问题总是受挫,这都到了需要相亲的地步了?他妈是不是有点急? “好事!这我可得给他通知到。这小子羡慕执行组不是一日两日了,要是知道了老板这般关照他,估计能把媳妇甩了飞回来!呵呵!” …… 清朝,北京,九门外客栈。 “头儿,我们干嘛不住内城?这儿也太冷清了吧!”薛斌蹲在炕上裹着棉被抱怨。 “冷清?热闹重要还是小命重要?”左值抬眉瞅了他一眼,接着把注意力放在案上的接收器上,“你不怕在内城冲撞了旗人把小命丢了?” “九门内的禁令不是康熙末年才开始的吗?这时候赖温那小子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窝着呢?”薛斌撇嘴,他觉得自家老大有些小题大做。当然,也有他自己想去八大胡同逛逛的缘由。 康熙末年进入大城的民人已经不少,不少是居无定址的流动小贩,他们经常下榻客店,带动了客店业的发展。赖温为了维护城内治安,建议将城内所有客店不问清红皂白,一概查禁。康熙帝却未置可否,只是朱批道:「九门提督会同该部议奏」。 “你这是跟我这儿卖弄学识?成天看那些冷门知识,也不知道啥时候就把小命搭里头了。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头儿,你说,这些年我们接单不少……有要找曹雪芹催稿的,有要见识康熙爷泰山封禅的,这还是第一次见管四阿哥要一见钟情的。这都‘巧遇’五回了,就算看上了也算不得一见钟情吧?难道老板有什么其他法子?” “奇葩要求的多了去了。你觉得咱们这事难办,回去我就把你调到袁刚手底下换个娇滴滴小姑娘,中和一下我们队的男女比例。” “别呀,头儿!我对您是忠心耿耿,袁队那简直是拿命拼,我真干不了!” “呵!怎么就干不了了?人家小姑娘都能上战场,你个大男人你怕什么?” “诶诶,亮了!头儿!接收器亮了。”薛斌赶紧岔开话题,伸手一按,接收听筒先是有一些滋滋的干扰,紧接着传出清越的女声。 “左队,我是露露。我今天值班,辛姐让我通知你,先把大家都带回来。明早十点,老板要开会。” “ok,收到!帮我连接五号时空机,我记得它现在应该空着。定三个小时回程。” “是。” “薛斌,去隔壁叫客户,准备回了。” …… 张辛带着张然然来的时候,钱晓谦正在厨房煮面。 “给,你的快递。” “麻烦你了,还专门跑一趟。我就不招呼了,面还在灶上,你俩随意。”张然然倒是没把自己当外人,蹦蹦跳跳的进屋,把书包一扔就开电视。边换台边嚷嚷:“钱叔,给我也煮一碗,加俩蛋哈!” 厨房里伸出钱晓谦的脑袋,“张然然同学,你要再叫我叔叔就一个蛋也没了。” “钱哥哥~” “成,两个蛋。” 张辛择着菜,笑道:“你就跟她闹吧,一点也没个正型。” “嘿嘿。” “我看到了。” “什么?”钱晓谦一直看着锅,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 “盛隆和寄来的。你跟他?” “别多想,就是个生意而已。菜摘好了吗?我得放进去了。” “晓谦。”张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她看着他这样散漫的样子就来气,“你明明知道他什么心思,为什么还要跟他有瓜葛?” 钱晓谦叹了口气,把炉火关了,转身道:“那又能怎样?辛姐,公司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我根本贷不来钱……这单生意,很重要。况且,他承诺过。这事儿不含私情。” “你信?” “我信。” “诶?你俩在干嘛?我面好了吗?”张然然不知打哪冒了出来,表情一言难尽。 张辛松开手:“少在那挤眉弄眼。看你的电视去,以后不要偷听大人讲话。” “切。”张然然翻了翻眼睛,趁着钱晓谦不注意,顺手端了灶上的面就跑。 “然然,那是我的!里面就一个蛋!”钱晓谦作势要追,却被张辛拉住。 “没事!我不嫌弃,我都快饿死了!你和我妈慢慢聊,我不打扰你们啦!” 钱晓谦一脸委屈:“辛姐,你管管你家这熊孩子吧!” 吃完饭,送走那母女俩,钱晓谦这才有空把快递拆了。 “好家伙!这么多资料!” 千八百页,累成一摞。钱晓谦坐在地毯上,顺手抽了一沓。 “《爱新觉罗·胤禵生平简介》、《清史稿》、《八旗则例》、《清圣祖大事细考》、《盛隆和委托协议书》……” 总算是看到一个有用的…… 合同编号:12201808119527 委托方:盛隆和拍卖有限公司 承托方:有求必应工作室 签订时间:2018年8月11日 第一条委托人委托受托人获取汉武帝时期虎符原件相关事务。 …… 第八条报酬及支付方式:金额:2,000,000,000.00(贰拾亿) 分期支付:第一期:500,000,000.00(获取目标人物胤禵之后) 第二期:1,500,000.00(成功交付虎符之后) 俗话说的好,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虽然钱晓谦觉得虎符这东西顶天就价值一个亿,再通货膨胀也不至于让它的价值翻倍到如此可怕的程度。 但老东家财大气粗,自己也没必要阻止。 第三章 论宦官的自我修养 早上开完会的薛斌变得如丧考批,连中午饭都没扒拉几口。如今弓腰捶背的站在汤泉宫偏殿跨院,听黄门给他们这些新人训话,饿的前胸贴后背。 眼见日头偏西还不派饭,心里越发觉得委屈。 “……陛下这些天心情不佳,你们干活可都给我仔细着点。前几天出的事都还没忘吧?要是谁再乱嚼舌根,那就是你们的下场!好了,都散了吧……” 薛斌松了口气,正拱手后退,却被叫了停,心里一紧,赶忙做恭敬状。 “你,叫什么呀?瞅着面生?” “回内侍大人,小的薛文,是前些时日受长公主所派来这未央宫伺候。今儿个第一天报到。” 听着是长公主指派的人,内侍扫了几眼,的确面嫩,又想起现如今住在延年殿的那位李夫人,不禁摇了摇头。 “既然是长公主殿下指派的,就去清凉殿伺候吧!庄淮,以后让他跟着你吧!” “喏。” 薛斌亦步亦趋的跟进这位庄淮公公。这可是以后的领导,可得巴结好了。老板安排他这一个月在未央宫做前期准备,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保不齐会被换到什么还不如当宦官的职位,比如袁队的战场……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双手一抄,自袖口处滚落一颗金裸子。拽住前方缓行的庄公公:“公公,您东西掉了。” 庄淮瞅了瞅地上的金裸子,会心一笑,收起来,对他点了点头道:“咱家懂了,放心,长公主的意思必定给办到。其实就算你小子不这么机灵咱家也是不敢怠慢的。左右是安排时让你少受些皮肉之苦,呵呵。” “?”薛斌一脸懵逼。懂了?他懂什么?还安排?不过就是寻常套路讨好一下上司。这还是临出差前露露拉着他教育了半天的心得。 露露当初在唐宫当宫女,那可是混的风生水起。 “别看尽是些端茶递水铺床叠被的活计,这要要看是在哪个地方做。咱们着清凉殿呀,可是陛下日常休息的所在,若陛下不去宠幸后宫妃嫔们,都是会歇在清凉殿的。” “那小的主要做些什么?” 庄淮瞥了他一眼,又是一笑,笑得薛斌心里直哆嗦。 “你就负责守夜吧。这活甚是轻松,若皇上不在清凉殿歇息,便可随意休息。你可要抓紧机会,若是真个越过了那李延年,可得帮公公我在长公主那边讨个赏。” “多谢公公。”一脸谄媚的送走庄公公。 薛斌边找厨房边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李延年……李延年……” 这李延年不就是传说中倾国倾城李夫人的哥哥。曾在武帝宫中养狗,后来因为擅长音律成了西汉有名的音乐家。那首《佳人曲》的作者。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诶?小厨房? 推开一扇门,正是清凉殿的小厨房。趁着天暗了里面没人,赶紧摸了两个窝窝头啃了。这要是饿一晚上,明天也就没力气干活了。 …… “老板?你把薛斌那货扔到汉朝做前期勘测是不是有些冒险?要不我也过去吧!互相还有个照应。”左值倒是没有什么当队长的派头,他是真的担心那混小子。自从那小子进执行组起就一直跟着自己,这才第一次独自出任务就是暗流涌动的汉宫,不免有些担心。 徐有桂在一旁捂嘴偷笑。 “笑什么?” “左队,小桂子是在想您当太监的模样!哈哈,这不是汉武帝不好您这口孔武有力的嘛!”张辛在一旁起哄,大家一听都笑了起来。 “左植,别担心,他应付的来。不过就是装几个监听设备和定位器。一个月的时间绰绰有余。又不是让他去当第二个李延年,贞操无碍,贞操无碍,哈哈!”钱晓谦也跟着开了几句玩笑。 “嘿,我说你们……” “不过,我们这边也要抓紧时间了。按早上开会的计划,清朝这边,我和小桂子过去。先把郭小姐在康熙朝这边的事情搞定。左值?” “在。” “你和露露去趟西晋,待袁队告一段落,尽快回返。然后去雍正年间和我碰头。”钱晓谦交代完,张辛道:“公司这边我会安排好,你们放心。有什么问题及时和总部联系。” “辛姐,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打这个电话。”钱晓谦想了想,还是把手里的名片递给了张辛。 张辛看着他,欲言又止,却又被其他事情打断。再回首,钱晓谦已在接待室和郭襄商议具体操作事宜。 张辛皱眉默念这手中的名片:“盛云昇……” …… 薛斌到不知道自己的老板和同事们如何编排自己。如果真听见,也许他就能明白当初内侍大人和庄淮为何那般对待他了。 这些天他借着职务轻松之便,先把清凉殿的窃听器都安装完毕。跟总部联系测试的数据也都显示接受正常。 这会儿正发愁如何窜到别的宫里去,庄淮却来找他。 “今儿陛下有要事处理,怕不得闲去后宫,约莫会在清凉殿歇息。但你也别过于急切,今儿委实不是好时候,仔细伺候着就好,以后多的是机会。” 他是没大听懂庄公公话里的重点,却得到了自己要的信息。 今晚能见到刘彻。 他时间并不充裕,如果没有陛下给的便利,万不能在各宫乱走。但按照老板的要求,不禁需要在陛下起居的地方安装窃听和定位,未央宫接见朝臣之处,还有长乐宫重要殿宇也需安放。 所以,今晚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谁知道刘彻这种马一个月内还有没有机会不去后宫宠幸诸妃。 薛斌曾想过很多次自己第一次见这位中华历史上千古一帝的场景。是纳头便拜,山呼万岁,谢谢他驱除匈奴,解决自西汉初期以来匈奴对中原的威胁,把西域并入中国版图?还是讽刺他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毁了百家传承? 其实这些都与他薛斌无关。历史从来都是横向评论,如果纵向而说,未免有失偏颇。作为一位皇帝,既然被摆在千古一帝的位置上,是非功过,便已经盖棺定论,多说无益。 夜色渐浓,未央宫清凉殿中除了暖阁,其他地方皆熄了灯火。 刘彻坐在暖榻上,手执竹简,眉头紧皱。 薛斌跪坐一旁,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本以为刘彻一来就会就寝,还在想如何给自己制造机会。却不想汉武帝竟这般勤政,在宣室殿见完朝臣,回了清凉殿还不忘处理政事。刚好给了薛斌时间仔细考虑策略。 “哼!这群尸位素餐之辈,真当朕不敢下手惩治吗?”刘彻突然来这么一句,还把手里的竹简砸在了地上,吓得薛斌一抖。 见摊开的竹简上漏出的只言片语,方文杉大概猜到是桑弘羊的改革遇到了些许阻碍。 想想也是,“平准”此法相当于在古代实行宏观调控,平抑物价,端的是好事,却难免触及权贵利益,有阻碍也是正常。 “愣着干嘛?还不给朕捡起来。” 刘彻看着卧在身边的小太监一脸好奇的盯着奏疏瞅个不停,也不知道给自己捡起来,有些好气又好笑。 “啊?喏。” 完了完了,忘记宦官是不能干政的,这下万一让刘小猪看出我认得这上的字,不就小命不保了!赶紧把竹简捡起,颤抖着递给刘彻。 刘彻见这个面生的小宦官胆子这般小,突然很想逗逗他。 “朕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回陛下,小的是平阳公主送入宫中的。前些日在公主府时跟您提过的,许是您忘记了。” “嗯?是吗?朕没什么印象呢。你,把头抬起来,让朕仔细看看,说不定能想起来。” 听了这话,薛斌忍不住腹诽。想起来?你能想起来才见了鬼呢?我这随便找的理由就是为了糊弄进来。直接穿越到未央宫,我连平阳公主长啥样子都不知道。 腹诽归腹诽,该抬头还是要抬头。 刘彻观察他的同时,他也趁机看看汉武大帝是什么样子,回去也好跟那帮女同事吹嘘一番。 跟印象中陈宝国装扮的样子并不相似。刘彻如今已经四十多岁了,并不年轻,但意外保养的很好,不显老,反而看着不过三十来岁。没有朝服的累赘,一身玄色便服,肩宽臀窄,在暗红色封腰的勾勒下越发姿貌魁伟。容貌自不必说,眉鬓如画,鼻挺且坚。不过嘴唇微薄,瞅着有些无情。 “看够了吗?”刘彻沉声道。也不知是谁在看谁。说他胆大吧,扔个竹简就吓成那样;说他胆小吧,不仅擅自阅读奏疏,还敢盯着皇帝的脸不停的看。 “对不起对不起,小的……小的没想冒犯陛下。” 对不起?刘彻愣了愣,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奴才这般跟他道歉。 有意思,真有意思。 “朕,长得好看吗?” “呃……陛下乃天子,自然风骨俊茂,爽朗卓然。”这通马屁拍的,薛斌还真没见过这般自恋的,问别人自己长得帅不帅…… “哈哈,你倒是会说话。谁教你的奉承话?” “回陛下,小的曾读过一本书。” “哦?何书?” “论宦官的自我修养。”此时的薛斌已经完全忘记了要装作不识字的样子。张口就是和自家左队开玩笑时的一口白烂话。 第四章 有凤来仪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先不说薛斌同志和大汉天子的秉烛夜谈进行的如何,但估摸着拿下天子随侍的名额已不是难事。 此间,钱晓谦正带着小徒弟徐有桂和奇葩客户郭襄,光明正大的住进了大将军费扬古的府邸。 “老师,这费扬古大人还未曾回府,我们住在这里是否不大和规矩。”徐有桂不像郭襄那般肆无忌惮的东瞅西看。人家是客户,客户就是上帝,只要不是影响深远的大事,一般也不会去触客户的眉头。 虽然他第一次出执行任务,但该有的谨慎还是不曾忘记的。 “呵呵,小桂子。也就是你会这么说。不信?换成薛斌,他不打着费扬古的旗号去八大胡同浪,我就叫你老师。”钱晓谦拍拍他的肩膀,“你老师我当年在长沙和费扬古大人关系不错,我跟这府里待过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都熟悉的很,不用担心。” 又看了看前方跟着管家谈笑的郭襄,和徐有桂附耳道:“你也知道四阿哥和费扬古以后的关系,我把郭襄带过来也是为了方便计划。你那个左队,办事一条筋,也不知变通,这回你老板我的神之操作保管叫你目瞪口呆!” “左队也不是故意搞砸的,之前安排的不错,只是……”指指前面穿花蝴蝶般的女子,“每次实在是过于刻意了。” 任务没有达到目的,项目组的各位自然会仔细分析每一步,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左植的小组不过就三个人,左植、薛斌、徐有桂、昆佳,两个出任务的,昆佳被借调去了袁队组里,只有徐有桂负责后台文案工作,具体进程,他可是清楚得很。 原本计划中是扮作孝服女子,拦马求助,上书陈情自家父亲死的冤枉。而后顺理成章被四阿哥安排住处,近水楼台先得月。连身世状纸都设计的天衣无缝。有迹可查,受科场舞弊案无辜牵连的官家之女。再在里面牵扯上八阿哥,就更容易让四爷心生怜悯。 然而,这个郭小姐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第一步都弄了五次还没成功。每次人还没到跟前就往上扑,生怕别人看不到。眼里还冒着贼光,活像个没见过男人的。 用她的话说,安排的太复杂,她就觉得像马尔泰若曦那般最为省事…… 既然怕麻烦,钱晓谦就给她安排个不麻烦的,一步到位,剩下的操作全交给负责后台的钱晓谦和徐有桂。 “你能有什么办法?” “郭小姐觉得,来一趟大清就为了和古人一见钟情,会不会有些浪费?” “你想说什么?” “不如权当是出门旅游。相信在现代和平年代,您是没什么机会见识冷兵器的战场吧!不妨趁此机会随军见识一番。跟着圣驾,并不用受苦,只是些许车马劳顿,还能顺便见识四阿哥马上的英姿,您意下如何?”钱晓谦蛊惑道。 “你又骗我……战场上都是血,有何好看的?” “您说的那是阵前,中军大仗是不用见血的。” 郭襄不置可否,却也没拒绝。她就是喜欢胤禛,只要能和胤禛真心相爱,哪怕只是一天,她也甘愿。 几日后,康熙一封诏书,费扬古从归化回京述职。 满面风尘的费扬古刚从紫禁城出来,看到的不是熟悉的管家那张老脸,反而是个年轻后生。于是目瞪口呆…… “我没看错吧?” “怎么?看见债主内心惶恐?”钱晓谦笑容满面。 却不想某人上来就是个熊抱,差点没背勒断气。 “费扬古!快放手!咳咳……勒死我啦!你这真是不想还钱打算蓄意杀人啊!”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听着还有些哭腔,反到让钱晓谦措手不及! “都当大将军的人了,哭什么?这可是紫禁城门口!被侍卫们看到你以后还要不要上朝了!” “我不在乎!”说着又紧了紧,钱晓谦翻了个白眼。 “行行行。你先松手,我快要被你勒死了。” 好说歹说松了手,两人这才慢慢往府里走。“这些年你都在哪里?皇上和我都很想你。” “去了趟江南,反正我也不是官身,没那么多束缚。”可不敢说实话。江南大了去了,问曹寅都不管用,他也没实力把眼线布满整个江南吧! “江南?江南好……江南水土养人。你看你,这么些年了,我和皇上都老了,你却还是这般年轻……” “那是你们天天操太多心。”见这人又要开始伤心,赶紧换个话题:“我这回是来投奔你的。” “你想通了?皇上说无论何时你想要出世,他都会给你最大的便利。”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做官。” “那你……”费扬古有些疑惑。 “嗨,其实就是有个侄女,一直崇拜四阿哥,非要见见。我不是刚好想着出来见见你们这些老朋友,就把她带上了。”刚好走到门口,和费扬古把马交给门房,“你闺女是指给四阿哥的吧!” “我没有女儿……” …… 钱晓谦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跨院。历史书清楚记载世宗孝敬宪皇后,乌喇那拉氏,内大臣费扬古女。世宗为皇子,圣祖册后为嫡福晋。雍正元年,册为皇后。 “为什么没有?” 这意味着历史出错了吗? 怎么会? 如果费扬古没有女儿……谁现在是四阿哥的嫡福晋。 “喂?张辛?” “怎么了老板?” “帮我查一下胤禛嫡福晋的资料。” 张辛咯咯笑了起来:“老板,你不是吧?谁不知道雍正的嫡福晋是乌拉那拉氏,内大臣费扬古之女。您和费扬古大人不是平三番时的旧识吗?为何会问出这种问题?” “我……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他说,他说他没有女儿!” “什么!”吭哧一声,张辛手中的杯子滑落。 “妈,你把啥弄掉了?”听筒里面传来张然然的叫声。 “没事,妈刚把小心把杯子打了。”应付了闺女,张辛收摄心神:“老板,这可是大事,你可别开玩笑。” “我到还希望是玩笑……” 张辛打开电脑,掉出来雍正和乌拉那拉氏的所有资料。 “我们做位面生意,一直以来也只是时间位面而非空间位面,这没错吧?” “没错,时间位面就说明同现代是一体贯通的。”钱晓谦接道。 “如果一个因素发生了变化,接下来的一切都会被影响。” “但历史记载仍然是乌拉那拉氏,这说明什么?” “说明胤禛仍然娶了费扬古的女儿。而且,这个女儿就在正常时间范围内出现!” “郭襄。” “郭襄!” 二人异口同声。 第五章 李代桃僵 这人怕不是有病吧!? 郭襄心想,呷了口茶,翘起二郎腿。费扬古看她的眼神便更奇怪了。 左右扭了扭屁股,把自己软塌塌的坐姿挪了个方向,至少可以不必看到费扬古。原本一大清早在大堂等人已经够烦了,竟还碰到这大清官员正襟危坐在主位上,一直对她上下审视。心里叨叨,这人真没礼貌。 见这姑娘又开始抖腿,费扬古的眉毛也忍不住抖动。 不是说汉人女子多举止端庄,清丽可人吗?这容貌尚可,举止可就…… “郭姑娘。”费扬古率先开口,“听闻姑娘是晓谦的侄女?” “啊?是,他……是我小叔。”郭襄放下茶杯答道。大概是想起之前某人的交代,开始谨慎回答,总不能让他听出端倪。这般一想,连坐姿都端庄了些。 费扬古也松了口气,他也忍了很久了。 “郭姑娘喜欢四阿哥?”这般问其实是唐突了,但通过之前的观察和他对钱小谦的了解,相信这姑娘也非是普通性子,约是无碍的。 果然,郭襄的回答甚是通透:“对,小叔说您有办法?” 费扬古扶额,叹了口气,“算是吧!不知姑娘为何看重四阿哥?” “人帅,有钱,还是皇……子,嗯,暂时就这些。”差点说漏,眼看着那句皇帝要蹦出来,硬生生咽了回去。 一个女子,怎生如此肤浅!也不知家里怎么教养的?费扬古心中恨恨,却感觉这么一说像在骂钱晓谦管教不严。还是勉强维持着微笑:“皇子的话,不知姑娘可见过其他?” 郭襄想了想:“十三阿哥倒是见过,跟屁虫一般,一点都不威武。” 费扬古听了一愣,捏着胡子哈哈大笑:“十三阿哥才刚要十岁,还小。其实按照姑娘的要求,八阿哥倒是比四阿哥更为合适。” 合适管什么用,下场那般悲惨……郭襄瘪嘴,却没接茬:“那两人怎么还不起床,不是说今个去跑马吗?” “郭姑娘等不及了?哈哈哈,这不是来了嘛!费扬古,那我们去跑马了,午饭不用等我们,就在外面用了。”钱晓谦掐着点来到前厅,招呼郭襄离开,却和费扬古相互递了个眼色。 …… “驾!驾!呵呵……” 看客户出了城门便纵马狂奔,非常开心,钱晓谦也赶紧甩鞭跟上。不是为了伺候周全,方便以后的五星好评,主要是担心客户有什么闪失。其实就算是有了闪失也要闪对地方。要不岂不白白提心吊胆? 另一头的小桂子却抄近路去了前方“刺探军情”。 费扬古昨天就告诉钱晓谦今个儿早晨能见到四阿哥回城,他便顺带打听了四阿哥的喜好。 要说皇帝的喜好轻易不能被人知道,阿哥们可没那么多规矩,更何况还不是储位。 费扬古那般聪颖,从昨天的交谈中已然窥得利处,于是才有早上那番审视。 在他看来,认个女儿,再把她嫁入四阿哥府里,这就是明显站队了。皇位之争从没有坐收渔翁之利的便利。尽管如今深得盛宠,太子却明显担不起雨后春笋般冒出的众皇子们,所以他费扬古更看好四阿哥。更何况,以他如今的身份,要想旗帜鲜明的支持某位阿哥,也是一强助力。断没有被拒绝的可能,除非对皇位毫无觊觎之心。 若婚事真能成,此次战事就要好好谋划,看如何替其争得功勋好封个贝勒了! 钱晓谦对于四阿哥喜欢活泼女孩子还是有些吃惊的。记忆中这位雍亲王生性古板,信佛多年,怎么想也该是喜欢端庄贤淑的款式吧?或者似年贵妃那种病美人? 无论如何且试试,要是不成就重新穿一次,回到时间节点之前,再规划就是。这点成本费用还不至于造成多大的经济损失。 正想着,接收器有了反馈,看来是人来了。 一心开心跑马的郭襄并不知道自己身后已经没了人了,还傻了吧唧的撒欢狂奔。眼见转弯处见有人影,猛地扯紧缰绳,却不知马为何开始癫狂乱跳,全然无法控制,好似是那紧扯缰绳的动作造成的。 但郭襄并不知错在哪里,她骑术学了两年,一直这般操纵。之前在骑马俱乐部时并没有这等意外。这会儿慌了神般大呼救命,也顾不上缰绳,只是拼尽全力抱紧马脖子,让自己不要被摔下来。 正在绝望之际,一声大吼响在耳边:“姑娘脱手!快!”也不知为何,竟是条件反射的听了那人命令,松开了手。 这手一松自然坐不稳,被颠得一落,郭襄尖叫一声,眼看要坠地,却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抱进了怀里。 郭襄不喊不叫,只是紧紧拽着那人的衣襟,脸色煞白。猛然受到如此惊吓,已经让姑娘发不出声音。 “姑娘,可有伤到?”温润却略显稚嫩的声音礼貌地问道。 郭襄摇头不语,像个鹌鹑一般。 “姑娘家住何处?我可以送你回去。” 这位姑娘继续摇头。刚才是吓得不知,此刻已经回过神来。不过她是真的不记得路怎么走,但还知到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等等那两个人找不到自己可能会麻烦。 “姑娘是不记得地址吗?”他见这女孩穿着打扮像是旗人女子,便又问道:“姑娘姓什么?” “姓?我……姓郭。” “……郭……郭络罗……”他低低念了句。 却还没等他再言,郭襄已开口拒绝 她觉得此人面生,应是没见过。她身份特殊,跟目标以外的陌生人不太好有太多的交流。见此人年纪也不大,实在不怎么靠谱。于是便扶了扶身子,算是行礼,声称家人会来找,谢过这位的救命之恩,便告辞离去。 钱晓谦一直在左近,方才为了避嫌则没有出来,见他们散了伙,才和徐有桂顿出。 “是你动的手脚吧!?”郭襄眯着眼看他。 钱晓谦连忙摆手,这还真是冤枉了他:“郭小姐,这个是意外,真的。原本我和小徐就要出手的,但见刚才那小子插手,这才躲在一旁静观其变。您没事就好。我们这就回去给您压压惊,嘿嘿。” 虽说脑子灵醒了,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郭襄此刻不想跟他争吵。 一路无话。 钱晓谦却知道,第一,他绝不会让客户处于危险境地。另外,四阿哥喜欢的是活泼可爱的,不是吓成鹌鹑的。 如此,这人又是谁呢? …… 那日之后,郭襄也没再提起那位小恩公,只是每日和徐有桂在京城四处闲逛,吃喝用度自有董鄂府报销。费扬古更因为战事紧张,多次被康熙召见,根本无暇回府。钱晓谦也因为随军的缘故,来回往复和公司互换消息,确保了解康熙第三次亲征葛尔丹的细节。 康熙三十五年四月,圣驾第三次亲征葛尔丹正式拉开序幕! 第六章 葛尔丹战场桃花开 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蓝天白云青草地的地方总是莫名让人感到轻松。钱晓谦这些年已经很少亲自出任务了,因此格外珍惜这次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 “真好!”躺倒在草地上,嘴里叼着随手折来的草杆。 随意坐在一旁的徐有桂扭头看了眼自家老师悠然的样子,浅浅一笑。“从前我总是羡慕执行组,这次多谢老师的帮衬提携。 “呵呵,干嘛这么客气?我把你招来又不是为了做文案的,当然是要着重培养。”把手伸到眼前,注视着阳光透过手掌缝隙洒下来的点点余光,想了想,问了句:“他们相处的如何?” 徐有桂望了望草坡下河岸边牵马散步的一对壁人:“挺好的,这两天都是四阿哥自己过来约的人。” 钱晓谦笑了笑,“看来只要费扬古那边不出幺蛾子,回去应该就能赐婚了。” 达成目的,他很开心。 自从跟着中军北上这些时日,他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 也幸亏张辛给的消息及时,了解到胤禛五天前的小规模战役会受伤。 钱晓谦怎会放过如此天上掉馅饼的机会,果断花钱买通了一众仆役,加上费扬古的安排,妥妥将郭襄送去近身照顾。至于四阿哥的喜好,其实不用特意交代,郭小姐本就是娇俏可爱的。 开始想着靠这机会先接触上,以后再慢慢安排其他。却没想到才照顾了一晚上,两人关系便迅速升温。 钱晓谦对二人的私人情况没那么多好奇,只要目的达成便可,一直也没有多问。 “对了,你先前不是回老家相亲了吗?这段时间都在忙,也没顾上问。怎么样?那姑娘相得中吗?”没了商业项目的负担,钱晓谦的八卦之火又开始熊熊燃烧。 若是十年前,他钱晓谦少年时刻,那容貌也是可以同小桂子比比的人物。如今毕竟是要30岁的人了,多了番岁月的沉淀,成熟有余,俊秀不足。 但小桂子可是人生最美好的年纪,貌似潘安,颜过宋玉。整个工作室容貌第一的小鲜肉,不然也不会被张辛这个怪阿姨一眼相中招了进来。 当时左植还开玩笑,说工作室的颜值配置都可以去拍电影了。 却不知小徐同志为何感情总是出问题。明明不少姑娘追他,但都相处不超两个星期,也不知是有何毛病。 徐有桂摸摸自己的脸,苦笑:“我哪有相不中的,不过……哎,还是别耽误人家了。左右也成不了。” 钱晓谦坐起身,又沉默半晌,见小桂子依旧不言语。叹了口气,拍了拍肩膀,站起来道:“走吧,他们也撤了。” 他是想了解一下的,总觉的一个成功的领导应该从工作和生活全方位的关心员工。奈何这就是个三棍子打不出屁的闷葫芦。既然如此,也就不勉强了。 “如果有需要帮忙,记得直说就好。” 徐有桂点点头。 这边刚一迈进军营,就听见兵卒们议论。 “怎么了?”碰到从皇上营帐中出来的费扬古,拉住一问。 费扬古嘿嘿一笑,指了指东边:“京里寄来的包裹,一路颠簸,保存的不太完好。好些都烂了。虽说是小事,但皇上却很是生气。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皇上还批注过要那位亲自查看。结果刚送来的这批又有问题,圣上难免怪罪。” 钱晓谦看了看他,道:“这里面没有你的事吧?” 费扬古踹了他一脚:“你这胳膊肘朝哪拐,我是这种人吗?他自己作死,我根本还没出手。” 钱晓谦笑了笑:“是是,你要是出手才不会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不得掉层皮?否则哪里对得起咱们费扬古大人浪费的脑细胞。哈哈。” 一路走回费扬古的军帐,他掀起帐帘,钱晓谦跟着走了进去。 “我要去趟陕甘,圣上命我从西边策应……” “停!别跟我说这些!军事机密,我一个外人。你可真不避讳?” 费扬古转身倒了杯奶茶,吹了吹,递给他:“晓谦,我从不觉得你是外人。” 钱晓谦愣了楞。继而抖了一下,笑道:“行了,别肉麻了。那你走了我就不方便呆这里了。” 费扬古见他不喝,又把奶茶放在了一边。点点头道:“嗯,算是私心吧……呵呵,我没告诉皇上你也在。这几天你又是跟着我活动,如果我走了,你自然不能留下。” “郭襄那边呢?” “如果此次我能立下战功,或四阿哥封贝勒,都能顺利敲定这个婚事。只是德妃娘娘那边需要费点功夫。”想起那位娘娘,费扬古就叹气。明明是一母所出,却总是针对自己的大儿子,也不知道是有多大的仇怨,“哎……若是孝懿仁皇后还在,哪至于此”。 “莫担心。”钱晓谦笑了笑,“四阿哥此次定能封贝勒的。敢和我打赌吗?” “还来?我可不傻,每次都输,我上回的钱还欠着呢!” “哈哈,要不是你债主,我也不好意思总跟着白吃白喝不是?” “嗯……那倒也是。” 钱晓谦当然不会输。这一仗打完,随行的阿哥基本都能封赏。二十岁封贝勒,正正好。 …… 离开费扬古的军帐,钱晓谦径直来找郭襄。彼时这姑娘刚刚约完会,满面桃花,正在开心的给自己做奶茶。 漫漫奶茶香气扑鼻,手执折扇掀起帐帘,暖糯香甜的气息便浸入脑海。 “郭小姐好似很开心,是因为终如所愿吗?”钱晓谦一脸微笑的走进来,顺带赶紧放下帘子。这初春的草原,晚间寒气还是颇为浓重的。 “诶?你来了。刚好,尝尝我做的奶茶。”先是有些惊讶,接着又盈盈一笑。她啊,是真的心情好。连原本不大顺眼的这位ceo都在自己眼中显得可爱可亲了。 竟破天荒的给端来了奶茶。 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接过来,一口灌下,还不停夸赞,于是郭襄的神色越发满意。钱晓谦庆幸自己刚才在费扬古那里没喝奶茶,不然哪里还有肚子。 “接下来要做什么?”把碗放在一边,倒了些开水泡着,准备一会儿再洗。郭襄向钱晓谦问了句。 钱晓谦却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我要走了。” 郭襄倒开水的手顿了一下。转而仿佛若无其事的样子回道:“哦,好,一路顺风。” “你决定了?”低头用铁纤挑了挑炭盆中的兽金碳。 “……嗯。”郭襄把水壶放在一边,坐在了钱晓谦的对面。 “你知道你做的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吗?你们认识才不过几天?” “呵,收钱办事。我不会短你的尾款。我知道,你已经安排好了,不是吗?你也是想让我留下的。” 钱晓谦想反驳,却突然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说的。 是啊,他想让她留下。因为没有她,就没有了乌拉那拉氏嫡福晋。历史不能有如此大的改动。至少不可以影响到十四阿哥的人生轨迹。 “我不会让历史产生那般大的变化……” “什么?” “既然喜欢胤禛,他的生平经历我了解的绝对比你只多不少。如今出了什么变化,你以为我全然不知吗?不,我很清楚。” 她郭襄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从一旁抄过钱晓谦手中的铁纤,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那些金丝碳,如水的双眸在烛光的映照下,仿佛能看的清一个渐渐勾勒成的剪影。 “我本只是想圆自己的一时任性。总是看那些清穿小说同人文,这心里慢慢便有了一个人。那些文字,仿佛自己活过来一般,一个个在我的心里组成他的音容笑貌。我便想啊,要是能和他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那一定是很美好的。于是我来找你们。”说到这,看了看钱晓谦:“你知道吗啊?其实,并不是你们的咨询顾问说的好,而是你们的报价是最便宜的。我并不是是什么富二代,这些钱都是我自己辛苦攒下的。”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在闹市中。他穿着紫色的武服,平挑的眉,狭长的眼,紧抿的唇。那般神色坚毅,却又不减丝毫的雍容贵气。驾马而至,仿若踏花归来,携剑轻舞的江湖客,满面韶华。自那一刻起,我便觉得自己心里的影子活了……” 郭襄慢慢将一字一句细细道来,胤禛的皱眉,胤禛的笑缅,都让她的心绪随之舞动。她突然明白为何要来,“这是上天的安排。”她这般说。 她很清楚这个留下的决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要一步一步按照乌拉那拉氏的脚步走下去,直到她殡天的那一刻。没有人再能帮她,她就要一直跟着那个男人,然后将自己永远锁进紫禁城的层层宫墙之中。 但她觉得自己不会后悔。一定不会。 …… 没有告别,钱晓谦和小桂子就这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带走了郭襄亲手签的汇票和所有的连线设备。 自这一刻起,便没有了郭襄这个人。 只有费扬古之女,未来的雍亲王妃…… 第七章 违章组织的黑业务 钱晓谦同郭襄前往清朝的第二天,张辛带着寒假结束的张然然前往新学期报道。她总是不放心自家闺女,某熊孩子的丰富前科简直罄竹难书。为了避免再出现“学费丢了”、“书忘领了”诸如此类的奇葩事件,张辛更愿意请一天假亲自跑一趟。 确认所有流程都结束后,张辛带着张然然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湘菜馆。 这间菜馆的人还蛮多,很是排了一阵队才被叫到号。 “你还真是会选地方!”好不容易坐到位置上,张辛松了口气。 “想吃点什么?”张辛翻开菜单问。 “麻婆豆腐。”张然然答的心不在焉,眼睛一直瞟着窗外路边站着的一个少年。 张辛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瞅了瞅。莞尔一笑,“这里是湘菜馆不是川菜馆,哪里有什么麻婆豆腐!那孩子是谁?” “一个同学,新来的……妈!你又套我话!”张然然无奈,把菜单抢过来,随便点了几个菜加两碗米饭。 “我可跟你说清楚。下学期就是小升初了,你可别早恋啊!” 张然然哭笑不得:“你是我亲妈吧?这么编排你女儿,我跟人家可是话都还没说过一句呢?” 张辛不置可否。她这个女儿她可了解的透透的。性子随她,就喜欢小鲜肉。前段时间就一直追新出道的男团,还瞒着她给人家充钱投票。不过自己当初都很力排众议的招了漂亮的徐有桂同学进公司,倒也没资格说自己女儿。 “其实,我是想叫他进来一块儿吃。”张然然说道。 张辛凝神看着她。 “他不是我们这种子弟的孩子,一个插班生,听说是接受救济金的。因为成绩好才被学校邀请来的。” “为了升学率?”张辛摇了摇头,现如今连义务教育都争升学率了。 “可不是,学校那帮老师为了能让尖子班的同学全进市一中,把成绩不行的都踢到别的班去了。更别提这种品学兼优的困难子弟,那还不是抢着要!我们班头要不是办公室主任还抢不来呢!”张然然把桌上的王老吉开罐,喝了一口,咂咂嘴。 “多认识学习好的孩子是好事情,既然如此,你去叫他进来吧!左右不过是一顿饭。” 张然然闻言便兴高采烈的冲出门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人进来。 “阿姨好。”少年鞠了一躬,张然然颇为殷勤的把书包拿走,腾出一张椅子,拉着他坐下。 张辛瞪了她一眼,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有眼色了? “快坐快坐,是然然的同学吧?你叫什么名字?” “刘据。” “刘据啊!刘据?你这名字听着很耳熟?” “很普通的名字。”刘据抿嘴微笑。这句话相比上句要长了些,语调有些奇怪。 张辛顺嘴问句:“你的普通话好像不太利索,家是哪里的?” “陕西西安。” 张辛挑眉看了看他,却仍旧没想起来什么。索性拉过一旁的菜单,“想吃什么自己点啊!别跟阿姨客气。”又道,“然然她很推崇你,说你成绩很好。这马上要小升初了,要是方便的话可以一起学习,也顺便帮帮她?” 刘据点头,“好的阿姨。” 张然然在旁边开心的傻笑,“那我以后找你一起学习!”转头一脸雀跃的对张辛道:“妈,我跟你说,刘据他语文学的可好了,入学测试的时候拿了满分呢!我们班主任还说从未见过六年级学生能用古文写作文的。” …… 半个月后,前往西晋执行任务的左植、袁刚等安全返回。原本冷清了好些日子的工作室陡然热闹了起来。 一群人天天呆在办公室,点着外卖聊着天,清闲的不行。 “辛姐,最近时空屏障出现了点问题,需要检修。”昆佳一手拿着皮克薯片,一手拎着传真机上的政府文件。 “这事儿不是时空管理局负责吗?”张辛从桌子上下来,顺手接过扫了几眼。“哦,那就是说有人从屏障过来了,暂时没找到,需要我们这些企业一起协助搜寻?” “只要不是要我们去做维修就成!这才刚回来。”左植悻悻道。 袁刚铜铃般的嗓音呵呵一笑,“要是给钱你肯定去!” “通透!”俩人合掌一击。 “不过时空屏障漏洞到把一个人漏过来?这事儿还真是少见。”昆佳还是很困惑。“咔嚓咔嚓……” “会不会……有人故意?”露露弱弱的插了句嘴。 大家都停下看她。 “咔嚓咔嚓……”除了依旧和薯片奋斗的昆佳。 “我们这几年case接的不少,但利润总是上不去,但同期的几家小公司却如雨后春笋般节节高升。要说明面上的单子,接的也不见得多于我们,要说他们没夹带私货,我是不信的。”露露说的这个问题大家也不是没想过,但猜测是一回事,没证据又是另一回事。若是真被逮到,出于同行倾扎的本能也不会放过他们。 左植叹了口气,“随他们去吧,这种事情,全看个人操守。只要不把未亡人往回弄,上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怕这回弄了个活人回来……”张辛幽幽回了一句。 工作室里一片寂静。连昆佳都噙着薯片忘记嚼了。 “我好像见过那孩子……” “咋还是个孩子?”左植张大了嘴,“他们难道连孩子的钱都赚。” “咔嚓咔嚓!这孩子一定很有钱。”昆佳把嘴里的薯片嚼了。 “诶?倒不是有钱。听然然说他是领着救济的贫困生。”张辛想了想,摇头。 “许是把钱全给那些黑心商人了?辛姐为什么觉得是他?”露露问。 “那孩子很有礼貌。” “读了书的古人是会比较有礼貌。”露露点头。 “他用古文写了作文,分数还不低。” “这没有一定的文学功底肯定办不到!还得是有名师教育!我儿子在我熏陶下算是古文不错的,用古文写作也是惨不忍睹。他还是高中生呢!”袁刚大叹。 “最重要的是……”张辛看看大家,有些颓唐的低头,“他叫刘据……我当时是真没想起来!” “刘据!” “戾太子!” “卫太子!” 办公室里一片惊呼! 只有昆佳若有所思的点头:“辛姐,你家然然还真是有眼光!” 张辛哭笑不得:“若是这样,现在在我家给然然补语文竟是位太子殿下啊……” 众人无语。 第八章 不想离开 “刘据?你说初一的课文为什么要现在学?”张然然咬着笔头趴在桌上,旁边是堆得乱七八糟的参考资料。 刘据从里面抽出古文观止随意翻看,“升学考试会有一些超纲题,但一般不会超出初一的课程范围。”看看张然然的皮懒模样,笑着说:“没你想的那么难。” 顺手将翻开的一篇文章摊在她的面前,“读读这篇,今老师上课有提过里面的虚词使用。” 张然然伸长脖子瞅了一眼,“哦!这篇我记得《报孙会宗书》嘛!好像是一个姓杨的被罢官了,孙会宗写信让他戒骄戒躁来着。老师说另一篇文章的名字跟它很像,司马迁写的……你记得吗?” “《报任安书》……” “对对对!” 刘据拿着书敲她的脑袋,“就知道对对对。” “哪有?我还知道它讲的是武帝末年的巫蛊之祸!江充构陷太子惹得太子起兵造反!诶?这太子好想和你名字一样!都叫刘据!你俩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刘据挑眉,“你觉得我跟个几千年前的人会有什么关系?” “这可不一定!我妈他们公司就做的这业务,经常能见到古人呢!”张然然得意洋洋。 “是吗……”刘据淡淡道,“那你的古文还学这么差?” “同学,你又把天聊死了……”张然然一脸严肃道,转而又笑了,“她的工作与我何干?要是学的好你才不会来给我补课呢!” “你……对他怎么看?” “谁啊?” “卫太子刘据。”刘据盯着她问道,他也不知自己心理在想什么,本能的想听听他人对自己评价。 “卫太子啊……不好说。”张然然双手抱头往床上一躺,看着天花板道,“大家都说他与汉武帝的性格截然不同,我却不这么觉得。” “哦?” “你看啊!汉武帝29岁就有了太子刘据,但他自己也不是短命的人啊。他活这么长时间难道希望自己的儿子英勇果断、实力非凡吗?肯定是不想的。他只想要个老实的儿子。刘据安然的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在后来竟然有勇气造汉武帝的反,我倒是不信他之前是真的很老实。八成是装的!”张然然说到此处,还肯定的点了点头。“刘彻当年在外戚势力的威胁下也忍了那么多年……由此可见,这父子二人其实挺像的。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到……”刘据怔怔地看着翻开的古文观止,思绪飞扬。 他七岁便被册立为储君,父皇对他也甚为宠爱,无论他想要什么都会尽全力满足。他曾以为他们二人会一生都这般相亲相爱。在来这里之前,他从不会觉得自己要造父皇的反。他是最敬重父皇的啊! 但历史就是历史,如今尚且年幼的他仍然不理解几十年后自己思想的变化…… 回想起那个男人带自己来之前说的话…… “舅舅……你是想让我看到自己真正的结局吗……” …… 张辛和左植赶到的时候两个小家伙正在吃泡面,依旧是一碗面加两个蛋,张然然的最爱。 “你每天就给她吃这个?”左植指着张然然的泡面。 张辛立刻炸毛:“说的跟我虐待闺女一样!要不你跟老板说以后不要让我这个单亲妈妈加班!” “又不是我让你加班?凶什么?”左植有点委屈的缩着脖子。 张然然在一旁哈哈大笑,转头对刘据道:“左植叔叔最怕我妈!” “叔叔好!”刘据一脸微笑的和左植打招呼。只是笑容有些勉强,“是来找我的吧……我一会儿就跟你们走,我想把饭吃完。” 张辛点点头,她突然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怜。 但事情已经报上去了,必须马上将人送回去。 和张然然道了别,刘据老老实实上车,跟着张辛和左植会工作室。 “太子殿下这几日玩的怎么样?”左植打算边开车边唠嗑。 “挺好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着然然一起回去!”刘据笑道。 “哈哈!张辛,你姑娘这事被太子殿下看中了!不愁以后嫁不出去!” 张辛瞪了左植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转头对刘据恭敬道:“太子殿下,以后您父亲会为您选个合适的太子妃,您别着急,早恋是真的不好!” “张阿姨,是然然自己说很喜欢我的。我没强迫她……”刘据惦着脸装无辜。 左植在旁边快笑喷了。张辛的脸色则更黑了,心想:“臭丫头!等会去我再收拾你!” 到工作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往常都是大家去古代看古人,第一次见有古人来现代,还是个太子殿下,难免好奇。尤其是太子殿下背着蓝色书包穿校服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个可爱的小正太。 “叔叔阿姨们好!”刘据依旧礼貌。 “太子殿下千岁!”一办公室大的小的也跟着五花八门的行礼,这完全是条件反射。 “我不想回去……”刘据坐在传送仓中,低着头默默地说。 “回去也没什么不好啊?您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武帝时期也不是乱世,没什么好嫌弃的。”张辛劝道。 “可我不想拥有那样的结局。张阿姨,你知道我第一次翻开历史课本时是怎么想的吗?我不认识那个人……书上的汉武帝不是我的父皇。我的父皇不会因为小人的谗言就对我产生怀疑。立储那天,他握着我的手说,‘据儿,从今以后,你就是大汉的太子,未来的大汉天子……’。他不会食言而肥!” “真逗,那可是皇帝。普通人都一天三变,更别说一国之君了!”左植不屑的插嘴。 刘据瞪着他:“正因为是一国之君,才不会轻言废立!” “但卫青死了……没了卫青,你母亲有年老色衰,年长的你还和刘彻政见不合。如此你还觉得你们之间不会有嫌隙吗?”张辛一语中的。 刘据张了张嘴,没有反驳。也无力反驳。 此时的露露举着清洗记忆的针剂过来,“太子殿下,可能会有些疼……”。 刘据摇了摇头,意示没关系。 在注射的过程中,他对旁边啃薯片的昆佳道:“姐姐,能给我一片吗?我还想最后体验一下现代人的感觉。” 昆佳愣了一下,伸手往他嘴里塞了一片,还不忘提醒:“芥末味的,有点辣。” 等机器启动,刘据被传送离开,昆佳突然来了一句:“他不会过去以后还嚼着薯片吧?” …… “我把那孩子送走了!”张辛朝屋里喊了一句,接着拿遥控器换台,不想看综艺,闹腾。 张然然哦了一声后便没了反应,张辛有些意外。悄悄走到门口,往里面张望,见她脊背挺得笔直在学习。又悄悄离开。看来也不过是普通朋友,没对这丫头造成什么影响。这般想着,也就放心了。 却不知在她离开后,书桌前的张然然张开手心,那里静静躺着一块玉玦,温滑润泽,白如凝脂…… 第九章 阴差阳错 机智如我 昨夜的绵绵细雨下了好些时辰,今晨的薄雾中还夹杂了浓浓地湿气。西直门十四爷府的小厮照往常一般开门打扫,因这天气不佳着实提不起精神。打了个哈欠,拎着盆,却抬腿踢到个略微软绵的物件,一个闪神便摔了出去。 “诶呦!”一声惊呼。 “罗福!一大清早的你鬼叫什么?也不怕把爷惊到!不想要脑袋了?” “张总管,刚不小心摔了一跤……啊!” “又怎么了?”张总管压着气走了出来。 “张……张总管……这有个人!”罗福这才看清刚踢到的竟是个人。看其衣衫褴褛,面容枯槁,却不知是死是活?上手试了试鼻息。 “活着死了?”张总管有些厌恶的皱眉,“一天到晚尽是些落魄户……也就是爷心善……” “活着活着!还有口气!”罗福也松了口气。要是一大早处理尸体那也太晦气了。 “行了,把人弄进来,找个郎中给看看,要是没什么大事就给点吃的把人送走。”既然没死人,倒也不用理会,照旧例处理便是。 “记着别让来人看见,晦气。对了,太医院那边叫去请的刘太医到了吗?爷这难受着呢!” “小正子去接了,约莫过会儿就到。” “哎,这些个人,一个个看碟下菜。就算爷这回是顶撞了圣上,也还有德妃娘娘的面子在的,怎生如此怠慢,屡请不至!”张总管摇头叹气,昨个见宫里把人抬出来,吓得他三魂去了七魄。 从未见过爷受如此重罚,圣上原本最是宠爱爷的。当时的十四爷后背血肉模糊,整个人奄奄一息的躺在担架上。旁边连个随侍的太医都没有!派人前往太医院延请多次无果,皆被推脱有其他事要忙。张总管这才意识到事有不对,赶紧托人往德妃娘娘处送信,让娘娘着人安排太医前来问诊,这才得了刘太医的信,说今晨会来。 “一会儿刘太医来了好生伺候着,别像往常那般倨傲,如今我们都需谨小慎微些,别再为爷招什么祸患了!听明白了吗?” “好的张总管,小的明白了。”罗福点头应是。转而便招呼帮手抬着这人去偏房安顿。 偏房毕竟寒酸,又因外间有湿气透进来,越发令人难以忍受。钱晓谦被这股湿寒之气浸入头部,头痛欲裂,想要睁眼却是使尽了全力都做不到。只是隐约听到些人声在旁侧议论。 “刚那刘太医的样子还真是少见,要是搁在往常,哪里轮得到他这个七品御医来给我们十四爷看病!” “呵,能看好就不错了,总比没人来的强。今不比往昔……听说,咱们爷可是为那位八贤王求情冲撞了圣驾呢!” “啧啧……也不知爷在想什么?也没见他为着一母同胞的四爷那般尽心。” “可不是……” “你们两个!谁让你们在那议论主子,还有没有规矩了!来人!拉下去杖责!” 接着便是板子拍打在人身的声音,伴随着不大能听得清的呜咽声。虽听不真切,但钱晓谦大约能猜到这是被堵住了嘴在上刑,贵人家常用的办法。 如此听了半晌,直到有人进来施针,这才幽幽转醒。 “谢谢大夫。”暗哑的嗓音透出,钱晓谦自己都一愣,看来伤的真是不轻。 明明是个上午,黑压压的屋子却透不进丁点亮光,让刚睁开眼的钱晓谦对大夫的脸都看不真切,只能礼貌的道声谢。对面收拾药箱的大夫却没对他的感谢给予丝毫反馈,支愣着棺材板般的身子径直离开。 许是走的太急,忘记关门,钱晓谦这才通过门外透进来的光看清这屋里的布置。 其实也没什么看头,不过一张薄炕,他正躺在上面,没有棉被,也没有火盆,难怪这般冷。再就是值房里常备的方桌椅,上面放着些许笔墨裁纸。 一个门房下人平常休息的所在。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房还七品官呢!尽管是下人班房,但细微处见全局,他倒还真没想到十四爷府上如此节俭。 “这江湖郎中的医术倒还不错,我伤成这样他施上几针竟也能令我直立行走?”能站起来慢慢走到门边,钱晓谦也是十分高兴。他真没觉得自己能这么快自我行动。 事情还得从穿越前说起。 那日不告而别的钱晓谦同徐有桂联通时空机,想直接从葛尔丹战场转到雍正年间。想着那时的十四阿哥已经失势,蛊惑并带走的话,想起来也是会容易些。 哪成想计划不如变化,这才定期维护的时空机竟出了意外,传送过程中不知为何出错。在半路就停止了运行,直接将他们二人从时空通道中甩出。要不是身上穿着救生设备,他们必定被时空蔽障切割成尸块,十死无生。 但尽管有救生设备的缓冲,这一摔也报废了,身体受重创不说,两人还没被扔在一处。 看如今这情形,他算是命好,仍旧掉落在先前设定的地点,虽然早了很多年。但小桂子就全然是生死未卜了! 透过院前的水缸看看自己那如丧考批的模样,钱晓谦不得不叹气,“小桂子,你自求多福吧!要能活着回去,老板年终给你包个大红包压惊!” “刘太医!刘太医请留步!” “都愣着干嘛!快把人拦下来!” 院门外一阵嘈杂,钱晓谦慢慢往过挪动。他得想办法留下来不是?也许这会子就有什么机会…… “张总管,你拦着我也没用啊!您主子说了,不让碰,臣不过是个七品小官,哪敢拧着主子的意思?”刘御医抱着医药箱,很是无奈。整个太医院谁都不乐意来,都是知道这位爷惹了圣上,也就是他跟德妃娘娘有些许交情,这才巴巴的跑一趟。可这十四爷牛脾气起来,就是不让人碰,他就想治也治不了啊! “那……那也不能就着晾着啊!您再想想办法?”张总管也着急,就这儿一位太医愿意来还被自家主子给撵出来。眼看伤口越发严重,他也是束手无策,又不能去凶主子,只得抓紧刘太医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张总管,您就别为难我了!你还是……您还是另请高明吧!”趁着家奴愣神之际,刘太医也是身形灵活,瞬间冲出包围,夺门而去,留下一干家奴愣在当场。 …… “……其实,刚才为我看诊的那名郎中不错……” 第十章 算计 棺材脸还没走进家门就又被请了来,只不过之前是两只脚走来,如今却是被一顶小轿抬进府里。听家奴的意思是这病很急,等不得。 待三跪九叩到了近前方知,十四爷是被廷杖打的。 这位脾气极大的爷,仅穿着白色里衣趴在床上哼哼。纤瘦的腰身下,血肉模糊。 看着鲜血淋淋的表面,棺材脸的心里其实是松了口气的。若是面上不显,尽是皮下淤血,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揽这活。 但想想也是,毕竟是个皇阿哥,罚是罚得,真要伤了筋骨,那是不会的。但他却不能这样说。 “爷不想治,这腿怕是会有废的危险。”棺材板依旧面无表情。 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翰林院文章。 他只是个江湖郎中,不是太医院在册的编制。没那么多规矩束缚,自然也不会为求保命开一些不治病也无大错的方子。 在他看来,劝说病人放弃那些与治病无关的阴谋算计也是医生的工作。 “……不过二十廷杖,怎么会废了?爷我也是练武之人,休得信口雌黄……”床榻上的身影犹豫了片刻,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他看不见自己的伤口,心里其实说不上多有谱。 “现在自然无碍,但二十仗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再耽搁下去,溃烂发炎,生了杖藓便更难治了。移动时疼痛难忍,这同瘸了又有何区别。若十四爷想成为废人,草民自是无所谓,从哪来回哪去,无甚影响,不过就是少赚一份银钱而已。”棺材脸躬身答道。 屋里顺时安静。一众小厮侍女噤若寒蝉,觉得这郎中真是天大的胆子,竟敢威胁皇阿哥? 胤禵沉默半晌,似是想了很多,最后终于松了口:“治吧……。” “爷先前为何不愿治疗?”棺材脸边上药边问。 胤禵侧过脸,瞟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吗?” 棺材脸手上动作顿停,赶忙跪下:“草民多言,草民该死。” 胤禵冷哼一声,不会道歉就别道,一会儿出去看看自己那张脸,半分诚意都没有:“说,谁让你问的?” 棺材脸愣了一下,想要伸手摸摸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他并不觉得自己脸上会有表情,却还是答了实话:“引荐草民的那位吩咐草民询问的……先前并不识得……但草民收了他的好处。” “哦?”胤禵倒是有些好奇了,“他人呢?” 棺材脸想了想,答道:“应是走了……” …… 钱晓谦离开了。原本是想借着举荐那个郎中,跟着接触十四爷。待棺材脸来的当口,他却改了主意。 “这是五十两,一会儿进去帮我问一下十四爷因何被处罚?”说着把钱塞进棺材脸的袖口。 “这不是我该问的。”棺材脸明显很有自知之明。 钱晓谦呵呵一笑,很是肯定道:“……我能担保,问一句不会有性命之忧,顶多是被呵斥一顿,他要是问指使之人,尽可把我供出来……” 棺材脸没有答应,也没拒绝。 钱晓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胸有成竹,而后快速离开。也是此刻大家都心焦十四爷的伤势,没什么功夫盯着他,这才方便他开溜。 之所以急着离开,放手了正好的机会,是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十四阿哥为何此时失了盛宠,让那个江湖郎中帮忙询问。 不过他本就不在意是否被回答。 只有一点,那就是在自己不现身的情况下,也要给十四阿哥留个印象。 这对他之后的计划很有帮助。 从先前那些听来的家奴们的只言片语,他推测,此时大约正是八贝勒想借废太子的机会,联合朝臣上书立储,却被康熙斥责妄蓄大志、企图谋害太子之时。 十四阿哥倒是真性情,敢冒大不韪替他八哥求情。只不过这背后是真心,还是摸准了皇帝的喜好,就未可知了。若是后者,此人心机未免太过深沉。 不过照刚才他不愿诊治这一点看,约莫后者的可能还大一些。 如今他伤的越重,待皇帝回过神时,越会觉得他是个对兄弟有情有义之人,越会对自己惩罚这“好孩子”心生愧疚,自然也会对他更好。 不过,赶走太医的行为有些刻意了,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深究起来难免惹人误会,也不利于之后养伤。 所以,钱晓谦才会教棺材脸说那些可以激他的话,以退为进,让他想明白。但要是没有后面的问题,就会让十四爷想不到棺材脸的背后另有他人,这才是真的白忙活了。 “还是年纪小,嫩了些。玄烨那个老狐狸,做一步看三步。他要是生了怀疑,你这情还不如不求呢!”钱晓谦这般得意的想着,三步并作两步的出皇城找地方住。 …… “真是晦气……难不成这还没到本命年就水逆?”钱晓谦连番抱怨,手里拿着只能勉强辨认是个联络器的铁疙瘩,敲敲打打了半天,丁点反应都没有。 颓唐的靠在草垫上。 是的,草垫。 他光顾着兴高采烈的出来,却忘记自己身无分文,别说是客栈,像他这种连身份证明都没有的人,哪里都去不了。 刚被客栈撵出来就撞上了巡城的卫兵,直接被拎来了难民营。分了一个草垫,便是如今靠着的这张。 天可怜见,他病还未好利索。待在这么个以天为盖地为炉的所在,别说计划,能活着就谢天谢地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刻,一只颤巍巍的黑手从他的背后伸出,缓缓放在了钱晓谦的肩上! “啊!”感觉有东西碰了自己,猛地回头,正看到了一张极为恐怖的脸,吓得跳了起来。 这反映约莫是有些大了,那张恐怖的脸也吓得往后一缩。 钱晓谦这才觉得大概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定下心神,仔细一看,这人其实并没有很恐怖,只是脸上满是黑灰,又饿的有些脱相,才宛若骷髅,下了他一跳。但观其五官,越看越是熟悉。 “怎么那么脸熟……”钱晓谦嘴里念叨着,又凑得近了些。 对方却在听到这话的瞬间翻了个白眼。 “老师,是我……”虽然声音不似当初那般清冽,容貌也“丑”了不是一星半点,钱晓谦还是反应了过来。 一拍大腿,“小桂子!你怎么在这儿!” 第十一章 夺粮斗争 时空机的事故总是会有出人意料的后果。当二人同时被弹出时,那差之毫厘的间隙通常会造成谬之千里的结果。 所以,当徐有桂发现自己身在江宁府时也没有太过惊讶。 只担心和老师不仅是地理位置的差距,还有时间差距。但记忆中二人几乎同时被弹出,应该不会差出一年……这般心理安慰一番,开始为自己谋求出路,别还没到京师,先把自己饿死了。 “如今身无分文,还是黑户,要想独自前往京城,怕是不太现实。”瞪着眼睛蹲在官道上,对来往的行人车马细细观察。他在寻找机会。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江宁府虽不是苏杭,却也位于膏腴之地,鱼米之乡。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至于找不到一份活命的行当。 翠绿的竹林外搭着茅草棚子,几处竹制的桌椅闲散摆放。虽说皓日炎炎,但碧绿汉服的娇俏女子,端着井中冰镇过的茶汤,穿花蝴蝶般在一桌桌上茶。看着如此清凉之景,也就让人觉得不那么难挨了。 徐有桂正蹲着的马路牙子对面开着一个茶摊。天气炎热,路过的商客大多人困马乏,这茶摊的生意自然不错。 除了茶摊老板的闺女,那个碧绿衣裙的女子总是将眼睛瞟向徐有桂外,一切都很正常。她瞟一眼,似乎怕被发现,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给客人们倒茶,然后再瞟一眼。 如果很不凑巧的和徐有桂对上了视线,便会立马娇羞难当,连给客人倒茶都忘却了,还需客人催促。 这般来来去去两三回,无论是铺子里的客商还是原本坐在灶台边看茶的老板都觉出了不对。 客商们倒是无所顾忌,张嘴便是调笑:“这炎炎夏日竟有了春意呢!” “小娘子看上了便抢回来!这般扭捏作甚?” “哈哈,你当这江南的娘子都和咱西北姑娘那般豪气彪悍,人家这是害羞呢!” 小娘子便更是羞臊。 茶摊老板的闺女被客商门调笑,他怪不了客商,只能对马路对面的徐有桂怒目而视。 徐有桂耸耸肩。他这算是人在路边坐,锅从天上来吗? 正在二人相看两相厌时,一伙民夫逃亡似的,从进城的方向冲来。这一番冲撞,将原本就很是混乱的茶摊门口弄得人仰马翻。不仅茶摊倒了半边,也阻了这帮民夫的路。 没多久,这一片就被追赶而至的官兵衙役团团围住。 茶摊老板再也顾不上厌恶徐有桂这个“勾引”自家闺女的登徒子,对着被撞塌的茶摊哭天抢地,边哭还不忘记抬眼去看官兵。大概是以为这官府会见他可怜给些赔偿。 然而,他果然想多了。领头的官兵见他哭的难听,腰刀往地上一磕,皱眉呵斥道:“官府办案!噤声!” 吓得茶摊老板再也不敢耍小聪明,拉着闺女蹲在角落,像只胖鹌鹑。 客商中有同衙役相熟的,大着胆子站出来,先是弓腰作揖,而后凑到近前打听:“赵班头,可是出了什么事?这伙人是……” 赵班头先是讶异这客商怎敢打听管家的事情?但见这客商袖口绣着的徽记,略微了然,算是和颜悦色道:“原来是全福楼的掌柜,幸会。”指着一旁被官差押解的民夫,“一些闹事的饥民。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胆子竟敢强抢郭员外的米铺!最近屡次镇压都压不下……” 赵班头也是摇头感叹。这个月好几起了,不仅是郭员外的米铺,累积起来已经不下三十家富户被抢。按说事情开始就有了苗头,但上官的意思却很是难测,不想着安抚,竟然还动用武力强力镇压。这压的越狠,弹得越高,局面越发难以控制。就算是安排他们官差捉人,好像也不指望多抓,更像是要意思一下就好,摆个态度。弄得他们这些办差的越发不懂。但这种猜测已经算是诛心,决计不敢说给外人听的。 更不要说眼前这位,赵班头又瞅了瞅那人袖子上全福楼的徽记。这徽记可不止代表着一家酒楼。真是酒楼哪里用得着官差忌讳,还不是看在他主子的面子上。那可是正正经经的黄带子,当今九阿哥胤禟。 说起来,这郭员外也是九阿哥的人。全福楼掌柜听到他的米铺被抢,竟然没有丝毫着急的神色,反倒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赵班头只得叹口气,感慨这些人当奴才都当的勾心斗角的。 看着赵班头押解着民夫回城,再想想先前套来的消息,全福楼的掌柜心生一计。把旁边单纯懵逼看热闹的徐有桂招呼到跟前。 “想赚银子吗?” 徐有桂点头如捣蒜。 “帮我办一件事,办得好,这些银钱就是你的。”全福楼掌柜掂量着一锭银子,“若是做的不好……” 徐有桂看了他一眼,顺手抄过那锭银子拢入袖中,露着一口白牙,嘿嘿一笑:“小的醒的,小的醒的。”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待老子把联络器修好,看你到哪里收拾我去?哼! 想起自己那个没了反应的联络器,心中又是一阵流血。 全福楼掌柜禀退了众伙计,对他道:“刚才赵班头的言语你也听到了,我需要了解这件事情的始末。我不管你是混进大牢还是真的变成饥民,只要你能混进那些民夫中去,将事情打听清楚。后边还有报酬给你……此话出的我口入得你耳……明白?” “嗯……只是……小的有一事不明,为何?……”说着向后面的全福楼活计努努嘴。 掌柜的一笑,“他们都是清白子弟,身份有迹可查,你不同。”将他上下扫视了一眼,“从你刚才在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流民,没有身份的流民……呵呵,这种事情,你来做,再合适不过。” 徐有桂点点头,这全福楼的掌柜还真是谨慎。不过,他若知道我清楚全福楼的背景,大概就不会让我来做了。 想当初执行任务前,他可是把培训时期康熙朝的所有资料都翻出来巩固过记忆,怎么会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财神九阿哥会有哪些产业。 这世界上又怎么会有真正算无遗策之人。不过,他也好奇这件事背后究竟是什么阴谋。据史料记载,康熙四十七年江苏、浙江等地农民开展夺粮斗争的事件只是王鸿绪上表康熙的奏疏中有只言片语的记载,详情还需借此机会细细探究啊! …… “希望回去把资料补上,老师看我辛苦,说不定会给些奖金!” 第十二章 干一行爱一行 要想套出江浙等地夺粮斗争的始末,成为饥民,混入人群不过是最为初级的手段。相信任何一个上位者的计划都不会直接透漏给低等级的喽啰,更别说这些明显是被利用的饥民。 但不论是否能爬到知晓内情的层次,成为饥民都是第一步。 这一点,无论是全福楼的掌柜,还是徐有桂自己,都颇为认同。 那么,如何成为合格的饥民? 06年朱仁民先生的《千里饿殍图》不仅让《天下粮仓》这部剧火遍大江南北,更是借剧中云游高僧明灯法师之手,展现了乾隆年间天下哀鸿遍野、饿殍千里的景象。 “安康盛世也有冻死饿殍,动荡盛世也有荣华富贵”,别以为康乾盛世就是海清河晏,从古至今,历朝历代都少不了贫富悬殊。只待史官希望大家记住什么,便放大什么,其他一律春秋笔法,自然也不能说人家错了。 这幅图不仅被收录于中学历史课本中,同样也是徐有桂入职培训时仔细研读过的。毕竟它对刻画民生百态具有形象地说明意义。无论是画中人物穿着打扮,还是神态举止,都描绘的惟妙惟肖。 俗话说得好,干一行,爱一行。徐有桂学习优秀,工作认真,靠的从不是自己这张俊秀的脸皮,而是认真。 做事情,只要全心全意的认真,也许不一定出彩,但也很少有做的不好的。 cosy虽然从未做过,想来也不至于多难。 低头浏览一下自己这身衣服,虽然同样破烂,但看料子质地还是同老板在费扬古大人府邸时,府里绣娘做的。当然,也不能怪全福楼掌柜眼拙,毕竟已经被烧黑的不成形了。说是丝绸,看着更像是窗帘。 装备这事简单,财不露白,不买亦可取。 不久后,城外的义庄。 徐有桂口里念着罪过,手底下仍是利索的同这些尸体换衣服。 他倒是胆大,曾经路过殡仪馆都敢去借厕所,如今来义庄借衣服也不在话下。 “就是太臭了。” 作为现代人,衣服破还算一般,但脏这事委实难以忍受,却没办法,只能坚持一下。哪里有饥民饭吃不饱,还顾得上洗衣服这一说。 接下来就是自己这张脸了。 徐有桂蹲在河边,双手掐着脸蛋犯愁。倒影里的人就算是穿的再落魄,一张唇红齿白满是胶原蛋白的嫩脸,鼻梁高挺,双眼灿若星辰,如画如墨。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个饥民。 “扑哧!”身后一声娇笑,徐有桂猛地回神一看,碧绿汉服,娇俏盈盈的少女正背个手缀在他身后不远处。 看那姑娘大着胆子与徐有桂直直对视,浑然不似开始那般矫揉造作的模样,反倒举止间有一丝说不出的活泼灵动,变了个人一般。某人感慨,女人,真是难以理解的生物。 “啧,小娘子,小生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徐有桂从河边站起身来,还装模做样的给她作了个揖,惹得对方又是一阵笑。 “嗯嗯,你说?”小姑娘故作正经。 “如何变脸?”徐有桂沉吟道,还挑眉看了看对方的神态。 见那姑娘仍旧淡定,呵呵笑道:“姑娘倒是沉得住气。” 小姑娘一眯眼,促狭道:“你从何处得知?” 徐有桂嘴角微扬,心中越发肯定,便站直了腰身道:“小生也是刚才方才有了定论。虽不清楚你同那茶摊老板是否是父女,但你们二人绝非普通做生意的。” “哧,看你穿的行头,还一口一个小生,真不习惯。” 徐有桂耸耸肩,心想,我这好歹研究生毕业,怎么都算是个文化人吧? “唯一吃饭的活计被毁了的人应该是哭天喊地吧!以你当初和我对视都一脸娇羞的性子应该更是惶恐才对,却从始至终没掉过一滴眼泪。再看看您那父亲,财迷心窍,还妄图管管家讨要赔偿,没有半分平民百姓对管家恐惧的自觉。再加上这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你不好好的在茶摊搞修复,竟然闲的一路尾随我至此。”徐有桂在此处顿了顿,看看那姑娘一副性质勃勃还想听下去的样子,他突然不想说了。 “诶?你怎么不说了?” “……你是故意让我知道的……还说什么?”徐有桂有些丧气。 “呵呵,生气了?”姑娘看他这样子,吐了吐舌头,感觉自己这般逗人玩,是不是有些过了。不过这年轻人未免太不经逗…… “没有。”徐有桂吁了口气,他却不置于这点小事就生气。拿到伪装的方法才是要紧的。 “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瞒你。我有办法帮你获取情报,但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徐有桂听到这里,皱眉,思索了半晌,摇了摇头。 “那你不想完成任务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没这么大的面子……” “什么?” “原本就这么一个活,还属于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以为你同那个全福楼掌柜一般,都只是想知道这场动乱背后的缘由。但如今看来,似乎是我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徐有桂躬身还礼,作势要离开。 小姑娘却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你别走!你完不成任务,那个全福楼的掌柜不会放过你的!他可是九阿哥的人!” “你果然知道所有!”徐有桂使劲甩手挣脱,他更不想跟这姑娘扯上什么关系了!却不想劲使太大,玩脱了手,一下跌进了河里。 只听得“噗通”一声,溅起来如许浪花。 “唔!……救命!”徐有桂在河水中扑腾,绿衣少女却再愣了一阵后,哈哈一笑。指着水中的徐有桂,“既然你不愿帮我,又何必让我救你,哼哼!你自己想办法吧!再见!”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留着徐有桂一人在水里哀嚎。 待那姑娘走远,徐有桂却不再乱喊乱叫乱扑腾。稳稳地站在了水中。 这河水尚浅,不过一米四五,对他的身高来说,造不成威胁。刚才不过是趁机躲开那姑娘。 “还是永远别见的好……”这般想着,湿成落汤鸡的他只得向城中走去。 “看来还是要用最笨的法子了……康熙年间那条法案需要拘禁却不用量刑呢?” 第十三章 牵连甚广 江浙大旱,千里饿殍。这是天灾。 有些人不想如何施粥放粮赈灾,反而谋取赈灾粮响,从中获取私利,此为人祸。 天灾人祸逼迫劳苦大众奋起反抗,那些谋取赈灾粮的希望把事情压下去,而其他妄图生事的却要把事情捅出去。 没有人是真心为了黎民百姓…… ——徐有桂 越往江宁府行走,越能看到附近逐渐密集起的人群。他们并不散乱,而是被官兵拘束在一个个土坯围成的棚子里,宛若牲畜。 饥民们的脸上大多没有表情,机械的排队在粥蓬领粥。路过便能看到炊烟袅袅,大锅熬煮生成的蒸汽,但却闻不到丝毫米香。 无米,怎会有香。 徐有桂端着手中的粥,不,手中的水。再看看身边宛若行尸走肉般的人。长在新时代,他从未见过活成这般样子的国人。那根本不能被称之为人。纤细的四肢被黑黢黢的皮包裹出骨架的形状,支愣着一个晃悠的脑袋,看上去随时会掉下。也有不一样的,那便是未长成的孩子,他们撑着圆圆的肚子,四肢依旧瘦弱。肚子圆是因为极度缺乏营养造成的肝脾肿大。这是病,却治不了。 而在他们栖息的不远处,一墙之隔的地方,恶臭难忍。 那里堆积着饿死、病死的灾民。炎炎夏日无人收拾,堆在一处发酵,自然气味难闻,细菌恒生。 “他们不反抗吗?”徐有桂喃喃自语。 “他们已经反抗了。”身边响起银铃般的声音,但声音的主人却压抑着愤怒。“抬头,看那边。” 徐有桂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高高的桅杆上,挂着一串“葡萄”似的人头,像是经过防腐处理的,透着一股子灰败的感觉,但眉眼却很清晰。 就算隔着些许距离,他也认得那些人的脸。正是先前被官兵追缴的那股民夫。 “为什么总跟着我?”徐有桂转身正视面前碧绿衣裙的少女,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像个香饽饽。 “呵呵……”少女绕着他转了一圈,忽得凑到近前。说道:“因为,你是局外人!而且……你是被胤禟选中的……” 淡淡的清香萦绕,徐有桂突然红了脸,闪身后退:“你,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干……干什么凑这么近?一个姑娘家,像……像什么样子!” “呵呵,你结巴什么?害羞吗?”少女见他窘迫,笑话了一句,却拉开了距离,接着收敛了笑脸,正色道:“现在是什么样,你也看到了。可有改变主意?” “要我做什么?你们又能帮我做什么?” 既然不被放过,索性套套他们的底,看看这伙人又有什么目的,非要在此事中插一脚。 “想通了?那就先跟我走吧!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这姑娘说着就向前行去,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转头道:“对了,我叫子颜,余子颜,别总是你啊你的……真难听!你呢?” “徐有桂。” “噗,好土,哈哈!” “……飞花秋时薇,偶有蟾宫桂。哪里土了……”徐有桂默默念叨,很是不忒,余子颜却已经走远,貌似没有听到。 进了城便是全然不同的景象,虽然没有想象中的热闹,却也不同于城外那般人间炼狱的惨状。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神通广大,连官府路引都敢伪造?”徐有桂扬着手里的路引问道。他们一行人过来时携带的路引是经过现代科技伪造的,可以以假乱真。但这可是在清朝,能弄来官府都无法辨别的路引,绝不是一般势力可以做到的。 “什么伪造?说的这么难听……”余子颜一把撸过来打开,给他指着官府印鉴,“看仔细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官府审核印鉴。” “竟然是真的……”徐有桂皱眉,他还是把问题想简单了。 尤其是看到自己即将要进的酒楼时,他越发后悔自己的决定。 “全福楼”的匾额正正挂在上方,徐有桂机械般的转过头:“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 余子颜见不得他这呆愣的模样,上去一掌把他推进了门里:“别磨磨蹭蹭的,先生还等着呢!” 正以为自己进门就要摔到,却被人适时一扶,彬彬有礼道:“先生小心。”接着退后半步,略微躬身,视线向下,语气恭敬道“请问先生可有预订?” “我们找人,请问叶先生的包厢?”余子颜在身后插嘴道。 这店小二还是一副礼貌地样子,答:“叶先生在晓月阁,二位请随我来。” 徐有桂跟在后边,一路都未见这全福楼有什么大厅的位置,竟曲曲折折尽是包厢。隔音似乎也很是严密,外间路过听不见包厢中任何动静。观其建造格局也不像是埋有铜管的样式。这般私密的所在,倒也能猜到这位叶先生为何选在此处谈事情,应该不仅仅是灯下黑的缘故。 九爷还真是懂客户需求,不怪人家生意做的大。 “请。”小二将人带到便退了下去。 徐有桂见偌大的包厢中竟然只有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案几旁,凭栏远眺,忍不住问身侧的余子颜:“你这位叶先生,出门都不带随从的?他倒是心大。” 等了半天没有回音,却见先前那个骄傲蛮横,古灵精怪的余子颜又变回了当初茶摊上那个娇羞温婉的小姑娘。那规规矩矩的模样,仿佛在演着“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一般,一句话也不说,静静走过去侍立在一旁。 看的徐有桂一愣一楞的。 女人太可怕了。 听见徐有桂说话,叶天祥转过了头,余子颜在他旁边耳语几句,像是在诉说缘由。 叶天祥点点头,笑着招呼徐有桂入座。“这位是徐先生吧,请坐。子颜不懂事,这一路上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见人家这般客气,徐有桂也端起了礼节,持汉礼。虽不曾开口询问,但就刚才招呼这两下,便知此人是正儿八经的汉人。 “在下叶天祥,生意人,在这江宁府有些买卖。至于不带随从……不过就是吃顿便饭,不想过于招摇。虽说此地不如京城遍地官家,不过江宁也有三省衙门,贵人也是颇多。在下不过一介商贾,不好太过招摇。” “叶先生客气了……若真是寻常商人,可做不到无中生有。给我这么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在几个时辰内就弄来这真实的官府路引。” 叶天祥一挑眉,嘴角微扬,却并不言语。只是招呼余子颜添茶布菜,看架势这是真的来吃饭的? “既然你耐得住,我又如何等不得?”徐有桂这般想着,手底下运筷如飞,眨眼便消灭了一盘干炒笋丁。 酒足饭饱,起身边走,这货纯心装楞。 “徐先生且慢。” “yes!”背对着桌子的徐有桂心里喊道,怎么样,想跟我比耐性,还差的远。立马换了刚才满脸得意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转过身:“还有事吗?” “徐先生,先别急着走,天祥还有事相求。不过,徐先生的养气功夫,很是不错呢!” “过奖,过将。”人家夸自己,徐有桂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还装模做样的拱拱手。 把旁边的余子颜看的一脸嫌弃。 “徐先生是汉人吧。” “是。” “不知徐兄如何看待当今朝廷对汉人的政策?” 哟呵,这就改口叫徐兄了?这也太自来熟了吧?对汉人的政策?这问题听着怎么有一股怨气呢? “我觉得……”刚开口便被打断。感情人家压根没想要他回答。 “相信徐兄一路前来也看到了江宁府外人间炼狱的惨状。整个江浙,除了现如今这座城池,到处都是骨瘦如柴朝不保夕的饥民。朝廷两次派发赈灾粮饷,可你也看到了,那赈灾蓬中的米粥天天熬,却闻不见丝毫米香,尽是清汤寡水。他们都已经如此过分了,竟无一人来管,竟无一人!”叶天祥越说越气,原本俊秀白皙的面容被怒气冲的逐渐扭曲,青筋暴起的双手狠狠抓着桌沿。这般模样也是吓到了徐有桂。 他总算知道某人变脸的绝技师承何处了,不愧是主仆,真真一脉相承。 “如此粉饰太平,视百姓百姓为无物的朝廷,留来何用?!咳咳!……” “先生!” “别激动,别激动。”徐有桂赶紧给递杯水过去。 “其实朝廷也是在想办法的,只是多年积弊,不是那般好改的。而且,圣上此时多半不知此事。”徐有桂就这么顺嘴一说,对面却是一声冷笑。 “哼,他当然不知道!此时的他要么就是在派兵剿灭乱党,要么就是在关心自己那几个祸国殃民的皇子,哪里有闲心关心这江南民生。你看看他的好儿子在做什么?”叶天祥指着这间房,“这位九阿哥大概是想在这夺粮斗争里插一脚,好顺便帮那位八贤王扫清一些障碍吧。不过,他怕是要白忙了。” “什么意思?他一个皇阿哥难不成递不出去消息?” “呵呵,你太小看这江浙官场了。” “如果我没记错,如今江宁织造那位是有密折奏事职权的。” “哦?你知道的到还不少。看来子颜此次难得的眼光不错。”叶天祥也有些诧异,还看了余子颜一眼,对方也很是懵逼。 “你说曹寅吗?他的确有密折奏事之权,但他不傻,不利于自己的消息他不会上报。” “难道私扣赈灾粮饷一事他也有参与?”徐有桂震惊到,他先前对此人印象不错。主要是自己老板和曹寅曾有过接触,对他的评价一直是办实事的能臣。 “如果漕运参与了呢……” 第十四章 安排 是啊,曹寅此时可是管着漕运呢。此事漕运要是牵了大头,就算曹寅没有参与,也躲不过监管不严之罪。况且,此事牵连甚广,康熙又历来宽待老臣,就算报上去也只能抓大放小。平白无故得罪人,诛不了首恶,还给自己惹一身骚,他曹寅是能臣但不是直臣。此事,他多半不会去管。 “现如今的漕运总督是?” “蕴著。哦,此人你可能不太熟悉,世袭的****。虽然不太想承认……呵,但此人已经算是清廷宗室中难得的干臣了。只不过,漕运之事,涉及众多宗室子弟,他怕是管不了。”叶天祥说完,呷了口茶。 徐有桂摇摇头:“干臣?这世上,有两种官最为可恶。一种是有心无力。天天悲天悯人,却因为能力有限什么都做不好。另一种便是视而不见的。明明有能力,却因各种顾及而束手束脚,最后只能选择视而不见。曹寅是第一种,这个蕴著便是第二种。” 叶天祥:“你这想法倒是有趣!” 徐有桂摆手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究竟要让我做什么,又能帮我做什么?” “这要看你能做到哪一步了。” “此话怎讲?” “除了先前提到的江浙官场、宗室亲贵涉及其中,九阿哥也要插一脚。前两者不想事情捅出去,后者却是一定要把折子递进养心殿的。正巧,我这边和九阿哥目的相同。只不过九阿哥要攀扯太子殿下,必然只会说对太子不利的方面。我却没什么顾及,想要所有牵扯其中的都曝光。” “你不是为了灾民!”听到此处,徐有桂突然觉得有些愤怒。他一直以为此人虽然颇有来头,但观之前那忌世愤俗的模样,该是个为民请命的。却没想到他竟然全无此心。 “何以见得?”听到徐有桂这么说,叶天祥更觉得好笑,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要为民请命? “你的目的是为了把水搅浑,不是吗?如果当真为了百姓,只要皇帝重视此事便可,没必要把所有牵扯其中的人都爆出来。这样不仅帮不了民众,还会激怒皇上和整个江南官场。适得其反。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但你若是抱着这种想法,我劝足下还是另请高明吧!不奉陪了。”起身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听见身后的叶天祥道:“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你当初答应那全福楼掌柜,为的不就是他的银子吗?” 徐有桂嘴角鄙夷的一笑,转身道:“曾经是,现在不是了。既然看到饥民是什么样子,我自己心里就有了杆秤。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需要别人来教。” “好!”叶天祥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又怕是坐的久了,腿有些麻,没站稳。旁便的余子颜赶紧上前来扶,却被他挡开。硬要自己走到徐有桂近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叶天祥没看错人,有想法,也有骨气。哈哈哈!” “子颜,过来!”叶天祥招呼子颜走到近前,指着徐有桂道:“从今天起,你跟着徐先生。听他的吩咐。” 又转而对徐有桂道:“你做你想做的便可,你要的结果,便是我要的结果。” …… 待他们二人离开,叶天祥回到了案几旁。而原本以为只有他们三人的房间,此时竟有人从光暗处闪现,一脸恭敬道:“军师。太子之案已结,我等已然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军师又为何要参与到这夺粮案中去,还公然支持一个外人?属下实在不懂。” 叶天祥叹了口气:“是。太子去了。但我不甘心啊!我怎么能甘心认输?来,你看看。”边说边拉着他看向窗外,一脸悲戚,“你看看这城墙外边的百姓,他们在鞑子的统治下苟延残喘。你听!他们在呼唤我们,呼唤我们去救他们,去重振我们大明的江山。我怎么能辜负他们,呵呵,怎么能辜负……” 擦了擦莫须有的眼泪,又恢复那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你搜集槽帮帮主柯少龙和前两江总督阿山往来的密函,可有结果?” “回军师,柯少龙之人十分谨慎,所有的文书都藏匿的很是隐蔽,属下并未找到。倒是那位现如今革职留用两江总督是个粗坯,没什么戒心。属下已经将信件按时间顺序整理妥帖,不知军师接下来有何安排?” “很好。你办事我一直很放心。誊录两份,一份交给子颜。至于另一份,给苏州知府递过去吧!他和阿山积怨已久,送上门的把柄,不怕他不要。” “是,军师。” …… 徐有桂和余子颜并肩走在一处拱桥上,此桥左右还有两桥。三桥并行,一洞相贯。本来是因为繁华而疏导行人,如今却冷冷清清行人稀疏,远不如往年摩肩擦踵的繁盛景象。河岸两边的铺面也只剩下各色的号旗静静垂下,没有招商的吆喝,也没得客似云集,连阳光照在石面上都反射着白光,透着股死气沉沉。唯一的声响便是运河上的七桅大船,缓慢前行,拉船的号子声成了仅有的生机。 “往常漕运的船帮打这桥下过时不仅号子震天响,两岸的百姓也会放鞭炮应景,跟着欢呼的。”余子颜趴在桥栏上,探出半个身子往桥下望去。 “你是本地人?” 余子颜点头:“我小时候常和爷爷自这桥上过。爷爷挑着扁担,我跟在后边。扎着个冲天辫,胡天胡地,也没个顾及。”像是想起来儿时快乐的时光,笑得一脸灿烂,“你看这栏杆,我就踩在上面,摇摇晃晃,也不知道危险。呵呵,爷爷总是怕我从这上面摔下去。我就喊‘不怕,这桥下有船哩!’,底下路过的槽帮河工听见就安慰我爷爷,说让他别担心,就算跌下去他们也会接着。” 徐有桂跟着靠在桥边,侧过脸看她。阳光下白皙通透的面颊,连细微的绒毛也看得清,清秀的五官,灵动的双眸,很是漂亮。他甚至可以想得到这张脸在八九岁时扎着冲天辫,调皮可爱的样子。 “后来呢?你爷爷呢?为何跟着叶天祥?” “后来……诶?你干嘛问我的私事?难不成,你对我感兴趣?”说了一半突然停下,感觉有两道目光在看自己。余子颜猛地回头,却没想到对上了徐有桂温柔的眼眸。心想,原来这个傻小子还有这样温柔的目光。 还没等她看一阵,对方便反应了过来,赶紧收了目光后退,面红耳赤,眼神闪躲的解释道,“什么……干什么兴趣?不是你刚才自己说的吗……我就顺着一问”。 “喂!你躲什么躲!?我又不是老虎。”见他吓得那样子,余子颜又觉得没趣,“走吧!别躲了,还要办正事呢!” 第十五章 故意为之 徐有桂翻看着手里抄录的情报,上边是槽帮帮主柯少龙和前两江总督阿山往来的密函。 “光靠这些想把水搅浑肯定是不够的。”徐有桂皱着眉头一页页细看,仍旧没什么头绪。有些烦躁,将这些信函随手抛在地上,蹲在一边思索。 徐有桂:“这个阿山现如今革职留用,两江总督另有人担任。就算是把他供出去不过是个小卒,不会引起重视。而柯少龙既然是槽帮帮主,每年奉旨押运粮草,如何征粮、有何规章制度?想必十分清楚。想在这上边抓他们的把柄更难。” 余子颜:“往年都是南粮北运,今年破例南运赈灾,他们为何选择今年动手?这一点我一直想不通。” 徐有桂想了想道:“因为今年动手可以祸水东引。不,应该说是南引才对。其实我也不确定这么想对不对,我说出来,你听听看。” 余子颜点头,她暂时没什么思路,如果徐有桂的想法是对的,说不定能有其他线索。 徐有桂从旁边取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几个圈代表各方势力。指着其中一个道:“从密函上看,这个阿山应该是四爷的人。但因脾气火爆,排挤同僚,耽误了差事,激起民愤而被革职查办。原本也到不了这般地步,但他排挤的人偏偏是现在的苏州知府陈鹏强。” 余子颜听到这个名字,赶忙道:“这人我知道。湖南人,治水能臣,民间风评极佳。很是干了几件为民请命之事,大家都叫他陈青天。他和两江总督确有过节,具体事情不甚明了,但他当初入狱受刑,背后没少了阿山的谋划。” 徐有桂:“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为什么被撸下来!” 余子颜有些困惑:“难道不是因为构陷陈鹏强吗?” 徐有桂摇摇头:“官场上升升降降从来不在于表面上的功过。他最大的错处就是招惹陈鹏强时是四爷有心无力之时。八爷想安排噶礼接任两江总督蓄谋已久,他这是送上门的理由,人家怎能不用。” 余子颜眯眼盯着这个分析的头头是道的家伙:“等会儿!这事儿我都不知道,大概只有先生清楚,你又是怎么知道?” 徐有桂脸上笑容一僵,心想:“糟了,不小心得意忘形全说出来了……咳咳!”干咳了两声道:“个人有个人的门路,你家先生都不问我,你又跟着凑什么热闹?再说,我还没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势力呢?” 余子颜吐吐舌头,她也有些心虚,毕竟也没跟他交过底,自然也不能强求人。生生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接着问道:“胤禛其人不是最厌烦这种以权谋私贪得无厌之辈吗?” 徐有桂摊摊手,很是无所谓:“谁还没个私心了?他阿山抱四爷的大腿不就为了升官发财吗?”接着又沉吟道,“不过竟然差事已经黄了,还接着做这掉脑袋的活,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 “他要拉人下水!” “谁?” 徐有桂嘿嘿一笑,指着另一个圆圈:“八爷!” “啊啊啊!这都什么跟什么?”余子颜揉揉脑袋,“你们这些人,脑子太复杂了!” “这你就想不通了,要搁在我的家乡,你能读到高中都算是祖坟冒青烟?” “高中?什么是高中?读书吗?我本就是个乡下丫头,没读过几天书……连识字都是先生教的。怎的?你看不起人吗?虽然本姑娘读书不行,但要论偷鸡摸狗、拳脚功夫,本姑娘可不弱于谁!”说着挑起刚才徐有桂画圈圈的树枝,手腕一翻,运起气劲射向对面的墙壁。 只听得一声短促的扑哧声,那根树枝便直直插进了土坯墙壁。 徐有桂揉揉眼睛,看着墙外那节树枝颤动的尾部,目瞪口呆。 缓缓拍掌道:“可以呀子颜!武林高手!”一脸激动的抓着子颜的肩膀:“太帅了,你是不是还会别的?轻功,飞上天那种?我之前看电视上那些武林高手飞檐走壁都以为是假的呢!” “土老帽……”余子颜一脸嫌弃的把他的手拍下去,“什么武林?听不懂你说什么?不过就是手腕巧力,我用的比较娴熟而已。至于轻身功夫……是能跳的高些,飞檐走壁什么就算了吧,我跟着先生这么多年,能人义士见了不少,没听说有会这功夫的。” 听她这么一说,刚燃烧的激情瞬间浇灭。心想,还是自己经验太浅。总觉得会有什么奇迹发生。换成是老板,多半不会闹这种笑话。不过也不一定,他看看余子颜的小身板,摇摇头,“可惜,可惜。”要是以后有机会去先秦,一定要去看看墨家的刺客,说不定他们真的会也不一定。这般yy一会儿,又重拾了信心。 余子颜看到他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傻笑,只当这人又在犯病,懒得理他。但想想自己还没搞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于是又赶紧推了他一把:“快给我解释解释。” “你想啊,他阿山是四爷的人,对于他来说,只要四爷上位,他就有机会东山再起。所以,他要做一个大事,这件事不仅要帮四爷把八爷在江浙的根基毁了,最好还要让八爷失了圣心。这不是一举两得。要知道现如今江浙官场上多少官员都是八爷党啊!” “呀!那他不是已经成功一半了?”余子颜惊呼一声,指着地上那堆密函:“他不是粗坯,他是故意让别人偷走密函的!更何况,九爷已经感兴趣了。若再让九爷觉得有利可图……那不就是……” 徐有桂郑重其事的捡起地上的密函誊卷,拍了拍落在其上的灰尘。又小心翼翼的卷入袖中。 “看来,我们要去拜会一番这位革职留用的阿山大人了……” 第十六章 流行歌曲也能当暗号 月黑风高,一只乌鸦悠闲的栖息在枝头,闭眼静听着淡淡的虫鸣,准备就寝。忽闻脚步声渐近,一方轻盈、一方沉重。“咔嚓。”沉重的那个似乎踩到了枯枝,发出的声响打破了夜晚原有的宁静,让乌鸦甚是厌烦。于是它啄了啄翅膀,闪身飞走。 “嘘,轻点!鸟都被你惊走了!”余子颜皱眉抱怨。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带了个拖油瓶。 徐有桂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毕竟是不曾习武之人,有时候难免注意不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下回注意!一定注意!不会拖累你的。” “哼,你要是出事了,不还是要我救你……”余子颜翻了个白眼,她被派来就是当保镖的,怎会见死不救,这人真是废话。 “那……要是你出事我也会救你的……” “得了吧!要是真那么倒霉,你千万别管我。要是你跑了我说不定还能逃走,你再被抓了,我可没法救你!” 徐有桂点头应是,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只一味的哄她开心。心里却打定主意,不会让她一个人去扛所有的风险。 二人鬼鬼祟祟的靠近阿山大人府邸的外墙。 这江南的宅子不同于京城,都修的较高,能有二层。还好余子颜会些功夫,不然这翻墙的活计就是个大难题。 “一会儿我先上去,你去侧门等着,我给你开门。” 余子颜交代了一番,先是对着墙预估一番高度与借力的点,稍后退后几步,一个助跑,足尖轻点,仿若鹞子翻身,轻轻松松便跃上了墙头。 羡慕归羡慕,徐有桂还是老老实实走到侧门等待接应。 等了许久还不见动静,也没有声音,徐有桂有些发慌。难不成出事了?他突然很是担心。 使劲扒着门缝往里瞧,却还没等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就被突然亮起的火光刺着了眼。 顾不上通红流泪的眼,心中满满都都是惊讶。怎么会有火光,她被发现了?又听得里面传来打斗声与女子的闷哼,像是被伤到。这一下他再也忍不住了,开始死命的砸门,“开门!快开门!放我进去!”心里想着,余子颜,我说了不会放你一个人历险……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侧门豁然开启,徐有桂一不注意直接跌了进去。园中,一个个侍卫举着火把,照的院子里一片通明。 中间的石子路上,点点血迹,一人被绳索绞着摔在地上,披散的头发阻了视线,虽看不真切面容,但徐有桂却对其身份毫无疑问。 慌忙跑过去,将人从地上拽起,紧紧抱住。却摸到背后湿漉漉的一处,翻裂的刀伤横切脊背,鲜红的血染湿了他的掌心。 “你们是一伙的吧。”领头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手中的鞭子扬起,“啪”的甩在徐有桂的跟前,“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胆敢深夜闯入私人府邸?” 徐有桂几乎是在压抑着愤怒回道:“就算是擅入也该交由官府处理,安敢擅动私刑?” 中年男子笑了:“官府?我们老爷的话就是官府的话!”,接着又厉声道:“快说,是谁指示你们夜闯大人官邸?” “呵呵……我敢说,你敢信吗?”徐有桂耷拉着眼睛,语气冰冷。 “哦?说来听听?” “九阿哥,是九阿哥派我来的。” 徐有桂盯着中年男子。那人先是怔了片刻,接着便笑得前仰后合,搂着旁边的侍卫,边笑边说:“听听,这人还真是不知所谓,竟敢攀扯九阿哥?他以为那是自己亲戚,容得他这般随意的攀扯?” 走近一步,一把揪住徐有桂的衣领:“编瞎话也要编的像个样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邋里邋遢,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你能认识皇子贵戚?滑天下之大稽。我告诉你小子,再敢糊弄于我,可别怪我不客气!” 正在此时,一侍女迈着小碎步跑到近前,躬身道:“大总管,戴先生问出了何事?为何这般吵闹?” 中年男子回礼:“见过秋月姑娘。”又指着地上的徐有桂二人道:“今日戴先生刚到,夜里就进了这两个小贼。小人生怕是……所以这才严加审问,若是因此惊扰到先生,还望秋月姑娘能帮忙解释一二。” 秋月扫了一眼被徐有桂抱在怀里的余子颜,又默然对上徐有桂满是求救的目光。犹豫片刻,沉声道:“不知大管家要如何处理?” “自然是要严审,挖出其幕后主使!” 秋月:“可此事已经惊了先生,我回去后先生必会过问。您要是就这样把人带走,若是审出结果便好,若是审不出还把人弄死了,先生那边我可没法交代。” 中年男子想了想道:“那依秋月姑娘的意思?” “不然这样,这人我带走。让先生亲自问,这样左右都能交代。你家大人也不会怪罪于你,不知可否?” “秋月姑娘,这女的会功夫,怕会伤到先生……”旁边的侍卫见大管家不悦,赶忙插嘴道。 却不想中年男子转身就是一巴掌,将侍卫扇倒在地,“多什么话?谁让你个狗东西插嘴的!”又一脸恭敬地对秋月回道:“就依姑娘的。” “来人,搭把手,听秋月姑娘的吩咐,送去戴先生的院子。” 带他们一行人离开,刚才被打的侍卫一脸委屈的站在管家身侧。 “怎么?打你你还委屈了?你以为这位戴先生带着个侍女就敢下江南?他可是四爷的智囊。你看看这周围,不知道有多少沾杆处的人在暗处盯着呢!以后昭子给我放亮点,别以为你是我小舅子就敢随便插嘴。”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 “她没事吧?这是些药,戴先生让我送过来。先生说现如今他也是寄人篱下,不方便帮忙请大夫,等天亮了我去帮你们请大夫来看看。今晚先用这药顶一阵。是先生从府里带出来的云南药,药效不错的。” “多谢秋月姑娘。” “别客气。先生说你是福晋的朋友,照顾是自然的。不过?” “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秋月有些扭捏:“刚才你让我带给先生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先生听了大惊,还吩咐我一定要好好照看你们?” 徐有桂将徐子颜扶到床上趴好,用袖子擦了擦汗。对秋月姑娘笑着道:“你说那句‘你转身向北,侧脸还是很美?’” “对对。”秋月羞怯的点头,“此句既不似诗,也非词,听着……听着还有些……” “露骨?”徐有桂接到。 秋月又是一阵脸红。 徐有桂哈哈一笑。看来杰伦哥的词果然不适合在古代唱。“其实这是在下家乡的俚语小调。在下同四福晋同是老乡,想必戴先生随侍四爷左右时曾听闻过四福晋哼这首曲子。在下便大着胆子借此让戴先生看在四福晋的面子上庇护一二。” “哦,原来是这样,是……是秋月想多了……” “呵呵,既然在下解了秋月姑娘的疑惑,不知姑娘可否在帮在下一忙?” 秋月点头:“你说。” “麻烦你帮我这位朋友上一下药,这个……男女授受不亲。” “诶?你们不是?”秋月有些疑惑,她看之前二人抱在一起,还真以为他们是夫妻…… 徐有桂连忙摆手:“只是朋友,只是朋友!” 秋月见他这般忙着解释,又是一笑:“好的,交给我吧。” 徐有桂千恩万谢。 第十七章 围炉夜话 余子颜幽幽转醒,仍觉得口干舌燥,背后火辣辣的疼,伸手想去够又使不上力。 饥渴难耐之际,还是忍不住喊出了声,“有人么?渴……”奈何声音羸弱,也不指望周围有人守着,八成还是得忍。 哪想到真有一杯水递到嘴边,那人走近,将她扶起,温柔的将水缓缓喂入,边喂边念叨:“还知道渴?刚才逞强的时候跟个壮汉一样……”,话虽是在怪罪,语气里却满是关心。 余子颜渴的厉害,等不及一口一口喂,“咕噜咕噜。”接过杯子猛地灌了几口,缓过劲来。虽然虚弱,但互怼已经无碍:“你说谁是女汉子!?”这一声喊得中气十足。 徐有桂一把捂住她的嘴:“小点声,隔壁贵人刚睡下!把他惹怒了可再没人会保我们了!”,见余子颜还是瞪大了眼睛盯着她,揉揉她的脑袋:“我知道你不想我被抓……”。 余子颜把他的手从头上撸下来:“知道你还跟个傻子似的撞进来?” 拿了靠垫让她坐直,自己从一旁端了凳子:“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风险。” “可你不能有事……这是先生的吩咐。” 凳子往地上一磕,徐有桂听这话就生气,心想,这姑娘还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阴阳怪气的讽刺道:“先生让你去死你就去死?” “是。”她果然这么回答。 徐有桂叹气。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两千年的代沟,搬座山都填不平。只能无奈道:“……你简直无可救药!” 余子颜却奇怪他的态度,不背主弃信难道不应该是为人处世的基准吗?就算她幼年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但她从未背信弃义。“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不应该吗?” “不应该。至少在我的家乡,不会这样。”徐有桂也说的毫不犹豫。他不认为这世上有任何事大过人命。在他看来,奴才为主子卖命可敬但不可取。但他也不会试图用自己的价值观来强制他人。时代不同,也许他的准则并不适宜余子颜的环境。 “其实,我总听你提起家乡,不知是在哪里?”她也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水土能养出徐有桂这般毫无敬畏之心的“狂妄之徒”。 对,她就是这般认为的。这些天总在一起,谈天说地,嘴里离不开天皇贵胄、皇亲国戚。但她什么情况她自己清楚。徐有桂却不一样。一个正二八经的大清子民,说话做事毫无忌讳,连她偶尔故意冒出连名带姓的称呼他也不加以纠正。放任自流。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徐有桂的回答却很敷衍:“很远的,要出海。世界很大,无奇不有,你问了也白问,反正你去不了……” 余子颜对他的不以为意一目了然,但也不揭穿,就故意挑衅道:“我去不了?那你怎么来的?那么好的地方不待,来这里。被鞑子统治的国,汉人不如狗……你又图什么?” “被骗了呗!”徐有桂无所谓到,张嘴就是瞎话:”看了一本书,叫什么‘马可波罗游记’,我当时小,就信了。偷偷混进船队来大清朝淘金。谁知道什么都没有,还到处是天灾人祸,这不,自食恶果,变成流民了……不过,‘汉人不如狗‘?这话你听谁说的?是你自己这么觉得还是那位叶先生给你灌输的?” 余子颜似是想起了什么,冷哼一声,语气冰冷:“有区别吗?” “当然有,你又没在明朝生活过,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不定还不如现在呢!” 余子颜看了他一眼,“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徐有桂:“跟他谈了一阵才发现的,你那个叶先生的情绪起伏太明显了……那人就是个疯子!” “啪“徐子颜一拍床板,本来是气的,却忘了自己有伤在身。拉到了伤口:“嘶……好痛……不许对先生不敬!” 徐有桂赶紧起身,作势要看伤口。余子颜摆摆手说没事,他又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刚“你真是被洗脑的不轻……” “你又知道什么?先生对我恩重如山,就算你帮了我我也不会让你诽谤先生的。”余子颜说这句话时感激又崇敬。徐有桂听的直翻白眼,实在不想提叶天祥那个精神病患者,赶忙转移话题道:“行,不说他了。对了,上回你说你是跟着爷爷的,后来呢?” …… 想起自己的爷爷,徐子颜立马收起了笑容,变得严肃而愤恨。不知是恨自己,还是恨他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天人永隔。 那一年,她和爷爷照常从桥上下来,到固定的地方去摆摊。沿途会路过各种卖小食的。爷爷画糖人的手艺是一绝,无论是蝴蝶还是花鸟都信手拈来,就算是那飞天凤凰也都画的惟妙惟肖。 虽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但自小余子颜就不爱吃甜食。一路尽瞅着摊上的纯肉包子和碳烤烧饼了,馋的直流口水,一双乌黑漆亮的大眼睛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但她懂事,孝顺,知道自家没钱。画糖人的攒不下多少钱,够祖孙俩果腹已是不易,哪里敢奢求更多。 可我们古灵精怪的余丫头又哪里是委屈自己嘴巴的性格。刚巧撞见街口角落里上吐下泻的吕二赖子,小主意就冒了出来。 “爷爷,你先去,我跟朋友打个招呼就去找您!” “好,丫头快些回来,爷爷年纪大了,还得靠你吆喝来招揽生意。” “爷爷放心,丫头去去就来。” 一转身就溜了个没影。 吕二赖子刚吐完歇口气,就被人在背后使劲一推,差点没跌进刚才吐的按赞物里。大骂:“去球!那个不长眼的敢偷袭老子!?” 余子颜咯咯一笑:“二赖子,是你姑奶奶推的!怎么,你要收拾我吗?” “诶呀!这不是我们小余妹妹!”满脸酒红色的吕二赖子一听到余子颜的声音,立马收了脾气,笑嘻嘻的转过身。手里拎着刚擦过嘴的手绢:“怎么,小余妹妹再帮哥们顺个汗巾?” “汗巾?呵呵!”余子颜指着手绢上缠绕花枝的刺绣,“我给你顺的千金小姐的手绢你就拿来擦嘴?下回姑奶奶我真弄个汗巾来,看你还敢不敢用!” 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吕二赖子笑口常开的俊脸瞬间皱成了包子:“别介呀!好妹妹,你忍心你哥哥这么个俊俏的人儿用那臭男人的汗巾抹脸,要是磨坏了,你以后可就没法用了!” 看着他一脸邪笑的样子余子颜就嫌弃:“呸!你留着自己用吧!” “说吧!找你哥哥我什么事?又想吃烤饼了?”吕二赖子闭着眼开始装大爷,等着余子颜求他。 “嘿!你还真是懂我!怎么样?打个配合?” 吕二赖子睁开一只眼:“哟,这回知道你哥哥的好了?要我帮忙可以!但你也得帮我一忙,这叫礼尚往来。” “成,规矩我懂,不过你也不要太过份,你这里不成我可是能去找喜哥的。” 见她答应,吕二赖子喜笑颜开,搓着手凑到跟前:“那喜子哪有我跟卖烧饼的熟,找他搭话谁都不如你哥哥我直接!就帮哥哥我再弄个玉件,换俩钱花花!” “你又欠赌坊的钱了?” “嘿嘿,小赌,小赌!” 两人顺着墙角溜过几个巷子就回到了刚才人头攒动的繁茂天街。 靠在墙根,盯着天街上来来往往的公子哥,余子颜道:“说,看上哪个了?” 吕二赖子盯着一个个玲珑玉配简直挑花了眼,一会儿想指这个,一会儿又看上那个,正在犹豫不决之时,一块鸡心血石映入眼帘。 “就是它了!” 第十八章 一枚玉佩引发的血案 顺着吕二赖子指的方向,余子颜看到了那颗鸡心血石的主人。 没有想象中的富贵荣华之气,这人年轻,且寒酸。黑色布鞋虽新,但不是官靴已让余子颜松了口气,再往上看,一袭素色长衫洗的发白,唯一颗鸡心血石点缀,也怪不得吕二赖子一眼就瞅到了。 一个落魄书生。 至于长相,竟难得白净俊俏。只是眉头皱的紧,似有什么难事。身旁只跟着一个青衣小厮,身材单薄,弱不禁风,跟他主子一样好欺负的样子。想也是,这般“寒酸的人家”一看就养不起膀大腰圆的豪奴。 “这人带着这么招摇的东西出门还真是心大……老规矩,你碰瓷,我下手。”徐子颜甩着冲天辫混入人群,吕二赖子顶着这付酒气熏熏的模样一步三晃的靠近那书生。只见他故意在人群中撞来撞去,但还有礼貌的道谢,大家只当这人喝高了,却还懂礼,也就没有过多纠缠,只是绕开。 不一会儿就在书生前方清出了一片空地。 人的视线会有死角,当你过多的注意一方时必然会错过些什么。 吕二赖子的行为成功让书生唯恐对他避之不及,自己自发的靠近人堆,并且皱眉关注着眼前晃悠过去的吕二赖子。 吕二赖子的离开让他松了口气。正要一撩前襟迈腿前行,却没感受到玉石的坠感。 “公子,怎么了?”一旁的小厮见他愣住,上前恭敬问道。 “呵,怕是糟了贼了……” 半丝慌乱也无,不仅是他,连小厮也是一脸淡然道:“公子,要见人吗?” “嗯……孩子的话就带回来……” “是。” 半刻钟后 街边的混沌摊上,书生摇起一勺混沌,吹吹气,慢慢放入嘴中嚼咽。腿边跪着被抓来的余子颜。 小姑娘虽然跪着,却还是一脸倔强。她不服,却怕。所以跪着,但不低头。 “饿了吗?”书生问。 “饿!你的手下抢了我的烧饼!”眼睛瞪着那青衣小厮。 小厮默默把拿着烧饼的手背到后边去。 “快看,他不仅抢了!还要藏起来!”余子颜大喊。 书生把最后一个混沌咽下去,擦擦嘴:“那烧饼是你的吗?不是。是你偷来的。就像我的玉佩,也是你偷的。你能说,它也是你的吗?” 余子颜瘪嘴:“偷怎么了?人生在世,各凭本事。东西丢了怪他没本事,在我手里了,那就是我的!” “哦?”书生笑了,“既如此,你现在跪在这里,是你技不如人,烧饼、玉佩,就都是我的。是这个意思吧?” 余子颜目瞪口呆,这人竟比她还要无赖。 “你走吧,我还有事没时间同你个小孩子纠缠。以后记得,看人不要只看表面。” 乌黑的小脑袋垂头丧气的往回走,折腾了半天已经耽误了一早上,爷爷肯定急了。但她实在打不起精神。街面上混了这么多年,谁不知道她余子颜的名号,从来只有她怼人,没有人怼她。哪知今天,乾坤颠倒,流年不济。生生撞上这么一个难缠的家伙。 一路碎碎念,走到了爷爷的糖人摊前。 “咦?摊还在,人呢?”照着蹲在墙根讨饭的喜子问:“喜子哥!我爷爷呢?” “爷爷?嘿嘿,喜子不认识爷爷!” “爷爷!就是……”余子颜从台子上抽了个糖人,“就这个,捏糖人的,人呢?” 喜子一看到糖人,立马手舞足蹈,眼睛跟粘在上面一样;“糖人!甜!喜子要糖人!” “先告诉我爷爷去哪里了!你告诉我,糖人就给你!” 喜子仍盯着糖人,傻乎乎的答道:“抓走啦!抓走啦!好多人!”又突然想起什么,把余子颜递给他的糖人都打翻在地,脚搓着地往后退。满脸惊恐的喊叫:“毒!有毒!吃了会死人!喜子不想死!拿走!快拿走!” 听到这儿,余子颜满脸慌乱,六神无主:“怎么会,爷爷的糖浆怎么会有毒!谁抓走了爷爷!” 此时,一声叹息在身后响起:“你别问他了。喜子傻着呢……知道个球!” “吕哥?你知道怎么回事?快告诉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就你被鸡心石主人带走的时候,有一队官兵把老余头抓走了。我亲耳听见,他说老余头的糖人有毒,伤了贵人。” “贵人!什么贵人?” 这时,一旁的喜子又开始乱叫。“小不点,红石头!小不点,红石头!” 吕二赖子一拍脑瓜,“喜子说那贵人是个孩子!没错,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不过……红石头……诶?你去哪里?” 余子颜疯了似的往回跑,撞到人也顾不得,摔倒了也不怕疼,就是死命的往混沌摊跑。 “摊主,刚才在这里吃混沌的客人呢?” “哎唷!余丫头,怎么都摔成这样了!这让你爷爷看到还不心疼死!” 余子颜一脸焦急,声音都带着哭腔:“摊主!别管我了,不碍事!快告诉我那人去哪里了?” “你说的是那个让你跪着的青年?刚走不久,像是往桥上去了!你跑快些,兴许能追上!” 余子颜按着指示往桥上追,果然看到那青年在一处卖兔子的摊前驻足交谈。 赶忙跑上前去,“咚”的一声跪在了皆是石子的桥面上,瞬间膝盖就出了血。可她顾不得,只记得不停的磕头:“求求先生,借我您的玉石。就借一阵,一会儿就还!咚!咚……咚!余子颜求您了!” 一下一下,磕得掷地有声,让人不忍。 书生皱眉,但却仍是从腰间解下那方玉佩递于她,“拿去吧!” 余子颜千恩万谢,死死拽着玉佩,一瘸一拐的往回跑。 书生对随侍的小厮道:“让人去查查怎么回事……嗯……我们也去看看吧!”又转过头指着摊上的一只肥兔子,“这只买了,晚上回去吃辣兔肉,很久没吃过家乡菜了。这南方的口味太清淡,不习惯。” 当余子颜拿着玉佩紧赶慢赶回到糖人摊前时,傻喜子对着这块玉佩直点头,嘴里还叫嚷着:“小不点,红石头!小不点,红石头!” “看来那孩子身上也有一块。不过,这江宁府的贵人那么多,谁知道哪家孩子身上有这种鸡心血石,又有多少块?我看,要不算了吧……” “啪”余子颜一巴掌扇他脸上,“你说的什么话?算了?那是我爷爷,亲爷爷!我爷爷平日里把你当亲孙子关照,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气的大吼。 吕二赖子自知理亏,捂着脸不言语。他何曾不想救人,但根本没那个本事。万一再把余妹妹搭进去,老余头就算是化成鬼也不会放过他。他只是……只是担心她冲动坏事。 “这鸡心血石全大清只有两块。”温润的声音响起,语气不急不缓,在这紧迫的环境下甚是突兀。 吕二赖子:“你怎么知道?” 余子颜也看向他。 青年自信道:“很简单。这鸡心血石乃是吾家祖传之宝,在我父亲去世那年意外碎成两块。一块我自己留着,至于另一块……” “另一块儿在谁那里?”余子颜急忙问道。 “被层层进献,由湖广总督与康熙二十三年上贡皇家……” 余子颜跌坐在地。 青年书生问:“想救你爷爷?” 余子颜答:“是。” 他又问:“会烧兔子吗?” 余子颜有些诧异,但还是老实回答:“兔子?……会。” “那就跟着我吧!我帮你救爷爷……哦,对了,我叫叶天祥,以后,请称呼我叶先生。” “是,只要您愿意帮我,叶先生……” 第十九章 大清的“军统”局长 幼年的仇恨在心中生根发芽,如今已成了挥之不去的执念。尤记得那枚鸡心血石的信物,只要有一天找不到便不会忘记。但爷爷的音容笑貌已经模糊了。 究竟是不是为了报仇而报仇,她自己都分不清。 先生说,这就是她存在的意义。 她便一直相信着。 徐有桂见她神色恹恹,有些后悔自己扯到这种话题上,明知道会惹她不快,却依旧不愿意总是听她提起自家先生的优秀。 那会让他有说不清的烦躁。 但看她如今不快,也心有不忍。于是便张嘴就是句白烂话:“你就是这么被他忽悠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兔肉?” 余子颜的思绪生生被打断,甚至于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在讲一个悲伤的故事:“你听了半天就关注这些?难道你不应该问后来找到凶手了吗?我爷爷又如何了?这样顺理成章的问题?” “那有什么可问的……瞅你现在还一副被资本家剥削的可怜打工仔形象就能猜到,那凶手一定还活蹦乱跳的。”徐有桂的回答更让她觉得自己在浪费感情。 余子颜郑重其事道:“等伤好了我一定给你荟一锅兔子,堵住你这张破嘴!” 见她终于不再纠结于过去,徐有桂也松了口气。回想自己竟然和她说话已经这般随意,也是感叹:“我从前也不会这么开玩笑……老师一直说我是个锯了嘴的葫芦。” “那你为什么在我跟前这么贫?也不对,刚认识的时候你还是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回想一下自己曾经的感情经历,再看看面前这个女孩。这是他同事之外第一个能如此放松的存在,怔怔的望着这双剪水双瞳道:“也许吧。但其实跟你在一起时,我很容易放下戒心。有种莫名的放松感觉,比在老师跟前还要放松。这种感觉甚至令我觉得害怕。因为从未有过。如果之前你觉得不好相处,大概是因为我本能的在加强戒备吧……” 这句话说完。他自己还没后悔,余子颜却有些脸红,有些不自在的掩饰,“突然说这些做什么?……肉麻死了……我就说本姑娘天生丽质、貌美如花吧!看把人影响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行,是我话说不利索,呵呵!也不知道眼前躺着怎样的美人,美的眼袋下垂、嘴唇干裂、面如土色,背上还有条血糊糊的大口子……”徐有桂掰着指头数“优点”。 余子颜脸色黑青,忍无可忍,沉声怒吼:“徐!有!桂!” …… 与戴铎的会面比想象中轻松很多。没有审问,甚至某人谈得上过于放松。 二人并排坐于榻上,中间摆着冰镇的果盘。戴铎穿着睡袍似的长褂,前襟塞在腰窝,腿也随意盘着,手中一把蒲扇前后忽闪,带起的凉风也顺便照顾到了一旁正襟危坐的徐有桂。 “别那么拘谨。来,尝尝这葡萄。如今也就他阿山敢弄冰盆,也不怕御史弹劾。如今江浙赤地千里,颗粒无收,这葡萄在权贵人家也成稀罕物了。快尝尝,难得的口服。”边说着边摘了颗葡萄递过来。 徐有桂也不好扶了戴铎的面子,索性接了过来,“谢戴先生。唔……挺甜。”顺手又摘了一颗。 戴铎见他上道,笑了笑,剥着葡萄皮说道:“这才对嘛。总是那么拘谨,就说明心有防范。这话说一句,想三句。你不爱说,我也不爱听,何苦来着。” “先生想听什么?” “如今这人啊,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什么事情都想掺和一脚。等脚伸进去才发现不是温泉是泥潭。拔出来嫌脏,呆里边嫌臭。小子,是你的话要怎么做呢?” 戴铎这话说的隐晦,意思却明显。 这几日徐有桂天天跟这些聪明人打交道,也算是是摸到点门道。 想了想道:“小子是个浑人,没那么多顾及。不论是温泉还是泥潭,都进得来也出的去。如今先生救了我等,就说明先生也看不下去。您既然住进了这院子,就说明您想帮他们走出泥潭,不论拔出来的时候是不是还带着什么其他物件。您说是吧?” 戴铎终于停下了剥葡萄的动作,盯着徐有桂:“小子,你把话说这么直接不怕我把你扔给他们处置。” 一听这话,徐有桂笑了:“您不舍得的。把我扔出去,去哪找这么好的棋子?你看我这身上,有黄有白,全粘上了。” 戴铎:“我这边也是黄的。你得再粘个白的才平衡。” 徐有桂:“先生的意思是?” 戴铎:“再抢一次!” 徐有桂挑眉:“然后呢” 戴铎:“进京。” 这回真要当灾民了。 戴铎的手段比徐有桂自己黑多了,他从来不认为装出来的样子能够蒙混过关。像和真的差别,有时候足以要人命。 “若是被抓,这般样子可以保命。但乔装打扮的中手段可以让你所有的计划都暴露再阳光之下。一个混在灾民中蓄意闹事的老鼠屎,就该被狠狠踩死。谁都救不了你。” 这也让他本来准备找余子颜帮忙画个妆的想法宣告破产。 于是,这位戴先生一声吩咐就让那帮沾杆处的外勤人员给徐有桂灌了几天泻药。 生生将一个面色红润的俊俏小生给拉成了面黄肌瘦的猥琐大叔。面黄肌瘦不用解释。至于大叔,主要就是连着好些日子不让刮胡子。 用戴先生的话说:“男子汉大丈夫刮什么胡子?若是想进宫,待此间事了,保你个紫禁城的锦绣前程。如今还是蓄起来像个样子。” “……” 蹲在茅厕,徐有桂一脸愤恨的摸着自己粗糙的下巴。心想,“去你的锦绣前程!你才想进宫呢!你全家都想进宫!要不是确定我来的是清朝,眼瞅着这位戴铎先生搞地下工作的潜质,是不是国民党军统首领戴笠的长辈还真不好说……老师,你在哪里呀!小桂子不想出任务了!我还有年底jay全球巡回演唱会上海站的票呢!这要是赶不上不就浪费了吗!?” 第二十章 激愤 又一日艳阳当空,空气中都带着灼热的气息。阳光洒在路面,跑马扬起的尘土都纷扬可见。徐有桂单手拄着拐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锥坊,那里是一处专门售卖粮食的坊市。手里纂着一袋铜钱,是戴先生给的活动资金。掂着重量不过70文左右,“怎么看都是要饿死的节奏啊!”。 绕过一条条道路,一座座街坊,同他一般装扮的人不少,皆是些穷苦人,拿着几日甚至一月的积攒前去买米。 现如今,有钱去米铺买米的已经是条件不错的城中居民了。再惨一些的,如城外的流民,别说买米的钱,怕是连进城的力气都没了。 尽管如此,米铺门前还是排着不少人。一个个可怜巴巴的等着,盼着,指望着米铺开门,好进去将粮食买下。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不至于挨饿。 眼瞅着几个时辰过去。人越聚越多,本应开门的米店依旧大门紧锁。 气氛愈加凝重。 但毕竟只是升斗小民,没到活不下去的时候,谁也不愿意惹事。 好在又等了不久,门开了。 几个米店活计抬着一块木牌立在门口,指着上面的大字念到:“从今儿起,小麦每石一两七钱,大米每石二两一钱。现在开始排队购买,不得喧哗,不得哄抢!” “天哪!怎么又涨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昨个不是还不到一两,这才一日,怎生长得如此之快?” “听说湖南巡抚不想填补苏、松、常、镇四府的窟窿,直接截了粮道,断了供应!” “孩他爹,这可怎么办呀!去哪里筹这些钱啊!不过晚了一天!一天呐!” “娘!我饿!” …… 米店门口一片哀嚎,众人盯着那块木板,再看看自己手里稀少的铜板,哪里凑得齐,甚至大多数人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那鲜红的大字就如同那朱笔勾画的判决,将他们一笔划入了阴曹地府。 辛苦一年的所得,卖儿鬻女都换不来一口活命的粮食,怎能让人不悲愤,不气泄,不绝望。 米店的活计许是见多了这般情形,半点没有同情可怜之色。只是冷笑一声,而后大喊:“都吵什么吵!再吵谁都别想买米!要买就排队,不买就滚蛋。你们也都知道,湖南断了谷米供应。这粮食卖一日就少一日,也就罗老爷心善,不然今天这米铺压根就不会开张!” 另一伙计也在一旁起哄道:“就是,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年月,想吃便宜的?行,去城外的粥蓬排队,看看那边的清水喝不喝得饱你们的肚子!哈哈哈!” 心善,要真是心善就算不是平价出粮,也不该将原本不过每石百二十斤算,合价为五六百文,合银四至六钱的粮食卖出二两一钱的高价。 这哪里是在卖粮食,简直就是吃人。胆敢这般哄抬粮价,要说这“罗大善人”等地方士绅背后没有巡抚按察的护佑,怎敢如此嚣张,大发国难之财。 但如果真的无人出粮,都坐等粮食升至天价,苦的还是这些百姓。 因此,众人忍气吞声,还是乖乖排队采买,再不敢言语。 徐有桂知道,众人心中之火已有苗头,只要提供一个契机,就会如燎原之势席卷而至。 但契机又会是什么呢? …… “多好的机会啊!可惜,可惜。” 米店对面高楼之上,叶天祥双手搭在窗沿,手中的折扇随意摇摆。 楼下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嘴里说着可惜,语气却又显得分外轻佻。狭长的桃花眼光华流转,“咦,那不是我们的徐先生吗?” 身旁的老者也看到了徐有桂,微微一笑:“军师放心,契机已经安排妥当。只不过,这算是我们帮了他一把吗?” “帮他?不,是帮我们,也帮九阿哥。呵呵……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小朋友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 就在此间夜里,数个蒙面的黑衣人闯入了一户农家,只听得里间阵阵哭声,过了不久便没了声响。 次日清晨,隔壁的人家像往常一般前来邀约同去米铺买米。敲门许久不见动静,门户又中似有酸腐之气逸散。惊慌之下,一脚踹开门户。 一家四口全部躺倒在地,面容各异,挣扎、悲伤、绝望、独独没有仇恨,无一生还。 大叫着去找村保里正,召来仵作验看,定为服药自尽,所服为田间杀鼠所用之药。 至于死因,大家虽不言语,却都有猜测。既不是他杀,米缸中断粮已久,桌上还有散落的钱币,必是因为数日以来米价飞涨让一家人不堪重负。当一户农人发现自己辛苦数日所得都买不起一升米时,便悲愤自杀。 如此种种,皆有了说法。 消息传出后,悲凄之余,压抑在人心的愤懑再也无法忍耐。 先是几个平民抬着这一家四口的尸体,其他人拎起锄头冲往米铺,而后随行众人越来越多,足有数百之众将罗老板的米铺团团围住,要求给个说法,却被米铺活计一通辱骂。 这下彻底激怒了众人,一声怒吼,领头几人冲进米铺,拉着罗老板就是一顿痛打,还抢走了米铺的所有存粮。 官府闻讯赶来,情绪激动的民众又趁机围住了官员,逼其开仓放粮。 “冷静!请诸位冷静下来!开仓放粮,官府一直都在做呀!城外粥蓬,一日未断。为何不去粥蓬排队,而要在此闹事?视律法于不顾?” “狗官!别骗人了!那粥蓬哪里有粮食,都是清水!”领首的壮士喊道,后边是徐有桂等人随声附和。 一看到有人闹事他就混了进去,一路都没闲着,在旁边煽风点火。奈何武力值不够,打架时候只能躲在后方,一到了耍嘴皮子的时候赶紧冒出头来,生怕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庄稼汉被那些滑不溜秋的官员忽悠。这要是偃旗息鼓回去,再想激起来可就更难了。 “这位壮士,话不能这么说。这江宁府施粥要坚持过整个旱季,不仅要供应江宁一府,周围三府众郡县逃来的流民也会汇聚于此。若每碗足量根本撑不到现在。” “这……” “大人,你这话可就在推卸责任了。谁都知道江南富庶,苏湖熟天下足,这么多年来长平仓应该颇为丰盈才对。再说,其他四府又不是没有施粥放粮,听您的意思,这四府难道是江宁一府在供养不成?更有之,朝廷勒令漕运从北边运来的赈灾粮足足装了七重七桅大船,难道这些粮食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就是,这位说的对!你们官府休想骗人!” 苏州巡抚皱眉看着眼前这个“灾民”,心中困惑,此人看着似是灾民,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条理清晰,倒像个读书人。 但现在群情激愤,虽然没那个闲工夫考虑此人来历,巡抚大人却明白这几个带头的放不得。于是心生一计。 “既如此,本官明日开仓放粜。尔等今日速速退去。” 徐有桂压了一肚子的台词没处释放,他是真没想到这位巡抚竟然连挣扎都不挣扎,说放粮就放粮。 戴铎曾告诉他,如今的长平仓就是个摆设。别说粮食,连陈谷都无。里面空的可以跑马,也不知道这巡抚拿什么放粮。 但这句话说了却很管用,人群立马欢呼。这人心一散,徐有桂暂时无计可施。 抱胸看着那老神在在巡抚大人,心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你明日如何放粮……” 第二十一章 失控 人群渐渐疏散,锥坊只剩下了执案衙役和毁为一旦的罗氏米铺。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扶罗老板起来?”巡抚大人怒喝,一班衙役才灵醒过来,冲入米铺翻找伤患。最后在里屋柜台后找到被打的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罗老板。 看着眼前一袭丝绸绿袍,跟个蝈蝈似趴在地上的罗老板,连衙役都得费力憋着才没笑出声。 “抓住他们!那几个杂碎!都抓起来!”被搀扶着的罗老板怒吼! 徐有桂并不知自己麻烦将近,还不紧不慢拎着钱袋在路上晃悠。快要走到坊口之际,两侧瞬间冒出数个衙役将其层层围堵,还没等回过神,已经被摁在了地上。手中纂着的银钱也洒了一地。 心想,这是要秋后算账吗? 没有枷锁,只有镣铐。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然以他的身板,不死也要蜕层皮。可别看不起那枷锁,并不是只有一个木板那般简单。枷重至百五十斤,多带几日直接压死都是有可能的,就算压不死也会伤了脊椎。他徐有桂还没打算因公殉职。 不过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戴那东西,毕竟他现如今还未过明审,没有判决,也不曾被判发配。 但怂恿乡民攻击并抢夺米铺,此罪可大可小。说小了,不过聚众闹事扰乱市规;说大了,那就是威胁朝廷命官,形同造反。 这大小之间就看他的身份为何了。 所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当官的怀疑他背后有什么大人物的影子,不然不仅救不了他,还会死的悄无声息。 “进去吧!” 被衙役推进牢门的瞬间,抬头一瞅,好嘛,果然今日冲在前面的愣头青一个都没少。显然,他忘记把自己也算进那群愣头青里面了。 “兄弟,你也被抓了?我叫刘大勇,今天还谢谢你帮我说话。” 对着罗大勇抱了一拳:“好说,在下徐有桂。” “这帮狗官的果然可恶,才立下誓约说要放粮,回头就把我们全都抓了!” 罗大勇拍了拍身边兄弟的肩膀,叹了口气:“算了,早猜到他们不会放了我们,如今这样也算是意料之中。只要明日他们愿意按时放粮便好,我等弟兄也算是为民做了好事。” “大哥!”一群人拿着崇拜的眼神看着中间光芒万丈的刘大勇。 徐有桂无奈的摇摇头,找了个有干草的无人角落和衣躺下。心想,明日,呵呵,这位巡抚大人还是沉不住气呀。 见了这几位乡勇被抓,尤其是中间那位名叫罗大勇的大汉,他突然不怎么担心了。 此人这般豪气,一看就很有影响力。长平仓里根本没有粮食,这帮当官的就是为了疏散群众而后诛首恶,杀鸡儆猴。但他抓了刘大勇就会让性质全变。 看来,明个有好戏看了。 第二日一早,饥民们三五成群的提着米袋,挑着米桶,拥向粮仓。可原本说好的的平粜却刹那间杳无音讯,只见粮仓重兵把守、大门紧闭,一问才知从昨个至今根本没有长平仓的粮食进城。 于是群情激奋。 正在这时,忽然得知昨日率众动手捣毁碓坊的刘大勇被捕,数千名要求平粜的饥民立即如潮水一般涌到巡抚衙门,要求立即释放刘大勇。 巡抚司衙役们也突然慌乱,他们料到民众会有愤怒,却没料到不过是抓了一个刘大勇却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闻讯的巡抚大人率队前往弹压,却被群众摘掉官帽翎顶,捆吊在庙侧的大树上,饱受痛打。副将上前救护也被殴伤,所带差勇皆被惊散。 徐有桂一行人趴在牢房的窗口向外张望。 “诶,大哥,外边这是怎么了?咋这么热闹!?” 刘大勇也不明所以,挠头道:“好像是在打架。”又看到旁边的徐有桂,赶紧问道:“小徐兄弟,你人聪明,知不知道外边是怎么了?” 徐有桂明亮的眼睛盯着外边:“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果然,这句话没说完多久,就看到远处的黑点越来越清晰。大量的民壮冲过了内堂,向他们这边跑来,边跑还边喊:“刘壮士,昨日帮忙的壮士们可在里边?听见的话吭声气!” “哎,是昨天一起的乡勇!嗨!我们在这儿!快放我们出去!” 牢头狱监眼看抵挡不住,立马跪地求饶,交出钥匙,让乡勇们带走了刘大勇、徐有桂等人。 但徐有桂却突然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不安,他总觉得这一切没那么简单,肯定还会有更大的、更出乎意料的事情等着他们。 果然,还没等跑出府衙,形势却陡然生了变化。 民众攻击急促,被惹恼的衙役抽出砍刀杀死数人。原本双方都没有拿出兵器,就算是下手再重也不会死人。但如今官差杀人,矛盾彻底激化。 饥民见惹不了班差衙役,直接冲上了街头。 这场闹剧持续了一日一夜,整整700间米店、整个碓坊存米,都被抢得干干净净。还有不知道是谁点起了火把,一时间火光攒动,一间间铺子被烧毁。好多住在铺子里的活计、长工、掌柜都没能跑出来,被活活烧死在了里面。 得救的徐有桂等人看着这一切,面面相觑,他们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其中一人瞪着通红的双眼看着那些火光映照下狰狞的面容,其中不少人都是他们的熟悉的街坊邻居。 但如今,那些人举着火把,残忍的将其投入还有活人的店铺。甚至还有人从铺子里拉出女眷,当街强奸。这哪里还是饥民,简直就是土匪,是畜生。 徐有桂冲过去就是一拳将那个饥民打翻在地,旁边的同伙却上来对他拳打脚踢。边打边喊:“他们不买米给我们,逼得我们活不了,你还玩英雄救美?老子打死你个不长眼的!” “就是,看着跟我们一般竟然分不清自己是哪一边的。兄弟们,打!” 徐有桂抱头蜷缩,却透过殴打的缝隙看到自己这般拼命救下的女孩儿,还是不堪受辱,撞墙自尽。 于是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错的这般离谱,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生到这般模样。 第二十二章 苍天饶过谁 又是一脚踹到了腹部最柔软的位置,疼的一声哀嚎,阵阵绞痛令徐有桂痉挛蜷缩。 不过也算没有白挨……正好震醒了愣在不远处的刘大勇等人。 刘大勇在旁边随手拎起一项农具,根本没看清楚究竟是什么就直接抡了起来,挥舞带起旋风呼啸而至,朝那几个行凶之人当头砸来。 气势汹汹直撞而至,吓的那帮人抱头鼠窜。本就是乌合之众,根本没有一档之力。奈何身体被“掏空”的徐有桂底子太差,这才被围起来打,无力还手。 “兄弟没事吧!?”刘大勇拄着钉耙,像座山似的立在跟前。 徐有桂单手撑着身子,吐出几口血沫,右手一擦嘴,勉强笑道:“还好,死不了,只是……”看了看自己的腿,估计自己走是有点困难。 刘大勇倒是有“眼色”的很。看徐有桂的样子,一拍脑门:“哎!看我,刚也是没注意徐兄弟腿上有伤。” 说完便把钉耙脱手,单膝跪地,将徐有桂拦腰抱起。 走了两步,招呼其他兄弟跟上,先出城再说。 边走还边颠上两下,憨厚一笑:“徐兄弟不愧是读过书的,和我们这些糙老爷们就是不一样,不但轻的很,还很软,跟个娘们一样!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周围的兄弟们也在跟着笑。 “……”徐有桂无语。他真心get不到这帮人的笑点,反倒觉得自己如今的姿势简直太……公主抱……没脸见人了…… “大勇。” “啊?” “跟你商量个事情。” “徐兄弟尽管说!” “咱能换个姿势吗?” “咋了!这姿势徐兄弟觉得不舒服?” “……不是,就是……那个……不太雅观……” “雅观?嗨!要那东西做啥子,咱们这是逃命。徐兄弟你方才伤了肚子,背着、扛着都不舒服的。你将就一下,等逃出去了给你找地方休息!” “大哥!人追上来了!” “快跑!徐兄弟搂着我的脖子,别掉下来!大家加快速度!冲啊!” …… “哈哈!哈哈哈!小桂子!你简直……太逗了……让我笑会儿!当时要是有拍照设备我肯定拍下来发群里!”钱晓谦笑得前仰后合,完全不顾旁边徐有桂锅底黑似的脸。 “老师,我觉得不好笑。” 钱晓谦看着他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就想逗他,上手捏着他脸上刚刚长出来的些许软肉一捏。 “哎,当初多可爱的小脸蛋,现在又黑又丑,还都是毛。这要是让张辛看到还不得打死我,怪我没照顾好工作室的小鲜肉。” 徐有桂盯着这个没谱的老板,又翻了个白眼。估计再番几次,着眼睛就翻不回来了。 “行了,别翻白眼了。怎么,嫌弃你老师了?”钱晓谦趁他不注意把他脑袋一拍。 “不敢。”语气冷漠。 “哼,我也是才死里逃生。不过和你比起来确实好了不少。后来呢?你怎么进京了?” 徐有桂想起自己逃难的岁月也是一阵唏嘘。 “事情闹这么大也是不逃不行了。不过原本的计划就是抢了米铺以后趁着这件事情的热度进京。戴先生也已经安排妥帖。”又想了想道:“其实我观戴先生在阿山府中待遇虽高但却并不信任阿山。因此进京这事情估计也是沾杆处在私底下活动。具体如何安排也不甚明了。” “唔……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钱晓谦朝着不远处那俏丽的身影努努嘴。 徐有桂嘿嘿一笑,都已经这般黑的脸,钱晓谦竟能看出他脸红。“就是逃难路上碰到了,本来没打算带上的。但您也知道,叶天翔那一方我也躲不开。” “呵呵。”钱晓谦还是笑而不语。 黑红的脸映的有些窘迫,手不自然揉搓着掩饰内心的紧张,眼神也飘忽不定。 钱晓谦对他这股怂样嗤之以鼻:“就你那点小心思全写脸上了,还装什么装?” 徐有桂挠头傻笑。 钱晓谦却拍了拍的他肩膀,突然收敛了笑容。 “老师不是不让你谈恋爱,你看你回去相亲的假都给你批了。” 徐有桂弱弱嘟囔一句:“那是辛姐批的……” “……臭小子,插什么嘴!你老师我在和你说很严肃的问题。你还记得我们是从哪里来的?也应该知道就算是机器一时坏了,也总有修好的时候我们是要回去的。你如果是认真的,那这姑娘到时候你是跟人家说实话还是把人带回去?都不行,对不对?所以,为你好。老师劝你最好死心。” 徐有桂沉默的低下了头。脑中一片纷乱。有些事情他并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愿想,也不敢想。况且,幼年时的经历在他心中压抑了太久,无处诉说。让他和女生相处总是会有障碍。他拼尽全力,都无法克服。 只有余子颜,她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的自然,舒服,让他眷恋、沉溺。 “老师,你说话真残忍。总是喜欢用刀子扎人心窝,一抽一抽的疼。” “这不能怪我吧?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要是不这么做,也就没什么必要过来听我念叨了。” 徐有桂看着他。“你也别总是说我,那你和辛姐呢?” 钱晓谦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张辛是我秘书,我俩可什么事都没有!这话你给我摁回肚子里,要是让然然听到,我炒你鱿鱼!” 徐有桂撇嘴道:“懦夫!” 钱晓谦冷哼一声:“怂蛋!” 俩人又瞪着彼此片刻,“噗嗤”一声,还是笑了。大概觉得对方和自己都是幼稚鬼吧。 “你们两个笑什么呢?叫你们吃饭叫几声都听不见?”围着围裙的余子颜走到近前,照着徐有桂的屁股就是一脚踹,手里还拎着锅铲。 钱晓谦看某人被喜欢的姑娘踹倒,蹲在一旁幸灾乐祸,没想到逐渐放大的锅铲磕到了自己脑袋上,“哎哟!”。 余子颜收回“凶器”道:“还有你,笑什么笑,还老师呢……为老不尊!”,说完拉着徐有桂就往灶台那边走去。 留下钱晓谦一人呆愣当场,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不停地徘徊:“为老不尊……为老不尊……为老不尊……”。 第二十三章 吃着火锅唱着歌 “驾——驾——”急促的马蹄声敲击着夜色中有些泥泞的路面,一路飞驰而过。 自后半夜起就下个不停地雨浇地钱晓谦等人都快无处容身了,因此,当这传讯兵打官道上过时也恰巧看见。 旁边的流民们也会议论,不知何处又出了事故,竟然八百里加急。也许是战事,也许是…… “真慢哪!”看着传讯兵离开的背影,徐有桂嘀咕。 钱晓谦用肩膀碰碰他,戏谑道:“怎么?徐半仙知道出什么事了?” “应该是加急的奏疏,关于江浙的夺粮案。我们守在城门口这么些日子,就是为了等它。”余子颜道。 徐有桂颔首:“本以为他会跑在我们前边,没想到等了这么久才来。估计戴先生那边的计划出了变故。不过只要到了就好办。” “戴铎究竟做了什么安排?需要你们赶几千里的路上京?他不会是指着你们告御状吧?”钱晓谦很好奇,总觉得自己这些日子错过了很多故事。 “不,我们是人证。” …… 大雨倾盆,雨中值班的禁宫侍卫依旧尽忠职守,神情是颇为严禁,不漏一丝疲态,但心中已有松懈。毕竟夜晚宫门落钥不可能有外人出入,实在没必要太过于操心。 然而,“铿锵——”如此大雨之夜突如其来的铜锣敲击声震响了整个宫城,原本一入夜就漆黑的宫殿内灯光陆续亮起,接着便是打水伺候的一片嘈杂之声。 夜中铜锣响,这是在叫大起,看来又出大事了。 落钥的宫门次第洞开,大臣们陆续涌入,养心殿一片灯火通明。 康熙将手中的奏疏递给李德全:“念。” “……江浙米价居高不下,市井饥民吵闹官府,打抢富家,一呼而集遂致数百上千人。且江宁省下崇官米不得法,遂致奸民聚众抢夺米舖七百余家。如今动乱扩散之周围郡县,官府无力统管,恐有民变之忧。饥民首领刘大勇等人在逃……” 李德全一字一句念着,跪在面前的大臣汗如雨下。 康熙冷笑一声,先是轻轻伸手抽走李德全手中的奏疏,而后重重的摔在面前跪着的众大臣头顶。 户部汉尚书王鸿绪官帽被扇到地上,却还是战战兢兢不敢去拾,身子伏得更低了。 “奸民?呵呵,都把头抬起来!陈鹏强这是在给你们留脸面呢!朕都替你们感到丢人。你们以为漕运上的小动作能瞒天过海?来,给朕说说,都是谁家的门生家仆。” 养心殿一时颇为安静。 如今能跪在前排的皇阿哥都是人精,就算是心里有了算计也不会明说,一个不好,胤稷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但九阿哥胤禟不同,今天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禀皇父,四哥署理户部,且近期有亲信从江浙返回,此事四哥也许略有了解。” 胤禛脸色一沉,却也不敢怠慢,见康熙看向他,连忙回道:“下属汇报时只言江浙米价过高,百姓困苦,但未曾有闹事之举,应是之后才发生的,当时户部王尚书也在。” 胤禟知道胤禛一定不会现在就把事情上报,但既然提出来就是为了打他措手不及。他要让胤禛把此事揽下来,如此才能方便他之后的动作。 胤禛虽然咬牙,却也只能如此。好在先前派戴铎前去做了先期处理,不至于太过被动。 “王鸿绪,你说。” 王鸿绪抬眼看到前方背后胤禟的手势,定下心神道:“四贝勒所言不虚,确未提到饥民闹事相关事宜。臣回去后会派人抓紧前往江浙调查。”他作为八爷党,如今八爷不在,自然是要听九爷吩咐。既然九爷的意思是让户部帮忙应承,他便顺着四爷的话答。 “此事归你们户部统领,若真闹起民变朕绝不轻饶!……” 宫门外,王鸿绪追上胤禟的脚步:“九爷为何吩咐奴才应下此事?是有什么安排?” 胤禟看了看前方走远的胤禛,嘴角牵起一抹笑容:“此事牵扯甚广,江浙官场一体互相抱团取暖,绝不会坐以待毙。胤禛统领户部,你也不必给他使绊子,全力配合。以他的性子从来不惜得罪官场同僚,定会将此事严肃处理。但这样到最后不免要牵扯数位老臣。皇父为了名声绝不会对老臣赶尽杀绝,我们便从旁求情,全了皇父的面子还能捞到那些大臣的人情。” “高。此计甚妙……” 正在九阿哥算计胤禛之际,胤禛已然快速回府。 “四哥。” “十三弟,人都带来了吗?” 胤祥点头,引着胤禛去了西边的跨院。 一推门,迎面而来的不是跪坐相迎的恭敬,而是一阵阵浓烈的辣油浓香。再定睛一看,果然…… 钱晓谦等人一早就持着戴铎给的信物进城与十三阿哥接上了头,待说明来意便被安排进了四贝勒的府邸。他们二人倒是全然不惧,跟进自己家一样随意。 十三阿哥一走就让人递了话进内院,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这西跨院就架上了火锅。 郭襄带着自己院里的众人前来。在看到钱晓谦的那一刻,难以描述的复杂心情涌上心头。张了张嘴,却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欢迎。 多少年了,久到她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到底是谁……就一次,她想放纵自己,不把自己当做这座府里嫡福晋,只是当初那个年少无忧生在二十一世纪的少女郭襄。 因此,当四贝勒推门而入之时看到就是这几人有男有女围着桌子、喝着小酒、吃着火锅,旁边还有内院丫鬟伺候,陪坐的竟然还是自家福晋。 眼看着福晋同人群中一青年男子勾肩搭背,胤禛的脸更是黑如锅底…… 后跟上来的胤祥也是一脸便秘的看着这群人,见四哥脸色不对,原想偷偷溜走,却被郭襄叫住:“十三弟,来,一起吃。今儿这锅底可是我亲自弄得,好久没吃到你四嫂的手艺了吧!” 郭襄对着胤祥招手,完全视站在一旁的胤禛为空气。 “乌拉那拉?郭襄!谁允许你上前院来的?还有没有一个福晋的体统?” 胤禛压着杀气的声音响起,才让后知后觉,只知道与老友重逢的钱晓谦等人意识到不对,纷纷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第二十四章 十四爷的画 房间中只剩下郭襄还在不紧不慢的伸筷子夹菜。 沉重的气氛总是要有人来打破,钱晓谦果断踹翻了徐有桂的凳子。 “诶呦!你干嘛……?” “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起来,快起来!”而后装模作样的伸手去扶,边扶边对胤禛道:“四爷莫见怪,我们都是小地方来的,没怎么见过世面。这也是第一次见皇亲贵胄,有些紧张。” 胤禛作为皇阿哥,该有的涵养从来不缺。他知道就算此刻再生气,也不是处理自家福晋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于是顺着钱晓谦的声音看过来。 但他并未接话,先是盯着他看了一阵,而后皱眉,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以前可曾见过?总觉得这张脸甚是熟悉……”胤禛走到跟前,捏起钱晓谦的下巴仔细端详。 钱晓谦心知不好,难道当初葛尔丹战场的数面之缘他还有印象?不能吧…… 胤禛观察的越久,钱晓谦越是心虚。被捏住的下巴不安的扭动,胤禛皱眉,沉声道:“别动!” 郭襄见形势不妙,眼珠转了转,心下一定。猛地起身,将手中的筷子狠狠往地上一摔,假装气愤道:“胤禛,你还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怎么,后院里年福晋那位貌若天仙的才迎进府,这转头就看上兰芝玉树的白面小生了?”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十三阿哥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四嫂。他突然觉得和四嫂第一天认识。因为自己心中的形象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更别提是这样一个公开场合。 真是怪事天天有,今日特别多! 胤禛虽然松了手,却并不是被这声讥讽吓到,他嘴角漫起的微笑更让人心悸。 “着急了?看来我猜的没错,我们确实见过。让我猜猜,在哪里见过呢?”胤禛的眼神淡淡扫过钱晓谦和郭襄的脸上,见他们一副被抓包的紧张窘迫,心满意足。略有些得意的对郭襄道:“你以为你和十四弟的交易我全然不知?竟然还假托去给额涅请安交换信物。图上的人就是他吗?瞅着也不怎么样。还以为十四弟放心尖上的会是怎样的尤物……” 还好不是因为想起草原上的事情,要是被他发现其中的秘密就糟糕了。 不过,十四手中的画是指什么?钱晓谦看向郭襄,很是不解。 郭襄有些尴尬。 不是为了刚才蓄意的行为,而是胤禛提出的画。她并没想到在画中主人面前被拆穿。 十三阿哥一锤手,惊呼一声,指着钱晓谦道:“我想起来了!十四弟府上的确有那么一副画,画中的男子穿着甚是奇怪,长裤短卦,还不留辫子……像是……对……像个和尚!”走到近前拉着钱晓谦左右乱看,兴致勃勃道:“原来就是你啊!不过也不像和尚啊!这辫子不是好好…”说着就要去拽,钱晓谦一惊,赶忙把辫子揪住不让他动。十三爷也没坚持,接着说道:“我当时问他他还死活不说,讲讲呗!你和十四弟怎么勾搭上的?他把你的画像藏在书房,连他府上的女眷都不得踏足的禁地!看来是宝贝的很呢?” 这话说完,不仅十三阿哥一脸兴趣,连从头到尾都充当人肉背景的徐有桂、余子颜等人也满是八卦的看着钱晓谦,就差端盘瓜子蹲一边看戏了。 话题人物却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他印象中,根本不曾见过那位目标人物十四阿哥。就算画像是郭襄给的,但他要来又要做什么? 意淫? 钱晓谦身子一抖,他觉得不可能…… 那便只有一个原因,除非他们真的见过。 “等下,今天来这里为的不是江浙的夺粮案吗?”钱晓谦突然觉得话题的发展方向有些不太对。此事如果不把话题迁回去,难免不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化。于是对徐有桂道:“戴先生不是让你带话吗?还不快讲?” 徐有桂看到自家老板挤眉弄眼,连忙会意,帮忙转移话题。神情严肃的从怀中掏出信件道:“戴先生吩咐小的,这封信需要亲手交到您手里,中途万不可转赠他人。他想说的话,全在这封信中。” 胤禛点点头,接过展开。通读一遍,又道:“戴铎办事向来妥帖,事情我已知晓。”又转而看向郭襄,嘴里却吩咐着钱晓谦等人:“此事已归户部承接,尔等居于此处被有心人发现难免落人口舌。这几日十三弟会安排你们住在别处,有事情我会派人联系你们。” 话说的在理,但怎么都感觉是在把钱晓谦等人同郭襄隔离开。郭襄冷哼一声,甩手离开。钱晓谦也不好在四爷府上多做打扰,跟着十三阿哥前往安排的住处。 唯留下胤禛一人注视着钱晓谦的背影若有所思。 …… 微风扫过,银红色的窗纱飘摇,眼看要挂上桌案前挂着的笔架,玲珑忙伸手拢了去,生怕沾染上墨迹。 这窗纱是建府时,宫里德妃娘娘亲自选的。说是爷太素净了,要点些红色,多些喜庆,正好映衬这开府建牙的福气。 爷对额涅甚是孝顺,不论自己是否喜欢,都不会扶了娘娘的面子。但若是真拿去做了衣衫,又太过招摇,实在不喜。 便折中做了帘子,挂在书房。既可以应付额涅,美其名曰:日日朝对,不付娘亲一番心意。又不用真穿在身上,活像个年画里的吉祥娃娃。 玲珑这般想着,自然觉得宝贝。 于是又细细查验一番,确定无碍才敢转身收拾其他物件。 眼看着日头偏西,爷快要回府了,还差桌案未擦,难免有些急切。 像她们这样的后宅丫头,原本绝对不允许进书房。但她相好的小厮却因病无法完成今日的书房洒扫,她便压着恐惧前来顶班。只求在爷回来前收拾妥帖,功成身退。 却不想过于着急失手碰翻了置墨的端架,碰掉的墨条直直掉进了画缸。 玲珑慌了神,赶忙将墨条拾出。然而,偌大的画缸,在仅有一卷画的情况下依旧被墨条污了外侧。 顿时一番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这可如何是好啊……爷一定会打死我的……呜呜!” 她哭得认真,小脸上新涂的胭脂都蹭到了衣袖上。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最害怕的十四爷就这么走进了书房,站在她的面前。 胤禵看都没看地上跪着抹眼泪的玲珑,只是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副画,展开,见只是弄脏了外侧,并没有伤到画面,很是舒了口气。 而后便是极为冷酷的吩咐:“来人,拖出去,交给福晋处置。我记得我说过,这间书房,不许女人入内,既然某些人当耳旁风,那就要做好认罚的准备。” 从头至尾,他的眼神都不曾离开过那幅画,更不曾给过玲珑丝毫辩解的机会。在他看来,画没事,便能饶她一命,已是容情了。 第二十五章 来自未来的电话1 也就是送走刘据后不久,张辛就觉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宁,做什么事情都容易跑神。有一天在家给然然做饭,锅里煮着饺子都能忘记。待回过神来的时候,漫出锅的泡沫和水连灶台的火都浇灭了。 张然然放学回家看着家里一片狼藉,只能摇头叹气,一天到晚念叨自己妈妈要是傻了,她就真没人要了。甚至在办公室里各种献殷勤,声称自己乖巧可爱,如果有好心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愿意领养她,她一定懂事听话当贴心小棉袄。 张辛虽然揪着耳朵对她一通教育,却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对。但究竟是何原因,一直没有头绪。甚至一度以为是在刘据那件事上处理的太过武断,对然然心有愧疚导致的。为此还心虚的买了平时不赞成然然吃的肯德基全家桶,给然然赔罪。 直到昆佳和露露着急忙慌的跑来办公室大吼:“辛姐!老板和小桂子出事了!” 当时的张然然正啃着炸鸡翅,张辛一听是钱晓谦等人出事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最近“犯病”多半是对此事有了预感。于是顺手抽走了张然然手边还剩大半桶的肯德基丢进垃圾桶,对昆佳和露露道:“把他们都叫到会议室,说说怎么回事?” 张然然咬着鸡腿看着变回霸道女总裁、雷厉风行的老妈,又满是纠结的看看垃圾桶中自己心爱的鸡翅膀……她突然觉得自己才是最命苦的那位…… “辛姐,下午接到老板电话给他安排短时间断传送,定位雍正年间,却不知出了什么错,我们这边突然显示器黑屏。本以为显示器是坏了,找人来修。却没想到刚修好以后再也无法显示老板和小桂子的生命体征数据。往过打电话也根本无人接听。” 张辛盯着大屏幕,脸色凝重:“你的意思是……他们失联了?” 露露点点头,虽不愿意承认,但事实确实是如此。 又想起一件事,赶忙给张辛说道:“左队知道后去穿越管理局了,他妈广场舞舞伴的儿子好像就是局里的,这种关系还得靠他去问。” 张辛点点头,人际关系方面,左植确实比其他人擅长。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在查看过往记录,数学最好的袁岗带着自己组员测算钱晓谦等人失联的时间和可能掉落的地点。 本以为这件事会让大家对工作室接下来的前途丧失信心,毕竟老板都失联了。但张辛把眼神从屏幕上挪出来后,看着一屋子的大家都在各种打电话翻资料想办法处理问题,她突然觉得,当初和晓谦一起离开那个死气沉沉,只有利益关系的盛隆和是正确的选择。 这些同事,是最可爱的同事。 露露看到张辛一脸“慈母般的微笑”注视着大家,也是一抖,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辛姐一般不会露出这般诡异的表情。转而也加入了搜查大队。 张辛从会议室里出来,送张然然回家。 张然然:“妈,你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回办公室?” 张辛揉揉她的脑袋,点头道:“对,你乖乖在家。妈有事情,马上就得回工作室,你那些叔叔阿姨今晚也都要加班。妈今晚就不在家陪你了。” 张然然:“我知道。我刚听到了,晓谦叔叔出事了。妈,我也担心他,你们一定要救他!” 张辛亲了女儿一口,笑了笑:“放心,你晓谦叔叔不会有事的。” 张然然点头。又突然把背包卸下来,从侧面的卡套中抽出来一张名片递给张辛:“妈,要是真的想不出办法,你就找这个人吧!晓谦叔叔说有事情找他,他会帮忙。” 关上房门,走回停车场。张辛看着手中的名片,一脸苦笑:“盛云昇……晓谦,你果然还是更相信他而不是我啊……你竟然也给了然然一张?是料定了我的倔强,知道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求他吗?”。 “辛姐,你回来了?” “怎么样?有消息吗?” 工作室众人依旧无奈的摇头,左植也是无功而返。 袁刚拿着手里分析的数据表,指着电脑上的时间红色流线图道:“张辛,我们刚才测算了一下,亮灯部位是我们觉得可能的位置。下午两点露露她们接通的老板电话,安排从康熙三十五年至雍正五年,地点为北京西直门大街十四爷的府邸。但是,电脑黑屏是在一小时后,根据以往的数据分析。时空通道停止运行的时间应该会将他们二人抛到康熙四十七年。但月份地点都不确定。” 张辛盯着红线的亮灯部位问道:“还好估计的亮灯位置都在中国境内。” 昆佳捧着大事年表看了看道:“康熙四十七年没有过于危险的战事与乱局,他们穿越时空时肯定穿了防护服,安全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那现在就是要去康熙四十七年?这很简单啊!直接去不就好了,四十七年的势力我们也不是借不到。郭襄小姐不是在四贝勒府上做福晋吗?请她帮忙应该问题不大。那我刚才问你们为什么都是满面愁容?” 众人互相看了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袁刚直接道:“张辛。没那么简单。时空通道暂停,屏幕黑屏,说明我们系统出了问题。但问题在哪里,单单凭借简单的维修工作根本无法检测。若是现在使用机器传送保不齐又会出问题,安全系数太低,我们不能这样莽撞!” “什么意思?你是让我放任晓谦他们不管吗?他们现在不知道在那个蛮荒地界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多一时就会多一分危险。我们根本等不起!” “辛姐,你别急。袁队的意思是说我们的机器用不了,不代表其他公司的不行。” 露露在一旁帮忙解释,张辛也觉得自己方才是有些激动了,“抱歉,我最近情绪不是很稳定。” 她走到桌边,撑着脑袋思索。要借机器其实并不容易,时空业务的公司并不多,相互之间竞争关系又很大,如果他们得知有求必应工作室的老板失踪,一定不会轻易把机器借给他们。要是再搞些其他小动作,以公司目前的财务状况根本经不起折腾。 张辛推开众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犹豫片刻,还是从兜里掏出了盛云昇的名片。叹了口,拨通了电话。 第二十六章 来自未来的电话2 来到这边许久,连性情都变了不少。东西没伤到,气性已是弱了几分。把玲珑的事情交给向来性子软绵的福晋来处理,就更是法外开恩。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不让人进这间屋子,是他自己心里有鬼罢了。原来那般狠心,是真的视人命如草芥。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又何谈其他。 想起当初杀伐果决的自己,胤禵摇摇头,终究是被那个人改变了很多呀。 注视着画卷中的男子,食指划过他脸上柔和的线条,抚摸着定格的明媚笑容。多少年了,他见不到他,连擦肩而过都没有。有时自己也在想,可能就算见到,也说不上几句话。 “爷,福晋那边传话过来,说玲珑已经知错了。看爷能不能从轻处置?” 胤禵想了想,还是算了,便说:“让福晋看着办吧。”而后将手中的画卷收起来。 “嗻。”张总管领命,行礼退出了书房。 笔挺的在太师椅上发愣,突然耳边一阵“撕拉……”的干扰音。胤禵表情有些难受,手伸进去触碰了一下里面的接收器。那一瞬间的噪音让他难受的都想直接把它抠出来扔掉。 但这种勇气显然只是想想而已。 来到这里这么久,接收器有反应的时候屈指可数。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喂!昇哥!喂?听得见吗?”接收器那头,一个穿着亮红色外套的胖子,对着麦克风咧嘴嚷嚷。 “张小胖,你要是再早一刻这么喊,我可就穿帮了!?”胤禵一听到这胖子的声音,也放松了心神,不再坐的那般笔挺。略微放松了腰背靠在椅子背上,后脑勺枕着手臂,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同张小胖是兄弟,也许在其他人眼里他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但跟自己的兄弟相处,却从不会摆那些架子,也更随性一些。 自从当年出事之后,他也渐渐把自己的势力从公司剥离出来一部分,至少现如今的中国分部,在他和找小胖的管理下已自成一国了。 “昇哥,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这不是监测显示你旁边没人我才敢放心联系嘛!”张小胖表示委屈。 “得,别跟我提监测的事情。等下……你后面什么声音?你们弄得那一套新装备是不是直接让我online直播了?我可告诉你,这东西只能用来监控,不许拿去搞什么幺蛾子!”胤禵环视一圈,上个月公司来人在这边装了一堆子针孔摄像头,他当时人不在,也不清楚具体安装位置,搞得这一个月各种谨小慎微,生怕一不注意走光直播。那他这少东家也太没面子了。 “别那么小气嘛!长得好不就是给人看的,天天裹那么严实不是浪费资源。”张小胖一边调凯一边挥手让旁边看直播回放的尖叫女职员们走远一些。“昇哥放心,我还不知道你的规矩嘛,我就自己看,绝对不拿出去赚钱哈哈!”刚说完这句话,张小胖就面不改色的点了微信转账的收款,小胖手给那边的女生做了个收到的手势。 胤禵摇摇头,他对张小胖的人品实在没信心。 “对了昇哥,你的伤怎么样了?被打了那么多板子,这也不能做假,我在监控里面看的都心疼死了!” “这两天下地走路已经好很多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张小胖“哦”了一声,表示知道。接着道:“你走之前不是交代,只要是钱晓谦有关的事情都要第一时间联系你嘛,所以我才这么紧急开的联络器。” 胤禵立马坐直,眼中尽是惊喜。虽说他给了联系方式,却并不指望那人真的会联系自己。但还是不死心的吩咐身边的人,只要是钱晓谦的事情,那就是头等大事,绝对不许耽误。 于是声音都略微有些颤抖道:“晓谦……晓谦说了什么吗?他还在线上吗?能帮我接通吗?” 张小胖叹了口气,“昇哥,你……哎……不是钱晓谦自己打的。是个张辛那个女人,她有事找你,关于钱晓谦的事情。” 见不是晓谦自己打的,胤禵又软了回去,有气无力道:“什么事?” “我刚问了,人家不说,非要你亲自听电话。但感觉应该是挺着急的。” “那就接进来吧……” …… “张辛,晓谦出什么事了?” “……我想管你借一下机器。放心,租金我按市价给你,不会占你便宜。” 胤禵皱眉道:“不是钱的问题,怎么突然要借设备?这根晓谦有什么关系?” “……晓谦他……他失联了……” “什么!”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连身上的伤都忘却了。“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下午时空机故障,停止运行的时候晓谦刚好处于传送之中,所以……我们暂时联系不上他。但已经估计了大概的落点和时间,只是为了安全起见,不能再用我们工作室的机器去找人。” “好。没问题。我会让国内的团队和你们接洽,全力配合。务必要找到他!” “……谢谢……”盛云昇毫不犹豫的帮忙让张辛还算欣慰,但心中也打定主意,该付的钱她一个子也不会少,她不愿意欠他的人情,绝不。 “对了,你们定位到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这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张辛直接告诉了他。“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康熙四十七年。” 直到胖子把连线接回来的那一刻,胤禵还在愣神中,分不清是开心还是担心。明明晓谦处于失联状态,但得知他也许就在康熙四十七年的这一刻,想到自己同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又莫名喜悦。 张小胖对着麦克风喂了半天没动静,估摸着大哥又在精分状态,只得无奈挂了电话。 其实刚才的对话他听得清楚,张辛那女人说不说都瞒不过他的录音设备。自家大哥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便干脆自己开始组织团队和张辛联系合作。无论如何,先把人找到才是关键。毕竟也是因为先前签署的合约才有的这项任务,因公因私都不应该放下不管。 挂了电话,张胖子一吼:“姑娘们!接活啦!” 第二十七章 背后的故事 “四哥,我把他们安排到老周的院子了。”胤祥道。 胤禛点头,在他看来只要这些人只要不被直接抓到和他四贝勒府相关便可。其他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如今太子被废、八阿哥又暂时失势,表面上看他胤禛如今最得盛宠。实则他步履维艰,但凡有一点行差踏错,便会成为众矢之的。背后的每一双眼睛都等着他出错,他又如何能不小心谨慎。 “四哥,这件事和那位没关系吧?”十三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这些年跟在四哥后边,没少帮那位擦屁股。这回这么大的利益勾连,说实话,他还真不信那位二哥哥是干净的。 胤禛摇头,把手里的戴铎的信递给他道:“你自己看。” 十三接过来,一目十行的扫视,越看表情越是难看,“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气急败坏道:“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件事情要是被老九捅出来,他这辈子都别想坐回那个位置!四哥,要不算了吧!他自己都不珍惜的事儿,我们何苦在这里焦头烂额!” 胤禛的虽然也不高兴,但却还能压得住情绪。倒了杯茶递给胤祥:“别说气话。那毕竟是太子。” “呵呵!”冷笑一声,胤祥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太子?都被废了的太子还有什么用处。左右这位置他也坐不稳,换换人也无不可……” “老八也是这么想的。”胤禛这句话说得十三心里一睹。 “八哥那是太急了。”十三这句话说完,看到胤禛挑眉,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行行。我承认那帮上奏皇父、拥立八贤王的折子里有我一份功劳……” 胤禛轻轻划拉茶杯盖子,敛着双眼,精光暗藏:“老八不是急,是自信。他以为自己做的比太子好就会得到皇父的垂爱?不会。咱们那位皇父,只认嫡子,那位他从小养大的嫡皇子。就算他犯了错、伤了皇父的心,废太子以后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四哥的意思是?” “还不明显吗?皇父需要一个台阶,一个理由,把二皇子扶回去。” “可江浙夺粮案里面二哥的猫腻让皇父知道难道还不足以让他失了圣眷吗?”十三很是惊讶。在他看来,这件事,他和四哥只要放手,只会让胤礽再也无缘皇位,这才是刚开始他劝说四哥放手的原因。 胤禛苦笑,自己这个弟弟,太单纯了:“我说了,父皇要的是台阶。老九把事情捅出来固然可以让皇父愤怒,但他怪罪老九之后更会怪我们。老九老八对太子落井下石他可以理解,但我们作为太子一方竟然坐山观虎斗就是不可容忍的,是背叛,是也在肖想那个位子,就是僭越,更为可恶!”胤禛双眼有些发红,他愤怒,但更伤心。 “十三弟。不要小看曹寅那帮人,他们什么都知道,也是对圣上最忠心的纯臣。这件事一定早就进了皇父的耳朵,但他什么都没说。就看着我们,看我们怎么做。皇父把事情交给我们,就是在考验,看看我们是不是也觊觎那个位子。所以,我们一定,也只能帮老二把事情抹下去,别无他法。” 胤祥瘫坐在椅子上,一脸颓丧。 有些现实,不知道远比知道要好。他看着自己的四哥,突然有些心疼,这么多年兢兢业业,还要被自己的父亲反复试探,去给其他皇子背锅。他十三想不清楚也就罢了,但四哥心思如此细腻的人,每时每刻都在煎熬着,该是何等的痛苦和折磨。 “行了,别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我。要是真同情我,去跟你四嫂说,别吃年氏的醋对我更有帮助些。” 十三哈哈大笑:“怎么?四嫂不让你进屋了?四哥,不是我说你,差事办这么利落,后宅搞不定可不行。” “少在这儿说风凉话,有本事跟你四嫂跟前贫去。” “诶?你别说,四嫂性子挺好的。她生气一定是有什么委屈,等这阵子忙完了你好好哄哄,再不济就把她的朋友们叫来陪着解解闷。我看那天来吃火锅的几位就挺合适。” 听到这儿,胤禛一眯眼,“上回那人叫什么来着?” “钱晓谦。” “去查查他,我总觉得这人面熟,不只是十四的画,肯定在其他地方见过。” 十三点头应是。 …… 钱晓谦一行人仿佛是块臭石头,被人踢来踢去。一天之内换了三个地方,却连一顿饱饭还吃不上,想想也是心酸。 偌大的四合院正中心有颗槐树,枝繁叶茂。两侧有四间厢房,正对的是门厅。 十三阿哥吩咐人安排了住宿便离去,走的那叫一个好不留恋。 余子颜正拎着行礼找房间休息,身后有人问了一句,“谁去买饭?”。 一时间屋子里肚子咕噜声响彻云霄,余子颜也停下了脚步。饭比收拾屋子重要,这一点毫无疑问。 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屋子里的男人们。 然而,徐有桂挂着营养不良的样子趴在石桌上;钱晓谦一脸羞赧的表示自己没钱;身强力壮的刘大勇和那帮民夫在扛行李。 余子颜比较了一下苦力任务和出门买饭,她还是倾向于后者。但就算她体力再好也是女生,一个人拿不了那么些食材。于是钱晓谦被实力抓包。 “要买什么?你们钱够吗?” 余子颜数了数荷包里的存款,有些心虚,“可能不太够,原本走之前戴先生给的还剩了不少。但这一路上人吃马嚼的,都是消耗。如今恐怕撑不了多久。” 钱晓谦也叹气,每次有机会拿钱都被他错过。后悔在四爷府上时没来得及找郭襄要点资金。 但这世间唯一没卖的就是后悔药,无奈二人组只能去菜市逛逛看能不能捡个漏。 正在此时,一帮小孩子冲了过来,不小心将他们撞倒。等再起身方才发现身上的荷包没了。 余子颜认定是那帮孩子偷了荷包,顾不上一旁懵逼的钱晓谦,一个冲刺就追了上去,分分钟便没了身影。 第二十八章 在三百年前演魔术1 余子颜一路追着小孩子进了胡同,七弯八绕,别说孩子,连回去的路都快找不着了。晕头转向之际,一颗石子投掷到她的左肩,猛一回头,看到黑衣影卫在院头消失的身影。急忙跟上前去,跨进院子的那一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院中单手撑头、悠闲静坐的身影。 “先生?”余子颜对于此刻的重逢先是诧异,后是惊喜。见叶天翔站起身来,清隽的面庞满是温柔笑意的望着她张开双臂,便立马顾不得其他,开心的投入先生的怀抱。 紧紧抱着先生的腰身,闻着先生身上熟悉的薄荷清香,眷恋而沉醉。 “辛苦你了。”叶天翔虚拢着余子颜,语气仍旧宠溺,眼里却收敛了情绪,波澜不惊。 许是觉得抱得久了,怕先生厌烦。于是依依不舍的松了手,侍立一旁,等待先生吩咐。 叶天翔对影卫摆手意示离开,重新坐回位置上,不紧不慢的问道:“徐有桂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对吗?” 余子颜一怔,接着点了点头。先生虽是提问,听着却明显是陈述,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呵!他果然不简单。仅凭一次见面和你随从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判断出我等身份。我倒是越发好奇他背后的组织了。子颜?” “在。” “他有讲过自己的背景吗?” 余子颜想了想徐有桂那不靠谱的陈述,说什么来自无人知的海外,因为“马可波罗游记”来大清淘金什么的。全然不信,定是随口胡说的托词。因此摇头道:“他没说,但是最近我们有跟他老师汇合。” “老师?” “在流民集中地偶然碰到的。” “这倒是有意思,详细说说。” 余子颜于是将这几日的见闻一丝不漏的告诉了叶天翔,包括在四爷府中时,两位阿哥对他异乎寻常的兴趣。 “画吗?”叶天翔道:“有机会的话,将那幅画偷出来给我看看。” 余子颜点头应是。既然是先生感兴趣,就算这件事对她而言困难了些,也一定会找机会完成的。 “对了,刚才你说玄烨把江浙的案子交给胤禛了?”钱晓谦的事情不过是捎带,叶天翔此次进京说到底还是为了江浙的案子,不,准确的说是为了捣乱。但凡是能让玄烨焦头烂额的事,他都有兴趣。 其实徐有桂说的很对,他就是个疯子。吃力不讨好只是为了给别人添麻烦,这种人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叶天翔悠然的翘着二郎腿,回想刚才余子颜的陈述,陡然一笑:“玄烨定是不想让事情闹大的,可我就是想让他算盘打空……子颜,你说,我们要怎么办好呢?嗯?” 余子颜对于自家先生的爱好有些无言以对,但还是尽心尽力的出主意。 “先生何不先静观其变,毕竟现如今我们并不知道胤禛是如何构想的。倘若他秉公办理,自然助其一臂之力。若是他也想把事情压下,我们再把他的想法透露给九阿哥等人,让他们自己窝里斗岂不更好。” 叶天翔这才抬头,直直看向余子颜。他严肃的神情有些吓到余子颜,余子颜退后半步低下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叶天翔突然哈哈大笑,指着余子颜道:“子颜今天说的这番话算是进步了呢!看来将你放在徐有桂的身边还是有些用处的。” 又趁着余子颜被自己夸奖发愣时,欺身向前。余子颜感受到耳边些许热气喷涌,叶天翔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懂的分析是好事,但我的子颜可千万不要爱上那个臭小子哟!” 说完便施施然走出了院门,身后的黑影迅捷的跟上。 …… 余子颜消失后,独自在风中凌乱的钱晓谦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两方大人物都要查的目标。他只是觉得肚子很饿。 此次执行任务是他有史以来觉得最为艰难的一次。并不是任务本身有多难,而是莫名的水逆让人疲于奔命。甚至根本还未接触到目标人物,就已经琐事缠身。 “咕噜噜”摸了摸自己可怜的肚子,再想了想家里嗷嗷待哺的诸多张口。 叹了口气,埋怨道:“女人真是靠不住。” 但他从来都不是认命的人,创造奇迹更是拿手绝活。 先是环视四周,拼命回想自己现如今的地理位置。虽说几百年后的北京城扩大了好多倍,但老城区还是那么些地方。他们是要去菜场,但还没到。估摸一下此处距离皇城的距离,大约是在大栅栏附近。再一问人,果然没错。 大栅栏是什么地方?大清北京城的cbd,著名商业街。这样的地方,吃穿娱乐什么没有。京城曾流传顺口溜“头顶马聚元,脚踩内联升,身穿八大祥,腰缠四大恒”以此作为有身份有地位的象征,其中提到的马聚元、内联升、八大祥、四大恒都是大栅栏的商户银号。再就是庆乐园、三庆园、广德楼等戏园子。 如此繁华的地方,遍地黄金,就算是卖艺江湖救急,也不会没生意不是。 但光靠自己支摊子卖艺显然不现实,去那些著名的戏园子,人家也不会要他这种来历不明之人。如此,可选择的余地便很有限了。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戏台子附近群众一片嘘声,定睛一看,原来是表演杂技的两个小姑娘失足跌落,道具用的圆盘碎了一地。好在人伤得不重,但这场子要是因此冷了也是莫大的损失。 班主虽然心急,却也无法,就连训斥这两个丫头两句都怕因此激起群众的怜悯之心而被骂。只能让人赶紧打扫,招呼后面的人上来弄些别的表演。奈何今日戏班的头面人物被大人物叫走,人根本不在。一时间,班主连个顶替的都找不到,吆喝了半晌没一个赶出来顶场子的戏子,于是生气的大骂:“废物!都是废物!白养你们了!关键时候,没一个顶用的!” 正在气急攻心的关头,班头的肩膀被人一拍:“谁拍老子?!没看见忙着呢吗?” 转头便看到面前放大的一张嬉皮笑脸:“班头你好!我有办法帮你留住客人。” “什么法子?” “魔术。” 第二十九章 在三百年前演魔术2 班主有些皱眉,他先前并未听过这种表演形式。上下打量一番,破衣烂衫、面容憔悴的,怎么看都像是逃难来的,哪里是个正经伶人的模样。于是便依着第一印象嫌弃道:“魔术?什么魔术?没听过!要饭去别处要,少在这儿捣乱!” 钱晓谦也觉得自己这身打扮显得寒惨了些,但要是锦衣华服的,哪还需要来戏班子讨生活呀! 于是又腆着脸央求道:“诶!班头,别忙着拒绝呀!您看这人都快散光了,班子里也没人愿意上去。左右都是损失,不如让小的上去试试?” 被扯着袖子活动不得,班主也是无奈:“你?” “对,就我。小的可是会很多魔术戏法的,保准让您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那要是你做不到呢?” “这样,您不用先给我劳务费。一会儿等表演结束我们按单场分红,如此您也不亏,如何?”无本的买卖,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钱晓谦心想。 果然,班主对这种分成方法还是满意的。“行吧!你去试试。先说好,我七你三,不然免谈。”转身又对着身后低头的一排戏子啐了一口道:“一群没用的东西。” “成。听班主的。”钱晓谦想都没想就应承了下来,三七分其实并不少。底下的人都是因为德胜班的口碑才会来听,他钱晓谦独身一人,能有这个比率已是难得。这班主脾气虽臭,做生意还是很讲究的,并没有仗势欺人,价钱也算公道。 领了“圣旨”,钱晓谦立马翻身农奴把歌唱。不顾其他戏班成员的白眼,直接找身形合适的要了套衣服,而后简单化了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脱去了那身破烂,略施粉黛,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起来。 钱晓谦的五官本就英挺俊朗,这几日不过是因为饿瘦了,显得有些脸色蜡黄。擦了粉立马恢复了当初白面小生的感觉。囧囧有神的大眼,配上斜飞入鬓角的一双剑眉,鼻若悬胆,唇色绯红。再配上嵌玉小帽,宝石蓝的苏绣长衫。活脱脱一位浊世佳公子。 德胜班的班主看的呆了,约莫都想表演结束后直接把人收进自己的班子。就凭这脸、这身段、这气质。就算不是从小学艺,也红的起来。细细看上去,容貌半分不输自家顶梁的玉竹。要论起气质,估计还略有胜数。毕竟玉竹唱旦角日久,有些娘气,这位公子则更英气一些。 说的露骨些,这样的类型,其实更符合如今京城富家公子们的口味。 既然要表演,就要来一些震撼的。但也不能太难,否则没有道具,根本无法完成。 “烦请班主帮个忙,把大家都带到前台去。表演前我需要做些准备,毕竟是独门的手艺,不方便给人看到技巧。哦,对了,班主这边可是有马吊?” 马吊定是有的,班主去箱子里拿了一副新的递给他。而后带着伶人们到前台看表演,保证绝不偷师。 之所以借马吊主要是自己不可能变出扑克来当道具,而他现如今要表演的正式一个绝对震撼人心的魔术。只要不失败,吸引人群那是妥妥的。 钱晓谦拿着新的,未拆封的马吊走到前台站定,大声道:“京城的父老乡亲们,小的是德胜班的。今儿个在这儿,给各位演个戏法。若是哪位能揭破,小子分文不取!若是找不出原理,就当小的博大家一乐,各位付点赏钱可好?” 一听有人变戏法,周围快要散干净的人群慢慢又聚拢了些,但依旧没有几位。 钱晓谦并不在意,仍旧自顾自道:“这个戏法需要大家一起配合。不知道有哪一位愿意上前来帮我拆开我手里的这幅新的马吊。注意,请务必仔细检查,这牌绝对没做过任何手脚。” 民众们也是图个新鲜,纷纷举手。钱晓谦为了显示自己没有找托,闭眼随手指了一位上前。 此人自称是个隔壁酒楼的跑趟,在这一片混的久了,无人不识。选他来摘除自己的嫌疑再好不过。 “刚才这位小跑堂已经检查过,这副牌干干净净没有动过手脚。现在有请跑趟将牌放置在前方的凳子上。你我二人都不可再触碰。有请台下观众说出一个花色。” 钱晓谦又随手指了一位,是个小萝莉。 “选八索!” “好,这位小姑娘选八索。我这副马吊一共四十张。可有人在一到四十中选个数字?” “二十一。”一位书生喊道。 钱晓谦点头,对身旁的小跑堂说道:“烦请将从上往下前二十张分别展示给观众。” 只见牌被一张张掀开,却一直没有八索这个花色。群众的情绪全被调动起来,紧紧盯着面前展露出来的牌面。直到第二十个被掀开,仍旧不是八索。 钱晓谦微微一笑,也学着曾经电视台上某表演者的经典口问道:“好!请大家看仔细了!见证奇迹的时刻!”说完的那一刻,小跑堂掀开牌面。 正正一张八索显示在众人眼前。 大家先是一怔,接着掌声雷动。完全不敢相信台上这位长得很是俊俏的小哥是如何做到的。明明从头到尾,他都未曾触碰过那副马吊。 简直神乎其神。 …… 骑马进入大栅栏,突然人变得多了起来,根本无法行走。胤禵翻身下马,安排随身的小厮去前边看看:“前面怎么那么吵?去看看。” 小厮“嗻”了一声,仗着身形瘦小,很快便在人群中打了个来回,只是衣帽被挤得有些歪斜。擦了擦汗,回复道:“十四爷,前面是德胜班在变戏法。” “德胜班?外地来的吧?” 小厮似乎对这些坊间流行的很是熟悉,直接回到:“嗨,广州来的班子。听说他们有个名角,叫什么玉竹。那嗓子,怎么形容呢?小的没什么文化……大约……摄人心魄!对,就是摄人心魄!德胜班这几个月一直生意不错,压得旁边的园子怨声载道的,他们每天台子旁都围着不少人。爷,咱要不绕一下路,别误了进宫的时辰。” “玉竹?二哥之前宴客似乎有个叫玉竹的。”胤禵对着名字有些耳熟,但他向来对这些名伶没什么兴趣。但今日不知为何,对于前方的热闹无论如何都想去看看,总觉那里有什么一直期待的在等着自己。 “这小的可就不知道了,但坊间都说有贵人包下了这玉竹,他有好些日子不曾登台了……难得这德胜班的生意还能这般红火。” “走吧。” “得嘞,爷,是要绕路对吧?” “绕什么路,去前头转转。我倒是好奇这变得什么戏法。” 第三十章 重逢 一个魔术,将原本快要冷的场子瞬间暖了起来。感兴趣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人气。从众心理让人群越发密集,但却无人猜到钱晓谦是如何做到的。 德胜班的班主加伙计端着铜盆在人群中辗转收费,得了个体钵满门,一个个乐的后槽牙都笑出来了。 钱晓谦在日头底下站了好些时候,又得表演又要招呼。累倒是其次,主要是怕汗多弄得妆花了,影响效果。 于是连连打眼色给班主,差不多就该收摊子了。 胤禵便是此刻挤过了人群,站到了前排。 呆愣愣看着台上上窜下跳的钱晓谦。原本凭着直觉走过来已经是风险,真没想到重逢竟是这样的场合。 哪里还记得入宫面圣的正事,眼里心里满满都是台上的那人。 见他妆花了露出饿瘦了的颧骨,心疼的要死,恨不得立刻就带人回府。让自己府上的厨子做最好吃的给他补补。 这般想的,也这么做了。小厮还没反映上来,自家爷已经准备往台上走了。 钱晓谦正在准备发结束感言,就看到台下一富家公子打扮之人径直往台上走。也是诧异,仔细一看,这脸不是? “盛云昇!?”他怎么会在这里!震惊之余,不远处一姑娘瞬间略过几人,手执一把砍刀就冲了过来。身后是跌跌撞撞追赶的刀主在大喊:“姑娘!那是我切西瓜的刀啊!” 钱晓谦一眼认出那姑娘是余子颜,他不知道为何余子颜要杀盛云昇,但如此紧急时刻,救人才是大事。 他没什么功夫,只是本能的冲上去档。一下扑进了盛云昇的怀里,大喊:“小心!”。 此千钧一发之际,盛云昇抄起怀里的钱晓谦甩给一旁的小厮,一脚踢向余子颜执刀的手腕,趁余子颜收不住力侧向一边时,顺势一牵,而后就是手刀砍向余子颜的后颈。若是寻常刺客,这几招擒拿手足矣。但余子颜功夫并不弱,先前在阿山府上失手是被粘杆处围攻。刺客大街上同皇阿哥单挑,没几个回合还真的很难说。 只见二人攻守合一,见招拆招,连连交手数个回合不分胜负。 盛云昇也是诧异,虽说自己不以武功见长。但也是多次战场上摸爬滚打之人,当心没想到一个小姑娘会跟他旗鼓相当。 终于认真起来,手上力道也重了。 余子颜中间有几招失误,又体力消耗颇大,逐渐丧失优势。最终被盛云昇摁在地上,反缴了双手。 咬牙挣扎无果,被盛云昇带来的下属捆起来上了锁。 “拉回去严审。” “嗻”。 余子颜只是恨恨的盯着盛云昇腰间的玉佩,无半句言语。 见人要被带走,钱晓谦这下急了。自己伙计喜欢的姑娘,就算是感情上以后没戏,也不能回去跟人说进了监狱吧。 “盛云昇,能别关她吗?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是认识的。”本着以为“原告”是自己老相识的信心,钱晓谦走到跟前问。 盛云昇却想皮一下,拉过来小厮,指着自己鼻子道:“你跟他说,我是谁?” 小厮虽闹不清楚自家爷抽什么风,却还是听吩咐道:“这是我们十四阿哥,还不快见礼。” 待在清朝这么个法度森严的时代,身为汉人,并没有任何特权。钱晓谦几乎是本能的听了这话就要下跪。却突然膝盖一疼,原来刚才冲的急了,撞在了戏台的栏杆上,破了膝盖。情况又很紧张,便一直忘了疼痛。 这要下跪才突然感觉疼。 盛云昇见他跌倒,眸色一暗。直接伸手进腿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不顾钱晓谦的挣扎将人放在马背上。而后自己一踩马镫,欺身上马,把钱晓谦紧紧拘在怀里,对自己的小厮道:“回府。” 大约是知道自己挣扎没什么用,钱晓谦也泄了气。一路上老老实实,脚不沾地的被盛云昇抱回了府里。选择性的忽视府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小厮们耐人寻味的诡异眼神。 大概从头到尾暗自开心的只有盛云昇一人吧……隔了这么些年,难得给他机会宣誓所有权。 盛云昇把人放到屋里塌上,让丫鬟备了热水和毛巾。自己翻箱倒柜的找药箱。 看着这人拎着一个印着盛隆和logo、碘酒、消炎药、甚至连不明血清都有的急救箱,钱晓谦只想翻白眼。 “你究竟搞什么鬼?” “什么?”盛云昇只是小心的挽起钱晓谦的裤管,一脸认真的准备给他清洗伤口。 “为什么你是十四阿哥?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你委托我的事情。说什么把十四阿哥胤禵带回现代。你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回去吗?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啊……疼……你轻点。”钱晓谦疼的正要伸手去拨盛云昇酒精清洗的手,就被他一手捉住。 “别乱动,一会儿直接按伤口上你更疼……一口气问那么多问题,我以为你不疼呢?” “瞪我干什么?觉得我越来越帅了?呵呵……”盛云昇没抬头也能感受到两道质疑、愤恨的目光瞪着自己。 “不要脸。”钱晓谦别开脸叨叨了一句,不再吭气。 盛云昇淡淡一笑,依旧专心处理伤口,只是手更轻了些,怕他觉得疼。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那些我会慢慢告诉你。有些事情没那么简单,我现在也没办法跟你解释。但有一点,你要记住。我永远不会骗你,不论我是何身份……” 盛云昇手上不停,语气郑重。 钱晓谦却冷笑一声,不屑一顾,“说的比唱的好听……不骗我?你骗我的还少吗?若是不骗我,当初果儿就不会……” 盛云昇手下一顿,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着上药。只是在钱晓谦提起“果儿”的名字后也失了笑颜。 有些痛,发生了,便只能咽下。 它不像大的桃核,可以吐出来。它会很小,很滑,表面上以为能轻松咽下去,没什么问题。实际却会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时时刻刻提醒你当初的错误选择。但你无能为力,除非开刀刨除。 锥心之痛,难以忍受。 第三十一章 不欢而散 最后的包扎完成,把裤管放下。盛云昇神色淡淡道:“好了,这几天先好好休息。等伤好了我送你回去。你那个伙计留这里,等时机到了我同他一起回去。”这句话说完,顿了顿,又想起来什么,补充道:“钱的话,等回去我就打给你。应该你的财政资金就没问题了。” 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但钱晓谦原本也不是多么讲原则的存在。如果能让自己的工作室存活下去,就算是在律法和道德的边缘摩擦,他大约也会去试试。 因为这无关原则,只关乎承诺。他对果儿的承诺。 但这不包括接受盛云昇的施舍。 其实,哪怕是盛云昇提了多么过分的要求,只要交易达成,这笔钱他也会拿的心安理得。但他却无法接受盛云昇的赠送,毫无要求,单纯的资助。这会比任何要求都让他难堪。 钱晓谦相信,如果是果儿的话,也不会愿意接受这样的施舍。 “不用了。我说过,不需要你同情。既然这个任务本身就不需要我,自然我也没资格拿那笔钱。我也不会住在你这里,我有住处。我这边事情没办完,不能走。”虽然听着是气话,但却是钱晓谦考虑好了的。 徐有桂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事情,江浙夺粮的事情如果没有个结果,他大概是没心思跟自己离开的。钱晓谦作为老板,把自己伙计扔在这里独自离开,怎么看怎么不合适。更何况那小子还叫自己一声老师呢。 再加上那个余子颜的事情,想起来就让人头疼。 想到这儿,一把拽住准备起身的盛云昇,盯着他问道:“对了,余子颜呢?她怎么样了?你没把她关起来吧?” “余子颜?那个刺客?”盛云昇冷哼一声,他最不喜欢钱晓谦在自己面前关心别人,连带着语气都冷了几分。 “她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把她关起来了?” “你又知道?是又怎样。在刑部大牢。当街行刺皇嗣,按律当斩。此时不在打牢,难不成你还指望她明天早上给你买包子吗?” 钱晓谦有些急了,今晚要是把人带不回去,他那个倔的跟驴似的伙计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呵呵,怎么,着急了?心疼了?你喜欢她?”盛云昇单手撑在钱晓谦枕头边,俯瞰着他,戏谑道。 听他这样不着调,钱晓谦也气笑了:“我喜不喜欢她,同你有关系吗?” 盛云昇又靠近了些,翘起嘴角挑逗:“我喜欢你,你若是喜欢她,我自然要除掉她。” 钱晓谦一眯眼,冷淡道:“就算你杀了所有人,我也不会喜欢你。” 这句话说得无比正经,从神态语气哪一部分观察都不会质疑其真实性。 盛云昇翻身坐起,有些受伤。“晓谦,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我自问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也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也许有人会说,“很多事情,都没有什么那么多为什么……”。但钱晓谦对盛云昇的拒绝,确实有原因。 同样卡在喉咙的石子,其他人选择用刀挽出,再疼的伤也会结巴,长痛不如短痛。钱晓谦却始终提不起勇气,他承认,自己是个懦弱的人。于是放任石子梗在那里,仅仅只是不再触碰。 但今天,既然提起,他想说:“盛云昇。从果儿没了的那一刻起,我们在盛隆和就只是同事。而现在,我已经离开盛隆和了,那便连同事都不是了。要不是这次合作,我们本不会再有其他联系,不是吗?” 被质问,谁都不好受,但盛云昇愤怒的不是果儿的死,而是钱晓谦现如今没有丁点变化的态度。 “果儿果儿!在你心里,果儿便是如此重要吗?重要到她走了,你就要同我解除关系?” “盛云昇!你说的是什么话?她是你姐姐!是我的爱人!你竟然问我她对我重不重要?” 姐姐?也许吧。同父异母? 如果晓谦知道果儿的真实身份,不知道还会不会像如今这般坚定不移。 盛云昇心里想着,有些苦笑:“我从没当她是我姐姐……她不过是个替代品……”。 “终于说出来……所以你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死活,也不会伸手去救她,哪怕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为什么不说话?是因我说对了,你无话可说了对吗?” 盛云昇叹气,走过去握着钱晓谦的肩膀,认真道:“晓谦,我只在乎你,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 “张辛找过我,我会同她联系,接你回去。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尽快把伤养好,就能早点回去了。” …… 最终,钱晓谦还是选择了离开。 既然知道最后一定会这样不欢而散,当初又何必非要凑到跟前。 撑着拐棍一瘸一拐。钱晓谦看看手里的随手捡的树枝,突然觉得自己最近跟跛子有缘。这才抛了没多久的拐棍,又拄上了。 一路都在踌躇回去要如何跟徐有桂交代,要如何劝住他不要冲动行事。 思虑良久也没什么更好的方法,说不定又要求到四爷府上。但看郭襄和四爷的架势,好像是在冷战。自己这样跑去求,说不准会带来很多不便。 想着想着,路过要收摊的混沌摊。 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为什么出门,本不就是来买饭的吗? “老板,四碗混沌带走。” “好嘞。” 练摊的老板熟练的下了混沌,大勺翻搅,蒸腾起阵阵浓香。先将混沌盛在木碗中,再撒了葱花调料。盖上盖子,用绳子扎牢,递到了钱晓谦手里。 当钱晓谦拎着混沌踏进的家门的一刻,还没等自己开口,徐有桂已经奔了出来。赶紧接过混沌,担心道:“老师,你去哪了,我们都快担心死了。这么晚你都不回来,还以为你走丢了,正准备去找你呢?” 他却没顾上回应徐有桂的关心,只是揉眼看向徐有桂的身后。 余子颜完好无损的站在院中,一脸微笑。 第三十二章 交涉 虽然提不上魂不守舍,但也是个冲击。 活生生的人送进宫,出来的却是草席裹着的尸体。若不是那张面若桃李的容颜绝不会忘却,德胜班的班主也不会相信这竟是事实。再翻开一看,血肉模糊的下体,怕是死前又受了什么极刑。 慌忙把席子盖上,不忍再看。 踌躇半晌,还是忍不住道:“敢问公公,究竟是因何缘由……?” 东宫里来的公公,惯是守口如瓶的,绝不会随意搬弄是非。只是摆了摆手道:“人给您带回来了,后事你们自己处理吧。”又从袖中摸出些银两递给班主:“这是主子给的抚恤,请您收好。” …… “啪!”瓷杯砸落在地,“砰!”砚台笔架又被扫落。 “胤禛尔敢!他怎么敢背着我伤害玉竹!我要杀了他!我要告诉皇父杀了他!” 宫女太监躲在远处,无人前去收拾。冷冷看着自家主子发疯。 唯有一人站在堂中,就算胤礽在他面前打砸也绝不躲避,气定神闲。 一会儿见胤礽停止砸东西,扶在案边喘气,戴铎便走到跟前,弯下腰问:“二阿哥可是发泄完了?那咱么是不是可以谈谈正事。” 胤礽听到这个声音,猛地回神,双手紧紧拽着戴铎的领口,将他按在椅子上。充血的双眼,目光如刀,咬牙切齿道:“你!是你动的手对不对?孤要让你偿命!偿命!” “咳咳!”领口被嘞的紧了,戴铎也很是不适。扒着胤礽的手,勉强道:“二阿哥别激动。怎么可能是小人动的手呢。这里是紫禁城,奴才连官身都无,哪有那个权力。二阿哥怕是误会了。” “戴铎,你不过是老四身边的一条狗。而老四对我而言,也不过就是条狗。这狗的狗竟然也敢反咬主子?回去告诉老四,别以为皇父废了我这个太子之位,他就可以骑在我的头上拉屎撒尿。敢害死玉竹,我也要让他赔命。”狠狠推了一把戴铎,才松开了手。胤礽知道,这人他现在动不了。 “二阿哥说的对,奴才确实是条狗,但奴才是条忠犬啊!忠犬只会护主,不会反主。玉竹的事情,奴才也觉得可惜。但他冲撞了德妃娘娘,在这宫里,可是决不允许外男入后宫的。他只能死,不能活。甚至不能死的完整。就像他身上那身太监的衣服,他得死成太监才合理,才能把二阿哥您摘出来。您说是不是?” “呵!照你这么说,孤还得谢谢他?”胤礽被气笑了,也不知道老四一天到晚养的都是些什么人,胆大包天。“你是不是觉得孤很傻啊……啊?德妃娘娘是他的母妃,若想保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他胤禛就没想保人!” 戴铎耸耸肩,不置可否。他算是看出来,这位爷压根不是在心疼玉竹那条命。他是觉得四贝勒扶了他的面子,不听话了。可他也不想想,等到宫里人人议论废太子圈养伶人时,他是否还有机会做回那张太子的宝座。 康熙其人多么严于律己,更别说对自己的儿子了。若是当真发现胤礽性向成谜,恐怕就是再想宽恕他,也会说服不了自己的。 “二阿哥。四爷一直都是向着您的,任何阻挡您重回太子之位的阻碍,他都会帮您铲除。奴才今儿个来也不是为了听您泄愤的。奴才就问您一句,您,还想当太子吗?” 说完也不多看一眼呆立的胤礽,坐端了,抄起一旁幸免于难的茶杯,嘬了口凉茶:“二阿哥可知这德胜班是谁弄进京师的?是您的九弟。您又是否知道现如今捅入御前的江浙夺粮案是谁的手笔?还是您九弟。可圣上却把这件案子交给了户部处理。这是什么意思?您不会不知道吧?圣上要保您,说明他没放弃您。既如此,只要二阿哥您将江浙您这一边的涉案人员的情况据实已告,四爷就算是竭尽全力,也会帮您将收尾清扫干净。至于复立之事,只要寻到机会,就是水到渠成。” “皇父……皇父他没放弃我?” “怎么会,您可是圣上的嫡子,从小教养在身边的。论亲疏远近,众阿哥又有哪个能及得上您。”戴铎劝慰道。他巴巴的从江浙赶回来,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就被四爷安排来处理这件事,谁又能安慰一下他?想想自己也是个劳碌命。 本来这件事闹大了就挡不住,便顺水推舟把他报出来。他也确实看不惯江浙官员做事的样子,好好的江南整的民不聊生,确实太过了。 但他也不想这件事把自家主子搞得里外不是人。 只要胤礽这边松口,就少了好大一波掣肘。处理起来,也更游刃有余一些。 戴铎的话终于打开了胤礽的心房。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成功将胤礽的仇恨值拉到了九阿哥一侧。 总之,胤礽还是给了方向:“江南那边的事情都是太子妃石家在帮我处理。孤会让石文炳拟个条陈出来交给四弟。如果……如果有可能,还请帮孤一把。至于玉竹……哎……我不再跟他追究……但你也告诉他,若是胆敢欺瞒。就算是拼了那个位置不要,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 四爷府内, 胤禛坐在桌案后翻看奏章,见戴铎进来,便放下了活。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样?二哥如何回复的?” 戴铎先是躬身行礼,而后一字一句讲今日东宫殿内的一切细细讲出。 胤禛听后摇头苦笑:“他当真这么说?” 他对这个二哥真是无话可说了。原本那么精明的人,自从明珠索额图之事过后,就宛如惊弓之鸟,处事越发不妥帖。 如今还为了一个戏子这般失了分寸,还威胁自己,愚不可耐。 但他就算再愚蠢,那也是正宫嫡子。只要不是真的失了圣心,谁都比不过他。所以该帮的,还是要帮。 至于如何帮,还是要细细研究一番。 “钱晓谦等人现就在京里,十三弟给安排的住处。明儿你抽空去见见他们,顺便问问可还有什么需要的。这些人可是重要的人证,有了他们,至少方向我们是握在手里的。” 第三十三章 心事 余子颜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旁边是胡同里喧闹的叫卖声和孩子们嬉笑打闹的笑声,唯有她一个人心思沉重,单手支腮,连声叹气。 徐有桂从她身旁路过,拿着自己老师这几日辛苦前往德胜班表演魔术赚来的辛苦钱去给大家伙买早餐。 捧着刚做好的煎饼果子,回身望着那个与周围欢声笑语格格不入的姑娘,有些担忧。 接连几日,余子颜和老师的关系突然奇怪起来。两人也没有直接起冲突,平常一样的微笑,相处。但笑容总是有些公式化,假的厉害。老师还专门交代自己看好她,别让她出门乱跑。 不过是一起出去买了个菜,何至于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连带着对自己,余子颜都没了好脸色。 徐有桂几次三番的旁敲侧击,想要知道那几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都缄口不言。 实在是让人无奈的紧。 这般呆呆望着,直至一阵凉风吹起,才觉察已经有好一会儿,煎饼果子都不烫了。信步走过去,解下外衫覆在余子颜的身上,将早餐递给她:“吃点吧,别总坐在风口。都立秋许久了,早上凉。” 余子颜抬头对徐有桂微微一笑:“知道了。” 回以微笑,见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徐有桂索性也撩起前襟坐在了一侧,凝视着余子颜道:“与叶天翔有关还是有你仇人的线索了?这二者同老师有牵扯?” 余子颜叹了口气,鼓起腮帮子吐了口气,把头埋在臂弯中,闷声道:“是十四阿哥。当年鸡心血石的主人。那天我亲眼看到他腰间的挂饰,绝不会认错。但我打不过他,输了。我认,是我自己无能,怪不得别人。你的老师似乎同那人是旧相识,大概因为这层关系,十四阿哥便将我放了。这些日子,钱晓谦是不想我去找十四阿哥的晦气。我不傻,明知不可为,又怎会莽撞行事。只是我怎么都想不到报仇的法子,有些郁闷罢了。” 抬手想抚慰,却停在了半空,又收了回去。 认真看着余子颜,眼神里是浓浓的关切,心疼:“以后有心事,说出来就好,不要总闷在心里。多一个人分担,总归是好的。”但这句话说完,他又有些后悔和自责。 心中叹息。其实从那日回来后,老师虽未曾提及余子颜相关的内情,约莫他自己也不清楚原由。但却将盛云昇的情况跟自己交代了。其中涉及他们的隐秘,实不方便透露于外人。 但若是放任余子颜这样自我纠结,万一真让她想出了什么大招,把盛云昇给干掉,那可真就是大事件了! 细思极恐,顾不得在这边安慰心上人,一个起身就要去找老师商量对策,却不想起身太猛,没注意面前有人过来,便与来人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 “哎呦!这是急着去哪啊?”戴铎稳住身形,见徐有桂望着自己发呆,咧嘴一笑:“小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戴先生何时入京了?”徐有桂确实诧异,他没料到戴铎这么快就回了京师。总觉得江浙那地方,没有他盯着会不会再出什么乱子,难不成四爷又安排了别人。 “呵呵,昨个一回来就入了宫,今天难得有空,就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缺不缺什么东西。” 徐有桂挠挠头,看戴铎吩咐小厮递上来的银票。他倒是不客气,直接收入囊中,隐隐还有些心疼钱晓谦。要是这资助早些送来,不也没那么多事故发生了,至少不用每日起早贪黑的去戏班子打工。 “怎么,就打算让我站在门口说话?”戴铎露出些埋怨的表情,怪嗔道。 虽然知道戴先生是玩笑话,徐有桂也确实有些不好意思,赶忙侧身让出门口的位置。顺便用脚挨了挨一旁没眼色的余子颜,让她要坐去旁边坐,别挡了路。 余子颜翻了个白眼,刚才还你侬我侬的安慰人家,这财主一来立马狗腿起来,嫌弃的撇了撇嘴。拍拍屁股起身进了院子。 刘大勇等人拿着石锁在院子里锻炼,见有客人来,赶忙扔下石锁叫上兄弟招呼客人,却被进院子的余子颜赶到一边:“一群糙老爷们,别在这儿捣乱了。伺候人的伙计你们干的来吗?都进屋呆着去。” 刘大勇等人对她莫名其妙的火药味无所适从,看了看客人身后拼命眨眼给信号的徐有桂,了然。纷纷进屋老实呆着,省的母老虎再发火。 余子颜把茶倒了也转身离开,徐有桂这才松了口气。 戴铎看着他,有些好笑,但也没刻意撩拨。 “十三爷让我帮他跟你们致歉,之前下面人办事确实不妥帖,没想到你们财务吃紧。刚才的银票是他给你们的,我就是个转手信使,呵呵。” 刚拿钱拿得顺手,自然是要谢谢主人家的款待,于是赶忙回复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十三阿哥了。” 戴铎哈哈一笑,对他的小心思看的通透,摆手调凯道:“这话你改天自己跟他说,我今天来是有事请小友帮忙。” “先生请讲。” “江浙的事情四爷已经有了安排,他会秉公处理,相关涉案人员绝不放过。彻查的文书这两日就会下放。同时湖广总督也会重新开放粮道,缓解灾情。此次能解民众于困苦,还多亏了尔等的助力。戴铎代江南百姓,谢过小友了。”戴铎这话说的诚恳,他确实感谢徐有桂等人的帮助。 徐有桂拱手谦虚道:“不敢,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便好。” “小友能不居功,甚是难得。只是还有一事……”戴铎从袖口中抽出一份信,两指压着推至徐有桂的跟前,“这里面是有关江浙涉案官员的指正名单,还请小友等人背熟,应付刑部取证的人员。哦……我相信小友清楚四爷的脾性,他绝不会无赖好人。此上内容都是有其他证据的,你们这里只是流程安排的必要顺序。所以……” 徐有桂点头道:“我知道。四爷在民间口碑也是极佳的。素来嫉恶如仇,我等相信他不会诬告他人,但请放心。” 戴铎点点头,起身告辞,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道:“算是对小友的回报。提醒你一句,你身边那位姑娘,可不是一般人……” 第三十四章 被抓 “辛姐,盛隆和北京分部说都收拾好了,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到?”露露举着电话问道。问完还小心的打了个哈欠。 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没日没夜,眼瞅着大家黑眼圈都重了,却不敢松懈。一方面确实担心老板有意外,另一方面也是严肃的张辛把大家吓到了。 还从未见过辛姐这么拼命的的时候,这都几次和咖啡喝到鼻孔里了。坐在一旁的袁队一开始还关心一下,到现在,也就随手递个纸巾了事。 “咳咳……嗯……谢谢。”接过纸巾擦了擦,张辛看着自己刚收到的电子航班信息道:“跟他说,我买了最快的飞机,明天早上8点45到。地址和他确认过了吗?” “哦,他们说会安排接机。” 见辛姐点头,露露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双手覆在脸上,很是舒了口气,张辛满是疲惫的问道:“现在几点了?” 袁刚看了看手表说:“11点半了。” 张辛强打起精神站起来道:“这几天辛苦大家了,也很感谢。我知道大家都很累,都想休息。我保证,等把晓谦接回来,好好给大家放个大假。现在11点半,距离飞机起飞还有7个半小时。执行组的全部回家休息一下,然后收拾行李,我们明早七点机场集合。其他员工这段时间还要住在工作室,随时待命。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大家陆陆续续离开,袁刚看着一脸憔悴的张辛,说道:“都这么晚了,然然都睡了吧。你现在回去收拾行李定会影响她休息的。要不这样,今晚你在工作室的休息区凑合一晚,行李我明天给你带你嫂子的。你俩身材差不多,都能穿。” “没事儿,不用麻烦嫂子了,我让然然去她姥姥那里住几天。她现在不在家。”道了声谢,却还是拒绝了袁刚的好意,最近已经麻烦不少人了,真心不愿再给别人添乱了。 这边刚走进车库,手机便亮了起来,接通的确实盛云昇的电话:“张辛,我找到他了,也见过他了。” “真的吗?太好了!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你有没有跟他说我们这就安排去接他回来?”激动的叫了一声,半夜的停车场都能听见回音,赶紧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喜悦还是漫出了眼眶。惊喜过后,却陡然担忧钱晓谦被时空通道弹出有没有受伤的问题,忙问道。 电话那头的盛云昇也知道她最担心的是什么:“你别急,他挺好的。就是前段日子饿瘦了,但他也是有办法的,在大栅栏给人表演魔术,也算是能够糊口。” 听到钱晓谦没事,张辛突然觉得自己的疲惫一扫而光。只要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但是……”踌躇了片刻,盛云昇还是说出了他打这通电话的来意,“他说他暂时不想回来。” “什么?”两天来连着熬,她也不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了,真心受不了这样强度的工作。可辛辛苦苦了半天,却听到自己关心的人这么一句。她都气笑了。 平静的又问了句:“他有说为什么吗?” “……没有……你知道的,他……并不怎么信任我。但凡他觉得是重要的事情,绝不会轻易说于我。”盛云昇说到这儿有些苦笑。同事数载,就算不谈自己对他的感情,那也应该算是朋友吧?加上还有果儿这一层“亲属”关系。结果,到头来什么都没挨上不算,还成了防范怀疑的对象。真是挺悲哀的一件事。 “是吗……”想想当初钱晓谦走之前的安排,张辛真不觉得盛云昇的想法是对的。在她看来,就算钱晓谦对他诸般嫌弃,但有了困难,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盛云昇。然而这份猜测,张辛并没有告诉他的打算。 “你们……还过来吗?” “去!为什么不去?我倒要看看,究竟什么事情比我们工作室的存活还让他上心?”恨恨说了句,转而才反应道:“对了,你怎么会见过他?你在清朝?” “我……”还没等盛云昇把话说完,张胖子就掐断了连线,任凭张辛喂了半天,直接挂断。 盛云昇对张胖子的行为很是有些哭笑不得:“张小胖?你丫是不是傻。就算我不说,等她们来了不就全都知道了?有什么好隐瞒的?” 张小胖嬉皮笑脸,无所谓道:“昇哥,能瞒一天是一天嘛。我们这件事太多人知道不好。等她们去了那边再知道最起码不会引起总部的怀疑不是,天高皇帝远的。您要是在这里说了,万一消息走漏让总部察觉,我们打的小九九不就全泡汤了。” “等下,我什么时候说这件事情要瞒着总部了?” “啊啊,那个,昇哥,这会儿信号不太好哈……喂喂?听不见呐……我先挂了?回聊!拜拜!” 张小胖妆模作样的摸了一把头上莫须有的虚汗,旁边是笑的一颤一颤的女员工们。翻了个白眼道:“笑。笑。就知道笑。我这不是为咱们好吗?昇哥就知道折腾他那个破虎符和关心小情人,这工作室的日常开销他哪里清楚?你们一个个的福利不都是我给某的。总部越晚知道,我们做手脚的空间就越大。倒是省下来就是你们年终奖!都听到了没?嘴都给我闭严实了!” “听到了,呵呵……” “听到了就赶紧干活,弄完下班。对了,小刘,明天你跟着司机师傅开大车去接人。” “是——,张总管——” “……你这是什么称呼?跟个太监似的……” ———————————————— 又忙碌了一天,钱晓谦拿着工钱回家。等待他的却不是饭香四溢的团聚,所有人都愁眉苦脸的蹲在院内。 哦不,不是所有人。 “他们两个呢?”钱晓谦问。 见他回来,仿佛是有了主心骨。大家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子颜姑娘被抓了!” “那个官差非说她是乱党!” “徐先生追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那你们没跟上去一个?”钱晓谦急道。 “徐先生不让去,说让我们老实呆着。” “那……那他们有没有说是哪个衙门抓的人?” “这个说了的,进门就报了,老大?叫什么来着?” 第三十五章 身份暴露 日头渐西,风吹树响,拉长的阴影中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张总管,人被抓了。”小厮沉声道。 张总管眉头微皱,有些疑惑:“这姑娘是又得罪哪路权贵了?” 小厮摇头,抿了抿唇道:“不是,奴才也奇怪呢!普通权贵这四九城里都熟稔的很,咱们上前交代一句,也都给面子。但今儿个下午是巡捕营持逮捕令直接上门拿人,那罪名,大的吓人!” “呵,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罪名?” “听说有人举报她,巡捕营以乱党嫌疑把人带走的。” …… 张总管疾步走至书房,“爷在里面吗?”。 门口小厮赶忙回答:“在。” “爷,您交代我们跟着的那姑娘,刚被被隆科多抓了。”张总管走的急了,一口气把话说完,略微有些气喘。 原本坐在榻上翻书的胤禵停顿了下,看了他一眼:“急什么,是被抓又不是被斩。” “就要被斩了……” “嗯?”胤禵心想,好好的怎么就要被斩了。他想斩都没斩成呢……“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抓人的是九门提督亲自签的逮捕令。奴才安排人去巡捕营问了,说是午时有人匿名举报,朱三太子在逃党羽现就在京城,还提供了详细住址与那位姑娘身份相关的证据。于是就立马派人拿人了。” “朱三太子?他案子不是年初就结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乱党?除了那姑娘可曾抓了别人?”胤禵关心的是钱晓谦有没有牵扯在内,至于其他,他倒是没那么在乎。当初派人跟着那姑娘还不是看在钱晓谦的面子上。 还从没见过被刺杀的人派人保护刺客的。 “没有,回来的人说就只抓了这姑娘一人。但有个姓徐男人一直跟着抓捕的人,说是那姑娘的朋友,撵也撵不走,现在就在衙门就蹲着。” 姓徐?晓谦的伙计吧。胤禵想了想,似是心中有了数,挥挥手告诉张总管可以离开了。张总管却对自己主子的心境越发困惑,搞不清到底是他在乎还是不在乎。但奴才不该多问,再是不明白也只能脑补。 钱晓谦入府的过程极为顺利。本以为这次是来求人,要放下身段,做好了低头认错的准备。谁知没等他给人行礼,从门房到丫鬟仆役都对他很是恭敬,不拦着。偌大的十四爷府他随处可去。 受宠若惊之余也顾不上其他,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把人救出来。 其实最好的人选并非是十四阿哥。 隆科多此人表面两不相帮,是个纯臣的样子。实则是四贝勒的心腹,这一点没人比钱晓谦更清楚。如果四爷能帮忙说几句话,这嫌疑说不准也就去掉了。 但难就难在这里。就算他们是四爷处理江浙案件的重要认证,也不代表四爷愿意出面保人。毕竟涉及朱三太子,这可是谋逆的大案子。 于是,算来算去,盛云昇却成了唯一能帮忙的人。也真是打脸,不知道前几天是谁信誓旦旦把别人的好意扔在地上,如今却又腆着脸上门来求。 踌躇片刻,还是抬腿进了书房。书房里光线阴暗,只是隐约觉出他在。钱晓谦心虚很,也不敢抬头,只是小心翼翼的请求盛云昇帮忙。 才刚把事情开了个头,对方却似全都了解一样,连机会都不给。直截了当的拒绝道:“这事情我帮不了。” “算我求你。”钱晓谦咬着牙。他是老板,要对员工负责,所以哪怕再不情愿,也要尽全力争取。 盛云昇有些慌了,他不曾真的要钱晓谦求他。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过了,也许跟他想差了。他的伙计对他来说是真的重要。 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也不妨说实话了:“晓谦,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如今我说话可没当初那么顶用了。你也是干这行的,也知道现在的十四阿哥是什么时期。” 盛云昇没骗人。确实如此,自从为八阿哥求情那件事之后便失了盛宠,就算知道以后这件事反倒可以成为晋升的砝码,现如今却需要苦苦挨着。 “可……”知道归知道,钱晓谦依旧不甘心。“究竟是谁告的密?” “知道到了也没意义……那姑娘身份是真的吧。” 钱晓谦想了想,点头道:“虽然小桂子没说,看现如今的情况。大约是真的了。” “这就是了。要是假的,我全力斡旋一番,说不准还有机会。但现在是事实,这谁都帮不了她。除非她那帮同党愿意冒险劫狱。”说到这里,盛云昇自己都笑道了,“说实话,这情况我都不信。且不说劫狱能否成功,为求自保,混进天牢里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更大些。”这无关乎对古人了解于否,就算放到现代,也不会被轻易放过,只是罪不至死罢了。 “特赦呢?”钱晓谦突然道。 特赦?你疯了吧?你见过历朝历代大赦天下有放过谋反的?”盛云昇失笑,觉得晓谦这天真样子也还真是可爱。 “不是我疯了。要是这姑娘真死了,我那个伙计就得疯了。”烦的直挠头。他虽不想让这姑娘死,但究其根本,还是徐有桂的执念太深。 盛云昇听到这里,心里一高兴,默默哼唧了句:“哦……是你的伙计喜欢那姑娘啊……那我就放心了……” “你刚说什么……” 盛云昇假装若无其事道:“没事,没事。这样,先不管人能不能救出来,我想办法让他俩见一面。还有,这里还有一些从家里拿的血清,带过去给她注射了,好歹把刑法扛过去,别死在狱里。” 能见一面,终归是好的。钱晓谦还是道了声:“谢谢。” 第三十六章 探监 狱中空气潮湿,懒惰的狱卒对于打扫这类事情总是得过且过。漫天飞舞的蚊蝇仿佛寻到了难得的乐土,在一切可以寄生之处繁衍生息。时而聚集在恭桶周围,时而落于皮开肉绽的血肉之侧。肉眼可见的蛆虫涌动,令人作呕。 女监相比男监更为不堪。并非人少的地方环境会好,相反,就是因为人少才荒废,更无人清扫,脏的彻底。 关余子颜的位置十分靠里,虽然腐臭,好歹听不见其他受刑狱囚整日整夜的哀嚎。以至于让她失了戒心,以为天牢也不过如此。却不曾想,她连刑部大牢这一关都省了,没有严审,直接进了天牢,这哪里是嫌疑犯的待遇,分明就是死囚。 钱晓谦等人压着帽檐,谨小慎微的跟在盛云昇的身后,七歪八拧的转过数个过道走廊才到了余子颜狱前。 打发了狱卒,钱晓谦和盛云昇走到一边,留出足够的空间让徐有桂同余子颜交流。 “徐有桂?”余子颜真没想到能这么快见到他。虽然不是自己最想见的人……但依旧感激,“谢谢你能来看我”。 徐有桂见她虽穿着衬里,但还算干净,这么一会儿功夫应该还不至于受苦。算是把心放回肚子,这才顾得上询问:“知道是谁告的你么?” 余子颜摇头。她到现在还是懵的。被抓的那一刻甚至都没想要反抗,本能的觉得她这次逃不了。“不重要了,既然能抓我,说明我的一举一动那人都很清楚,也有确凿的证据。” 徐有桂叹了口气,环顾四周简陋的环境,再看着心上人衣衫单薄的待在这里,心里一酸。直直盯着余子颜的眼眸,斩钉截铁道:“老师和我一定会想法子救你出去的。” 余子颜摇摇头,正要说些什么,那边牢头的催促声便响起:“爷,时间到了?你看是不是先回去?” 站在一旁的盛云昇高声回道:“就走就走。”一边招呼依依不舍的徐有桂。顺便在路过牢门时将袖中的针剂塞给余子颜,“这些东西能救命,随身带好,别被人搜了去。如果被拷打,回来给自己打一针,废料直接扔到恭桶里便可,它自己可以降解。”时间紧,盛云昇也顾不上对方是否可以听懂,直接一通交代后拉着徐有桂就走。 虽说他是皇子,但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非常案子,能进来一次已是不易,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回府的路上,三人缄默不语,各有各的心思。 书房内。余子颜思虑一番后,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的和盘脱出,“老师,我跟子颜承诺,您一定会救她。” “我知道,当然要救。只是……”看了眼坐在那儿喝茶的盛云昇,给徐有桂打了个眼色。只要这位愿意出手,大约还是有机会的。 喝着茶就觉察自己被两道火热的视线锁定,放下茶杯,更多是无奈:“别都看着我啊?晓谦,他不知道你也知道我真心帮不上吗?让你们去见人已经是极限了。现如今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如果愿意向朝廷投诚,供出同党所在,那罪责可能会轻一些,不至于菜市口剁了。” “同党……”徐有桂皱眉,“我知道她有同党,但那人多半还在江浙,难找的很,就算供出来,抓不到人,不还是白搭?” “那人是她的同党,又不是你的。你不知道,不代表余子颜也不知道。” 徐有桂还是摇头:“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一起,如果他们有联系我不可能察觉不出。” 钱晓谦却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桌子,“会不会是我和她同去买吃的的那天?那次可是好一阵我们分开了,她完全有机会和同党接洽,不是吗?” “老师!你是说叶天翔他们会来京城?……也许,也许真的有可能……他那人,疯子似的,又有什么事干不出来……”如果这个假设成立,余子颜就有救了。也怪不得徐有桂高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你也说他是个疯子,疯子的行为,又怎么能够以常理度之?”钱晓谦的分析不无道理,徐有桂也颇为认可。 只是京城这么大,也不知道这人会躲在哪里? “等一会儿!你们刚说的是?叶天翔?”就算不是朱三太子一案的负责人,盛云昇也是清楚他们中都有哪些重要任务,而这些确实容易被钱晓谦等笃信史料的现代人忽略。 “对啊。当初在江宁府,我同他见过一面。”徐有桂不明所以。 “太好了,如果你们认识的那位姑娘能够供出叶天翔,使之被抓捕归案。我定亲自去康熙跟前求情,把她保下来。说不准连宁古塔都不必去了。”盛云昇惊喜道,他太知道此人对清廷的重要性了,“但有一点要确保,那就是必须是那姑娘自己交代。之前她的行踪暴露,说不准叶天翔的底细也能被摸出来。如果是这样,就算抓了人,这姑娘也无法脱罪。” “我明白,您的意思是越早说出来越好?”徐有桂急忙问道。 盛云昇点头:“确实如此。这样,你写封信,我托人给她带进去。我们刚去过,去太频繁恐遭人怀疑。” “好,我这就去写。” 趁徐有桂奋笔疾书的时刻,一脸好奇的钱晓谦问道:“盛云昇,这叶天翔究竟是何人?” “朱三太子一案在当朝发生了多起,年初的那次总算是在山东府抓了朱慈炤本人及家眷。圣上开恩赦了女眷,但男子一律处决。虽然大家一致认为康熙是法外开恩了。但……呵呵,就算只在这边待了几年,有些事情我也猜的出来。那朱三太子七十多岁,哪里是个会造反的样子。不过就是一些抱有别样心思的,借着他的由头起事作乱。”盛云昇叹了口气,接过钱晓谦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接着道:“康熙要抓他就是要把苗头给灭了,他哪里在乎朱慈炤是否真的造反。” “那和叶天翔有何关系?” “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中,这个叶天翔也算是首领。挂着军师的称谓,行董卓之事。其他人均已伏法,唯他一人在逃。你说重不重要?” 第三十七章 腰斩 “老师!老师,不好了。”慌张的撞进门,险些跌一跤,正好刘勇在旁伸手扶住。 “我好着呢……”钱晓谦揶揄道。 “不是,那个……咳咳……外边……咳……”跑太快被凉风惯了一嘴,连话都说不大利索,急的直咳嗽。 “徐先生,别急别急。”大勇从耳房里端来杯水,“先喝口再说。” 钱晓谦也甚是奇怪,这人一大早说出门走走,这还不到半柱香就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但想来也是和子颜姑娘有关。 果然,徐有桂接口就道:“布告!刑部布告!秋后问斩的名单里面有她!怎么办,老师,您一定要救她!”说着话,眼泪就下来了。这算是大事,连钱晓谦都惊住了。 “怎么会这样,这都几天了,她没说吗?”不是已经把信递进去了吗?按理说不应该啊? 徐有桂含泪摇头,他真的很急。其实一开始有猜到她可能不会说,但事到如今,他多么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就算是最后的挣扎吧……徐有桂哀求道:“我们去求十四阿哥,求求他再让我见一面子颜。我当面劝她,她一定会说的,一定。” 盛云昇显然也是知道了这件事。二话不说就安排事宜,顺利将徐有桂安排进了天牢。 等狱卒离开,徐有桂快步跑向余子颜的牢房,跪在外边,扒着栏杆。 “子颜,子颜是我!” 听见声音的余子颜走过去。就只待了几日,整个人已经瘦了不少,神色憔悴,虽然没上型,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但见徐有桂一直摸着她的脸流泪,也猜到现在的样子定然是不堪的。 “子颜,为什么啊!只要你说了,就不用死了。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你不是找到凶手了吗?你说出来,我带你去见十四阿哥,搞清楚当年的真相。”半是哽咽,半是怒吼。 余子颜笑着握着他的手,摇头道:“不用了。你们不是朋友吗?你又怎么会帮我杀他。其实,那天他放了我之后我就没那么想杀他了。不然以你的盯梢水平,还能盯得住我么?” 徐有桂楞了一下,眼神先是闪躲了一下,又似乎下定了决心,直言道:“其实……其实他不是真正的……呜呜呜!”还没等话说完,就被余子颜使劲捂住了嘴。 余子颜皱眉低声道:“你想死吗?这里是天牢,你要是在这里乱说话保不齐会有什么人听到,你要害死他吗?”见他点头知道错了,便松了手,接着道,“我不管他是不是,我只知道,一个连刺客都放的皇子是不会对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动杀心的。爷爷命不好,偏偏撞上了……要怪就怪要杀皇子的那些别有用心之徒。要让我找到,一个都不放过!”话说的虽狠,但看清眼前的现实,又有很多无奈。 想想还是罢了。背靠着监狱的栏杆坐下,叹了口气说:“算了,反正马上就要下去找爷爷了……” “叶天翔究竟为你做了什么?你到死都要护着他……” 余子颜转头看着徐有桂,一直看到他眼神闪躲。笑了笑,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 “小桂子……能这样叫你吗?我总听你老师这样称呼,蛮有趣的。”余子颜又恢复当初云淡风轻的模样,将死之人,该想通的总是要想通,不然岂不是死不瞑目?那得多痛苦……她余子颜自不是这样的人。 望着牢房顶部的蛛网,淡淡道:“从爷爷死后,这么多年,都是先生陪着我长大。像父亲、像兄长、像……总之,我不会背叛先生、也不能背叛。他是除了爷爷外对我最重要的人。如果换成是你,我一样不会说的,死都不说。” 徐有桂仍旧跪着,低着头,红着眼眶。听见这话,有些自嘲:“呵,他是你最重要要的人,你不说。那我呢?为什么护着我?”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听什么,只是本能的问了。 余子颜道:“朋友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这样的回答,是对的吧……徐有桂呐呐自语。 “我知道没几天了。也是碰巧,赶上了这么个日子,也不能多活两天。不过也挺好,至少现在的我可以干干净净的上刑场,不至于像其他死囚那么脏乱。不过好像是允许洗澡的?不太清楚。”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开玩笑?” 余子颜突然收起了笑容,转身面对这徐有桂,郑重道:“答应我,小桂子。行刑结束后带我回老家。不管你是火化还是卷席子里,总之我不喜欢京城……还记得家乡那座桥吗?把我葬在桥下吧。待在哪里,我会觉得心安。” …… 摇摇晃晃出了天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来的。只是机械性的挪移着脚步。门口焦急等待的钱晓谦冲上前来询问了什么,嗡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嘈杂,他听不清,也不想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 而在余子颜的坚持面前,他自己却显得万分的可笑。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一个局外人…… 刑前的日子,徐有桂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门,也不说话。仿佛全世界都与他无关,把自己关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逐渐扭曲。 …… 菜市口上刑那日,徐有桂就这么径直走了出来。还是那天探监的衣服,整个人蓬头垢面,活像个同余子颜一样的死刑犯。 大家想拦住他,不让他去刑场,但被那双通红的眼眸注视着,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半步。只能缀在身后,陪他一同前去。 刚到菜市口的时候,一行人都愣住了。那高高架起的台子……巨重的断斧高挂于上。而跪在此刑具前的,只有余子颜一人…… “是谁安排,是谁?!”徐有桂疯了似的就要往上冲,被一旁的士兵直接拦住,摁倒在地。旁边的钱晓谦等人也没顾上拉他,全都一脸愤恨。 怎么可以这样……她不过是个女孩子……竟然……竟然要用腰斩吗? 第三十八章 一辈子最重要的人 就算被按在地上,徐有桂依旧死死盯着监斩官,那目光有如实质,蕴藏着滔天的怒火。 他不过一介书生,可愤怒积攒的力量爆发竟然让三名士兵都险些按压不住。 心中的悲凉就如决堤的洪水,满腔的愤懑顺着胸腔起伏低吼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那是腰斩啊…… 大伙怔然的望着他,钱晓谦不曾想这件事对他的刺激竟是这样的大。原本伸出去拉人的手颤抖着,颤抖着收了回来。突然觉得此时阻止他竟然有罪恶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连自己都厌弃…… 高台之上,余子颜看着下方挣扎怒吼的徐有桂,竟似毫无所觉,只是淡淡一笑,笑容娇俏可爱,清丽如山中泉。 她用温柔的目光望着他,似乎在说: 我知道你心疼我。 谢谢你的关心。 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无论怎样的刑法,我都愿意受着。 记得你答应我的话。 两相对望,徐有桂渐渐放弃了挣扎。仿佛是明白了对方传递的信息,感受到了她的安抚,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罢了罢了…… 不过相识数月,却仿若相伴数年,子颜对他来说是那么的特别。仿佛跟在她的身边,就会莫名的安心,有种被保护的感觉。童年时期的阴影犹如跗骨之蛆,使他极度缺乏安全感。于是子颜带给他的感觉,才会让他格外眷恋,格外珍惜。明知她心有所属,依旧每天死皮赖脸的跟在一旁,只想确定这人是在身边的……那就够了…… 中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洒在刑场青石之上,指针堪堪落在午时的位置。监斩官挥起衣袖,随意将签牌抛出,漫不经心道:“斩!” 这样的事,不知干过多少回,熟悉的很。至于那些在刑场闹腾的“家属”更是司空见惯。因此,刚才徐有桂等人上演的闹剧,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菜市口斩首的死囚都是圣上亲笔勾画,他不过就是个监斩的,又哪里有什么话语权,就算眼睛把他身上瞪出窟窿,也于事无补。 余子颜被刽子手压上刑具,此处位于高处,视线甚好。又是背光,底下所有人的面容都可以看的真切。忽然,在人群的后方,一身素色布衣、傅手而立的男子陡然撞入视线,似是不敢相信,怕是光线晃了眼,于是使劲将眼睛睁大。 看清的那一刻,笑容盈上嘴角。 是他。 真的是他。 他……终究还是来送我一程吗…… 他微笑望着他,她便也回以微笑。 有些信任,不需要言语,自会遵守。 叶天翔转身离开的那一刻,高悬的巨斧也同时落下,背后突然响起的惨叫瞬间划破天际。 那尖锐的叫声不仅让目睹着一切的徐有桂被刺中,连原本以为自己不在乎的叶天翔都猛地驻足回头。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痛……公子!公子……子颜好疼……好疼……啊…… 断开的前半部分掉在地上,血柱自后半部分的断裂处喷涌而出,高溅的血和地上散碎内脏混合的场景让所有人都震颤。 余子颜原本以为不过一死,却不曾想到这腰斩竟不会让人马上失去知觉。几乎是亲眼所见自己断开的肢体还待在高台之上! 那种痛就像是断口的每一丝血肉、每一处肉芽都遭受到凌迟,一点点将她的灵魂割裂,痛的她就要忍不住伸手抓挠。 漫天血雨下,几乎是本能的,余子颜用双手撑住了自己的前半身,一点点想要向前爬,仿佛这样在地面的摩擦能缓解她脊椎突然断裂而产生的巨疼!让她克制自己企图抓挠的欲望!这样的疼痛,几乎压垮了她全部的坚持,全部的骄傲,让她再也忍不住,声嘶力竭的叫喊。 骗子!都是骗子!是谁说死很简单?是谁说忍一下就过去?都是骗子。这要怎么忍!?怎么忍啊! 几乎是使出全力挣脱兵卒的压制,徐有桂转瞬便冲至高台,“咚”的一声双膝跪下,一把将半截身体的余子颜抱在怀里,紧紧束缚着她的双手,让她不要抓挠。顶着涕泗横流的脸,扭曲的大喊:“刀!给我一把刀!快呀!刀!” 然而,好半天没人反应过来。还是刚才拦着他的侍卫,颤抖着将刀抛了过去。 余子颜此刻已经闭上了眼,隐约觉得是有人把自己抱在了怀里……是先生吗? “先生……?”这么弱弱念了句。 徐有桂心中一颤,还是狠下心,猛地拔刀出鞘,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刀捅进了余子颜的胸膛。 突然,她觉得被捅了一刀,这样……也挺好……帮我结束……只是那人似乎说了句什么…… 听不清…… “你是我一辈子最重要的人……”这句话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却是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形。 他把刀抽出来又捅进去,这样反反复复,机械性的。不想让她受罪,想让她快些死,结束这一切痛苦。 直到他觉得余子颜彻底断气,才终于停了下来。 却不知道此刻的人,都快要凉了。 楞楞的抱着死透的尸体,一直抱着,脸上身上的血都已经干涸,也不撒手。 他已经没了神志,一直一直念着,仿佛只要这样呼唤,她的魂就还在,就还能被感受到,就还能听到自己说的话。 “子颜……子颜……” 如果下辈子先遇到我,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辈子…… “子颜……子颜……” 我会对你全世界最好,带你去我的家乡,没有仇恨、没有杀戮…… “子颜……子颜……” 你可愿意,可愿意嫁给我…… 你可愿意…… 可愿意…… ……嫁给我…… 刑场的人逐渐散去,除却场中失了神志的徐有桂和场外木桩一般的钱晓谦、刘大勇等人。 叹了口气,钱晓谦慢慢走到跟前,伸手去碰徐有桂。 “小桂子,她走了……” 徐有桂笑了,抬起头,一脸纯真道:“老师,她答应了。” “答应什么?” “嫁给我。” “你——” “老师,我不走了……我要陪着她。你帮帮我,帮我去请城里最好的敛尸人,让他把子颜缝起来。好不好?” “小桂子!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她说她要回家,要把自己葬在小桥下。我答应了的,我要送她回家。”顿了顿,又搂紧了些,“可是,可是她现在不完整。我要把她完整的带回去。” “小桂子……” 第三十九章 执行组出动 “编号1708号时空轨道吻合正常,落点东经116度23分29.88秒,北纬39度54分11.40秒。” “这新仪器就是好,瞅瞅这精确度。搁在以前,别说小数点以后,时间能搞对都不错了。”张胖子瞅着显示屏连声赞叹。 “左植,你们防护服都穿好了吗?”张辛往换衣间那里张望了一眼。门帘里伸出一只手比了个ok。 张辛点点头,背上背包,准备进传送仓。等左植的功夫,问了句:“张副总,你定的经纬度是在哪里?盛云昇待的地方吗?” 张胖子嘿嘿一笑:“老板现在的定位在紫禁城里,咱又不能把你们往那里送。刚才那定位,我在百度查的,北京广场上那个纪念碑!多适合,你看你们这么一大伙人去救人。可不就是英雄!” 左植边调整着裤腰带,便往传送仓走,后边的薛斌给他递包。听见张胖子的神逻辑,挑眉道:“张副总可真会选地方,这要是把时间改到纪念碑建好以后的时间。那我们几个还不就跟串糖葫芦一样……是吧!全国人民瞻仰?哈哈!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人员齐备,准备出发。关舱门前,张胖子给每人发了一个仿佛手机一样的联络器。这倒是把大家惊得不行。见惯了自家托盘似的,除了亮灯和通话功能,卖相还不如bb机的通讯器,还没接触过如此新鲜的东西呢! “诶,张副总,你们这联络器怎么用啊?”薛斌一脸好奇。左植翻来覆去的找开机键,却怎么都没反应。 这可是张小胖最得意的地方。在他看来,盛隆和这个总部最大的好处,就是科技处那帮人才搞得新产品了。 “来来,我跟你们说,这东西是脸部识别,学的人家iphonex。我在总机先给你们开开,然后你们自己录入面部识别的钥匙,以后就不用总机帮忙启动了。” “那要是化了妆岂不是认不出来?”对于他们这些出任务的,经常妆容改动较大,要适应不同的时代,全都是面部识别确实不太方便。 张胖子走到主机旁安了个按钮,一时间满屋子的新机子启动声。接着道:“着什么急,先把脸部识别弄了,里面可以设密码,等过去以后你们自己研究去。我这边主要交代一下,此设备支持视频在线,可以随时录像,私密场合注意关机,别被拍了反倒来怪罪我们啊!” 说着,自己手里也拿了一部,脸部扫描开机。 屏保是个性感女车模,大家伙带着莫名的眼神瞅了一眼张胖子,憋着笑听讲。他自己却毫无所觉,自顾自得意道:“都看到第一页左下角的app了吗?把它打开!” 大家都点开的一瞬,欢呼声四起。 昆佳一声惊喜的尖叫:“天哪!你们盛隆和不愧是大公司哈!竟然可以连外网!那不就是说我这回出差都不耽误追剧了?” “诶?追什么剧?安利一下呗?”薛斌也拿着手机凑过来。 “延禧攻略啊!” …… 以前每次转换都会出现让人恶心的眩晕感。首次传送的人都难免吐的稀里哗啦,仿若被高度酒精烧坏了肠胃。 抱着这样的准备,就算张胖子再三保证新仪器的头等舱舒适效果,几人还是偷偷吃了晕车药。 晕车药药劲不小,还不到15分钟,几人在传送通道已经睡了过去。也就是空间通道稳固、让人感觉过程太舒服了。不然之前的摇晃程度无论如何是睡不死的。 一阵凉风吹过,左植抖了个机灵,缓缓睁眼。眼前是成片的杏黄叶随风散落,深吸一口气,到处都是泥土的芬芳。“真是个好天气!” 起身推醒身边其他人,开始脱掉防护服,收拾行囊,检查随身物品。最后男生们相互查看假发套是否完好。女生的头发因为工作原因都留的长,不大会出现纰漏。男生如果被发现辫子造假,事儿估计会比较大。 “辛姐。” “之前安排是全国搜寻,但既然已经确认他人就在京师,这范围已经缩小很多了。”张辛想了想,又道:“之前我问过张胖子晓谦的位置,他不肯透漏。但我想进京他不可能不见郭襄。这样,大家先找地方住下来,我和左植去趟四爷府上,想办法联系郭小姐。大家有事情用联络器沟通。” 一方面,张辛跟着左植熟门熟路往四爷府上走。 另一路,袁刚带着薛斌和昆佳准备出城找地方住,顺便一路逛逛,打探消息。 薛斌对这地界颇为熟悉,带着两个长期混迹在五胡十六国的男女,一路介绍吃的喝的。 正好瞅见全福楼的招牌,眼珠子一转,就打起了吃大户的主意。提议道:“袁队,反正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先吃饭,赞赞力气再去投诉?你看佳佳早上不是没吃早饭嘛!” 昆佳一听有吃的,立马举手附议:“对,袁队!先吃饭!我早上真没吃!” 袁队这人一直大方,大约是当爸爸的缘故,和左植的不着调相比,不打仗的时候还是一个满和善的人。只是因为方便工作的缘故,剃了个光头,因此都市中的人多少会有些敬而远之。 但现在是古代,反倒看起来正常些。 三人进了酒店,点了些小菜。两位男士还要了盅小酒备着。 昆佳对酒没兴趣,于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吃菜,偶尔捡着几句别人的闲谈听听,打发时间。 “听说了吗?昨天菜市口腰斩了一名女反贼!那场面,多少年难得一见啊!” “腰斩这事儿本就少见,还是个女的……啧啧……” “漫天血雨啊,那人直接就冲上去了!连捅数刀,看着都不忍。” “不然你说怎么办?人不死就一直疼着,别说是姑娘,就算换谁谁也受不了啊!他是不想让那个姑娘受罪……” “哎……可怜天下有情人……” “不见得,我总觉得那姑娘心里另有其人,她之前那眼睛可一直看着别处呢……” “……算了算了……少说几句,毕竟是个反贼,也没啥好同情的。让别人听了咱同情反贼,说不准还得吃挂落……” “对对,喝酒喝酒!” 第四十章 能屈能伸 快速夹了几筷子菜,拨拉着米饭拌了拌,昆佳端着饭碗站起身来,直接坐到了谈话二人的桌旁。 “兄台,拼个桌。” 一看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这两人也没急着赶人走,只是有些诧异的望了一眼周围,明明那么多空桌。 其中一位商人模样的问道:“这位姑娘可是有事相询?”,另一位似乎想到了什么,拍了他一下,咳嗽了两声。见他仍旧不明就里,叹了口气,干脆道:“姑娘,刚才我们并非对反贼心怀同情,不过就事论事,议论了几句,请别放在心上。” 听他这么忙着解释,昆佳一下就反映了过来,咯咯笑了;“二位兄台莫不是以为我是朝廷的人?误会了,误会了。” 商人摇了摇头,怪嗔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转而对昆佳道:“姑娘莫怪。子旭兄也是谨慎使然,不知姑娘要问些什么?” “其实我也是今日才入城,这一路走来总是听你们议论昨日城里的秋斩。这秋斩年年有,难不成今年出了什么怪事?” 子旭见这姑娘承认不是朝廷之人便也信了。盖因当时民风确实淳朴,一般倒也无人会在身份上造假。于是也愿意把事情的由来跟这个长相清秀的姑娘做一番解释。 …… 听罢,与二人道别,三人还意犹未尽、依依惜别的模样,互换了姓名。 看上去还准备下回再约。 去的时候端着半碗饭,回来还是半碗。两手支着脸,若有所思。 原本喝着小酒的两位也停下了进城,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薛斌道:“佳佳?你刚去和人家聊什么了?怎么还称兄道弟的?饭都没吃完?” “哎……”瞟了他一眼,依旧撑着脸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摇了摇头,“刚听那两位兄台讲了个故事,颇有些感触啊。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本姑娘要是遇上这么一个男人,肯定二话不说就嫁了。” 接着又将听来的故事做了一番陈述,顺带表达了对故事中男主角的无限推崇。 伴着她一脸向往的桃花脸,薛斌“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花痴。你连人都没见过,要是个五官感人的,你确定真的只看心灵美?我反正是不信。” 昆佳一愣,想想也是。虽然她自认不像辛姐那么外貌协会,但也绝不是高尚到完全忽视脸的人。于是竟还认真考虑了一番,颇有些认同的对薛斌点点头。 “说的也是。样貌还是需要纳入考虑的。” 相比所谓的爱情故事,袁刚作为队长,显然对事件具有不一样的敏感度。前后思虑一番,袁刚问道:“可曾打听那二人的住址?” 昆佳摇摇头,谁听八卦回去管八卦主角的私人联系方式? 有些疑惑袁队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袁队感兴趣?或许我们可以打听一下?昨天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这城里肯定不少人都知道。” “我就是觉得奇怪。既然是朝廷发明旨腰斩弃市。这人是有多大的胆子,公然冲上邢台不说,还提前带走了尸身。最后竟然无人追究。听你说那女的还是个反贼?他的行为倒是类似反贼,对朝廷毫无敬畏之心。但那他与那女的关系如此亲密却没有被抓,这说明他不是反贼。不被官府追究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也有官府背景……” “袁队,你的意思是?难道……”昆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声惊呼。 “钱总!”薛斌说完就被袁队瞪了一眼。 昆佳也翻了个白眼。她自诩吃货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没脑子的假设。对着不明所以的薛斌道:“你第一天来工作室?钱总啥人你不清楚?他哪里是这种冲动的性子。袁队的意思是,这人八成是个有官家关系的现代人,有概率是和钱总一起的人罢了。” 说完又问道:“那袁队,我们要去查一下吗?” “先不去了。这都过了中午了。先把住的地方定下,等和张辛汇合,听听他们那边什么结果再说。如果郭小姐能提供有效信息,比我们无头苍蝇一样瞎撞要靠谱多了。” ———————————————— 左植对四爷府的路熟悉的很,张辛跟着她也算是不用操心。 二人提前备好了名帖,本想着递帖子直接进府,去没想着第一个阶段就出了差错。 “什么?福晋身体有恙,不能见客?” “您有跟她说是左植、张辛求见吗?” 门房倒是没有丝毫不耐烦,很是耐心的解释自己已然通报过了。但事实就是福晋真的不便见客,拜帖收了,等身体恢复,自会前去府上告知,改日再约。 这就很尴尬了。哪里有什么府上,那名帖上的地址倒是却有其处,只不过里面住的是谁,张辛他们可真不知道。 垂头丧气的离开,施施然绕到了后院侧门外墙。 只见那里有一处草木繁茂的区域,黑黢黢的,看不真切。过了一阵,灌木中一阵抖动,一只肉骨头被抛了出来,紧接着就是土黄色、毛茸茸的脑袋拱出。大概是没料到外边竟还有人围观,大黄狗一惊,赶忙吊起肉骨头,颇有些凶狠的望着面前两个“敌人”。 第四十一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枫木的床榻、榆木的箱柜、水曲柳木的书桌……没有雕花,也没有金漆。都是肯着最结实实用的选择,对名贵和美感倒是不以为重。木头也只是简单的抛光上釉,保持着原木的色彩。 屋中连帐幔都不是什么珍贵的丝质或珠帘,简单的棉质罢了。但主人家显然也废了心思,将棉布的色彩选出灰粉、淡黄、茶绿、弱灰这般容易搭配的颜色。这样几分布置,倒还相得益彰,有了些不一样的艺术气质。 当时帮忙收拾的随身侍女们边弄边抹眼泪。说自从年侧福晋入了府,不仅占了最好的园子,整日里吃穿用度都是紧着最好的,珍珠玉器、丝绸锦缎,比爷用的都好。自家福晋明明是正房,却只是拿着棉布搭配,看着连普通富户人家的主母都不如,哪里还有福晋的体面。 郭襄自己却很是喜欢。布料柔软结实,设计还是最新潮流的莫兰迪搭配。再加上植物点缀,比花钱请家装公司弄得还要合心意。 每日前来请安的侧福晋和格格们总是多嘴的抱怨,那话里的意思也明确的很。无非就是福晋太过节俭,那年侧福晋骄奢无度,目中无人,让福晋多多管教。 郭襄是不喜欢她,奈何她太知道年羹尧对胤禛的作用。但也不去解释,还装模做样、一脸委屈道:“哎,你们也知道。咱们爷一直是个崇尚节俭的,作为当家主母,我等更要以身作则。至于年妹妹,她身体娇弱,又有爷的恩宠,用的好一些,也不为过。” 心想,都是一群小妖精,还想拿我当枪使,哼哼…… 但姿态还是要做的,比如装作拈酸吃醋的模样,糊弄府里这帮小妖精。让她们觉得福晋虽然嘴上不说,但对年氏到底是不满的。这样多少也能安心些。 自从那日和钱晓谦吃火锅被关禁闭后,她更是干脆省了那群人每日的请安,天天在自己小院里自得其乐。看看书,做做新式奶茶,和侍女们打打马吊什么的。日子也算是快活。 这日正午过后,郭襄吩咐人把屋子里的软塌搬出来,横置在院中用来午憩。 刚把人都撵出去,闭上眼,就感觉到有“噗呲、噗呲”的暗号声。 翻身下床,循着声音的源头摸去。 好家伙。只见一男一女浑身长草的蹲在屋后干草堆里,期期艾艾的瞅着她,郭襄顿时就笑出了声,“你们怎么也来了”? 左植贼眉鼠眼的往她身后一看,紧张道:“院里没人吧?” 郭襄扶着张辛往院里走,“没人。有人我会这么直接过来?你俩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本打算递贴拜访的。门房说你病了。事急从权,左植这家伙就寻了个狗洞钻进来。” “府里这些年的守卫地点和轮岗时间倒是没什么变化?我这一路畅通无阻的。不过你换地方住我还真没想到。要不是跟着你的侍女我们就拐到老院子去了。怎么?四贝勒宠妾灭妻?”左植在房中前后看看,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算是吧!” 张辛有些惊讶,“真的假的?他看着不是这种人呀?” 郭襄去屋里给她翻找了一件换洗衣物,“嗨!年羹尧的妹妹。” 二人做了解状。这倒是没什么好说的,按照历史进程的必然状况。 “左植,你怎么办?要不我吩咐丫头给你弄个小厮的?爷的衣服你可穿不了。” 左植摆摆手,“随便,你看着安排。” 待二人梳洗停当,郭襄才问:“说吧,什么事让你们跑这一趟?” “老板丢了,辛姐可不得着急。”跟着将事情的原委解释了一通,“所以,钱总来找过你吗?” “找过。”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前几天他们过来我还请吃活过来着,结果被爷撞见。这不,关禁闭了。还说什么生病不见客……诶?你们刚从哪里出去的?把我带上一起?” 在家舒服是舒服,但不让出门也太无聊了些。似乎是寻到了新的乐趣,郭襄兴致高涨。 “夫人,我们不是公款旅游。是要救人的。带着你……”左植有些挠头。 “我可是知道钱晓谦在哪里。你们要是不带上我,偌大一个京城,找去吧!看你们什么时候把人翻出来。他们的住址可是十三亲自安排的,就是为了躲搜查,哪里那么容易寻到。” 这话真里掺假,但郭襄感觉他们二人并不了解实情,于是大着胆子哄骗,还一边注意他们的神情。 张辛和左植凑到一块儿商量。带着个累赘固然不愿,但如果郭襄真的知道,那也确实省功夫。此次出来带的人多,时间越久越容易出差错。 既如此,便答应好了。 郭襄“耶”了一声。哪里像个当过妈的人,还是这种少女心态。其实无论是钱晓谦还是张辛等人,面对此时的郭襄,都很注意不要提到“弘晖”的名字。那是一定是郭襄的禁区。 也是个可怜人。这样想着,如今见她还能留有童真,也是件高兴地事。 于是乔装打扮的三人又从狗洞混出了府。 互相看了一眼破烂的衣衫,左植感叹道:“所以我们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费力的换衣服……” “当然要换!要不出来就不是烂,而是要裸奔了!你有这种癖好?” 想想那个狼狈样子,左植头摇的像拨浪鼓。 “现在我们往哪里走?”张辛问道。 “去找十三弟。别看我啊!人是十三弟安排的又不是我安排的,我哪里知道在哪?” “那你刚才?” “我有说啊!是你们自己没听清……” 仿佛觉得被欺骗…… “放心,十三弟不会告诉胤禛的。这些个兄弟姐妹,他算是和我关系最为不错的。只要不是伤害他四哥的事情,他都会无条件帮忙。”郭襄对胤祥确实是信任的,话语间是满满的温暖。虽不知这些年经历了什么,让一个原本对任何人都谈不上戒心的姑娘在谈论胤禛那帮兄弟时做出如此评价。但至少有一个人,是不同的。 听完这句话,不知是心疼、还是歉疚,张辛挽着她的胳膊,笑着说,“等此间事了,一起坐下来聊聊。”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郭襄任由她拉着胳膊,状似无意扭转了话题…… 第四十二章 入殓 那是口娇小玲珑的楠木棺材。 丝绸的里衬配上一方玉枕,看着是拘谨了些,实则温软舒适。 大小也颇为合适,正好是按姑娘生前的身量铺就。 你问这是谁说的? 昆佳的原话:“小桂子,你这料子选的真好,我刚躺进去试了一下,舒服的很,既不透气、也不吸汗。冬天很热、夏天更热。不过没关系,你家娘子不出汗。” “这料子应该不便宜吧?你们这段时间哪弄那么多钱?”张辛看了一眼十三爷,十三爷却连连摆手,甚至指了指那边小厮手里的托盘。意思某人一分钱没要。 自然是不会要。 徐有桂如今心灵脆弱的很,看那帮皇阿哥的眼神就像是仇人。敌我不分的。还是钱晓谦好一通劝才收了敌视的眼神,勉强和平共处。说是尸身下葬前要冰室来保存,这秋日还有冰室存留的只有十三阿哥在郊外的庄子能提供这等便利,要不他那个倔强的性子也不会同意。 但也别指望他收下任何馈赠。于是后事所有的钱都出自钱晓谦那几日卖艺所得。 当然,其中不包含这个楠木棺材。 “钱总,我的联络器呢?”昆佳突然想起来,之前把新联络器给老大显摆了一下,就被借走了。直到现在都没还给她。 带着一股不想的预感,眼看钱晓谦一脸淡然的指了指那口楠木棺材。 “不可能,我刚从里面爬出来?里面舒服着呢,没有铬人的东西!” “死当。换了这个。” 昆佳怔怔的看着那口楠木棺材,眼中有些许湿润……晶莹的泪珠从眼角划落,神伤的样子令人怜惜。 一张纸巾递到眼前,徐有桂今日难得的温柔语气道了句:“佳佳,谢谢你。谢谢你真心为她流泪。” 昆佳望着他那憔悴的面容下难得的笑容……生生将那句“我不是……”从喉咙口咽了回去。 钱晓谦莫名抖动的肩膀完全出卖了他伪装的悲伤情绪。毫无疑问的收获徐有桂一记白眼。 徐有桂心中叹息。是啊,他没理由要求别人同他一起伤心难过。这般复杂的感情,是他一个人的事。从一开始到现在,老师和盛先生为他连番奔走,都是情谊使然。 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也的确没必要过于强求。 只有他,只有他在强求。 强求到最后的求不得。 余子颜跟着叶天祥的那一刻起就是个反贼。反贼被朝廷捉住,自然只有一个结局。她不把叶天祥供出来也是她的气节,徐有桂自己没资格埋怨。 说到最后,只有他是自私的,见不得她为了叶天祥放弃生的机会。不顾她的立场百般逼迫,最后连她的尸身都要据为己有。 她没有答应,也不会答应。此刻她最大的期望,大概是那个人来给她收尸吧…… 冰室里,阵阵寒气侵袭,她大睁着眼睛,表情狰狞的躺在那里,早没了初见时的美丽。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透出青绿的肤色,看着有些可怖。 那时太过痛苦,徐有桂的刀又快又准,还没来得及摆好表情,一切就结束了…… 他一点都不害怕,只是半跪在她的身旁,只空出来敛尸人的位置,自己一刻都没离开过她的身边。 牢牢的守护在跟前。 …… “这腰斩的人,比那些砍头的要难缝多了。况且还是保护的不好的,你看她这蹭的。接口参差不齐,内脏也没了,还得另外找东西填塞,不能影响体型,难控制的很,太费功夫了!”敛尸人戴着手套,对冰室中的断尸挑挑拣拣,还不时用眼睛扫过穿着富贵之人的荷包。 “这姑娘长的倒是不错,如果弄的马虎了未免不美。得用银针细线缝的细细密密的,才不容易看出端倪,才像个全尸。要不是老马头介绍,我定是不愿意跑这趟的。别看你们一个个身份高贵,要论这死人身上的针线手艺,这四九城我老包也是头一份!” 穿着富贵之人仍旧不为所动,这敛尸人有些气馁。觉得白费那么多口舌。 他也是个倔强的人。既然你不上道,我就给你缝成破布娃娃,到时候可没后悔药卖。 刚掏出一根粗大钢针,自己的手就被人狠狠握住一拧,钢针掉落在地,敛尸人连声惨叫:“这是手艺人的手!手艺人的手!您轻一点,轻一点,要断了!啊!” “能缝好吗?” “能能!好痛……” “用银针细线!” “是是是!您先松手!松手撒!” “要是敢耍花样,我就把你的手变成同我娘子一般模样。看你缝自己的时候,懂不懂怎么干活!”徐有桂锋利的眼刀像是要将他凌迟,手腕子又疼的厉害。老包也是惯会见风使舵的。 刚才弄错了正主,这回却不敢再图什么钱财。连连保证会用最好的材料和手艺给姑娘弄的整整齐齐。 徐有桂这才放开他,重新站在棺木旁。 ”何必如此,他要钱就给他好了……“十三阿哥叹了口气。此次来本就是为了安抚,还带了不少银子。奈何这帮人是一个子都不收。他心里确实有愧疚。 人是他带进京城的,却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带走的。抓人的还是四爷的心腹隆科多。 但这一步棋,四爷绝不会因为一个不想干的女子就用掉。 这是牵扯了朱三太子的案子,要呈送御前的状子。四爷求情,用什么理由?说是江浙夺粮案背后的一切四爷早就心知肚明,还秘密安排了人证入京。 这么傻的事情,任谁都不会去做。 就算钱晓谦等人求到四爷头上,也是同今天一样的结果。 甚至刚收到消息的时候,十三就怀疑这人将余子颜的身份暴露出来为的就是要将这些人证的作用剪除,让四哥自乱阵脚…… 夺嫡斗争,本就不惮以最坏的心思来揣摩他人。 原本十三阿哥是想亲自请人帮忙敛尸,不认为生活颇为拮据的他们有能力办好后事。刚好借此机会表达善意,缓解尴尬。不曾想还真让他们给找来了一个颇有名气的,也是无奈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 第四十三章 一语成谶 “晓谦,借一步说话。” 屋外是前来送葬的队伍,从京城至江宁。路上还有两家熟门熟路的镖师护送,都是江南道上颇具名望的。 张辛从人群中把积极做安排的钱晓谦拽走,忍了两日,有些话不得不问。 “真要把人带回江宁?尸体都臭了!他一个人胡闹也就罢了,你跟着起什么哄?” 钱晓谦顶着一嘴的燎泡,擦了把汗。“那你说怎么办?我这两日忙前忙后的安排,就想把能做的都做足了,省的路上出什么问题。他现在谁说的话都听不进去。你与其去跟他讲道理,不如顺着他的意思。无非就是送葬嘛!等送到江宁,下了葬,他也就心静了。” 张辛扶额叹气,又抬起头看着钱晓谦:“你看着吧!这事完不了……” …… 一语成谶。 徐有桂等人离京不过半月,雪花片一般的奏疏涌入紫禁城。康熙说到做到,江浙相关的全部送到四贝勒府。在户部给出答案之前,他一概不管。自己躲清静去了畅春园,还纠集了一帮礼部官员撰写《亲征平定朔方攻略》,标榜自己平三藩的功绩。 并在九月底将八阿哥案相关的张明德等人凌迟处死。 十月初申饬八阿哥胤稷沽名钓誉、希翼为皇太子,不配为皇子。 如此评论不亚于将八阿哥彻底打入地狱,但也无甚差别。 难得八爷党们立场坚定,并无人见风使舵。只是沉默以对,不争取也不离去,渐渐偃旗息鼓、韬光养晦。 一时间,朝堂之上暗流涌动,人人自危。 同时其他高官和****也跟江浙的钱粮关系能断则断,江浙官员第一次慌了神。原本以为是稳如磐石的靠山纷纷和他们撇清关系,多少钱财珠宝堆积京外、投救无门。 京城派去的御史风闻奏事,罗列诸多罪名将江浙领头官员一一拉下马。 太子一系虽然没能逃脱,罪名却大有不同。均是些不相关的理由,关乎官员私德,与江浙案子面上毫无牵扯。 二阿哥整日里忧心忡忡,待收到消息,长出一口气。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对于他来说,被废就已经做好失去班底的打算。 一个对他的居心心生怀疑的父亲,就算为了自己的辛苦培养不付之东流、抑或是用他傀儡太子的身份压制其他蠢蠢欲动的阿哥们,也不会任由他在朝堂上留有可用的班底,更遑论知府、总督这样的封疆大吏。 十月初九,虽说离年节还远,已陆续有外地官员、番邦属臣进京述职、纳贡。吏部、礼部这些日子忙的不可开交。三阿哥甚至将理藩院安排不了的一些喇嘛弄进自己的府中居住,美其名曰,不可失了天朝体面。 每日里伺候的无微不至,走哪带哪。 十三阿哥今日和那帮喇嘛因为事起了争执,竟还被自己三哥一通训斥,气的跳脚。 “四哥,你说三哥到底搞什么呢?竟然让喇嘛住家里,他信佛吗?我怎么不知?” 人才到屋外,抱怨声就接连不断,却没想到撞见了书房中恭立一侧的年羹尧。 “臣年羹尧拜见十三阿哥。” “行了,哪来的那么大火气。”胤禛挥退了年羹尧,示意可以去后院见见自己妹妹。 年羹尧叩谢跪安,十三这才别别扭扭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知错就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莽撞。”胤禛倒也不是真的怪罪,依着十三弟的性子,少有主动招惹别人的。定是那帮喇嘛做了什么不着调的事,刚好给他撞见,这才起了争执。 “那喇嘛怎么招惹你了?” 胤祥想起来的就挫气:“江浙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该下马的也下马了。这差事办的好,进宫汇报本来也顺利着呢。刚好就撞见这喇嘛和三哥在养心殿伺候。喇嘛非说自己有什么特异功能,能知天下事。皇父就拿了封信,让他才是谁写的。” “然后呢!” “最气的就是这事儿!”一拍桌子,“也不知道哪来的信,那喇嘛非说是我写的!这不是睁眼说瞎话。” “是你写的吗?” “当然不是!我自己写过什么难道不记得吗?” “那你气什么?”胤禛觉得十三这股邪火来的莫名其妙。他并不觉得这事儿值得这么生气,本就是个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 “关键那喇嘛就赖上我了。非说是我写的,皇父也是,还叫人拿笔记来对……偏偏、偏偏给对上了!” “这倒是齐了?” 十三的面色变得有些阴沉:“三哥也说那封信却是我的字迹,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胤禛看着十三陡然阴沉的脸,有些皱眉。但有些事情他不确定,也不方便提醒,只是淡淡道了句:“三哥一向清心寡欲,沉迷书本。要说他为人刻板,我是信的,你说他刻意与你为难,我确实不信。” “四哥!” “好了,天也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听说你最近总去庄子里?钱晓谦那帮人看着邪性、来历不明,你和他们最好不要走太近。” 胤祥依旧神色不愉。面子上点头应是,心里却不当回事。明明十四弟也总是往他庄子上跑,能有什么问题? 反倒是三哥,一定有事情瞒着他。 打定主意要把监视进行到底,匆忙离了四爷府,回去安排人手盯梢。 此时,十三阿哥的庄子里。 张辛正在默默的收拾行李。 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半天,没人听她的。来的时候一个个积极的不得了,走的时候没人愿意跟她一起,瞬间就成了孤家寡人。 第四十四章 变了 小桂子离开的那天,钱晓谦很是失落,一个人坐在院中发呆,连蚊虫叮咬都不怎么在乎,还是张辛心有不忍,悄悄在他身旁不远处点了一圈蚊香。 他只是想不通,带过那么多任学生,无论是在盛隆和还是现在的有求必应,大家的经历都不单纯。甚至现如今袁刚手下干活的几个小姑娘都是战场厮杀下来的女中豪杰。可当初谁不是大学里整天撒娇的萌妹子,也没见承受不住到心灵受挫。 反复思考了一切流程,他只是想确认是否是自己的教学方法出现了问题? 却不知在为小桂子收拾房间的张辛,先他一步得知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一刻的张辛甚至是要用手紧捂着嘴才能控制情绪,不要哭出来。 …… 钱晓谦亲启: 老师。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如此称呼您。小桂子很感谢您的照顾,尽管是如此艰难的时候。 大学毕业的那年,斗志昂扬,带着激情和憧憬进入有求必应。我很庆幸人生的第一份工作作出这样的选择。它带给我的是比家庭更温暖的所在。不,也许不应该用家庭来形容……我那个家庭……呵。 在工作室做了许久的文案工作,本以为此次行动组外勤是我的另一个起点,奈何偏偏出了这么多的意外。这些经历好也罢、不好也罢,我都因此变成了另外一番样子……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做这一行,没有坚定的内心,甚至理想都变得破碎。 还记得大草原上,我们一起看着蓝天白云,谈着人生理想。远处郭襄小姐和四阿哥牵手相行,很是美好。 无论今天的他们是否有了隔阂,但当初那一刻成双的背影是令人羡慕和憧憬的。 那时您问我,为什么不好好谈次恋爱,我没有回答,是因为不知如何开口。 有些事,并不是自己以为不介意就能轻松放下,话到口边,才明白终究是块儿伤疤,跨不过去的坎。 自小母亲就对我很是爱护,说我生得漂亮,像我的小姨,她同我那因癌症去世的小姨最为亲厚。父亲是继父,亲生父亲母亲从来不提,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谁。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因为不是亲生的父亲就有什么隔阂,我甚至很崇拜他,因为他温和、优秀,拥有我对一个父亲所有的憧憬,我甚至希望长大以后能成为父亲那样优秀的人。 是什么让一切变了味道……因为偶然间听到母亲独自痛哭,说自己对不起小姨,抢了小姨心爱的人?还是突然发现自己继父看自己的眼神越发奇怪,不是儿子,而是爱人? 终于有一天,他放肆了自己的欲望,借着酒精,将禽兽之欲释放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那年我不过才12岁,一个小学生,和然然一般大小。 很荒谬,是吗?我也觉得,可它却是事实,无法反驳,也无法更改…… 他痛哭流涕,他哀求我,他说他错了,说自己酒后乱性,是个禽兽,发誓从此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母亲也哀求我,求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说他始终是我的父亲。 那时的我懂什么呢?但确实是不忍了,心想自己不过是个男孩子,不会像女孩子那样失身的影响大过天。 自那以后,父亲对我更好了,无微不至,也确实像承诺的一般,在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 时间流逝,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没发生过,在外人的眼里,我家庭幸福美满。唯有一点,那就是自己的身体……不,应该说是精神出了问题。 我做不到。 你说我后悔吗?后悔当初没有指摘他的罪行? 我承认,我后悔过。可那又怎么样呢?我母亲爱他,为了他能够不顾自己和亲姐妹的感情,为了他宁愿恳求自己的儿子放过他……经历过这一切的我就算把他送进监狱也无法改变我身体无能的事实,还会让母亲本就敏感的神经完全崩溃,我又怎么能,怎么能去做这样的事。 当我发现,无论是任何女孩子,我都做不到有爱的感觉。去医院检查,身体指标又完全正常时……便做好了准备,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下去,也是可以的。 老师,你说,这样的我,就算是相亲一百次,大概也是没用的吧…… 可偏偏上天为我送来了子颜。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时,却又无情的粉碎了我最后的寄托。 我哭过,绝望过,即是为了子颜的死,也是为了自己还不曾开始就已经逝去的感情。 你们的劝慰,我都明白,只是不愿意去接受。 我知道自己变了,没了12岁那颗原谅的心,有的只是想要释放压力的仇恨。 对不起,老师。我不能跟你们回去了,也请您不要再等我,这,算是一封辞职信吧!呵。 我见到他了,突然觉得,他凭什么呢?子颜爱他,那就下去陪她,这样,是不是会很好。子颜就不会孤单了…… …… 江宁漕帮 “帮主!有人来投?” “哦?这时节大伙儿躲都来不及,竟还有人来投?稀奇,真是稀奇。请!” 柯少龙大马金刀坐于主位,来回打量着下首抬头挺胸、不卑不亢,虽说容貌俊秀的有些女气,精气神却十分阳刚之人。 虽然是一帮之主,但漕帮的组织形式历来复杂,人事任免都是有专人负责,今儿个也是心血来潮,想见见到底是哪路英豪挑了个最不合适的时间,趟进漕帮的浑水,没想到粗鲁大汉汇聚的地方竟也能出个清秀小生,越发来了兴趣。 怕把人吓着,语气也刻意轻缓了些:“这位小兄弟为何要来投我漕帮?” “柯帮主说笑了,投漕帮还能有什么理由,自然是为了前程。” “前程?呵呵。小兄弟要是这般不实诚,就不必再次浪费时间了。”就算再感兴趣,也不意味着可以被人当猴子耍。还前程?“哧”! “柯帮主是不信?可在下说的却是真话。在下知道柯帮主最近头疼的江浙官场变故让漕帮成为众矢之的,谁都想从漕帮身上挖下一块儿肉来填补自己的损失。但自己的靠山却在紫禁城的红墙绿瓦中,连自己的位置都保不住。” “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来投靠你的人。至于叫什么?在下姓徐,徐有桂。” 第四十五章 借势 柯少龙就任漕帮帮主时不过十七岁。在当时其他江湖势力看来,这完全是个传奇,不可思议。 所谓江湖势力,说到底不过就是民间社团,有些自称非盈利,比如白莲教。但大多数还是赢利组织,比如武行。但漕帮的特殊在于,它的组织人员主要是漕军军户和一些民间征调的无业游民。如此一来,他们更像是不在编制内的公务员。不论他们是否使用公家权力行违法之事,都跟普通的暴力社团有所区别。 但军户并不归漕帮统属,他们自有漕运总督归置,只是运漕粮时大家相互协作。长期合作的结果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算原本不一样,但在民众眼中,漕帮已经成为了手眼通天的存在,连盐帮也屈居为二。 如此大的势力,选个帮主方便大家抱团取暖也是正常,但选个十七岁的娃娃,未免太过儿戏。这又不是子承父业,还能世袭接位。若是想成为漕帮帮主,说到底,看的就是实力。 柯少龙有什么能耐?武艺高强?背景深厚? 论武艺,白莲教那几个弟子哪一个不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童子功;论背景,盐帮帮主是两浙盐运使的表亲。而柯少龙不过是个庄稼汉的儿子,他能坐到漕帮帮主的位置,靠的只有他的狠劲和智慧。 柯少龙的祖籍在山东,家里原本也是有粮有田的富户。父亲是远近闻名的种田能手,他若是学了自己父亲的手艺,也是吃喝不愁。但天生就不是安分人的柯少龙对于学种田委实没什么兴趣,整日里和一帮游手好闲的江湖人胡混,也因此和父亲有诸多争吵,关系冷淡。 但再冷淡,也是父子。 黄河决口,山东大涝,家里的田没了,粮也没了,母亲全在这场天灾中丢了性命。唯有他和父亲被那些江湖人在混乱中救下,留了条命。 他便和那些人拜了把子,当了兄弟。 父亲年纪大了,在这场灾难中打击太大,瘫了。柯少龙就这么背着自己的父亲,跟着流民的队伍一路辗转南行,凭着年轻力壮,在那帮兄弟引荐和担保下进了漕帮的队伍。 江南富庶,选择良多,漕帮的待遇不过勉强果腹,当然这不包括漕帮的高层人物。若不是自以为本领通天、或是真的活不下去的人,不会选漕帮这样的去处。 柯少龙原本也只是想糊口,赚些钱财为父亲治病。 却不曾想到这竟是他人生作出的最正确选择。 他这人,能吃苦,懂变通,也有自己的坚持。每件事他都能办的超出领导的想象,短短数年,平步青云,一跃成为一方总把。接着便是借助自己在河运的便利,大肆捞钱,将大头送入京城,那位太子爷的手中。 如此关系令他在江浙一代越发顺风顺水。在太子隐晦的支持下一举兼并漕帮数个势力,风头无二,最终拿下了漕帮帮主的位置。而这数个势力中,就有当初救下他性命的结拜兄弟。 听话,就有朝廷的支持;不听话,就会被听话的人逐个吞并。 太子给他带来的帮助无疑是巨大的。无论两江总督阿山还是漕运总督缊著都对他广开方便之门。 但任何事情都有利弊,和太子一荣俱荣、一陨具陨的结果便是现如今树倒猢狲散。太子形势危急,朝不保夕,如果还吊丝在这一棵树上,就是自掘坟墓。 这道理他明白,也不想自己一手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但这是他最后一次选择,如果站错了队,那就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任何主子会喜欢三姓家奴。 自从太子失势后,原本八爷风头无二,所有人都劝他转头八爷门下。但他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八爷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才没过多久,全国称颂的八贤王就被迫下台。 但这也让柯少龙更加为难。他的时间并不充裕,一旦江浙官员发现不得不牺牲自己时,漕帮就成了他们唯一可以将损失捞回来的香饽饽。 …… 柯少龙是个骄傲的人,从前是出身压抑了他的欲望,如今他身居高位,那一身傲然便挥洒的淋漓尽致。他就那般坐着,静静看着眼前清俊的小生凯凯而谈。就算现如今他出境尴尬,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 亲自面见这么一个没什么名气还来投诚之人,就很说明他的随性。 “选四爷。” 这是昨日来投的徐姓小兄弟给出的答案。柯少龙只是出神的看着他那淡粉色的唇瓣一张一合。不问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四爷作为户部主事,此次将这案子都是他办的。但相比较四爷只是踏踏实实的做事,现如今的十四阿哥似乎越发受宠。 为八爷求情被申饬,待圣上回过神之后反倒比一众兄弟更得圣心。 柯少龙不完,徐有桂也不答。二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只是一人想看出对方的态度,一人却好似在欣赏美人。 “为什么不是十四爷?”柯少龙递了个话。 “因为柯帮主你,和四爷更像。”徐有桂松了口气,总这么安静着,他也不很自在。 是啊,柯少龙当初可以为了当上帮主,将原本和他关系甚好的几位总把当先吞并,如此狠心之人,才能知道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四爷有这个狠心,可为八爷求情的十四爷却不行。 一个性情中人,爬不上帝位。这一点,十四爷其实还不如那位八爷。 “有些意思。”柯少龙嘴角微翘,托腮的手指修长,轻点唇瓣。 “只要柯帮主允许我当二把手,给我二把手的信任和权力,我徐有桂保证,只要一个月,只要一个月便让漕帮重回昔日巅峰。” 这句话说完,柯少龙哈哈大小,徐有桂不明所以。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柯少龙心想,并不点破,笑容越发耐人寻味。 “一个月?” “是。一个月。” “你要怎么做?”柯少龙对他越发更兴趣起来,不是因为徐有桂的承诺,而是他的单纯和对政事的敏感。原本这矛盾的两点同时出现,足以勾起柯少龙的兴趣,他想看看这个少年能走到哪一步。如果真的是个有本事的,他也不介意赏点甜头。 不过,二把手,他也真敢想,呵呵…… “请漕帮杀一人,只要有他的人头,便是您敲进四爷府大门的敲门砖。” “谁?” “叶天祥。” 第四十六章 柯少龙的选择 “你能查到我的过去,应该也知道叶天祥是怎样的存在。”柯少龙一步步从主坐上走下来,走到他的面前,两人的间隔不过一步的距离,甚至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这样近的距离,听见的不只有呼吸,还有心跳。那每一下“咚咚”的跳动,都能让柯少龙判断面前的人是真心还是隐瞒。 徐有桂当然知道,从要做出如此安排的那一刻起,他便瞒着老师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客户关系,甚至包括穿越管理局官网中的档案资料。这还要多亏这帮可爱的同事带来的新联络器,若是没有此物,连不了外网,达成这般目的,还不知要费多少功夫。 但这些加密资料开启是想要权限的。以他的权限,能看的也很有限。得知大概不难,至于细节,就不在涵盖范围之内了。 曾经在他眼里,叶天祥不过是朱三太子一案的诸多头目之一,却不曾想他的背后不仅有留存下来的整个朱三太子追随者的势力,还凭借这股势力与白莲教合并,成了白莲教中难得的话语人。 这样的人物,其实就算当时子颜交代了他的位置,清廷也抓不住。 徐有桂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知道。”他抬头注视着柯少龙一双精亮的双眸,“我还知道柯帮主同叶天祥相交莫逆。” “呵。”柯少龙弯腰,上前一步,平视着徐有桂,逼得他退后半步。 “但我更相信柯帮主是个懂得取舍的人。”几乎是颤抖着,飞快的说出了这句话,徐有桂眼眶有些红。 原本进店的那一刻,柯少龙给他的感觉还是颇为和蔼可亲的,但不知是是从何时起,那种压迫便一层高过一层,如潮如浪,层层叠叠。 就像刚才那一刻,克制不住的退后,仿佛只有退了,才能躲开直面的锋芒,但却突然反应过来,他不能退。退了,就是认输,此刻认输,之前所有好言壮志,就都成了笑话。他尽全力收住了脚步,勘勘只退了半步。 他突然觉得自己过于看轻古人了。无论是当初面对叶天祥、戴铎、十三爷、还是四爷。因为这样那样的客观原因,要不是不曾把他当回事,要不就是环境特殊,其实他都不曾直面这些权贵逼人的气势,以至于让他忽略甚至是忘记了这些人能够青史留名的手段。 那是曾面对无数黑暗与杀伐培养的习惯。宝剑藏匣,总有出鞘的一天。 今天,柯少龙不过外放一点就令他承受不住,再回想自己前一刻不自量力的言语,竟有些脸红。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也不必收。既然决定站在叶天祥的对立面,总有一天要面对比之今天数倍的压力。那时他又能如何逃避。 “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很了解我?那些情报可以告诉你我喜欢吃什么,我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我平时偏爱怎样的下属,我曾经做了怎样的决定。”柯少龙直起身,“但人是会变得。我今天喜欢吃鸡,明天或许会吃兔肉;我昨天看上了苏绣,今天可能会买湖秀;我曾经偏爱忠勇朴实之人,往后可能提拔聪慧善言之军。” “所以呢?” “所以,过去我为了权力出卖兄弟,我后悔了。往后我想对我的兄弟好一点。可以吗?” “可以。”徐有桂看着他陡然一番无赖样子,笑道:“那我不让您杀他,您跟着太子好好入土为安,我另寻他人谋求我似锦前程。” 柯少龙笑了:“你知道我与叶天祥为何相交莫逆吗?” 徐有桂摇头。众多卷宗,能在有限的两天里获知最有用的线索已经不易。他们二人的交情,又哪里会记载的如此详细。就算有,他也没有权限。 “有人说我和他很像。并不是容貌,而是为人处事的方式。他们说叶天祥同我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我并不这么认为。”似乎是有些不屑,柯少龙倚门而立,看着船头起伏的水纹,淡淡道:“他叶天祥可以为了成功,把自己的结发妻子送去色诱敌方将领。而我入漕帮却是为了我父亲。他凭什么和我相提并论。” “那你为何?” “为何与他称兄道弟?我喜欢。在我看来,朋友,就是为了出卖的。如果他没有利用价值,又有什么资格做我的朋友?” 听完这句话,徐有桂彻底呆了。见过心理变态的,但没见过这般变态的……“等一下,结发妻子?那他妻子?” “一位正经妇人,被自己丈夫送给别的男人,你觉得她还愿意活在这个世上?” 徐有桂默然不语。子颜,这就是你喜欢到为他去死的男人。如果知道这么一段曾经,你可会后悔? “我倒是好奇,你和他什么关系。费这么大劲要致他于死地?”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如果说前一刻不在意,但当他说出叶天祥往事后,徐有桂默然的样子,又令他心中莫名的嫉妒。他就是想知道这孩子同叶天祥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 徐有桂却不想说,他并不认为他与柯少龙关系好到要交心的地步。反倒是第一见面,这位柯帮主就不知忌讳的说了这么多私密与他,让人觉得很不寻常。 他抬头细细观察靠在门边这位身型健硕,五官硬朗,满面英姿的漕帮帮主。心想,这就是自己以后辅佐的人。 其实他并没有骗柯少龙。 他徐有桂的确是来投靠他的。现如今,有能力和叶天祥分庭抗礼只有漕帮,只有他柯少龙。而十四阿哥曾经承诺的一句话让他获悉了叶天祥对康熙的意义,也让他有机会围绕此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 老师曾告诉他,做人要知恩图报。他一直牢牢记得。漕帮帮他杀了叶天祥,他帮漕帮绑上四爷的战船。 漕帮要想独立,要想辉煌,雍正的支持是一切的开端。是历史的必然,也是他徐有桂的契机。 这算是他的投桃报李。那时他自会退出,绝不会阻碍柯少龙的道路。 第四十七章 蛇打七寸 打蛇打七寸,诱敌深入的先觉条件就是要清楚敌人想要的是什么。 徐有桂穿着漕帮的布衣短褂,抱着又白又肥的信鸽站在甲板,被风吹的有些站立不稳。对信鸽的体重颇有怨念,有些怀疑的掂了掂手里的肉团道:“你们漕帮给这鸽子吃的什么呀?一个个都这么胖?你确定它飞得起来,不会半路上掉进别人锅里?” 柯少龙瞟了他一眼,将给叶天祥的密信放进拇指粗细的竹筒中,用蜡封好:“你要是想吃鸽子,给厨房交代一声,让他们晚上给你做。” “我是什么身份……还吩咐别人给我做吃的……”徐有桂低头耗着鸽子毛,碎碎念了一句,“你在信……”一抬头,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跟前。 “怎么?给我当亲卫委屈你了?”柯少龙调笑道,而后将手掌摊在他的面前,“给我。” “什么?”徐有桂抱着鸽子紧了紧,颇有些防备。 柯少龙好笑的看着他,伸手揪起肥鸽子的一条腿,惹的鸽子一阵扑腾:“我说的是它。你不把它腿给我,我怎么绑信?” 徐有桂面色尴尬,懊恼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于奇怪。 也不怪他乱想,这几日天天和柯少龙相处,同进同出,行走坐卧,吃饭就寝都形影不离。总免不了有一些亲密的接触,他又是个有那种过去的人,对这样的事难免多一些敏感。 站在这里实在尴尬,徐有桂把鸽子扔他怀里,颇有些慌乱的快步往船舱走去,边走边道:“我去给师傅说一声,晚上给你炖乳鸽……” 柯少龙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扬,连斜插入鬓的剑眉也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几日后,有一艘乌篷小船缓缓驶向漕帮渡口。 “停船,漕帮地界,来人唱名。”负责通行的水手举旗挥舞,打出旗语。 乌篷船先是停了槁,接着便升起了一张印着青色莲花的白帆。 水手点头,招呼身边其他人跳下船去,游到乌篷船周围,浮于水面,抱拳道:“帮主吩咐,只准叶先生独身前往,请船上船下的兄弟们随我等前往他处暂歇。” 这时,原本安静的水面突然荡起了涟漪,一眨眼,数个身影从水下钻出。这些人原本都是在水下护航的,既然被人识破,自然也就没有了隐藏的必要,全体静默,等待着船舱中主人的答话。 “都退下吧。”清冽尔雅的声音自船舱中传出。轻轻掀起的船帘后,一身素色长衫的叶天祥弯腰踱步而出,缓缓伸了个懒腰。微敛的目光扫了一眼水中的漕帮中人,道:“你们掌船,走吧。” 话音刚落,船夫便把船槁交给来人,自己跳下水去,跟着领路者潜游而去。 乌篷轻摇,碧绿的水波与岸边的风景一顺顺向后略去,偶有鸥鹭落在芦苇荡中,隐去不见。 就这样,小船一路穿过了数艘七桅大船。叶天祥状似无意的计算着过往船只上的守备。零星的河工三两成群,或靠着船杆休息,或聚在一堆闲聊,纪律松散,疏于管教。 “最近形势紧张啊。”叶天祥坐靠在船舱外,随着船身轻摆。单手抓着的茶壶悬在身前,不时嘬上一口,与船工闲聊。 “啊!可能吧……我们这些小人物也不太清楚上面的事情,不过帮里最近的确有不少人离开,找其他活干。”船工摇着橹,和叶天祥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漕帮工钱给的也不多,师傅不打算也换个活计?” “呵呵,公子真会开玩笑。这话要是让大哥听到,小的还不得被一顿猛抽。诶,到了,前面就是。”船工笑着打了个哈哈,转身向大船频频招手,让上面把吊篮放下了,好让客人登船。 “您请。” …… “叶兄,旬月不见,别来无恙。” “少龙兄一封密信,我又怎敢不来。呵呵,不请我进去说?” “呵呵,是少龙怠慢,请进。” 二人甫一落座,便有下人鱼贯而入,布置了简单的菜肴,将酒温于炉上。而后轻烟渺渺,满室酒香。 “少龙兄愿意加入我白莲教?”抿一口温酒,话题却开门见山。 “识时务者为俊杰。” 叶天祥莞尔:“天祥数次游说都没能让您易志。却不知为何今日如此痛快?” “今时不同往日。叶兄知道我柯少龙能够走到今天,靠的是前太子殿下一力扶持的结果。但若是他胤礽不那么贪婪,我可能还会挣扎一下。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今日他没有没落至此,总有一天,我辛苦打下的班底,也会被他压榨的屁都不剩。何苦来哉?再说,连叶兄这样的有识之士都投身于白莲教,能够得到一个护法之职。我柯少龙带领整个漕帮依附,贵教不至于苛待我等吧?” 柯少龙盯着叶天祥凯凯而谈,偶尔语句中夹杂着些许贪婪的神态。叶天祥看在眼里,思虑在心。他不怕柯少龙贪婪,那个人中龙凤是无欲无求之辈。只要他有所求,就方便控制。 此次叶天祥带着圣教的人物前来,那就是只要拿下漕帮,无论柯少龙有什么要求,都一并答应。只要他不要那个位置,一切好说。 盖因为漕帮对白莲教来说太过重要。曾经他们也曾试图把教徒曾投进来,奈何漕帮归置与外间实不可等同而论。偶尔发展的教徒根本无法聚拢,只能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如此,谈何起事? “少龙兄有所不知,我这个护法,有名无实。说到底,管的还是曾经手底下的一帮人。白莲教中的势力,我可指挥不动。其实少龙兄也有两个选择。归附之后,是依旧统帅漕帮旧部,挂个护法的虚职;还是同意将漕帮打散,彻底容入教派,当个真正的地区护法。这就看少龙兄究竟如何选择了。” “这……”柯少龙皱着眉头,很是犹豫了一阵。看叶天祥也陪着他枯坐,桌上的菜都快凉了,于是摆手推道:“先吃饭,先吃饭。这事儿我还得考虑考虑,今天还要委屈叶兄,在我这船上歇息了。” 叶天祥微笑点头道:“无妨。” 第四十八章 隔壁泰山 推杯换盏,几盅小酒下肚,叶天祥的神志已然不甚清醒。扶着微痛的额头,推开柯少龙递来的酒杯,勉强开口道:“少龙兄海量,天祥不胜酒力,想先下去休息了。” 对面酒后微醺,袒露着衣衫的柯少龙指着他“呵呵”一笑,道其酒量委实不行,却不知自己此时的形态也不遑多让。 抬手击掌,便有细碎的脚步声靠近,轻轻架起叶天祥摇晃的身躯,往舱外行去。舱外微凉,有风阵阵,叶天祥打了个机灵,边晃边看了一眼扶着自己之人的面容。晕晕乎乎,看不真切,只记得此人粉嫩的唇瓣紧抿着,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身上似乎有兰草的馨香,几乎是本能的呢喃了一句“子颜”。 那人一颤,忍不住,借着叶天祥神志不清,几乎是咬着牙道:“子颜她,到死都不曾背叛你。” “唔……知道,傻……傻姑娘。”叶天祥轻笑,还凑到他的颈边深吸一口气,“兰草,呵……我最喜欢的味道……呵呵……” “你爱过她吗?”任由叶天祥蹭在颈边,他有自己想要问清楚的话。 “爱?”叶天祥突然睁开了眼。徐有桂一愣,还以为他醒了,差点松手,却突然看到他的眼睛依旧没有交点,这才松了口气。 “我,咳咳,呼,我只爱……爱我自己。”单手揽住徐有桂的脖颈,一根指头压在他的唇上,肆意道:“子颜……一个,丫头罢了。呵呵……好困……子颜,扶我,去,休息……” …… 阴云密布的夜晚,除了船上微弱的灯光,其他地方皆是一片黑暗。 入夜后万籁寂静,偶尔有船体些微摇晃的吱呀声,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响。 数个矫健的身影,蛇一般滑出水面,紧紧依附在船身外侧,小心翼翼向上攀爬。他们的衣服已然湿透,勾勒出衣服下流线型的肌肉线条。一个个身材瘦削,却丝毫不会怀疑其关键时刻的爆发力。 也许有人会问如此滑腻的船体,如何攀爬。其实只要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他们腰间皆系有绳结。这些绳结的另一端系有黑色铁钩,就算在月光笼罩下也绝不会反光的特殊金属坚硬无比。这人将铁钩甩到目标位置,顺着绳索,很快便跃上了甲板。 将嘴中紧咬的匕首拔下,反卧在手中,悄然向目标房间潜行。 …… 至于接下来,叶天祥神志全无,连自己何时被人扔在床上,也不记得。 轻轻合上舱门。徐有桂望着床榻之上,失去意识的叶天祥,一抹笑容缓缓迎上嘴角。带着丝丝残忍、肆意、释然。刚才的问话,不过就是给自己一个安心的借口,就算叶天祥对子颜曾有过感情,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如今,既然他叶天祥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在他人阵营都敢喝成这样,白瞎了他的一番布置。他也不愿浪费这难得的机会,虽然和柯少龙约定的动手时间并非今日。 抽出随身携带的利器,毫不犹豫的对准叶天祥的脖子扎去。那是人类全身最不容易保护的位置,也是最容易致死的位置。 只要一瞬,用力一扎,这双令他厌恶的狭长双眼便再也不会睁开,他便能得偿心愿。 却不曾想,这一瞬对他竟宛如天堑。 叶天祥忽然睁开了眼。 屋子里明明漆黑一片,窗外也无丝毫夜光。但徐有桂就是能看到叶天祥睁开了眼,明亮通透。如同多少次听过的名言,“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徐有桂不想寻找光明,他只想杀了他。就算知道了他刚才装醉,所有的好时机都不复存在,他还是将利器刺了出去。 叶天祥没有抓住他的手臂,只是闪开了脖子,眯了眯眼,愉悦的说道:“柯少龙还真是自信,他以为今日在酒桌上不杀我以后还有机会吗?“ ”什么?“猛的一阵错愕,瞳孔萎缩,徐有桂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们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毫无防备……应该到了吧,我的影卫们。” 猛的拔出枕头上的匕首,撞开门向外奔去。 身后的叶天祥伸手拿起外套披在肩上,施施然起身,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快些,再快一些。冷风呼呼的挂在脸上,徐有桂疯了一样往来时的厅堂奔去,莫名熟悉的恐慌感席卷心头。他快要分不清这种情绪的由来了。就像月前一般,他也是这样的惶恐无措,但依旧无能为力。 这一次,他不愿再像上回一样! 耳边的喊杀声逐渐清晰,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穿黑衣的杀手看过切菜一般结果这些一拥而上,毫无准备的河工,内脏和血肉混杂一地。徐有桂一路闪躲,都能感觉到脚下血液带来的粘连感。 慌乱的寻找人群中熟悉的身影。屋外,没有。屋里,书桌下,屏风后,通通没有。 其中一名黑衣刺客注意到了落单的徐有桂,一甩手臂,将刀扎向徐有桂的后心。却没听到悦耳的血肉刺破的声响。 只有金属的碰撞声和一声酒嗝。 ”在这儿!柯少龙在这儿!” 似乎之前一直都没找到正主,才引起他们嗜血的厮杀。现在因为徐有桂的到来,让柯少龙不再隐藏身形,杀手们便瞬间围拢的过来。 徐有桂脸色苍白,陡然意识到自己成了他的负担,是自己害得他不得不显露身形。 但环顾四周,都是贯通的设计,连掩体都找不到。 “你能打吗?”徐有桂问出了自己最后的希冀。 “膈。”柯少龙晃了一下身型,对着他傻笑了一下,身上的外衣滑落腰间,露出古铜色的胸腹,“三……三五个,没……没问题!” 这明显喝多了的状态,加上周围明显不下十人的围堵。 徐有桂绝望。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百来斤肉要交代到这儿了。 正在如此紧急的时刻,上手们还未动手的夹缝时间。徐有桂随身携带,绑在荷包里铁块儿突然一阵震动,有音乐从中传出:“我是隔壁的泰山;抓住爱情的藤蔓,听我说嗷~;你是美丽的珍妮,牵着我的手去浪迹天涯,嗷~;别怕我的姑娘~嗷~,everydayeverynight浮现在我脑海。” 第四十九章 校服霸王花 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但徐有桂现在顾不上尴尬。 面前一群杀手虎视眈眈,虽然被这闹心的铃声震愣了,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回过神来。 几乎只用了一秒,徐有桂从荷包中掏出联络器,连来电显都没顾上看就按了接通键。 好在某人送联络器给他时关掉了脸部解锁,要不然还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 “喂!说话!” 能在这时间给他打电话的,只能是帮手,不会是聊闲。因为突然想起自己似乎一直都没关摄像头,那么之前的一切大概都被手机对面的监控者了解了个通透。 果然,一声搔首弄姿的男中音在耳边响起:“小桂子,你老板让我给你派救兵呢!” “救兵?在哪?”着急的问到。“铿锵!”反应过来的杀手已经和醉醺醺的柯少龙交上手了。 “噢耶!让你身边那个健硕的猛男带你冲出去,冲出希望的火种!小姐姐们会给你爱的拥抱!”……漕帮的大本营,哪来的小姐姐? 徐有桂有些茫然,把视线挪移到那个战斗的男人身上。四个刺客近身相击,其余六人散布周围抵挡闻声而至的船工。 交睫之间,五把配剑已相交数下,因速度过快,只能勉强追捕到散碎的光影,间或有摩擦出的点点星光。 也许四人还在柯少龙先前承诺的三五人范围内,暂且撑住攻击。但看他摇晃的身型,越发红晕的面部睡眼惺忪,生怕他一个顾不得得酒杯利刃划破了咽喉。 唯一性感好看的大概就是因剧烈运动而产生的汗珠,顺着脖颈往腰腹流淌,这流畅的线条感也怪不得电话里的那位用出以上形容词。 甩了甩头,有些懊恼自己竟然浪费了三秒钟瞻仰战友的英姿,只是他确实怀疑柯少龙是否有能力带他们冲出去。 从大厅到门外,说起来不过十来米的距离,但要突破四个杀手,和门口已经杀乱了的人群,委实艰难。但为了活命,他还是选择相信一次,毕竟再过一阵,柯少龙体力耗尽,他们还是要死在这里。 “冲出去!外面有人接应!” 柯少龙听到他的喊叫,毫不犹豫的回身荡开利剑,拉上他向门外冲刺。快到门口时,衔着二指,吹响了口哨。漕帮船工听到哨声,知道是帮主要突围,拼尽全力吸引火力,留出一条道路。 柯少龙一脚踹飞门口的一名刺客,搂着徐有桂,脚尖踮地,翻身旋转,顺势荡出了门外。这一系列动作颇为连贯,比徐有桂之前的设想不知容易了多少倍。 刚想说希望的火种在哪里? 只见水下荡起了层层碧浪,先是一只照明弹升空,打得周围一片亮如白昼。接着,九个红色的身影从水下弹射而出。摇晃的马尾辫,搭上红色的红色的校服,一举跳上了甲板。 九朵霸王花握着手枪,刷刷几下射击,在场的刺客瞬间ko。 徐有桂都看傻了。 他的确做好了现代人当帮手的准备,但却没想到来的人不但是一群娘子军,竟然穿着校服来打架! 柯少龙彻底撑不住了。整个人软了下来,靠着门板,头一点一点。 漕帮船工看着面前的场景也甚是无措。徐有桂打起精神,以自己帮主近卫的身份吩咐他们先把地上的刺客捆起来,然后带帮里受伤的兄弟处理伤口,清点伤亡人数。 他当然知道那手枪里装的是麻醉的药物而不是致命的子弹,不然也不敢这样随意的把人绑起来。 领头的娘子军首领是个个子十分矮小的姑娘,她先是对姐们们吩咐了几句,然后自己走到徐有桂跟前。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眨了眨眼睛,对他道:“有求必应工作室的新人?” “……曾经是……” “哦,离职了?” “对。” 小个子姑娘皱了皱眉头,伸手进耳朵按了按耳机道:“张副总,那我们钱怎么算?……不影响是吗?ok,明白。” 而后拉开校服的拉链,从兜里掏出一个透明的防水袋。里面装着一只小型太空用圆珠笔和折叠整齐的白纸。 “有桌子吗?” “啊?哦,有。” 领着人走进大厅,把案几扶正,“用这个吧。” 小个子姑娘小心翼翼的把纸展开。一共两张,竟然是个一式两份的合同! “签字。”骑缝章和公司用章已经盖好,徐有桂拿起合同扫了一眼。瞬间便湿了眼角。 合同上书:徐有桂先生为有求必应工作室终身荣誉员工。有求必应工作室委托盛隆和在能力范围内保证徐有桂先生的人身安全。委托金按月结算。 委托人:钱晓谦。 公司内有资格签这封合同的只有钱总,自己的老师。老师如果真的看到那封亲笔信,也一定会为了保证他的安全而做这样的事情。 但那是自己的老师,他的字迹自己最熟悉不过。 这封合同的签名虽然在极力的模仿,终归是失了神韵。他知道,这是辛姐签的名。 一定是辛姐先发现了那封信,不忍心交给老师,又担心他的安慰才会定下这份合约。 可是,辛姐那么骄傲的人。如果不是钱总出事,这次她绝不会求到盛隆和头上,她对盛隆和的厌恶公司每个人都明明白白。 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为了自己,和盛隆和定下了合约。 他如何能不感动! 仰头将泪水憋回去,吸了吸鼻子,拿起笔签下了合同。 珍而重之的把它叠好,塞进了衣襟。 这份情,这份家人的关爱,他一辈子都还不起,但他会永远珍惜。如果往后真有机会偿还,他徐有桂万死不辞。 小个子姑娘,完成了任务。原本吊着的冷脸瞬间笑成了桃花。连看着徐有桂的眼神都是对待客户般的温暖。 伸出芊芊玉手,拉着徐有桂摇了摇,道了声:“徐先生,合作愉快哟。对了,您的手机摄像总开着是方便我们展开救援啦,但是我们的超长待机也经不住这么耗啊,它就快没电了。这样,这会出来的匆忙,忘记带无限充电的电池给您,下回会让姐们出差时给您捎上!还有啊,门口那个喝醉酒的小哥哥好有男人味哦,我们姐妹们都超喜欢的!!可以让我们同他合个影吗?” 徐有桂拧头看了看门口抱着嘴的不省人事的柯少龙各种合影的校服小姐姐,叹了口气,腹诽,哪里还用他同意,明明都已经照上了…… 第五十章 图穷匕见1 柯少龙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风和日丽,天朗气清,阳光照在甲板上反射出木质的光泽,昨夜的血迹被船工们清理的很干净,只有一些不起眼的角落还留有丝丝痕迹,相信很快就会被锈蚀掩盖。 徐有桂端着汤药快步走向柯少龙专属的舱室。一只脚顶开舱门,侧身小心翼翼的挪进去,再用背把舱门合上。 宿醉后仍旧头痛难忍。柯少龙趴在床上,侧着脑袋,“谢了。” “为什么你一个帮主,周围都没几个能打的暗卫之列的?”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同样是帮主,待遇却天差地别。在徐有桂的眼里,总觉着江湖大佬都有一只兼顾武功与情报的特殊队伍,藏于暗处,随叫随到。 柯少龙伸手接过醒酒汤,咕隆咕隆一口气喝完。有些好笑道:“工作性质不一样。漕帮是运粮的,顶多偶尔涉黑;他们是造反的,自然干这些杀人越货要更擅长一些。”也不知面前这人的小脑瓜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暗卫?那种死士都是培养多年的家生子。除了豪门大族或像白莲教那样的宗教组织,漕帮这样零散的团体又哪里有本事安排这些?未免有些想当然了。 “叶天祥跑了。” 徐有桂点点头,神情沮丧,毕竟好不容易把人骗来。 “你之前在信里写了什么?让他愿意独身前来?”早就想问了,却总是没机会。这回事情黄了,但还是甚为好奇。 柯少龙想了想,说说似乎也无不可,“其实也没什么。几次相约,所求不过是漕帮往京城运输漕粮和军械的便利。要知道这条航线被策反,那就是一把插入京城的利刃,直接破开了从江南北上的数道城防。他叶天祥倒是打得如意算盘,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是个疯子。” “可惜这次让他逃了。往后再想把人哄骗来,可能……” “不,我要的就是这次机会。准确的说,我们可以行动了。” “什么?” ……………… 京城十四爷府 “爷,宫里传话,说德妃娘娘想您了,请您入宫一叙。” 盛云昇瞥了眼一旁案几上下棋的两位闲人,“晓谦,想进宫转转不?” 头都没抬,把桌子上的手炉往自己这边靠了靠,吸了吸鼻子:“不去。” “娘娘这时候让您入宫,怕不只是叙旧吧?”戴铎把手里的棋子投进棋篓,“不下了不下了,钱先生都输三盘了,再下下去,倒显得我欺负您不是?” 钱晓谦一把揪住他袖子,死活不让人走,非要再来一盘。 先前在工作室杀遍天下无敌手,这回牛皮吹天上去了,非要和四阿哥府上这位传奇谋士杀上一盘,却没想到连杀三盘,盘盘皆输,难免有些落不下面子。 “戴先生来我这里,不会就是陪晓谦这个臭棋篓子下棋吧?”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戴铎笑了笑,“十四爷说的是,小的来府上,的确有事。但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您先说说,是小是大,也得听了才能判断不是?” “前些日子,三爷府上入住了几位喇嘛,不知您是否听说?” “确有其事。”老三府上的喇嘛都快成皇阿哥圈子里的笑话了。阿哥们的府邸体现的是皇家的尊荣,也就老三把它当客栈用,竟然接待了那么些喇嘛。后宅的福晋们聚会都少不了议论,说三爷府里出来的,都带着一股子酥油茶的味道。 “怎么?四哥也对那些喇嘛感兴趣?”打今天戴铎上门拜访,他就猜到自己这位四哥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但却不想落到了这群喇嘛身上,也活该他们倒霉。 本来进京是为了自家活佛表达心意,谢过大清皇帝。如此,怕是要摊上事了。 “四爷一直笃信佛教,此事十四爷也是知晓的。苦于没有机会同真正得道高人坐而论道,也是甚为可惜。借此机会想要办一场法会,一是临近年末,为我朝祈福;而来也借法会契机同高僧做一番交流。还有便是想请德妃娘娘亲至。娘娘速来也是喜好这些的,但四爷去请,恐达不到效果,还是想麻烦一下十四爷。不知十四爷可否答应这个不情之请?” “哦?这是好事啊?四哥为何不亲自来说?”盛云昇转动着拇指翠绿的扳指,挑眉道。心思也随之转动不停。 有了些许猜测,但还需要戴铎再说一下,才好判断。不然无端猜测,要是会错了意,难免不利于接下来的应对。 第五十一章 图穷匕见2 郭襄窝在十四爷府上白吃白喝数日,也不思诌着回去。每日里笈拉着布鞋,做汉女打扮,竟也无人来寻。 “老郭,你要失宠了。”钱晓谦说的煞有介事。 “他不来找我,我还能撵着他不成?顺其自然吧。”嘴里的瓜子皮蹦出优美的弧度,准确的落进白瓷盘中 。 “那你也不能老拖着啊。胤禛府上那么些侧福晋、格格,你这一走,不正好给他们腾地方吗?”把瓜子盘子端走,郭襄终于算是抬起了头。一条大辫子坠在胸前,容貌保养得依旧娇俏美好。只是这番云英未嫁的打扮,不知是有什么企图。 郭襄挑眉冷笑:“呵!那你还真是想多了,就算我走了,那群小妖精也别想爬上爷的床。年氏专宠,只要她不犯大错,府里没人能争得过她。” “哦?什么样的算是大错?” “爷这几年子嗣不济,她要是管孩子动手,便算是大事。可她既没那个动机,也没那个心思。虽说我和她不怎么对付,但她智商可比李氏那几个胜了不只一筹。怎么?想劝我回去?“ 钱晓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嗯,算是,又不是。只是有事请你帮忙,但你要是答应帮我,就一定得回去了。自然要先问问你的意思。其实也不是大事,我就想满足以下自己的好奇心。”说是这么说,终归还是想去凑凑热闹的。 胤禛想要恢复胤礽太子的位置,就需要给胤礽先前的荒唐举动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巫蛊”便是最好的借口。也赶巧,那帮喇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了这么一个“合适”的时间。天赐的机会。 他的计划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大阿哥对太子心生不满,以巫蛊之计诅咒,才让太子行为无端。而这一切由谁来揭破?三阿哥法会上的喇嘛最合适不过。得道高僧,一眼便能看破所有的巫术技俩。当场揪住大哥的小九九,再派人去府里一番搜索。把先前布置好的证物梭罗出来。 至于剩下的,就看康熙如何抉择了。是顺势而为,把二阿哥扶回太子之位。还是火上浇油,把大阿哥也直接圈禁,熄了他争夺储位的希望。无论二者选哪个,对胤禛都没有损失。 “你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却要拿老娘的自由来换,还有没有天理了?”郭襄嘴里嘟嘟囔囔,心里还是好奇的:“什么忙?说来听听?” “刚说那么义正言辞,还以为你不感兴趣呢?”翻了个白眼,钱晓谦还是给解释道:“三爷办法会,胤禛要对大阿哥动手了。” “哟,这可不是小事。”郭襄先是一笑,想吐槽两句自家老公的腹黑操作。却陡然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就像是睡觉梦见考试,紧张之余却忘记自己确实在考试,不过是在考场睡着的缘故。 于是,郭襄试探性的问了句,“等下,你说都有谁去?” 钱晓谦愣了一下,大概惊讶于她似乎在感兴趣,但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番,于是努力回忆名单。“大阿哥、三阿哥、你相公、十三、十四。再就是其他宗师清贵,大臣。嗯,还有主持法会的喇嘛们……我想想,哦对,四爷专门让戴铎来拜托十四去把德妃娘娘请来,但究竟来不来还不一定,一会儿等他从宫里回来才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郭襄抬手打断。 好像是以上名单中有她很是在意的东西将要被破坏掉一般,她瞬间苍白了脸色。几乎是在呓语:“德妃娘娘不会去。”但语气却很是肯定。 “你怎么知道?”钱晓谦讶然。 “有件事,我刚一直在想。就是想不起来,但潜意识告诉我很重要,就在这次法会上。一定有什么是我先前知道但忘记的。这些年陆陆续续,对当年的记忆丧失巩固,很多零星点都串不起来,以至于错过了不少重要的东西。”郭襄拍了拍额头,很是痛心,为何没有早一点想起来。但现在也不算晚,毕竟法会开始还有不少时日。 “那这次……” “十三弟。十三弟要出事了。走,收拾东西,跟我出去一趟。”猛的站起身,推着钱晓谦往房里走。 “收拾东西?收拾什么?去哪?”钱晓谦一脸懵逼,他感觉自己跟不上节奏。这种感慨很不好。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记忆力和反应力都不如自己曾经的客户。 “银子,带上银子!薛斌他们是不是在芷兰院?” “百顺胡同那家?好像是。” 百顺胡同作为京城有名的八大胡同,最近可算是成了自家员工的度假胜地。连着几天流连在那种烟花场所。可算是有十四爷结账,一个个放飞自我。说起这个钱晓谦就满是怨念。 “知道怎么走吗?” 不高兴归不高兴,现在是为了正事。钱晓谦倒也不会隐瞒:“知道,我跟德胜班变魔术的时候常路过。听说是百顺唯一的北班院子。” 百顺胡同在康熙年间的娱乐产业区,算是高雅的所在。大多是南班的,出入者非富且贵。除却官员不得压妓,黄带子、红带子确实不怎么受约束。算是常客。 但芷兰院和其余几家颇有不同。一方面,因为它是百顺胡同独一号的北班。这里北班都是些北边sdhb一代长相绝佳但文化不高的。南班多是经过系统训练,江南的资源,不仅人美,还有文化。另一方面,这芷兰院是个戏园子。这也是钱晓谦知道它的原因。前阵子也算是一部分同行。 原本以郭襄深宅贵妇的身份根本不清楚其间差别。自从她私自逃家,便跟着有求必应的员工去过几次。这芷兰院一院子漂亮小哥哥,也算是给她留下了不少深刻印象…… 第五十二章 芷兰 两顶轿子晃晃悠悠停在芷兰院门口时,已是黄昏十分。 幽静冗长的巷子,两边皆是墙壁。偶尔有丁点墙内的红灯笼照出些许亮光,可以借此看清墙上若隐若现的壁画。有些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更多是梅兰竹菊的简绘,配上些许不知名的诗词。 眯眼瞅了一圈,伸手推开不远处有些不甚明显的狭窄院门。 初次路过时,钱晓谦也是疑惑良久。他虽不曾进过哪处风月场所,但开门迎客的地方总应该把门庭弄的显眼些不是。但这百顺胡同的院子一个比一个僻静,若不是熟门熟路的,就算把轿子停门口,都不见得知道该推哪个门。 德盛班毕竟是外地来的草台班子,顶多在大栅栏搭个漏天的台子,哪里有这些久居京城的名苑风韵。 院门窄小,仅容一人通过。 钱晓谦和郭襄一前一后,踱步而入。 石子铺就的小路,两边是浓密的植被,曲径通幽。小路的尽头有一凉亭,金秋十月,阵阵菊花香。芷兰院的小厮就举着灯笼等在凉亭处。 恭敬引着二位进入院中,三两圆桌,有客人聚桌谈话,声音都压的很低,斯文有礼。 院中有回廊阶梯,通往二楼。 那是贴着墙面的一长溜房间。这下算是知道门外那长长的墙面是做什么用的了。 直到此时,小厮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公子、姑娘,是第一次来?” “我是,她不是。” 郭襄上前一步,拿出一两碎银递给小厮:“先前没有预约,但想见一面芷兰先生。烦请通报则个。” 小厮握着碎银收入袖中,带他们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候着,独身进去通报。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满是诧异。 他来芷兰院一年有余。因为这里的特殊性,总是会接待形形色色的客人,勋贵倒也罢了,偶尔也会有府里的夫人小姐偷偷前来寻欢。但进门直接找院主的,倒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说也许不够准确,应该是陌生人找院主的较为少见。 但芝兰院的规矩在这儿,无论顾客提出怎样的要求,都要尽量满足。左右院主刚好在,通报一声,也无妨。 若说当初德胜班的玉竹勾魂夺魄,扮上的钱晓谦不遑多让,正经收拾的徐有桂俊逸非凡,那这一切形容词放在眼前兰芝玉树般的芷兰院院主身上,都半点不足以形容他的绝世风华。 倒不是说容貌。容貌上钱晓谦还不曾见过超越小桂子的存在。 只是这气质,就差了人家不止一筹。如果非要找个范例,大概只有当初同钱晓谦不过一面之缘的纳兰性德,勉强可以与之比肩了。 “芷兰先生……可曾记得襄儿?”郭襄上前一步,目光直视面前的男子。 “记得。”芷兰的怀里圈着一只波斯猫,手指揉进绒毛中,肆意把玩,言语淡淡。 “那当初的承诺可否兑现?”紧握的拳头,出卖了郭襄此刻内心的紧张。就算做好了打算,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法子,但还是怕了。她怕面前的男子因为当初的缘故,不再答应兑现承诺。更怕历史的必然性让自己就算是用了这番承诺,也救不回十三弟的十年。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这十年的圈禁,会消磨了十三弟全部的斗志与精神。 如果是当初,大概还会有所憧憬。但现在,她不会抱任何希望在胤禛的身上。 不会指望关键时刻,胤禛会舍弃一切救他的十三弟一把。 “承诺?郭小姐,哦不,四福晋还有什么需要芷兰出手的地方?”就算语调同前一句没有半分变化,钱晓谦一个局外人也听得出里面的讥讽。 “几天后,三爷的法会,想请芷兰先生帮忙取出十三阿哥的罪证。”罪证二字,郭襄专门加了重音,不止是为了表现自己的笃定,更想要看到面前这人的动容。 然而,她还是失望了。 “四福晋说笑了。芷兰不过一个戏子,怎么进的了三爷的府邸?再说,十三爷不是好好的吗?又哪里来的罪证?” “喵……”钱晓谦觉得这猫似乎没有刚才那般温顺……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他糊涂,你也要跟着胡闹吗?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芷兰的淡定彻底惹怒了郭襄,她有些气急败坏,神态像极了芷兰怀里开始挣扎的波斯猫。“总有天,他会知道真相。到时候,你们今天强加在十三身上的屈辱,他定会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波斯猫跳下芷兰的膝盖,前爪趴在地上,尾巴直竖。 “四福晋在威胁芷兰?”芷兰也站起身,几步走到近前,仍旧轻佻。 郭襄叹了口气,弱了几分,毕竟是在求人。“我没跟你开玩笑!若是你自己做不了决定,叫他……来,我亲自跟他说。” 钱晓谦的脑子已经要成浆糊了。原本以为这人同郭襄有过一段不可描述的过去,但怎么又蹦出来一个人物? “他不会见你的!你还要伤他多深?!”这下轮到芷兰心态爆炸,显然这人是他的逆鳞。完全不同于当初的云淡风轻,他似乎是一下子将心中积攒的愤怒爆发,表情扭曲的可怕。 波斯猫也被面前的主人吓到,连攻击的姿势都摆不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跳上窗台,窜了出去。 钱晓谦有心想要缓和一下房间内的气氛:“芷兰先生,您的猫……” 却被他扫过来的眼神看的愣住,嗓子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得,这里面就他一个懵懂无知的,早知道陪郭襄过来打哑谜,还不如找其他办法救人。 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就算不知道二人的前尘因果,也大致了解了十三阿哥的处境。 怪不得郭襄一想起来就往这里冲,她心里也是紧张着十三阿哥的。那样的结局,任谁都希望有机会改变。 但真的能改变吗? 如果能,现在郭襄也不会成为四福晋了吧……历史的惯性,强大到无法忤逆,也许胤祥终究是要经历这一遭的。 第五十三章 孽缘 “你可以言而无信,但我不会。但凡我芷兰答应的事情,每一件我都会做到。你想救胤祥,我可以帮你。至于证据,我不知道他如何安排的……”芷兰先生走到窗边,看着墙根处蜷坐一团的猫咪,乌亮的双眸刹那间暗淡下来,喃喃道:“他对我从来不曾像当初对你那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算是办妥了?”钱晓谦欲言又止,“那人……” “胤稷。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原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初闹的满城风雨,我郭襄害怕人议论吗?呵,反倒是如今,谁都忌讳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还是怕伤了四爷的面子。” “你和八爷?” “你事儿说起来也怪你!”停下脚步,瞪了一眼钱晓谦。 “诶?我这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又关我什么事?”钱晓谦惊讶道。 “还记得十来年前有一次我们出城骑马,结果马惊了,我险些摔下来那件事吗?” 钱晓谦笑道:“当然记得。不过你这时间搞得我差点没反应过来。对我来说这还不到半年。不过都十来年了,难得你还保养的这么好。” 感叹了一句,被郭襄打了个暴栗。 “还听不听了?尽给我打岔,要说年纪,我现在可是你长辈了!” 钱晓谦陪了个笑脸:“您接着说,接着说!” “那次你和薛斌那小子躲老远不来救我,结果人家八阿哥出手相助。可能也是我郭襄年轻貌美、天生丽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说重点!” “……咳咳……总之,他胤稷好像是那一次就记住我了。我记得当初跟他说过,我姓郭。后来随阿玛转战陕甘,在香积寺偶然相遇,又算是一段缘分。当时打仗,都是胤稷在陕甘照顾我,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了朋友。我是真的没想跟他有其他感情,单纯觉得他人不错,是个值得相交的。却不曾想他一直以为我是郭络罗家的大姑,于是便稀里糊涂的请圣上赐婚,这才彻底成了一段孽缘。” “朋友就朋友呗,你那时应该还没许给胤禛吧?”钱晓谦想起来,当时的确费扬古曾告诉他奉命前往陕甘。 “没许也默认了。葛尔丹战事结束,我就会奉旨入宫学规矩。” “你和胤稷都是朋友了,他会不知道你是费扬古的女儿?他在陕甘难道不是和费扬古那老小子一个目的?”要说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孩,那一定是会想尽办法了解她,又怎会相识日久,连基本情况都搞错。 郭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跟现代人谈恋爱不一样。我和他满共见面不到五次,就算是见了,也不会谈及隐私。其他时间都是书信交流。所谓朋友,更多是志趣相投,想来也是他胤稷很少遇见跟我这般见识奇异的女子吧……说来也奇怪,现在想想,我跟胤稷说话的时候,更像是同你们一起时的样子,从不刻意伪装自己。但和胤禛当初,我确实在刻意改变自己成为他喜欢的样子,以至于这么多年,我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了。” 天已擦黑,钱晓谦和郭襄就这样蹲坐在巷口的台阶上。虽然在聊天,但彼此已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就算是有了什么情绪流露,也只是自己心里的发泄,无需隐藏。 郭襄抱着胳膊,脑袋枕在上面,慢慢解释道:“他在陕甘自然和阿玛一样都是奉旨办事。但我是女眷,难道能像中军大帐时一样进地方驻军的领地暂住吗?肯定不行啊。所以他不知道我和阿玛的关系,也很正常。” “这又和那位芷兰先生有何关系?本不过就是你和八阿哥有过一段没结果的缘分而已。况且,面上看,也不怪你。命运弄人罢了。” 仿佛自己编的大辫子拢在胸前,有些碍事,郭襄又坐直了,接着道:“芷兰啊……芷兰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就像你今日见他,觉得惊艳一样……”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惊艳?有这么明显吗?” 郭襄撇了撇嘴,对他问题置若罔闻。很多事情,不需要太多的解释。人的一言一行都能看出很多内容。当时钱晓谦的眼神虽然谈不上直勾勾,她又不是瞎子,多少也有感觉。不过性向属于个人爱好,她从来也不会多加置喙。 “芷兰不是汉人,他是胤稷在战场救下来的俘虏。阿玛那人你知道,对俘虏,尤其是葛尔丹战场的俘虏从来没有优待。我倒是想用日内瓦公约据理力争,可惜当时没有。也算是运气使然,胤稷偏偏就对这孩子心软,知道他上战场也是被抓的壮丁,可怜他,便一直带在身边。后来,也是他自己请求,在百顺胡同开了个戏院。要不一个北班的,哪里能在百顺胡同立足。当然,明面上这里是九爷的产业。” “那么多行业,还有八爷赏识,他一个军人,为何开了戏院?”钱晓谦觉得这背后一定有原因。 “因为八福晋。”郭襄声音低沉,那丝丝缕缕的愤恨就如同一只大网,将周围全部的低气压聚拢。 “原本胤稷把芷兰带在身边当亲卫,还亲自为他落籍、抬旗。但也正因为他对芷兰太好,好到八福晋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关怀。那个女人,便起了蛇蝎心肠!” 仍旧低着头,郭襄想起当初和八爷闯进囚室时看到的情景。 镂空雕花的大床,朱红的锦帐。 芷兰低垂着头颅,仿佛细长的脖颈已被折断。散乱的发丝铺在身上、腰侧、腿间。双手被粗麻绳吊在床顶,整个人就这么跪在锦被之上,遍布双臂的伤痕如同蜿蜒的巨蟒,到处是暗红的血迹。 胤稷轻轻呼唤他的名字,他却一动不动,就像一只死物,毫无半分知觉…… 胤稷夺过施刑者手中的鞭子,指着门外气定神闲的八福晋,愤怒的喘着粗气。可是,他却说不出一句痛骂的言语,他不敢。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八福晋,更是圣上赐婚、和硕额驸明尚之女、安亲王岳乐之外孙女、郭络罗家的掌上明珠。 而他八阿哥的母妃,不过是辛者库的出身。 他不敢,也不能。 再多的愤怒,也只能忍着。 自那以后,芷兰虽然被救了回来,但身子受刑,已然亏损,往后便丧失了作为男子的功能。 芷兰也知道,但并没有怨天尤人,只是自己请了这份差事。大概也是想借此机会帮八阿哥尽些绵薄之力吧…… 第五十四章 宵禁 聊天这种事情,尤其是聊到一些难忘的回忆,通常情到浓处,容易忽略一切。 所以,当发现过了宵禁时间、离十四爷府还有几条街的距离时,钱晓谦有些发慌。 感觉着隔壁成队的巡夜兵脚步渐进,拽着郭襄的袖子问到:“带夜行令了吗?” “没,在家里。我和张辛她们钻狗洞跑的,哪顾得上收拾行李。”郭襄看了他一眼,眨眨眼睛,作无辜状。 “前面的人!站住!” 还没等钱晓谦左顾右盼,找到藏身的地方,就被巡捕营值夜的兵卒一眼看到,喝令停在原地。 “怎么办?”钱晓谦有些打沭,他到现在还是个黑户,离了那帮皇阿哥的庇护,夜间出行还是莽撞了些。这要是被抓进去,估计盛云昇都不知道他隔哪里丢的。 “要不我把身份亮出来?”郭襄不着调的打了个比方。 “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宵禁以后四福晋跟陌生男子流连花街柳巷,怎么?你彻底打算和四阿哥合离?陪我一块儿浸猪笼!?” “看把你给急的?我不就打个比方,那你说咋办?还真逮进去?那不是一样的结果?还得被查出来。”郭襄摊了摊手,见钱晓谦一脸生无可恋,突然笑了:“呵呵,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一会儿我把人拦着,你赶紧跑。” “跑?不是,你一个姑娘你能拦得住九门巡捕?咱能别逗了不?”钱晓谦气的直拍脑门。 “小看我了不是?”郭襄嘿嘿一笑,从后腰抽出来一柄铁疙瘩。 “我去!燧发枪!你什么时候揣身上!?我咋没发现?我说你不知道出门带夜行令,到还知道带火器!”一把抢过燧发枪在手里摆弄,奈何天黑无光跟被看不真切。 “夜行令除了晚上出门,其他时间也没用啊?我又不知道要大晚上在外边晃!这枪是用来保命的,自然比夜行令好用多了。诶!你干嘛……” 眼看着钱晓谦把枪往自己后腰里面别,郭襄就要伸手去抢,却被钱晓谦一手拽住:“干嘛?阻止你作妖!你想造反吗?对九门巡捕营开枪!” “我就吓唬吓唬他们!里面没有燧石!这枪是我偷拿的,胤禛没放燧石……” 亏得没放,钱晓谦长舒一口气。 ”你以为这帮军爷是什么人?还吓唬人家?人家没见过枪?” “……” 郭襄正在同他争执,巡捕营的人已然走到了跟前。举着灯笼照看了这二人的面孔,冷着脸道:“带走!” “诶诶,诶!别,军爷,您就放了小的一马?第一次进城,不懂规矩,我这和妹子走散了,刚找到人!您看?通融一下?”也是没法子了,钱晓谦把最后十两银子递过去,心疼的不得了,要不是手里没有碎银子,现场掰太难看,他又哪里舍得一出手就是十两!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之前打工艰辛,如今才对银子格外敏感。 白白胖胖的银子在灯笼照耀下熠熠生辉,可钱晓谦难得遇到了一位遵纪守法、拾金不昧、拒绝贿赂朝廷官员的正直之士。 “你很有钱?”领头队长森然冷笑,“公然贿赂,罪加一等!来人,把这两个人拿下,统统压回去!” 身边跟着的兵卒相互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扭扭捏捏的走过去把人锁了。他们这位队正的脾气也真是倔,往常这种情况谁不是拿了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顺便还能收点外块。反正也无伤大雅,都是私底下默认的规矩。 “银子收好,等进去了有地方给你花。” “你们也真是倒霉,偏偏落到我们队正的手里。” 两个兵卒边押送,边小声跟钱晓谦和郭襄吐槽自家长官。 看来是撞倒铁板了,钱晓谦心想。 一路走着,正以为今天晚上真要进监狱时,宛如天籁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郭襄举着铁链子跟后面招手,钱晓谦瞬间喜上眉梢。 “驾!驾!斥!讷亲!等等!” 盛云昇驾马而至,硬是止了一行人的步伐。一撑马鞍,翻身下马,左手扶着刀柄,大步走到近前。冷峻的声音对着面前一脸正义的队正道:“讷亲,把人放了。他们是我府上的。” 队正只是看着他,皱着眉头瞅了一眼被锁拿的钱晓谦和郭襄,仍旧不吭一声。 但他身边其他兵卒可没他那般沉的住气,一个个战战兢兢、深色惶恐,扑通一下,跪了一片。 “参见十四阿哥!” “起吧!“看到钱晓谦身上的锁链,顿时脸色阴沉。瞪着刚才和钱晓谦和郭襄唠嗑的两名兵卒道:”还愣着干什么?等我亲自解开吗?“ ”啊!是是是,这就解开。“哆嗦着从腰间解下钥匙,大概是觉得自己得罪了正当红的十四阿哥,心中惶恐,几次都没戳对锁眼。 讷亲走过去,一把夺过钥匙,对盛云昇正色道:“敢问十四爷,这两位都是您府上的?” 盛云昇道:“自然是,这边离我府上也不远,刚是我骑马太快,他们没跟上而已,干什么小题大做,还把人给锁了。” “十四爷?难道你也觉得我讷亲是个傻子?”一把揪住郭襄,拽到跟前:“指着郭襄的脸,对盛云昇道:”你说,如果明天整个紫禁城的人都知道四福晋被十四爷称作府里人,那该是多大的新鲜事?“ ”你认识我?“郭襄这一会儿才第一次插嘴问道,她对这小哥左右看了看,委实没什么印象。 讷亲松开手,帮她把衣服拽平,打了个千,躬身道:“臣,纽轱辘讷亲,拜见四福晋。“还没等郭襄答话,他自个儿就站直了:“小阿哥满月,臣曾随父亲入府献礼,有缘一间。不过当时人多,福晋记不得,也属正常。” 话音刚落,郭襄便一巴掌扇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讷亲的脸上便现了五指印。 在场所有人都一脸惊愕的看着郭襄。 “你父亲,没告诉过你,在这紫禁城,没人敢在我费扬古郭襄面前用弘晖作伐吗?”上前一步,攥住讷亲的衣领,“我知道你是谁,xhq、遏必隆的孙子,对吗?但那是你祖上的荣宠,与你何干,你如今也不过是个巡捕营的小小队正。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是要跟圣上表明你不畏权贵、秉公办事的中心也好、还是投了哪个主子博衷心也罢,我都不在乎。但要是再让我听见你这张嘴了蹦出来我儿子,那你就试试看。” 松开手,抬着锁链走到盛云昇跟前:“十四爷,帮我解一下。” 盛云昇点点头,解开了他们二人的锁铐,把钥匙往身后一抛,头也不回的离开。 却不见身后讷亲并没有任何的怨恨和屈辱,只是单手捂着脸,看向他们,神情复杂。 第五十五章 神秘人 “你刚才为什么打他?真因为……可是,他也没说什么呀?”钱晓谦很是不解。在他心里,郭襄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况且,小弘晖的死,更多不是人力控制的,那是个意外。 “别吭气……快走!”盛云昇悄声道,语气格外的凝重。 只有一匹马,却有三个人,自然只能靠双腿走回去,如此一来,速度难免慢下来。 单手紧紧握住刀把,另一只手护着钱晓谦和郭襄。 离府邸只剩下一条街的距离,可气氛却愈加诡异。 钱晓谦闭紧了嘴,盛云昇的表现提醒了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郭襄和盛云昇定是发现了什么,如此急迫的离开,却还不想让躲在黑暗处的东西有所察觉。 …… 西雅图rainiertower 空荡荡的走廊,狭长、黑暗、只有走廊尽头的房间,有着一整层唯一的亮光。 但从走廊中却看不到丝毫端倪,只有站在大楼外才能隐约看到。之所以用隐约,是因为大厦的特殊设计使得夜晚偶尔会放流动的外部光圈,以此来衬托城市夜景。却正好为那特殊的房间做了保护色。 电脑前的身影吃着薯片,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偶尔有碎渣掉在键盘上,也只是瞬间的皱眉,然后置之不理。 屏幕上的代码先是飞快的流动,紧接着,画面开始闪烁,与此同时,另外的三台显示器出现了同一画面的不同视角。 画面的中心有三人一马,仔细看上去,竟然就是盛云昇三人。 黑暗的色彩蔓延开来……不,还有一人正在闪入画框。的确是闪入,因为速度过快,以至于屏幕的捕捉变成了幻灯片一般的闪现。 电脑前的身影终于停止敲击键盘。他靠在椅背上,抱着薯片,“咔嚓咔嚓”,看起来惬意极了。 眼睛盯着屏幕,就快有大戏开场了…… ………… “退后!”盛云昇大喊一声,腰间长刀挥出完美的弧度,“叮”,完美的格挡。第一下撞击后,两人都初步感受了对方的力道,猛的荡开。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郭襄从巡捕营那里抢来的灯笼成了唯一的亮点,但她和钱晓谦躲在远处。盛云昇和黑衣人的动作捕捉就只剩下了听声辨位和月色下长刀微弱的反光。 耳朵一动,略微感觉到左边空气被划破,腰间一折下弯,紧接着便是修长的腿扫向那人握刀的手臂。 “咦。”似乎是没想到盛云昇的反应如此之快,手腕下沉,躲过了盛云昇扫来的长腿。松手改成横握长刀,长刀一挑就要削断盛云昇的脚腕。 电光火石之间的变动,根本来不及的思考,眼看就要中招,盛云昇却彻底背对来人,膝盖一弯,跪倒在地,身体后仰,一把拽住了黑衣人执刀的手臂,往前抡去。 不曾想这一下虽然拉开了距离,躲过了杀招,却讲黑衣人甩到了藏身角落的钱晓谦等人跟前,他们手中的灯笼宛如一个巨大的靶子,一下就吸引了来人的注意。 黑衣人以最快的速度跳跃到钱晓谦的近前,连片刻的反应都没有就选择了挟持钱晓谦,放过了郭襄。 明明女孩子更好的控制,但他那一刻的选择暴露他对盛云昇的熟悉。他显然知道盛云昇最在意的是什么。 不过是一秒的失误,形势却急转直下。黑衣人有了人质,而盛云昇投鼠忌器。 被粗糙的虎口紧锁着脖颈,钱晓谦毫不怀疑,只要这人痛下杀手,瞬间便能捏碎的他的喉管。 “盛总可真会躲。我们找了您数年,也曾想过您借工作之便,躲到了古代,但却怎么也无法追踪到您的痕迹,仿佛任何节点都毫无破绽,盛云昇这个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曾想,您既然用了金蝉脱壳之法,和大清十四爷换了身份?您这一手,玩的天衣无缝啊!”先是得意一笑,又冷哼一声道:“可是还是被我们找到了,这下,您跑不掉了吧?”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人质。 愤怒的情绪在盛云昇的心底发酵,却又被他强制的压了下去。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发现,本来也知道不可能长时间瞒下去。索性该安排的计划已经安排妥当,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启动。 可是晓谦,如果不是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他不会将晓谦牵扯进来。现在自己的命门掌握在敌人的手中,只要再拖半刻,再拖半刻! 强作镇定道:“每一次都是突然袭击,还真是没有创意。让我猜猜,他是不是又窝在哪个黑暗的小房间里,阴测测的藏在机器的后面?他觉得自己像上帝?上不得台面!” 屏幕后的身影听到这里,不屑的冷哼一声,把薯片扔到一边,接上联络器。 沙哑的声音在黑衣人耳边响起:“跟他费什么话,动手!” 黑衣人点头,拉过钱晓谦,凑到他耳边道了句:“对不起了,呵呵!” 说着,虎口就要用力收紧。 盛云昇和郭襄大叫:“不要!” “嗖”的一声,一只利剑射向黑衣人,条件反射的拿钱晓谦当了挡箭牌,“噗嗤”。 “哼……”一声闷哼,钱晓谦只觉得胸口一痛,便被黑衣人抛在了一边。 盛云昇目欲撕裂,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屏幕后的身影虽然惊讶与那只意外来箭,但钱晓谦受伤后盛云昇的反应也令他十分快意,发出满意的狂笑。 街上眨眼间灯火通明,郭襄也终于看到了刚才射箭的主人,欣喜的朝他招手。 讷亲快步上前,对盛云昇道:“十四爷,他没事,我知道他会用您朋友来挡箭,所以射的很轻。” 郭襄凑到跟前,对讷亲道:“刚才多亏你提醒,我那一巴掌真是情急之下,还请不要见怪。” 讷亲摇摇头,转而盯住被侍卫层层围困的黑衣人。 “老板,任务失败。” “蠢货。”屏幕后的身影先是抱怨了句,而后无奈道:“算了,回来吧,既然人找到了,也不缺这一次。”说完,起身离开房间。 黑衣人点头,身体逐渐透明,消失不见。众侍卫哗然…… 第五十六章 命中注定的相会 张延扶着瓷砖壁从马桶圈上爬起来时,粗壮的双腿还略微打颤,活像两个脱水的白萝卜,上面还有稀疏的“萝卜须”随处乱舞。 这两日严重上火,每次如厕都跟两万五千里长征一般充满艰难险阻。斗志昂扬的进来,残花败柳的出去,搞得办公室一众霸王花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怜惜。 从洗手间到办公室的距离不到十五米,他足足蹭了五分钟。 还没等进门,就听得霸王花们在他的办公室里面大呼小叫。 “老大真是太帅了!刚才那一下鞭腿,要不是敌方反应快,肯定被抽个大跟头!” “甩出去了!快看!” “他们钱总怎么这么废柴,文不成武不就的,也不知道凭什么让咱们老大朝思暮想!哼!”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人家说不定有过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当年呢!要不凭咱们老大那么个性冷淡的性子,哪里会喜欢人。” “我就是好奇嘛!呀!快看快看,那人受伤啦!啊啊啊啊!我也好想被老大抱在怀里!嘤嘤嘤~一定幸福死了!” “那个黑衣人是谁啊?哪个机构的?荣荣你截个图,一会儿去数据库查一下。” “我去,这么黑,就算是没有把脸罩上我也看不清五官呀!要不你把镜头拉近一点!” “我没权限……诶?副总,您回来了?” 皱着眉头蹭到办公桌跟前,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画面,惊的腿脚都利索了,抽出键盘就是一阵敲打。可是凭他如何操作,就是没有反应,屏幕上的画面继续。 霸王花们早就停止了议论,齐刷刷看着张延慌乱的操作,不明所以。 盯着屏幕上黑衣人模糊的面容,张延面色苍白的瘫坐在转椅上,也顾不上跟旁边诧异的员工们解释,烦躁的挠头。 张延知道,他们终于被对方发现了。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钱晓谦的安危。 千万不能让那群人知道计划的关键在钱晓谦的身上…… ………… 五年前 计算机系在读的张延同学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目标,是成为星际争霸的职业选手,并且一直为之努力着。但天不遂人愿,梦想之所以被称之为梦想,就是因为它总能骚动你的内心,却永远不会发光发亮。如果想让梦想照进现实,唯一的方法大概就是打娘胎重生一次…… 所以,当一次次失败,机会流逝之后,张延还是选择了相信现实。 凭借多年打游戏和计算机专业的对口经验,他找了一个网吧网管的工作。 此工作显然才是最适合自己的。每天坐在电脑前打打游戏,还不用担心没钱交网费,偶尔还有前台妹子为了工作时间溜号给他贿赂营养快线,他也挺满足的。 直到有一天,他肆意发展的肥肉终于戳痛了女友的面子,他的爱情也就理算当然的宣告破产。 其实大学的感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纯洁,它依旧杂糅了很多因素。张延长得不帅,人还微胖,之所以能有胸大腿长的英文系妹子当女友,最大的原因就是他计算机系第一技术牛人的身份。而他自己真的喜欢那姑娘吗?不见得多走心,如果那姑娘只有心灵美,他也不会那么快答应。当然,真实情况是压根没有心灵美这种东西。 就是在这个失恋的、窗外飘着略小于山竹台风的下午,张延和未来五年的老板兼战友初次见面。 “……呼……有,有水吗?” 帮忙顶班的张延蜷在前台的沙发里,呆呆的看着面前身披红袍,一身铁甲,手执马槊,浑身湿透的男人。仿佛刚刚经历了一番恶战,他全部的重量都靠那杆插在砖缝中的马槊支撑,穿着粗气,用猩红的双眼,疲惫的注视着张延。 张延盯着他看了半晌,指了指外边的瓢泼大雨。 “不是……不……要喝的,有喝的吗?” 张延把手中握着的营养快线递过去。 那人一把抢过就朝嘴里猛灌,偶有漏出来的还被他用手接着舔干净。 看到男人手上干涸的血渍,张延有些怂。能把道具做到如此逼真的剧组不是没有,但能让演员在台风登陆的时候出工的就很少见了。 “穿越?兄台,那个朝代?” 张延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男人似乎是被半瓶营养快线缓了过来,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眼张延,摇了摇头。把马槊斜靠在柜台边,对着张延,咬字清晰道:“哥们谢了,你的营养快线多少钱,我转给你。支付宝还是微信。”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块iphone最新款的手机。 张延呆愣的看着那款iphone,再看看柜台上自己的小米神机,突然有些丢脸。一个古人都比自己有钱。 “3块……不,5块!”蚊子腿上的肉也是肉,能赚一点是一点。眼巴巴看着面前的古人把手指在衣服上蹭干净,按到了home键上,却始终没有反应。 那男人摇了摇手机,眼见着有水珠从充电口流出。 牵起的嘴角有些勉强,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外边雨太大,进水了……这样,我跟你留着联系方式,等雨停了你来这个地址找我,我把钱还你。” 刷刷刷用柜台上圆珠笔在便签上写上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男人像是有什么急事,告了罪便又冲回了迅猛的台风中去。 “各位下午好,台风x相比今早八点的中心风速每秒40米已下降到每秒35米,预计未来会持续在这一强度。当然也不排除随时升速的可能。由现在的云图可以看出,它的凤眼不是很清晰,但环流结构依旧对称,个头强大……晚间各位市民还请待在家中,不要随意外出……” 伴随着新闻播报,古装男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风暴里。张延拿起便签,遒劲有力的字体上书:锦里北路48号109室 随手揉成一团抛进垃圾桶。谁知道这该死的台风什么时候结束,为了三五块钱跑去找陌生人?他张延看上去很闲吗? 三五块钱…… 五分钟后,张延低头看了看垃圾桶。掐着兰花指把纸团捏出来……蚊子腿上的肉也是肉…… 第五十七章 前奏 “四弟,今儿个皇寺主持亲自到场,可有空帮皇兄照看一二?”老三胤祉一听见门外唱名便连忙迎了出来,紧跟其后的是大阿哥胤禔。 “三哥可是有事要离开?作为主人不亲自接待,恐对主持不敬?”胤禛手持佛珠,谨慎答道。 胤祉哈哈一笑,拍了拍胤禛肩膀,”四弟多虑了。主持一向对四弟颇为推崇。此次虽是三哥主办法会,也多是因为接待xc土司的地主之便,论对佛教经义的熟悉,皇兄不如你多矣。” “既如此,臣弟便恭敬不如从命。” 擦肩而过的瞬间,胤禛神色平静如水与大阿哥礼貌的点了头。 不远处,钱晓谦和郭襄一身小厮打扮,两手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低头跟在一顶小轿之后。 “看的出来吗?”摸了摸嘴上的两撇假胡子,郭襄悄声询问。 钱晓谦郑重其事的看了看,颇为中肯的评价道:“看得出来!” 拜托,面庞清秀白皙,只有嘴唇上方贴着两半假胡子,傻子才看不出来。 “你还不如不贴……”钱晓谦嘟囔了一句,实在对郭襄的审美不敢恭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贴了胡子能显得英气。”又朝前面的轿子努了努嘴,“反正是那位芷兰先生的小厮,没胡子才正常吧?” “我这不是为了不让我家那位一眼认出来嘛!左右他一个阿哥也不会盯着小厮的脸细看,只要一眼掠过没什么印象就可以稳妥过关了不是……” 话音未落,轿子就到了门口。因着要在门口等待即将到来的热河皇寺一行僧众,看时间也快到了。一来一去颇为麻烦,胤禛便干脆等在了门口。 “芷兰先生到。” 芷兰院情况特殊,门房也是个熟悉流程的,特意省去了前缀,直接称呼芷兰先生。熟悉的人自然知道是谁。 芷兰先生虽说出身不高,但先前也是经常同八阿哥出席正式场面之人,因其文学才能可观,同时也与三阿哥时常交往,今日出席法会,并无不妥。 “还不快把礼物递上来,在后边开什么小差!”芷兰微笑的同三阿哥府门房打了个招呼,接着便是对身后聊天跑神的钱晓谦等人一声轻吓。 郭襄拉着钱晓谦躬身道歉,赶忙将礼物递上。 也恰是此刻,热河皇寺的仪仗出现在了街口,门口的接待立马忙了起来,一时间竟没人顾得上招呼芷兰等人。 无人带领,是不好入内的。无奈,只得站在一侧等候。 胤禛便是在此刻从偏房侧殿走来,路过芷兰身边时本能转头一看,瞬间眉头就结了个难看的结。有心说些什么,但时间实在不太合适,便瞪了芷兰身后青衣小帽的小厮一眼,大步走出门去。 狠狠咽了下口水,钱晓谦用肩膀蹭了蹭身旁的郭襄:“认出来了?” “嗯。”郭襄答的有气无力。 钱晓谦见她耷拉个肩膀这幅样子,嘿嘿一笑,调笑道:“你不是说一眼认不出来吗?” “那么近!我这胡子就算是真的都会被怀疑好吧!他又不瞎!” “还按原计划执行吗?” “自然!”郭襄斩钉截铁答道,就算被胤禛认出来能怎样,他又不能现在把她抓回府。用手又稳了稳自己的假胡子,跟芷兰抱拳一礼,“谢过芷兰先生,我等就此离开。” 芷兰点了点头,算是应付,转身翩然离去。自现在起,他便不欠她什么。当初的承诺也算兑现。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感情之事,不可勉强。虽然他自己觉得但凡是八阿哥喜欢的,都要尽全力帮他得到。但当年郭襄也曾一度给予他关照。回京前,他曾郑重其事道,感谢郭襄和八阿哥对他的照顾,免了同其他俘虏一般的阶下囚待遇,往后但有所需,一定全力施为。 说这番话时是真心的,可当郭襄选择胤禛放弃胤稷时,他也是真的恨。 觉得她水性杨花,玩弄八爷的感情。 可这毕竟是他自己的所觉,他明白,直至如今,八爷都不曾怪过她,八爷尊重郭襄的选择,同时也一如既往的全力帮她。 大约是嫉妒吧,停下脚步,回望一眼,那一抹青色的身影已于走廊尽头消逝。 …… 已经翻找了四个跨院,钱晓谦瘫坐在地上,帮郭襄望风。 “找到了吗?”连着上蹿下跳,明明都已经很冷的天气,竟也热的脑门冒汗,用手一抹,一手的汗水。 “没有!该死!这群人不会把东西带在身上吧!?”把翻乱的书籍重新归置回原处,郭襄也很是绝望。 “晓谦,十四爷有跟你说过什么关于十三阿哥的近况吗?” 钱晓谦摇头,本想拿茶壶倒点水,想了想还是算了,别再让人察觉了,舔了舔嘴唇:“没有。这话你应该去问胤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走!” 小心翼翼扣号房间门,一路遛到一个不起眼的拐角。 “这样找也不是办法,你真的确定那是一封信?” “我……其实,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但脑海里的记忆都在提示我那是一封十三和大阿哥联名上奏的信,里面举报了胤礽的罪证。其实这些记载本身就语焉不详,可我思来想去,都觉得如果胤禛真的要在此刻爆出大阿哥巫蛊事件,那跟大阿哥同时被康熙圈禁的小十三一定也是此时被发现罪证的。胤禛绝不会对十三动手,那便只有胤稷了。” “可芷兰说八阿哥并没有透露任何消息给他啊!”钱晓谦还是有疑虑。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许刚好胤稷就没打算让他知道呢……” “没打算让谁知道?”沙哑磁性的声音在郭襄背后响起,冷峻的面容颇有些不善的盯着她。郭襄一抖,缓缓转过身,笑容比哭还难看。顺手揪住打算悄悄潜逃的钱晓谦,对胤禛呵呵一笑:“那个……你怎么……你不是在接待那些喇嘛……” “我的福晋瞒着我私逃出府,还扮作一个伶人的小厮,你觉得……我还有心思关照别人?郭襄……你很能耐……” 第五十八章 事发 号角声阵阵,间或夹杂着群僧诵经的声音。 外院的法会十分热闹,靠近后宅的走廊拐角,三人伫立,气氛尴尬。 四阿哥胤禛一手背后,另一只手紧紧拽着青衣小厮的手腕。虽说面色平静,可当注意到手腕颤动的佛珠和手上暴起的青筋便知他此刻心中的怒火已然滔天。 狠狠压制的原因只有一个。家丑不可外扬,只要又钱晓谦在场,就算再愤怒,他的教养也不会让他当场发火。 这便是郭襄死活不让钱晓谦偷偷溜走的原因…… “说吧。在找什么?”胤禛放缓了语气,却并不代表消气。往后的每一个字,只要郭襄没说道点上,便会顷刻之间点燃他的怒火。 然而,她还是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她,“没什么……随便转转……”。钱晓谦扶额。 “你要是不想说,我可以现在就让人送你回府。”牙齿咬的咯咯响。这个蠢女人,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多隐蔽吗?若不是他胤禛随后引开那些巡逻的侍卫和家仆,怎容她一个外人随意在院内翻找。 都怪这个男人。胤禛面色阴沉的瞪了一眼钱晓谦。自从他出现,自家福晋就变得越发放肆了! “你!”郭襄急了,“我不回去!” “在找一封信。”眼看胤禛看自己的眼神越发厌恶,这俩夫妻别再吵起来,办正事要紧。钱晓谦思虑片刻,还是将实话讲了出来。 “晓谦!” “四爷也不想十三爷出事,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 “胤祥?”听到与十三弟有关,胤禛愣了一下,手下一松,郭襄趁机救出自己的手腕,上面已经有了一圈红印。但并没有真的伤到,可见胤禛还是因疼她的,刻意控制了力道。 “我们收到的消息,有人要对十三爷不利,要将十三爷连同大阿哥控告二阿哥的信件呈给圣上。”一口气说完,钱晓谦喘了口气,接着问道,“四爷可知十三爷是否写过这封信?” 半晌没有回话。 胤禛神色阴晴不定。先是疑惑,再是回想,而后思考、猜测、了然。紧接着便是比刚才高一倍的愤怒。几乎无法维持自己皇阿哥的涵养。 本打算拧身就走,却又突的停住了脚步。回头盯着郭襄二人:“呆在这儿别动。我会叫人送你们回府。记住你们刚才跟我说的每一个字,我不希望再有人知道。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还敢参与夺嫡之争?” 话音刚落,外院持续的嘈杂声不知为何,戛然而止。 三人一惊,快步向外院赶去。 然而,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前院占地广阔。就算搭起法会的高台仪仗依旧很是空余,不仅聚集了不少的前来参加法会的宾客,还有一众僧侣。 所有人原本都站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然而此刻,偌大饿广场,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唯有中间那仿佛放着金光的黄色身影卓然而立。 虽然年事已高,但素来决定人外貌的是精神状态、而非年龄。 钱晓谦跟着跪下,眼神却不自觉的飘向场中央的康熙帝。 玄烨…… “找到了吗?”康熙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胤禔和胤祥,淡淡道。 李德全上前一步,躬身回道:“皇上,找到了。” “呈上来吧。” 小太监端着木质的托盘,黄色的缎面上躺着木质的小人。 第五十九章 决断 郭襄这一起身,顿时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不顾胤禛难看的脸色,和身边钱晓谦的阻挠,径直往场中的康熙跟前走去。 大约是都听见了那一声“儿媳”的自称,大内侍卫在没得到皇帝首肯前纹丝不动,竟无一人阻拦,她便这般施施然走了过去,俯身行礼。行的是皇子福晋的礼节,嘴角还牢牢粘着两撇胡子。 装扮搞笑,场中却无人取笑。更多是震惊和不解。 这是自己的儿媳,就算打扮异于常人,康熙也认得出来。 “老四家的。怎么?你对朕的话,有异议?”康熙这话说的诛心,可有谁敢对皇帝的话有异议?金口玉言,那是圣旨。有见过不怕死的,可没见过找死的…… “儿媳无异议,只是另有一事禀报。” 康熙挑眉看着面前打扮逾矩、不守规矩,却一脸执着、胆大包天直视自己的儿媳。印象中那个当初指婚时温软归顺的女子身影逐渐模糊。若不是老四也没有反驳,他都快把人认成老八那个犟媳妇了。想起八阿哥,又是一阵皱眉。再看看跪在地上木呆呆的老大,越发心情烦躁。 康熙挥了挥手道:“既然与此事无关,就赶紧退下。其他事改日再议,还有,赶紧把你这身不男不女的打扮去了,一个福晋,一天天像什么样子!老四!” “儿臣在。”胤禛掸了掸袖子,曲步向前,作势就要带她下去,郭襄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皇父!儿媳敢问究竟因何缘由让十三爷同获罪责!” 《快穿之有求必应》第五十九章 决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章 强强联手 “为什么不是坏事?”郭襄问钱晓谦。 一脸兴师问罪的架势让钱晓谦以为自己才是把十三爷圈禁的罪魁祸首。 “你觉十三阿哥优秀吗?” 郭襄点头。 “既然你都知道他优秀,别人肯定比你更清楚。” “别人是指谁?” “你相公,还有那位。”钱晓谦手指天空。 “所以呢?” “所以呢?所以呢?我的大小姐,麻烦你动动脑子。康熙有几个知兵阿哥?十三爷在军中的威望又有多高?你该不会忘了隆科多以前是谁的旧部了吧?” 郭襄皱眉。九门提督隆科多、年羹尧、凌普这些明面上在雍正登位中起了莫大作用的人,说起来竟都是十三爷的旧部…… “四爷不是对亲情、兄弟情看的有多重的人。要想让他心无忌讳的信任一个弟弟,最好的法子不是以为这个弟弟无心储位,而是这个弟弟有能力却永远无缘储位。这样的人,才能为他所用、才能让他放心。” “他刚才的伤心……不是装的。”郭襄咬牙。 钱晓谦摊摊手:“现在不这么想不代表以后不这么想。等他以后察觉到了,对十三爷来说绝不是好事。但现如今,老康对十三阿哥已然厌恶,十三爷以后的依靠,就只能是四阿哥了。” “可我不想让他被圈禁十年。一个人有几个十年,他才二十三岁,放在以前,甚至刚刚步入社会。可如今,却要被拘禁在一个小院里十年!”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什么?”郭襄心情依旧低落,只是条件反射般的搭个话,并不觉得钱晓谦会有什么法子。迄今为止,所有的一切都走在既定的轨道上,不曾行差踏错半分。回想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竟是没有半点作用,也确实可笑。 “还记得那个喇嘛吗?”钱晓谦的确没有法子,却不代表别人没有。相比郭襄对十三阿哥的人生轨迹记忆大多来自话本小说和不知名野史。他钱晓谦作为专业的穿越人士,就算没有刻意做功课研究十三阿哥,且十三阿哥的正史记载甚少,但关键几点他还是知道的。 并没有明确的定论说十三阿哥一定被圈禁十年。似乎最多有一年是圈禁的。如此一来,事情可能真有转机。 “喇嘛?”郭襄疑惑道,她的确见胤禛去接待喇嘛,但场上那么多,却不知钱晓谦指的是谁。 “我敢肯定,那老家伙心里有主意呢!刚才你们争执的时候,我瞅见他一直面露笑容,弥勒佛似的。四阿哥素来信佛,说他们二人没交情我是打死都不信的。这件事,他既给老康作证,又心向四阿哥,那胤祥的圈禁,他定有法子给黄掉。且等着看吧!” ……………… 黑色锦袍的身影,缓缓走下车马,晶莹的雪花落在睫毛上,轻轻颤动,化作一汪水光,滴落。 时隔数月,再一次踏足京城。看着面前这座宏伟的城池,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阵阵袭上心头。只盼这回能有一个完满的结局…… 身后穿着同款黑袍的劲装男子掀开车帘,先是适应了一番外面的光线,而后伸个懒腰,一跃而下。又看到前面单薄的身影孤零零站在不远处,任雪花飘落在肩上。 眉头一皱,又回车上拿了件白色大氅。 徐有桂单手握拳,刚放在嘴边一声轻咳,便全身被温暖包裹。从大氅中钻出脑袋,看了眼旁边依旧只着单衣的柯少龙,似乎在问,为何差别对待? “这里不是南方,都已经冬日了,你以为自己的身体素质能跟我比吗?” “可我是你的亲卫……” “亲卫?你还当真了?”柯少龙抱臂侧头看着他,嘴角一弯,“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出来,你算这么清,是想给谁看啊?难不成,你真觉得自己有功夫能保护我?” 轻笑一声,率先向车马行走去。 一个时辰后,四爷府。 “四阿哥,别来无恙。” 胤禛只是看了徐有桂一眼,便从他脸上略过,单单对一旁的柯少龙和颜悦色道:“漕帮帮主少年英雄,果然名不虚传,一看便是做大事的人。” “四爷客气。少龙此次前来的目的,相信大师已经告诉您了。不知,您的意思是?” 胤禛见对方是个直接的人,便也收起了客套。点了点头:“既然少龙你愿意从此帮我做事,自然是欢迎的。大师提出的要求,我也有仔细考略,并不违反我一贯以来的原则,答应你,没有问题。从今往后,只要我胤禛不失势,定会全力帮助柯帮主将漕运中民办与官办分离。这是好事,很多积弊便可根除。朝廷也是支持的。只是,据我所知,先前你不再跟着太子,是因为太子被废,失了靠山。如今进城,一路走来,相信你也听到了风声,太子的储位稳了,你又为何还要前来?从我这里,你又想得到什么?还请具实以告。” 胤禛从不以情挟人,在他看来,利益的栓扯,要更牢固也更好控制。 “既然四爷如此坦然,我柯少龙也没什么好藏着噎着。那位太贪婪,我漕帮是要养活数万漕工的,往后要是还是那般盘剥,总有一天会出乱子。我柯少龙既然坐在帮主的位子上,便不能不为手下之人考略。相比那位,四爷您历来风评不错。这也是我找您的原因。另外,草民此次进京也非空手而来,只要四爷答应了之前的要求,草民可以为四爷提供一则消息。这则消息兴许能让四爷这两天最烦心的事儿有所改善。” “请说!”胤禛等的就是这句话。说什么漕帮势力,他的确关注。但今天之所以亲自来见,更多是因为柯少龙上承的这份礼太过贵重。 重到他片刻的等待都不想有。 “朱三太子幕后最有实力的军师,叶天祥。现任白莲教护法。就住在江宁的宅院中。只要四爷打算动手,我便吩咐人帮您拖住他。” “好!”胤禛一拍桌案,再也掩饰不了内心的狂喜。这份人头在手,定能为十三求来一份赦免。 “叶天祥,必死无疑!” 第六十一章 遇见 江宁叶府 &nb;&nb;&nb;&nb;冬日里,就算在江南,也是极冷的。35xs虽不至于到树上挂霜,河中结冰的数九寒天,但人站在院子里,也需要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也就习武之人耐冻,练起刀法来活动筋骨,汗如雨下。 &nb;&nb;&nb;&nb;叶天祥给人的感觉一直是个文弱书生。但其实,他一点也不文弱。 &nb;&nb;&nb;&nb;四方的小院中,长辫围在颈上,上身**,脚下踏着七星步法,手握长刀,长刀激荡、回风舞柳。虽无丝竹伴奏,却觉得他的每一步踩位、每一下挥舞,都似踏在点上,有着音韵。 &nb;&nb;&nb;&nb;他舞的开心,廊下挂了一夜的小鹦鹉已然冻死。 &nb;&nb;&nb;&nb;一院子的丫鬟、奴才都站在院子四周,噤若寒蝉。偶尔有年纪小的,看到廊上冻死的鹦鹉,想要将它取下,却也被年纪大的轻轻拽住。 &nb;&nb;&nb;&nb;“公子。” &nb;&nb;&nb;&nb;见叶天祥停下的习练,小厮快步上前递上用热水浸过的长巾和早就备好的外衫。发了汗,更易受凉,披件外衫还是必要的。 &nb;&nb;&nb;&nb;擦去脸上的汗珠,靠在椅子上,狭长的双眸在院中掠过,轻笑:“怎么?都不愿走吗?” &nb;&nb;&nb;&nb;“公子!” &nb;&nb;&nb;&nb;刚才递毛巾的小厮突然下跪,这一声公子叫的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忠仆的形象。35xs但他颤抖的双腿和紧扣地板的手指凸显的更多是恐惧。 &nb;&nb;&nb;&nb;额头紧贴地面,甚至顾不得那骨的凉意。只要公子将他们赶走,那便只有一条路,就是被派去盐场。他们所有人都是当初朱三太子一案侥幸逃走的亲眷,没有公子的庇护,朝廷会杀了他们,而白莲教只会将他们发配盐场,干些煮盐的活计,煮盐,是会死人的 &nb;&nb;&nb;&nb;“可你们待在这里,一样要死。”叶天祥端起茶杯。 &nb;&nb;&nb;&nb;“外面那些贩夫走卒,现如今应该都是漕帮的人吧?你们出去无事,我却出不得这个院子。这说明什么呢?那位帮主大人,找到新主子了呢!呵呵。” &nb;&nb;&nb;&nb;话里是笑着的,眼中却是冰冷。白莲教那帮人,明哲保身吗?他们扛不住京城那位的渴望,便要将他抛出来当弃子。 &nb;&nb;&nb;&nb;这世上只有他叶天祥抛弃别人,还从未有人能抛弃他 &nb;&nb;&nb;&nb;“都走吧,留在这里,我也嫌烦。我嫌烦了,你们就会跟那只鹦鹉一样。” &nb;&nb;&nb;&nb;话音一落,茶杯盖子飞出,打落装着鹦鹉的笼子,簌的落在地上,滚下台阶。 &nb;&nb;&nb;&nb;众人看着台阶下的鹦鹉,面露死气 &nb;&nb;&nb;&nb;回到屋中的叶天祥关上房门,按下在书案下侧的机关,身后的书架便自然分开两列。闪舞.待他走进,又自动合拢。外边看上去,无一丝破绽。 &nb;&nb;&nb;&nb;院子里的仆从都在打包行李,四散逃去,指望逃的快些,别被白莲教的人再拎回去。这一番散乱刚好使得无人注意叶天祥的消失。 &nb;&nb;&nb;&nb; &nb;&nb;&nb;&nb;徐有桂从京城回来便一直住在江宁。说实话,前些时日本不必跑一趟京城,四爷本就对他们这些跟钱晓谦和十四爷关系好的人不待见。他对柯少龙说,需要跟在柯少龙身边是亲卫的职责。实际却是想再远远看一眼自己的老师。刻意跑了一趟十三爷府的外宅,当看到门上的封条时,才意识到十三爷已经被圈禁了。 &nb;&nb;&nb;&nb;呆呆望了会儿院门,苦笑一番,转身离去。 &nb;&nb;&nb;&nb;站在江宁的桥上,看游人如织,店铺林立。这座桥上再不同于那日和子颜同来时的萧索。没有了粮食的压力,生活只需略有改善便能让淳朴善良的江南百姓重燃生活的动力。百姓,是最容易安抚的,他们要的很少,只要能活着。 &nb;&nb;&nb;&nb;桥的一侧伫立着一人高的石碑。上面光洁如白板,未刻一字。那是子颜下葬时,徐有桂立于此处的。负责雕刻的人曾问他,这石板要刻些什么,他想了想,还是摇了头。 &nb;&nb;&nb;&nb;什么都不必刻。他自己的回忆,自己回味便可。至于子颜对叶天祥的执念,他一点也不想记录。 &nb;&nb;&nb;&nb;但有时候,就是这样巧合。 &nb;&nb;&nb;&nb;屋中密道的连接点是叶天祥街边的铺子。想来就算是猜到他从密道逃脱也决计不会猜到他会走向人流最密集的街边。 &nb;&nb;&nb;&nb;于是便正正好同桥上下来的徐有桂打了照面。 &nb;&nb;&nb;&nb;石碑旁,两人四目相对。 &nb;&nb;&nb;&nb;“来看子颜?”原本以为是剑拔弩张的情景,但当叶天祥此句脱口而出时,更像是熟人见面的唠嗑,问一些家长里短。 &nb;&nb;&nb;&nb;徐有桂点头。手拂在石碑上,眼睛随着指尖跃动。 &nb;&nb;&nb;&nb;“马上便可以得偿所愿了,自然要来跟她说说。让她高兴一下。” &nb;&nb;&nb;&nb;“呵!你就这么自信?我看你也不过一个人。在这里遇见,又能奈我何?还不是只能放任我离开。”叶天祥道。与其说徐有桂自信,不如说他叶天祥自己自信。 &nb;&nb;&nb;&nb;“我打不过你。”徐有桂很诚实的点头,“从那天晚上的行刺被你看破,我就知道你没有表面上那般文弱。又是个狡兔三窟的人,想来府外的探子也盯你不住。” &nb;&nb;&nb;&nb;“哦?那你又如何知道要在这里守株待兔?”边说着,叶天祥收紧了肌肉,四下扫视。他敏感的神经依旧没有任何示警。 &nb;&nb;&nb;&nb;“子颜曾跟我讲过一个故事。故事里面提及她第一次见你是在这里,就是大约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她曾偷过你的玉佩。鸡心血石的坠子。我就想着,碰碰运气。说不定子颜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我。就像当初和现在。第一面和最后一面,清算清楚,这份缘分,也算是了了。” &nb;&nb;&nb;&nb;如果徐有桂非要用玄学来解释,叶天祥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事实确实是他意外和他撞见,原因倒也没那么重要。 &nb;&nb;&nb;&nb;叶天祥知道光凭徐有桂的身手留不下他。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和他废话耽误功夫。正要离开,却被突然惊现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nb;&nb;&nb;&nb;蓑衣斗笠,身上还有一股子鱼腥味。 &nb;&nb;&nb;&nb;摘下斗笠,呵呵一笑,露出一嘴白牙,阳光下熠熠生辉。 &nb;&nb;&nb;&nb;“柯少龙。”难怪刚才没能注意,谁会猜到漕帮帮主会做渔夫打扮蹲在一旁卖鱼,扮的像极了。若不是现在他自己现身,叶天祥绝不会有这样的怀疑。 &nb;&nb;&nb;&nb;身后,徐有桂道:“这一回,你走不掉了。” 第六十二章 抢生意(第二更) “闪开!”叶天翔反手拨开徐有桂,转身就跑。35xs他会功夫和打得过柯少龙是两码事。就算柯少龙一天到晚念叨自己功夫不行,那也看跟谁比。他好歹也是漕帮帮主。 &nb;&nb;&nb;&nb;可是柯少龙只是上前扶住徐有桂,对前面逃命的叶天翔一点也不在意。 &nb;&nb;&nb;&nb;叶天翔太大意了。或许是他低估了自己对于四阿哥的用处。 &nb;&nb;&nb;&nb;以为只有门口的漕帮帮众和眼前的柯少龙和那些选择放弃他的白莲教众是需要顾忌的,却不曾想到朝廷的动作也如此之快。 &nb;&nb;&nb;&nb;阿山显然立功心切,把手底下能调用的亲兵全都调了出来,让他们乔装打扮散布在整个江宁府。只要有一地发现叶天翔的踪迹,放出信号,附近的所有兵丁便会上前围捕。 &nb;&nb;&nb;&nb;于是,当叶天祥淡定的拿出烟火,燃爆在上空时,四周聚集的兵丁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其拘禁起来。如此规模,就算是白莲教功夫顶尖的高手前来,也只能陷落。 &nb;&nb;&nb;&nb;套上枷锁,叶天祥清俊的面容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nb;&nb;&nb;&nb;仿若一只困兽,死死盯着被柯少龙扶住的徐有桂,挑衅道:“你不是喜欢子颜吗?你不是想帮她报仇吗?我知道是谁告的密,也知道当年是谁害死她的父亲,你想知道吗?” &nb;&nb;&nb;&nb;“他在炸你!别过去!” &nb;&nb;&nb;&nb;徐有桂从他怀里挣脱,安抚道:“他都被扣住了,.” &nb;&nb;&nb;&nb;走上前去:“你说,是谁?” &nb;&nb;&nb;&nb;叶天祥呵呵一笑,笑容邪魅:“我被绑着,不舒服,不舒服我就不想说。” &nb;&nb;&nb;&nb;“给他解了。” &nb;&nb;&nb;&nb;身旁的兵丁不敢动作,都看着柯少龙。他们收到的命令是全力配合柯少龙,自然只有柯少龙的命令可以遵从。 &nb;&nb;&nb;&nb;”徐有桂!“ &nb;&nb;&nb;&nb;”我说解了!你没听到吗!“ &nb;&nb;&nb;&nb;徐有桂压着声音的怒吼让柯少龙叹了口气,对兵丁们打了个手势。便有人上前将刚套好的枷锁解开。 &nb;&nb;&nb;&nb;尽管套枷锁时已经搜身,确认没有利刃,但他自己却紧紧盯着叶天祥的动作,防止他暴起伤人。 &nb;&nb;&nb;&nb;“现在可以说了吗?” &nb;&nb;&nb;&nb;“你走过来些,我给你看样东西。”叶天祥伸手插进袖口,似乎要掏什么东西。 &nb;&nb;&nb;&nb;徐有桂知道不是利刃,但还是退后半步,警惕的看着他:“快说!别想整什么阴谋,你当我傻吗?” &nb;&nb;&nb;&nb;叶天祥被他说的一愣,笑的弯了腰:“你这么胆小,也不知子颜怎么会看上你?” &nb;&nb;&nb;&nb;“你说什么?你说子颜她喜欢我?” &nb;&nb;&nb;&nb;“那个傻丫头,从来都搞不清自己的感情。闪舞.她若是不喜欢你,又怎么可能很相处的那般自然。” &nb;&nb;&nb;&nb;“你胡说!不过是你自己的臆测!她她从不曾说过。”徐有桂有些失神。 &nb;&nb;&nb;&nb;叶天祥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她是我养大的,谁又能比我更了解那个丫头。嘴里说着不是,心却忍不住一点点靠拢。至于我,她不过是把失去爷爷的依恋转嫁到我的身上而已。”又往前走了几步,“她恨自己没能护好爷爷,便想着一定要护好我。至于是谁将他害死”叶天祥凑到徐有桂的近前,在他耳边道:“是我。” &nb;&nb;&nb;&nb;徐有桂的双眸突然暴睁,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脖颈有血流出,但好在被柯少龙护着,伤口不深。 &nb;&nb;&nb;&nb;叶天祥好看的眼睛眯起月牙的弯度,轻舔着嘴角的血丝,妖冶、残忍。柯少龙拔刀就想要砍死他,却被徐有桂拽住:“四爷要活的但,我有个请求。” &nb;&nb;&nb;&nb;徐有桂捂住脖颈,阴狠道:“缴了他的舌头。” &nb;&nb;&nb;&nb; &nb;&nb;&nb;&nb;四阿哥欢天喜地的拿着叶天祥被抓的消息进宫邀功,顺便求情。 &nb;&nb;&nb;&nb;郭襄也终于放下心来,就算还没有消息传来,她也知道这番求情能成功。十三爷不会被幽禁太长时间,她也就放心了。 &nb;&nb;&nb;&nb;徐有桂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盛云告诉钱晓谦,说他的学生如今在漕帮供职,被照顾的很好,也跟盛隆和要求定期给他更换电池。有联络器就可以同家人联络,让钱晓谦不必担心。 &nb;&nb;&nb;&nb;“你要同我回去吗?”钱晓谦看着盛云问道。 &nb;&nb;&nb;&nb;“嗯,回去。钱都打给你了,不回去我岂不是亏了。”盛云把a上的转账回执照片拿给他看。果然,第一部分资金已经到账。 &nb;&nb;&nb;&nb;钱晓谦一看,笑的嘴都咧到后槽牙了,抱着那张回执看个不停,保不准正想着怎么把它设置成自己的联络器屏保呢。 &nb;&nb;&nb;&nb;但又突然想到前些日子的刺杀,犹豫道:“上回,怎么回事?所以你来清朝是为了躲那帮人?他们是什么人?” &nb;&nb;&nb;&nb;“一帮神经病,聚集在他们那个自以为是领袖的猥琐人士跟前,以为自己能通过技术改天换地。”盛云抽回手机,很是不屑。 &nb;&nb;&nb;&nb;“技术?什么技术?编程?ai?”这答案听完更懵逼,钱晓谦想知道的具体些。 &nb;&nb;&nb;&nb;“他叫安陆,以前是盛隆和的技术总监。我父亲很器重他,但那家伙显然有更多的野心。他不满足于仅利用穿越技术做一些普通的生意,他想要玩大的。” &nb;&nb;&nb;&nb;“可是这是全球时空管理法则的共同规定,民用只能做这类型的生意。他若是想把古代的宝贝或名人带过来,虽说法律不允许,但很多黑商都在干,只要不闹大,政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难道这些都满足不了。”钱晓谦自觉自己是个守法公民,以上列举对他而言已经是极为刺激的大手笔了。 &nb;&nb;&nb;&nb;盛云看他一脸没加过市面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nb;&nb;&nb;&nb;“他要是要这些,何至于同盛隆和闹翻。就算是正常业务,盛隆和已经赚的体钵满门了,再加上黑业务的话,就算不是富可敌国,也差之不远。可你要知道,人类**就像是一棵茁壮成长的树苗。你掐了他的树尖,他依旧可以横向发展,肆无忌惮。你们都在做时间位面,也就他不甘心于此,非要去研究空间位面。可不得和老爷子闹翻,那可是军事领域。” &nb;&nb;&nb;&nb;乖乖。钱晓谦长大了嘴。有见过顶风作案的,但没见过玩这么大的。狠狠咽了下口水。 &nb;&nb;&nb;&nb;”哦,那你有怎么惹到他了?“ &nb;&nb;&nb;&nb;”嗯,我跟他抢生意来着。” &nb;&nb;&nb;&nb; 第六十三章 大宋女子相扑(三更) “小慈,小慈,画面调高点!对对,就这个位置!”耳机里传来直播管理的提示声,宋慈又把画面调高了些。闪舞. &nb;&nb;&nb;&nb;“o,就是这个位置,准备开始,31!” &nb;&nb;&nb;&nb;”各位观众,大家好。这里是盛隆和北京分部远程直播开封女子相扑锦标赛!我身后的看台是今天第四场。左边红色短兜裆的,大家看她那健硕的肌肉和有力的大腿,没错,她就是近日来三场连胜的种子选手,来自密州的薛三娘。你问她的对手是谁?哈哈,这位紫色大裆女子虽没有什么名气,却是今日唯一一位胆敢挑战薛三娘的金溪悍娘子!谁会是今天最后的赢家?拿起你们手中的联络器,扣1薛三娘,金溪娘子扣,记票器准备,现在开始!” &nb;&nb;&nb;&nb;宋慈从镜头前跳跃开来,盯着直播间左上角的统计数据。 &nb;&nb;&nb;&nb;薛三娘100票,金溪悍娘子竟然有3000票!瞪大了眼睛看看台上那明显比薛三娘瘦小了一圈的存在。宋慈对总公司的奇葩品味实在是难以理解。 &nb;&nb;&nb;&nb;台上的正牌主持人已然演讲完毕,手中的绢子朝下一挥,比赛正式开始。 &nb;&nb;&nb;&nb;薛三娘不愧是久经沙场,非常的有经验。既没有轻视对手,也没有因为对手没有名气且体型瘦小就选择先发制人。闪舞.而是一直同金溪娘子在缓缓绕圈,仔细观察。 &nb;&nb;&nb;&nb;观众们也屏住呼吸,迫切等待着她们二人谁先出手。 &nb;&nb;&nb;&nb;按常理说,角抵社中女子相扑历来都是男子相扑的热场活动,一般情况下不设盘口,就图个乐。但这家开封城最大的角抵社却在最近将所有热场的女相扑选手汇集起来,单开了此项目。由于仁宗时期司马光定下的规矩,不允许妇人再在人前衣着袒露,因此女子相扑的看点已然少了一大部分。如此情况下,这家角抵舍为何还要单把女子相扑隔离开来,众人也是多有不解。 &nb;&nb;&nb;&nb;不过大家都是看热闹的,赚不赚钱自有角抵社的老板们考量,若是不赚钱,想来也不会开了。 &nb;&nb;&nb;&nb;话说此时,金溪悍娘子架不住压力已经出手了!她先是大步上前,一拳向薛三娘当头灌去。薛三娘不着急,没用自己最擅长的快跌,而是轻松闪开,接着使了个双拳,找准她的破绽打算破开她的门户。眼看就要招式被解,金溪悍娘子也是突的使出了绝技,一步上前,先是低头躲开双拳,而后伸手一下插入薛三娘的下三路,猛的握住裆带,斜着将人轮下高台。 &nb;&nb;&nb;&nb;场面瞬间沸腾。 &nb;&nb;&nb;&nb;“天!这都能赢!”宋慈看着台上胜利的金溪悍娘子,再瞅瞅直播屏幕里疯了一般的刷屏,突然有些心疼自己投给薛三娘的票。35xs一比三的赔率,这回真是 &nb;&nb;&nb;&nb;正准备走到镜头前进行结束语,却看到有来电提示。 &nb;&nb;&nb;&nb;把直播软件放到后台,点了来电接听键。 &nb;&nb;&nb;&nb;“喂,张副总,是有求必应那边的联络人给消息了吗?” &nb;&nb;&nb;&nb;话筒中,张副总懒洋洋的男中音传来:“还没,他们小公司办事效率就是差。都换了咱们全套的新仪器竟然还没琢磨透使用方法。连个信息也半天发不过来” &nb;&nb;&nb;&nb;宋慈翻了个白眼,心想,还好意思抱怨别人,谁家买产品没有说明书的 &nb;&nb;&nb;&nb;“也许是所处地方信号不好?毕竟我这是开封大都市,钱总之前不是说他们这次来的是个新人,而且还是从西夏过来吗?那地方贫瘠的很,没信号也很正常。” &nb;&nb;&nb;&nb;“得得得,你别在这儿假装好人了。我还不知道你?来了两天了,我看你们执行组以后改开直播间算了。到现在任务没搞定,开直播间赚总部钱倒是赚的一二一的。”张延想起自己在直播间投给薛三娘的票就气不打一处来。 &nb;&nb;&nb;&nb;“张副总啊!你是不知道,那帮总部的人可精明着哩,刚才的相扑比赛,他们愣是一眼相中了匹黑马,三下五除二就把昨天输的全赚回去了。我们这是花钱买吆喝,还不落好!悲催的很呢!”宋慈边诉苦边假装抽泣。 &nb;&nb;&nb;&nb;奈何铁石心肠的张副总就是不动摇,直接道:“悲催也是你自找的。我可跟你说,最晚三天,有求必应那边肯定会给联系,你要是还拿不到身份,工资扣光不说,你手底下那帮小妖精说不得就要谋朝篡位了。” &nb;&nb;&nb;&nb;宋慈这一听,急了:“我去!不行,张副总!不,oba~你给我把她们看牢了,要不就都派出去出外勤,别让她们一天到晚想着夺我的位。这也不能怪我其实。我这两天混在这勾栏瓦斯,也四下打听了。那大理寺不好进,就算是土著捕快也需要在地方上很有名气,履历丰富,考评绩优,才有可能得到推荐或上峰拔擢。我这一个外人,一没有履历,而没有名气,您说,是不是为难?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不是?” &nb;&nb;&nb;&nb;“小姑娘啊,要开动脑筋。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nb;&nb;&nb;&nb;“”宋慈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位憨态可掬的中年人形象,“oba,你最近去市里开会了?这官腔打的,快撵上书记了” &nb;&nb;&nb;&nb;“你直接说快撵上你爸了不就好了就不爱听你们这些官二代变相炫耀。哼!”张副总很傲娇。 &nb;&nb;&nb;&nb;“所以说,您老人家有办法帮我度过难关吗?要是到时候人家有求必应把任务达成了,咱们这边掉链子,跌的可是您老人家的份”说这半天话,一句重点没有,还不敢挂电话。这联络器的充值卡刷的可是她自己的工资。 &nb;&nb;&nb;&nb;“要不怎么说你们这些官二代滑头” &nb;&nb;&nb;&nb;这怎么又扯到官二代上了她自觉自己一直满亲民的,从来不仗势欺人再说,首都地界,掉个广告牌都能砸死三个当官的,又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市高官的女儿装13 &nb;&nb;&nb;&nb;“你户籍上写的哪个地址?”张延问道。 &nb;&nb;&nb;&nb;宋慈开始翻挎包,“等下,我看看,系统随机的,我没记住。哦!舒州。怎么了?” &nb;&nb;&nb;&nb;“舒州啊我好像记得王安石早年当过舒州通判?”张延觉得这地名有些熟悉,第一反应就是王安石。 &nb;&nb;&nb;&nb;“对,三年。”宋慈看了一眼百度百科。 &nb;&nb;&nb;&nb;“行,那你就冒充一下他女儿吧!” &nb;&nb;&nb;&nb;“啥?” 第六十四章 命案 “张副总你疯了吧?现在可是熙宁四年,.冒充王安石的女儿谁给你的自信!光长相那关我就过不去!我现在去韩国整容还来得及吗?” &nb;&nb;&nb;&nb;“经费都要用到刀刃上,谁有那闲钱给你拿去整容?” &nb;&nb;&nb;&nb;“可是可是王安石风评一直很好。连妾都不纳的人,就算是风流债也无迹可寻啊” &nb;&nb;&nb;&nb;宋慈并不认可张延拍脑壳做的决定,这也太草率了。 &nb;&nb;&nb;&nb;王安石一生一子三女,每一个都有史可考。而且他还曾一度拒绝自己夫人给安排的妾侍。的确是个正人君子。唯一的桃色绯闻说他曾给自己的儿媳妇留艳诗,被人戏称为扒灰。但这桃色绯闻委实不可信,毕竟同时期的司马光也有此类流传,多有可能是政治上意见不合以至于私下里编排泄愤。如此一个道德完人的女儿,哪是能够随便冒充的。 &nb;&nb;&nb;&nb;“小姑娘怎么那么犟,有些事情,不要明说。只需要丁点儿的暗示,至于别人如何猜测,那是别人的事情。拗相公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样,你从来不曾承认啊!他又能耐你何?这工作我们干不了一个月,只要一个月里面不露馅,就算功德圆满。” &nb;&nb;&nb;&nb;张延啪的挂了电话。宋慈一阵无语。但仔细想象似乎也有道理,左右不过一个月,出不了什么大事。 &nb;&nb;&nb;&nb;正思考着如何给人暗示,角抵场上突然一阵惊呼。35xs &nb;&nb;&nb;&nb;“不好了!金溪悍娘子猝死了!” &nb;&nb;&nb;&nb;宋慈一把握住支联络器的架子还给旁边买灯笼,几个健步往人群中挤去,仗着身量较小,没几下就凑到了前列。 &nb;&nb;&nb;&nb;刚才拿了冠军,金溪悍娘子本应高高兴兴,却突然觉得头晕恶心,趴在地上一阵抽搐,嘴角和鼻孔溢出大量献血,不知是内脏破了还是其他什么缘故,等不及场上的工作人员请来医师,已然没了呼吸。 &nb;&nb;&nb;&nb;整个瞬间不到1分钟,不仅场办人员愣神,比赛输了的薛三娘也傻了。见有人看过来,拼命摆手,说不是自己干的。 &nb;&nb;&nb;&nb;但在场那么多人,跟金溪悍娘子有过接触的也只有裁判和薛三娘。就算她自己说她无辜,事情没有调查清除前,依旧是嫌疑人,要被扭送官府的。 &nb;&nb;&nb;&nb;许是担心事情背后有什么阴谋,加上又是天子脚下的命案。角抵社也是紧张的很,赶紧差人前往官府报案。 &nb;&nb;&nb;&nb;“让开!都让开!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退避。”铿锵有力的脚步踏上阶梯,执刀挥散群众,面前是蜷缩成一团,死状狰狞的金溪悍娘子。鼻腔喷出的加上嘴角溢出的血沿着台面肆意流淌,积攒了薄薄的一滩。35xs &nb;&nb;&nb;&nb;刚要提醒身后人注意,莫要踩中。 &nb;&nb;&nb;&nb;只听“啪”的一声,金丝勾勒的红绸白底小蛮靴就这么直接踏在了上面。粘稠的血渍瞬间溅上了鞋面,让人好不可惜。 &nb;&nb;&nb;&nb;周慕寒扶额叹气。而鞋子的主人却一脸无辜。 &nb;&nb;&nb;&nb;“这鞋是师娘新做的,你就这么糟蹋?” &nb;&nb;&nb;&nb;“我知道啊!师娘给我做的,又不是给你?你心疼什么?赶紧办案!” &nb;&nb;&nb;&nb;翻了个白眼,周慕寒提刀上前。 &nb;&nb;&nb;&nb;此时已是傍晚,夕阳的斜晖落入场中,竟还能看得清空气中些微扬起的灰尘。 &nb;&nb;&nb;&nb;招来仵作查验尸体。 &nb;&nb;&nb;&nb;“哎!周小满,你天天混朝堂呢,和王相公熟不熟?” &nb;&nb;&nb;&nb;“不熟。我几品人家几品?早朝我站的位置连人家后脑勺的瞅不见。” &nb;&nb;&nb;&nb;“嗯,你这是嫌官品低。要不我帮你和官家说说?” &nb;&nb;&nb;&nb;“别,千万别。” &nb;&nb;&nb;&nb;“王相公不是有个传闻貌比潘安、颜过宋玉的嫡出公子吗?开封城里的小娘们天天嚷嚷着要让这位王公子品茶,本姑娘也挺感兴趣,什么时候把人约出来见见?” &nb;&nb;&nb;&nb;“你这是来办案子的吗”周慕寒打断她的插嘴,仔细听仵作的分析。 &nb;&nb;&nb;&nb;“尸体胳膊外侧、手肘有淤青。口鼻出血,却并无脏器残片。面部表情狰狞,肢体蜷缩说明死前感觉异常痛苦。但从发病到死亡不过一分钟,说实话,老朽当仵作这么些年,也不曾见过这般离奇的案子。可否请少郎君叫几位医师来验看?” &nb;&nb;&nb;&nb;这里可是开封城的勾栏瓦斯,人来人往的。眼看天色渐暗,现在去请医师会诊还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 &nb;&nb;&nb;&nb;“县衙来人什么时候到?”周慕白皱眉看着尸体,他不过恰逢其会,就过来看看。今儿原本的任务是陪小师妹逛街来着,总不能自己扛着个尸体回府衙吧!那像什么样子? &nb;&nb;&nb;&nb;“回小官人的话,已经派人去请了,路不远,应该一会儿就到。小官人要是有事不妨先走,让这位仵作留一下,等县衙来人方便解释。不知您觉得如何?” &nb;&nb;&nb;&nb;“她得的不是病!是用了过量的兴奋剂。出血是因为刚才薛三娘同她打斗时使了暗劲!”陌生小娘子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台上四人皆看了过来。 &nb;&nb;&nb;&nb;说话的人正是宋慈。 &nb;&nb;&nb;&nb;悄悄藏好联络器。开玩笑,她怎么可能看见,刚那会儿正跟自己无良老板扯皮呢。也是见金溪悍娘子死的蹊跷,趁着台上几人交流时,特意调出直播记录看了慢镜头回放。 &nb;&nb;&nb;&nb;同样是练武的,现代科技下如何使用暗劲伤人内府经脉早就被研究透彻。 &nb;&nb;&nb;&nb;回放中清楚展现了刚才薛三娘违规使用内家拳伤了金溪悍娘子。这种内家拳形式多样,若不是行里人,很难发觉。角抵场的看客虽多,但大多还是参与独斗的外行人。看热闹可以,辨别是否使用了内家拳还是做不到的。 &nb;&nb;&nb;&nb;至于没被发现有两个原因。一是当时薛三娘速度够快现场混乱,不易看清。二是金溪悍娘子上台前服用过量兴奋剂压制住了反应,使其没有第一时间爆发出来。这在成功让大家忽视。 &nb;&nb;&nb;&nb;至于为何没有脏器残渣出来,大概是那股劲儿原本只是伤人,并不致死,不至于震碎内脏所致吧。 &nb;&nb;&nb;&nb;当然,宋慈只讲后半段的猜测,隐去了她的联络器。 &nb;&nb;&nb;&nb;听完宋慈一席话,薛三娘脸色煞白。虽然她的暗劲儿不致死,却也是违反相扑规定的。如今还出来人命案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她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完蛋了,说不好还要进牢里 第六十五章 日常 . &nb;&nb;&nb;&nb;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 &nb;&nb;&nb;&nb;刚还在发愁怎么联系上大理寺的人,放暗示也得先把暗示对象搞清楚不是。这不,就来了个命案现场。那男子喊了声大理寺办案,接着递了个小牌子就能直接进场,一看就是有身份的。 &nb;&nb;&nb;&nb;这时候不把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nb;&nb;&nb;&nb;“小娘子是?”周慕寒看着面前的女子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暮然眼前一亮。虽说见过不少开封美女,但都是颇有宋朝特色的女子,显有见过这般明艳动人却还活波开朗的,历时便觉得新鲜。 &nb;&nb;&nb;&nb;其实他这个小师妹也很好看,只是性子骄蛮了些。不过也是身份使然,听师父的介绍,似乎自小长在西平府地界,那里可是西夏的地盘。 &nb;&nb;&nb;&nb;西夏民风与大宋迥异,自西夏梁太后掌权以来,西夏女子也陆续进入官场、战场,端的是民风彪悍。 &nb;&nb;&nb;&nb;介于此,周慕寒也是收了自己吊儿郎当的风流性子,很是装了几天正人君子。颇有些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的势头。 &nb;&nb;&nb;&nb;从高台上下来,几步走到小娘子跟前,一双招子亮戳戳的盯着宋慈。这纨绔样也是让宋慈心里一紧,别是遇人不淑吧 &nb;&nb;&nb;&nb;眼珠子一转,.抬头挺胸,抱拳行礼,高声道:“小的是舒州潜山县推举的弓手,前来开封府任职。” &nb;&nb;&nb;&nb;“你是吏人?”一听竟是个捕快,周慕寒顿时失了些兴趣。 &nb;&nb;&nb;&nb;大宋捕快本不是什么拉风的职业,甚至没有编制,算是杂吏。捕快不过是个总称,分为捕役,捕拿盗匪之官役也;快手,动手擒贼之官役也。 &nb;&nb;&nb;&nb;像刚才宋慈所言之弓手,相当于现在执枪的警员。 &nb;&nb;&nb;&nb;周慕寒好歹是大理寺供职的少年才俊,出门也是要被称为小官人的。就算是名士风流,但跟一个吏人有所牵扯,说出去就不太好听了。 &nb;&nb;&nb;&nb;这才一听宋慈自报家门便失了兴致。颇有些公事公办道:“你能肯定死者服药?” &nb;&nb;&nb;&nb;“小官人若是不信,可等医师验看结果。” &nb;&nb;&nb;&nb;周慕寒心想,反正这人也是要去县衙任职的,不如便让她在此等候。小师妹若是天黑还不会府,恐怕师娘要怪罪。 &nb;&nb;&nb;&nb;于是拿着上官的口吻道:“既然你自己有判断,刚才的话你也有听到。我让仵作陪你此等候。待县衙来人,你自与他们分说便可。” &nb;&nb;&nb;&nb;说完便招呼小师妹离开。 &nb;&nb;&nb;&nb;宋慈连连点头,一脸上峰交代的任务一定办妥的恭敬样,. &nb;&nb;&nb;&nb;却不知那位红绸白底小蛮靴的娇蛮小娘路过时还刻意瞅了她一眼,笑容颇含深意。 &nb;&nb;&nb;&nb;几分钟后,联络器一震。 &nb;&nb;&nb;&nb;宋慈掏出一看,一条不知来历的信息上书。 &nb;&nb;&nb;&nb;“刚刚表现不错,有空我去县衙找你。--张小雅” &nb;&nb;&nb;&nb; &nb;&nb;&nb;&nb;时间回转到三个月前 &nb;&nb;&nb;&nb;刚从清朝回来的钱晓谦正赶上双十二,打算给自己放个假,连着几天活在网购和收包裹中。除了快递小哥,谁的电话都不想接。 &nb;&nb;&nb;&nb;张辛胃疼,没办法接孩子,又不放心让然然一个人回家,就想让钱晓谦帮忙接一下,结果死打电话打不通。气的她在群里发红包悬赏,谁要是能把钱总从屋子里拽出来去学校接孩子,红包里的钱就是谁的。 &nb;&nb;&nb;&nb;金钱的魅力果然巨大。办公室潜水的一帮人立马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nb;&nb;&nb;&nb;最后还是左值技高一筹。 &nb;&nb;&nb;&nb;插了个假电话卡给钱晓谦打电话。 &nb;&nb;&nb;&nb;“喂,是傲娇小怪兽吗?”左值卡着嗓子道。办公室里笑成一片,也就左值知道钱晓谦的诡异淘宝名。这回算是让全办公室都知道了。 &nb;&nb;&nb;&nb;“啊,是!我快递到了吗?”电话中钱晓谦全然蒙在鼓里。 &nb;&nb;&nb;&nb;“是的呢!亲,请来东门外取快递。等你哟!” &nb;&nb;&nb;&nb;挂了电话,钱晓谦有一瞬间愣神,他突然感觉这个快递小哥娘的有点奇怪。说不清楚,就是很不自然。但整日里不出门让他的脑子有点僵化,也没多想。穿着个睡衣睡裤,踩着棉拖鞋就往东门走去。 &nb;&nb;&nb;&nb;双手插兜,站在马路牙子上瞄了半天也没见快递小哥的身影,刚想打电话问问是不是信息有误,就看到人行道上跑过来的左值。 &nb;&nb;&nb;&nb;钱晓谦瞬间石化。 &nb;&nb;&nb;&nb;“你把我晃点出来想干嘛?”钱晓谦一脸警惕。他就是不想看工作上的事这几天才颓在家里不动,还顺便屏蔽了所有工作人员的信息。生怕左值这一来找他就没好事。 &nb;&nb;&nb;&nb;“不是不是,钱总。工作上没事,辛姐肚子疼,让你去接一下然然。” &nb;&nb;&nb;&nb;“哇塞,她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你们不都在吗?干嘛让我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衣,跟左值抱怨道:“你看我衣服都没换。你去接不就好。” &nb;&nb;&nb;&nb;“可是辛姐指名让你去啊!”左值嘿嘿一笑:“辛苦了辛苦了,您也知道,她老人家每次亲戚来,脾气都不好。” &nb;&nb;&nb;&nb;钱晓谦叹了口气,认命的回家换衣服。 &nb;&nb;&nb;&nb;半小时后,钱晓谦趴在小学栏杆上对张然然招手。 &nb;&nb;&nb;&nb;“钱叔,怎么你来接我?我妈呢?” &nb;&nb;&nb;&nb;“叫什么叔!我看着很老吗?” &nb;&nb;&nb;&nb;张然然嫌弃的指了指他的胡子:“你这样子能不显老吗?” &nb;&nb;&nb;&nb;钱晓谦伸手一摸,满脸的胡茬。几天没割了,确实有够颓废的。 &nb;&nb;&nb;&nb;“你妈身体不舒服。让我接你回去。一会儿直接回我那里吧,咱爷俩点外卖。你妈估计今天顾不上照顾你。” &nb;&nb;&nb;&nb;“她没事吧?”都顾不上照顾自己了,张然然有点担心。钱晓谦拍拍她的头,漫不经心道:“不就是大姨妈来了嘛能有什么事。” &nb;&nb;&nb;&nb;张然然听这话,了然的挑了挑眉。却又突然啊了一声,“我明天上课的书还在家呢?” &nb;&nb;&nb;&nb;“去别的班借几本好了。你别告诉我你在学校连书都借不来?” &nb;&nb;&nb;&nb;张然然翻了个白眼,倨傲道:“钱叔,我成绩是中游晃荡,人际关系可一直力争上游呢!借书不过小菜一碟。” &nb;&nb;&nb;&nb;钱晓谦看她的样子也是好笑:“你这追求也是逆天了,什么时候反过来就好了。” &nb;&nb;&nb;&nb;“我也不是没想过反过来,本来还专门找人帮我补语文”张然然嘟囔了半句,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没了下文。 第六十六章 失踪 低落情绪持续到钱晓谦把外卖取回来。35xs见张然然依旧窝在沙发上发呆。 &nb;&nb;&nb;&nb;“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见你不太开心?跟你叔我说说,是不是跟对象吵架了?我不像你妈那么保守。你叔我开明着呢!”钱晓谦把盒饭放在桌上,开始开包装。 &nb;&nb;&nb;&nb;“哎!”张然然叹了口气,又看了看钱晓谦。欲言又止。 &nb;&nb;&nb;&nb;最后还是没忍住,书包往旁边一扔,凑过去,拉着钱晓谦坐下道:“叔,我问你个事!” &nb;&nb;&nb;&nb;“说呗!我听着,你让我把这饭盒拆了,一会儿菜都捂的不好了。”钱晓谦笑着坐下,还是伸手去够茶几上的饭盒。就听得张然然道了句:“我要去西汉!” &nb;&nb;&nb;&nb;“去呗,不就什么?你要去西汉?”钱晓谦突然停了手里的工作。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nb;&nb;&nb;&nb;“不是。你去西汉做什么?”虽然张辛和自己做的工作她是清楚的。可这份工作有多少风险他们从来不曾言说。 &nb;&nb;&nb;&nb;别看大家接任务去古代只是通过时空仪器,但去之前付出的努力是成千上万倍。为了能在清朝顺利生活下来,执行组的人员哪一个不是经过为期3个月到半年的入职培训。不仅要熟悉历史事件,甚至连行走坐卧、生活习惯都苛求于古人一致。事无巨细,都需要揉碎了融入血液中。35xs就算是这样,仍旧在任务执行的过程中状况百出,手忙脚乱。 &nb;&nb;&nb;&nb;这样的情况下,还多是因为清朝和现在不过两三百年的间隔,差距不算明显。至于袁刚等人在魏晋战场,一方面是因为袁刚是军人转业,个人素质较硬。另一方面也是他从业时间长,总是混迹魏晋,有经验。 &nb;&nb;&nb;&nb;至于带一个从来没经过培训的孩子去古代,那就不只是风险的问题,弄不好会要人命的。还是要去最没把握的西汉。 &nb;&nb;&nb;&nb;那可是西汉!有求必应工作室从没接过西汉的业务。这次要不是财务危机,根本不会涉及不熟悉的领域。 &nb;&nb;&nb;&nb;学斌去武帝时期那几天,任务简单,时间也短,不容易出问题。 &nb;&nb;&nb;&nb;但依钱晓谦的眼光看,张然然同学的目的绝不仅仅去西汉一日游那么简单。 &nb;&nb;&nb;&nb;“我我只是想见一个人。”张然然伸出一根指头,有些怯生生道。看到钱晓谦头疼的表情,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我不待很长时间,就只要一天,给我一天时间。让我和他见一面,说两句话我就走!”张然然抱着钱晓谦的胳膊开始撒娇。 &nb;&nb;&nb;&nb;她在钱晓谦跟前没大没小惯了。有些事情她绝不会对张辛开口,但会去求钱晓谦。她知道,无论是再过分的要求,钱晓谦就算不答应,也不会透漏给张辛知道。闪舞.这是她最放心的一点。 &nb;&nb;&nb;&nb;“你要见的是谁?”这要求虽说过分了一些。一般张然然是没有穿越时空**的。今天明知道可能碰钉子,还能提出来,说明她是真很想见他。钱晓谦自然好奇,究竟哪个人间英雄竟然能镇得住张然然这个混世魔王。 &nb;&nb;&nb;&nb;“刘据。” &nb;&nb;&nb;&nb;“卫卫太子?”这下钱晓谦简直眼睛瞪的堪比铜铃了。不愧是张辛的姑娘,择偶标准这么六,连大汉太子都泡的上! &nb;&nb;&nb;&nb;“不是,你俩咋认识的?”也真是奇了怪了,他在清朝出差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诡异事件。 &nb;&nb;&nb;&nb;“就是开学报道那天”张然然一同叽里呱啦的汇报,钱晓谦总算是对前因后果有个大概了解。 &nb;&nb;&nb;&nb;松了口气道:“所以你不是喜欢他?只是想把东西还给他?” &nb;&nb;&nb;&nb;张然然点点头:“我是不太高兴他被老妈带走。但如果他真是卫太子,终归是要回去的。这道理我懂。他送了我一个玉,我拿去古董市场问了一下。都说是宝贝呢!还问我出手多少钱,家长如何联系?我就想着,要是普通的玩意儿,收了也就收了。但它如此贵重,我张然然可不是随便拿人东西的,我得还给他。” &nb;&nb;&nb;&nb;“我们然然真是懂事。”钱晓谦摸摸她的头:“我帮你送回去了,你去不方便。” &nb;&nb;&nb;&nb;“不行!”张然然一听急了,脱口就是反驳,“我,我要亲自给他!” &nb;&nb;&nb;&nb;“你不是不喜欢他吗?亲自给他有这么重要?”钱晓谦怀疑的眼神瞅着她。 &nb;&nb;&nb;&nb;张然然支支吾吾说不出借口,但咬死了要亲自给他。 &nb;&nb;&nb;&nb;钱晓谦不可能同意,只能先转移话题,想拖一阵,等她不注意的时候把玉还回去。见不到实物,时间长也就忘了。 &nb;&nb;&nb;&nb;抱着这样的打算,赶紧道:“吃饭吃饭!一会儿饭凉了。赶紧吃完做作业。这事儿等你放假了再说。” &nb;&nb;&nb;&nb;张然然有个习惯。 &nb;&nb;&nb;&nb;但凡是她认为重要的东西,定会随身带在身上。 &nb;&nb;&nb;&nb;可今天刚好有体育课,穿了运动服。身上不能带尖锐物品。玉又大又重,还容易磕坏。钱晓谦思来想去,八成在她书包里。 &nb;&nb;&nb;&nb;晚上关灯后,钱晓谦悄悄潜入,书包里一阵翻腾。竟真被他猜中,直接顺走。 &nb;&nb;&nb;&nb;早上上课,张然然也是起晚了,根本没来得及检查书包,匆忙赶到学校。 &nb;&nb;&nb;&nb;送完张然然的钱晓谦依旧在家躺尸。他心里想着等下次去汉朝完成盛隆和下半部分订单时顺便把东西还了好了。 &nb;&nb;&nb;&nb;然而,当天下午,就接到了左值的电话,惊的他直接从床上跌了下来。 &nb;&nb;&nb;&nb;“钱总!出事了!” &nb;&nb;&nb;&nb;“什么事!”被电话打扰午睡,脑子还有些迷糊。 &nb;&nb;&nb;&nb;“钱总我现在在医院。辛姐阑尾炎进医院做手术了,她手机在我这里。学校打电话来,说然然逃课了,到现在都联系不上!”左值也是急了,幸好自从昨天起,钱晓谦就重新恢复到可沟通状态。 &nb;&nb;&nb;&nb;“怎么会这么多事!这才一个早上!哪个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nb;&nb;&nb;&nb;抓起衣服就冲出门去。边套外套边给办公室其他人打电话。 &nb;&nb;&nb;&nb;“袁刚,你现在去趟然然她们学校,问一下班主任到底怎么回事!然然逃课了,到现在都联系不上!” &nb;&nb;&nb;&nb;袁刚二话没说就应承了下来。他知道张辛住院,却不知道张然然失踪。既然钱总把电话打来安排他去学校,应该是抽不开身,便没有多问。手下工作交代了一句,就往学校赶去。 第六十七章 紧急任务 . &nb;&nb;&nb;&nb;往常都是两节课后会有早操,所有学生都要下楼。听班主任说班级集合的时候就没见然然。本想着是不是这丫头又偷懒,等早操结束准备叫她谈话。可问过所有同学都说没见过她。 &nb;&nb;&nb;&nb;“那她平时关系好的同学呢?” &nb;&nb;&nb;&nb;“哎早问过了。”班主任叹了口气,推了推眼睛:“说是她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前两节课就听的心不在焉。早操时就没见人了。你说会不会是已经离开学校了?” &nb;&nb;&nb;&nb;“这”袁刚苦笑,“学生有没有离开学校,老师您不应该比我清楚嘛?怎么还来问我?” &nb;&nb;&nb;&nb; &nb;&nb;&nb;&nb;袁刚问了一圈都没有消息,唯一的线索是张然然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nb;&nb;&nb;&nb;“难不成回家了?”赶紧往张然然家里赶去,却扑了空,完全没人。 &nb;&nb;&nb;&nb;袁刚也不淡定了。想了下,还是给钱晓谦打了个电话,把事情前后说明。 &nb;&nb;&nb;&nb;钱晓谦悄悄离开病房,他不敢让张辛听到,怕她担心。 &nb;&nb;&nb;&nb;但袁刚给出的唯一的消息让他突然想起了昨晚的玉。 &nb;&nb;&nb;&nb;这傻孩子,该不会是去找玉了了吧! &nb;&nb;&nb;&nb;摸了摸裤兜,玉现在在他身上 &nb;&nb;&nb;&nb;“糟了!”一拍墙壁,钱晓谦突然想起来他家里那几台废旧的时空机器。35xs刚回来他就跟盛云达成一致,用盛隆和给的一期款更新了工作室落后的时空机。因为实在找不到地方闲置,放在工作室又担心有碍观瞻影响生意。所幸他家地方大,又只有他一个人住。空个房间出来还是不打紧的。 &nb;&nb;&nb;&nb;“袁刚!去我家!密码四个七!我现在也赶过去。我担心然然用我家那几台时空机!” &nb;&nb;&nb;&nb;张然然长期混在工作室,也许新机器太过智能她不会操作。但旧机器她再熟悉不过,加上钱晓谦家里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她也如数家珍。 &nb;&nb;&nb;&nb;钱晓谦这回是真的担心然然发现玉丢失,私自做主,自己去西汉寻刘据。 &nb;&nb;&nb;&nb;要是真传送到位置还算好,关键那几台机器之所以被淘汰不就是因为当初他和徐有桂的意外事件嘛! &nb;&nb;&nb;&nb;”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一路求神拜佛往家赶,希望一切不过是自己的猜测。 &nb;&nb;&nb;&nb;却不曾想,此刻张然然确实在钱晓谦家中。 &nb;&nb;&nb;&nb;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张然然终于把该查的线插到位。 &nb;&nb;&nb;&nb;紧张的坐在舱里,眼睛盯着传送仓的屏幕刻度。35xs再看看自己手腕上的指数。只要两个数值完全匹配,便可以按传送按钮。 &nb;&nb;&nb;&nb;时间一份一秒的过去,数值还差一千多。张然然紧张的冒汗,她时间不多,要是让钱叔发现,哪里还能走的了。她算准了学校会找她,老妈又肚子疼,一定会让钱叔去学校。便偷偷回来后一直躲在暗处,待钱晓谦一出门,快速溜回来。 &nb;&nb;&nb;&nb;时间差掌握的不错,唯一算错的是安装机器和等待数值吻合的时间。 &nb;&nb;&nb;&nb;门外脚步声渐进,可数值还没吻合。如此紧张时刻,张然然还是下定了决心。 &nb;&nb;&nb;&nb;“既然你们不让我去,还偷走我的玉,我就便要去!” &nb;&nb;&nb;&nb;不顾那相差千年的数字,直接暗了开始按钮。心想,反正可以过去以后再调整,做时空见穿越,先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nb;&nb;&nb;&nb;白色的气体充斥着传送仓,待袁刚开门冲进来时,一切已成定局。 &nb;&nb;&nb;&nb;和钱晓谦相顾无言的望着冒着白气的传送仓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nb;&nb;&nb;&nb; &nb;&nb;&nb;&nb;张辛还在医院躺着,被全工作室合伙隐瞒,还以为然然被钱晓谦照顾的很好。 &nb;&nb;&nb;&nb;而工作室中,气氛一片沉闷。 &nb;&nb;&nb;&nb;“袁队!然然的进度表没吻合就离开,无法确定她所处的时代。”昆佳纠结的看着旧机器中调出的数据表。 &nb;&nb;&nb;&nb;“差了多少年?”袁刚打算通过大致年份先定位出方向,再想办法找到更确切的时间点。 &nb;&nb;&nb;&nb;可昆佳的摇头令他失望。 &nb;&nb;&nb;&nb;无法确定相差年份。 &nb;&nb;&nb;&nb;钱晓谦挠头:“我们自己这边解决不了?”技术这一块儿一直是是袁刚比较擅长。 &nb;&nb;&nb;&nb;“如果定不出相差年份,压根进行不了后续的界定。钱总!”袁刚认真道:“可能需要联系局里了!” &nb;&nb;&nb;&nb;“未成年人私自使用仪器,这算是触犯法律,局里会不会给处分?然然还小”露露担心会影响然然的履历,可这次出事的不是钱晓谦。他们是成年人,有些东西还是可以自己想办法。但然然才是个六年级的小姑娘,初中还没上,没什么是比确保她安全最重要的事情了。 &nb;&nb;&nb;&nb;“好。”钱晓谦也同意,他们不能再脱了。 &nb;&nb;&nb;&nb;半晌过后。 &nb;&nb;&nb;&nb;“怎么样钱总?局里怎么说?”薛斌问道。 &nb;&nb;&nb;&nb;“这件事是大事,首先性质恶劣,其次一定要确保孩子平安。一共两项方案。第一,局里会联系行业内技术和经验最丰富的公司和我们一起确认年限,局里技术部也会派高手前来。第二便是会出动时空特警,全力营救然然。” &nb;&nb;&nb;&nb;左值着急道:“什么时候开始!哪家公司,我这边立马和他们联系。” &nb;&nb;&nb;&nb;“今晚就开始。我们的老伙伴,盛隆和。” &nb;&nb;&nb;&nb;正在此时,钱晓谦电话的来电显出现了一个很少联系的名字。 &nb;&nb;&nb;&nb;“喂。”轻柔的女声响起,“钱总,好久不联系呢!刚才局里给消息,听说,你把然然弄丢了?” &nb;&nb;&nb;&nb;钱晓谦黑着脸。他着实不想和这个女人打交道,但她毕竟是然然的姑姑。 &nb;&nb;&nb;&nb;“你是她姑姑,这时候不关心怎么找到她,倒是有空数落我?” &nb;&nb;&nb;&nb;“哟!生气了?呵呵,人家哪里数落你了,不就是问一句。你看你,脾气这么丑,怪不得人家盛总受不了你呢!” &nb;&nb;&nb;&nb;“你有事吗?”从她嘴里听到盛云的名字,越发厌烦。 &nb;&nb;&nb;&nb;“然然丢了,我也很着急啊。不要总是误会人家,我自己的侄女,自己心疼着呢!你也知道,我这边有人脉可以帮你们解决技术难题,怎么样,要帮忙吗?” &nb;&nb;&nb;&nb;“条件?”这女人从来不给免费的午餐。 &nb;&nb;&nb;&nb;“我用你们公司的名义,亲自去找然然。” &nb;&nb;&nb;&nb;“成交。” 第六十八章 然然的下落 难不成刚才那个女子就是有求必应工作室派来接洽的新人? &nb;&nb;&nb;&nb;她哪里有新人的样子宋慈靠在护栏上,边翻联络器,边等县衙来人。闪舞. &nb;&nb;&nb;&nb;来之前,张副总给她编辑短信介绍了这次联络人的基本资料。 &nb;&nb;&nb;&nb;张小雅,5岁 &nb;&nb;&nb;&nb;首都警校优秀毕业生。 &nb;&nb;&nb;&nb;去年八月加入时空特警。 &nb;&nb;&nb;&nb;半年内,独自抓获时空逃犯三人,协助重案组破获重大时空金融案件。 &nb;&nb;&nb;&nb;但并非此次局里派来的专员,介于她同张然然的特殊关系,占用有求必应工作室的名额,参与此次行动。 &nb;&nb;&nb;&nb;宋慈对于这个合作对象有些纠结。 &nb;&nb;&nb;&nb;有求必应工作室和盛隆和北京分部关系复杂已经是分部姐妹们众所周知的了。她又是个办事十分认真严谨的,平时八卦是一方面,正式工作她又希望能跟真正有能力的合作。有求必应工作室的工作能力她委实不大相信,主要是上回清朝任务她们在后台基本全程陪同。发现几乎所有的项目都有出问题,难免觉得这小工作室不太专业。 &nb;&nb;&nb;&nb;可看基本资料上介绍,这位张小雅又是个实力派,还有颇让人期待的。闪舞. &nb;&nb;&nb;&nb;见到真人的一刻果然 &nb;&nb;&nb;&nb;这位张女士看上去比自己办事能力牛多了。自己这边还没进大理寺的门槛,人家已经跟大理寺衙内师兄妹称呼上了。 &nb;&nb;&nb;&nb;叹了口气,关了联络器屏幕,眼看日头就要下去,宋慈有些不耐烦。 &nb;&nb;&nb;&nb;原本陪她等在这里的仵作借口回家吃饭,怕老婆孩子等急了,也匆匆离开。角抵场的工作人员陆续撤掉了装扮、收拾了零件,除了高台上的尸体和尸体周围划归为案发现场的地界。其他地方都已经收拾妥帖。 &nb;&nb;&nb;&nb;只剩下宋慈一人和尸体相互对视,默然无语。 &nb;&nb;&nb;&nb;角抵社的伙计举着灯笼走到跟前。对宋慈道:“小娘子要不就别等了。尸体我们帮您抬到县衙下属的停尸间?你看这天色已晚,大概除了花巷、酒巷,其余店铺都要关门了。” &nb;&nb;&nb;&nb;也是不忍心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孤伶伶和尸体待在一处。说什么去请县衙人,他们这些伙计清楚得很。县衙捕快根本就不会来,此时不是在赌坊、就是在花楼。民不举,官不究,才不会管死了个相扑女子这种小事。 &nb;&nb;&nb;&nb;至于刚才那位小官人,.虽说供职大理寺,但却主要是在右寺,审理京师百官的刑狱。至于京师内刑事案件有专人负责,他也不好越界。 &nb;&nb;&nb;&nb;宋慈原本想借此机会和官府打上交道,把身份过明路。证件什么都好说,至于到原来的地方核实她也不惧。一来一回早就超一个月了。 &nb;&nb;&nb;&nb;可要是县衙不来,她等在这里干什么?不是纯属浪费时间。这女子的死因再清楚不过,连疑案的要素都不具备。 &nb;&nb;&nb;&nb;“那开封府呢?”宋慈不死心道。 &nb;&nb;&nb;&nb;角抵社的伙计呵呵一笑:“开封府不管这些哩。往常都是找县衙的,小娘子别担心,我们肯定给办妥了。快些回去吧!” &nb;&nb;&nb;&nb;计划胎死腹中,宋慈不甘心的往客栈走去,却正巧遇到了送完小师妹打算回府的周慕寒。 &nb;&nb;&nb;&nb;“是你?”周慕寒问道:“事情可是解决了?” &nb;&nb;&nb;&nb;宋慈有些犹豫,她并确定此时说出真相是不是合适。 &nb;&nb;&nb;&nb;周慕寒见她不说话,略一思索,了然一笑:”那帮捕快可是没来?不用担心告密,县衙那些尸位素餐之辈,一猜便是。怎么,担心以后与之共事会有不便?” &nb;&nb;&nb;&nb;宋慈担心的当然不是这个,她可没那个时间从县衙往上爬,那要爬到何时才能进大理寺。 &nb;&nb;&nb;&nb;“小官人,我是被地方提拔去开封府上任的,并非开封县衙。”善意的提醒一句,若不是今日正好碰见大理寺的上官,宋慈可能会直接信口开河把自己归进大理寺的队伍。 &nb;&nb;&nb;&nb;“开封府啊,挺好。想不到你还挺有本事。”周慕寒笑了笑,“虽说吏人没有编制,不被吏部统御,但想从地方到京师任职,也需要有真本事才行。不然就算是人情安排,也混不下去。刘相公是虽说刚直了些,为人也还算不错。看在今日有缘,本衙内给你声忠告,莫要在上官面前提起王相公。”见宋慈不明所以,也不点破,抱拳道:“那,就此别过!” &nb;&nb;&nb;&nb;宋慈心想,不提起王相公不提他我怎么进大理寺难道这位开封府尹同王安石有仇? &nb;&nb;&nb;&nb; &nb;&nb;&nb;&nb;张然然花了十分钟才确认自己真的离开了那个熟悉的环境。没有雾霾,没有鸣笛,没有学校,没有作业。头顶是杨柳依依,身旁是盈盈湖水。有采苓女咿咿呀呀哼着小调,脚边走过排队摇晃的白鹅。 &nb;&nb;&nb;&nb;白鹅头目伸长脖颈对着她叫,张然然赶忙让开。原来是当了人家道,有些哭笑不得。这么肥的鹅,要是放在后世如此嚣张,早成别人的盘中餐。最后一次被动物威胁还是和老妈去澳洲旅游的时候 &nb;&nb;&nb;&nb;所有的一切都是新鲜的、好看的。 &nb;&nb;&nb;&nb;除了不友好的语言和带错的银钱。 &nb;&nb;&nb;&nb;此次是私自出行,自然不能带联络器。张然然的手中只有时间卡位的穿越器,其余设备皆无。可手表状的时间卡位显示的是西洋历,她一个连历史课都没上过的小学生,完全对年代抓瞎。 &nb;&nb;&nb;&nb;本想上前问问这是哪个朝代,哪个皇帝,却在对方开口的第一刻就濒临崩溃。 &nb;&nb;&nb;&nb;“%##” &nb;&nb;&nb;&nb;“呃会说,普通话吗?” &nb;&nb;&nb;&nb;天,她觉得自己被刘据深深欺骗了。当初和刘据的无障碍沟通让她完全忽视了古人和今人发音方式的不同。 &nb;&nb;&nb;&nb;瞪着被竹竿搭建围着彩帛的门楼,连猜带蒙感觉像是个酒字。若是张然然上过初中美术,观看一番周围的景致,也不至于如此可怜,什么线索都想不到。 &nb;&nb;&nb;&nb;玉公式金阶舞舜干。朝野多欢。九衢三市风光丽,正万家、急管繁弦。凤楼临绮陌,嘉气非烟。雅俗熙熙物态妍。忍负芳年。笑筵歌席连昏昼,任旗亭、斗酒十千。赏心何处好,惟有尊前。 &nb;&nb;&nb;&nb;虹桥、彩楼欢门、脚店、大船,送外卖的小哥、孙洋正店的招牌、所有的一切都和那副天下文明的清明上河图吻合。昭示着大宋开封府的繁荣景象。 第六十九章 王相公的花边新闻 开封府门前的两个衙役分着一块儿羊肉炊饼,阵阵肉香溢散,收获了无数路人羡慕的眼光。闪舞. &nb;&nb;&nb;&nb;在旁人眼中,他们二人无疑是美食风景。武大郎炊饼声名远扬,每日清晨,排队的人络绎不绝。就算是花钱请人排队,都不一定能吃到。主要因为它是限量销售,饥饿营销在东京城中也算有名店面惯用的销售方式。 &nb;&nb;&nb;&nb;因此,今儿个清晨也是幸运,刚好排上倒数第二个炊饼,虽然口味不同,两人便都买了,蹲在府门口分食。 &nb;&nb;&nb;&nb;宋慈便是闻着味一路寻到了开封府。 &nb;&nb;&nb;&nb;“二位差爷,小的是舒州潜山县推举的弓手,今日前来开封府就任。这是推荐文书。”笑呵呵递上前,顺口问到:“这炊饼好香,不知哪里有卖?价钱几何?” &nb;&nb;&nb;&nb;一位衙役拿着文书去校对通报,另一位则拉着她介绍这武大郎炊饼的诸多妙处。 &nb;&nb;&nb;&nb;宋慈很好的扮演了一名乡下进城、没见过世面、非常渴望了解东京繁华的山炮形象。顺便表达了对东京物价的高山仰止。 &nb;&nb;&nb;&nb;二人越说越投机,那衙役还慷慨的分了半个炊饼于它。轻咬一口,皮酥肉嫩,肉汁潺潺,端的是好手艺。宋慈翘起大拇指,直到另一位衙役回来,让她去见府中推官。 &nb;&nb;&nb;&nb;“小的拜见推官大人。”宋时特殊的文化对拜见上官的礼仪并不多做要求,宋慈不过是拱拱手,态度恭敬些,便也算全了礼节。闪舞. &nb;&nb;&nb;&nb;“你是舒州人,为何不去舒州府就任,而要来京城呢?本官看这举荐信上对你颇多赞誉,家贫却好学上进,幼时就很是聪慧。就任弓手期间处理过多起村民械斗,民间评价也是良好。如若不是女子,该是能当上捕头。” &nb;&nb;&nb;&nb;推官坐在桌案后,一本正经的问道。这是了解下属的必要程序,就算只是个捕快,也需要对其身世品行有所了解才可。虽然不是吏部所属,也算公职人员。出门办事代表的是公家脸面。 &nb;&nb;&nb;&nb;“回推官大人,小的确实应该前往舒州府任职。但因为私人原因,要来京城寻亲,所以特意拜托县尊大人全了小人的请求。”宋慈恭敬道。 &nb;&nb;&nb;&nb;“你有家人在京师?” &nb;&nb;&nb;&nb;“小人自幼家境贫寒,被母亲抚养长大,却从未见过父亲,只听得母亲长道父亲在京里做官。”边说边酝酿情绪,逐渐抽噎起来。这哭戏演的真切,就是不知算方法派还是体验派。接着道:“三年前母亲去世,小的孝期过后便想着来京城寻寻那素未谋面的父亲。” &nb;&nb;&nb;&nb;哭戏要如何演才能动人。眼泪流出来只能让人知道你哭了,哭的伤心,却并无法将伤心的感情传染。一定要压着演,才能让观众体会到内心被压抑的澎湃的感情。 &nb;&nb;&nb;&nb;这般克制的样子,推官大人也跟着红了眼眶。闪舞.自从来京做官,已经许久不见高堂。当年意气风发,要留任京师、致大宅、购田产。接父母高堂进京享乐。 &nb;&nb;&nb;&nb;一晃数年过去。别说接二老进京,甚至连独立的小院都买不起,还需同人合租。 &nb;&nb;&nb;&nb;今日听得这小姑娘的身世,更觉可怜。好歹自己父母身体康健,他自己官位稳固。小姑娘却母丧父遗,还要千里迢迢从舒州赶往京城,实在令人怜悯。 &nb;&nb;&nb;&nb;吸了吸鼻子,推官大人关心道:“来京几日?可有父亲线索。” &nb;&nb;&nb;&nb;等的就是这句话。宋慈心里耶了一声,接着装成凄苦样子摇了摇头。 &nb;&nb;&nb;&nb;“回大人,母亲曾言怀上自己时刚好父亲在舒州供职,而自己却是个意外。母亲知道父亲大人有自己的家庭,便从不曾提及我的存在。如今要走了,担心我自己一个人无法生存,才安排我厚着脸皮去找父亲收留。但她老人家走的突然,还没来及交代父亲的名字,就已经去了。不得已,我只能靠仅有的记忆来寻亲。” &nb;&nb;&nb;&nb;“可怜可怜。”推官大人连胜感慨。“仅凭这点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你且放心。从今往后,你宋慈也算是我们开封府的一份子,我会交代下面的捕快巡街时也帮你注意。 &nb;&nb;&nb;&nb;可别小看你这些同僚,整日里巡街,开封城大大小小的事他们都是最先知道的。游谈帮你找爹,定能事半功倍。” &nb;&nb;&nb;&nb;宋慈有些傻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谢谢这位多愁善感又热心肠的上官。 &nb;&nb;&nb;&nb;但绝对不能让捕快们帮忙一起找,这简直是在加速自己暴露的风险。 &nb;&nb;&nb;&nb;赶忙改口道:“多谢大人。但还是请大人收回成命。不要让大家一起麻烦了。府里工作繁重,每个人手里都有干不完的活,如果为了小的私事而影响到兄弟们办公,那罪过可就大了。况且,小的虽说要找父亲,却不愿意打扰父亲和美的家庭,只是想远远看一眼。看一看让母亲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是如何的出色。” &nb;&nb;&nb;&nb;“好!是个孝顺孩子。你的面试通过了。今日去衣坊定身工服,报开封县衙他们就知道。” &nb;&nb;&nb;&nb;成功牵引了推官大人的思维,宋慈有些自鸣得意。只要之后不犯大错,便不会旧事重提, &nb;&nb;&nb;&nb; &nb;&nb;&nb;&nb;张然然花了十分钟才确认自己真的离开了那个熟悉的环境。没有雾霾,没有鸣笛,没有学校,没有作业。头顶是杨柳依依,身旁是盈盈湖水。有采苓女咿咿呀呀哼着小调,脚边走过排队摇晃的白鹅。 &nb;&nb;&nb;&nb;白鹅头目伸长脖颈对着她叫,张然然赶忙让开。原来是当了人家道,有些哭笑不得。这么肥的鹅,要是放在后世如此嚣张,早成别人的盘中餐。最后一次被动物威胁还是和老妈去澳洲旅游的时候 &nb;&nb;&nb;&nb;所有的一切都是新鲜的、好看的。 &nb;&nb;&nb;&nb;除了不友好的语言和带错的银钱。 &nb;&nb;&nb;&nb;此次是私自出行,自然不能带联络器。张然然的手中只有时间卡位的穿越器,其余设备皆无。可手表状的时间卡位显示的是西洋历,她一个连历史课都没上过的小学生,完全对年代抓瞎。 &nb;&nb;&nb;&nb;本想上前问问这是哪个朝代,哪个皇帝,却在对方开口的第一刻就濒临崩溃。 &nb;&nb;&nb;&nb;“%##” &nb;&nb;&nb;&nb;“呃会说,普通话吗?” &nb;&nb;&nb;&nb;天,她觉得自己被刘据深深欺骗了。当初和刘据的无障碍沟通让她完全忽视了古人和今人发音方式的不同。 &nb;&nb;&nb;&nb;瞪着被竹竿搭建围着彩帛的门楼,连猜带蒙感觉像是个酒字。若是张然然上过初中美术,观看一番周围的景致,也不至于如此可怜,什么线索都想不到。 &nb;&nb;&nb;&nb;玉公式金阶舞舜干。朝野多欢。九衢三市风光丽,正万家、急管繁弦。凤楼临绮陌,嘉气非烟。雅俗熙熙物态妍。忍负芳年。笑筵歌席连昏昼,任旗亭、斗酒十千。赏心何处好,惟有尊前。 &nb;&nb;&nb;&nb;虹桥、彩楼欢门、脚店、大船,送外卖的小哥、孙洋正店的招牌、所有的一切都和那副天下文明的清明上河图吻合。昭示着大宋开封府的繁荣景象。 第七十章 善良的知州大人 .他便是刚在门口给宋慈分炊饼的那位。从他对待宋慈的态度便不难得知,这是个管不住秘密的大嘴巴。三两下就将谣言穿得飞起。 &nb;&nb;&nb;&nb;待宋慈取了衣服,穿戴整齐,第二天正式上班时,发现整个班房的捕快看她的眼神都怪异非常。 &nb;&nb;&nb;&nb;“就是她啊!” &nb;&nb;&nb;&nb;“啧啧,有这么好的家世还来跟咱们抢饭碗?” &nb;&nb;&nb;&nb;“看着也不像啊?这么俊俏” &nb;&nb;&nb;&nb;“好生羡慕。” &nb;&nb;&nb;&nb;宋慈充耳不闻,若无其事的报到值班。整日里对谁都笑盈盈的。 &nb;&nb;&nb;&nb;“周班头,这事儿交给我,您去签押房歇着就好。” &nb;&nb;&nb;&nb;“李哥,您要的武大郎炊饼,今晨给您买来了!快趁热吃!” &nb;&nb;&nb;&nb;“小艾,你娘不是让你今天早些回去,要说亲的吗?值班我来就行。你放心走!” &nb;&nb;&nb;&nb; &nb;&nb;&nb;&nb;晶莹剔透的小娘子,笑起来眼弯似月,到处给大家伙帮忙,清亮的声音响遍了开封府所有角落,把能干的活、能帮的忙都帮了个遍。任谁也挑不出错处,再加上她那谜一样的身世,. &nb;&nb;&nb;&nb;这可是王相公的女儿,竟也能帮咱们这些糙汉端茶递水。 &nb;&nb;&nb;&nb;偌大的开封城,哪一家高官豪门的小娘子不是养在深闺,今日能有这般福气,可不得抓紧享受。 &nb;&nb;&nb;&nb;这般想着,一切也就心安理得。平日里活多,总觉着累,赚几个钱不容易。想着来个小的还要抢饭碗,嘴里不说,心里总是嫌弃。 &nb;&nb;&nb;&nb;但突然发现这小姑娘勤快,竟也能帮他们减轻不少负担,也就顺眼多了。 &nb;&nb;&nb;&nb;偶尔还会问问:“阿慈啊!你爹可有什么特征,李哥帮你留意?” &nb;&nb;&nb;&nb;每当此时,宋慈都会笑盈盈的道:“多谢李哥,寻亲还是要看缘分的。小妹相信会有遇上的一天。” &nb;&nb;&nb;&nb;她知道,这些衙役依然默认她就是王相公的女儿,但谁也不敢真的去查去问,只能私下里当八卦传传。就像今天来问,如果宋慈答应,反倒尴尬,难不成真把王相公找来?有贼心都没贼胆。 &nb;&nb;&nb;&nb;就这样平平常常的过了三天,竟已经跟大家都混的熟络了起来。 &nb;&nb;&nb;&nb;三天来忙忙碌碌,竟都忘记了自己来开封府的原因。闪舞.联络器没电了也不知道换电池,彻底和总部断了联系。若不是手上的装饰乃是测量生命体征和时间节点的收集器,从她浑身上下一身公袍的样子当真看不出一点现代人的气息。 &nb;&nb;&nb;&nb;按理说那位张小雅如果错跑去县衙找自己无果,只需问一声那日遇见的小官人,找到她还不是轻而易举。但三天过去,二人依旧不曾照面。 &nb;&nb;&nb;&nb;不知为何,她突然挺喜欢开封府这份工作,若果不是身份证明的问题,她倒是很愿意多待几日。 &nb;&nb;&nb;&nb;派去核实身份的人员过几日出发,等他回来前,想办法完成任务才是重点。 &nb;&nb;&nb;&nb;“诶?阿慈你怎么还在这儿?有人敲登闻鼓你没听见吗?”周班头正要赶去前厅,就看到宋慈靠在戒石旁发呆,手里的扫帚有意无意的摆动,刚好扫到戒石上的缄言。 &nb;&nb;&nb;&nb;尔奉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nb;&nb;&nb;&nb;本身四字擦的亮亮的,却被宋慈的扫帚无意将灰尘扫如最后一字的雕刻中,蒙尘不美。 &nb;&nb;&nb;&nb;“行了行了,别发呆了。看把字都弄脏了,先去前厅,一会儿回来记得把字擦干净。” &nb;&nb;&nb;&nb;说完便招呼宋慈往前厅跑去。 &nb;&nb;&nb;&nb;“威武”衙役们统一口型,做着仪式化的动作。周班头就站在队伍前列,朝门口露出的半个脑袋眨了下眼睛。 &nb;&nb;&nb;&nb;惊堂木起手,“嘭!堂下何人?” &nb;&nb;&nb;&nb;宋慈站在门边往里瞅。心道,这是来人上访了。不知是何事,竟然进京告状。 &nb;&nb;&nb;&nb;只见堂上站着一位青衣书生,身着元色绸旧直裰。因为背对着厅门,面容却是看不见。 &nb;&nb;&nb;&nb;“禀知府大人,学生乃治平二年真定府灵寿县秀才,现为开封府讼师。”书生先行一礼,而后道:“学生今日是为一桩登州的案子前来请知府大人裁决。“说完,递上状纸。 &nb;&nb;&nb;&nb;师爷上前取回状纸,平铺于知府案前。 &nb;&nb;&nb;&nb;这种本应地方审理的案子递到开封府,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有人不认可地方州府的判决。 &nb;&nb;&nb;&nb;刘庠以为会是什么纠结案子,该是长篇大论的叙述才对,却不想薄薄一张状纸,所书不过数行。而且仔细后得知,所告于案件嫌犯阿云无关,竟是告登州知州许尊贪赃枉法、收受贿赂、蓄意偏袒嫌犯阿云。将本应判处绞刑的阿云定为有期徒刑。对韦阿大不公。 &nb;&nb;&nb;&nb;一个小女子,能在服丧期间嫁人,还不是自己中意的婚事。无论如何想象都不该是个家境殷实的。又怎么能去贿赂一州知州?刘庠猜测这大约又是讼师们惯用的伎俩,抓大放小。先抛出主要矛盾,再加上一些不重要的小错误。谈判时故意拿小错误作为妥协的条款,而大方面则一步不退,充分扩大苦主的利益。 &nb;&nb;&nb;&nb;“学生知宋律有言,谋杀亲夫乃十恶中恶逆罪是也,定为死刑。且阿云属韦阿大未过门的妻子,应依律判其死刑。知州许尊明知律法规定,却不依律判决。其中定有猫腻,还望大人详查。” &nb;&nb;&nb;&nb;门外的宋慈听的糊涂。 &nb;&nb;&nb;&nb;好像是在说登州有一女,名曰阿云。服丧期间嫁给新婿。不知什么原因,谋杀亲夫。杀没杀成不知道。但本应判死刑,却被登州知州判了有期徒刑。这亲夫韦阿大的家人不满判决,因此来京上诉,告登州知州枉法。 &nb;&nb;&nb;&nb;案件本身并不是什么大案,或许可能连韦阿大人都没死。如此案件若是放在早些朝代,应该就不会纠结吧!宋慈心想。也就自从宋朝起,懂得对人命多加重视。如果阿云真的无罪,好歹救下一条人命。若她真的该死,依律判决也谈不上错。一念之间,只看如何选择。 &nb;&nb;&nb;&nb;思来想去,宋慈也十分纠结。 &nb;&nb;&nb;&nb;却听知府刘庠道:“本官知道了。待调查过后,会通知升堂。嫌犯现在可是在登州牢狱服刑?” &nb;&nb;&nb;&nb;书生点头,后告辞离去。 第七十一章 我不是潘金莲 小太监端着木质的托盘,. &nb;&nb;&nb;&nb;桐木制成的小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五官刻画的的极为粗糙。上面被黄纸贴满,皆是邪恶诅咒的画符。 &nb;&nb;&nb;&nb;康熙深受揭开黄纸,赫然发现小人身上镂刻的胤的生辰八字。又见身边的皇寺主持、自己亲自赐予封号的帝师点头。 &nb;&nb;&nb;&nb;“尔等乱臣贼子!”愤怒的扬起手中的小木人,狠狠砸在大阿哥胤的头上。原本质地轻软的桐木竟然将大阿哥头顶砸出了血,这该是多么大的力道。 &nb;&nb;&nb;&nb;可大阿哥只是目光呆滞的跪在原地,没有躲开,也没有捂住痛处。开始时他挣扎、争辩、求饶。可当胤祥也被抓起,同自己跪在一处时,他便不再挣扎。认命一般,行尸走肉、任人摆布。 &nb;&nb;&nb;&nb;算是了了。” &nb;&nb;&nb;&nb;如果徐有桂非要用玄学来解释,叶天祥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事实确实是他意外和他撞见,原因倒也没那么重要。 &nb;&nb;&nb;&nb;叶天祥知道光凭徐有桂的身手留不下他。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和他废话耽误功夫。正要离开,却被突然惊现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nb;&nb;&nb;&nb;蓑衣斗笠,身上还有一股子鱼腥味。 &nb;&nb;&nb;&nb;摘下斗笠,呵呵一笑,露出一嘴白牙,阳光下熠熠生辉。 &nb;&nb;&nb;&nb;“柯少龙。”难怪刚才没能注意,谁会猜到漕帮帮主会做渔夫打扮蹲在一旁卖鱼,扮的像极了。闪舞.若不是现在他自己现身,叶天祥绝不会有这样的怀疑。 &nb;&nb;&nb;&nb;身后徐有桂道:“这一回,你走不掉了。” &nb;&nb;&nb;&nb;如果是当初,大概还会有所憧憬。但现在,她不会抱任何希望在胤的身上。 &nb;&nb;&nb;&nb;不会指望关键时刻,胤会舍弃一切救他的十三弟一把。 &nb;&nb;&nb;&nb;“承诺?郭小姐,哦不,四福晋还有什么需要芷兰出手的地方?”就算语调同前一句没有半分变化,钱晓谦一个局外人也听得出里面的讥讽。 &nb;&nb;&nb;&nb;“几天后,三爷的法会,想请芷兰先生帮忙取出十三阿哥的罪证。”罪证二字,郭襄专门加了重音,不止是为了表现自己的笃定,更想要看到面前这人的动容。 &nb;&nb;&nb;&nb;然而,她还是失望了。 &nb;&nb;&nb;&nb;“四福晋说笑了。芷兰不过一个戏子,怎么进的了三爷的府邸?再说,十三爷不是好好的吗?又哪里来的罪证?” &nb;&nb;&nb;&nb;“喵”钱晓谦觉得这猫似乎没有刚才那般温顺 &nb;&nb;&nb;&nb;“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他糊涂,你也要跟着胡闹吗?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芷兰的淡定彻底惹怒了郭襄,她有些气急败坏,神态像极了芷兰怀里开始挣扎的波斯猫。“总有天,他会知道真相。到时候,你们今天强加在十三身上的屈辱,他定会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nb;&nb;&nb;&nb;波斯猫跳下芷兰的膝盖,前爪趴在地上,. &nb;&nb;&nb;&nb;“四福晋在威胁芷兰?”芷兰也站起身,几步走到近前,仍旧轻佻。 &nb;&nb;&nb;&nb;郭襄叹了口气,弱了几分,毕竟是在求人。“我没跟你开玩笑!若是你自己做不了决定,叫他来,我亲自跟他说。” &nb;&nb;&nb;&nb;钱晓谦的脑子已经要成浆糊了。原本以为这人同郭襄有过一段不可描述的过去,但怎么又蹦出来一个人物? &nb;&nb;&nb;&nb;“他不会见你的!你还要伤他多深?!”这下轮到芷兰心态爆炸,显然这人是他的逆鳞。完全不同于当初的云淡风轻,他似乎是一下子将心中积攒的愤怒爆发,表情扭曲的可怕。 &nb;&nb;&nb;&nb;波斯猫也被面前的主人吓到,连攻击的姿势都摆不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跳上窗台,窜了出去。 &nb;&nb;&nb;&nb;钱晓谦有心想要缓和一下房间内的气氛:“芷兰先生,您的猫” &nb;&nb;&nb;&nb;却被他扫过来的眼神看的愣住,嗓子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nb;&nb;&nb;&nb;得,这里面就他一个懵懂无知的,早知道陪郭襄过来打哑谜,还不如找其他办法救人。 &nb;&nb;&nb;&nb;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就算不知道二人的前尘因果,也大致了解了十三阿哥的处境。 &nb;&nb;&nb;&nb;怪不得郭襄一想起来就往这里冲,她心里也是紧张着十三阿哥的。那样的结局,任谁都希望有机会改变。 &nb;&nb;&nb;&nb;但真的能改变吗? &nb;&nb;&nb;&nb;如果能,现在郭襄也不会成为四福晋了吧历史的惯性,强大到无法忤逆,也许胤祥终究是要经历这一遭的。 &nb;&nb;&nb;&nb;集了一帮礼部官员撰写亲征平定朔方攻略,标榜自己平三藩的功绩。 &nb;&nb;&nb;&nb;并在九月底将八阿哥案相关的张明德等人凌迟处死。 &nb;&nb;&nb;&nb;十月初申饬八阿哥胤稷沽名钓誉、希翼为皇太子,不配为皇子。 &nb;&nb;&nb;&nb;如此评论不亚于将八阿哥彻底打入地狱,但也无甚差别。 &nb;&nb;&nb;&nb;难得八爷党们立场坚定,并无人见风使舵。只是沉默以对,不争取也不离去,渐渐偃旗息鼓、韬光养晦。 &nb;&nb;&nb;&nb;一时间,朝堂之上暗流涌动,人人自危。 &nb;&nb;&nb;&nb;同时其他高官和****也跟江浙的钱粮关系能断则断,江浙官员第一次慌了神。原本以为是稳如磐石的靠山纷纷和他们撇清关系,多少钱财珠宝堆积京外、投救无门。 &nb;&nb;&nb;&nb;京城派去的御史风闻奏事,罗列诸多罪名将江浙领头官员一一拉下马。 &nb;&nb;&nb;&nb;太子一系虽然没能逃脱,罪名却大有不同。均是些不相关的理由,关乎官员私德,与江浙案子面上毫无牵扯。 &nb;&nb;&nb;&nb;二阿哥整日里忧心忡忡,待收到消息,长出一口气。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nb;&nb;&nb;&nb;对于他来说,被废就已经做好失去班底的打算。 &nb;&nb;&nb;&nb;一个对他的居心心生怀疑的父亲,就算为了自己的辛苦培养不付之东流、抑或是用他傀儡太子的身份压制其他蠢蠢欲动的阿哥们,也不会任由他在朝堂上留有可用的班底,更遑论知府、总督这样的封疆大吏。 &nb;&nb;&nb;&nb;十月初九,虽说离年节还远,已陆续有外地官员、番邦属臣进京述职、纳贡。吏部、礼部这些日子忙的不可开交。三阿哥甚至将理藩院安排不了的一些喇嘛弄进自己的府中居住,美其名曰,不可失了天朝体面。 &nb;&nb;&nb;&nb;每日里伺候的无微不至,走哪带哪。 &nb;&nb;&nb;&nb;十三阿哥今日和那帮喇嘛因为事起了争执,竟还被自己三哥一通训斥,气的跳脚。 &nb;&nb;&nb;&nb;“四哥,你说三哥到底搞什么呢?竟然让喇嘛住家里,他信佛吗?我怎么不知?” &nb;&nb;&nb;&nb;人才到屋外,抱怨声就接连不断,却没想到撞见了书房中恭立一侧的年羹尧。 &nb;&nb;&nb;&nb;“臣年羹尧拜见十三阿哥。” &nb;&nb;&nb;&nb;“行了,哪来的那么大火气。”胤挥退了年羹尧,示意可以去后院见见自己妹妹。 &nb;&nb;&nb;&nb;年羹尧叩谢跪安,十三这才别别扭扭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第七十二章 同行 郭襄这一起身,顿时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闪舞. 不顾胤禛难看的脸色,和身边钱晓谦的阻挠,径直往场中的康熙跟前走去。 大约是都听见了那一声“儿媳”的自称,大内侍卫在没得到皇帝首肯前纹丝不动,竟无一人阻拦,她便这般施施然走了过去,俯身行礼。行的是皇子福晋的礼节,嘴角还牢牢粘着两撇胡子。 装扮搞笑,场中却无人取笑。更多是震惊和不解。 这是自己的儿媳,就算打扮异于常人,康熙也认得出来。 “老四家的。怎么?你对朕的话,有异议?”康熙这话说的诛心,可有谁敢对皇帝的话有异议?金口玉言,那是圣旨。有见过不怕死的,可没见过找死的…… “儿媳无异议,只是另有一事禀报。” 康熙挑眉看着面前打扮逾矩、不守规矩,却一脸执着、胆大包天直视自己的儿媳。印象中那个当初指婚时温软归顺的女子身影逐渐模糊。若不是老四也没有反驳,他都快把人认成老八那个犟媳妇了。想起八阿哥,又是一阵皱眉。再看看跪在地上木呆呆的老大,越发心情烦躁。 康熙挥了挥手道:“既然与此事无关,就赶紧退下。闪舞.其他事改日再议,还有,赶紧把你这身不男不女的打扮去了,一个福晋,一天天像什么样子!老四!” “儿臣在。”胤禛掸了掸袖子,曲步向前,作势就要带她下去,郭襄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皇父!儿媳敢问究竟因何缘由让十三爷同获罪责!” 康熙冷喝一声:“都是朕的好儿子,难道还能冤枉他不成?李德全,给她看看。” “嗻!”吩咐另一侧的小太监呈上信件。 “四福晋,托盘中皆是十三爷写给军中亲信大臣和江南士林中人的手书,都是些宣扬太子品行不端的言论。”说着指了指托盘上厚厚的一摞。 没被叫起,郭襄只能双膝跪地蹭到托盘跟前,先行一礼,而后抽出其中一封验看。 果不其然,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可不知是何时被提前承了上去。 面不改色的扫过,而后恭敬的将手书递回。 “这些手书虽是十三弟的字迹,但并非一定是他写的,要说模仿写字,儿媳认识一人,轻易便能做到。就算是拿到本人面前,都分不清真假。闪舞.以这种方式构陷十三阿哥,未免太过拙劣。” “那这封呢!?”康熙从信件最底部抽出一封,撂在郭襄的膝前,嘲讽的一笑。此信同其他都不相同,更准确的说,他更像是一道密折。虽说郭襄没见过密折,却并不影响她由此猜测,毕竟正式的信封和公函的折叠方式都是熟悉的。 郭襄疑惑的拾起来,展开一看……惊讶的转头面向胤祥……这上面,这上面分明就是呈给皇上的告密信!信中指摘太子胤礽晚上在康熙的帐篷外面转来转去,还通过缝隙向内窥视!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胤祥怎么会真的写过这样的告密信! 郭襄一脸的不可思议! 此刻,沉默半晌的十三阿哥胤祥却抬起头,对郭襄漏出了灿烂的笑容。还是曾经少年嬉笑的样子,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他还是同她关系最好的皇弟,时常和她斗嘴,最爱吃四嫂亲手做的饭菜。 “谢谢四嫂。”发自内心的感谢,胤祥对着郭襄缓缓磕了个头。这一磕头是谢谢这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替他求情的感恩。四嫂从来不曾怀疑过他,就算是不了解前因后果,也愿意为他请命,只因他是胤祥,是她的十三弟。 第二个头,胤祥对着四哥叩首。胤祥什么话都没对胤禛说,只是神态中有一思歉意,还有释然。 这信是他写的,他承认。他对不起四哥,在得知有可能动摇太子储位时还是头脑一热就这么做了。 私心?当然有,同样是皇上的儿子,他十三也是弓马娴熟、熟读经史的优秀子弟,是曾获得康熙另眼相待的皇子,又凭什么不能争一争这储位? 只是对四哥感到抱歉。四哥对他甚好,其实如果四哥上位,他也是乐见其成的。但不管他如何好言相劝,四哥总是那般滴水不漏,不漏一番要争储的心思。反复的猜测已经让他烦不胜烦。 终于,还是出手了。既然做了,就要接受失败的后果。 但他也知道,就算是此刻四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可能有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想要救自己。只是他性格内敛,此时时机又不对,没有万全的把握,四哥不会出手。这并不代表四哥不重视他。正因为重视,才会谨慎再谨慎。 当着皇帝的面给他人磕头,是大不敬。但胤祥无所谓,已经最坏了,还能更坏?此时此刻,表达自己的心意更为重要。 “带走。”李德全传达了康熙的意思,侍卫便上前锁拿。 十三阿哥推开侍卫,缓缓站立,跪的时间久了,腿都麻了,站起时有些颤抖。但他拼命忍着,拼命让自己走的潇洒。 仿佛不是被圈禁,而是回府休息。身子挺拔、走的从容不迫、俊逸出尘。 康熙望着大阿哥被侍卫架起拖走的样子和十三阿哥挺拔若松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他一句话都不想再说,让李德全扶自己离开。 众人陆续散去。 不消片刻,留在场中的便只剩下了钱晓谦、郭襄、四阿哥,和那位作证的皇寺喇嘛主持四人。 胤禛仍旧跪在地上,望着刚才十三叩头的位置,通红的双目就那么怔怔然盯着,仿佛要将地板灼烧成洞。郭襄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转身漫步而出。钱晓谦想了想,还是跟随郭襄远去。 主持手持佛珠,缓缓走到胤禛的近前。没有唱佛号,也没有说出任何节哀顺变的话语,甚至神色都不见半分哀痛。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了然于心。 他静静凝视着胤禛片刻,道了句:“后悔吗?明明是自己安排的局,却超出了控制。” 胤禛不说话。 喇嘛一咧嘴,接着道:“老衲倒是觉得,这件事不见得是坏事。” 第七十三章 意外 “你可以言而无信,.但凡我芷兰答应的事情,每一件我都会做到。你想救胤祥,我可以帮你。至于证据,我不知道他如何安排的……”芷兰先生走到窗边,看着墙根处蜷坐一团的猫咪,乌亮的双眸刹那间暗淡下来,喃喃道:“他对我从来不曾像当初对你那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算是办妥了?”钱晓谦欲言又止,“那人……” “胤稷。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原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初闹的满城风雨,我郭襄害怕人议论吗?呵,反倒是如今,谁都忌讳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还是怕伤了四爷的面子。” “你和八爷?” “你事儿说起来也怪你!”停下脚步,瞪了一眼钱晓谦。 “诶?我这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又关我什么事?”钱晓谦惊讶道。 “还记得十来年前有一次我们出城骑马,结果马惊了,我险些摔下来那件事吗?” 钱晓谦笑道:“当然记得。不过你这时间搞得我差点没反应过来。对我来说这还不到半年。不过都十来年了,难得你还保养的这么好。” 感叹了一句,被郭襄打了个暴栗。35xs “还听不听了?尽给我打岔,要说年纪,我现在可是你长辈了!” 钱晓谦陪了个笑脸:“您接着说,接着说!” “那次你和薛斌那小子躲老远不来救我,结果人家八阿哥出手相助。可能也是我郭襄年轻貌美、天生丽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说重点!” “……咳咳……总之,他胤稷好像是那一次就记住我了。我记得当初跟他说过,我姓郭。后来随阿玛转战陕甘,在香积寺偶然相遇,又算是一段缘分。当时打仗,都是胤稷在陕甘照顾我,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了朋友。我是真的没想跟他有其他感情,单纯觉得他人不错,是个值得相交的。却不曾想他一直以为我是郭络罗家的大姑,于是便稀里糊涂的请圣上赐婚,这才彻底成了一段孽缘。” “朋友就朋友呗,你那时应该还没许给胤禛吧?”钱晓谦想起来,当时的确费扬古曾告诉他奉命前往陕甘。 “没许也默认了。葛尔丹战事结束,我就会奉旨入宫学规矩。” “你和胤稷都是朋友了,他会不知道你是费扬古的女儿?他在陕甘难道不是和费扬古那老小子一个目的?”要说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孩,那一定是会想尽办法了解她,又怎会相识日久,. 郭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跟现代人谈恋爱不一样。我和他满共见面不到五次,就算是见了,也不会谈及隐私。其他时间都是书信交流。所谓朋友,更多是志趣相投,想来也是他胤稷很少遇见跟我这般见识奇异的女子吧……说来也奇怪,现在想想,我跟胤稷说话的时候,更像是同你们一起时的样子,从不刻意伪装自己。但和胤禛当初,我确实在刻意改变自己成为他喜欢的样子,以至于这么多年,我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了。” 天已擦黑,钱晓谦和郭襄就这样蹲坐在巷口的台阶上。虽然在聊天,但彼此已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就算是有了什么情绪流露,也只是自己心里的发泄,无需隐藏。 郭襄抱着胳膊,脑袋枕在上面,慢慢解释道:“他在陕甘自然和阿玛一样都是奉旨办事。但我是女眷,难道能像中军大帐时一样进地方驻军的领地暂住吗?肯定不行啊。所以他不知道我和阿玛的关系,也很正常。” “这又和那位芷兰先生有何关系?本不过就是你和八阿哥有过一段没结果的缘分而已。况且,面上看,也不怪你。命运弄人罢了。” 仿佛自己编的大辫子拢在胸前,有些碍事,郭襄又坐直了,接着道:“芷兰啊……芷兰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就像你今日见他,觉得惊艳一样……”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惊艳?有这么明显吗?” 郭襄撇了撇嘴,对他问题置若罔闻。很多事情,不需要太多的解释。人的一言一行都能看出很多内容。当时钱晓谦的眼神虽然谈不上直勾勾,她又不是瞎子,多少也有感觉。不过性向属于个人爱好,她从来也不会多加置喙。 “芷兰不是汉人,他是胤稷在战场救下来的俘虏。阿玛那人你知道,对俘虏,尤其是葛尔丹战场的俘虏从来没有优待。我倒是想用日内瓦公约据理力争,可惜当时没有。也算是运气使然,胤稷偏偏就对这孩子心软,知道他上战场也是被抓的壮丁,可怜他,便一直带在身边。后来,也是他自己请求,在百顺胡同开了个戏院。要不一个北班的,哪里能在百顺胡同立足。当然,明面上这里是九爷的产业。” “那么多行业,还有八爷赏识,他一个军人,为何开了戏院?”钱晓谦觉得这背后一定有原因。 “因为八福晋。”郭襄声音低沉,那丝丝缕缕的愤恨就如同一只大网,将周围全部的低气压聚拢。 “原本胤稷把芷兰带在身边当亲卫,还亲自为他落籍、抬旗。但也正因为他对芷兰太好,好到八福晋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关怀。那个女人,便起了蛇蝎心肠!” 仍旧低着头,郭襄想起当初和八爷闯进囚室时看到的情景。 镂空雕花的大床,朱红的锦帐。 芷兰低垂着头颅,仿佛细长的脖颈已被折断。散乱的发丝铺在身上、腰侧、腿间。双手被粗麻绳吊在床顶,整个人就这么跪在锦被之上,遍布双臂的伤痕如同蜿蜒的巨蟒,到处是暗红的血迹。 胤稷轻轻呼唤他的名字,他却一动不动,就像一只死物,毫无半分知觉…… 胤稷夺过施刑者手中的鞭子,指着门外气定神闲的八福晋,愤怒的喘着粗气。可是,他却说不出一句痛骂的言语,他不敢。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八福晋,更是圣上赐婚、和硕额驸明尚之女、安亲王岳乐之外孙女、郭络罗家的掌上明珠。 而他八阿哥的母妃,不过是辛者库的出身。 他不敢,也不能。 再多的愤怒,也只能忍着。 自那以后,芷兰虽然被救了回来,但身子受刑,已然亏损,往后便丧失了作为男子的功能。 芷兰也知道,但并没有怨天尤人,只是自己请了这份差事。大概也是想借此机会帮八阿哥尽些绵薄之力吧…… 第七十四章 樊楼的奇怪客人 “润之姐要走了吗?何时回来啊?” &nb;&nb;&nb;&nb;“郎君不日将启程前往杭州,怕耽误了上任的期限,遂不敢拖延。35xs今日来,便是来跟你这丫头辞行。往后两地分别,相见不知何期。”王润之摸着然然的头,很是舍不得。她朋友虽多,但大都是场面上的交际,还要考虑对郎君的影响,皆不敢深交。唯独和这丫头谈得来,且年纪小,与人交往没那么些防备,着实喜欢。 &nb;&nb;&nb;&nb;可惜,此次郎君被除了图龙阁学士,被调任杭州,再相会开封,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禁不住叹息。 &nb;&nb;&nb;&nb;“杭州啊”张然然想了想,她知道杭州有苏堤、有苏东坡的红烧肉,思来想去,此番苏东坡去杭州还是会弄出许多新鲜玩意的,便安慰道:“润之姐,杭州和开封离的又不远,我坐船坐不了多久就到了,到时候我去看你。” &nb;&nb;&nb;&nb;“好啊!”王润之开心道,“你来之前写封信,让急脚递送给我,我一定准时去接你。” &nb;&nb;&nb;&nb;“嗯,那你们找到落脚的地方也要快些把地址告诉我哟!” &nb;&nb;&nb;&nb;“好的。”王润之点头。 &nb;&nb;&nb;&nb;想到东坡肉,不禁有些流口水,张然然赶紧交代道:“润之姐,拜托你件事呗!” &nb;&nb;&nb;&nb;“你说。” &nb;&nb;&nb;&nb;“让你家郎君多研究一些把猪肉做好吃的法子,少写一点诗,好不好啊?” &nb;&nb;&nb;&nb;王润之噗嗤一声笑出来:“干什么这么紧张,也不知你家大人怎么想的,竟让你去背郎君的诗,哪里有那个必要?无非就是些寄情于景的随口之言。闪舞.” &nb;&nb;&nb;&nb;张然然一副天塌下来的夸张表情:“你是不知道!我娘有多恐怖,还有老师!一天到晚叫我们背诵那些诗文。短一些还好,四言诗五言诗勉强接受。可像词这种东西,就没见过短的。还得分析这作者写词的时候想了些什么、用了什么典故,连他们的错别字都得原样照搬。你说这日子该有多难过。光词也就罢了、还写文章,还让人看不懂!不仅仅是您郎君,我可没有刻意针对他,那王相公写的更夸张。我就想着,能不能让他写少一些、短一些、救救我们这帮可怜的孩子吧!” &nb;&nb;&nb;&nb;王润之看着她咸鱼一般绝望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上回跟郎君提起过,他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真没想到自己平日里的有感而发会给别人带来如此大的困扰。这几日也有深刻反省、前些日子佛印和季常来府上做客,让他即兴而发,做首诗来助兴,都被他婉拒了。你就别怪他了。”王润之温柔一笑,如春水微漾,弱柳扶风。 &nb;&nb;&nb;&nb;张然然傻傻的看着她,就觉得这位姐姐好美。 &nb;&nb;&nb;&nb;见她傻笑,王润之一愣,莞尔,伸手敲了一下张然然的脑门儿:“发什么呆。35xs呵呵。别看我郎君每日写那些诗文,他对戏曲也很是喜爱呢。这这出折子戏,他最是喜欢。却碍于樊楼的高消费,不敢多来。往后去了杭州,就更看不到你的戏文了。” &nb;&nb;&nb;&nb;“没事儿,润之姐。开封有樊楼、杭州不是有楼外楼嘛!我带人去那里演出,你和苏相公不就能看了吗?” &nb;&nb;&nb;&nb;王润之疑惑道:“楼外楼是什么?也是樊楼这样的正店吗?润之不曾听闻呢。只晓得望湖楼是西湖难得风景优美的所在,常听郎君念叨。” &nb;&nb;&nb;&nb;“啊!对,是望湖楼!我记错了!嘿嘿。”张然然尴尬的挠头。 &nb;&nb;&nb;&nb;忽听得有敲门声。 &nb;&nb;&nb;&nb;唯有中间那仿佛放着金光的黄色身影卓然而立。 &nb;&nb;&nb;&nb;虽然年事已高,但素来决定人外貌的是精神状态、而非年龄。 &nb;&nb;&nb;&nb;钱晓谦跟着跪下,眼神却不自觉的飘向场中央的康熙帝。 &nb;&nb;&nb;&nb;玄烨 &nb;&nb;&nb;&nb;“找到了吗?”康熙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胤和胤祥,淡淡道。 &nb;&nb;&nb;&nb;李德全上前一步,躬身回道:“皇上,找到了。” &nb;&nb;&nb;&nb;“呈上来吧。” &nb;&nb;&nb;&nb;小太监端着木质的托盘,黄色的缎面上躺着木质的小人。 &nb;&nb;&nb;&nb;桐木制成的小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五官刻画的的极为粗糙。上面被黄纸贴满,皆是邪恶诅咒的画符。 &nb;&nb;&nb;&nb;康熙深受揭开黄纸,赫然发现小人身上镂刻的胤的生辰八字。又见身边的皇寺主持、自己亲自赐予封号的帝师点头。 &nb;&nb;&nb;&nb;“尔等乱臣贼子!”愤怒的扬起手中的小木人,狠狠砸在大阿哥胤的头上。原本质地轻软的桐木竟然将大阿哥头顶砸出了血,这该是多么大的力道。 &nb;&nb;&nb;&nb;可大阿哥只是目光呆滞的跪在原地,没有躲开,也没有捂住痛处。开始时他挣扎、争辩、求饶。可当胤祥也被抓起,同自己跪在一处时,他便不再挣扎。认命一般,行尸走肉、任人摆布。 &nb;&nb;&nb;&nb;“怎么?装成这幅样子来博取大家同情?”康熙阴冷的目光瞅着胤,“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做的事情又是多么的可恶!你是兄长,竟为了自己龌龊的念头陷害自己的弟弟。胤,他是你的弟弟,是朕亲自培养的太子,大清的储君!你以为将他从太子的位子上扒下来自己就有机会吗?回头看看!看看你那帮兄弟们!他们一个个都如狼似虎的盯着呢!就像你身边这个不忠不孝的狗东西!你,你们,还有他们!一丘之貉!” &nb;&nb;&nb;&nb;康熙的每一句话,就像锐利的尖刀,生生挖走了皇子们的心头血。每一个都跪在地上,拳头紧握,却说不出半个字。 &nb;&nb;&nb;&nb;唯有一人,牵起的的嘴角透露出内心的窃喜。 &nb;&nb;&nb;&nb;胤略微侧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四,他很满意今天的安排。但对胤也有一丝警惕,他没想到胤竟如此下的了狠手。为了帮他重回太子的宝座,竟连自己最亲的十三弟都能牺牲。如此心狠之人,保不齐以后会不会对他下狠手。随说此次恢复太子席位多亏老四,但从今往后,还是要对他留个心眼。 &nb;&nb;&nb;&nb;可他却不知此刻胤的内心有多么的混乱 &nb;&nb;&nb;&nb;“十三弟,你为何要这么做”胤想上前求情,但思虑过重的他一瞬间已经作出最适宜、最理性的选择,此时求情绝不是好时候。他知道如此很是绝情,可是他的性格就决定他绝不会莽撞行事。 &nb;&nb;&nb;&nb;纠结、忍耐、对十三弟背着他去向康熙告密的愤怒种种思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nb;&nb;&nb;&nb;郭襄看着跪在前面的这个男人,他的丈夫。她看到了他的思想斗争,但更看到了他的冷血无情。 &nb;&nb;&nb;&nb;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会活在完全的理性中,那不是人,是神。 &nb;&nb;&nb;&nb;可胤却真真正正扮演着这样的角色,他把自己活成化石。 &nb;&nb;&nb;&nb;叹了口气,郭襄拍拍膝盖的灰尘,陡然站了起来。 &nb;&nb;&nb;&nb;“秉皇父,儿媳有事启奏!” 第七十五章 登州阿云 小桂子离开的那天,钱晓谦很是失落,一个人坐在院中发呆,连蚊虫叮咬都不怎么在乎,还是张辛心有不忍,悄悄在他身旁不远处点了一圈蚊香。 他只是想不通,带过那么多任学生,无论是在盛隆和还是现在的有求必应,大家的经历都不单纯。甚至现如今袁刚手下干活的几个小姑娘都是战场厮杀下来的女中豪杰。可当初谁不是大学里整天撒娇的萌妹子,也没见承受不住到心灵受挫。 反复思考了一切流程,他只是想确认是否是自己的教学方法出现了问题? 却不知在为小桂子收拾房间的张辛,先他一步得知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一刻的张辛甚至是要用手紧捂着嘴才能控制情绪,不要哭出来。 …… 钱晓谦亲启: 老师。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如此称呼您。小桂子很感谢您的照顾,尽管是如此艰难的时候。 大学毕业的那年,斗志昂扬,带着激情和憧憬进入有求必应。我很庆幸人生的第一份工作作出这样的选择。它带给我的是比家庭更温暖的所在。不,也许不应该用家庭来形容……我那个家庭……呵。 在工作室做了许久的文案工作,本以为此次行动组外勤是我的另一个起点,奈何偏偏出了这么多的意外。这些经历好也罢、不好也罢,我都因此变成了另外一番样子……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做这一行,没有坚定的内心,甚至理想都变得破碎。 还记得大草原上,我们一起看着蓝天白云,谈着人生理想。远处郭襄小姐和四阿哥牵手相行,很是美好。 无论今天的他们是否有了隔阂,但当初那一刻成双的背影是令人羡慕和憧憬的。 那时您问我,为什么不好好谈次恋爱,我没有回答,是因为不知如何开口。 有些事,并不是自己以为不介意就能轻松放下,话到口边,才明白终究是块儿伤疤,跨不过去的坎。 自小母亲就对我很是爱护,说我生得漂亮,像我的小姨,她同我那因癌症去世的小姨最为亲厚。父亲是继父,亲生父亲母亲从来不提,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谁。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因为不是亲生的父亲就有什么隔阂,我甚至很崇拜他,因为他温和、优秀,拥有我对一个父亲所有的憧憬,我甚至希望长大以后能成为父亲那样优秀的人。 是什么让一切变了味道……因为偶然间听到母亲独自痛哭,说自己对不起小姨,抢了小姨心爱的人?还是突然发现自己继父看自己的眼神越发奇怪,不是儿子,而是爱人? 终于有一天,他放肆了自己的欲望,借着酒精,将禽兽之欲释放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那年我不过才12岁,一个小学生,和然然一般大小。 很荒谬,是吗?我也觉得,可它却是事实,无法反驳,也无法更改…… 他痛哭流涕,他哀求我,他说他错了,说自己酒后乱性,是个禽兽,发誓从此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母亲也哀求我,求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说他始终是我的父亲。 那时的我懂什么呢?但确实是不忍了,心想自己不过是个男孩子,不会像女孩子那样失身的影响大过天。 自那以后,父亲对我更好了,无微不至,也确实像承诺的一般,在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 时间流逝,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没发生过,在外人的眼里,我家庭幸福美满。唯有一点,那就是自己的身体……不,应该说是精神出了问题。 我做不到。 你说我后悔吗?后悔当初没有指摘他的罪行? 我承认,我后悔过。可那又怎么样呢?我母亲爱他,为了他能够不顾自己和亲姐妹的感情,为了他宁愿恳求自己的儿子放过他……经历过这一切的我就算把他送进监狱也无法改变我身体无能的事实,还会让母亲本就敏感的神经完全崩溃,我又怎么能,怎么能去做这样的事。 当我发现,无论是任何女孩子,我都做不到有爱的感觉。去医院检查,身体指标又完全正常时……便做好了准备,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下去,也是可以的。 老师,你说,这样的我,就算是相亲一百次,大概也是没用的吧…… 可偏偏上天为我送来了子颜。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时,却又无情的粉碎了我最后的寄托。 我哭过,绝望过,即是为了子颜的死,也是为了自己还不曾开始就已经逝去的感情。 你们的劝慰,我都明白,只是不愿意去接受。 我知道自己变了,没了12岁那颗原谅的心,有的只是想要释放压力的仇恨。 对不起,老师。我不能跟你们回去了,也请您不要再等我,这,算是一封辞职信吧!呵。 我见到他了,突然觉得,他凭什么呢?子颜爱他,那就下去陪她,这样,是不是会很好。子颜就不会孤单了…… …… 江宁漕帮 “帮主!有人来投?” “哦?这时节大伙儿躲都来不及,竟还有人来投?稀奇,真是稀奇。请!” 柯少龙大马金刀坐于主位,来回打量着下首抬头挺胸、不卑不亢,虽说容貌俊秀的有些女气,精气神却十分阳刚之人。 虽然是一帮之主,但漕帮的组织形式历来复杂,人事任免都是有专人负责,今儿个也是心血来潮,想见见到底是哪路英豪挑了个最不合适的时间,趟进漕帮的浑水,没想到粗鲁大汉汇聚的地方竟也能出个清秀小生,越发来了兴趣。 怕把人吓着,语气也刻意轻缓了些:“这位小兄弟为何要来投我漕帮?” “柯帮主说笑了,投漕帮还能有什么理由,自然是为了前程。” “前程?呵呵。小兄弟要是这般不实诚,就不必再次浪费时间了。”就算再感兴趣,也不意味着可以被人当猴子耍。还前程?“哧”! “柯帮主是不信?可在下说的却是真话。在下知道柯帮主最近头疼的江浙官场变故让漕帮成为众矢之的,谁都想从漕帮身上挖下一块儿肉来填补自己的损失。但自己的靠山却在紫禁城的红墙绿瓦中,连自己的位置都保不住。” “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来投靠你的人。至于叫什么?在下姓徐,徐有桂。” 第七十六章 出院 宋慈带了些茶点,拜托登州府负责护送的两位同行去外间暂歇,她好留出空间问阿云一些事情。 “小官人。”阿云见宋慈进屋,赶忙又是一礼。 “不用跟我行礼,我就是个弓手而已。”宋慈安抚她坐在对面,开口道:“有些事情我想问你一问,如果不想说,可以不回答。但说出来的,必须是真话,你懂我的意思?” 阿云点头,这已经是给了极大的弹性空间。别的官差问话,哪会管你愿不愿意回答,一律都是要坦白的,不然就是大刑伺候。 她也是知情识趣的,但凡是可以回答的,绝不会可以隐瞒。 此次若不是她即问即答,知府大人也不会有借口声称她是自首,酌量减刑。 “小官人问吧,奴家一定尽力配合。” 宋慈点了点头,考虑了一番措辞。 “你今年多大?” “奴家过了中秋便是周岁十四。” 周岁十四……那不就是才十三岁?跟张然然那个熊孩子一般大?宋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总觉这姑娘瞅着比自己都成熟。 “能跟我仔细讲一下案情经过吗?” 提起案子,阿云竟难得的平静。不知是被问的次数多了,还是心里本来就不在乎,她连语气都没什么起伏。 “那天夜里,我趁他熟睡,想用刀杀了他,黑暗中连砍了数十下都被他躲过。最后坎向他头部的一刀被他用手挡住,便刚好切下了他的小指。他痛的大叫,我当时怕了,感觉有人再往过聚集,又有些后悔,便失了那股冲动。再鼓起勇气时,村里人已然冲了进来,便再没了机会。” 如果是周慕寒在这里,看到她如此淡定描述杀人的过程,大概不会再觉得这是一个未成年的弱女子吧。 “那你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 “原本奴家跟邻村的水生自幼相识,家中长辈也是定了亲的。可就在去年,母亲意外过世,只留下了奴家孤苦无依。本想着等孝期过了便同水生择日完婚,却被族中亲戚逼迫嫁于韦大。奴家知道,他们是看中奴家家中那20亩上田,不愿便宜的邻村的人。便私自同水生家商议,用金钱利诱他们退婚。如此将奴家逼上绝路。”阿云冷笑了一声,接着道:“他们为了田地将奴家送给韦阿大,没有聘礼也没有媒妁之言,仓促宛若卖身。连青楼女子都能挣个缠头之资,奴家的清白之身却连青楼女子都不如。既如此,他们怎能怪奴家狠心。奴家不爱他,也不愿同他日日行那苟且之事,便想趁机一了百了,杀了泄愤。” 宋慈点点头,知道阿云没有撒谎。她虽然不曾学过犯罪心理学。却也知道,一个人动杀心也许是一瞬间的冲动,但前面必然有长时间的不满做铺垫,才能在临界点的一刻爆发。如果没有这些过程,只能说明凶手并非正常人,而是变态杀手,那自有他们独特的心理过程。 阿云基本是将她自身的所有不幸都怪到了韦大的身上,所以宋慈得出这样的结论,“所以说你和韦大没有私愤?”宋慈问道。 阿云点头:“没有。他人老实的很,只是又穷又丑,我不喜欢罢了。” 宋慈有些无语,不喜欢就要杀人。解决问题的方法绝不是只有这一种,可她偏偏选了最偏激的方法。不知道如果把韦阿大带回后世的韩国整个容,阿云会不会立马爱上他。 所以说,人丑是罪啊! “想来你那位水生哥哥一定生的极为俊朗。”宋慈感叹道。 阿云有点脸红娇羞,水生哥哥可是周围村子有名的俊俏郎君,还考上了县学。又有哪家的小娘会不喜欢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阿云的脸越发红的娇艳欲滴:“不如京城来的这位小官人俊俏呢!” “京城?”宋慈一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周慕寒,简直哭笑不得。“好了,我们说正事。”完全不想进行这个话题,这姑娘大约是年纪小的缘故,看人只看脸,和宋慈有严重代沟,三观全然不合。 “你同登州知府之前认识吗?”虽说不太可能,但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进行的,万一真的认识呢?此次出来接囚犯宋慈也不能光接人不了解案情。提前了解经过,将自己的所听所想整理一番递给刘庠,说不定知府大人看在她尽心尽力的基础上不会再给她穿小鞋。 讨好领导的一百条法则告诉她,要想在领导前面,做在领导前面,主动发现问题而不是坐等领导吩咐,这才是一个优秀的员工应有的素质。 “不认识。” “那他为何特意为你更改县尉初审的结案陈词。生生将死刑改成了监禁?此案案情清晰,只要维持原判,办点事情不会有。他这么做只会有更多的麻烦,却捞不到半点好处。” 阿云突然跪了下来,不同于一开始的平淡,她的情绪激动了不少。小手紧紧拽着膝盖处的衣摆。 “奴家,奴家斗胆。想问问小官人,是不是有人告了知府大人,才须得提奴家去开封府。奴家求求官人,知府大人是好官,求求您帮帮他。奴家就知道,他这么做一定会招人闲话,但他可怜奴家年纪幼小,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奴家感念官人的恩德,哪怕处死奴家,奴家也无悔,只求不要牵连到官人。”边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之前自己凄苦的身世,和对杀人案的陈述她都可以平静以待,唯独牵连到登州知府时失了方寸,方才像个惊慌失措的孩子。 宋慈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本来就是有人告了登州知府才有了她这次前来,她又怎能骗阿云。真能承诺不会让登州知府丢官,只是会有一些弹劾,可能需要他自己进京阐述。 这才算勉强把人安抚住。只是看着状况,今天是问不下去了,只能等上路再说。 ……………… “然然呢?”病愈出院的张辛坐在车上问道。 左值鸡贼的专心开车目不斜视,仿佛回答一个问题就会有车祸的风险。 只有钱晓谦万分后悔自己今天干嘛这么积极的跑来接人。 正巧此刻有电话进来,赶忙接听。 也不管电话对面的人跟他说的是什么,自顾自开始瞎扯淡。充分的饿言辞证明这事情很急,非得他亲自处理,然后勒令左值把车停路边放他下来。 左值看了眼自己老板不要脸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不忍心拆穿他,才让他逃过一劫。 好不容易虎口脱险的钱晓谦觉得自己需要赶紧逃跑,不然非得把小命交代到张辛的手里。于是拿出手机定了去北京最快的机票。 喜欢快穿之有求必应请大家收藏:()快穿之有求必应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七十七章 逃难 两顶轿子晃晃悠悠停在芷兰院门口时,已是黄昏十分。35xs 幽静冗长的巷子,两边皆是墙壁。偶尔有丁点墙内的红灯笼照出些许亮光,可以借此看清墙上若隐若现的壁画。有些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更多是梅兰竹菊的简绘,配上些许不知名的诗词。 眯眼瞅了一圈,伸手推开不远处有些不甚明显的狭窄院门。 初次路过时,钱晓谦也是疑惑良久。他虽不曾进过哪处风月场所,但开门迎客的地方总应该把门庭弄的显眼些不是。但这百顺胡同的院子一个比一个僻静,若不是熟门熟路的,就算把轿子停门口,都不见得知道该推哪个门。 德盛班毕竟是外地来的草台班子,顶多在大栅栏搭个漏天的台子,哪里有这些久居京城的名苑风韵。 院门窄小,仅容一人通过。 钱晓谦和郭襄一前一后,踱步而入。 石子铺就的小路,两边是浓密的植被,曲径通幽。小路的尽头有一凉亭,金秋十月,阵阵菊花香。芷兰院的小厮就举着灯笼等在凉亭处。 恭敬引着二位进入院中,三两圆桌,有客人聚桌谈话,声音都压的很低,斯文有礼。 院中有回廊阶梯,. 那是贴着墙面的一长溜房间。这下算是知道门外那长长的墙面是做什么用的了。 直到此时,小厮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公子、姑娘,是第一次来?” “我是,她不是。” 郭襄上前一步,拿出一两碎银递给小厮:“先前没有预约,但想见一面芷兰先生。烦请通报则个。” 小厮握着碎银收入袖中,带他们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候着,独身进去通报。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满是诧异。 他来芷兰院一年有余。因为这里的特殊性,总是会接待形形色色的客人,勋贵倒也罢了,偶尔也会有府里的夫人小姐偷偷前来寻欢。但进门直接找院主的,倒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说也许不够准确,应该是陌生人找院主的较为少见。 但芝兰院的规矩在这儿,无论顾客提出怎样的要求,都要尽量满足。左右院主刚好在,通报一声,也无妨。 若说当初德胜班的玉竹勾魂夺魄,扮上的钱晓谦不遑多让,正经收拾的徐有桂俊逸非凡,那这一切形容词放在眼前兰芝玉树般的芷兰院院主身上,都半点不足以形容他的绝世风华。闪舞. 倒不是说容貌。容貌上钱晓谦还不曾见过超越小桂子的存在。 只是这气质,就差了人家不止一筹。如果非要找个范例,大概只有当初同钱晓谦不过一面之缘的纳兰性德,勉强可以与之比肩了。 “芷兰先生……可曾记得襄儿?”郭襄上前一步,目光直视面前的男子。 “记得。”芷兰的怀里圈着一只波斯猫,手指揉进绒毛中,肆意把玩,言语淡淡。 “那当初的承诺可否兑现?”紧握的拳头,出卖了郭襄此刻内心的紧张。就算做好了打算,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法子,但还是怕了。她怕面前的男子因为当初的缘故,不再答应兑现承诺。更怕历史的必然性让自己就算是用了这番承诺,也救不回十三弟的十年。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这十年的圈禁,会消磨了十三弟全部的斗志与精神。 如果是当初,大概还会有所憧憬。但现在,她不会抱任何希望在胤禛的身上。 不会指望关键时刻,胤禛会舍弃一切救他的十三弟一把。 “承诺?郭小姐,哦不,四福晋还有什么需要芷兰出手的地方?”就算语调同前一句没有半分变化,钱晓谦一个局外人也听得出里面的讥讽。 “几天后,三爷的法会,想请芷兰先生帮忙取出十三阿哥的罪证。”罪证二字,郭襄专门加了重音,不止是为了表现自己的笃定,更想要看到面前这人的动容。 然而,她还是失望了。 “四福晋说笑了。芷兰不过一个戏子,怎么进的了三爷的府邸?再说,十三爷不是好好的吗?又哪里来的罪证?” “喵……”钱晓谦觉得这猫似乎没有刚才那般温顺……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他糊涂,你也要跟着胡闹吗?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芷兰的淡定彻底惹怒了郭襄,她有些气急败坏,神态像极了芷兰怀里开始挣扎的波斯猫。“总有天,他会知道真相。到时候,你们今天强加在十三身上的屈辱,他定会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波斯猫跳下芷兰的膝盖,前爪趴在地上,尾巴直竖。 “四福晋在威胁芷兰?”芷兰也站起身,几步走到近前,仍旧轻佻。 郭襄叹了口气,弱了几分,毕竟是在求人。“我没跟你开玩笑!若是你自己做不了决定,叫他……来,我亲自跟他说。” 钱晓谦的脑子已经要成浆糊了。原本以为这人同郭襄有过一段不可描述的过去,但怎么又蹦出来一个人物? “他不会见你的!你还要伤他多深?!”这下轮到芷兰心态爆炸,显然这人是他的逆鳞。完全不同于当初的云淡风轻,他似乎是一下子将心中积攒的愤怒爆发,表情扭曲的可怕。 波斯猫也被面前的主人吓到,连攻击的姿势都摆不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跳上窗台,窜了出去。 钱晓谦有心想要缓和一下房间内的气氛:“芷兰先生,您的猫……” 却被他扫过来的眼神看的愣住,嗓子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得,这里面就他一个懵懂无知的,早知道陪郭襄过来打哑谜,还不如找其他办法救人。 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就算不知道二人的前尘因果,也大致了解了十三阿哥的处境。 怪不得郭襄一想起来就往这里冲,她心里也是紧张着十三阿哥的。那样的结局,任谁都希望有机会改变。 但真的能改变吗? 如果能,现在郭襄也不会成为四福晋了吧……历史的惯性,强大到无法忤逆,也许胤祥终究是要经历这一遭的。 第七十八章 扫尾 打蛇打七寸,诱敌深入的先觉条件就是要清楚敌人想要的是什么。 徐有桂穿着漕帮的布衣短褂,抱着又白又肥的信鸽站在甲板,被风吹的有些站立不稳。对信鸽的体重颇有怨念,有些怀疑的掂了掂手里的肉团道:“你们漕帮给这鸽子吃的什么呀?一个个都这么胖?你确定它飞得起来,不会半路上掉进别人锅里?” 柯少龙瞟了他一眼,将给叶天祥的密信放进拇指粗细的竹筒中,用蜡封好:“你要是想吃鸽子,给厨房交代一声,让他们晚上给你做。” “我是什么身份……还吩咐别人给我做吃的……”徐有桂低头耗着鸽子毛,碎碎念了一句,“你在信……”一抬头,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跟前。 “怎么?给我当亲卫委屈你了?”柯少龙调笑道,而后将手掌摊在他的面前,“给我。” “什么?”徐有桂抱着鸽子紧了紧,颇有些防备。 柯少龙好笑的看着他,伸手揪起肥鸽子的一条腿,惹的鸽子一阵扑腾:“我说的是它。你不把它腿给我,我怎么绑信?” 徐有桂面色尴尬,懊恼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于奇怪。 也不怪他乱想,这几日天天和柯少龙相处,同进同出,行走坐卧,吃饭就寝都形影不离。总免不了有一些亲密的接触,他又是个有那种过去的人,对这样的事难免多一些敏感。 站在这里实在尴尬,徐有桂把鸽子扔他怀里,颇有些慌乱的快步往船舱走去,边走边道:“我去给师傅说一声,晚上给你炖乳鸽……” 柯少龙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扬,连斜插入鬓的剑眉也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几日后,有一艘乌篷小船缓缓驶向漕帮渡口。 “停船,漕帮地界,来人唱名。”负责通行的水手举旗挥舞,打出旗语。 乌篷船先是停了槁,接着便升起了一张印着青色莲花的白帆。 水手点头,招呼身边其他人跳下船去,游到乌篷船周围,浮于水面,抱拳道:“帮主吩咐,只准叶先生独身前往,请船上船下的兄弟们随我等前往他处暂歇。” 这时,原本安静的水面突然荡起了涟漪,一眨眼,数个身影从水下钻出。这些人原本都是在水下护航的,既然被人识破,自然也就没有了隐藏的必要,全体静默,等待着船舱中主人的答话。 “都退下吧。”清冽尔雅的声音自船舱中传出。轻轻掀起的船帘后,一身素色长衫的叶天祥弯腰踱步而出,缓缓伸了个懒腰。微敛的目光扫了一眼水中的漕帮中人,道:“你们掌船,走吧。” 话音刚落,船夫便把船槁交给来人,自己跳下水去,跟着领路者潜游而去。 乌篷轻摇,碧绿的水波与岸边的风景一顺顺向后略去,偶有鸥鹭落在芦苇荡中,隐去不见。 就这样,小船一路穿过了数艘七桅大船。叶天祥状似无意的计算着过往船只上的守备。零星的河工三两成群,或靠着船杆休息,或聚在一堆闲聊,纪律松散,疏于管教。 “最近形势紧张啊。”叶天祥坐靠在船舱外,随着船身轻摆。单手抓着的茶壶悬在身前,不时嘬上一口,与船工闲聊。 “啊!可能吧……我们这些小人物也不太清楚上面的事情,不过帮里最近的确有不少人离开,找其他活干。”船工摇着橹,和叶天祥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漕帮工钱给的也不多,师傅不打算也换个活计?” “呵呵,公子真会开玩笑。这话要是让大哥听到,小的还不得被一顿猛抽。诶,到了,前面就是。”船工笑着打了个哈哈,转身向大船频频招手,让上面把吊篮放下了,好让客人登船。 “您请。” …… “叶兄,旬月不见,别来无恙。” “少龙兄一封密信,我又怎敢不来。呵呵,不请我进去说?” “呵呵,是少龙怠慢,请进。” 二人甫一落座,便有下人鱼贯而入,布置了简单的菜肴,将酒温于炉上。而后轻烟渺渺,满室酒香。 “少龙兄愿意加入我白莲教?”抿一口温酒,话题却开门见山。 “识时务者为俊杰。” 叶天祥莞尔:“天祥数次游说都没能让您易志。却不知为何今日如此痛快?” “今时不同往日。叶兄知道我柯少龙能够走到今天,靠的是前太子殿下一力扶持的结果。但若是他胤礽不那么贪婪,我可能还会挣扎一下。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今日他没有没落至此,总有一天,我辛苦打下的班底,也会被他压榨的屁都不剩。何苦来哉?再说,连叶兄这样的有识之士都投身于白莲教,能够得到一个护法之职。我柯少龙带领整个漕帮依附,贵教不至于苛待我等吧?” 柯少龙盯着叶天祥凯凯而谈,偶尔语句中夹杂着些许贪婪的神态。叶天祥看在眼里,思虑在心。他不怕柯少龙贪婪,哪个人中龙凤是无欲无求之辈。只要他有所求,就方便控制。 此次叶天祥带着圣教的任务前来,那就是只要拿下漕帮,无论柯少龙有什么要求,都一并答应。只要他不要那个位置,一切好说。 盖因为漕帮对白莲教来说太过重要。曾经他们也曾试图把教徒渗透进来,奈何漕帮归置与外间实不可等同而论。偶尔发展的教徒根本无法聚拢,只能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如此,谈何起事? “少龙兄有所不知,我这个护法,有名无实。说到底,管的还是曾经手底下的一帮人。白莲教中的势力,我可指挥不动。其实少龙兄也有两个选择。归附之后,是依旧统帅漕帮旧部,挂个护法的虚职;还是同意将漕帮打散,彻底容入教派,当个真正的地区护法。这就看少龙兄究竟如何选择了。” “这……”柯少龙皱着眉头,很是犹豫了一阵。看叶天祥也陪着他枯坐,桌上的菜都快凉了,于是摆手推道:“先吃饭,先吃饭。这事儿我还得考虑考虑,今天还要委屈叶兄,在我这船上歇息了。” 叶天祥微笑点头道:“无妨。” 第七十九章 论后台的重要性 柯少龙就任漕帮帮主时不过十七岁。35xs在当时其他江湖势力看来,这完全是个传奇,不可思议。 所谓江湖势力,说到底不过就是民间社团,有些自称非盈利,比如白莲教。但大多数还是赢利组织,比如武行。但漕帮的特殊在于,它的组织人员主要是漕军军户和一些民间征调的无业游民。如此一来,他们更像是不在编制内的公务员。不论他们是否使用公家权力行违法之事,都跟普通的暴力社团有所区别。 但军户并不归漕帮统属,他们自有漕运总督归置,只是运漕粮时大家相互协作。长期合作的结果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算原本不一样,但在民众眼中,漕帮已经成为了手眼通天的存在,连盐帮也屈居为二。 如此大的势力,选个帮主方便大家抱团取暖也是正常,但选个十七岁的娃娃,未免太过儿戏。这又不是子承父业,还能世袭接位。若是想成为漕帮帮主,说到底,看的就是实力。 柯少龙有什么能耐?武艺高强?背景深厚? 论武艺,白莲教那几个弟子哪一个不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童子功;论背景,盐帮帮主是两浙盐运使的表亲。而柯少龙不过是个庄稼汉的儿子,他能坐到漕帮帮主的位置,靠的只有他的狠劲和智慧。 柯少龙的祖籍在山东,家里原本也是有粮有田的富户。35xs父亲是远近闻名的种田能手,他若是学了自己父亲的手艺,也是吃喝不愁。但天生就不是安分人的柯少龙对于学种田委实没什么兴趣,整日里和一帮游手好闲的江湖人胡混,也因此和父亲有诸多争吵,关系冷淡。 但再冷淡,也是父子。 黄河决口,山东大涝,家里的田没了,粮也没了,母亲也在这场天灾中丢了性命。唯有他和父亲被那些江湖人在混乱中救下,留了条命。 他便和那些人拜了把子,当了兄弟。 父亲年纪大了,在这场灾难中打击太大,瘫了。柯少龙就这么背着自己的父亲,跟着流民的队伍一路辗转南行,凭着年轻力壮,在那帮兄弟引荐和担保下进了漕帮的队伍。 江南富庶,选择良多,漕帮的待遇不过勉强果腹,当然这不包括漕帮的高层人物。若不是自以为本领通天、或是真的活不下去的人,不会选漕帮这样的去处。 柯少龙原本也只是想糊口,赚些钱财为父亲治病。 却不曾想到这竟是他人生作出的最正确选择。 他这人,能吃苦,懂变通,也有自己的坚持。每件事他都能办的超出领导的想象,短短数年,平步青云,一跃成为一方总把。接着便是借助自己在河运的便利,大肆捞钱,将大头送入京城,那位太子爷的手中,至于如何搭上这么条线,. 如此关系令他在江浙一代越发顺风顺水。在太子隐晦的支持下一举兼并漕帮数个势力,风头无二,最终拿下了漕帮帮主的位置。而这数个势力中,就有当初救下他性命的拜把兄弟。 听话,就有朝廷的支持;不听话,就会被听话的人逐个吞并。人总是要有选择,于是他轻易选取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条件。 太子给他带来的帮助无疑是巨大的。无论两江总督阿山还是漕运总督缊著都对他广开方便之门。 但任何事情都有利弊,和太子一荣俱荣、一陨具陨的结果便是现如今树倒猢狲散。太子形势危急,朝不保夕,如果还吊死在这一棵树上,就是自掘坟墓。 这道理他明白,也不想自己一手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但这是他最后一次选择,如果站错了队,那就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任何主子会喜欢三姓家奴。 自从太子失势后,原本八爷风头无二,所有人都劝他转头八爷门下。但他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八爷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才没过多久,全国称颂的八贤王就被迫下台。 但这也让柯少龙更加为难。他的时间并不充裕,一旦江浙官员发现不得不牺牲自己时,漕帮就成了他们唯一可以将损失捞回来的香饽饽。 …… 柯少龙是个骄傲的人,从前是出身压抑了他的欲望,如今他身居高位,那一身傲然便挥洒的淋漓尽致。他就那般坐着,静静看着眼前清俊的小生凯凯而谈。就算现如今他处境尴尬,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 亲自面见这么一个没什么名气还来投诚之人,就很说明他的随性。 “选四爷。” 这是昨日来投的徐姓小兄弟给出的答案。柯少龙只是出神的看着他那淡粉色的唇瓣一张一合。不问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四爷作为户部主事,此次江浙案子都是他的手笔。两相比较,四爷只是踏踏实实的做事,而十四阿哥却越发受宠。 为八爷求情被申饬,待圣上回过神之后反倒比一众兄弟更得圣心。 柯少龙不问,徐有桂也不答。二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只是一人想看出对方的态度,一人却好似在欣赏美人。 “为什么不是十四爷?”柯少龙递了个话。 “因为柯帮主你,和四爷更像。”徐有桂松了口气,总这么安静着,他也不很自在。 是啊,柯少龙当初可以为了当上帮主,将原本和他关系甚好的几位总把当先吞并,如此狠心之人,才能知道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四爷有这个狠心,可为八爷求情的十四爷却不行。 一个性情中人,爬不上帝位。这一点,十四爷其实还不如那位八爷。 “有些意思。”柯少龙嘴角微翘,托腮的手指修长,轻点唇瓣。 “只要柯帮主允许我当二把手,给我二把手的信任和权力,我徐有桂保证,只要一个月,只要一个月便让漕帮重回昔日巅峰。” 这句话说完,柯少龙哈哈大笑,徐有桂不明所以。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柯少龙心想,并不点破,笑容越发耐人寻味。 “一个月?” “是。一个月。” “你要怎么做?”柯少龙对他越发更兴趣起来,不是因为徐有桂的承诺,而是他的单纯和对政事的敏感。原本矛盾的两点同时出现,这足以勾起柯少龙的兴趣,他想看看这个少年能走到哪一步。如果真的是个有本事的,他也不介意赏点甜头。 不过,二把手,他也真敢想,呵呵…… “请漕帮杀一人,只要有他的人头,便是您敲进四爷府大门的敲门砖。” “谁?” “叶天祥。” 第八十章 又一个 “晓谦,借一步说话。35xs” 屋外是前来送葬的队伍,从京城至江宁。路上还有两家熟门熟路的镖师护送,都是江南道上颇具名望的。 张辛从人群中把积极做安排的钱晓谦拽走,忍了两日,有些话不得不问。 “真要把人带回江宁?尸体都臭了!他一个人胡闹也就罢了,你跟着起什么哄?” 钱晓谦顶着一嘴的燎泡,擦了把汗。“那你说怎么办?我这两日忙前忙后的安排,就想把能做的都做足了,省的路上出什么问题。他现在谁说的话都听不进去。你与其去跟他讲道理,不如顺着他的意思。无非就是送葬嘛!等送到江宁,下了葬,他也就心静了。” 张辛扶额叹气,又抬起头看着钱晓谦:“你看着吧!这事完不了……” …… 一语成谶。 徐有桂等人离京不过半月,雪花片一般的奏疏涌入紫禁城。康熙说到做到,江浙相关的全部送到四贝勒府。在户部给出答案之前,他一概不管。自己躲清静去了畅春园,还纠集了一帮礼部官员撰写《亲征平定朔方攻略》,标榜自己平三藩的功绩。 并在九月底将八阿哥案相关的张明德等人凌迟处死。 十月初申饬八阿哥胤稷沽名钓誉、希翼为皇太子,不配为皇子。 如此评论不亚于将八阿哥彻底打入地狱,但也无甚差别。35xs 难得八爷党们立场坚定,并无人见风使舵。只是沉默以对,不争取也不离去,渐渐偃旗息鼓、韬光养晦。 一时间,朝堂之上暗流涌动,人人自危。 同时其他高官和铁帽子亲王也跟江浙的钱粮关系能断则断,江浙官员第一次慌了神。原本以为是稳如磐石的靠山纷纷和他们撇清关系,多少钱财珠宝堆积京外、投救无门。 京城派去的御史风闻奏事,罗列诸多罪名将江浙领头官员一一拉下马。 太子一系虽然没能逃脱,罪名却大有不同。均是些不相关的理由,关乎官员私德,与江浙案子面上毫无牵扯。 二阿哥整日里忧心忡忡,待收到消息,长出一口气。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对于他来说,被废就已经做好失去班底的打算。 一个对他的居心心生怀疑的父亲,就算为了自己的辛苦培养不付之东流、抑或是用他傀儡太子的身份压制其他蠢蠢欲动的阿哥们,也不会任由他在朝堂上留有可用的班底,更遑论知府、总督这样的封疆大吏。 十月初九,虽说离年节还远,已陆续有外地官员、番邦属臣进京述职、纳贡。吏部、礼部这些日子忙的不可开交。三阿哥甚至将理藩院安排不了的一些喇嘛弄进自己的府中居住,美其名曰,不可失了天朝体面。 每日里伺候的无微不至,走哪带哪。35xs 十三阿哥今日和那帮喇嘛因为事起了争执,竟还被自己三哥一通训斥,气的跳脚。 “四哥,你说三哥到底搞什么呢?竟然让喇嘛住家里,他信佛吗?我怎么不知?” 人才到屋外,抱怨声就接连不断,却没想到撞见了书房中恭立一侧的年羹尧。 “臣年羹尧拜见十三阿哥。” “行了,哪来的那么大火气。”胤禛挥退了年羹尧,示意可以去后院见见自己妹妹。 年羹尧叩谢跪安,十三这才别别扭扭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知错就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莽撞。”胤禛倒也不是真的怪罪,依着十三弟的性子,少有主动招惹别人的。定是那帮喇嘛做了什么不着调的事,刚好给他撞见,这才起了争执。 “那喇嘛怎么招惹你了?” 胤祥想起来的就挫气:“江浙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该下马的也下马了。这差事办的好,进宫汇报本来也顺利着呢。刚好就撞见这喇嘛和三哥在养心殿伺候。喇嘛非说自己有什么特异功能,能知天下事。皇父就拿了封信,让他猜是谁写的。” “然后呢!” “最气的就是这事儿!”一拍桌子,“也不知道哪来的信,那喇嘛非说是我写的!这不是睁眼说瞎话。” “是你写的吗?” “当然不是!我自己写过什么难道不记得吗?” “那你气什么?”胤禛觉得十三这股邪火来的莫名其妙。他并不觉得这事儿值得这么生气,本就是个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 “关键那喇嘛就赖上我了。非说是我写的,皇父也是,还叫人拿笔记来对……偏偏、偏偏给对上了!” “这倒是奇了?” 十三的面色变得有些阴沉:“三哥也说那封信却是我的字迹,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胤禛看着十三陡然阴沉的脸,有些皱眉。但有些事情他不确定,也不方便提醒,只是淡淡道了句:“三哥一向清心寡欲,沉迷书本。要说他为人刻板,我是信的,你说他刻意与你为难,我确实不信。” “四哥!” “好了,天也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听说你最近总去庄子里?钱晓谦那帮人看着邪性、来历不明,你和他们最好不要走太近。” 胤祥依旧神色不愉。面子上点头应是,心里却不当回事。明明十四弟也总是往他庄子上跑,能有什么问题? 反倒是三哥,一定有事情瞒着他。 打定主意要把监视进行到底,匆忙离了四爷府,回去安排人手盯梢。 此时,十三阿哥的庄子里。 张辛正在默默的收拾行李。 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半天,没人听她的。来的时候一个个积极的不得了,走的时候没人愿意跟她一起,瞬间就成了孤家寡人。 有听说过鄙夷封建糟粕的,有听说过被资本腐蚀的,再怎么看来社会主义新中国都是一个天堂。却没想到连亡了的大清都能重新焕发第二春,把这帮孩子迷的五迷三倒,乐不思蜀。哦不,还有一大叔。 也不知道袁刚一有家室的人,怎么就跟盛云昇混到了风月场所,糖衣炮弹攻势下,天天和孩子们流连在八大胡同。要不是张辛心存良善,不想成为袁队长婚姻的刽子手。否则用新机器录一段视频回去带给嫂子,还不得闹的鸡飞狗跳。 心想,不知这古代的大保健,嫂子会不会介意……哼哼…… 钱晓谦倒是自觉,没跟着胡混。但他也是死活不肯回去的主力。 当初的借口可以是为了江浙夺粮案有始有终。 如今案子都结了,却说不能把小桂子一个人扔下,要等他回来。 握着手中徐有桂留下的书信,张辛犹豫了良久还是不愿拿出来公之于众。有些事,她还想尽力挽回。那孩子不容易,若真的在此时放手,才是将他放弃。 也许晓谦是对的吧…… 叹了口气,用联络器启动了传送。 她要回去照顾然然,至于钱晓谦这边,盛云昇应该可以处理好…… 第八十一章 健身教练与禁军教头 (88106.)打蛇打七寸,诱敌深入的先觉条件就是要清楚敌人想要的是什么。 徐有桂穿着漕帮的布衣短褂,抱着又白又肥的信鸽站在甲板,被风吹的有些站立不稳。对信鸽的体重颇有怨念,有些怀疑的掂了掂手里的肉团道:“你们漕帮给这鸽子吃的什么呀?一个个都这么胖?你确定它飞得起来,不会半路上掉进别人锅里?” 柯少龙瞟了他一眼,将给叶天祥的密信放进拇指粗细的竹筒中,用蜡封好:“你要是想吃鸽子,给厨房交代一声,让他们晚上给你做。” “我是什么身份……还吩咐别人给我做吃的……”徐有桂低头耗着鸽子毛,碎碎念了一句,“你在信……”一抬头,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跟前。 “怎么?给我当亲卫委屈你了?”柯少龙调笑道,而后将手掌摊在他的面前,“给我。” “什么?”徐有桂抱着鸽子紧了紧,颇有些防备。 柯少龙好笑的看着他,伸手揪起肥鸽子的一条腿,惹的鸽子一阵扑腾:“我说的是它。你不把它腿给我,我怎么绑信?” 徐有桂面色尴尬,懊恼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于奇怪。 也不怪他乱想,这几日天天和柯少龙相处,同进同出,行走坐卧,吃饭就寝都形影不离。总免不了有一些亲密的接触,他又是个有那种过去的人,对这样的事难免多一些敏感。 站在这里实在尴尬,徐有桂把鸽子扔他怀里,颇有些慌乱的快步往船舱走去,边走边道:“我去给师傅说一声,晚上给你炖乳鸽……” 柯少龙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扬,连斜插入鬓的剑眉也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几日后,有一艘乌篷小船缓缓驶向漕帮渡口。 “停船,漕帮地界,来人唱名。”负责通行的水手举旗挥舞,打出旗语。 乌篷船先是停了槁,接着便升起了一张印着青色莲花的白帆。 水手点头,招呼身边其他人跳下船去,游到乌篷船周围,浮于水面,抱拳道:“帮主吩咐,只准叶先生独身前往,请船上船下的兄弟们随我等前往他处暂歇。” 这时,原本安静的水面突然荡起了涟漪,一眨眼,数个身影从水下钻出。这些人原本都是在水下护航的,既然被人识破,自然也就没有了隐藏的必要,全体静默,等待着船舱中主人的答话。 “都退下吧。”清冽尔雅的声音自船舱中传出。轻轻掀起的船帘后,一身素色长衫的叶天祥弯腰踱步而出,缓缓伸了个懒腰。微敛的目光扫了一眼水中的漕帮中人,道:“你们掌船,走吧。” 话音刚落,船夫便把船槁交给来人,自己跳下水去,跟着领路者潜游而去。 乌篷轻摇,碧绿的水波与岸边的风景一顺顺向后略去,偶有鸥鹭落在芦苇荡中,隐去不见。 就这样,小船一路穿过了数艘七桅大船。叶天祥状似无意的计算着过往船只上的守备。零星的河工三两成群,或靠着船杆休息,或聚在一堆闲聊,纪律松散,疏于管教。 “最近形势紧张啊。”叶天祥坐靠在船舱外,随着船身轻摆。单手抓着的茶壶悬在身前,不时嘬上一口,与船工闲聊。 “啊!可能吧……我们这些小人物也不太清楚上面的事情,不过帮里最近的确有不少人离开,找其他活干。”船工摇着橹,和叶天祥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漕帮工钱给的也不多,师傅不打算也换个活计?” “呵呵,公子真会开玩笑。这话要是让大哥听到,小的还不得被一顿猛抽。诶,到了,前面就是。”船工笑着打了个哈哈,转身向大船频频招手,让上面把吊篮放下了,好让客人登船。 “您请。” …… “叶兄,旬月不见,别来无恙。” “少龙兄一封密信,我又怎敢不来。呵呵,不请我进去说?” “呵呵,是少龙怠慢,请进。” 二人甫一落座,便有下人鱼贯而入,布置了简单的菜肴,将酒温于炉上。而后轻烟渺渺,满室酒香。 “少龙兄愿意加入我白莲教?”抿一口温酒,话题却开门见山。 “识时务者为俊杰。” 叶天祥莞尔:“天祥数次游说都没能让您易志。却不知为何今日如此痛快?” “今时不同往日。叶兄知道我柯少龙能够走到今天,靠的是前太子殿下一力扶持的结果。但若是他胤礽不那么贪婪,我可能还会挣扎一下。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今日他没有没落至此,总有一天,我辛苦打下的班底,也会被他压榨的屁都不剩。何苦来哉?再说,连叶兄这样的有识之士都投身于白莲教,能够得到一个护法之职。我柯少龙带领整个漕帮依附,贵教不至于苛待我等吧?” 柯少龙盯着叶天祥凯凯而谈,偶尔语句中夹杂着些许贪婪的神态。叶天祥看在眼里,思虑在心。他不怕柯少龙贪婪,哪个人中龙凤是无欲无求之辈。只要他有所求,就方便控制。 此次叶天祥带着圣教的任务前来,那就是只要拿下漕帮,无论柯少龙有什么要求,都一并答应。只要他不要那个位置,一切好说。 盖因为漕帮对白莲教来说太过重要。曾经他们也曾试图把教徒渗透进来,奈何漕帮归置与外间实不可等同而论。偶尔发展的教徒根本无法聚拢,只能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如此,谈何起事? “少龙兄有所不知,我这个护法,有名无实。说到底,管的还是曾经手底下的一帮人。白莲教中的势力,我可指挥不动。其实少龙兄也有两个选择。归附之后,是依旧统帅漕帮旧部,挂个护法的虚职;还是同意将漕帮打散,彻底容入教派,当个真正的地区护法。这就看少龙兄究竟如何选择了。” “这……”柯少龙皱着眉头,很是犹豫了一阵。看叶天祥也陪着他枯坐,桌上的菜都快凉了,于是摆手推道:“先吃饭,先吃饭。这事儿我还得考虑考虑,今天还要委屈叶兄,在我这船上歇息了。” 叶天祥微笑点头道:“无妨。”88106. 第八十二章 谈判 小桂子离开的那天,钱晓谦很是失落,一个人坐在院中发呆,连蚊虫叮咬都不怎么在乎,还是张辛心有不忍,悄悄在他身旁不远处点了一圈蚊香。 他只是想不通,带过那么多任学生,无论是在盛隆和还是现在的有求必应,大家的经历都不单纯。甚至现如今袁刚手下干活的几个小姑娘都是战场厮杀下来的女中豪杰。可当初谁不是大学里整天撒娇的萌妹子,也没见承受不住到心灵受挫。 反复思考了一切流程,他只是想确认是否是自己的教学方法出现了问题? 却不知在为小桂子收拾房间的张辛,先他一步得知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一刻的张辛甚至是要用手紧捂着嘴才能控制情绪,不要哭出来。 …… 钱晓谦亲启: 老师。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如此称呼您。小桂子很感谢您的照顾,尽管是如此艰难的时候。 大学毕业的那年,斗志昂扬,带着激情和憧憬进入有求必应。我很庆幸人生的第一份工作作出这样的选择。它带给我的是比家庭更温暖的所在。不,也许不应该用家庭来形容……我那个家庭……呵。 在工作室做了许久的文案工作,本以为此次行动组外勤是我的另一个起点,奈何偏偏出了这么多的意外。这些经历好也罢、不好也罢,我都因此变成了另外一番样子……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做这一行,没有坚定的内心,甚至理想都变得破碎。 还记得大草原上,我们一起看着蓝天白云,谈着人生理想。远处郭襄小姐和四阿哥牵手相行,很是美好。 无论今天的他们是否有了隔阂,但当初那一刻成双的背影是令人羡慕和憧憬的。 那时您问我,为什么不好好谈次恋爱,我没有回答,是因为不知如何开口。 有些事,并不是自己以为不介意就能轻松放下,话到口边,才明白终究是块儿伤疤,跨不过去的坎。 自小母亲就对我很是爱护,说我生得漂亮,像我的小姨,她同我那因癌症去世的小姨最为亲厚。父亲是继父,亲生父亲母亲从来不提,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谁。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因为不是亲生的父亲就有什么隔阂,我甚至很崇拜他,因为他温和、优秀,拥有我对一个父亲所有的憧憬,我甚至希望长大以后能成为父亲那样优秀的人。 是什么让一切变了味道……因为偶然间听到母亲独自痛哭,说自己对不起小姨,抢了小姨心爱的人?还是突然发现自己继父看自己的眼神越发奇怪,不是儿子,而是爱人? 终于有一天,他放肆了自己的欲望,借着酒精,将禽兽之欲释放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那年我不过才12岁,一个小学生,和然然一般大小。 很荒谬,是吗?我也觉得,可它却是事实,无法反驳,也无法更改…… 他痛哭流涕,他哀求我,他说他错了,说自己酒后乱性,是个禽兽,发誓从此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母亲也哀求我,求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说他始终是我的父亲。 那时的我懂什么呢?但确实是不忍了,心想自己不过是个男孩子,不会像女孩子那样失身的影响大过天。 自那以后,父亲对我更好了,无微不至,也确实像承诺的一般,在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 时间流逝,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没发生过,在外人的眼里,我家庭幸福美满。唯有一点,那就是自己的身体……不,应该说是精神出了问题。 我做不到。 你说我后悔吗?后悔当初没有指摘他的罪行? 我承认,我后悔过。可那又怎么样呢?我母亲爱他,为了他能够不顾自己和亲姐妹的感情,为了他宁愿恳求自己的儿子放过他……经历过这一切的我就算把他送进监狱也无法改变我身体无能的事实,还会让母亲本就敏感的神经完全崩溃,我又怎么能,怎么能去做这样的事。 当我发现,无论是任何女孩子,我都做不到有爱的感觉。去医院检查,身体指标又完全正常时……便做好了准备,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下去,也是可以的。 老师,你说,这样的我,就算是相亲一百次,大概也是没用的吧…… 可偏偏上天为我送来了子颜。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时,却又无情的粉碎了我最后的寄托。 我哭过,绝望过,即是为了子颜的死,也是为了自己还不曾开始就已经逝去的感情。 你们的劝慰,我都明白,只是不愿意去接受。 我知道自己变了,没了12岁那颗原谅的心,有的只是想要释放压力的仇恨。 对不起,老师。我不能跟你们回去了,也请您不要再等我,这,算是一封辞职信吧!呵。 我见到他了,突然觉得,他凭什么呢?子颜爱他,那就下去陪她,这样,是不是会很好。子颜就不会孤单了…… …… 江宁漕帮 “帮主!有人来投?” “哦?这时节大伙儿躲都来不及,竟还有人来投?稀奇,真是稀奇。请!” 柯少龙大马金刀坐于主位,来回打量着下首抬头挺胸、不卑不亢,虽说容貌俊秀的有些女气,精气神却十分阳刚之人。 虽然是一帮之主,但漕帮的组织形式历来复杂,人事任免都是有专人负责,今儿个也是心血来潮,想见见到底是哪路英豪挑了个最不合适的时间,趟进漕帮的浑水,没想到粗鲁大汉汇聚的地方竟也能出个清秀小生,越发来了兴趣。 怕把人吓着,语气也刻意轻缓了些:“这位小兄弟为何要来投我漕帮?” “柯帮主说笑了,投漕帮还能有什么理由,自然是为了前程。” “前程?呵呵。小兄弟要是这般不实诚,就不必再次浪费时间了。”就算再感兴趣,也不意味着可以被人当猴子耍。还前程?“哧”! “柯帮主是不信?可在下说的却是真话。在下知道柯帮主最近头疼的江浙官场变故让漕帮成为众矢之的,谁都想从漕帮身上挖下一块儿肉来填补自己的损失。但自己的靠山却在紫禁城的红墙绿瓦中,连自己的位置都保不住。” “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来投靠你的人。至于叫什么?在下姓徐,徐有桂。” 第八十三章 麻烦 打蛇打七寸,诱敌深入的先觉条件就是要清楚敌人想要的是什么。 徐有桂穿着漕帮的布衣短褂,抱着又白又肥的信鸽站在甲板,被风吹的有些站立不稳。对信鸽的体重颇有怨念,有些怀疑的掂了掂手里的肉团道:“你们漕帮给这鸽子吃的什么呀?一个个都这么胖?你确定它飞得起来,不会半路上掉进别人锅里?” 柯少龙瞟了他一眼,将给叶天祥的密信放进拇指粗细的竹筒中,用蜡封好:“你要是想吃鸽子,给厨房交代一声,让他们晚上给你做。” “我是什么身份……还吩咐别人给我做吃的……”徐有桂低头耗着鸽子毛,碎碎念了一句,“你在信……”一抬头,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跟前。 “怎么?给我当亲卫委屈你了?”柯少龙调笑道,而后将手掌摊在他的面前,“给我。” “什么?”徐有桂抱着鸽子紧了紧,颇有些防备。 柯少龙好笑的看着他,伸手揪起肥鸽子的一条腿,惹的鸽子一阵扑腾:“我说的是它。你不把它腿给我,我怎么绑信?” 徐有桂面色尴尬,懊恼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于奇怪。 也不怪他乱想,这几日天天和柯少龙相处,同进同出,行走坐卧,吃饭就寝都形影不离。总免不了有一些亲密的接触,他又是个有那种过去的人,对这样的事难免多一些敏感。 站在这里实在尴尬,徐有桂把鸽子扔他怀里,颇有些慌乱的快步往船舱走去,边走边道:“我去给师傅说一声,晚上给你炖乳鸽……” 柯少龙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扬,连斜插入鬓的剑眉也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几日后,有一艘乌篷小船缓缓驶向漕帮渡口。 “停船,漕帮地界,来人唱名。”负责通行的水手举旗挥舞,打出旗语。 乌篷船先是停了槁,接着便升起了一张印着青色莲花的白帆。 水手点头,招呼身边其他人跳下船去,游到乌篷船周围,浮于水面,抱拳道:“帮主吩咐,只准叶先生独身前往,请船上船下的兄弟们随我等前往他处暂歇。” 这时,原本安静的水面突然荡起了涟漪,一眨眼,数个身影从水下钻出。这些人原本都是在水下护航的,既然被人识破,自然也就没有了隐藏的必要,全体静默,等待着船舱中主人的答话。 “都退下吧。”清冽尔雅的声音自船舱中传出。轻轻掀起的船帘后,一身素色长衫的叶天祥弯腰踱步而出,缓缓伸了个懒腰。微敛的目光扫了一眼水中的漕帮中人,道:“你们掌船,走吧。” 话音刚落,船夫便把船槁交给来人,自己跳下水去,跟着领路者潜游而去。 乌篷轻摇,碧绿的水波与岸边的风景一顺顺向后略去,偶有鸥鹭落在芦苇荡中,隐去不见。 就这样,小船一路穿过了数艘七桅大船。叶天祥状似无意的计算着过往船只上的守备。零星的河工三两成群,或靠着船杆休息,或聚在一堆闲聊,纪律松散,疏于管教。 “最近形势紧张啊。”叶天祥坐靠在船舱外,随着船身轻摆。单手抓着的茶壶悬在身前,不时嘬上一口,与船工闲聊。 “啊!可能吧……我们这些小人物也不太清楚上面的事情,不过帮里最近的确有不少人离开,找其他活干。”船工摇着橹,和叶天祥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漕帮工钱给的也不多,师傅不打算也换个活计?” “呵呵,公子真会开玩笑。这话要是让大哥听到,小的还不得被一顿猛抽。诶,到了,前面就是。”船工笑着打了个哈哈,转身向大船频频招手,让上面把吊篮放下了,好让客人登船。 “您请。” …… “叶兄,旬月不见,别来无恙。” “少龙兄一封密信,我又怎敢不来。呵呵,不请我进去说?” “呵呵,是少龙怠慢,请进。” 二人甫一落座,便有下人鱼贯而入,布置了简单的菜肴,将酒温于炉上。而后轻烟渺渺,满室酒香。 “少龙兄愿意加入我白莲教?”抿一口温酒,话题却开门见山。 “识时务者为俊杰。” 叶天祥莞尔:“天祥数次游说都没能让您易志。却不知为何今日如此痛快?” “今时不同往日。叶兄知道我柯少龙能够走到今天,靠的是前太子殿下一力扶持的结果。但若是他胤礽不那么贪婪,我可能还会挣扎一下。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今日他没有没落至此,总有一天,我辛苦打下的班底,也会被他压榨的屁都不剩。何苦来哉?再说,连叶兄这样的有识之士都投身于白莲教,能够得到一个护法之职。我柯少龙带领整个漕帮依附,贵教不至于苛待我等吧?” 柯少龙盯着叶天祥凯凯而谈,偶尔语句中夹杂着些许贪婪的神态。叶天祥看在眼里,思虑在心。他不怕柯少龙贪婪,哪个人中龙凤是无欲无求之辈。只要他有所求,就方便控制。 此次叶天祥带着圣教的任务前来,那就是只要拿下漕帮,无论柯少龙有什么要求,都一并答应。只要他不要那个位置,一切好说。 盖因为漕帮对白莲教来说太过重要。曾经他们也曾试图把教徒渗透进来,奈何漕帮归置与外间实不可等同而论。偶尔发展的教徒根本无法聚拢,只能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如此,谈何起事? “少龙兄有所不知,我这个护法,有名无实。说到底,管的还是曾经手底下的一帮人。白莲教中的势力,我可指挥不动。其实少龙兄也有两个选择。归附之后,是依旧统帅漕帮旧部,挂个护法的虚职;还是同意将漕帮打散,彻底容入教派,当个真正的地区护法。这就看少龙兄究竟如何选择了。” “这……”柯少龙皱着眉头,很是犹豫了一阵。看叶天祥也陪着他枯坐,桌上的菜都快凉了,于是摆手推道:“先吃饭,先吃饭。这事儿我还得考虑考虑,今天还要委屈叶兄,在我这船上歇息了。” 叶天祥微笑点头道:“无妨。”88106. 第八十四章 开庭 (88106.)柯少龙就任漕帮帮主时不过十七岁。35xs在当时其他江湖势力看来,这完全是个传奇,不可思议。 所谓江湖势力,说到底不过就是民间社团,有些自称非盈利,比如白莲教。但大多数还是赢利组织,比如武行。但漕帮的特殊在于,它的组织人员主要是漕军军户和一些民间征调的无业游民。如此一来,他们更像是不在编制内的公务员。不论他们是否使用公家权力行违法之事,都跟普通的暴力社团有所区别。 但军户并不归漕帮统属,他们自有漕运总督归置,只是运漕粮时大家相互协作。长期合作的结果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算原本不一样,但在民众眼中,漕帮已经成为了手眼通天的存在,连盐帮也屈居为二。 如此大的势力,选个帮主方便大家抱团取暖也是正常,但选个十七岁的娃娃,未免太过儿戏。这又不是子承父业,还能世袭接位。若是想成为漕帮帮主,说到底,看的就是实力。 柯少龙有什么能耐?武艺高强?背景深厚? 论武艺,白莲教那几个弟子哪一个不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童子功;论背景,盐帮帮主是两浙盐运使的表亲。而柯少龙不过是个庄稼汉的儿子,他能坐到漕帮帮主的位置,靠的只有他的狠劲和智慧。 柯少龙的祖籍在山东,家里原本也是有粮有田的富户。35xs父亲是远近闻名的种田能手,他若是学了自己父亲的手艺,也是吃喝不愁。但天生就不是安分人的柯少龙对于学种田委实没什么兴趣,整日里和一帮游手好闲的江湖人胡混,也因此和父亲有诸多争吵,关系冷淡。 但再冷淡,也是父子。 黄河决口,山东大涝,家里的田没了,粮也没了,母亲也在这场天灾中丢了性命。唯有他和父亲被那些江湖人在混乱中救下,留了条命。 他便和那些人拜了把子,当了兄弟。 父亲年纪大了,在这场灾难中打击太大,瘫了。柯少龙就这么背着自己的父亲,跟着流民的队伍一路辗转南行,凭着年轻力壮,在那帮兄弟引荐和担保下进了漕帮的队伍。 江南富庶,选择良多,漕帮的待遇不过勉强果腹,当然这不包括漕帮的高层人物。若不是自以为本领通天、或是真的活不下去的人,不会选漕帮这样的去处。 柯少龙原本也只是想糊口,赚些钱财为父亲治病。 却不曾想到这竟是他人生作出的最正确选择。 他这人,能吃苦,懂变通,也有自己的坚持。每件事他都能办的超出领导的想象,短短数年,平步青云,一跃成为一方总把。接着便是借助自己在河运的便利,大肆捞钱,将大头送入京城,那位太子爷的手中,至于如何搭上这么条线,. 如此关系令他在江浙一代越发顺风顺水。在太子隐晦的支持下一举兼并漕帮数个势力,风头无二,最终拿下了漕帮帮主的位置。而这数个势力中,就有当初救下他性命的拜把兄弟。 听话,就有朝廷的支持;不听话,就会被听话的人逐个吞并。人总是要有选择,于是他轻易选取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条件。 太子给他带来的帮助无疑是巨大的。无论两江总督阿山还是漕运总督缊著都对他广开方便之门。 但任何事情都有利弊,和太子一荣俱荣、一陨具陨的结果便是现如今树倒猢狲散。太子形势危急,朝不保夕,如果还吊死在这一棵树上,就是自掘坟墓。 这道理他明白,也不想自己一手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但这是他最后一次选择,如果站错了队,那就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任何主子会喜欢三姓家奴。 自从太子失势后,原本八爷风头无二,所有人都劝他转头八爷门下。但他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八爷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才没过多久,全国称颂的八贤王就被迫下台。 但这也让柯少龙更加为难。他的时间并不充裕,一旦江浙官员发现不得不牺牲自己时,漕帮就成了他们唯一可以将损失捞回来的香饽饽。 …… 柯少龙是个骄傲的人,从前是出身压抑了他的欲望,如今他身居高位,那一身傲然便挥洒的淋漓尽致。他就那般坐着,静静看着眼前清俊的小生凯凯而谈。就算现如今他处境尴尬,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 亲自面见这么一个没什么名气还来投诚之人,就很说明他的随性。 “选四爷。” 这是昨日来投的徐姓小兄弟给出的答案。柯少龙只是出神的看着他那淡粉色的唇瓣一张一合。不问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四爷作为户部主事,此次江浙案子都是他的手笔。两相比较,四爷只是踏踏实实的做事,而十四阿哥却越发受宠。 为八爷求情被申饬,待圣上回过神之后反倒比一众兄弟更得圣心。 柯少龙不问,徐有桂也不答。二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只是一人想看出对方的态度,一人却好似在欣赏美人。 “为什么不是十四爷?”柯少龙递了个话。 “因为柯帮主你,和四爷更像。”徐有桂松了口气,总这么安静着,他也不很自在。 是啊,柯少龙当初可以为了当上帮主,将原本和他关系甚好的几位总把当先吞并,如此狠心之人,才能知道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四爷有这个狠心,可为八爷求情的十四爷却不行。 一个性情中人,爬不上帝位。这一点,十四爷其实还不如那位八爷。 “有些意思。”柯少龙嘴角微翘,托腮的手指修长,轻点唇瓣。 “只要柯帮主允许我当二把手,给我二把手的信任和权力,我徐有桂保证,只要一个月,只要一个月便让漕帮重回昔日巅峰。” 这句话说完,柯少龙哈哈大笑,徐有桂不明所以。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柯少龙心想,并不点破,笑容越发耐人寻味。 “一个月?” “是。一个月。” “你要怎么做?”柯少龙对他越发更兴趣起来,不是因为徐有桂的承诺,而是他的单纯和对政事的敏感。原本矛盾的两点同时出现,这足以勾起柯少龙的兴趣,他想看看这个少年能走到哪一步。如果真的是个有本事的,他也不介意赏点甜头。 不过,二把手,他也真敢想,呵呵…… “请漕帮杀一人,只要有他的人头,便是您敲进四爷府大门的敲门砖。” “谁?” “叶天祥。”88106. 第八十五章 阻力 “你能查到我的过去,应该也知道叶天祥是怎样的存在。”柯少龙一步步从主坐上走下来,走到他的面前,两人的间隔不过一步的距离,甚至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这样近的距离,听见的不只有呼吸,还有心跳。那每一下“咚咚”的跳动,都能让柯少龙判断面前的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徐有桂当然知道,从要做出如此安排的那一刻起,他便瞒着老师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客户关系,甚至包括穿越管理局官网中的档案资料。这还要多亏这帮可爱的同事带来的新联络器,若是没有此物,连不了外网,达成这般目的,还不知要费多少功夫。 但这些加密资料开启是需要权限的。以他的权限,能看的也很有限。得知大概不难,至于细节,就不在涵盖范围之内了。 曾经在他眼里,叶天祥不过是朱三太子一案的诸多头目之一,却不曾想他的背后不仅有留存下来的整个朱三太子追随者的势力,还凭借这股势力与白莲教合并,成了白莲教中难得的话语人。 这样的人物,其实就算当时子颜交代了他的位置,清廷也抓不住。 徐有桂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知道。”他抬头注视着柯少龙一双精亮的双眸,“我还知道柯帮主同叶天祥相交莫逆。” “呵。”柯少龙弯腰,上前一步,平视着徐有桂,逼得他退后半步。 “但我更相信柯帮主是个懂得取舍的人。”几乎是颤抖着,飞快的说出了这句话,徐有桂眼眶有些红。 原本进殿的那一刻,柯少龙给他的感觉还是颇为和蔼可亲的,但不知是从何时起,那种压迫便一层高过一层,如潮如浪,层层叠叠。 就像刚才那一刻,克制不住的退后,仿佛只有退了,才能躲开直面的锋芒,但却突然反应过来,他不能退。退了,就是认输,此刻认输,之前所有豪言壮志,就都成了笑话。他尽全力收住了脚步,勘勘只退了半步。 他突然觉得自己过于看轻古人了。无论是当初面对叶天祥、戴铎、十三爷、还是四爷。因为这样那样的客观原因,要不是不曾把他当回事,要不就是环境特殊,其实他都不曾直面这些权贵逼人的气势,以至于让他忽略甚至是忘记了这些人能够青史留名的手段。 那是曾面对无数黑暗与杀伐培养的习惯。宝剑藏匣,总有出鞘的一天。 今天,柯少龙不过外放一点就令他承受不住,再回想自己前一刻不自量力的言语,竟有些脸红。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也不必收。既然决定站在叶天祥的对立面,总有一天要面对比之今天数倍的压力。那时他又能如何逃避。 “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很了解我?那些情报可以告诉你我喜欢吃什么,我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我平时偏爱怎样的下属,我曾经做了怎样的决定。”柯少龙直起身,“但人是会变得。我今天喜欢吃鸡,明天或许会吃兔肉;我昨天看上了苏绣,今天可能会买湖秀;我曾经偏爱忠勇朴实之人,往后可能提拔聪慧善言之军。” “所以呢?” “所以,过去我为了权力出卖兄弟,我后悔了。往后我想对我的兄弟好一点。可以吗?” “可以。”徐有桂看着他陡然一番无赖样子,笑道:“那我不让您杀他,您跟着太子好好入土为安,我另寻他人谋求我似锦前程。” 柯少龙笑了:“你知道我与叶天祥为何相交莫逆吗?” 徐有桂摇头。众多卷宗,能在有限的两天里获知最有用的线索已经不易。他们二人的交情,又哪里会记载的如此详细。就算有,他也没有权限。 “有人说我和他很像。并不是容貌,而是为人处事的方式。他们说叶天祥同我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我并不这么认为。”似乎是有些不屑,柯少龙倚门而立,看着船头起伏的水纹,淡淡道:“他叶天祥可以为了成功,把自己的结发妻子送去色诱敌方将领。而我入漕帮却是为了我父亲。他凭什么和我相提并论。” “那你为何?” “为何与他称兄道弟?我喜欢。在我看来,朋友,就是为了出卖的。如果他没有利用价值,又有什么资格做我的朋友?” 听完这句话,徐有桂彻底呆了。见过心理变态的,但没见过这般变态的……“等一下,结发妻子?那他妻子?” “一位正经妇人,被自己丈夫送给别的男人,你觉得她还愿意活在这个世上?” 徐有桂默然不语。子颜,这就是你喜欢到为他去死的男人。如果知道这么一段曾经,你可会后悔? “我倒是好奇,你和他什么关系。费这么大劲要致他于死地?”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如果说前一刻不在意,但当他说出叶天祥往事后,徐有桂默然的样子,又令他心中莫名的嫉妒。他就是想知道这孩子同叶天祥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 徐有桂却不想说,他并不认为他与柯少龙关系好到要交心的地步。反倒是第一次见面,这位柯帮主就不知忌讳的说了这么多私密于他,让人觉得很不寻常。 他抬头细细观察靠在门边这位身型健硕,五官硬朗,满面英姿的漕帮帮主。心想,这就是自己以后辅佐的人。 其实他并没有骗柯少龙。 他徐有桂的确是来投靠他的。现如今,有能力和叶天祥分庭抗礼的,只有漕帮,只有他柯少龙。而十四阿哥曾经承诺的一句话让他获悉了叶天祥对康熙的意义,也让他有机会围绕此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 老师曾告诉他,做人要知恩图报。他一直牢牢记得。漕帮帮他杀了叶天祥,他帮漕帮绑上四爷的战船。 漕帮要想独立,要想辉煌,雍正的支持是一切的开端。是历史的必然,也是他徐有桂的契机。 这算是他的投桃报李。那时他自会退出,绝不会阻碍柯少龙的道路。 第八十六章 惊奇 小桂子离开的那天,钱晓谦很是失落,一个人坐在院中发呆,连蚊虫叮咬都不怎么在乎,还是张辛心有不忍,悄悄在他身旁不远处点了一圈蚊香。 他只是想不通,带过那么多任学生,无论是在盛隆和还是现在的有求必应,大家的经历都不单纯。甚至现如今袁刚手下干活的几个小姑娘都是战场厮杀下来的女中豪杰。可当初谁不是大学里整天撒娇的萌妹子,也没见承受不住到心灵受挫。 反复思考了一切流程,他只是想确认是否是自己的教学方法出现了问题? 却不知在为小桂子收拾房间的张辛,先他一步得知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一刻的张辛甚至是要用手紧捂着嘴才能控制情绪,不要哭出来。 …… 钱晓谦亲启: 老师。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如此称呼您。小桂子很感谢您的照顾,尽管是如此艰难的时候。 大学毕业的那年,斗志昂扬,带着激情和憧憬进入有求必应。我很庆幸人生的第一份工作作出这样的选择。它带给我的是比家庭更温暖的所在。不,也许不应该用家庭来形容……我那个家庭……呵。 在工作室做了许久的文案工作,本以为此次行动组外勤是我的另一个起点,奈何偏偏出了这么多的意外。这些经历好也罢、不好也罢,我都因此变成了另外一番样子……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做这一行,没有坚定的内心,甚至理想都变得破碎。 还记得大草原上,我们一起看着蓝天白云,谈着人生理想。远处郭襄小姐和四阿哥牵手相行,很是美好。 无论今天的他们是否有了隔阂,但当初那一刻成双的背影是令人羡慕和憧憬的。 那时您问我,为什么不好好谈次恋爱,我没有回答,是因为不知如何开口。 有些事,并不是自己以为不介意就能轻松放下,话到口边,才明白终究是块儿伤疤,跨不过去的坎。 自小母亲就对我很是爱护,说我生得漂亮,像我的小姨,她同我那因癌症去世的小姨最为亲厚。父亲是继父,亲生父亲母亲从来不提,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谁。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因为不是亲生的父亲就有什么隔阂,我甚至很崇拜他,因为他温和、优秀,拥有我对一个父亲所有的憧憬,我甚至希望长大以后能成为父亲那样优秀的人。 是什么让一切变了味道……因为偶然间听到母亲独自痛哭,说自己对不起小姨,抢了小姨心爱的人?还是突然发现自己继父看自己的眼神越发奇怪,不是儿子,而是爱人? 终于有一天,他放肆了自己的欲望,借着酒精,将禽兽之欲释放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那年我不过才12岁,一个小学生,和然然一般大小。 很荒谬,是吗?我也觉得,可它却是事实,无法反驳,也无法更改…… 他痛哭流涕,他哀求我,他说他错了,说自己酒后乱性,是个禽兽,发誓从此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母亲也哀求我,求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说他始终是我的父亲。 那时的我懂什么呢?但确实是不忍了,心想自己不过是个男孩子,不会像女孩子那样失身的影响大过天。 自那以后,父亲对我更好了,无微不至,也确实像承诺的一般,在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 时间流逝,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没发生过,在外人的眼里,我家庭幸福美满。唯有一点,那就是自己的身体……不,应该说是精神出了问题。 我做不到。 你说我后悔吗?后悔当初没有指摘他的罪行? 我承认,我后悔过。可那又怎么样呢?我母亲爱他,为了他能够不顾自己和亲姐妹的感情,为了他宁愿恳求自己的儿子放过他……经历过这一切的我就算把他送进监狱也无法改变我身体无能的事实,还会让母亲本就敏感的神经完全崩溃,我又怎么能,怎么能去做这样的事。 当我发现,无论是任何女孩子,我都做不到有爱的感觉。去医院检查,身体指标又完全正常时……便做好了准备,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下去,也是可以的。 老师,你说,这样的我,就算是相亲一百次,大概也是没用的吧…… 可偏偏上天为我送来了子颜。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时,却又无情的粉碎了我最后的寄托。 我哭过,绝望过,即是为了子颜的死,也是为了自己还不曾开始就已经逝去的感情。 你们的劝慰,我都明白,只是不愿意去接受。 我知道自己变了,没了12岁那颗原谅的心,有的只是想要释放压力的仇恨。 对不起,老师。我不能跟你们回去了,也请您不要再等我,这,算是一封辞职信吧!呵。 我见到他了,突然觉得,他凭什么呢?子颜爱他,那就下去陪她,这样,是不是会很好。子颜就不会孤单了…… …… 江宁漕帮 “帮主!有人来投?” “哦?这时节大伙儿躲都来不及,竟还有人来投?稀奇,真是稀奇。请!” 柯少龙大马金刀坐于主位,来回打量着下首抬头挺胸、不卑不亢,虽说容貌俊秀的有些女气,精气神却十分阳刚之人。 虽然是一帮之主,但漕帮的组织形式历来复杂,人事任免都是有专人负责,今儿个也是心血来潮,想见见到底是哪路英豪挑了个最不合适的时间,趟进漕帮的浑水,没想到粗鲁大汉汇聚的地方竟也能出个清秀小生,越发来了兴趣。 怕把人吓着,语气也刻意轻缓了些:“这位小兄弟为何要来投我漕帮?” “柯帮主说笑了,投漕帮还能有什么理由,自然是为了前程。” “前程?呵呵。小兄弟要是这般不实诚,就不必再次浪费时间了。”就算再感兴趣,也不意味着可以被人当猴子耍。还前程?“哧”! “柯帮主是不信?可在下说的却是真话。在下知道柯帮主最近头疼的江浙官场变故让漕帮成为众矢之的,谁都想从漕帮身上挖下一块儿肉来填补自己的损失。但自己的靠山却在紫禁城的红墙绿瓦中,连自己的位置都保不住。” “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来投靠你的人。至于叫什么?在下姓徐,徐有桂。” 第八十七章 变数 这便是郭襄死活不让钱晓谦偷偷溜走的原因 &nb;&nb;&nb;&nb;“.在找什么?”胤放缓了语气,却并不代表消气。往后的每一个字,只要郭襄没说道点上,便会顷刻之间点燃他的怒火。 &nb;&nb;&nb;&nb;然而,她还是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她,“没什么随便转转”。钱晓谦扶额。 &nb;&nb;&nb;&nb;“你要是不想说,我可以现在就让人送你回府。”牙齿咬的咯咯响。这个蠢女人,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多隐蔽吗?若不是他胤随后引开那些巡逻的侍卫和家仆,怎容她一个外人随意在院内翻找。 &nb;&nb;&nb;&nb;都怪这个男人。胤面色阴沉的瞪了一眼钱晓谦。自从他出现,自家福晋就变得越发放肆了! &nb;&nb;&nb;&nb;“你!”郭襄急了,“我不回去!” &nb;&nb;&nb;&nb;“在找一封信。”眼看胤看自己的眼神越发厌恶,这俩夫妻别再吵起来,办正事要紧。钱晓谦思虑片刻,还是将实话讲了出来。 &nb;&nb;&nb;&nb;“晓谦!” &nb;&nb;&nb;&nb;“四爷也不想十三爷出事,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 &nb;&nb;&nb;&nb;“胤祥?”听到与十三弟有关,胤愣了一下,手下一松,郭襄趁机救出自己的手腕,上面已经有了一圈红印。但并没有真的伤到,可见胤还是因疼她的,. &nb;&nb;&nb;&nb;“我们收到的消息,有人要对十三爷不利,要将十三爷连同大阿哥控告二阿哥的信件呈给圣上。”一口气说完,钱晓谦喘了口气,接着问道,“四爷可知十三爷是否写过这封信?” &nb;&nb;&nb;&nb;半晌没有回话。 &nb;&nb;&nb;&nb;胤神色阴晴不定。先是疑惑,再是回想,而后思考、猜测、了然。紧接着便是比刚才高一倍的愤怒。几乎无法维持自己皇阿哥的涵养。 &nb;&nb;&nb;&nb;本打算拧身就走,却又突的停住了脚步。回头盯着郭襄二人:“呆在这儿别动。我会叫人送你们回府。记住你们刚才跟我说的每一个字,我不希望再有人知道。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还敢参与夺嫡之争?” &nb;&nb;&nb;&nb;话音刚落,外院持续的嘈杂声不知为何,戛然而止。 &nb;&nb;&nb;&nb;三人一惊,快步向外院赶去。 &nb;&nb;&nb;&nb;然而,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nb;&nb;&nb;&nb;前院占地广阔。就算搭起法会的高台仪仗依旧很是空余,不仅聚集了不少的前来参加法会的宾客,还有一众僧侣。 &nb;&nb;&nb;&nb;所有人原本都站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然而此刻,偌大饿广场,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35xs &nb;&nb;&nb;&nb;唯有中间那仿佛放着金光的黄色身影卓然而立。 &nb;&nb;&nb;&nb;虽然年事已高,但素来决定人外貌的是精神状态、而非年龄。 &nb;&nb;&nb;&nb;钱晓谦跟着跪下,眼神却不自觉的飘向场中央的康熙帝。 &nb;&nb;&nb;&nb;玄烨 &nb;&nb;&nb;&nb;“找到了吗?”康熙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胤和胤祥,淡淡道。 &nb;&nb;&nb;&nb;李德全上前一步,躬身回道:“皇上,找到了。” &nb;&nb;&nb;&nb;“呈上来吧。” &nb;&nb;&nb;&nb;小太监端着木质的托盘,黄色的缎面上躺着木质的小人。 &nb;&nb;&nb;&nb;桐木制成的小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五官刻画的的极为粗糙。上面被黄纸贴满,皆是邪恶诅咒的画符。 &nb;&nb;&nb;&nb;康熙深受揭开黄纸,赫然发现小人身上镂刻的胤的生辰八字。又见身边的皇寺主持、自己亲自赐予封号的帝师点头。 &nb;&nb;&nb;&nb;“尔等乱臣贼子!”愤怒的扬起手中的小木人,狠狠砸在大阿哥胤的头上。原本质地轻软的桐木竟然将大阿哥头顶砸出了血,这该是多么大的力道。 &nb;&nb;&nb;&nb;可大阿哥只是目光呆滞的跪在原地,没有躲开,也没有捂住痛处。开始时他挣扎、争辩、求饶。可当胤祥也被抓起,同自己跪在一处时,他便不再挣扎。认命一般,行尸走肉、任人摆布。 &nb;&nb;&nb;&nb;“怎么?装成这幅样子来博取大家同情?”康熙阴冷的目光瞅着胤,“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做的事情又是多么的可恶!你是兄长,竟为了自己龌龊的念头陷害自己的弟弟。胤,他是你的弟弟,是朕亲自培养的太子,大清的储君!你以为将他从太子的位子上扒下来自己就有机会吗?回头看看!看看你那帮兄弟们!他们一个个都如狼似虎的盯着呢!就像你身边这个不忠不孝的狗东西!你,你们,还有他们!一丘之貉!” &nb;&nb;&nb;&nb;康熙的每一句话,就像锐利的尖刀,生生挖走了皇子们的心头血。每一个都跪在地上,拳头紧握,却说不出半个字。 &nb;&nb;&nb;&nb;唯有一人,牵起的的嘴角透露出内心的窃喜。 &nb;&nb;&nb;&nb;胤略微侧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四,他很满意今天的安排。但对胤也有一丝警惕,他没想到胤竟如此下的了狠手。为了帮他重回太子的宝座,竟连自己最亲的十三弟都能牺牲。如此心狠之人,保不齐以后会不会对他下狠手。随说此次恢复太子席位多亏老四,但从今往后,还是要对他留个心眼。 &nb;&nb;&nb;&nb;可他却不知此刻胤的内心有多么的混乱 &nb;&nb;&nb;&nb;“十三弟,你为何要这么做”胤想上前求情,但思虑过重的他一瞬间已经作出最适宜、最理性的选择,此时求情绝不是好时候。他知道如此很是绝情,可是他的性格就决定他绝不会莽撞行事。 &nb;&nb;&nb;&nb;纠结、忍耐、对十三弟背着他去向康熙告密的愤怒种种思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nb;&nb;&nb;&nb;郭襄看着跪在前面的这个男人,他的丈夫。她看到了他的思想斗争,但更看到了他的冷血无情。 &nb;&nb;&nb;&nb;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会活在完全的理性中,那不是人,是神。 &nb;&nb;&nb;&nb;可胤却真真正正扮演着这样的角色,他把自己活成化石。 &nb;&nb;&nb;&nb;叹了口气,郭襄拍拍膝盖的灰尘,陡然站了起来。 &nb;&nb;&nb;&nb;“秉皇父,儿媳有事启奏!” &nb;&nb;&nb;&nb;钱晓谦见她耷拉个肩膀这幅样子,嘿嘿一笑,调笑道:“你不是说一眼认不出来吗?” &nb;&nb;&nb;&nb;“那么近!我这胡子就算是真的都会被怀疑好吧!他又不瞎!” &nb;&nb;&nb;&nb;“还按原计划执行吗?” &nb;&nb;&nb;&nb;“自然!”郭襄斩钉截铁答道,就算被胤认出来能怎样,他又不能现在把她抓回府。用手又稳了稳自己的假胡子,跟芷兰抱拳一礼,“谢过芷兰先生,我等就此离开。” 第八十八章 见面 京城十四爷府 &nb;&nb;&nb;&nb;“爷,宫里传话,说德妃娘娘想您了,请您入宫一叙。闪舞.” &nb;&nb;&nb;&nb;盛云瞥了眼一旁案几上下棋的两位闲人,“晓谦,想进宫转转不?” &nb;&nb;&nb;&nb;头都没抬,把桌子上的手炉往自己这边靠了靠,吸了吸鼻子:“不去。” &nb;&nb;&nb;&nb;“娘娘这时候让您入宫,怕不只是叙旧吧?”戴铎把手里的棋子投进棋篓,“不下了不下了,钱先生都输三盘了,再下下去,倒显得我欺负您不是?” &nb;&nb;&nb;&nb;钱晓谦一把揪住他袖子,死活不让人走,非要再来一盘。 &nb;&nb;&nb;&nb;先前在工作室杀遍天下无敌手,这回牛皮吹天上去了,非要和四阿哥府上这位传奇谋士杀上一盘,却没想到连杀三盘,盘盘皆输,难免有些落不下面子。 &nb;&nb;&nb;&nb;“戴先生来我这里,不会就是陪晓谦这个臭棋篓子下棋吧?” &nb;&nb;&nb;&nb;“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nb;&nb;&nb;&nb;戴铎笑了笑,“十四爷说的是,小的来府上,的确有事。但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nb;&nb;&nb;&nb;“您先说说,是小是大,也得听了才能判断不是?” &nb;&nb;&nb;&nb;“前些日子,三爷府上入住了几位喇嘛,不知您是否听说?” &nb;&nb;&nb;&nb;“确有其事。35xs”老三府上的喇嘛都快成皇阿哥圈子里的笑话了。阿哥们的府邸体现的是皇家的尊荣,也就老三把它当客栈用,竟然接待了那么些喇嘛。后宅的福晋们聚会都少不了议论,说三爷府里出来的,都带着一股子酥油茶的味道。 &nb;&nb;&nb;&nb;“怎么?四哥也对那些喇嘛感兴趣?”打今天戴铎上门拜访,他就猜到自己这位四哥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但却不想落到了这群喇嘛身上,也活该他们倒霉。 &nb;&nb;&nb;&nb;本来进京是为了自家活佛表达心意,谢过大清皇帝。如此,怕是要摊上事了。 &nb;&nb;&nb;&nb;“四爷一直笃信佛教,此事十四爷也是知晓的。苦于没有机会同真正得道高人坐而论道,也是甚为可惜。借此机会想要让三阿哥办一场法会,一是临近年末,为我朝祈福;而来也借法会契机同高僧做一番交流。还有便是想请德妃娘娘亲至。娘娘速来也是喜好这些的,但四爷去请,恐弄巧成拙,还是想麻烦一下十四爷。不知十四爷可否答应这个不情之请?” &nb;&nb;&nb;&nb;“哦?这是好事啊?四哥为何不亲自来说?”盛云转动着拇指翠绿的扳指,挑眉道。. &nb;&nb;&nb;&nb;有了些许猜测,但还需要戴铎再说一下,才好判断。不然无端猜测,要是会错了意,难免不利于接下来的应对。 &nb;&nb;&nb;&nb;“这就不用戴铎来说了吧?十四爷这不是为难咱们嘛?您和四爷的关系但德妃娘娘那里又不得不麻烦您。” &nb;&nb;&nb;&nb;“呵,你倒是什么都敢说。行了,爷知道了。跟四哥说,额涅那边就交给我吧!” &nb;&nb;&nb;&nb;戴铎离开。钱晓谦把棋盘推到了一边:“有意思吗?接下来什么剧情,我们都门儿清?你到底为什么要当这个十四阿哥?” &nb;&nb;&nb;&nb;“知道是知道。但这个过程你就不好奇?”站在镜子前正了正衣领,“我早就说过,你要回去我不拦你,把你们工作室的伙计留给我一个就成。这回你们一大家子基本全来了,可你自己却不走了?” &nb;&nb;&nb;&nb;“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儿?小桂子现在还在江南,他不回来,我怎么走?” &nb;&nb;&nb;&nb;盛云叹了口气:“这么些年,你还真是没变。当领导当的跟个保姆一样。” &nb;&nb;&nb;&nb;“我只是不想他们有事”呆呆的看着面前一盘散乱的棋盘,“四阿哥准备在法会上把巫蛊之事栽倒大阿哥头上?这场法会是他办的,他摘得干净?” &nb;&nb;&nb;&nb;“谁说是他办的?不是有现成的替罪羊吗?” &nb;&nb;&nb;&nb;“你三哥?” &nb;&nb;&nb;&nb;小厮握着碎银收入袖中,带他们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候着,独身进去通报。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满是诧异。 &nb;&nb;&nb;&nb;他来芷兰院一年有余。因为这里的特殊性,总是会接待形形色色的客人,勋贵倒也罢了,偶尔也会有府里的夫人小姐偷偷前来寻欢。但进门直接找院主的,倒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说也许不够准确,应该是陌生人找院主的较为少见。 &nb;&nb;&nb;&nb;但芝兰院的规矩在这儿,无论顾客提出怎样的要求,都要尽量满足。左右院主刚好在,通报一声,也无妨。 &nb;&nb;&nb;&nb;若说当初德胜班的玉竹勾魂夺魄,扮上的钱晓谦不遑多让,正经收拾的徐有桂俊逸非凡,那这一切形容词放在眼前兰芝玉树般的芷兰院院主身上,都半点不足以形容他的绝世风华。 &nb;&nb;&nb;&nb;倒不是说容貌。容貌上钱晓谦还不曾见过超越小桂子的存在。 &nb;&nb;&nb;&nb;只是这气质,就差了人家不止一筹。如果非要找个范例,大概只有当初同钱晓谦不过一面之缘的纳兰性德,勉强可以与之比肩了。 &nb;&nb;&nb;&nb;“芷兰先生可曾记得襄儿?”郭襄上前一步,目光直视面前的男子。 &nb;&nb;&nb;&nb;“记得。”芷兰的怀里圈着一只波斯猫,手指揉进绒毛中,肆意把玩,言语淡淡。 &nb;&nb;&nb;&nb;“那当初的承诺可否兑现?”紧握的拳头,出卖了郭襄此刻内心的紧张。就算做好了打算,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法子,但还是怕了。她怕面前的男子因为当初的缘故,不再答应兑现承诺。更怕历史的必然性让自己就算是用了这番承诺,也救不回十三弟的十年。 &nb;&nb;&nb;&nb;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这十年的圈禁,会消磨了十三弟全部的斗志与精神。 &nb;&nb;&nb;&nb;如果是当初,大概还会有所憧憬。但现在,她不会抱任何希望在胤的身上。 &nb;&nb;&nb;&nb;不会指望关键时刻,胤会舍弃一切救他的十三弟一把。 &nb;&nb;&nb;&nb;“承诺?郭小姐,哦不,四福晋还有什么需要芷兰出手的地方?”就算语调同前一句没有半分变化,钱晓谦一个局外人也听得出里面的讥讽。 &nb;&nb;&nb;&nb;“几天后,三爷的法会,想请芷兰先生帮忙取出十三阿哥的罪证。”罪证二字,郭襄专门加了重音,不止是为了表现自己的笃定,更想要看到面前这人的动容。 &nb;&nb;&nb;&nb;然而,她还是失望了。 第八十九章 骗子 聊天这种事情,尤其是聊到一些难忘的回忆,通常情到浓处,容易忽略一切。 所以,当发现过了宵禁时间、离十四爷府还有几条街的距离时,钱晓谦有些发慌。 感觉着隔壁成队的巡夜兵脚步渐进,拽着郭襄的袖子问到:“带夜行令了吗?” “没,在家里。我和张辛她们钻狗洞跑的,哪顾得上收拾行李。”郭襄看了他一眼,眨眨眼睛,作无辜状。 “前面的人!站住!” 还没等钱晓谦左顾右盼,找到藏身的地方,就被巡捕营值夜的兵卒一眼看到,喝令停在原地。 “怎么办?”钱晓谦有些打沭,他到现在还是个黑户,离了那帮皇阿哥的庇护,夜间出行还是莽撞了些。这要是被抓进去,估计盛云昇都不知道他隔哪里丢的。 “要不我把身份亮出来?”郭襄不着调的打了个比方。 “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宵禁以后四福晋跟陌生男子流连花街柳巷,怎么?你彻底打算和四阿哥合离?陪我一块儿浸猪笼!?” “看把你给急的?我不就打个比方,那你说咋办?还真逮进去?那不是一样的结果?还得被查出来。”郭襄摊了摊手,见钱晓谦一脸生无可恋,突然笑了:“呵呵,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一会儿我把人拦着,你赶紧跑。” “跑?不是,你一个姑娘你能拦得住九门巡捕?咱能别逗了不?”钱晓谦气的直拍脑门。 “小看我了不是?”郭襄嘿嘿一笑,从后腰抽出来一柄铁疙瘩。 “我去!燧发枪!你什么时候揣身上!?我咋没发现?我说你不知道出门带夜行令,到还知道带火器!”一把抢过燧发枪在手里摆弄,奈何天黑无光跟被看不真切。 “夜行令除了晚上出门,其他时间也没用啊?我又不知道要大晚上在外边晃!这枪是用来保命的,自然比夜行令好用多了。诶!你干嘛……” 眼看着钱晓谦把枪往自己后腰里面别,郭襄就要伸手去抢,却被钱晓谦一手拽住:“干嘛?阻止你作妖!你想造反吗?对九门巡捕营开枪!” “我就吓唬吓唬他们!里面没有燧石!这枪是我偷拿的,胤禛没放燧石……” 亏得没放,钱晓谦长舒一口气。 ”你以为这帮军爷是什么人?还吓唬人家?人家没见过枪?” “……” 郭襄正在同他争执,巡捕营的人已然走到了跟前。举着灯笼照看了这二人的面孔,冷着脸道:“带走!” “诶诶,诶!别,军爷,您就放了小的一马?第一次进城,不懂规矩,我这和妹子走散了,刚找到人!您看?通融一下?”也是没法子了,钱晓谦把最后十两银子递过去,心疼的不得了,要不是手里没有碎银子,现场掰太难看,他又哪里舍得一出手就是十两!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之前打工艰辛,如今才对银子格外敏感。 白白胖胖的银子在灯笼照耀下熠熠生辉,可钱晓谦难得遇到了一位遵纪守法、拾金不昧、拒绝贿赂朝廷官员的正直之士。 “你很有钱?”领头队长森然冷笑,“公然贿赂,罪加一等!来人,把这两个人拿下,统统压回去!” 身边跟着的兵卒相互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扭扭捏捏的走过去把人锁了。他们这位队正的脾气也真是倔,往常这种情况谁不是拿了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顺便还能收点外块。反正也无伤大雅,都是私底下默认的规矩。 “银子收好,等进去了有地方给你花。” “你们也真是倒霉,偏偏落到我们队正的手里。” 两个兵卒边押送,边小声跟钱晓谦和郭襄吐槽自家长官。 看来是撞倒铁板了,钱晓谦心想。 一路走着,正以为今天晚上真要进监狱时,宛如天籁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郭襄举着铁链子跟后面招手,钱晓谦瞬间喜上眉梢。 “驾!驾!斥!讷亲!等等!” 盛云昇驾马而至,硬是止了一行人的步伐。一撑马鞍,翻身下马,左手扶着刀柄,大步走到近前。冷峻的声音对着面前一脸正义的队正道:“讷亲,把人放了。他们是我府上的。” 队正只是看着他,皱着眉头瞅了一眼被锁拿的钱晓谦和郭襄,仍旧不吭一声。 但他身边其他兵卒可没他那般沉的住气,一个个战战兢兢、深色惶恐,扑通一下,跪了一片。 “参见十四阿哥!” “起吧!“看到钱晓谦身上的锁链,顿时脸色阴沉。瞪着刚才和钱晓谦和郭襄唠嗑的两名兵卒道:”还愣着干什么?等我亲自解开吗?“ ”啊!是是是,这就解开。“哆嗦着从腰间解下钥匙,大概是觉得自己得罪了正当红的十四阿哥,心中惶恐,几次都没戳对锁眼。 讷亲走过去,一把夺过钥匙,对盛云昇正色道:“敢问十四爷,这两位都是您府上的?” 盛云昇道:“自然是,这边离我府上也不远,刚是我骑马太快,他们没跟上而已,干什么小题大做,还把人给锁了。” “十四爷?难道你也觉得我讷亲是个傻子?”一把揪住郭襄,拽到跟前:“指着郭襄的脸,对盛云昇道:”你说,如果明天整个紫禁城的人都知道四福晋被十四爷称作府里人,那该是多大的新鲜事?“ ”你认识我?“郭襄这一会儿才第一次插嘴问道,她对这小哥左右看了看,委实没什么印象。 讷亲松开手,帮她把衣服拽平,打了个千,躬身道:“臣,纽轱辘讷亲,拜见四福晋。“还没等郭襄答话,他自个儿就站直了:“小阿哥满月,臣曾随父亲入府献礼,有缘一间。不过当时人多,福晋记不得,也属正常。” 话音刚落,郭襄便一巴掌扇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讷亲的脸上便现了五指印。 在场所有人都一脸惊愕的看着郭襄。 “你父亲,没告诉过你,在这紫禁城,没人敢在我费扬古郭襄面前用弘晖作伐吗?”上前一步,攥住讷亲的衣领,“我知道你是谁,xhq、遏必隆的孙子,对吗?但那是你祖上的荣宠,与你何干,你如今也不过是个巡捕营的小小队正。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是要跟圣上表明你不畏权贵、秉公办事的中心也好、还是投了哪个主子博衷心也罢,我都不在乎。但要是再让我听见你这张嘴了蹦出来我儿子,那你就试试看。” 松开手,抬着锁链走到盛云昇跟前:“十四爷,帮我解一下。” 盛云昇点点头,解开了他们二人的锁铐,把钥匙往身后一抛,头也不回的离开。 却不见身后讷亲并没有任何的怨恨和屈辱,只是单手捂着脸,看向他们,神情复杂。 第九十章 谁是凶手 “你能查到我的过去,应该也知道叶天祥是怎样的存在。”柯少龙一步步从主坐上走下来,走到他的面前,两人的间隔不过一步的距离,甚至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这样近的距离,听见的不只有呼吸,还有心跳。那每一下“咚咚”的跳动,都能让柯少龙判断面前的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徐有桂当然知道,从要做出如此安排的那一刻起,他便瞒着老师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客户关系,甚至包括穿越管理局官网中的档案资料。这还要多亏这帮可爱的同事带来的新联络器,若是没有此物,连不了外网,达成这般目的,还不知要费多少功夫。 但这些加密资料开启是需要权限的。以他的权限,能看的也很有限。得知大概不难,至于细节,就不在涵盖范围之内了。 曾经在他眼里,叶天祥不过是朱三太子一案的诸多头目之一,却不曾想他的背后不仅有留存下来的整个朱三太子追随者的势力,还凭借这股势力与白莲教合并,成了白莲教中难得的话语人。 这样的人物,其实就算当时子颜交代了他的位置,清廷也抓不住。 徐有桂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知道。”他抬头注视着柯少龙一双精亮的双眸,“我还知道柯帮主同叶天祥相交莫逆。” “呵。”柯少龙弯腰,上前一步,平视着徐有桂,逼得他退后半步。 “但我更相信柯帮主是个懂得取舍的人。”几乎是颤抖着,飞快的说出了这句话,徐有桂眼眶有些红。 原本进殿的那一刻,柯少龙给他的感觉还是颇为和蔼可亲的,但不知是从何时起,那种压迫便一层高过一层,如潮如浪,层层叠叠。 就像刚才那一刻,克制不住的退后,仿佛只有退了,才能躲开直面的锋芒,但却突然反应过来,他不能退。退了,就是认输,此刻认输,之前所有豪言壮志,就都成了笑话。他尽全力收住了脚步,勘勘只退了半步。 他突然觉得自己过于看轻古人了。无论是当初面对叶天祥、戴铎、十三爷、还是四爷。因为这样那样的客观原因,要不是不曾把他当回事,要不就是环境特殊,其实他都不曾直面这些权贵逼人的气势,以至于让他忽略甚至是忘记了这些人能够青史留名的手段。 那是曾面对无数黑暗与杀伐培养的习惯。宝剑藏匣,总有出鞘的一天。 今天,柯少龙不过外放一点就令他承受不住,再回想自己前一刻不自量力的言语,竟有些脸红。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也不必收。既然决定站在叶天祥的对立面,总有一天要面对比之今天数倍的压力。那时他又能如何逃避。 “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很了解我?那些情报可以告诉你我喜欢吃什么,我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我平时偏爱怎样的下属,我曾经做了怎样的决定。”柯少龙直起身,“但人是会变得。我今天喜欢吃鸡,明天或许会吃兔肉;我昨天看上了苏绣,今天可能会买湖秀;我曾经偏爱忠勇朴实之人,往后可能提拔聪慧善言之军。” “所以呢?” “所以,过去我为了权力出卖兄弟,我后悔了。往后我想对我的兄弟好一点。可以吗?” “可以。”徐有桂看着他陡然一番无赖样子,笑道:“那我不让您杀他,您跟着太子好好入土为安,我另寻他人谋求我似锦前程。” 柯少龙笑了:“你知道我与叶天祥为何相交莫逆吗?” 徐有桂摇头。众多卷宗,能在有限的两天里获知最有用的线索已经不易。他们二人的交情,又哪里会记载的如此详细。就算有,他也没有权限。 “有人说我和他很像。并不是容貌,而是为人处事的方式。他们说叶天祥同我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我并不这么认为。”似乎是有些不屑,柯少龙倚门而立,看着船头起伏的水纹,淡淡道:“他叶天祥可以为了成功,把自己的结发妻子送去色诱敌方将领。而我入漕帮却是为了我父亲。他凭什么和我相提并论。” “那你为何?” “为何与他称兄道弟?我喜欢。在我看来,朋友,就是为了出卖的。如果他没有利用价值,又有什么资格做我的朋友?” 听完这句话,徐有桂彻底呆了。见过心理变态的,但没见过这般变态的……“等一下,结发妻子?那他妻子?” “一位正经妇人,被自己丈夫送给别的男人,你觉得她还愿意活在这个世上?” 徐有桂默然不语。子颜,这就是你喜欢到为他去死的男人。如果知道这么一段曾经,你可会后悔? “我倒是好奇,你和他什么关系。费这么大劲要致他于死地?”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如果说前一刻不在意,但当他说出叶天祥往事后,徐有桂默然的样子,又令他心中莫名的嫉妒。他就是想知道这孩子同叶天祥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 徐有桂却不想说,他并不认为他与柯少龙关系好到要交心的地步。反倒是第一次见面,这位柯帮主就不知忌讳的说了这么多私密于他,让人觉得很不寻常。 他抬头细细观察靠在门边这位身型健硕,五官硬朗,满面英姿的漕帮帮主。心想,这就是自己以后辅佐的人。 其实他并没有骗柯少龙。 他徐有桂的确是来投靠他的。现如今,有能力和叶天祥分庭抗礼的,只有漕帮,只有他柯少龙。而十四阿哥曾经承诺的一句话让他获悉了叶天祥对康熙的意义,也让他有机会围绕此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 老师曾告诉他,做人要知恩图报。他一直牢牢记得。漕帮帮他杀了叶天祥,他帮漕帮绑上四爷的战船。 漕帮要想独立,要想辉煌,雍正的支持是一切的开端。是历史的必然,也是他徐有桂的契机。 这算是他的投桃报李。那时他自会退出,绝不会阻碍柯少龙的道路。 第九十一章 最后的倔强 徐有桂如今心灵脆弱的很,看那帮皇阿哥的眼神就像是仇人。闪舞.敌我不分的。还是钱晓谦好一通劝才收了敌视的眼神,勉强和平共处。说是尸身下葬前要冰室来保存,这秋日还有冰室存留的只有十三阿哥在郊外的庄子能提供这等便利,要不他那个倔强的性子也不会同意。 &nb;&nb;&nb;&nb;但也别指望他收下任何馈赠。于是后事所有的钱都出自钱晓谦那几日卖艺所得。 &nb;&nb;&nb;&nb;当然,其中不包含这个楠木棺材。 &nb;&nb;&nb;&nb;“钱总,我的联络器呢?”昆佳突然想起来,之前把新联络器给老大显摆了一下,就被借走了。直到现在都没还给他。 &nb;&nb;&nb;&nb;带着一股不想的预感,眼看钱晓谦一脸淡然的指了指那口楠木棺材。 &nb;&nb;&nb;&nb;“不可能,我刚从里面爬出来?里面舒服着呢,没有铬人的东西!” &nb;&nb;&nb;&nb;“死当。换了这个。” &nb;&nb;&nb;&nb;昆佳怔怔的看着那口楠木棺材,眼中有些许湿润晶莹的泪珠从眼角划落,神伤的样子令人怜惜。 &nb;&nb;&nb;&nb;一张纸巾递到眼前,徐有桂今日难得的温柔语气道了句:“佳佳,谢谢你。谢谢你真心为她流泪。” &nb;&nb;&nb;&nb;昆佳望着他那憔悴的面容下难得的笑容生生将那句“我不是”从喉咙口咽了回去。 &nb;&nb;&nb;&nb;钱晓谦莫名抖动的肩膀完全出卖了他伪装的悲伤情绪。闪舞.毫无疑问的收获徐有桂一记白眼。 &nb;&nb;&nb;&nb;徐有桂心中叹息。是啊,他没理由要求别人同他一起伤心难过。这般复杂的感情,是他一个人的事。从一开始到现在,老师和盛先生为他连番奔走,都是情谊使然。 &nb;&nb;&nb;&nb;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也的确没必要过于强求。 &nb;&nb;&nb;&nb;只有他,只有他在强求。 &nb;&nb;&nb;&nb;强求到最后的求不得。 &nb;&nb;&nb;&nb;余子颜跟着叶天祥的那一刻起就是个反贼。反贼被朝廷捉住,自然只有一个结局。她不把叶天祥供出来也是她的气节,徐有桂自己没资格埋怨。 &nb;&nb;&nb;&nb;说到最后,只有他是自私的,见不得她为了叶天祥放弃生的机会。不顾她的立场百般逼迫,最后连她的尸身都要据为己有。 &nb;&nb;&nb;&nb;她没有答应,也不会答应。此刻她最大的期望,大概是那个人来给她收尸吧 &nb;&nb;&nb;&nb;冰室里,阵阵寒气侵袭,她大睁着眼睛,表情狰狞的躺在那里,早没了初见时的美丽。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透出青绿的肤色,看着有些可怖。 &nb;&nb;&nb;&nb;那时太过痛苦,徐有桂的刀又快又准,还没来得及摆好表情,一切就结束了 &nb;&nb;&nb;&nb;他一点都不害怕,只是半跪在她的身旁,只空出来敛尸人的位置,. &nb;&nb;&nb;&nb;牢牢的守护在跟前。 &nb;&nb;&nb;&nb;十月初九,虽说离年节还远,已陆续有外地官员、番邦属臣进京述职、纳贡。吏部、礼部这些日子忙的不可开交。三阿哥甚至将理藩院安排不了的一些喇嘛弄进自己的府中居住,美其名曰,不可失了天朝体面。 &nb;&nb;&nb;&nb;每日里伺候的无微不至,走哪带哪。 &nb;&nb;&nb;&nb;十三阿哥今日和那帮喇嘛因为事起了争执,竟还被自己三哥一通训斥,气的跳脚。 &nb;&nb;&nb;&nb;“四哥,你说三哥到底搞什么呢?竟然让喇嘛住家里,他信佛吗?我怎么不知?” &nb;&nb;&nb;&nb;人才到屋外,抱怨声就接连不断,却没想到撞见了书房中恭立一侧的年羹尧。 &nb;&nb;&nb;&nb;“臣年羹尧拜见十三阿哥。” &nb;&nb;&nb;&nb;“行了,哪来的那么大火气。”胤挥退了年羹尧,示意可以去后院见见自己妹妹。 &nb;&nb;&nb;&nb;年羹尧叩谢跪安,十三这才别别扭扭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nb;&nb;&nb;&nb;“你知错就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莽撞。”胤倒也不是真的怪罪,依着十三弟的性子,少有主动招惹别人的。定是那帮喇嘛做了什么不着调的事,刚好给他撞见,这才起了争执。 &nb;&nb;&nb;&nb;“那喇嘛怎么招惹你了?” &nb;&nb;&nb;&nb;胤祥想起来的就挫气:“江浙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该下马的也下马了。这差事办的好,进宫汇报本来也顺利着呢。刚好就撞见这喇嘛和三哥在养心殿伺候。喇嘛非说自己有什么特异功能,能知天下事。皇父就拿了封信,让他才是谁写的。” &nb;&nb;&nb;&nb;“然后呢!” &nb;&nb;&nb;&nb;“最气的就是这事儿!”一拍桌子,“也不知道哪来的信,那喇嘛非说是我写的!这不是睁眼说瞎话。” &nb;&nb;&nb;&nb;“是你写的吗?” &nb;&nb;&nb;&nb;“当然不是!我自己写过什么难道不记得吗?” &nb;&nb;&nb;&nb;“那你气什么?”胤觉得十三这股邪火来的莫名其妙。他并不觉得这事儿值得这么生气,本就是个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 &nb;&nb;&nb;&nb;“关键那喇嘛就赖上我了。非说是我写的,皇父也是,还叫人拿笔记来对偏偏、偏偏给对上了!” &nb;&nb;&nb;&nb;“这倒是齐了?” &nb;&nb;&nb;&nb;十三的面色变得有些阴沉:“三哥也说那封信却是我的字迹,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nb;&nb;&nb;&nb;胤看着十三陡然阴沉的脸,有些皱眉。但有些事情他不确定,也不方便提醒,只是淡淡道了句:“三哥一向清心寡欲,沉迷书本。要说他为人刻板,我是信的,你说他刻意与你为难,我确实不信。” &nb;&nb;&nb;&nb;“四哥!” &nb;&nb;&nb;&nb;“好了,天也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听说你最近总去庄子里?钱晓谦那帮人看着邪性、来历不明,你和他们最好不要走太近。” &nb;&nb;&nb;&nb;胤祥依旧神色不愉。面子上点头应是,心里却不当回事。明明十四弟也总是往他庄子上跑,能有什么问题? &nb;&nb;&nb;&nb;反倒是三哥,一定有事情瞒着他。 &nb;&nb;&nb;&nb;打定主意要把监视进行到底,匆忙离了四爷府,回去安排人手盯梢。 &nb;&nb;&nb;&nb;此时,十三阿哥的庄子里。 &nb;&nb;&nb;&nb;张辛正在默默的收拾行李。 &nb;&nb;&nb;&nb;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半天,没人听她的。来的时候一个个积极的不得了,走的时候没人愿意跟她一起,瞬间就成了孤家寡人。 &nb;&nb;&nb;&nb;有听说过鄙夷封建糟粕的,有听说过被资本腐蚀的,再怎么看来社会主义新中国都是一个天堂。却没想到连亡了的大清都能重新焕发而第二春,把这帮孩子迷的五迷三倒,乐不思蜀。哦不,还有一大叔。 &nb;&nb;&nb;&nb;也不知道袁刚一有家室的人,怎么就跟盛云混到了一起,糖衣炮弹攻势下,天天和孩子们流连在八大胡同。要不是心存良善,用新机器录一段视频回去带给嫂子。 &nb;&nb;&nb;&nb;不知这古代的大保健,嫂子会不会介意哼哼 第九十二章 失落 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35xs 但徐有桂现在顾不上尴尬。 面前一群杀手虎视眈眈,虽然被这闹心的铃声震愣了,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回过神来。 几乎只用了一秒,徐有桂从荷包中掏出联络器,连来电显都没顾上看就按了接通键。 好在某人送联络器给他时关掉了脸部解锁,要不然还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 “喂!说话!” 能在这时间给他打电话的,只能是帮手,不会是聊闲。因为突然想起自己似乎一直都没关摄像头,那么之前的一切大概都被手机对面的监控者了解了个通透。 果然,一声搔首弄姿的男中音在耳边响起:“小桂子,你老板让我给你派救兵呢!” “救兵?在哪?”着急的问到。“铿锵!”反应过来的杀手已经和醉醺醺的柯少龙交上手了。 “噢耶!让你身边那个健硕的猛男带你冲出去,冲出希望的火种!小姐姐们会给你爱的拥抱!”……漕帮的大本营,哪来的小姐姐? 徐有桂有些茫然,把视线挪移到那个战斗的男人身上。四个刺客近身相击,其余六人散布周围抵挡闻声而至的船工。 交睫之间,五把配剑已相交数下,因速度过快,只能勉强追捕到散碎的光影,间或有摩擦出的点点星光。闪舞. 也许四人还在柯少龙先前承诺的三五人范围内,暂且撑住攻击。但看他摇晃的身型,越发红晕的面部睡眼惺忪,生怕他一个顾不得得酒杯利刃划破了咽喉。 唯一性感好看的大概就是因剧烈运动而产生的汗珠,顺着脖颈往腰腹流淌,这流畅的线条感也怪不得电话里的那位用出以上形容词。 甩了甩头,有些懊恼自己竟然浪费了三秒钟瞻仰战友的英姿,只是他确实怀疑柯少龙是否有能力带他们冲出去。 从大厅到门外,说起来不过十来米的距离,但要突破四个杀手,和门口已经杀乱了的人群,委实艰难。但为了活命,他还是选择相信一次,毕竟再过一阵,柯少龙体力耗尽,他们还是要死在这里。 “冲出去!外面有人接应!” 柯少龙听到他的喊叫,毫不犹豫的回身荡开利剑,拉上他向门外冲刺。快到门口时,衔着二指,吹响了口哨。漕帮船工听到哨声,知道是帮主要突围,拼尽全力吸引火力,留出一条道路。 柯少龙一脚踹飞门口的一名刺客,搂着徐有桂,脚尖踮地,翻身旋转,顺势荡出了门外。这一系列动作颇为连贯,比徐有桂之前的设想不知容易了多少倍。闪舞. 刚想说希望的火种在哪里? 只见水下荡起了层层碧浪,先是一只照明弹升空,打得周围一片亮如白昼。接着,九个红色的身影从水下弹射而出。摇晃的马尾辫,搭上红色的校服,一举跳上了甲板。 九朵霸王花握着手枪,刷刷几下射击,在场的刺客瞬间k。 徐有桂都看傻了。 他的确做好了现代人当帮手的准备,但却没想到来的人不但是一群娘子军,竟然穿着校服来打架! 柯少龙彻底撑不住了。整个人软了下来,靠着门板,头一点一点。 漕帮船工看着面前的场景也甚是无措。徐有桂打起精神,以自己帮主近卫的身份吩咐他们先把地上的刺客捆起来,然后带帮里受伤的兄弟处理伤口,清点伤亡人数。 他当然知道那手枪里装的是麻醉的药物而不是致命的子弹,不然也不敢这样随意的把人绑起来。 领头的娘子军首领是个个子十分矮小的姑娘,她先是对姐们们吩咐了几句,然后自己走到徐有桂跟前。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眨了眨眼睛,对他道:“有求必应工作室的新人?” “……曾经是……” “哦,离职了?” “对。” 小个子姑娘皱了皱眉头,伸手进耳朵按了按耳机道:“张副总,那我们钱怎么算?……不影响是吗?k,明白。” 而后拉开校服的拉链,从兜里掏出一个透明的防水袋。里面装着一只小型太空用圆珠笔和折叠整齐的白纸。 “有桌子吗?” “啊?哦,有。” 领着人走进大厅,把案几扶正,“用这个吧。” 小个子姑娘小心翼翼的把纸展开。一共两张,竟然是个一式两份的合同! “签字。”骑缝章和公司用章已经盖好,徐有桂拿起合同扫了一眼。瞬间便湿了眼角。 合同上书:徐有桂先生为有求必应工作室终身荣誉员工。有求必应工作室委托盛隆和在能力范围内保证徐有桂先生的人身安全。委托金按月结算。 委托人:钱晓谦。 公司内有资格签这封合同的只有钱总,自己的老师。老师如果真的看到那封亲笔信,也一定会为了保证他的安全而做这样的事情。 但那是自己的老师,他的字迹自己最熟悉不过。 这封合同的签名虽然在极力的模仿,终归是失了神韵。他知道,这是辛姐签的名。 一定是辛姐先发现了那封信,不忍心交给老师,又担心他的安危才会定下这份合约。 可是,辛姐那么骄傲的人。如果不是钱总出事,这次她绝不会求到盛隆和头上,她对盛隆和的厌恶公司每个人都明明白白。 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为了自己,和盛隆和定下了合约。 他如何能不感动! 仰头将泪水憋回去,吸了吸鼻子,拿起笔签下了合同。 珍而重之的把它叠好,塞进了衣襟。 这份情,这份家人的关爱,他一辈子都还不起,但他会永远珍惜。如果往后真有机会偿还,他徐有桂万死不辞。 小个子姑娘,完成了任务。原本吊着的冷脸瞬间笑成了桃花。连看着徐有桂的眼神都是对待客户般的温暖。 伸出芊芊玉手,拉着徐有桂摇了摇,道了声:“徐先生,合作愉快哟。对了,您的手机摄像总开着是方便我们展开救援啦,但是我们的超长待机也经不住这么耗啊,它就快没电了。这样,这回出来的匆忙,忘记带无限充电的电池给您,下回会让姐们儿出差时给您捎上!还有啊,门口那个喝醉酒的小哥哥好有男人味哦,我们姐妹们都超喜欢的!!可以让我们同他合个影吗?” 徐有桂拧头看了看门口抱着醉的不省人事的柯少龙各种合影的校服小姐姐,叹了口气,腹诽,哪里还用他同意,明明都已经照上了…… 第九十三章 报复 推杯换盏,几盅小酒下肚,叶天祥的神志已然不甚清醒。闪舞.扶着微痛的额头,推开柯少龙递来的酒杯,勉强开口道:“少龙兄海量,天祥不胜酒力,想先下去休息了。” 对面酒后微醺,袒露着衣衫的柯少龙指着他“呵呵”一笑,道其酒量委实不行,却不知自己此时的形态也不遑多让。 抬手击掌,便有细碎的脚步声靠近,轻轻架起叶天祥摇晃的身躯,往舱外行去。舱外微凉,有风阵阵,叶天祥打了个机灵,边晃边看了一眼扶着自己之人的面容。晕晕乎乎,看不真切,只记得此人粉嫩的唇瓣紧抿着,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身上似乎有兰草的馨香,几乎是本能的呢喃了一句“子颜”。 那人一颤,忍不住,借着叶天祥神志不清,几乎是咬着牙道:“子颜她,到死都不曾背叛你。” “唔……知道,傻……傻姑娘。”叶天祥轻笑,还凑到他的颈边深吸一口气,“兰草,呵……我最喜欢的味道……呵呵……” “你爱过她吗?”任由叶天祥蹭在颈边,他有自己想要问清楚的话。 “爱?”叶天祥突然睁开了眼。徐有桂一愣,还以为他醒了,差点松手,却突然看到他的眼睛依旧没有交点,. “我,咳咳,呼,我只爱……爱我自己。”单手揽住徐有桂的脖颈,一根指头压在他的唇上,肆意道:“子颜……一个,丫头罢了。呵呵……好困……子颜,扶我,去,休息……” …… 阴云密布的夜晚,除了船上微弱的灯光,其他地方皆是一片黑暗。 入夜后万籁寂静,偶尔有船体些微摇晃的吱呀声,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响。 数个矫健的身影,蛇一般滑出水面,紧紧依附在船身外侧,小心翼翼向上攀爬。他们的衣服已然湿透,勾勒出衣服下流线型的肌肉线条。一个个身材瘦削,却丝毫不会怀疑其关键时刻的爆发力。 也许有人会问如此滑腻的船体,如何攀爬。其实只要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他们腰间皆系有绳结。这些绳结的另一端系有黑色铁钩,就算在月光笼罩下也绝不会反光的特殊金属坚硬无比。这人将铁钩甩到目标位置,顺着绳索,很快便跃上了甲板。 将嘴中紧咬的匕首拔下,反卧在手中,悄然向目标房间潜行。 …… 至于接下来,叶天祥神志全无,连自己何时被人扔在床上,也不记得。 .徐有桂望着床榻之上,失去意识的叶天祥,一抹笑容缓缓迎上嘴角。带着丝丝残忍、肆意、释然。刚才的问话,不过就是给自己一个安心的借口,就算叶天祥对子颜曾有过感情,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如今,既然他叶天祥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在他人阵营都敢喝成这样,白瞎了他的一番布置。他也不愿浪费这难得的机会,虽然和柯少龙约定的动手时间并非今日。 抽出随身携带的利器,毫不犹豫的对准叶天祥的脖子扎去。那是人类全身最不容易保护的位置,也是最容易致死的位置。 只要一瞬,用力一扎,这双令他厌恶的狭长双眼便再也不会睁开,他便能得偿心愿。 却不曾想,这一瞬对他竟宛如天堑。 叶天祥忽然睁开了眼。 屋子里明明漆黑一片,窗外也无丝毫夜光。但徐有桂就是能看到叶天祥睁开了眼,明亮通透。如同多少次听过的名言,“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徐有桂不想寻找光明,他只想杀了他。就算知道了他刚才装醉,所有的好时机都不复存在,他还是将利器刺了出去。 叶天祥没有抓住他的手臂,只是闪开了脖子,眯了眯眼,愉悦的说道:“柯少龙还真是自信,他以为今日在酒桌上不杀我以后还有机会吗?” “什么?”猛的一阵错愕,瞳孔萎缩,徐有桂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们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毫无防备……应该到了吧,我的影卫们。” 猛的拔出枕头上的匕首,撞开门向外奔去。 身后的叶天祥伸手拿起外套披在肩上,施施然起身,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快些,再快一些。冷风呼呼的挂在脸上,徐有桂疯了一样往来时的厅堂奔去,莫名熟悉的恐慌感席卷心头。他快要分不清这种情绪的由来了。就像月前一般,他也是这样的惶恐无措,但依旧无能为力。 这一次,他不愿再像上回一样! 耳边的喊杀声逐渐清晰,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穿黑衣的杀手砍瓜切菜一般结果掉这些一拥而上,毫无准备的河工,内脏和血肉混杂一地。徐有桂一路闪躲,都能感觉到脚下血液带来的粘连感。 慌乱的寻找人群中熟悉的身影。屋外,没有。屋里,书桌下,屏风后,通通没有。 其中一名黑衣刺客注意到了落单的徐有桂,一甩手臂,将刀扎向徐有桂的后心。却没听到悦耳的血肉刺破的声响。 只有金属的碰撞声和一声酒嗝。满是酒味的高大身躯从梁上落下。 ”在这儿!柯少龙在这儿!” 似乎之前一直都没找到正主,才引起他们嗜血的厮杀。现在因为徐有桂的到来,让柯少龙不再隐藏身形,杀手们便瞬间围拢的过来。 徐有桂脸色苍白,陡然意识到自己成了他的负担,是自己害得他不得不显露身形。 但环顾四周,都是贯通的设计,连掩体都找不到。 “你能打吗?”徐有桂问出了自己最后的希冀。 “嗝。”柯少龙晃了一下身型,对着他傻笑了一下,身上的外衣滑落腰间,露出古铜色的胸腹,“三……三五个,没……没问题!” 这明显喝多了的状态,加上周围不下十人的围堵。 徐有桂绝望。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百来斤肉要交代到这儿了。 正在如此紧急的时刻,杀手们还未动手的夹缝时间。徐有桂随身携带,绑在荷包里铁块儿突然一阵震动,有音乐从中传出:“我是隔壁的泰山;抓住爱情的藤蔓,听我说嗷~;你是美丽的珍妮,牵着我的手去浪迹天涯,嗷~;别怕我的姑娘~嗷~,everydayeverynight浮现在我脑海。” 第九十四章 成功 外院的法会十分热闹,靠近后宅的走廊拐角,三人伫立,气氛尴尬。闪舞. 四阿哥胤一手背后,另一只手紧紧拽着青衣小厮的手腕。虽说面色平静,可当注意到手腕颤动的佛珠和手上暴起的青筋便知他此刻心中的怒火已然滔天。 狠狠压制的原因只有一个。家丑不可外扬,只要又钱晓谦在场,就算再愤怒,他的教养也不会让他当场发火。 这便是郭襄死活不让钱晓谦偷偷溜走的原因 “说吧。在找什么?”胤放缓了语气,却并不代表消气。往后的每一个字,只要郭襄没说道点上,便会顷刻之间点燃他的怒火。 然而,她还是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她,“没什么随便转转”。钱晓谦扶额。 “你要是不想说,我可以现在就让人送你回府。”牙齿咬的咯咯响。这个蠢女人,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多隐蔽吗?若不是他胤随后引开那些巡逻的侍卫和家仆,怎容她一个外人随意在院内翻找。 都怪这个男人。胤面色阴沉的瞪了一眼钱晓谦。自从他出现,自家福晋就变得越发放肆了! “你!”郭襄急了,“我不回去!” “.”眼看胤看自己的眼神越发厌恶,这俩夫妻别再吵起来,办正事要紧。钱晓谦思虑片刻,还是将实话讲了出来。 “晓谦!” “四爷也不想十三爷出事,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 “胤祥?”听到与十三弟有关,胤愣了一下,手下一松,郭襄趁机救出自己的手腕,上面已经有了一圈红印。但并没有真的伤到,可见胤还是因疼她的,刻意控制了力道。 “我们收到的消息,有人要对十三爷不利,要将十三爷连同大阿哥控告二阿哥的信件呈给圣上。”一口气说完,钱晓谦喘了口气,接着问道,“四爷可知十三爷是否写过这封信?” 半晌没有回话。 胤神色阴晴不定。先是疑惑,再是回想,而后思考、猜测、了然。紧接着便是比刚才高一倍的愤怒。几乎无法维持自己皇阿哥的涵养。 本打算拧身就走,却又突的停住了脚步。回头盯着郭襄二人:“呆在这儿别动。我会叫人送你们回府。记住你们刚才跟我说的每一个字,我不希望再有人知道。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还敢参与夺嫡之争?” 话音刚落,外院持续的嘈杂声不知为何,戛然而止。 三人一惊,快步向外院赶去。闪舞. 然而,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前院占地广阔。就算搭起法会的高台仪仗依旧很是空余,不仅聚集了不少的前来参加法会的宾客,还有一众僧侣。 所有人原本都站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然而此刻,偌大饿广场,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唯有中间那仿佛放着金光的黄色身影卓然而立。 虽然年事已高,但素来决定人外貌的是精神状态、而非年龄。 钱晓谦跟着跪下,眼神却不自觉的飘向场中央的康熙帝。 玄烨 “找到了吗?”康熙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胤和胤祥,淡淡道。 李德全上前一步,躬身回道:“皇上,找到了。” “呈上来吧。” 小太监端着木质的托盘,黄色的缎面上躺着木质的小人。 桐木制成的小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五官刻画的的极为粗糙。上面被黄纸贴满,皆是邪恶诅咒的画符。 这信是他写的,他承认。他对不起四哥,在得知有可能动摇太子储位时还是头脑一热就这么做了。 私心?当然有,同样是皇上的儿子,他十三也是弓马娴熟、熟读经史的优秀子弟,是曾获得康熙另眼相待的皇子,又凭什么不能争一争这储位? 只是对四哥感到抱歉。四哥对他甚好,其实如果四哥上位,他也是乐见其成的。但不管他如何好言相劝,四哥总是那般滴水不漏,不漏一番要争储的心思。反复的猜测已经让他烦不胜烦。 终于,还是出手了。既然做了,就要接受失败的后果。 但他也知道,就算是此刻四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可能有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想要救自己。只是他性格内敛,此时时机又不对,没有万全的把握,四哥不会出手。这并不代表四哥不重视他。正因为重视,才会谨慎再谨慎。 当着皇帝的面给他人磕头,是大不敬。但胤祥无所谓,已经最坏了,还能更坏?此时此刻,表达自己的心意更为重要。 “带走。”李德全传达了康熙的意思,侍卫便上前锁拿。 十三阿哥推开侍卫,缓缓站立,跪的时间久了,腿都麻了,站起时有些颤抖。但他拼命忍着,拼命让自己走的潇洒。 仿佛不是被圈禁,而是回府休息。身子挺拔、走的从容不迫、俊逸出尘。 康熙望着大阿哥被侍卫架起拖走的样子和十三阿哥挺拔若松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他一句话都不想再说,让李德全扶自己离开。 众人陆续散去。 不消片刻,留在场中的便只剩下了钱晓谦、郭襄、四阿哥,和那位作证的皇寺喇嘛主持四人。 胤仍旧跪在地上,望着刚才十三叩头的位置,通红的双目就那么蒸蒸日上盯着,仿佛要将地板灼烧成洞。郭襄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转身漫步而出。钱晓谦想了想,还是跟随郭襄远去。 主持手持佛珠,缓缓走到胤的近前。没有唱佛号,也没有说出任何节哀顺变的话语,甚至神色都不见半分哀痛。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了然于心。 他静静凝视着胤片刻,道了句:“后悔吗?明明是自己安排的局,却超出了控制。” 胤不说话。 喇嘛一咧嘴,接着道:“老衲倒是觉得,这件事不见得是坏事。” “谢谢四嫂。”发自内心的感谢,胤祥对着郭襄缓缓磕了个头。这一磕头是谢谢这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替他求情的感恩。四嫂从来不曾怀疑过他,就算是不了解前因后果,也愿意为他请命,只因他是胤祥,是她的十三弟。 第二个头,胤祥对着四哥叩首。胤祥什么话都没对胤说,只是神态中有一思歉意,还有释然。 第九十五章 信任 “你刚才为什么打他?真因为……可是,他也没说什么呀?”钱晓谦很是不解。35xs在他心里,郭襄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况且,小弘晖的死,更多不是人力控制的,那是个意外。 “别吭气……快走!”盛云昇悄声道,语气格外的凝重。 只有一匹马,却有三个人,自然只能靠双腿走回去,如此一来,速度难免慢下来。 单手紧紧握住刀把,另一只手护着钱晓谦和郭襄。 离府邸只剩下一条街的距离,可气氛却愈加诡异。 钱晓谦闭紧了嘴,盛云昇的表现提醒了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郭襄和盛云昇定是发现了什么,如此急迫的离开,却还不想让躲在黑暗处的东西有所察觉。 …… 西雅图raierter 空荡荡的走廊,狭长、黑暗、只有走廊尽头的房间,有着一整层唯一的亮光。 但从走廊中却看不到丝毫端倪,只有站在大楼外才能隐约看到。之所以用隐约,是因为大厦的特殊设计使得夜晚偶尔会放流动的外部光圈,以此来衬托城市夜景。却正好为那特殊的房间做了保护色。 电脑前的身影吃着薯片,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偶尔有碎渣掉在键盘上,也只是瞬间的皱眉,. 屏幕上的代码先是飞快的流动,紧接着,画面开始闪烁,与此同时,另外的三台显示器出现了同一画面的不同视角。 画面的中心有三人一马,仔细看上去,竟然就是盛云昇三人。 黑暗的色彩蔓延开来……不,还有一人正在闪入画框。的确是闪入,因为速度过快,以至于屏幕的捕捉变成了幻灯片一般的闪现。 电脑前的身影终于停止敲击键盘。他靠在椅背上,抱着薯片,“咔嚓咔嚓”,看起来惬意极了。 眼睛盯着屏幕,就快有大戏开场了…… ………… “退后!”盛云昇大喊一声,腰间长刀挥出完美的弧度,“叮”,完美的格挡。第一下撞击后,两人都初步感受了对方的力道,猛的荡开。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郭襄从巡捕营那里抢来的灯笼成了唯一的亮点,但她和钱晓谦躲在远处。盛云昇和黑衣人的动作捕捉就只剩下了听声辨位和月色下长刀微弱的反光。 耳朵一动,略微感觉到左边空气被划破,腰间一折下弯,. “咦。”似乎是没想到盛云昇的反应如此之快,手腕下沉,躲过了盛云昇扫来的长腿。松手改成横握长刀,长刀一挑就要削断盛云昇的脚腕。 电光火石之间的变动,根本来不及的思考,眼看就要中招,盛云昇却彻底背对来人,膝盖一弯,跪倒在地,身体后仰,一把拽住了黑衣人执刀的手臂,往前抡去。 不曾想这一下虽然拉开了距离,躲过了杀招,却将黑衣人甩到了藏身角落的钱晓谦等人跟前,他们手中的灯笼宛如一个巨大的靶子,一下就吸引了来人的注意。 黑衣人以最快的速度跳跃到近前,连片刻的反应都没有就选择了挟持钱晓谦,放过了郭襄。 明明女孩子更好的控制,但他那一刻的选择暴露他对盛云昇的熟悉。他显然知道盛云昇最在意的是什么。 不过是一秒的失误,形势却急转直下。黑衣人有了人质,而盛云昇投鼠忌器。 被粗糙的虎口紧锁着脖颈,钱晓谦毫不怀疑,只要这人痛下杀手,瞬间便能捏碎的他的喉管。 “盛总可真会躲。我们找了您数年,也曾想过您借工作之便,躲到了古代,但却怎么也无法追踪到您的痕迹,仿佛任何节点都毫无破绽,盛云昇这个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曾想,您既然用了金蝉脱壳之法,和大清十四爷换了身份?您这一手,玩的天衣无缝啊!”先是得意一笑,又冷哼一声道:“可是还是被我们找到了,这下,您跑不掉了吧?”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人质。 愤怒的情绪在盛云昇的心底发酵,却又被他强制的压了下去。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发现,本来也知道不可能长时间瞒下去。索性该安排的计划已经安排妥当,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启动。 可是晓谦,如果不是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他不会将晓谦牵扯进来。现在自己的命门掌握在敌人的手中,只要再拖半刻,再拖半刻! 强作镇定道:“每一次都是突然袭击,还真是没有创意。让我猜猜,他是不是又窝在哪个黑暗的小房间里,阴测测的藏在机器背后……他觉得自己像上帝?呸……上不得台面!” 屏幕后的身影听到这里,不屑的冷哼一声,把薯片扔到一边,接上联络器。 沙哑的声音在黑衣人耳边响起:“跟他费什么话,动手!” 黑衣人点头,拉过钱晓谦,凑到他耳边道了句:“对不起了,呵呵!” 说着,虎口就要用力收紧。 盛云昇和郭襄大叫:“不要!” 正在此时,“嗖”的一声,一只利箭射向黑衣人,条件反射的拿钱晓谦当了挡箭牌,“噗嗤”。 “哼……”一声闷哼,钱晓谦只觉得胸口一痛,便被黑衣人抛在了一边。 盛云昇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人抱在怀里,按住伤处。 屏幕后的身影虽然惊讶于那只意外来箭,但钱晓谦受伤后盛云昇的反应也令他十分快意,发出满意的狂笑。 街上眨眼间灯火通明,郭襄也终于看到了刚才射箭的主人,于是欣喜的朝他招手。 讷亲快步上前,对盛云昇道:“十四爷,别担心,我知道他会用您朋友来挡箭,所以射的很轻。” 郭襄凑到跟前,对讷亲道:“刚才多亏你提醒,我那一巴掌真是情急之下,还请不要见怪。” 讷亲摇摇头,转而盯住被侍卫层层围困的黑衣人。 “老板,任务失败。”黑衣人自言自语。 “蠢货。”屏幕后的身影先是抱怨了句,而后无奈道:“算了,回来吧,既然人找到了,也不缺这一次。”说完,起身离开房间。 黑衣人点头,身体逐渐透明,消失不见。众侍卫哗然……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九十六章 危机 ?徐有桂如今心灵脆弱的很,看那帮皇阿哥的眼神就像是仇人。闪舞.敌我不分的。还是钱晓谦好一通劝才收了敌视的眼神,勉强和平共处。说是尸身下葬前要冰室来保存,这秋日还有冰室存留的只有十三阿哥在郊外的庄子能提供这等便利,要不他那个倔强的性子也不会同意。 &nb;&nb;&nb;&nb;但也别指望他收下任何馈赠。于是后事所有的钱都出自钱晓谦那几日卖艺所得。 &nb;&nb;&nb;&nb;当然,其中不包含这个楠木棺材。 &nb;&nb;&nb;&nb;“钱总,我的联络器呢?”昆佳突然想起来,之前把新联络器给老大显摆了一下,就被借走了。直到现在都没还给他。 &nb;&nb;&nb;&nb;带着一股不想的预感,眼看钱晓谦一脸淡然的指了指那口楠木棺材。 &nb;&nb;&nb;&nb;“不可能,我刚从里面爬出来?里面舒服着呢,没有铬人的东西!” &nb;&nb;&nb;&nb;“死当。换了这个。” &nb;&nb;&nb;&nb;昆佳怔怔的看着那口楠木棺材,眼中有些许湿润晶莹的泪珠从眼角划落,神伤的样子令人怜惜。 &nb;&nb;&nb;&nb;一张纸巾递到眼前,徐有桂今日难得的温柔语气道了句:“佳佳,谢谢你。谢谢你真心为她流泪。” &nb;&nb;&nb;&nb;昆佳望着他那憔悴的面容下难得的笑容生生将那句“我不是”从喉咙口咽了回去。 &nb;&nb;&nb;&nb;钱晓谦莫名抖动的肩膀完全出卖了他伪装的悲伤情绪。闪舞.毫无疑问的收获徐有桂一记白眼。 &nb;&nb;&nb;&nb;徐有桂心中叹息。是啊,他没理由要求别人同他一起伤心难过。这般复杂的感情,是他一个人的事。从一开始到现在,老师和盛先生为他连番奔走,都是情谊使然。 &nb;&nb;&nb;&nb;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也的确没必要过于强求。 &nb;&nb;&nb;&nb;只有他,只有他在强求。 &nb;&nb;&nb;&nb;强求到最后的求不得。 &nb;&nb;&nb;&nb;余子颜跟着叶天祥的那一刻起就是个反贼。反贼被朝廷捉住,自然只有一个结局。她不把叶天祥供出来也是她的气节,徐有桂自己没资格埋怨。 &nb;&nb;&nb;&nb;说到最后,只有他是自私的,见不得她为了叶天祥放弃生的机会。不顾她的立场百般逼迫,最后连她的尸身都要据为己有。 &nb;&nb;&nb;&nb;她没有答应,也不会答应。此刻她最大的期望,大概是那个人来给她收尸吧 &nb;&nb;&nb;&nb;冰室里,阵阵寒气侵袭,她大睁着眼睛,表情狰狞的躺在那里,早没了初见时的美丽。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透出青绿的肤色,看着有些可怖。 &nb;&nb;&nb;&nb;那时太过痛苦,徐有桂的刀又快又准,还没来得及摆好表情,一切就结束了 &nb;&nb;&nb;&nb;他一点都不害怕,只是半跪在她的身旁,只空出来敛尸人的位置,. &nb;&nb;&nb;&nb;牢牢的守护在跟前。 &nb;&nb;&nb;&nb;十月初九,虽说离年节还远,已陆续有外地官员、番邦属臣进京述职、纳贡。吏部、礼部这些日子忙的不可开交。三阿哥甚至将理藩院安排不了的一些喇嘛弄进自己的府中居住,美其名曰,不可失了天朝体面。 &nb;&nb;&nb;&nb;每日里伺候的无微不至,走哪带哪。 &nb;&nb;&nb;&nb;十三阿哥今日和那帮喇嘛因为事起了争执,竟还被自己三哥一通训斥,气的跳脚。 &nb;&nb;&nb;&nb;“四哥,你说三哥到底搞什么呢?竟然让喇嘛住家里,他信佛吗?我怎么不知?” &nb;&nb;&nb;&nb;人才到屋外,抱怨声就接连不断,却没想到撞见了书房中恭立一侧的年羹尧。 &nb;&nb;&nb;&nb;“臣年羹尧拜见十三阿哥。” &nb;&nb;&nb;&nb;“行了,哪来的那么大火气。”胤挥退了年羹尧,示意可以去后院见见自己妹妹。 &nb;&nb;&nb;&nb;年羹尧叩谢跪安,十三这才别别扭扭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nb;&nb;&nb;&nb;“你知错就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莽撞。”胤倒也不是真的怪罪,依着十三弟的性子,少有主动招惹别人的。定是那帮喇嘛做了什么不着调的事,刚好给他撞见,这才起了争执。 &nb;&nb;&nb;&nb;“那喇嘛怎么招惹你了?” &nb;&nb;&nb;&nb;胤祥想起来的就挫气:“江浙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该下马的也下马了。这差事办的好,进宫汇报本来也顺利着呢。刚好就撞见这喇嘛和三哥在养心殿伺候。喇嘛非说自己有什么特异功能,能知天下事。皇父就拿了封信,让他才是谁写的。” &nb;&nb;&nb;&nb;“然后呢!” &nb;&nb;&nb;&nb;“最气的就是这事儿!”一拍桌子,“也不知道哪来的信,那喇嘛非说是我写的!这不是睁眼说瞎话。” &nb;&nb;&nb;&nb;“是你写的吗?” &nb;&nb;&nb;&nb;“当然不是!我自己写过什么难道不记得吗?” &nb;&nb;&nb;&nb;“那你气什么?”胤觉得十三这股邪火来的莫名其妙。他并不觉得这事儿值得这么生气,本就是个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 &nb;&nb;&nb;&nb;“关键那喇嘛就赖上我了。非说是我写的,皇父也是,还叫人拿笔记来对偏偏、偏偏给对上了!” &nb;&nb;&nb;&nb;“这倒是齐了?” &nb;&nb;&nb;&nb;十三的面色变得有些阴沉:“三哥也说那封信却是我的字迹,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nb;&nb;&nb;&nb;胤看着十三陡然阴沉的脸,有些皱眉。但有些事情他不确定,也不方便提醒,只是淡淡道了句:“三哥一向清心寡欲,沉迷书本。要说他为人刻板,我是信的,你说他刻意与你为难,我确实不信。” &nb;&nb;&nb;&nb;“四哥!” &nb;&nb;&nb;&nb;“好了,天也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听说你最近总去庄子里?钱晓谦那帮人看着邪性、来历不明,你和他们最好不要走太近。” &nb;&nb;&nb;&nb;胤祥依旧神色不愉。面子上点头应是,心里却不当回事。明明十四弟也总是往他庄子上跑,能有什么问题? &nb;&nb;&nb;&nb;反倒是三哥,一定有事情瞒着他。 &nb;&nb;&nb;&nb;打定主意要把监视进行到底,匆忙离了四爷府,回去安排人手盯梢。 &nb;&nb;&nb;&nb;此时,十三阿哥的庄子里。 &nb;&nb;&nb;&nb;张辛正在默默的收拾行李。 &nb;&nb;&nb;&nb;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半天,没人听她的。来的时候一个个积极的不得了,走的时候没人愿意跟她一起,瞬间就成了孤家寡人。 &nb;&nb;&nb;&nb;有听说过鄙夷封建糟粕的,有听说过被资本腐蚀的,再怎么看来社会主义新中国都是一个天堂。却没想到连亡了的大清都能重新焕发而第二春,把这帮孩子迷的五迷三倒,乐不思蜀。哦不,还有一大叔。 &nb;&nb;&nb;&nb;也不知道袁刚一有家室的人,怎么就跟盛云混到了一起,糖衣炮弹攻势下,天天和孩子们流连在八大胡同。要不是心存良善,用新机器录一段视频回去带给嫂子。 &nb;&nb;&nb;&nb;不知这古代的大保健,嫂子会不会介意哼哼 第九十七章 回家 京城十四爷府 &nb;&nb;&nb;&nb;“爷,宫里传话,说德妃娘娘想您了,请您入宫一叙。闪舞.” &nb;&nb;&nb;&nb;盛云瞥了眼一旁案几上下棋的两位闲人,“晓谦,想进宫转转不?” &nb;&nb;&nb;&nb;头都没抬,把桌子上的手炉往自己这边靠了靠,吸了吸鼻子:“不去。” &nb;&nb;&nb;&nb;“娘娘这时候让您入宫,怕不只是叙旧吧?”戴铎把手里的棋子投进棋篓,“不下了不下了,钱先生都输三盘了,再下下去,倒显得我欺负您不是?” &nb;&nb;&nb;&nb;钱晓谦一把揪住他袖子,死活不让人走,非要再来一盘。 &nb;&nb;&nb;&nb;先前在工作室杀遍天下无敌手,这回牛皮吹天上去了,非要和四阿哥府上这位传奇谋士杀上一盘,却没想到连杀三盘,盘盘皆输,难免有些落不下面子。 &nb;&nb;&nb;&nb;“戴先生来我这里,不会就是陪晓谦这个臭棋篓子下棋吧?” &nb;&nb;&nb;&nb;“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nb;&nb;&nb;&nb;戴铎笑了笑,“十四爷说的是,小的来府上,的确有事。但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nb;&nb;&nb;&nb;“您先说说,是小是大,也得听了才能判断不是?” &nb;&nb;&nb;&nb;“前些日子,三爷府上入住了几位喇嘛,不知您是否听说?” &nb;&nb;&nb;&nb;“确有其事。35xs”老三府上的喇嘛都快成皇阿哥圈子里的笑话了。阿哥们的府邸体现的是皇家的尊荣,也就老三把它当客栈用,竟然接待了那么些喇嘛。后宅的福晋们聚会都少不了议论,说三爷府里出来的,都带着一股子酥油茶的味道。 &nb;&nb;&nb;&nb;“怎么?四哥也对那些喇嘛感兴趣?”打今天戴铎上门拜访,他就猜到自己这位四哥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但却不想落到了这群喇嘛身上,也活该他们倒霉。 &nb;&nb;&nb;&nb;本来进京是为了自家活佛表达心意,谢过大清皇帝。如此,怕是要摊上事了。 &nb;&nb;&nb;&nb;“四爷一直笃信佛教,此事十四爷也是知晓的。苦于没有机会同真正得道高人坐而论道,也是甚为可惜。借此机会想要让三阿哥办一场法会,一是临近年末,为我朝祈福;而来也借法会契机同高僧做一番交流。还有便是想请德妃娘娘亲至。娘娘速来也是喜好这些的,但四爷去请,恐弄巧成拙,还是想麻烦一下十四爷。不知十四爷可否答应这个不情之请?” &nb;&nb;&nb;&nb;“哦?这是好事啊?四哥为何不亲自来说?”盛云转动着拇指翠绿的扳指,挑眉道。. &nb;&nb;&nb;&nb;有了些许猜测,但还需要戴铎再说一下,才好判断。不然无端猜测,要是会错了意,难免不利于接下来的应对。 &nb;&nb;&nb;&nb;“这就不用戴铎来说了吧?十四爷这不是为难咱们嘛?您和四爷的关系但德妃娘娘那里又不得不麻烦您。” &nb;&nb;&nb;&nb;“呵,你倒是什么都敢说。行了,爷知道了。跟四哥说,额涅那边就交给我吧!” &nb;&nb;&nb;&nb;戴铎离开。钱晓谦把棋盘推到了一边:“有意思吗?接下来什么剧情,我们都门儿清?你到底为什么要当这个十四阿哥?” &nb;&nb;&nb;&nb;“知道是知道。但这个过程你就不好奇?”站在镜子前正了正衣领,“我早就说过,你要回去我不拦你,把你们工作室的伙计留给我一个就成。这回你们一大家子基本全来了,可你自己却不走了?” &nb;&nb;&nb;&nb;“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儿?小桂子现在还在江南,他不回来,我怎么走?” &nb;&nb;&nb;&nb;盛云叹了口气:“这么些年,你还真是没变。当领导当的跟个保姆一样。” &nb;&nb;&nb;&nb;“我只是不想他们有事”呆呆的看着面前一盘散乱的棋盘,“四阿哥准备在法会上把巫蛊之事栽倒大阿哥头上?这场法会是他办的,他摘得干净?” &nb;&nb;&nb;&nb;“谁说是他办的?不是有现成的替罪羊吗?” &nb;&nb;&nb;&nb;“你三哥?” &nb;&nb;&nb;&nb;小厮握着碎银收入袖中,带他们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候着,独身进去通报。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满是诧异。 &nb;&nb;&nb;&nb;他来芷兰院一年有余。因为这里的特殊性,总是会接待形形色色的客人,勋贵倒也罢了,偶尔也会有府里的夫人小姐偷偷前来寻欢。但进门直接找院主的,倒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说也许不够准确,应该是陌生人找院主的较为少见。 &nb;&nb;&nb;&nb;但芝兰院的规矩在这儿,无论顾客提出怎样的要求,都要尽量满足。左右院主刚好在,通报一声,也无妨。 &nb;&nb;&nb;&nb;若说当初德胜班的玉竹勾魂夺魄,扮上的钱晓谦不遑多让,正经收拾的徐有桂俊逸非凡,那这一切形容词放在眼前兰芝玉树般的芷兰院院主身上,都半点不足以形容他的绝世风华。 &nb;&nb;&nb;&nb;倒不是说容貌。容貌上钱晓谦还不曾见过超越小桂子的存在。 &nb;&nb;&nb;&nb;只是这气质,就差了人家不止一筹。如果非要找个范例,大概只有当初同钱晓谦不过一面之缘的纳兰性德,勉强可以与之比肩了。 &nb;&nb;&nb;&nb;“芷兰先生可曾记得襄儿?”郭襄上前一步,目光直视面前的男子。 &nb;&nb;&nb;&nb;“记得。”芷兰的怀里圈着一只波斯猫,手指揉进绒毛中,肆意把玩,言语淡淡。 &nb;&nb;&nb;&nb;“那当初的承诺可否兑现?”紧握的拳头,出卖了郭襄此刻内心的紧张。就算做好了打算,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法子,但还是怕了。她怕面前的男子因为当初的缘故,不再答应兑现承诺。更怕历史的必然性让自己就算是用了这番承诺,也救不回十三弟的十年。 &nb;&nb;&nb;&nb;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这十年的圈禁,会消磨了十三弟全部的斗志与精神。 &nb;&nb;&nb;&nb;如果是当初,大概还会有所憧憬。但现在,她不会抱任何希望在胤的身上。 &nb;&nb;&nb;&nb;不会指望关键时刻,胤会舍弃一切救他的十三弟一把。 &nb;&nb;&nb;&nb;“承诺?郭小姐,哦不,四福晋还有什么需要芷兰出手的地方?”就算语调同前一句没有半分变化,钱晓谦一个局外人也听得出里面的讥讽。 &nb;&nb;&nb;&nb;“几天后,三爷的法会,想请芷兰先生帮忙取出十三阿哥的罪证。”罪证二字,郭襄专门加了重音,不止是为了表现自己的笃定,更想要看到面前这人的动容。 &nb;&nb;&nb;&nb;然而,她还是失望了。 第九十八章 艰难 “你刚才为什么打他?真因为……可是,他也没说什么呀?”钱晓谦很是不解。35xs在他心里,郭襄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况且,小弘晖的死,更多不是人力控制的,那是个意外。 “别吭气……快走!”盛云昇悄声道,语气格外的凝重。 只有一匹马,却有三个人,自然只能靠双腿走回去,如此一来,速度难免慢下来。 单手紧紧握住刀把,另一只手护着钱晓谦和郭襄。 离府邸只剩下一条街的距离,可气氛却愈加诡异。 钱晓谦闭紧了嘴,盛云昇的表现提醒了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郭襄和盛云昇定是发现了什么,如此急迫的离开,却还不想让躲在黑暗处的东西有所察觉。 …… 西雅图raierter 空荡荡的走廊,狭长、黑暗、只有走廊尽头的房间,有着一整层唯一的亮光。 但从走廊中却看不到丝毫端倪,只有站在大楼外才能隐约看到。之所以用隐约,是因为大厦的特殊设计使得夜晚偶尔会放流动的外部光圈,以此来衬托城市夜景。却正好为那特殊的房间做了保护色。 电脑前的身影吃着薯片,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偶尔有碎渣掉在键盘上,也只是瞬间的皱眉,. 屏幕上的代码先是飞快的流动,紧接着,画面开始闪烁,与此同时,另外的三台显示器出现了同一画面的不同视角。 画面的中心有三人一马,仔细看上去,竟然就是盛云昇三人。 黑暗的色彩蔓延开来……不,还有一人正在闪入画框。的确是闪入,因为速度过快,以至于屏幕的捕捉变成了幻灯片一般的闪现。 电脑前的身影终于停止敲击键盘。他靠在椅背上,抱着薯片,“咔嚓咔嚓”,看起来惬意极了。 眼睛盯着屏幕,就快有大戏开场了…… ………… “退后!”盛云昇大喊一声,腰间长刀挥出完美的弧度,“叮”,完美的格挡。第一下撞击后,两人都初步感受了对方的力道,猛的荡开。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郭襄从巡捕营那里抢来的灯笼成了唯一的亮点,但她和钱晓谦躲在远处。盛云昇和黑衣人的动作捕捉就只剩下了听声辨位和月色下长刀微弱的反光。 耳朵一动,略微感觉到左边空气被划破,腰间一折下弯,. “咦。”似乎是没想到盛云昇的反应如此之快,手腕下沉,躲过了盛云昇扫来的长腿。松手改成横握长刀,长刀一挑就要削断盛云昇的脚腕。 电光火石之间的变动,根本来不及的思考,眼看就要中招,盛云昇却彻底背对来人,膝盖一弯,跪倒在地,身体后仰,一把拽住了黑衣人执刀的手臂,往前抡去。 不曾想这一下虽然拉开了距离,躲过了杀招,却将黑衣人甩到了藏身角落的钱晓谦等人跟前,他们手中的灯笼宛如一个巨大的靶子,一下就吸引了来人的注意。 黑衣人以最快的速度跳跃到近前,连片刻的反应都没有就选择了挟持钱晓谦,放过了郭襄。 明明女孩子更好的控制,但他那一刻的选择暴露他对盛云昇的熟悉。他显然知道盛云昇最在意的是什么。 不过是一秒的失误,形势却急转直下。黑衣人有了人质,而盛云昇投鼠忌器。 被粗糙的虎口紧锁着脖颈,钱晓谦毫不怀疑,只要这人痛下杀手,瞬间便能捏碎的他的喉管。 “盛总可真会躲。我们找了您数年,也曾想过您借工作之便,躲到了古代,但却怎么也无法追踪到您的痕迹,仿佛任何节点都毫无破绽,盛云昇这个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曾想,您既然用了金蝉脱壳之法,和大清十四爷换了身份?您这一手,玩的天衣无缝啊!”先是得意一笑,又冷哼一声道:“可是还是被我们找到了,这下,您跑不掉了吧?”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人质。 愤怒的情绪在盛云昇的心底发酵,却又被他强制的压了下去。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发现,本来也知道不可能长时间瞒下去。索性该安排的计划已经安排妥当,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启动。 可是晓谦,如果不是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他不会将晓谦牵扯进来。现在自己的命门掌握在敌人的手中,只要再拖半刻,再拖半刻! 强作镇定道:“每一次都是突然袭击,还真是没有创意。让我猜猜,他是不是又窝在哪个黑暗的小房间里,阴测测的藏在机器背后……他觉得自己像上帝?呸……上不得台面!” 屏幕后的身影听到这里,不屑的冷哼一声,把薯片扔到一边,接上联络器。 沙哑的声音在黑衣人耳边响起:“跟他费什么话,动手!” 黑衣人点头,拉过钱晓谦,凑到他耳边道了句:“对不起了,呵呵!” 说着,虎口就要用力收紧。 盛云昇和郭襄大叫:“不要!” 正在此时,“嗖”的一声,一只利箭射向黑衣人,条件反射的拿钱晓谦当了挡箭牌,“噗嗤”。 “哼……”一声闷哼,钱晓谦只觉得胸口一痛,便被黑衣人抛在了一边。 盛云昇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人抱在怀里,按住伤处。 屏幕后的身影虽然惊讶于那只意外来箭,但钱晓谦受伤后盛云昇的反应也令他十分快意,发出满意的狂笑。 街上眨眼间灯火通明,郭襄也终于看到了刚才射箭的主人,于是欣喜的朝他招手。 讷亲快步上前,对盛云昇道:“十四爷,别担心,我知道他会用您朋友来挡箭,所以射的很轻。” 郭襄凑到跟前,对讷亲道:“刚才多亏你提醒,我那一巴掌真是情急之下,还请不要见怪。” 讷亲摇摇头,转而盯住被侍卫层层围困的黑衣人。 “老板,任务失败。”黑衣人自言自语。 “蠢货。”屏幕后的身影先是抱怨了句,而后无奈道:“算了,回来吧,既然人找到了,也不缺这一次。”说完,起身离开房间。 黑衣人点头,身体逐渐透明,消失不见。众侍卫哗然…… 第九十九章 突破 打蛇打七寸,诱敌深入的先觉条件就是要清楚敌人想要的是什么。 徐有桂穿着漕帮的布衣短褂,抱着又白又肥的信鸽站在甲板,被风吹的有些站立不稳。对信鸽的体重颇有怨念,有些怀疑的掂了掂手里的肉团道:“你们漕帮给这鸽子吃的什么呀?一个个都这么胖?你确定它飞得起来,不会半路上掉进别人锅里?” 柯少龙瞟了他一眼,将给叶天祥的密信放进拇指粗细的竹筒中,用蜡封好:“你要是想吃鸽子,给厨房交代一声,让他们晚上给你做。” “我是什么身份……还吩咐别人给我做吃的……”徐有桂低头耗着鸽子毛,碎碎念了一句,“你在信……”一抬头,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跟前。 “怎么?给我当亲卫委屈你了?”柯少龙调笑道,而后将手掌摊在他的面前,“给我。” “什么?”徐有桂抱着鸽子紧了紧,颇有些防备。 柯少龙好笑的看着他,伸手揪起肥鸽子的一条腿,惹的鸽子一阵扑腾:“我说的是它。你不把它腿给我,我怎么绑信?” 徐有桂面色尴尬,懊恼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于奇怪。 也不怪他乱想,这几日天天和柯少龙相处,同进同出,行走坐卧,吃饭就寝都形影不离。总免不了有一些亲密的接触,他又是个有那种过去的人,对这样的事难免多一些敏感。 站在这里实在尴尬,徐有桂把鸽子扔他怀里,颇有些慌乱的快步往船舱走去,边走边道:“我去给师傅说一声,晚上给你炖乳鸽……” 柯少龙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扬,连斜插入鬓的剑眉也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几日后,有一艘乌篷小船缓缓驶向漕帮渡口。 “停船,漕帮地界,来人唱名。”负责通行的水手举旗挥舞,打出旗语。 乌篷船先是停了槁,接着便升起了一张印着青色莲花的白帆。 水手点头,招呼身边其他人跳下船去,游到乌篷船周围,浮于水面,抱拳道:“帮主吩咐,只准叶先生独身前往,请船上船下的兄弟们随我等前往他处暂歇。” 这时,原本安静的水面突然荡起了涟漪,一眨眼,数个身影从水下钻出。这些人原本都是在水下护航的,既然被人识破,自然也就没有了隐藏的必要,全体静默,等待着船舱中主人的答话。 “都退下吧。”清冽尔雅的声音自船舱中传出。轻轻掀起的船帘后,一身素色长衫的叶天祥弯腰踱步而出,缓缓伸了个懒腰。微敛的目光扫了一眼水中的漕帮中人,道:“你们掌船,走吧。” 话音刚落,船夫便把船槁交给来人,自己跳下水去,跟着领路者潜游而去。 乌篷轻摇,碧绿的水波与岸边的风景一顺顺向后略去,偶有鸥鹭落在芦苇荡中,隐去不见。 就这样,小船一路穿过了数艘七桅大船。叶天祥状似无意的计算着过往船只上的守备。零星的河工三两成群,或靠着船杆休息,或聚在一堆闲聊,纪律松散,疏于管教。 “最近形势紧张啊。”叶天祥坐靠在船舱外,随着船身轻摆。单手抓着的茶壶悬在身前,不时嘬上一口,与船工闲聊。 “啊!可能吧……我们这些小人物也不太清楚上面的事情,不过帮里最近的确有不少人离开,找其他活干。”船工摇着橹,和叶天祥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漕帮工钱给的也不多,师傅不打算也换个活计?” “呵呵,公子真会开玩笑。这话要是让大哥听到,小的还不得被一顿猛抽。诶,到了,前面就是。”船工笑着打了个哈哈,转身向大船频频招手,让上面把吊篮放下了,好让客人登船。 “您请。” …… “叶兄,旬月不见,别来无恙。” “少龙兄一封密信,我又怎敢不来。呵呵,不请我进去说?” “呵呵,是少龙怠慢,请进。” 二人甫一落座,便有下人鱼贯而入,布置了简单的菜肴,将酒温于炉上。而后轻烟渺渺,满室酒香。 “少龙兄愿意加入我白莲教?”抿一口温酒,话题却开门见山。 “识时务者为俊杰。” 叶天祥莞尔:“天祥数次游说都没能让您易志。却不知为何今日如此痛快?” “今时不同往日。叶兄知道我柯少龙能够走到今天,靠的是前太子殿下一力扶持的结果。但若是他胤礽不那么贪婪,我可能还会挣扎一下。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今日他没有没落至此,总有一天,我辛苦打下的班底,也会被他压榨的屁都不剩。何苦来哉?再说,连叶兄这样的有识之士都投身于白莲教,能够得到一个护法之职。我柯少龙带领整个漕帮依附,贵教不至于苛待我等吧?” 柯少龙盯着叶天祥凯凯而谈,偶尔语句中夹杂着些许贪婪的神态。叶天祥看在眼里,思虑在心。他不怕柯少龙贪婪,哪个人中龙凤是无欲无求之辈。只要他有所求,就方便控制。 此次叶天祥带着圣教的任务前来,那就是只要拿下漕帮,无论柯少龙有什么要求,都一并答应。只要他不要那个位置,一切好说。 盖因为漕帮对白莲教来说太过重要。曾经他们也曾试图把教徒渗透进来,奈何漕帮归置与外间实不可等同而论。偶尔发展的教徒根本无法聚拢,只能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如此,谈何起事? “少龙兄有所不知,我这个护法,有名无实。说到底,管的还是曾经手底下的一帮人。白莲教中的势力,我可指挥不动。其实少龙兄也有两个选择。归附之后,是依旧统帅漕帮旧部,挂个护法的虚职;还是同意将漕帮打散,彻底容入教派,当个真正的地区护法。这就看少龙兄究竟如何选择了。” “这……”柯少龙皱着眉头,很是犹豫了一阵。看叶天祥也陪着他枯坐,桌上的菜都快凉了,于是摆手推道:“先吃饭,先吃饭。这事儿我还得考虑考虑,今天还要委屈叶兄,在我这船上歇息了。” 叶天祥微笑点头道:“无妨。” 第100章 奇缘 柯少龙就任漕帮帮主时不过十七岁。35xs在当时其他江湖势力看来,这完全是个传奇,不可思议。 所谓江湖势力,说到底不过就是民间社团,有些自称非盈利,比如白莲教。但大多数还是赢利组织,比如武行。但漕帮的特殊在于,它的组织人员主要是漕军军户和一些民间征调的无业游民。如此一来,他们更像是不在编制内的公务员。不论他们是否使用公家权力行违法之事,都跟普通的暴力社团有所区别。 但军户并不归漕帮统属,他们自有漕运总督归置,只是运漕粮时大家相互协作。长期合作的结果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算原本不一样,但在民众眼中,漕帮已经成为了手眼通天的存在,连盐帮也屈居为二。 如此大的势力,选个帮主方便大家抱团取暖也是正常,但选个十七岁的娃娃,未免太过儿戏。这又不是子承父业,还能世袭接位。若是想成为漕帮帮主,说到底,看的就是实力。 柯少龙有什么能耐?武艺高强?背景深厚? 论武艺,白莲教那几个弟子哪一个不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童子功;论背景,盐帮帮主是两浙盐运使的表亲。而柯少龙不过是个庄稼汉的儿子,他能坐到漕帮帮主的位置,靠的只有他的狠劲和智慧。 柯少龙的祖籍在山东,家里原本也是有粮有田的富户。35xs父亲是远近闻名的种田能手,他若是学了自己父亲的手艺,也是吃喝不愁。但天生就不是安分人的柯少龙对于学种田委实没什么兴趣,整日里和一帮游手好闲的江湖人胡混,也因此和父亲有诸多争吵,关系冷淡。 但再冷淡,也是父子。 黄河决口,山东大涝,家里的田没了,粮也没了,母亲也在这场天灾中丢了性命。唯有他和父亲被那些江湖人在混乱中救下,留了条命。 他便和那些人拜了把子,当了兄弟。 父亲年纪大了,在这场灾难中打击太大,瘫了。柯少龙就这么背着自己的父亲,跟着流民的队伍一路辗转南行,凭着年轻力壮,在那帮兄弟引荐和担保下进了漕帮的队伍。 江南富庶,选择良多,漕帮的待遇不过勉强果腹,当然这不包括漕帮的高层人物。若不是自以为本领通天、或是真的活不下去的人,不会选漕帮这样的去处。 柯少龙原本也只是想糊口,赚些钱财为父亲治病。 却不曾想到这竟是他人生作出的最正确选择。 他这人,能吃苦,懂变通,也有自己的坚持。每件事他都能办的超出领导的想象,短短数年,平步青云,一跃成为一方总把。接着便是借助自己在河运的便利,大肆捞钱,将大头送入京城,那位太子爷的手中,至于如何搭上这么条线,. 如此关系令他在江浙一代越发顺风顺水。在太子隐晦的支持下一举兼并漕帮数个势力,风头无二,最终拿下了漕帮帮主的位置。而这数个势力中,就有当初救下他性命的拜把兄弟。 听话,就有朝廷的支持;不听话,就会被听话的人逐个吞并。人总是要有选择,于是他轻易选取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条件。 太子给他带来的帮助无疑是巨大的。无论两江总督阿山还是漕运总督缊著都对他广开方便之门。 但任何事情都有利弊,和太子一荣俱荣、一陨具陨的结果便是现如今树倒猢狲散。太子形势危急,朝不保夕,如果还吊死在这一棵树上,就是自掘坟墓。 这道理他明白,也不想自己一手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但这是他最后一次选择,如果站错了队,那就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任何主子会喜欢三姓家奴。 自从太子失势后,原本八爷风头无二,所有人都劝他转头八爷门下。但他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八爷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才没过多久,全国称颂的八贤王就被迫下台。 但这也让柯少龙更加为难。他的时间并不充裕,一旦江浙官员发现不得不牺牲自己时,漕帮就成了他们唯一可以将损失捞回来的香饽饽。 …… 柯少龙是个骄傲的人,从前是出身压抑了他的欲望,如今他身居高位,那一身傲然便挥洒的淋漓尽致。他就那般坐着,静静看着眼前清俊的小生凯凯而谈。就算现如今他处境尴尬,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 亲自面见这么一个没什么名气还来投诚之人,就很说明他的随性。 “选四爷。” 这是昨日来投的徐姓小兄弟给出的答案。柯少龙只是出神的看着他那淡粉色的唇瓣一张一合。不问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四爷作为户部主事,此次江浙案子都是他的手笔。两相比较,四爷只是踏踏实实的做事,而十四阿哥却越发受宠。 为八爷求情被申饬,待圣上回过神之后反倒比一众兄弟更得圣心。 柯少龙不问,徐有桂也不答。二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只是一人想看出对方的态度,一人却好似在欣赏美人。 “为什么不是十四爷?”柯少龙递了个话。 “因为柯帮主你,和四爷更像。”徐有桂松了口气,总这么安静着,他也不很自在。 是啊,柯少龙当初可以为了当上帮主,将原本和他关系甚好的几位总把当先吞并,如此狠心之人,才能知道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四爷有这个狠心,可为八爷求情的十四爷却不行。 一个性情中人,爬不上帝位。这一点,十四爷其实还不如那位八爷。 “有些意思。”柯少龙嘴角微翘,托腮的手指修长,轻点唇瓣。 “只要柯帮主允许我当二把手,给我二把手的信任和权力,我徐有桂保证,只要一个月,只要一个月便让漕帮重回昔日巅峰。” 这句话说完,柯少龙哈哈大笑,徐有桂不明所以。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柯少龙心想,并不点破,笑容越发耐人寻味。 “一个月?” “是。一个月。” “你要怎么做?”柯少龙对他越发更兴趣起来,不是因为徐有桂的承诺,而是他的单纯和对政事的敏感。原本矛盾的两点同时出现,这足以勾起柯少龙的兴趣,他想看看这个少年能走到哪一步。如果真的是个有本事的,他也不介意赏点甜头。 不过,二把手,他也真敢想,呵呵…… “请漕帮杀一人,只要有他的人头,便是您敲进四爷府大门的敲门砖。” “谁?” “叶天祥。” 第101章 无关 打蛇打七寸,诱敌深入的先觉条件就是要清楚敌人想要的是什么。 徐有桂穿着漕帮的布衣短褂,抱着又白又肥的信鸽站在甲板,被风吹的有些站立不稳。对信鸽的体重颇有怨念,有些怀疑的掂了掂手里的肉团道:“你们漕帮给这鸽子吃的什么呀?一个个都这么胖?你确定它飞得起来,不会半路上掉进别人锅里?” 柯少龙瞟了他一眼,将给叶天祥的密信放进拇指粗细的竹筒中,用蜡封好:“你要是想吃鸽子,给厨房交代一声,让他们晚上给你做。” “我是什么身份……还吩咐别人给我做吃的……”徐有桂低头耗着鸽子毛,碎碎念了一句,“你在信……”一抬头,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跟前。 “怎么?给我当亲卫委屈你了?”柯少龙调笑道,而后将手掌摊在他的面前,“给我。” “什么?”徐有桂抱着鸽子紧了紧,颇有些防备。 柯少龙好笑的看着他,伸手揪起肥鸽子的一条腿,惹的鸽子一阵扑腾:“我说的是它。你不把它腿给我,我怎么绑信?” 徐有桂面色尴尬,懊恼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于奇怪。 也不怪他乱想,这几日天天和柯少龙相处,同进同出,行走坐卧,吃饭就寝都形影不离。总免不了有一些亲密的接触,他又是个有那种过去的人,对这样的事难免多一些敏感。 站在这里实在尴尬,徐有桂把鸽子扔他怀里,颇有些慌乱的快步往船舱走去,边走边道:“我去给师傅说一声,晚上给你炖乳鸽……” 柯少龙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扬,连斜插入鬓的剑眉也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几日后,有一艘乌篷小船缓缓驶向漕帮渡口。 “停船,漕帮地界,来人唱名。”负责通行的水手举旗挥舞,打出旗语。 乌篷船先是停了槁,接着便升起了一张印着青色莲花的白帆。 水手点头,招呼身边其他人跳下船去,游到乌篷船周围,浮于水面,抱拳道:“帮主吩咐,只准叶先生独身前往,请船上船下的兄弟们随我等前往他处暂歇。” 这时,原本安静的水面突然荡起了涟漪,一眨眼,数个身影从水下钻出。这些人原本都是在水下护航的,既然被人识破,自然也就没有了隐藏的必要,全体静默,等待着船舱中主人的答话。 “都退下吧。”清冽尔雅的声音自船舱中传出。轻轻掀起的船帘后,一身素色长衫的叶天祥弯腰踱步而出,缓缓伸了个懒腰。微敛的目光扫了一眼水中的漕帮中人,道:“你们掌船,走吧。” 话音刚落,船夫便把船槁交给来人,自己跳下水去,跟着领路者潜游而去。 乌篷轻摇,碧绿的水波与岸边的风景一顺顺向后略去,偶有鸥鹭落在芦苇荡中,隐去不见。 就这样,小船一路穿过了数艘七桅大船。叶天祥状似无意的计算着过往船只上的守备。零星的河工三两成群,或靠着船杆休息,或聚在一堆闲聊,纪律松散,疏于管教。 “最近形势紧张啊。”叶天祥坐靠在船舱外,随着船身轻摆。单手抓着的茶壶悬在身前,不时嘬上一口,与船工闲聊。 “啊!可能吧……我们这些小人物也不太清楚上面的事情,不过帮里最近的确有不少人离开,找其他活干。”船工摇着橹,和叶天祥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漕帮工钱给的也不多,师傅不打算也换个活计?” “呵呵,公子真会开玩笑。这话要是让大哥听到,小的还不得被一顿猛抽。诶,到了,前面就是。”船工笑着打了个哈哈,转身向大船频频招手,让上面把吊篮放下了,好让客人登船。 “您请。” …… “叶兄,旬月不见,别来无恙。” “少龙兄一封密信,我又怎敢不来。呵呵,不请我进去说?” “呵呵,是少龙怠慢,请进。” 二人甫一落座,便有下人鱼贯而入,布置了简单的菜肴,将酒温于炉上。而后轻烟渺渺,满室酒香。 “少龙兄愿意加入我白莲教?”抿一口温酒,话题却开门见山。 “识时务者为俊杰。” 叶天祥莞尔:“天祥数次游说都没能让您易志。却不知为何今日如此痛快?” “今时不同往日。叶兄知道我柯少龙能够走到今天,靠的是前太子殿下一力扶持的结果。但若是他胤礽不那么贪婪,我可能还会挣扎一下。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今日他没有没落至此,总有一天,我辛苦打下的班底,也会被他压榨的屁都不剩。何苦来哉?再说,连叶兄这样的有识之士都投身于白莲教,能够得到一个护法之职。我柯少龙带领整个漕帮依附,贵教不至于苛待我等吧?” 柯少龙盯着叶天祥凯凯而谈,偶尔语句中夹杂着些许贪婪的神态。叶天祥看在眼里,思虑在心。他不怕柯少龙贪婪,哪个人中龙凤是无欲无求之辈。只要他有所求,就方便控制。 此次叶天祥带着圣教的任务前来,那就是只要拿下漕帮,无论柯少龙有什么要求,都一并答应。只要他不要那个位置,一切好说。 盖因为漕帮对白莲教来说太过重要。曾经他们也曾试图把教徒渗透进来,奈何漕帮归置与外间实不可等同而论。偶尔发展的教徒根本无法聚拢,只能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如此,谈何起事? “少龙兄有所不知,我这个护法,有名无实。说到底,管的还是曾经手底下的一帮人。白莲教中的势力,我可指挥不动。其实少龙兄也有两个选择。归附之后,是依旧统帅漕帮旧部,挂个护法的虚职;还是同意将漕帮打散,彻底容入教派,当个真正的地区护法。这就看少龙兄究竟如何选择了。” “这……”柯少龙皱着眉头,很是犹豫了一阵。看叶天祥也陪着他枯坐,桌上的菜都快凉了,于是摆手推道:“先吃饭,先吃饭。这事儿我还得考虑考虑,今天还要委屈叶兄,在我这船上歇息了。” 叶天祥微笑点头道:“无妨。” 第102章 冲突 那是口娇小玲珑的楠木棺材。闪舞. 丝绸的里衬配上一方玉枕,看着是拘谨了些,实则温软舒适。 大小也颇为合适,正好是按姑娘生前的身量铺就。 你问这是谁说的? 昆佳的原话:“小桂子,你这料子选的真好,我刚躺进去试了一下,舒服的很,既不透气、也不稀罕。冬天很热、夏天更热。不过没关系,你家娘子不出汗。” “这料子应该不便宜吧?你们这段时间哪弄那么多钱?”张辛看了一眼十三爷,十三爷却连连摆手,甚至指了指那边小厮手里的托盘。意思某人一分钱没要。 自然是不会要。 徐有桂如今心灵脆弱的很,看那帮皇阿哥的眼神就像是仇人。敌我不分的。还是钱晓谦好一通劝才收了敌视的眼神,勉强和平共处。说是尸身下葬前要冰室来保存,这秋日还有冰室存留的只有十三阿哥在郊外的庄子能提供这等便利,要不他那个倔强的性子也不会同意。 但也别指望他收下任何馈赠。于是后事所有的钱都出自钱晓谦那几日卖艺所得。 当然,其中不包含这个楠木棺材。 “钱总,我的联络器呢?”昆佳突然想起来,之前把新联络器给老大显摆了一下,就被借走了。35xs直到现在都没还给他。 带着一股不想的预感,眼看钱晓谦一脸淡然的指了指那口楠木棺材。 “不可能,我刚从里面爬出来?里面舒服着呢,没有铬人的东西!” “死当。换了这个。” 昆佳怔怔的看着那口楠木棺材,眼中有些许湿润晶莹的泪珠从眼角划落,神伤的样子令人怜惜。 一张纸巾递到眼前,徐有桂今日难得的温柔语气道了句:“佳佳,谢谢你。谢谢你真心为她流泪。” 昆佳望着他那憔悴的面容下难得的笑容生生将那句“我不是”从喉咙口咽了回去。 钱晓谦莫名抖动的肩膀完全出卖了他伪装的悲伤情绪。毫无疑问的收获徐有桂一记白眼。 徐有桂心中叹息。是啊,他没理由要求别人同他一起伤心难过。这般复杂的感情,是他一个人的事。从一开始到现在,老师和盛先生为他连番奔走,都是情谊使然。 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也的确没必要过于强求。 只有他,只有他在强求。 强求到最后的求不得。 余子颜跟着叶天祥的那一刻起就是个反贼。35xs反贼被朝廷捉住,自然只有一个结局。她不把叶天祥供出来也是她的气节,徐有桂自己没资格埋怨。 说到最后,只有他是自私的,见不得她为了叶天祥放弃生的机会。不顾她的立场百般逼迫,最后连她的尸身都要据为己有。 她没有答应,也不会答应。此刻她最大的期望,大概是那个人来给她收尸吧 冰室里,阵阵寒气侵袭,她大睁着眼睛,表情狰狞的躺在那里,早没了初见时的美丽。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透出青绿的肤色,看着有些可怖。 那时太过痛苦,徐有桂的刀又快又准,还没来得及摆好表情,一切就结束了 他一点都不害怕,只是半跪在她的身旁,只空出来敛尸人的位置,自己一刻都没离开过她的身边。 牢牢的守护在跟前。 十月初九,虽说离年节还远,已陆续有外地官员、番邦属臣进京述职、纳贡。吏部、礼部这些日子忙的不可开交。三阿哥甚至将理藩院安排不了的一些喇嘛弄进自己的府中居住,美其名曰,不可失了天朝体面。 每日里伺候的无微不至,走哪带哪。 十三阿哥今日和那帮喇嘛因为事起了争执,竟还被自己三哥一通训斥,气的跳脚。 “四哥,你说三哥到底搞什么呢?竟然让喇嘛住家里,他信佛吗?我怎么不知?” 人才到屋外,抱怨声就接连不断,却没想到撞见了书房中恭立一侧的年羹尧。 “臣年羹尧拜见十三阿哥。” “行了,哪来的那么大火气。”胤挥退了年羹尧,示意可以去后院见见自己妹妹。 年羹尧叩谢跪安,十三这才别别扭扭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知错就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莽撞。”胤倒也不是真的怪罪,依着十三弟的性子,少有主动招惹别人的。定是那帮喇嘛做了什么不着调的事,刚好给他撞见,这才起了争执。 “那喇嘛怎么招惹你了?” 胤祥想起来的就挫气:“江浙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该下马的也下马了。这差事办的好,进宫汇报本来也顺利着呢。刚好就撞见这喇嘛和三哥在养心殿伺候。喇嘛非说自己有什么特异功能,能知天下事。皇父就拿了封信,让他才是谁写的。” “然后呢!” “最气的就是这事儿!”一拍桌子,“也不知道哪来的信,那喇嘛非说是我写的!这不是睁眼说瞎话。” “是你写的吗?” “当然不是!我自己写过什么难道不记得吗?” “那你气什么?”胤觉得十三这股邪火来的莫名其妙。他并不觉得这事儿值得这么生气,本就是个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 “关键那喇嘛就赖上我了。非说是我写的,皇父也是,还叫人拿笔记来对偏偏、偏偏给对上了!” “这倒是齐了?” 十三的面色变得有些阴沉:“三哥也说那封信却是我的字迹,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胤看着十三陡然阴沉的脸,有些皱眉。但有些事情他不确定,也不方便提醒,只是淡淡道了句:“三哥一向清心寡欲,沉迷书本。要说他为人刻板,我是信的,你说他刻意与你为难,我确实不信。” “四哥!” “好了,天也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听说你最近总去庄子里?钱晓谦那帮人看着邪性、来历不明,你和他们最好不要走太近。” 胤祥依旧神色不愉。面子上点头应是,心里却不当回事。明明十四弟也总是往他庄子上跑,能有什么问题? 反倒是三哥,一定有事情瞒着他。 打定主意要把监视进行到底,匆忙离了四爷府,回去安排人手盯梢。 此时,十三阿哥的庄子里。 第103章 解救 “晓谦,借一步说话。35xs” 屋外是前来送葬的队伍,从京城至江宁。路上还有两家熟门熟路的镖师护送,都是江南道上颇具名望的。 张辛从人群中把积极做安排的钱晓谦拽走,忍了两日,有些话不得不问。 “真要把人带回江宁?尸体都臭了!他一个人胡闹也就罢了,你跟着起什么哄?” 钱晓谦顶着一嘴的燎泡,擦了把汗。“那你说怎么办?我这两日忙前忙后的安排,就想把能做的都做足了,省的路上出什么问题。他现在谁说的话都听不进去。你与其去跟他讲道理,不如顺着他的意思。无非就是送葬嘛!等送到江宁,下了葬,他也就心静了。” 张辛扶额叹气,又抬起头看着钱晓谦:“你看着吧!这事完不了……” …… 一语成谶。 徐有桂等人离京不过半月,雪花片一般的奏疏涌入紫禁城。康熙说到做到,江浙相关的全部送到四贝勒府。在户部给出答案之前,他一概不管。自己躲清静去了畅春园,还纠集了一帮礼部官员撰写《亲征平定朔方攻略》,标榜自己平三藩的功绩。 并在九月底将八阿哥案相关的张明德等人凌迟处死。 十月初申饬八阿哥胤稷沽名钓誉、希翼为皇太子,不配为皇子。 如此评论不亚于将八阿哥彻底打入地狱,但也无甚差别。35xs 难得八爷党们立场坚定,并无人见风使舵。只是沉默以对,不争取也不离去,渐渐偃旗息鼓、韬光养晦。 一时间,朝堂之上暗流涌动,人人自危。 同时其他高官和铁帽子亲王也跟江浙的钱粮关系能断则断,江浙官员第一次慌了神。原本以为是稳如磐石的靠山纷纷和他们撇清关系,多少钱财珠宝堆积京外、投救无门。 京城派去的御史风闻奏事,罗列诸多罪名将江浙领头官员一一拉下马。 太子一系虽然没能逃脱,罪名却大有不同。均是些不相关的理由,关乎官员私德,与江浙案子面上毫无牵扯。 二阿哥整日里忧心忡忡,待收到消息,长出一口气。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对于他来说,被废就已经做好失去班底的打算。 一个对他的居心心生怀疑的父亲,就算为了自己的辛苦培养不付之东流、抑或是用他傀儡太子的身份压制其他蠢蠢欲动的阿哥们,也不会任由他在朝堂上留有可用的班底,更遑论知府、总督这样的封疆大吏。 十月初九,虽说离年节还远,已陆续有外地官员、番邦属臣进京述职、纳贡。吏部、礼部这些日子忙的不可开交。三阿哥甚至将理藩院安排不了的一些喇嘛弄进自己的府中居住,美其名曰,不可失了天朝体面。 每日里伺候的无微不至,走哪带哪。35xs 十三阿哥今日和那帮喇嘛因为事起了争执,竟还被自己三哥一通训斥,气的跳脚。 “四哥,你说三哥到底搞什么呢?竟然让喇嘛住家里,他信佛吗?我怎么不知?” 人才到屋外,抱怨声就接连不断,却没想到撞见了书房中恭立一侧的年羹尧。 “臣年羹尧拜见十三阿哥。” “行了,哪来的那么大火气。”胤禛挥退了年羹尧,示意可以去后院见见自己妹妹。 年羹尧叩谢跪安,十三这才别别扭扭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知错就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莽撞。”胤禛倒也不是真的怪罪,依着十三弟的性子,少有主动招惹别人的。定是那帮喇嘛做了什么不着调的事,刚好给他撞见,这才起了争执。 “那喇嘛怎么招惹你了?” 胤祥想起来的就挫气:“江浙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该下马的也下马了。这差事办的好,进宫汇报本来也顺利着呢。刚好就撞见这喇嘛和三哥在养心殿伺候。喇嘛非说自己有什么特异功能,能知天下事。皇父就拿了封信,让他猜是谁写的。” “然后呢!” “最气的就是这事儿!”一拍桌子,“也不知道哪来的信,那喇嘛非说是我写的!这不是睁眼说瞎话。” “是你写的吗?” “当然不是!我自己写过什么难道不记得吗?” “那你气什么?”胤禛觉得十三这股邪火来的莫名其妙。他并不觉得这事儿值得这么生气,本就是个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 “关键那喇嘛就赖上我了。非说是我写的,皇父也是,还叫人拿笔记来对……偏偏、偏偏给对上了!” “这倒是奇了?” 十三的面色变得有些阴沉:“三哥也说那封信却是我的字迹,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胤禛看着十三陡然阴沉的脸,有些皱眉。但有些事情他不确定,也不方便提醒,只是淡淡道了句:“三哥一向清心寡欲,沉迷书本。要说他为人刻板,我是信的,你说他刻意与你为难,我确实不信。” “四哥!” “好了,天也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听说你最近总去庄子里?钱晓谦那帮人看着邪性、来历不明,你和他们最好不要走太近。” 胤祥依旧神色不愉。面子上点头应是,心里却不当回事。明明十四弟也总是往他庄子上跑,能有什么问题? 反倒是三哥,一定有事情瞒着他。 打定主意要把监视进行到底,匆忙离了四爷府,回去安排人手盯梢。 此时,十三阿哥的庄子里。 张辛正在默默的收拾行李。 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半天,没人听她的。来的时候一个个积极的不得了,走的时候没人愿意跟她一起,瞬间就成了孤家寡人。 有听说过鄙夷封建糟粕的,有听说过被资本腐蚀的,再怎么看来社会主义新中国都是一个天堂。却没想到连亡了的大清都能重新焕发第二春,把这帮孩子迷的五迷三倒,乐不思蜀。哦不,还有一大叔。 也不知道袁刚一有家室的人,怎么就跟盛云昇混到了风月场所,糖衣炮弹攻势下,天天和孩子们流连在八大胡同。要不是张辛心存良善,不想成为袁队长婚姻的刽子手。否则用新机器录一段视频回去带给嫂子,还不得闹的鸡飞狗跳。 心想,不知这古代的大保健,嫂子会不会介意……哼哼…… 钱晓谦倒是自觉,没跟着胡混。但他也是死活不肯回去的主力。 当初的借口可以是为了江浙夺粮案有始有终。 如今案子都结了,却说不能把小桂子一个人扔下,要等他回来。 握着手中徐有桂留下的书信,张辛犹豫了良久还是不愿拿出来公之于众。有些事,她还想尽力挽回。那孩子不容易,若真的在此时放手,才是将他放弃。 也许晓谦是对的吧…… 叹了口气,用联络器启动了传送。 她要回去照顾然然,至于钱晓谦这边,盛云昇应该可以处理好…… 第104章 硬茬 柯少龙伸手接过醒酒汤,咕隆咕隆一口气喝完。闪舞.有些好笑道:“工作性质不一样。漕帮是运粮的,顶多偶尔涉黑;他们是造反的,自然干这些杀人越货要更擅长一些。”也不知面前这人的小脑瓜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暗卫?那种死士都是培养多年的家生子。除了豪门大族或像白莲教那样的宗教组织,漕帮这样零散的团体又哪里有本事安排这些?未免有些想当然了。 “叶天祥跑了。” 徐有桂点点头,神情沮丧,毕竟好不容易把人骗来。 “你之前在信里写了什么?让他愿意独身前来?”早就想问了,却总是没机会。这回事情黄了,但还是甚为好奇。 柯少龙想了想,说说似乎也无不可,“其实也没什么。几次相约,所求不过是漕帮往京城运输漕粮和军械的便利。要知道这条航线被策反,那就是一把插入京城的利刃,直接破开了从江南北上的数道城防。他叶天祥倒是打得如意算盘,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是个疯子。” “可惜这次让他逃了。往后再想把人哄骗来,可能” “不,我要的就是这次机会。35xs准确的说,我们可以行动了。” “什么?” 京城十四爷府 “爷,宫里传话,说德妃娘娘想您了,请您入宫一叙。” 盛云瞥了眼一旁案几上下棋的两位闲人,“晓谦,想进宫转转不?” 头都没抬,把桌子上的手炉往自己这边靠了靠,吸了吸鼻子:“不去。” “娘娘这时候让您入宫,怕不只是叙旧吧?”戴铎把手里的棋子投进棋篓,“不下了不下了,钱先生都输三盘了,再下下去,倒显得我欺负您不是?” 钱晓谦一把揪住他袖子,死活不让人走,非要再来一盘。 先前在工作室杀遍天下无敌手,这回牛皮吹天上去了,非要和四阿哥府上这位传奇谋士杀上一盘,却没想到连杀三盘,盘盘皆输,难免有些落不下面子。 “戴先生来我这里,不会就是陪晓谦这个臭棋篓子下棋吧?”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戴铎笑了笑,“十四爷说的是,小的来府上,的确有事。但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您先说说,是小是大,也得听了才能判断不是?” “前些日子,三爷府上入住了几位喇嘛,不知您是否听说?” “.”老三府上的喇嘛都快成皇阿哥圈子里的笑话了。阿哥们的府邸体现的是皇家的尊荣,也就老三把它当客栈用,竟然接待了那么些喇嘛。后宅的福晋们聚会都少不了议论,说三爷府里出来的,都带着一股子酥油茶的味道。 “怎么?四哥也对那些喇嘛感兴趣?”打今天戴铎上门拜访,他就猜到自己这位四哥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但却不想落到了这群喇嘛身上,也活该他们倒霉。 本来进京是为了自家活佛表达心意,谢过大清皇帝。如此,怕是要摊上事了。 “四爷一直笃信佛教,此事十四爷也是知晓的。苦于没有机会同真正得道高人坐而论道,也是甚为可惜。借此机会想要让三阿哥办一场法会,一是临近年末,为我朝祈福;而来也借法会契机同高僧做一番交流。还有便是想请德妃娘娘亲至。娘娘速来也是喜好这些的,但四爷去请,恐弄巧成拙,还是想麻烦一下十四爷。不知十四爷可否答应这个不情之请?” “哦?这是好事啊?四哥为何不亲自来说?”盛云转动着拇指翠绿的扳指,挑眉道。心思也随之转动不停。 有了些许猜测,但还需要戴铎再说一下,才好判断。不然无端猜测,要是会错了意,难免不利于接下来的应对。 “这就不用戴铎来说了吧?十四爷这不是为难咱们嘛?您和四爷的关系但德妃娘娘那里又不得不麻烦您。”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他糊涂,你也要跟着胡闹吗?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芷兰的淡定彻底惹怒了郭襄,她有些气急败坏,神态像极了芷兰怀里开始挣扎的波斯猫。“总有天,他会知道真相。到时候,你们今天强加在十三身上的屈辱,他定会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四福晋说笑了。芷兰不过一个戏子,怎么进的了三爷的府邸?再说,十三爷不是好好的吗?又哪里来的罪证?” “喵”钱晓谦觉得这猫似乎没有刚才那般温顺 波斯猫跳下芷兰的膝盖,前爪趴在地上,尾巴直竖。 “四福晋在威胁芷兰?”芷兰也站起身,几步走到近前,仍旧轻佻。 郭襄叹了口气,弱了几分,毕竟是在求人。“我没跟你开玩笑!若是你自己做不了决定,叫他来,我亲自跟他说。” 钱晓谦的脑子已经要成浆糊了。原本以为这人同郭襄有过一段不可描述的过去,但怎么又蹦出来一个人物? “他不会见你的!你还要伤他多深?!”这下轮到芷兰心态爆炸,显然这人是他的逆鳞。完全不同于当初的云淡风轻,他似乎是一下子将心中积攒的愤怒爆发,表情扭曲的可怕。 波斯猫也被面前的主人吓到,连攻击的姿势都摆不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跳上窗台,窜了出去。 钱晓谦有心想要缓和一下房间内的气氛:“芷兰先生,您的猫” 却被他扫过来的眼神看的愣住,嗓子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得,这里面就他一个懵懂无知的,早知道陪郭襄过来打哑谜,还不如找其他办法救人。 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就算不知道二人的前尘因果,也大致了解了十三阿哥的处境。 怪不得郭襄一想起来就往这里冲,她心里也是紧张着十三阿哥的。那样的结局,任谁都希望有机会改变。 但真的能改变吗? 如果能,现在郭襄也不会成为四福晋了吧历史的惯性,强大到无法忤逆,也许胤祥终究是要经历这一遭的。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105章 突破 “你可以言而无信,.但凡我芷兰答应的事情,每一件我都会做到。你想救胤祥,我可以帮你。至于证据,我不知道他如何安排的……”芷兰先生走到窗边,看着墙根处蜷坐一团的猫咪,乌亮的双眸刹那间暗淡下来,喃喃道:“他对我从来不曾像当初对你那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算是办妥了?”钱晓谦欲言又止,“那人……” “胤稷。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原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初闹的满城风雨,我郭襄害怕人议论吗?呵,反倒是如今,谁都忌讳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还是怕伤了四爷的面子。” “你和八爷?” “你事儿说起来也怪你!”停下脚步,瞪了一眼钱晓谦。 “诶?我这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又关我什么事?”钱晓谦惊讶道。 “还记得十来年前有一次我们出城骑马,结果马惊了,我险些摔下来那件事吗?” 钱晓谦笑道:“当然记得。不过你这时间搞得我差点没反应过来。对我来说这还不到半年。不过都十来年了,难得你还保养的这么好。” 感叹了一句,被郭襄打了个暴栗。35xs “还听不听了?尽给我打岔,要说年纪,我现在可是你长辈了!” 钱晓谦陪了个笑脸:“您接着说,接着说!” “那次你和薛斌那小子躲老远不来救我,结果人家八阿哥出手相助。可能也是我郭襄年轻貌美、天生丽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说重点!” “……咳咳……总之,他胤稷好像是那一次就记住我了。我记得当初跟他说过,我姓郭。后来随阿玛转战陕甘,在香积寺偶然相遇,又算是一段缘分。当时打仗,都是胤稷在陕甘照顾我,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了朋友。我是真的没想跟他有其他感情,单纯觉得他人不错,是个值得相交的。却不曾想他一直以为我是郭络罗家的大姑,于是便稀里糊涂的请圣上赐婚,这才彻底成了一段孽缘。” “朋友就朋友呗,你那时应该还没许给胤禛吧?”钱晓谦想起来,当时的确费扬古曾告诉他奉命前往陕甘。 “没许也默认了。葛尔丹战事结束,我就会奉旨入宫学规矩。” “你和胤稷都是朋友了,他会不知道你是费扬古的女儿?他在陕甘难道不是和费扬古那老小子一个目的?”要说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孩,那一定是会想尽办法了解她,又怎会相识日久,. 郭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跟现代人谈恋爱不一样。我和他满共见面不到五次,就算是见了,也不会谈及隐私。其他时间都是书信交流。所谓朋友,更多是志趣相投,想来也是他胤稷很少遇见跟我这般见识奇异的女子吧……说来也奇怪,现在想想,我跟胤稷说话的时候,更像是同你们一起时的样子,从不刻意伪装自己。但和胤禛当初,我确实在刻意改变自己成为他喜欢的样子,以至于这么多年,我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了。” 天已擦黑,钱晓谦和郭襄就这样蹲坐在巷口的台阶上。虽然在聊天,但彼此已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就算是有了什么情绪流露,也只是自己心里的发泄,无需隐藏。 郭襄抱着胳膊,脑袋枕在上面,慢慢解释道:“他在陕甘自然和阿玛一样都是奉旨办事。但我是女眷,难道能像中军大帐时一样进地方驻军的领地暂住吗?肯定不行啊。所以他不知道我和阿玛的关系,也很正常。” “这又和那位芷兰先生有何关系?本不过就是你和八阿哥有过一段没结果的缘分而已。况且,面上看,也不怪你。命运弄人罢了。” 仿佛自己编的大辫子拢在胸前,有些碍事,郭襄又坐直了,接着道:“芷兰啊……芷兰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就像你今日见他,觉得惊艳一样……”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惊艳?有这么明显吗?” 郭襄撇了撇嘴,对他问题置若罔闻。很多事情,不需要太多的解释。人的一言一行都能看出很多内容。当时钱晓谦的眼神虽然谈不上直勾勾,她又不是瞎子,多少也有感觉。不过性向属于个人爱好,她从来也不会多加置喙。 “芷兰不是汉人,他是胤稷在战场救下来的俘虏。阿玛那人你知道,对俘虏,尤其是葛尔丹战场的俘虏从来没有优待。我倒是想用日内瓦公约据理力争,可惜当时没有。也算是运气使然,胤稷偏偏就对这孩子心软,知道他上战场也是被抓的壮丁,可怜他,便一直带在身边。后来,也是他自己请求,在百顺胡同开了个戏院。要不一个北班的,哪里能在百顺胡同立足。当然,明面上这里是九爷的产业。” “那么多行业,还有八爷赏识,他一个军人,为何开了戏院?”钱晓谦觉得这背后一定有原因。 “因为八福晋。”郭襄声音低沉,那丝丝缕缕的愤恨就如同一只大网,将周围全部的低气压聚拢。 “原本胤稷把芷兰带在身边当亲卫,还亲自为他落籍、抬旗。但也正因为他对芷兰太好,好到八福晋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关怀。那个女人,便起了蛇蝎心肠!” 仍旧低着头,郭襄想起当初和八爷闯进囚室时看到的情景。 镂空雕花的大床,朱红的锦帐。 芷兰低垂着头颅,仿佛细长的脖颈已被折断。散乱的发丝铺在身上、腰侧、腿间。双手被粗麻绳吊在床顶,整个人就这么跪在锦被之上,遍布双臂的伤痕如同蜿蜒的巨蟒,到处是暗红的血迹。 胤稷轻轻呼唤他的名字,他却一动不动,就像一只死物,毫无半分知觉…… 胤稷夺过施刑者手中的鞭子,指着门外气定神闲的八福晋,愤怒的喘着粗气。可是,他却说不出一句痛骂的言语,他不敢。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八福晋,更是圣上赐婚、和硕额驸明尚之女、安亲王岳乐之外孙女、郭络罗家的掌上明珠。 而他八阿哥的母妃,不过是辛者库的出身。 他不敢,也不能。 再多的愤怒,也只能忍着。 自那以后,芷兰虽然被救了回来,但身子受刑,已然亏损,往后便丧失了作为男子的功能。 芷兰也知道,但并没有怨天尤人,只是自己请了这份差事。大概也是想借此机会帮八阿哥尽些绵薄之力吧…… 第106章 颜色 “你刚才为什么打他?真因为……可是,他也没说什么呀?”钱晓谦很是不解。35xs在他心里,郭襄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况且,小弘晖的死,更多不是人力控制的,那是个意外。 “别吭气……快走!”盛云昇悄声道,语气格外的凝重。 只有一匹马,却有三个人,自然只能靠双腿走回去,如此一来,速度难免慢下来。 单手紧紧握住刀把,另一只手护着钱晓谦和郭襄。 离府邸只剩下一条街的距离,可气氛却愈加诡异。 钱晓谦闭紧了嘴,盛云昇的表现提醒了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郭襄和盛云昇定是发现了什么,如此急迫的离开,却还不想让躲在黑暗处的东西有所察觉。 …… 西雅图raierter 空荡荡的走廊,狭长、黑暗、只有走廊尽头的房间,有着一整层唯一的亮光。 但从走廊中却看不到丝毫端倪,只有站在大楼外才能隐约看到。之所以用隐约,是因为大厦的特殊设计使得夜晚偶尔会放流动的外部光圈,以此来衬托城市夜景。却正好为那特殊的房间做了保护色。 电脑前的身影吃着薯片,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偶尔有碎渣掉在键盘上,也只是瞬间的皱眉,. 屏幕上的代码先是飞快的流动,紧接着,画面开始闪烁,与此同时,另外的三台显示器出现了同一画面的不同视角。 画面的中心有三人一马,仔细看上去,竟然就是盛云昇三人。 黑暗的色彩蔓延开来……不,还有一人正在闪入画框。的确是闪入,因为速度过快,以至于屏幕的捕捉变成了幻灯片一般的闪现。 电脑前的身影终于停止敲击键盘。他靠在椅背上,抱着薯片,“咔嚓咔嚓”,看起来惬意极了。 眼睛盯着屏幕,就快有大戏开场了…… ………… “退后!”盛云昇大喊一声,腰间长刀挥出完美的弧度,“叮”,完美的格挡。第一下撞击后,两人都初步感受了对方的力道,猛的荡开。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郭襄从巡捕营那里抢来的灯笼成了唯一的亮点,但她和钱晓谦躲在远处。盛云昇和黑衣人的动作捕捉就只剩下了听声辨位和月色下长刀微弱的反光。 耳朵一动,略微感觉到左边空气被划破,腰间一折下弯,. “咦。”似乎是没想到盛云昇的反应如此之快,手腕下沉,躲过了盛云昇扫来的长腿。松手改成横握长刀,长刀一挑就要削断盛云昇的脚腕。 电光火石之间的变动,根本来不及的思考,眼看就要中招,盛云昇却彻底背对来人,膝盖一弯,跪倒在地,身体后仰,一把拽住了黑衣人执刀的手臂,往前抡去。 不曾想这一下虽然拉开了距离,躲过了杀招,却将黑衣人甩到了藏身角落的钱晓谦等人跟前,他们手中的灯笼宛如一个巨大的靶子,一下就吸引了来人的注意。 黑衣人以最快的速度跳跃到近前,连片刻的反应都没有就选择了挟持钱晓谦,放过了郭襄。 明明女孩子更好的控制,但他那一刻的选择暴露他对盛云昇的熟悉。他显然知道盛云昇最在意的是什么。 不过是一秒的失误,形势却急转直下。黑衣人有了人质,而盛云昇投鼠忌器。 被粗糙的虎口紧锁着脖颈,钱晓谦毫不怀疑,只要这人痛下杀手,瞬间便能捏碎的他的喉管。 “盛总可真会躲。我们找了您数年,也曾想过您借工作之便,躲到了古代,但却怎么也无法追踪到您的痕迹,仿佛任何节点都毫无破绽,盛云昇这个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曾想,您既然用了金蝉脱壳之法,和大清十四爷换了身份?您这一手,玩的天衣无缝啊!”先是得意一笑,又冷哼一声道:“可是还是被我们找到了,这下,您跑不掉了吧?”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人质。 愤怒的情绪在盛云昇的心底发酵,却又被他强制的压了下去。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发现,本来也知道不可能长时间瞒下去。索性该安排的计划已经安排妥当,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启动。 可是晓谦,如果不是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他不会将晓谦牵扯进来。现在自己的命门掌握在敌人的手中,只要再拖半刻,再拖半刻! 强作镇定道:“每一次都是突然袭击,还真是没有创意。让我猜猜,他是不是又窝在哪个黑暗的小房间里,阴测测的藏在机器背后……他觉得自己像上帝?呸……上不得台面!” 屏幕后的身影听到这里,不屑的冷哼一声,把薯片扔到一边,接上联络器。 沙哑的声音在黑衣人耳边响起:“跟他费什么话,动手!” 黑衣人点头,拉过钱晓谦,凑到他耳边道了句:“对不起了,呵呵!” 说着,虎口就要用力收紧。 盛云昇和郭襄大叫:“不要!” 正在此时,“嗖”的一声,一只利箭射向黑衣人,条件反射的拿钱晓谦当了挡箭牌,“噗嗤”。 “哼……”一声闷哼,钱晓谦只觉得胸口一痛,便被黑衣人抛在了一边。 盛云昇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人抱在怀里,按住伤处。 屏幕后的身影虽然惊讶于那只意外来箭,但钱晓谦受伤后盛云昇的反应也令他十分快意,发出满意的狂笑。 街上眨眼间灯火通明,郭襄也终于看到了刚才射箭的主人,于是欣喜的朝他招手。 讷亲快步上前,对盛云昇道:“十四爷,别担心,我知道他会用您朋友来挡箭,所以射的很轻。” 郭襄凑到跟前,对讷亲道:“刚才多亏你提醒,我那一巴掌真是情急之下,还请不要见怪。” 讷亲摇摇头,转而盯住被侍卫层层围困的黑衣人。 “老板,任务失败。”黑衣人自言自语。 “蠢货。”屏幕后的身影先是抱怨了句,而后无奈道:“算了,回来吧,既然人找到了,也不缺这一次。”说完,起身离开房间。 黑衣人点头,身体逐渐透明,消失不见。众侍卫哗然…… 第107章 收集 胤神色阴晴不定。先是疑惑,再是回想,而后思考、猜测、了然。紧接着便是比刚才高一倍的愤怒。几乎无法维持自己皇阿哥的涵养。 本打算拧身就走,却又突的停住了脚步。回头盯着郭襄二人:“呆在这儿别动。我会叫人送你们回府。记住你们刚才跟我说的每一个字,我不希望再有人知道。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还敢参与夺嫡之争?” 话音刚落,外院持续的嘈杂声不知为何,戛然而止。 三人一惊,快步向外院赶去。 然而,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前院占地广阔。就算搭起法会的高台仪仗依旧很是空余,不仅聚集了不少的前来参加法会的宾客,还有一众僧侣。 所有人原本都站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然而此刻,偌大饿广场,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唯有中间那仿佛放着金光的黄色身影卓然而立。 虽然年事已高,但素来决定人外貌的是精神状态、而非年龄。 钱晓谦跟着跪下,眼神却不自觉的飘向场中央的康熙帝。 玄烨 “找到了吗?”康熙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胤和胤祥,淡淡道。 李德全上前一步,躬身回道:“皇上,找到了。” “呈上来吧。” 小太监端着木质的托盘,黄色的缎面上躺着木质的小人。 桐木制成的小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五官刻画的的极为粗糙。上面被黄纸贴满,皆是邪恶诅咒的画符。 康熙深受揭开黄纸,赫然发现小人身上镂刻的胤的生辰八字。又见身边的皇寺主持、自己亲自赐予封号的帝师点头。 “尔等乱臣贼子!”愤怒的扬起手中的小木人,狠狠砸在大阿哥胤的头上。原本质地轻软的桐木竟然将大阿哥头顶砸出了血,这该是多么大的力道。 可大阿哥只是目光呆滞的跪在原地,没有躲开,也没有捂住痛处。开始时他挣扎、争辩、求饶。可当胤祥也被抓起,同自己跪在一处时,他便不再挣扎。认命一般,行尸走肉、任人摆布。 “怎么?装成这幅样子来博取大家同情?”康熙阴冷的目光瞅着胤,“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做的事情又是多么的可恶!你是兄长,竟为了自己龌龊的念头陷害自己的弟弟。胤,他是你的弟弟,是朕亲自培养的太子,大清的储君!你以为将他从太子的位子上扒下来自己就有机会吗?回头看看!看看你那帮兄弟们!他们一个个都如狼似虎的盯着呢!就像你身边这个不忠不孝的狗东西!你,你们,还有他们!一丘之貉!” 康熙的每一句话,就像锐利的尖刀,生生挖走了皇子们的心头血。每一个都跪在地上,拳头紧握,却说不出半个字。 唯有一人,牵起的的嘴角透露出内心的窃喜。 胤略微侧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四,他很满意今天的安排。但对胤也有一丝警惕,他没想到胤竟如此下的了狠手。为了帮他重回太子的宝座,竟连自己最亲的十三弟都能牺牲。如此心狠之人,保不齐以后会不会对他下狠手。随说此次恢复太子席位多亏老四,但从今往后,还是要对他留个心眼。 可他却不知此刻胤的内心有多么的混乱 “十三弟,你为何要这么做”胤想上前求情,但思虑过重的他一瞬间已经作出最适宜、最理性的选择,此时求情绝不是好时候。他知道如此很是绝情,可是他的性格就决定他绝不会莽撞行事。 纠结、忍耐、对十三弟背着他去向康熙告密的愤怒种种思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郭襄看着跪在前面的这个男人,他的丈夫。她看到了他的思想斗争,但更看到了他的冷血无情。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会活在完全的理性中,那不是人,是神。 可胤却真真正正扮演着这样的角色,他把自己活成化石。 叹了口气,郭襄拍拍膝盖的灰尘,陡然站了起来。 “秉皇父,儿媳有事启奏!” 最爱吃四嫂亲手做的饭菜。 “谢谢四嫂。”发自内心的感谢,胤祥对着郭襄缓缓磕了个头。这一磕头是谢谢这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替他求情的感恩。四嫂从来不曾怀疑过他,就算是不了解前因后果,也愿意为他请命,只因他是胤祥,是她的十三弟。 第二个头,胤祥对着四哥叩首。胤祥什么话都没对胤说,只是神态中有一思歉意,还有释然。 这信是他写的,他承认。他对不起四哥,在得知有可能动摇太子储位时还是头脑一热就这么做了。 私心?当然有,同样是皇上的儿子,他十三也是弓马娴熟、熟读经史的优秀子弟,是曾获得康熙另眼相待的皇子,又凭什么不能争一争这储位? 只是对四哥感到抱歉。四哥对他甚好,其实如果四哥上位,他也是乐见其成的。但不管他如何好言相劝,四哥总是那般滴水不漏,不漏一番要争储的心思。反复的猜测已经让他烦不胜烦。 终于,还是出手了。既然做了,就要接受失败的后果。 但他也知道,就算是此刻四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可能有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想要救自己。只是他性格内敛,此时时机又不对,没有万全的把握,四哥不会出手。这并不代表四哥不重视他。正因为重视,才会谨慎再谨慎。 当着皇帝的面给他人磕头,是大不敬。但胤祥无所谓,已经最坏了,还能更坏?此时此刻,表达自己的心意更为重要。 “带走。”李德全传达了康熙的意思,侍卫便上前锁拿。 十三阿哥推开侍卫,缓缓站立,跪的时间久了,腿都麻了,站起时有些颤抖。但他拼命忍着,拼命让自己走的潇洒。 仿佛不是被圈禁,而是回府休息。身子挺拔、走的从容不迫、俊逸出尘。 康熙望着大阿哥被侍卫架起拖走的样子和十三阿哥挺拔若松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他一句话都不想再说,让李德全扶自己离开。 众人陆续散去。 第108章 闹剧 那是口娇小玲珑的楠木棺材。闪舞. 丝绸的里衬配上一方玉枕,看着是拘谨了些,实则温软舒适。 大小也颇为合适,正好是按姑娘生前的身量铺就。 你问这是谁说的? 昆佳的原话:“小桂子,你这料子选的真好,我刚躺进去试了一下,舒服的很,既不透气、也不稀罕。冬天很热、夏天更热。不过没关系,你家娘子不出汗。” “这料子应该不便宜吧?你们这段时间哪弄那么多钱?”张辛看了一眼十三爷,十三爷却连连摆手,甚至指了指那边小厮手里的托盘。意思某人一分钱没要。 自然是不会要。 徐有桂如今心灵脆弱的很,看那帮皇阿哥的眼神就像是仇人。敌我不分的。还是钱晓谦好一通劝才收了敌视的眼神,勉强和平共处。说是尸身下葬前要冰室来保存,这秋日还有冰室存留的只有十三阿哥在郊外的庄子能提供这等便利,要不他那个倔强的性子也不会同意。 但也别指望他收下任何馈赠。于是后事所有的钱都出自钱晓谦那几日卖艺所得。 当然,其中不包含这个楠木棺材。 “钱总,我的联络器呢?”昆佳突然想起来,之前把新联络器给老大显摆了一下,就被借走了。35xs直到现在都没还给他。 带着一股不想的预感,眼看钱晓谦一脸淡然的指了指那口楠木棺材。 “不可能,我刚从里面爬出来?里面舒服着呢,没有铬人的东西!” “死当。换了这个。” 昆佳怔怔的看着那口楠木棺材,眼中有些许湿润晶莹的泪珠从眼角划落,神伤的样子令人怜惜。 一张纸巾递到眼前,徐有桂今日难得的温柔语气道了句:“佳佳,谢谢你。谢谢你真心为她流泪。” 昆佳望着他那憔悴的面容下难得的笑容生生将那句“我不是”从喉咙口咽了回去。 钱晓谦莫名抖动的肩膀完全出卖了他伪装的悲伤情绪。毫无疑问的收获徐有桂一记白眼。 徐有桂心中叹息。是啊,他没理由要求别人同他一起伤心难过。这般复杂的感情,是他一个人的事。从一开始到现在,老师和盛先生为他连番奔走,都是情谊使然。 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也的确没必要过于强求。 只有他,只有他在强求。 强求到最后的求不得。 余子颜跟着叶天祥的那一刻起就是个反贼。35xs反贼被朝廷捉住,自然只有一个结局。她不把叶天祥供出来也是她的气节,徐有桂自己没资格埋怨。 说到最后,只有他是自私的,见不得她为了叶天祥放弃生的机会。不顾她的立场百般逼迫,最后连她的尸身都要据为己有。 她没有答应,也不会答应。此刻她最大的期望,大概是那个人来给她收尸吧 冰室里,阵阵寒气侵袭,她大睁着眼睛,表情狰狞的躺在那里,早没了初见时的美丽。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透出青绿的肤色,看着有些可怖。 那时太过痛苦,徐有桂的刀又快又准,还没来得及摆好表情,一切就结束了 他一点都不害怕,只是半跪在她的身旁,只空出来敛尸人的位置,自己一刻都没离开过她的身边。 牢牢的守护在跟前。 十月初九,虽说离年节还远,已陆续有外地官员、番邦属臣进京述职、纳贡。吏部、礼部这些日子忙的不可开交。三阿哥甚至将理藩院安排不了的一些喇嘛弄进自己的府中居住,美其名曰,不可失了天朝体面。 每日里伺候的无微不至,走哪带哪。 十三阿哥今日和那帮喇嘛因为事起了争执,竟还被自己三哥一通训斥,气的跳脚。 “四哥,你说三哥到底搞什么呢?竟然让喇嘛住家里,他信佛吗?我怎么不知?” 人才到屋外,抱怨声就接连不断,却没想到撞见了书房中恭立一侧的年羹尧。 “臣年羹尧拜见十三阿哥。” “行了,哪来的那么大火气。”胤挥退了年羹尧,示意可以去后院见见自己妹妹。 年羹尧叩谢跪安,十三这才别别扭扭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知错就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莽撞。”胤倒也不是真的怪罪,依着十三弟的性子,少有主动招惹别人的。定是那帮喇嘛做了什么不着调的事,刚好给他撞见,这才起了争执。 “那喇嘛怎么招惹你了?” 胤祥想起来的就挫气:“江浙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该下马的也下马了。这差事办的好,进宫汇报本来也顺利着呢。刚好就撞见这喇嘛和三哥在养心殿伺候。喇嘛非说自己有什么特异功能,能知天下事。皇父就拿了封信,让他才是谁写的。” “然后呢!” “最气的就是这事儿!”一拍桌子,“也不知道哪来的信,那喇嘛非说是我写的!这不是睁眼说瞎话。” “是你写的吗?” “当然不是!我自己写过什么难道不记得吗?” “那你气什么?”胤觉得十三这股邪火来的莫名其妙。他并不觉得这事儿值得这么生气,本就是个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 “关键那喇嘛就赖上我了。非说是我写的,皇父也是,还叫人拿笔记来对偏偏、偏偏给对上了!” “这倒是齐了?” 十三的面色变得有些阴沉:“三哥也说那封信却是我的字迹,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胤看着十三陡然阴沉的脸,有些皱眉。但有些事情他不确定,也不方便提醒,只是淡淡道了句:“三哥一向清心寡欲,沉迷书本。要说他为人刻板,我是信的,你说他刻意与你为难,我确实不信。” “四哥!” “好了,天也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听说你最近总去庄子里?钱晓谦那帮人看着邪性、来历不明,你和他们最好不要走太近。” 胤祥依旧神色不愉。面子上点头应是,心里却不当回事。明明十四弟也总是往他庄子上跑,能有什么问题? 反倒是三哥,一定有事情瞒着他。 打定主意要把监视进行到底,匆忙离了四爷府,回去安排人手盯梢。 此时,十三阿哥的庄子里。 第109章 圆滑 “晓谦,借一步说话。35xs” 屋外是前来送葬的队伍,从京城至江宁。路上还有两家熟门熟路的镖师护送,都是江南道上颇具名望的。 张辛从人群中把积极做安排的钱晓谦拽走,忍了两日,有些话不得不问。 “真要把人带回江宁?尸体都臭了!他一个人胡闹也就罢了,你跟着起什么哄?” 钱晓谦顶着一嘴的燎泡,擦了把汗。“那你说怎么办?我这两日忙前忙后的安排,就想把能做的都做足了,省的路上出什么问题。他现在谁说的话都听不进去。你与其去跟他讲道理,不如顺着他的意思。无非就是送葬嘛!等送到江宁,下了葬,他也就心静了。” 张辛扶额叹气,又抬起头看着钱晓谦:“你看着吧!这事完不了……” …… 一语成谶。 徐有桂等人离京不过半月,雪花片一般的奏疏涌入紫禁城。康熙说到做到,江浙相关的全部送到四贝勒府。在户部给出答案之前,他一概不管。自己躲清静去了畅春园,还纠集了一帮礼部官员撰写《亲征平定朔方攻略》,标榜自己平三藩的功绩。 并在九月底将八阿哥案相关的张明德等人凌迟处死。 十月初申饬八阿哥胤稷沽名钓誉、希翼为皇太子,不配为皇子。 如此评论不亚于将八阿哥彻底打入地狱,但也无甚差别。35xs 难得八爷党们立场坚定,并无人见风使舵。只是沉默以对,不争取也不离去,渐渐偃旗息鼓、韬光养晦。 一时间,朝堂之上暗流涌动,人人自危。 同时其他高官和铁帽子亲王也跟江浙的钱粮关系能断则断,江浙官员第一次慌了神。原本以为是稳如磐石的靠山纷纷和他们撇清关系,多少钱财珠宝堆积京外、投救无门。 京城派去的御史风闻奏事,罗列诸多罪名将江浙领头官员一一拉下马。 太子一系虽然没能逃脱,罪名却大有不同。均是些不相关的理由,关乎官员私德,与江浙案子面上毫无牵扯。 二阿哥整日里忧心忡忡,待收到消息,长出一口气。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对于他来说,被废就已经做好失去班底的打算。 一个对他的居心心生怀疑的父亲,就算为了自己的辛苦培养不付之东流、抑或是用他傀儡太子的身份压制其他蠢蠢欲动的阿哥们,也不会任由他在朝堂上留有可用的班底,更遑论知府、总督这样的封疆大吏。 十月初九,虽说离年节还远,已陆续有外地官员、番邦属臣进京述职、纳贡。吏部、礼部这些日子忙的不可开交。三阿哥甚至将理藩院安排不了的一些喇嘛弄进自己的府中居住,美其名曰,不可失了天朝体面。 每日里伺候的无微不至,走哪带哪。35xs 十三阿哥今日和那帮喇嘛因为事起了争执,竟还被自己三哥一通训斥,气的跳脚。 “四哥,你说三哥到底搞什么呢?竟然让喇嘛住家里,他信佛吗?我怎么不知?” 人才到屋外,抱怨声就接连不断,却没想到撞见了书房中恭立一侧的年羹尧。 “臣年羹尧拜见十三阿哥。” “行了,哪来的那么大火气。”胤禛挥退了年羹尧,示意可以去后院见见自己妹妹。 年羹尧叩谢跪安,十三这才别别扭扭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知错就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莽撞。”胤禛倒也不是真的怪罪,依着十三弟的性子,少有主动招惹别人的。定是那帮喇嘛做了什么不着调的事,刚好给他撞见,这才起了争执。 “那喇嘛怎么招惹你了?” 胤祥想起来的就挫气:“江浙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该下马的也下马了。这差事办的好,进宫汇报本来也顺利着呢。刚好就撞见这喇嘛和三哥在养心殿伺候。喇嘛非说自己有什么特异功能,能知天下事。皇父就拿了封信,让他猜是谁写的。” “然后呢!” “最气的就是这事儿!”一拍桌子,“也不知道哪来的信,那喇嘛非说是我写的!这不是睁眼说瞎话。” “是你写的吗?” “当然不是!我自己写过什么难道不记得吗?” “那你气什么?”胤禛觉得十三这股邪火来的莫名其妙。他并不觉得这事儿值得这么生气,本就是个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 “关键那喇嘛就赖上我了。非说是我写的,皇父也是,还叫人拿笔记来对……偏偏、偏偏给对上了!” “这倒是奇了?” 十三的面色变得有些阴沉:“三哥也说那封信却是我的字迹,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胤禛看着十三陡然阴沉的脸,有些皱眉。但有些事情他不确定,也不方便提醒,只是淡淡道了句:“三哥一向清心寡欲,沉迷书本。要说他为人刻板,我是信的,你说他刻意与你为难,我确实不信。” “四哥!” “好了,天也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听说你最近总去庄子里?钱晓谦那帮人看着邪性、来历不明,你和他们最好不要走太近。” 胤祥依旧神色不愉。面子上点头应是,心里却不当回事。明明十四弟也总是往他庄子上跑,能有什么问题? 反倒是三哥,一定有事情瞒着他。 打定主意要把监视进行到底,匆忙离了四爷府,回去安排人手盯梢。 此时,十三阿哥的庄子里。 张辛正在默默的收拾行李。 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半天,没人听她的。来的时候一个个积极的不得了,走的时候没人愿意跟她一起,瞬间就成了孤家寡人。 有听说过鄙夷封建糟粕的,有听说过被资本腐蚀的,再怎么看来社会主义新中国都是一个天堂。却没想到连亡了的大清都能重新焕发第二春,把这帮孩子迷的五迷三倒,乐不思蜀。哦不,还有一大叔。 也不知道袁刚一有家室的人,怎么就跟盛云昇混到了风月场所,糖衣炮弹攻势下,天天和孩子们流连在八大胡同。要不是张辛心存良善,不想成为袁队长婚姻的刽子手。否则用新机器录一段视频回去带给嫂子,还不得闹的鸡飞狗跳。 心想,不知这古代的大保健,嫂子会不会介意……哼哼…… 钱晓谦倒是自觉,没跟着胡混。但他也是死活不肯回去的主力。 当初的借口可以是为了江浙夺粮案有始有终。 如今案子都结了,却说不能把小桂子一个人扔下,要等他回来。 握着手中徐有桂留下的书信,张辛犹豫了良久还是不愿拿出来公之于众。有些事,她还想尽力挽回。那孩子不容易,若真的在此时放手,才是将他放弃。 也许晓谦是对的吧…… 叹了口气,用联络器启动了传送。 她要回去照顾然然,至于钱晓谦这边,盛云昇应该可以处理好…… 第110章 隐瞒 “自然!”郭襄斩钉截铁答道,就算被胤认出来能怎样,他又不能现在把她抓回府。用手又稳了稳自己的假胡子,跟芷兰抱拳一礼,“谢过芷兰先生,我等就此离开。” 芷兰点了点头,算是应付,转身翩然离去。自现在起,他便不欠她什么。当初的承诺也算兑现。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感情之事,不可勉强。虽然他自己觉得但凡是八阿哥喜欢的,都要尽全力帮他得到。但当年郭襄也曾一度给予他关照。回京前,他曾郑重其事道,感谢郭襄和八阿哥对他的照顾,免了同其他俘虏一般的阶下囚待遇,往后但有所需,一定全力施为。 说这番话时是真心的,可当郭襄选择胤放弃胤稷时,他也是真的恨。 觉得她水性杨花,玩弄八爷的感情。 可这毕竟是他自己的所觉,他明白,直至如今,八爷都不曾怪过她,八爷尊重郭襄的选择,同时也一如既往的全力帮她。 大约是嫉妒吧,停下脚步,回望一眼,那一抹青色的身影已于走廊尽头消逝。 已经翻找了四个跨院,钱晓谦瘫坐在地上,帮郭襄望风。 “找到了吗?”连着上蹿下跳,明明都已经很冷的天气,竟也热的脑门冒汗,用手一抹,一手的汗水。 “没有!该死!这群人不会把东西带在身上吧!?”把翻乱的书籍重新归置回原处,郭襄也很是绝望。 “晓谦,十四爷有跟你说过什么关于十三阿哥的近况吗?” 钱晓谦摇头,本想拿茶壶倒点水,想了想还是算了,别再让人察觉了,舔了舔嘴唇:“没有。这话你应该去问胤。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走!” 小心翼翼扣号房间门,一路遛到一个不起眼的拐角。 “这样找也不是办法,你真的确定那是一封信?” “我其实,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但脑海里的记忆都在提示我那是一封十三和大阿哥联名上奏的信,里面举报了胤的罪证。其实这些记载本身就语焉不详,可我思来想去,都觉得如果胤真的要在此刻爆出大阿哥巫蛊事件,那跟大阿哥同时被康熙圈禁的小十三一定也是此时被发现罪证的。胤绝不会对十三动手,那便只有胤稷了。” “可芷兰说八阿哥并没有透露任何消息给他啊!”钱晓谦还是有疑虑。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许刚好胤稷就没打算让他知道呢” “没打算让谁知道?”沙哑磁性的声音在郭襄背后响起,冷峻的面容颇有些不善的盯着她。郭襄一抖,缓缓转过身,笑容比哭还难看。顺手揪住打算悄悄潜逃的钱晓谦,对胤呵呵一笑:“那个你怎么你不是在接待那些喇嘛” “我的福晋瞒着我私逃出府,还扮作一个伶人的小厮,你觉得我还有心思关照别人?郭襄你很能耐” 号角声阵阵,间或夹杂着群僧诵经的声音。 外院的法会十分热闹,靠近后宅的走廊拐角,三人伫立,气氛尴尬。 四阿哥胤一手背后,另一只手紧紧拽着青衣小厮的手腕。虽说面色平静,可当注意到手腕颤动的佛珠和手上暴起的青筋便知他此刻心中的怒火已然滔天。 狠狠压制的原因只有一个。家丑不可外扬,只要又钱晓谦在场,就算再愤怒,他的教养也不会让他当场发火。 这便是郭襄死活不让钱晓谦偷偷溜走的原因 “说吧。在找什么?”胤放缓了语气,却并不代表消气。往后的每一个字,只要郭襄没说道点上,便会顷刻之间点燃他的怒火。 然而,她还是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她,“没什么随便转转”。钱晓谦扶额。 “你要是不想说,我可以现在就让人送你回府。”牙齿咬的咯咯响。这个蠢女人,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多隐蔽吗?若不是他胤随后引开那些巡逻的侍卫和家仆,怎容她一个外人随意在院内翻找。 都怪这个男人。胤面色阴沉的瞪了一眼钱晓谦。自从他出现,自家福晋就变得越发放肆了! “你!”郭襄急了,“我不回去!” “在找一封信。”眼看胤看自己的眼神越发厌恶,这俩夫妻别再吵起来,办正事要紧。钱晓谦思虑片刻,还是将实话讲了出来。 “晓谦!” “四爷也不想十三爷出事,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 “胤祥?”听到与十三弟有关,胤愣了一下,手下一松,郭襄趁机救出自己的手腕,上面已经有了一圈红印。但并没有真的伤到,可见胤还是因疼她的,刻意控制了力道。 “我们收到的消息,有人要对十三爷不利,要将十三爷连同大阿哥控告二阿哥的信件呈给圣上。”一口气说完,钱晓谦喘了口气,接着问道,“四爷可知十三爷是否写过这封信?” 半晌没有回话。 胤神色阴晴不定。先是疑惑,再是回想,而后思考、猜测、了然。紧接着便是比刚才高一倍的愤怒。几乎无法维持自己皇阿哥的涵养。 本打算拧身就走,却又突的停住了脚步。回头盯着郭襄二人:“呆在这儿别动。我会叫人送你们回府。记住你们刚才跟我说的每一个字,我不希望再有人知道。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还敢参与夺嫡之争?” 话音刚落,外院持续的嘈杂声不知为何,戛然而止。 三人一惊,快步向外院赶去。 然而,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前院占地广阔。就算搭起法会的高台仪仗依旧很是空余,不仅聚集了不少的前来参加法会的宾客,还有一众僧侣。 所有人原本都站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然而此刻,偌大饿广场,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唯有中间那仿佛放着金光的黄色身影卓然而立。 虽然年事已高,但素来决定人外貌的是精神状态、而非年龄。 钱晓谦跟着跪下,眼神却不自觉的飘向场中央的康熙帝。 玄烨 “找到了吗?”康熙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胤和胤祥,淡淡道。 李德全上前一步,躬身回道:“皇上,找到了。” “呈上来吧。” 第111章 意外 胤神色阴晴不定。先是疑惑,再是回想,而后思考、猜测、了然。紧接着便是比刚才高一倍的愤怒。几乎无法维持自己皇阿哥的涵养。 本打算拧身就走,却又突的停住了脚步。回头盯着郭襄二人:“呆在这儿别动。我会叫人送你们回府。记住你们刚才跟我说的每一个字,我不希望再有人知道。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还敢参与夺嫡之争?” 话音刚落,外院持续的嘈杂声不知为何,戛然而止。 三人一惊,快步向外院赶去。 然而,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前院占地广阔。就算搭起法会的高台仪仗依旧很是空余,不仅聚集了不少的前来参加法会的宾客,还有一众僧侣。 所有人原本都站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然而此刻,偌大饿广场,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唯有中间那仿佛放着金光的黄色身影卓然而立。 虽然年事已高,但素来决定人外貌的是精神状态、而非年龄。 钱晓谦跟着跪下,眼神却不自觉的飘向场中央的康熙帝。 玄烨 “找到了吗?”康熙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胤和胤祥,淡淡道。 李德全上前一步,躬身回道:“皇上,找到了。” “呈上来吧。” 小太监端着木质的托盘,黄色的缎面上躺着木质的小人。 桐木制成的小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五官刻画的的极为粗糙。上面被黄纸贴满,皆是邪恶诅咒的画符。 康熙深受揭开黄纸,赫然发现小人身上镂刻的胤的生辰八字。又见身边的皇寺主持、自己亲自赐予封号的帝师点头。 “尔等乱臣贼子!”愤怒的扬起手中的小木人,狠狠砸在大阿哥胤的头上。原本质地轻软的桐木竟然将大阿哥头顶砸出了血,这该是多么大的力道。 可大阿哥只是目光呆滞的跪在原地,没有躲开,也没有捂住痛处。开始时他挣扎、争辩、求饶。可当胤祥也被抓起,同自己跪在一处时,他便不再挣扎。认命一般,行尸走肉、任人摆布。 “怎么?装成这幅样子来博取大家同情?”康熙阴冷的目光瞅着胤,“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做的事情又是多么的可恶!你是兄长,竟为了自己龌龊的念头陷害自己的弟弟。胤,他是你的弟弟,是朕亲自培养的太子,大清的储君!你以为将他从太子的位子上扒下来自己就有机会吗?回头看看!看看你那帮兄弟们!他们一个个都如狼似虎的盯着呢!就像你身边这个不忠不孝的狗东西!你,你们,还有他们!一丘之貉!” 康熙的每一句话,就像锐利的尖刀,生生挖走了皇子们的心头血。每一个都跪在地上,拳头紧握,却说不出半个字。 唯有一人,牵起的的嘴角透露出内心的窃喜。 胤略微侧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四,他很满意今天的安排。但对胤也有一丝警惕,他没想到胤竟如此下的了狠手。为了帮他重回太子的宝座,竟连自己最亲的十三弟都能牺牲。如此心狠之人,保不齐以后会不会对他下狠手。随说此次恢复太子席位多亏老四,但从今往后,还是要对他留个心眼。 可他却不知此刻胤的内心有多么的混乱 “十三弟,你为何要这么做”胤想上前求情,但思虑过重的他一瞬间已经作出最适宜、最理性的选择,此时求情绝不是好时候。他知道如此很是绝情,可是他的性格就决定他绝不会莽撞行事。 纠结、忍耐、对十三弟背着他去向康熙告密的愤怒种种思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郭襄看着跪在前面的这个男人,他的丈夫。她看到了他的思想斗争,但更看到了他的冷血无情。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会活在完全的理性中,那不是人,是神。 可胤却真真正正扮演着这样的角色,他把自己活成化石。 叹了口气,郭襄拍拍膝盖的灰尘,陡然站了起来。 “秉皇父,儿媳有事启奏!” 最爱吃四嫂亲手做的饭菜。 “谢谢四嫂。”发自内心的感谢,胤祥对着郭襄缓缓磕了个头。这一磕头是谢谢这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替他求情的感恩。四嫂从来不曾怀疑过他,就算是不了解前因后果,也愿意为他请命,只因他是胤祥,是她的十三弟。 第二个头,胤祥对着四哥叩首。胤祥什么话都没对胤说,只是神态中有一思歉意,还有释然。 这信是他写的,他承认。他对不起四哥,在得知有可能动摇太子储位时还是头脑一热就这么做了。 私心?当然有,同样是皇上的儿子,他十三也是弓马娴熟、熟读经史的优秀子弟,是曾获得康熙另眼相待的皇子,又凭什么不能争一争这储位? 只是对四哥感到抱歉。四哥对他甚好,其实如果四哥上位,他也是乐见其成的。但不管他如何好言相劝,四哥总是那般滴水不漏,不漏一番要争储的心思。反复的猜测已经让他烦不胜烦。 终于,还是出手了。既然做了,就要接受失败的后果。 但他也知道,就算是此刻四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可能有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想要救自己。只是他性格内敛,此时时机又不对,没有万全的把握,四哥不会出手。这并不代表四哥不重视他。正因为重视,才会谨慎再谨慎。 当着皇帝的面给他人磕头,是大不敬。但胤祥无所谓,已经最坏了,还能更坏?此时此刻,表达自己的心意更为重要。 “带走。”李德全传达了康熙的意思,侍卫便上前锁拿。 十三阿哥推开侍卫,缓缓站立,跪的时间久了,腿都麻了,站起时有些颤抖。但他拼命忍着,拼命让自己走的潇洒。 仿佛不是被圈禁,而是回府休息。身子挺拔、走的从容不迫、俊逸出尘。 康熙望着大阿哥被侍卫架起拖走的样子和十三阿哥挺拔若松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他一句话都不想再说,让李德全扶自己离开。 众人陆续散去。 第112章 处理 柯少龙就任漕帮帮主时不过十七岁。在当时其他江湖势力看来,这完全是个传奇,不可思议。 所谓江湖势力,说到底不过就是民间社团,有些自称非盈利,比如白莲教。但大多数还是赢利组织,比如武行。但漕帮的特殊在于,它的组织人员主要是漕军军户和一些民间征调的无业游民。如此一来,他们更像是不在编制内的公务员。不论他们是否使用公家权力行违法之事,都跟普通的暴力社团有所区别。 但军户并不归漕帮统属,他们自有漕运总督归置,只是运漕粮时大家相互协作。长期合作的结果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算原本不一样,但在民众眼中,漕帮已经成为了手眼通天的存在,连盐帮也屈居为二。 如此大的势力,选个帮主方便大家抱团取暖也是正常,但选个十七岁的娃娃,未免太过儿戏。这又不是子承父业,还能世袭接位。若是想成为漕帮帮主,说到底,看的就是实力。 柯少龙有什么能耐?武艺高强?背景深厚? 论武艺,白莲教那几个弟子哪一个不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童子功;论背景,盐帮帮主是两浙盐运使的表亲。而柯少龙不过是个庄稼汉的儿子,他能坐到漕帮帮主的位置,靠的只有他的狠劲和智慧。 柯少龙的祖籍在山东,家里原本也是有粮有田的富户。父亲是远近闻名的种田能手,他若是学了自己父亲的手艺,也是吃喝不愁。但天生就不是安分人的柯少龙对于学种田委实没什么兴趣,整日里和一帮游手好闲的江湖人胡混,也因此和父亲有诸多争吵,关系冷淡。 但再冷淡,也是父子。 黄河决口,山东大涝,家里的田没了,粮也没了,母亲也在这场天灾中丢了性命。唯有他和父亲被那些江湖人在混乱中救下,留了条命。 他便和那些人拜了把子,当了兄弟。 父亲年纪大了,在这场灾难中打击太大,瘫了。柯少龙就这么背着自己的父亲,跟着流民的队伍一路辗转南行,凭着年轻力壮,在那帮兄弟引荐和担保下进了漕帮的队伍。 江南富庶,选择良多,漕帮的待遇不过勉强果腹,当然这不包括漕帮的高层人物。若不是自以为本领通天、或是真的活不下去的人,不会选漕帮这样的去处。 柯少龙原本也只是想糊口,赚些钱财为父亲治病。 却不曾想到这竟是他人生作出的最正确选择。 他这人,能吃苦,懂变通,也有自己的坚持。每件事他都能办的超出领导的想象,短短数年,平步青云,一跃成为一方总把。接着便是借助自己在河运的便利,大肆捞钱,将大头送入京城,那位太子爷的手中,至于如何搭上这么条线,自有他的缘分。 如此关系令他在江浙一代越发顺风顺水。在太子隐晦的支持下一举兼并漕帮数个势力,风头无二,最终拿下了漕帮帮主的位置。而这数个势力中,就有当初救下他性命的拜把兄弟。 听话,就有朝廷的支持;不听话,就会被听话的人逐个吞并。人总是要有选择,于是他轻易选取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条件。 太子给他带来的帮助无疑是巨大的。无论两江总督阿山还是漕运总督缊著都对他广开方便之门。 但任何事情都有利弊,和太子一荣俱荣、一陨具陨的结果便是现如今树倒猢狲散。太子形势危急,朝不保夕,如果还吊死在这一棵树上,就是自掘坟墓。 这道理他明白,也不想自己一手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但这是他最后一次选择,如果站错了队,那就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任何主子会喜欢三姓家奴。 自从太子失势后,原本八爷风头无二,所有人都劝他转头八爷门下。但他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八爷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才没过多久,全国称颂的八贤王就被迫下台。 但这也让柯少龙更加为难。他的时间并不充裕,一旦江浙官员发现不得不牺牲自己时,漕帮就成了他们唯一可以将损失捞回来的香饽饽。 …… 柯少龙是个骄傲的人,从前是出身压抑了他的欲望,如今他身居高位,那一身傲然便挥洒的淋漓尽致。他就那般坐着,静静看着眼前清俊的小生凯凯而谈。就算现如今他处境尴尬,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 亲自面见这么一个没什么名气还来投诚之人,就很说明他的随性。 “选四爷。” 这是昨日来投的徐姓小兄弟给出的答案。柯少龙只是出神的看着他那淡粉色的唇瓣一张一合。不问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四爷作为户部主事,此次江浙案子都是他的手笔。两相比较,四爷只是踏踏实实的做事,而十四阿哥却越发受宠。 为八爷求情被申饬,待圣上回过神之后反倒比一众兄弟更得圣心。 柯少龙不问,徐有桂也不答。二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只是一人想看出对方的态度,一人却好似在欣赏美人。 “为什么不是十四爷?”柯少龙递了个话。 “因为柯帮主你,和四爷更像。”徐有桂松了口气,总这么安静着,他也不很自在。 是啊,柯少龙当初可以为了当上帮主,将原本和他关系甚好的几位总把当先吞并,如此狠心之人,才能知道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四爷有这个狠心,可为八爷求情的十四爷却不行。 一个性情中人,爬不上帝位。这一点,十四爷其实还不如那位八爷。 “有些意思。”柯少龙嘴角微翘,托腮的手指修长,轻点唇瓣。 “只要柯帮主允许我当二把手,给我二把手的信任和权力,我徐有桂保证,只要一个月,只要一个月便让漕帮重回昔日巅峰。” 这句话说完,柯少龙哈哈大笑,徐有桂不明所以。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柯少龙心想,并不点破,笑容越发耐人寻味。 “一个月?” “是。一个月。” “你要怎么做?”柯少龙对他越发更兴趣起来,不是因为徐有桂的承诺,而是他的单纯和对政事的敏感。原本矛盾的两点同时出现,这足以勾起柯少龙的兴趣,他想看看这个少年能走到哪一步。如果真的是个有本事的,他也不介意赏点甜头。 不过,二把手,他也真敢想,呵呵…… “请漕帮杀一人,只要有他的人头,便是您敲进四爷府大门的敲门砖。” “谁?” “叶天祥。” 第113章 突变 “你能查到我的过去,应该也知道叶天祥是怎样的存在。”柯少龙一步步从主坐上走下来,走到他的面前,两人的间隔不过一步的距离,甚至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这样近的距离,听见的不只有呼吸,还有心跳。那每一下“咚咚”的跳动,都能让柯少龙判断面前的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徐有桂当然知道,从要做出如此安排的那一刻起,他便瞒着老师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客户关系,甚至包括穿越管理局官网中的档案资料。这还要多亏这帮可爱的同事带来的新联络器,若是没有此物,连不了外网,达成这般目的,还不知要费多少功夫。 但这些加密资料开启是需要权限的。以他的权限,能看的也很有限。得知大概不难,至于细节,就不在涵盖范围之内了。 曾经在他眼里,叶天祥不过是朱三太子一案的诸多头目之一,却不曾想他的背后不仅有留存下来的整个朱三太子追随者的势力,还凭借这股势力与白莲教合并,成了白莲教中难得的话语人。 这样的人物,其实就算当时子颜交代了他的位置,清廷也抓不住。 徐有桂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知道。”他抬头注视着柯少龙一双精亮的双眸,“我还知道柯帮主同叶天祥相交莫逆。” “呵。”柯少龙弯腰,上前一步,平视着徐有桂,逼得他退后半步。 “但我更相信柯帮主是个懂得取舍的人。”几乎是颤抖着,飞快的说出了这句话,徐有桂眼眶有些红。 原本进殿的那一刻,柯少龙给他的感觉还是颇为和蔼可亲的,但不知是从何时起,那种压迫便一层高过一层,如潮如浪,层层叠叠。 就像刚才那一刻,克制不住的退后,仿佛只有退了,才能躲开直面的锋芒,但却突然反应过来,他不能退。退了,就是认输,此刻认输,之前所有豪言壮志,就都成了笑话。他尽全力收住了脚步,勘勘只退了半步。 他突然觉得自己过于看轻古人了。无论是当初面对叶天祥、戴铎、十三爷、还是四爷。因为这样那样的客观原因,要不是不曾把他当回事,要不就是环境特殊,其实他都不曾直面这些权贵逼人的气势,以至于让他忽略甚至是忘记了这些人能够青史留名的手段。 那是曾面对无数黑暗与杀伐培养的习惯。宝剑藏匣,总有出鞘的一天。 今天,柯少龙不过外放一点就令他承受不住,再回想自己前一刻不自量力的言语,竟有些脸红。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也不必收。既然决定站在叶天祥的对立面,总有一天要面对比之今天数倍的压力。那时他又能如何逃避。 “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很了解我?那些情报可以告诉你我喜欢吃什么,我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我平时偏爱怎样的下属,我曾经做了怎样的决定。”柯少龙直起身,“但人是会变得。我今天喜欢吃鸡,明天或许会吃兔肉;我昨天看上了苏绣,今天可能会买湖秀;我曾经偏爱忠勇朴实之人,往后可能提拔聪慧善言之军。” “所以呢?” “所以,过去我为了权力出卖兄弟,我后悔了。往后我想对我的兄弟好一点。可以吗?” “可以。”徐有桂看着他陡然一番无赖样子,笑道:“那我不让您杀他,您跟着太子好好入土为安,我另寻他人谋求我似锦前程。” 柯少龙笑了:“你知道我与叶天祥为何相交莫逆吗?” 徐有桂摇头。众多卷宗,能在有限的两天里获知最有用的线索已经不易。他们二人的交情,又哪里会记载的如此详细。就算有,他也没有权限。 “有人说我和他很像。并不是容貌,而是为人处事的方式。他们说叶天祥同我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我并不这么认为。”似乎是有些不屑,柯少龙倚门而立,看着船头起伏的水纹,淡淡道:“他叶天祥可以为了成功,把自己的结发妻子送去色诱敌方将领。而我入漕帮却是为了我父亲。他凭什么和我相提并论。” “那你为何?” “为何与他称兄道弟?我喜欢。在我看来,朋友,就是为了出卖的。如果他没有利用价值,又有什么资格做我的朋友?” 听完这句话,徐有桂彻底呆了。见过心理变态的,但没见过这般变态的……“等一下,结发妻子?那他妻子?” “一位正经妇人,被自己丈夫送给别的男人,你觉得她还愿意活在这个世上?” 徐有桂默然不语。子颜,这就是你喜欢到为他去死的男人。如果知道这么一段曾经,你可会后悔? “我倒是好奇,你和他什么关系。费这么大劲要致他于死地?”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如果说前一刻不在意,但当他说出叶天祥往事后,徐有桂默然的样子,又令他心中莫名的嫉妒。他就是想知道这孩子同叶天祥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 徐有桂却不想说,他并不认为他与柯少龙关系好到要交心的地步。反倒是第一次见面,这位柯帮主就不知忌讳的说了这么多私密于他,让人觉得很不寻常。 他抬头细细观察靠在门边这位身型健硕,五官硬朗,满面英姿的漕帮帮主。心想,这就是自己以后辅佐的人。 其实他并没有骗柯少龙。 他徐有桂的确是来投靠他的。现如今,有能力和叶天祥分庭抗礼的,只有漕帮,只有他柯少龙。而十四阿哥曾经承诺的一句话让他获悉了叶天祥对康熙的意义,也让他有机会围绕此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 老师曾告诉他,做人要知恩图报。他一直牢牢记得。漕帮帮他杀了叶天祥,他帮漕帮绑上四爷的战船。 漕帮要想独立,要想辉煌,雍正的支持是一切的开端。是历史的必然,也是他徐有桂的契机。 这算是他的投桃报李。那时他自会退出,绝不会阻碍柯少龙的道路。 第114章 竹杖芒鞋轻胜马 钱晓谦茫然的站在一片树林间,感觉这跟自己的定位并不近似。他明明是该在城市里。 古代的山林可不会像现代一般,连鸟都不见几只。此时就算老虎,都谈不上少见。偶然碰见几只,再正常不过了。 防身的东西有带,可使用难免会留下痕迹,能不用最好别用。打开联络器,看了一下目前所处的位置和周围的地形堪舆,此处应该是会稽郊外的山林处。 “诶?那绿色的点点是什么?” 地图定位功能是系统更新后新出现的,许多标志与应用都处于摸索阶段,因此有不知道的情况出现再正常不过。何况某人处买来的产品大多不带说明体系。 根据百度地图的应用,一般只会出现使用者个人的定位。可现在联络器上显示的地形道路与钱晓谦所在处放射性雷达般的覆盖,看上去更像是游戏中的小地图。雷达圈圈内不断移动的绿色点点……难不成是生物?不会有危险吧? 吞咽了一下吐沫,左右看了看,找了处不高不低且踩踏处较多的歪脖子树爬上去,悄喵的看着究竟是什么东西在靠近。 爬至高处,视野开阔。原本被疯长的杂草遮挡的地界也逐渐清晰。 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手持竹杖、脚蹬草鞋,身着粗布麻衣的青年。他的背后背着一个广口细颈的背篓。虽然身在高处看不清面容,却能感觉到这人定不是常年行走山林的苦命人。他挽起的袖子漏出半截小臂,很明显,长期风吹日晒的人是很难有这人一般白皙皮肤的。 能有个人也是好处,至少能问些东西出来。幸运的话,还能有个伴一起走出去。 钱晓谦松开一只手,向下打了个招呼:“兄台!在下想问路!” 青年背脊一僵,机械的抬头寻着声音的来处看去。见到树枝上向他拼命招手的钱晓谦,怔住片刻,接着回以和善的微笑。 “等一下,我这就下来!”钱晓谦见对方停下来等自己,立马手脚并用的往下。先是踩住一侧凸起的树环,两只手扒住树干,一点点往下蹭。却不小心在离地不过一米多的距离一脚踩空。 “呀!”闷哼一声,闭上眼睛。一不小心就要自由落体。好在不过就一米多,应该不会太严重。却一下落进一个带有草腥味的怀抱。 那人怀抱很是有力,如此惯性都稳稳将他撑住。 “没事吧。”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钱晓谦正要说声谢谢,却不知为何一股无力感升上心头,眩晕瞬间覆盖了他的神经,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晕了过去。 “兄台?”青年感受着怀中身体跳动的脉搏,“还好,只是晕过去了……”,叹了口气。从腰间取出一个密封的包裹。细细解开,里面是个小针包。一根根长针按照特定的顺序,整齐排列其中。青年小心将人放平,看着钱晓谦身上古怪的服装有些犯愁。他找不到解开衣服的法子。翻来覆去研究半天都无从下手。无奈,只得收齐了行头,把背篓背到前头,拉着钱晓谦的双臂,把人架到背上,往山下行去。 明明背了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还有一筐药草,看上去也没多少肉的青年竟然还能保证稳健行走在山林中。若是钱晓谦醒来,定会惊叹。此人就算不是练家子,也定然天赋神力。 …… 苦涩的味道充斥在口腔中,经久不散。钱晓谦只觉得浑身疲惫,却感觉不到哪里疼痛,只是懒懒的半点都不想动。转动眼珠来回扫视,这里应该是个临时的林中小屋,因为布置的很是简单,甚至没什么生活的气息。 回想自己晕倒前……对了,应该是被当时树下的青年扶到这里来的。他全然不知道那人背着他走了近一公里多的路程才算是找到这出木屋可以让他休息。 心里想着要感谢的话,拉起盖在身上的薄被坐起,一股凉风与自己的肌肤亲密接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的……衣服……”呆愣望着自己不雅的装扮,浑身上下竟只剩了底裤……“所以说,他对我做了什么……” “醒了?”脚步声渐进,青年似乎是算到他该醒了。掐着时辰进来,一只手里捧着一碗散发着熟悉味道的中药,另一手拿着类似吸管的细竹管。走到钱晓谦跟前,将竹管放到船头的架子上,把碗递到钱晓谦手里。从下往上扫了一眼钱晓谦的身板,嘴角牵起弧度,眨了一下眼睛,促狭道:“没做什么,别担心。你的衣服行李都在床下的竹篓里。既然起来了,药就自己喝吧!” 青年并不是姿容多么出众的形象,配上他那一身装扮,甚至谈得上是老实。可说话的语气却和长相十分不符,偶尔带着些许俏皮,却大多数情况下依然淡定从容。让人生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心。 钱晓谦幽幽的看了一眼手里乌黑的中药,微晃之间还能看到碗底的药渣。回想着方才青年的言语,记得对此味道的熟悉,再看了一眼架子上的吸管,叹了口气,他大概知道自己的第一碗是如何喝进去的了。 “咕咚!”一口气喝完,把碗放在一边,诚挚道谢:“多谢兄台仗义援手。” “不客气。”青年笑容柔和,那细长眉眼完成好看的弧度,仿若春雨,浸人心田。 “鄙人姓钱,名晓谦。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山涛。” 真的是他!山涛,山巨源。心里喊了句yes。还以为此次定位到了什么山沟沟里,怕不是要自己走出去。明明已开始是按照目标任务附近来定位的。不过,他记得山涛应该是四十多岁,如今该在县城任主簿才对,怎么看起来会这么年轻。虽然也不是什么少年,但绝不会超过30岁的样子。 难不成又出错了?不应该呀?这都什么运气,一年以来,没一次顺利的。 不过现在有土著在,实不可将联络器取出来看时间。只能等一阵再说了。 山涛看他似乎在思考什么,也没再打扰,端着药碗慢慢起身走了出去,还不忘将门带上。那人没穿衣服,若是吹风受凉,怕是这病便不容易好了。 只是山涛有一问题还未询问,这人好像是中毒了呢…… 第115章 馈兵 清风微动,窗纱微扬。这里应该有其他房间吧从发呆结束后,便不见了山涛的身影。看窗外月色如洗,也不见他进屋,怕是睡到别见了吧。 反正也是晚上,不必出门,他倒也不急着穿衣服。重新躺下,将被褥搭在腹间,护住肚子。枕着手臂,望着屋顶发呆。 “为什么会晕倒呢” 他身体虽谈不上多么健壮,也绝不是容易晕倒的病娇体质。无缘无故的晕倒,多少会让他想到是被谁动了手脚。可不知道原因,带来的各种药的血清都不好胡用。 “对了,日期。”趴在床沿把床底的竹篓拉出来,伸手进去掏了半天才抓住背包一角,使劲拽了出来,还带出来一直袜子。 尴尬的看着掉在地上的袜子,忍不住腹诽山涛。治病就治病,也不至于将他扒的如此干净吧 “熟悉的界面亮起,映在屏保界面的是戊戌年十月初七的字样,时间为9点33。这是现代的时间,他需要去看历史时期。刷脸解锁,打开时间app,只见上书赤乌二年,正月。” 果然早了十年 赤乌是孙权的第四个年号,此时还在三国时期。 若是钱晓谦身不在会稽,现在在app上显示的就该是魏景初三年或蜀延熙二年了。 抱怨机器抽风还不如想想现在如何处理才好。其实这次任务并不需要对时间多么精准,他只需要将嵇康亲手书写的与山巨源绝交书的真迹带回去便可以破译那该死的密码。当初之所以定位到山涛四十多岁的时候,便是因为这份真迹是在那时被嵇康创作而出的。 可破密的关键有两点,第一是与山巨源绝交书的内容,其次便是嵇康的亲手书写。 只需要找到嵇康,让他把这份内容照着写一遍就可以了。 这次不同以往,他没办法随意更改路径重新穿越,那样太容易被安陆的狗腿子们察觉了。若是被他们知道他和盛云已经发现了破译的关键,再另换一个密码,白忙活了一场不说,再去破译更耽误工夫。 想通了关键,钱晓谦更觉得自己精神不济,先睡吧。之后几天尽快将任务目标找到,想来写一份文章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打了哈欠,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早,钱晓谦披着衣服,甫一推开门便是晨起雾气轻绕,处处鸟语花香的明媚镜像。 山涛站在院子里,手里还拎着一直芦花鸡,笑着跟钱晓谦打招呼。突然看到钱晓谦披在肩上的外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昨日想为你诊治,却解不开那古怪衣服,便自作主张剪开了。不过巨源自认针线活还是可以的,稍后就为你缝补一番。等出了山就有店家可以买成衣来穿,到时候兄台可任意挑选,巨源结账便是。算是为鲁莽行为的赔偿。” 你看上去可和女红与大款米有半丝联系钱晓谦忍不住内心一阵吐槽,摸着自己已成破布的防护服,一阵心疼。这拿回去报销花的都是他自己工作室的钱啊心疼 “那就谢过巨源兄了。” 山涛点点头,忽而又想到了什么,走向灶房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道:“钱兄可有忌口?” “啊?”钱晓谦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芦花鸡,抿了抿嘴:“哦,没有,巨源兄你随意发挥。” 清晨空气清新,眼看山涛的厨房忙活,自己也帮不上忙,这炖鸡可是慢功夫,看旁边放置的几味药材,恐怕还要等不少时间,索性在附近逛逛。 离小屋不远处便是条直通官道的小径,钱晓谦看着联络器上的小地图。回忆一下昨天的位置,应该一公里外的山涧中。山涛从那么远把自己背回来,也是相当不容易的。“决定了,到时让他赔一身便宜点的衣服!” 顺着大路往东,有两条岔路,一条是到会稽,另一条通往其他县区。 “看这时间,山涛今年年岁可不小了。三十好几的人看着不过二十来岁,还真是驻颜有术。不过他跟嵇康差了近0年的寿数。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成兄弟的。现在的嵇康,应该也就十七八岁吧。” “诶?怎么又有这么多移动的点,也是绿色?先前山涛显示绿色,说明没问题。那这回应该也是人,只不过这人数好像有点多。” 看看还是回去? 要知道三国魏晋时期,再有风骨再名士辈出,毕竟也是个动荡的时代,社会结构混乱,政局不稳,人人朝不保夕,要想活着,一定要小心在小心。话都不能乱说。 山涛历经三朝,算是竹林七贤中活的最稳妥的。从理智上讲,在没有适应环境的情况下,跟着他安全系数最高。 可是现在有这么多绿色接近,若果真的是不好的,难免不会经历一场磨难。 “还是看看吧!”钱晓谦心想。如果真是军队什么不好的所在,赶紧回去叫山涛离开。偌大的山林,只要冲进去,很难被搜寻到。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土坡。身后可是绵绵的群山。 就算某些人丧心病狂到放火烧山也不至于把他们逼出来。 再说,哪那么多闲人为了他们这俩小卒放火烧山啊。 心里打定了主意,便收摄心神,悄悄从外围靠近那些绿点。 有小地图的提示,避开点群也变得不是那么不可思议了。 范围逐渐缩小,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钱晓谦伏低了身子,仔细观察。这伙人仿佛非常的疲惫,穿着也颇为狼狈,衣服有大面积的撕扯,有血迹,有泥土。还混杂着一些不知名的斑块。发髻散乱,手里握着兵器。有些人还套着皮质的铠甲。 兵器、铠甲 军人!这些竟然是军人。 可是怎么这般没有士气。一副四散奔逃的模样,甚至连代表所属团队的军旗都没有一张。 所有人都互相搀扶着赶路,不发一语。寂静的山林中,仿若幽魂一般游荡。 哪里来的军队。会稽不是在大后方吗?能到这里的只有吴国孙权的兵卒。可吴国的军队就算兵败也不会推到会稽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16章 “我是大夫” 心事重重的返回林间小屋,山涛仍在专心致志的熬煮着香气浓郁的鸡汤。一地鸡毛凌乱,钱晓谦找了把扫帚清扫。边扫边不时的看向山涛,欲言又止。 “扫到一起就好,等下我来收拾。”山涛背对着钱晓谦开口,又转头向他招招手,“钱兄来尝尝,看味道如何?前些日子有朋友送了些细盐,甚是难得。有此物佐料,鸡汤越发鲜美了几分。” 这时候竟然能弄到细盐?山涛这朋友怕不是一般人吧!钱晓谦一直以为他幼时家贫。如今阶级观念深入人心,贫家少年还能和高门子弟交友往来也甚是不易。 如此珍贵之物,他竟这般随意的给自己品尝。钱晓谦顿时有些感动,“细盐珍贵,多谢巨源兄了!”说完还施了一礼。 如果是在嵇康阮籍等人面前,此般作态怕是会被嫌弃。魏晋名士风骨,绝不会在乎什么繁文缛节。随性而为,无拘无束才是这些人引以为傲的处世态度。 但山涛不同,他更接地气一些。连当官都不排斥的人,相比那几位,其心思要宽容的多。 见钱晓谦感谢他,也只是淡然受着,微笑不语。 舀起一碗,端给钱晓谦。 澄黄的鸡汤放在昨日中药的碗中,味道却是天差地别。 “钱兄有心事?”山涛不经意间问了一句。 钱晓谦一愣,把刚喝了一口的鸡汤放在灶台边。要不是他提醒,差点忘了正事。 “我刚才” “这里有屋子!”一声高喝响起,“快!都进来!” 呼啦啦一群人涌进,本就不大的小院彻底被塞满。 “有吃的!”几个士兵看到了灶台边的鸡汤,一个健步冲上来,直接连锅都端走了!顺带还端走了钱晓谦才尝了一口的鸡汤。 “所以,钱兄刚想说的便是这个?”山涛依旧不紧不慢道。 “对对不起。我应该早些说出来,还能避避。”虽然这些馈兵装扮的人没有理睬灶台边的山涛和钱晓谦,也绝不会放任他们随意离开。 “糟了!我的包!”眼看着有人冲进了他昨夜休息的卧房,钱晓谦这才想起自己的背包还在屋里床上扔着。虽然联络器有随身携带,但医药箱什么的,也是重要物件。决不能被那帮不识货的给随意糟蹋了。 “队正!这是什么?我们刚从屋里翻出来的!”说这句话的是个少年,虽然穿着军装,身量也不低,但变声期的嗓音却出卖了他的年纪。脏污的小手拽着钱晓谦的背包晃悠。一时间院里的人都看了过去。 钱晓谦正要上前把包抢回来,却被旁边执戟的兵士阻拦。 被称作队正的人从人群中站起来。他头上缠绕着布条,凝固的血渍干涸在脸侧,混合着汗渍和泥土。方才鸡汤灌的急了些,不少从嘴边流出,他用手腕随意蹭了蹭,往少年举高的背包处走去。 一把拉开。粗鲁的动作直接绷断了拉链。翻过手抖了抖,一堆乱七八糟的装备掉了一地。 里面有充电电池、数据线、耳机盒、防噪音耳塞、微型望远镜、一些洗漱用品、擦脸油、还有金属质地的变形医药箱等。 钱晓谦担心他们把医药箱也野蛮拆毁,大声叫嚷道:“那是医药箱!我是大夫!” 听见这话,连旁边的山涛也惊了一下,有些好笑的看着张牙舞爪,急成卷毛狒狒的钱晓谦。他到不知道自己捡来的这人什么时候成医者了,明明某人连草药都分不清。 不过,山涛看着地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件,沉吟,钱兄真的是个有很多秘密的人呢 “大夫?你会治伤?”那名队正皱眉看着他,眼神上下扫视,充满着戒备和怀疑。 钱晓谦不住的点头,他知道这么说虽然冒险,却也是机会。只要确定自己医者的身份,说不准还有顺利离开的可能。最起码不至于变成这帮人饥饿时期的口粮。 鲁迅的狂人日记,里面对中国的几千年封建道德以“吃人”两字概括。这种“吃人”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吃人。钱晓谦现在所处的年代,再往后的几百年,都是中华历史上最多残酷的时代。 这里的吃人,不仅仅因为饥饿,因为战争。 进行历史培训时,他们推断,汉末、三国、两晋、南北朝,长期的割据混战让天下民不聊生。青壮年被迫参军,留下老弱妇孺耕作土地。可她们哪里有力气,饭都吃不饱,还要面临生存的威胁,朝不保夕,土地便逐渐荒废。 士兵征战沙场,打的就是粮草军需。士兵在牺牲,粮草却不足,偶尔上位者的军事计划还要火烧粮草来达到战略上的取胜。 那便只能吃人,吃战马。 那贵族呢?他们有这种担心吗? 必然是没有的。 可他们依旧吃人。晋书卷一百四载记第四中有言,(石邃)妆饰宫人美淑者,斩首洗血,置于盘上,传共视之。又内诸比丘尼有姿色者,与其交亵而杀之,合牛羊肉煮而食之,亦赐左右,欲以识其味也。此等属于纯粹的变态,与生存条件逼迫有明显的不同。且这种行为并不少见。无论是少数民族、还是汉族,皆有。 身处这样的时代,也由不得钱晓谦不乱想。 那名队正给执戟的兵士打了个手势,钱晓谦方才可以移动。 几步走上前去,接过医药箱,抱在怀里。又指了指那些伤员:“我可以为他们诊治,还请这位军爷能放了我和同伴。”钱晓谦上前,准备给伤员看病。却被队正一把抓住了手腕。 钱晓谦困惑的看着他。难不成这样他也怀疑? 队正指着自己的脑袋,严肃道:“这里。治好了,才能给我的兄弟们看伤。治不好,死。” 兵士们怔怔看着自己的队正,虽不言语,却都带着敬畏与感动。 这是个好队正。以身犯险,不可取,却意外的容易收拢人心,重整士气。而对这股馈兵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士气。 钱晓谦点头:“可以,但我需要同伴的帮助。”指了指一边站立着的山涛,“现在草药不够,能否让我的同伴进山采一些来?” 他想尝试一番,如果队正真的答应了,山涛便可以借此机会潜逃,不必他们二人都被拘于此处。 可他一直觉得聪明的山涛,却仿佛听不出他的话外音一般。直接道了句:“药够了,屋里还有。”笑着指了指屋后的库房。 “”钱晓谦开始怀疑人生 第117章 气质型男的烦恼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钱晓谦没好气的对山涛吼道,吼的山涛也是一愣。 “叫你去采药你就去嗦嗦干什么” 山涛无奈,拎起药框和锄头往院外走去,却被士兵拦下来。 队正冷笑道:“你们谁都不准走。”拧身坐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开始闭目养神。 意思很明显,你钱晓谦心里想什么他清楚地很,不要做无用功。 钱晓谦叹了口气,上前解开他头上缠着的绷带:“那烧点热水总可以吧” 队正随手指了一位士兵,眼睛都不看的吩咐道:“你,给他烧水。” 把自己的外套从肩膀上拿下来,折叠了放在一边。贴身的里衣是纯棉的衬衫。反正也已经被山涛剪成了布条,信手一撕,放在热水中滚煮。一边等着滚煮消毒,一边用普通布巾蘸了凉水轻轻擦拭他已然看不清面容的脏脸。 融化的血痂浸润了布巾,水中很快浑浊。这位队正的面容到是越发清晰。 浓郁的剑眉皱起,不时在钱晓谦不小心碰到伤口时,细微颤动。高挺的鼻梁,让整张脸的五官都立体起来,那深陷的眼窝到是更像是有胡人血统。又长又直的睫毛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 把上半部分擦干净,至于他那浓密胡须,钱晓谦懒得管。他只负责这人额头的伤口。 竟然没有破伤风被他那般粗鲁的处理,还是箭只擦伤。现在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铁器造成伤口,谓之铁毒,他们并没有擅长的方式来处理,只能任凭伤口腐烂。 战场死人是一部分,大多还是医疗水平落后造成的非战斗性减员。 保险起见,还是处理一下较好。钱晓谦拿出双氧水清洗了伤口,再将消过毒的纯棉布条喷上云南白药叠成小方块,盖在了伤口处,用胶布固定。 他就只有一件衣服,还有这么多伤员,可没办法每个人都缠伤口,那岂不是浪费。 “巨源兄,可有醋泡萝卜” 山涛摇了摇头,这间林间小屋所有猎人或采药人都会用,又不是他私产,又怎么会放置酱菜。 钱晓谦只能陈恳道:“你的伤口是被铁器所伤吧,我虽然已经处理但还是要避免铁毒感染。找机会你们去买一些醋泡白萝卜食用,可解其毒。” 队正似乎是觉得伤口没那么疼了,认可了钱晓谦的“医术”,让他去处理其他人的伤口。 劳碌命的钱晓谦只得一个个看过去。折腾了一天,等太阳快下山才勉强处理完。 山涛也在期间熬制了不少中药一个个端过去。 趴在草垛,钱晓谦累的完全不想动。他身上穿的还是山涛带着备用的衣服,勉强蔽体。上身古装,下身皮裤,这打扮说起来还蛮时尚的,去巴黎参加个时装周说不定都成。 “谢谢。”山涛也坐到了草垛上,望着星空道。 大概是身体过于疲惫的缘故,熟悉的眩晕感又有了出头的征兆。钱晓谦听着山涛的道谢声,感觉有些缥缈。 努力支撑这身体做起来,他开始警惕自己身体的提示,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巨源知道钱兄是想让我先逃离。呵呵,这还是第一次被关心,巨源很感激。”山涛知道钱晓谦很累,扶着他靠在自己肩膀上。钱晓谦倒也没拒绝,这般支撑着虽然能清醒一些,但身体的确是个负担。 “世道艰难,人心不古,能有二三好友志同道合已是幸运,巨源从不敢奢求过多。可钱兄却是特别的。之前只是有这种感觉,却抓不住缘由。今日之事,巨源能够看清一些,钱兄的奉献精神,不像是如今之人会有的。还有那些随身的物品,一个个都做工精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巨源偶尔也会猜测,钱兄莫不是当真来自另外的世界。” “我不是,我没有”钱晓谦打了个机灵,这才两天就露馅这人怕不是妖孽吧。 “哈哈不过是巨源的臆断,钱兄莫要过于紧张。” “我”算了,越描越黑,他现在脑袋不清醒,别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打了个哈欠,眼皮愈发沉重。 “巨源自幼家道中落,不得不靠自己的双手某口饭吃。家里能变卖的都卖了,唯留下些许书本。书籍是改变命运的圣物,巨源珍之重之,日夜苦读,方有今日之名望。可真正踏足上游,方才知一切艰难。进一步,朝堂的漩涡,退一步,又不甘心抱负无处施展。钱兄,若是你,会作何选择” 就算是温润如玉君子如山涛,也有自己的踌躇与彷徨。他不敢将此话说于友人,会遭摈弃;也不敢说于妻子,她多半只会鼓励而无法提供任何有价值的建议。 也就是如此月朗星稀,强敌环伺的时刻,他才因某人带来的触动忍不住开口询问。 可钱晓谦没有给他任何的反馈。 低头一看,笑容迎上嘴角,眼里具是柔和的光芒。 钱晓谦胸膛有序的起伏,轻轻靠在山涛的肩窝熟睡。 他真的太累了。 山涛牵起他的右手。那里有一条不明显的红线,在皮肤下隐隐约约。若不是今夜月色正亮,黑暗下是根本看不清的。 “钱兄,是谁给你下了毒呢” “小雅是我。” “你在吗” “前几天给你的药品标签贴错了你还没用吧那东西还在试验阶段,效用不稳定你千万别用哈” “要是没用请尽快还回来,我把你要的那份给你。” “看到请回复” 灰暗的办公室,冰蓝色的电脑屏幕闪烁着微光。 一个熟悉的对话框不停的闪烁。 一句句话呈现,而承接信息的这方怕是短时间都不会有回复了。 黑色的影子看了看屏幕上的信息,皱眉,却没做任何多余的动作。转身离开。 半小时后,整栋大楼警铃大作。一辆辆警车在半夜聚集到大楼下方,拉起黄色的警戒线。除了正常的辖区警官,还有特殊任务委派的时空特警。毕竟此次的案件受害人身份特殊。 大楼值班的工作人员惊恐的看着地上双目圆睁的美貌尸体,怔然无语。 第118章 星辰祭祀 钱晓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干草垛上睡了一夜的结果就是腰酸背痛加轻微落枕。 山涛到是想把他弄进屋里休息。可唯二的房间都给了重伤的病人,连这帮馈兵的队正都在院子里的角落凑活了一夜。 山涛背着竹篓从山上下来。 “诶?你怎么出去的?他们让你走?那你还回来干什么?”钱晓谦转动着脖颈,跟在山涛的身后追问。 山涛递给他一个烧饼:“吃点早餐”。 “烧饼?还是热的!你进县城了?” 山涛点头:“不用那么防备,其实昨天已经猜到他们是谁了。放心,他们不会伤害我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到了林间小屋。 跟昨日院子被翻得一片狼藉不同,这帮人似乎刻意帮忙收拾了。竟然半点动静也没有!钱晓谦觉得自己昨日一定是累急了,不然应该不会睡得这么死。 “凶神恶煞”的队正先生上前来打招呼,依旧板着脸,说不出几个字。 山涛解下背篓,掀开布帘,里面一摞摞全是烧饼,跟他刚才给钱晓谦的没什么差别。 “路上带着吃。县里盘查的严,按早上我说的道路,小心一点就不会出问题。”山涛温柔的交代道。 那名队正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一挥手,兵卒们消无声息的排好队,一行人离开了院子。 钱晓谦望着林间逐渐消失的身影,一脸的困惑。 “把手给我。” “啊?” 山涛握着他的手找了两个石墩坐下。 “你们在我没睡醒的时候说了什么?那帮人是谁啊?道路?你帮他们指路?为何要帮他们?对了,我的东西他们没动吧!”一口气问了一堆问题,山涛看了看他,伸手轻磕他的脑门,又好气又好笑。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钱晓谦担心自己的家当,说着就要起身去屋里验看。被山涛一把揪回来坐好。 “你自己身体的问题都没解决,还有心思操心别人?”山涛低着头,用手指沿着钱晓谦手腕的红线移动,“你的东西我收拾起来了。没人动。以后尽量不要让别人看到那些东西,更不要让人知道,它能治病。” 钱晓谦苦笑,他本就不打算让人知道,要不是被那当兵的翻出来,他肯定放的严严实实的。 不过,好像他当时也只是随手放在了床上? “有多久了?” 钱晓谦看着自己手腕处,皱眉:“我昨天才看到。” 他却是是昨天才发现,也猜到这两天的眩晕大概跟这红线有关,但没有丝毫头绪。他明明记得来之前还好好的。 “昨天?那我见你那次,是第一次发病?” 钱晓谦乖乖点头,但还是将手腕一点点抽回来。他不觉得山涛能治好自己的病,既如此,还是尽快完成任务,回去挂门诊才是正途。大概是什么细菌感染?这红线的样子到是挺像是破伤风。虽然他并没有破伤风的症状。 山涛见他把袖子放下来,不自然的想要转移话题,就由着他。这病,靠他那点医术很难看出缘由。还是等进城再说吧,自己那帮朋友虽说对当官不感兴趣,但名气在那里摆着,人脉确实不少,说不定能寻访到什么名医的住址。 “我去收拾一下,中午进城吧。”山涛起身去收拾东西,钱晓谦也不再纠结自己的健康状况,颇有些期盼接下来的见闻。 三国末期么 说是美丽的女尸,大概单指那张还未走形的脸。至于脸以下的其他部位,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四肢被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关节处因为用力的掰起来调整角度,都能看到从肉里刺出来的白骨。细心描画的眼妆被泪水溶解,流下了数道晕妆的灰黑色痕迹。眼睛因为痛苦和挣扎向外凸出,让眼角和眼尾的血丝分外明显。舌头被割掉扔在了一旁的地板上,猩红的肉块昭示着凶手的残忍。 “谁这么大手笔?” 胆大的警察凑近了观看,还从各个角度拍了照片。 相比于实物的震撼,从照片中却可以在相对理性的分析出更多的内容。 “它更像是个献祭仪式”另一位警官透过数码相机的屏幕扫过一张张照片。 “你见过?”那位凑近了观察的警察站起身:“他们时空处的还在下面等着,要不拿给他们看看?” 拿着数码相机的警官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虽然案子发生在他们的片区。却不疑为着他们一定会参与查案。有线索分享一下是好,可就算案子破了,功劳也跟他们没关系。 注定是要被移交给时空处的。 他们自己的人自己处理。 “先不管他们。你刚说什么?献祭仪式?” “对。之前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好像是个盗墓的案件。具体哪一起可能回去需要翻资料。当时是在罪犯的家里搜到了很多手绘的图案和光线阴暗的壁画照片。里面就有如此的摆设。活人献祭。队长你看。”把照相机挂到脖子上,绕到女尸的背后。“女尸挣扎的样子说明是在活着的时候被扭曲成这个样子的。她的腰部弯曲,脖子后仰。手臂反向折叠束于脖颈,双腿岔开,万字型摆放。这是个星辰的摆位。当时那些图片里面就有类似的样子。” “星辰?”队长显然对于神灵玄学的东西没什么研究,眉毛皱的更深了。 “回去把资料也移交给时空处好了。算是尽点绵力,毕竟谁都无法保证二者一定相关。就当应付一下局长的唠叨,省的每次都说我们破坏内部团结,不配合他们时空除工作。” 拿相机的警官嘿嘿一笑:“头儿,要不你下回就跟局长说,我们刑警支队的工资要是和时空处一样,肯定不会不出力!” 那位队长瞪了他一眼,对方缩了缩脖子,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却不想严肃队长突然咧嘴一笑,拍了他一下,笑着说:“尽说大实话!年底工作报告,我一定记得把你的诉求给局长提出!” “别别,队长!我错了我错了!” 二人的声音在楼道中远去 第119章 某人脸红了 “钱兄为何独自一人来到会稽?”官道上时不时有其他的车马行人,比寂静的山林热闹了不少。钱晓谦左顾右盼甚是好奇。 他们工作室里的袁刚带领执行组经常在魏晋南北朝执行任务。其余人不怎么来,对钱晓谦来说也是第一次,难免会好奇一些。 不同于清朝,三国末期的古意还是很强的。这不仅体现在穿着上,更是从说话做事各方面都有礼的体现。对别人的称呼,见面行礼等。 自汉朝多年的儒家文化洗礼,这一点在吴郡异常明显。大概蜀地也是一样,北边可能会随意一些,除了附汉的老臣。 当然,黄老之学的拥护者渐渐多了起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最大限制已经被连年征战毁的七七八八。文化繁荣也是必然的历史进程。 钱晓谦当然不能说实话,甚至都不敢题嵇康的姓名。他只知道山涛和嵇康阮籍是非常好的朋友,却不清楚究竟现在是已经认识了还是不曾会面。 如果是前者,他有撒谎说自己找嵇康,那岂不是会被当面拆穿。 “嗯,我,我其实向往东吴学问,前来游学增加见闻。”这样说应该没问题吧?虽然战争年代出门游离是少见了一些,而且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不过向往学问总是没错的。东吴的学问大家可是不在少数。 “游学确实是很好的增长见闻的法子。”山涛点头认可道,“钱兄的洛阳雅音咬字极准,这也是敢于出门游学的凭仗吧。”山涛自嘲的笑了笑,“巨源幼时家贫,失了这洛阳音的传承。成年后学起来越发吃力,一直是心中遗憾啊。” 钱晓谦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要说学的晚还能比我晚?切韵之法我满共才学了0天。忽而记起此时人传道受业都是言传身教,似乎学起来是麻烦了一些。 “那,我教你?”钱晓谦说完就有些后悔,他这要怎么教?一个字一个字教他可没那个时间,可是速成法没有拼音做基础也教不会啊!一阵头大。 好在山涛是个心思细密的,大概是知道钱晓谦多有不便,并没有接下去,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 “若说吴郡最有学问的,会稽的确汇集了不少大家。虞氏擅长经学。当年虞翻先生门生常数百人,注经书百卷不止。其内容驳杂,不限儒家经典,连黄老之学、周易之书也极为擅长。更准确的说,虞氏现如今已成周易大家。论周易注解,巨源未曾得知有人能及得上他。” 山涛越说越起劲,显然对虞氏极为推崇。 钱晓谦其实心里陡然冒出一个名字,同时期的话其人的周易注绝不差于虞氏,但却没敢吭气。他对王弼了解的也不多,万一说露馅或者还没出生,实在是容易暴露自己。 王弼不过活了二十来年,却称得上三国末期魏晋玄学的主要代表人物及创始人。著有老子注、老子指略、周易注、周易略例、论语释疑、周易大衍论三卷、周易穷微论一卷、易辩一卷等数种。若说他不是天才,那便没人是了。 不动声色的撇撇嘴,王弼一人的成就就及得上虞氏一族。那虞氏还真没什么可骄傲的。 找机会查查王弼的生辰,若是时间合适,办完事情就当公费旅游,定要亲眼见见这位少年天才。 “钱兄?到了!钱兄?”山涛自言自语了一阵,等来到成衣铺子,一转头,却看见某人一脸崇拜的看着成衣铺子上挂着的一件淡蓝色儒衫傻笑。 点了点头,钱兄眼光不错。应该曾经也是极为讲究的。山涛来回对比了一番,觉得若是钱兄穿上这一身,再扑点粉面戴上簪花,定然也是风姿卓绝的。怕是走路上也会有人掷蔬果示爱。 不过他本人没那个扑粉习惯,一会儿可以问问钱兄是否喜欢,可以买一饼送他。 此时还在幻想和王弼爱豆合影的钱晓谦并不知道自己的花痴姿势被山涛误解。还买了一件装逼绝佳的淡蓝色儒袍,说不准还会扑粉簪花。 前者可以欣然接受,后者就免了吧,那毕竟不是后世男明星的粉饼。现在的白粉扑上去,帅不帅不知道。白脸男鬼的可能性估计更大。 “快去换衣服。”山涛笑着把衣服递到他的手中,钱晓谦这才回神跟着成衣店的老板进里间换装。 这衣服太难穿,没有老板搭把手,他一个人是绝对搞不定的。 折腾了好半天,没有穿衣镜保底的钱晓谦有些忐忑的走出来。他很有自知之明,这般秀气的颜色他自觉驾驭不了从来不买。可这回是山涛的心意,也不敢拒绝。便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山涛正在店中随意闲逛等待,忽觉门帘掀起。 一位俊秀的男子,身着蓝色儒衫亭亭而立。身后的店家跟在一旁,越发趁的那男子如如珠玉一般耀眼。似乎不是很自信,男子都不敢直眼看他,俊美的脸庞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不住的颤动。黑眸在眼眶中左右犹疑,更显柔美。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大概是这儒衫太过文雅的缘故,那棱角原本有些英气的脸部轮廓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很美。很好看。”山涛轻轻道,仿佛不想破坏刺客的宁静。 钱晓谦听到这个评价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欢脱的跑道山涛的跟前,拉着衣服左右乱转,一时间山涛觉得刚才一切的宁静美好都是幻觉,此刻这个眉飞色舞表情丰富之人才是自己的钱兄。 哑然失笑。 真应该让他们见见,说不准见了那人,钱兄能收收自己孩童般的跳脱性子? 他还记得方才那沉静时的俊秀身影,莫名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拳起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钱晓谦后知后觉的站定在一旁。 山涛跟着店家去前台结账。 其实钱晓谦此次穿越带了不少的活动经费,他也知道山涛家境不好。但仍旧没有组织对方破费。出门在外,朋友面子还是要照顾的。 如是想着,反正以后会补偿他的。一件衣服应该不会给山涛带来什么经济负担吧。 第120章 对影成三人 布衣荆钗,抱着浆洗衣服的木盆坐在门口的小河边。硬木的棒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衣物,不时擦拭头上的汗水。 山涛把竹篓放进屋子,对钱晓谦道:“钱兄进屋坐一会儿,巨源稍后来安排你的住处。” “你忙你忙,我自己找地方坐。”打发走了山涛,看他撸起袖子来到河边,不时和方才河边洗衣的女子耳语几句,很是亲呢。 是他的夫人吧。 不一会儿,那女子便把手里的活交给山涛,自己湿漉漉的手在裙侧蹭了蹭,缕了一下干活后凌乱的发丝,向园中无聊张望的钱晓谦走来。 “是巨源的朋友吧。快请坐。”拿起桌上的茶壶打算倒水,却发现手感颇轻。略有些尴尬的放下,干笑了一声,不自在道:“不好意思,巨源之前没有交代朋友要来。稍等一下,妾身这就去烧水。” 看到自己的到来让他们如此忙碌,钱晓谦也分外的不好意思。一把抢过烧水的工具,“我来我来!我和山涛是朋友,嫂夫人不用这么客气。就当晓谦是弟弟就行!”钱晓谦一脸笑容的样子让山涛的妻子僵硬的身姿放松了不少。 但还是抿嘴笑笑,把东西拿了过去,去水瓮中舀水生火。 屋外,山涛轻笑道:“芸娘,不必跟他客气。往后几日都要在家里住,你去收拾间屋子出来。” 芸娘笑着应了一声。 钱晓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他本可以去住客栈,但要想要尽快完成目标,最好还是和山涛尽量多的待在一起。这样和嵇康见面的几率也大一些。 得找机会让山涛带着加入他们的朋友圈了。 看的出山涛家境确实不好,摸着自己身上新衣服的料子。正宗的丝绸面料,曲领大袖长襦,腰束细绅带,跟一路走来的大多数人都不同。相比于山涛一家接地气的穿着,自己更像是士族。 “巨源,我要不要还回来……那个,我看你们都不这么穿……我这身有些奇怪。”下午饭后,钱晓谦和山涛坐在院子中下棋,装作不经意的随口提了一句。 山涛抬都没抬,只是撑着下巴思索着棋局,随意道:“钱兄不喜欢?要另买一件吗?” “不,不用。可是,丝绸不是很贵……”哪好意思让他再破费。 “成衣店内,钱兄的眼神应该很是喜欢这件。巨源当初答应过,既然毁了钱兄自己的衣服,自然要赔偿,便擅自做主了。” “其实可以,不必这么客气。对了,我们认识也有两天了,不必每次都称呼‘钱兄’这么客气……那个,不嫌弃的话,巨源叫我晓谦便可。”随手落了一子在棋面。 看到钱晓谦落子的位置,山涛楞了一下,再听得他让自己叫他‘晓谦’,嘴角不由的噙起一丝微笑。 “好。晓谦。” 钱晓谦松了口气,又斟酌着落了一子。 山涛的笑容更深了。 “不知钱兄可有熟识的友人,嗯,我是指那些无论经学亦或是其他什么才学斐然的。晓谦想有机会认识一番,学习学习。或者,文人间汇集的聚会也可。你也知道,我此番前来,为的就是游学增长见闻。” 山涛想了想,道:“有。晓谦有兴趣,明日便可一起去拜访一番。” 要的就是这句话!止不住的欢愉迎上眼角。 “那帮士兵你知道来历吧?早上问你,你都没告诉我!” 怎么还在纠结这件事?山涛无奈扶额。 “他们是逃兵。却不是吴国的逃兵。晓谦应该对各国制式的军备不甚了解吧。我吴地,从不会有穿白军装却扎红头巾的士兵。而且,你为他们处理的伤口,晓谦觉得,他们伤重吗?” 钱晓谦摇头道:“不重。”虽然身上刀口剑伤不少,有感染的风险。但冷兵器战场上下来,这些伤委实算不了什么。甚至可以说是还具备战斗力的队伍。 之所以看上去疲惫不堪。更像是饥饿和劳累导致的。 “那他们是哪里来的?” “蜀地。” 山涛纵观全局后,轻落一子。 钱晓谦还想问仔细些,却被山涛打断了。 “你输了。” 钱晓谦先是一愣,低头看去,不知从何时起,自己落子的位置就已经被山涛控制。看上起满盘都是自己的黑子,却被迂回之术围了个水泄不通。整条大龙被吃掉,局势陡然反转。 连数都不必数,得承认自己的确是个臭气篓子。 上一次何人对弈是在何处? 对。十四阿哥,不,盛云昇府上。和戴铎下棋,连输了好些盘,还被盛云昇笑话来着。 这才过了多久,又主动找虐。 “还下吗?”山涛慢悠悠的收子问道。 钱晓谦摇头,“不下了。赢不了没意思”。 正在伤感自己被埋葬的棋艺,便听的屋外有人大喊:“巨源,可是回来了?嗝……我给你,给你带酒……嗝,来了。” 浓重的酒腥气,隔着老远都闻见了。 山涛不为所动,依旧不紧不慢的收子落入棋篓,发出叮咚的敲击声。 那醉酒的男子已不胜酒力,手里拎着酒瓶,依在门旁,摇摇晃晃的,却也没摔倒。明明已经不慎清醒,却还是盯着岿然不动的山涛,伸出一只手,咧嘴笑着。 “扶,扶我一下。” 好脾气的山涛叹了口气。还是站起身,不再去管那些没收拾好的棋子,扶他进来,爬坐在石桌旁。 此时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透过芭蕉树叶打在那醉酒男子的身上,影影绰绰。 钱晓谦这才看清其人的面容。 他脸上是酒气上蕴的微红,眼睛里有充血的血丝,发髻散乱,衣带也只是随意细着,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钱晓谦其实是有些嫌弃这般酒鬼的模样,并不觉得魏晋流行的样子有丝毫仙风道骨。唯独此人五官很是符合审美,烂醉如此,还是有着不羁的气质和邪魅的神情。钱晓谦心里呵呵一笑,他感觉这人的样貌定是张辛喜欢的类型。来之前她还各种羡慕。说是魏晋美男多,自己颇为向往来着。果断被钱晓谦婉拒,他宁肯一个人来。 第121章 宿醉 “晓谦,帮我看一下这个家伙。我去弄碗醒酒汤。”山涛抱着围棋离开。 清净的小院中便只留下了这醉酒男子和钱晓谦两个人。 保持着尽量不跟醉酒男子讲话的座右铭。钱晓谦老老实实的站远了些,只盯着不要让这人从桌子上滑下去便可。 “酒。”那人扬起脖子,又要将酒往嘴里送,却没倒出来多少,便见了底。 那酒瓶本就不大。此时又是三国时期,有钱的士族也只能喝到清酒。没什么钱的便是浊酒凑合。酒精度数都不高。 “你喝几瓶了?”钱晓谦从他手里抢过瓶子,避免摔碎在山涛家的院子里不好收拾。 醉酒男子打了个酒嗝,伸出拳头,放在眼前,先是翘起一根食指。想了想,似乎不对,又伸出了中指。 “两瓶?”钱晓谦挑眉。 酒鬼摇头。 “二十瓶?”钱晓谦有些动容,这的确是不少了。 酒鬼这回点头了,开心的仰着头,对钱晓谦咧嘴傻笑。 本以为这人喝酒已经快喝傻了,望了一眼厨房,疑惑这醒酒汤怎么还没好。却错过醉酒男子突然变得清醒了些的目光。 他抬头注视着阴影下,身穿蓝衣,飘然若仙的钱晓谦,成功说出了将某人惹怒了的话。 “美人,你长的真好看。”伸手捏了一下美人的脸蛋。 钱晓谦的顿时一僵,脸色发黑。 山涛端着醒酒汤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夕阳下,两个谪仙般的人。一人低首,有些愠怒,淡蓝色的衣裙微扬,脸蛋被坐着的人轻捏。惹怒他的罪魁祸首面色红晕,一张脸上满是笑意的抬头望着对方,乳白的外衫也随着同一个方向轻摆。煞是好看。 可山涛端碗的手却用力了一下才恢复原状。 把醉酒男子的手取下来,塞碗到他的手中:“喝了。” 顺手将他滑落的衣衫拢起来,转身有些抱歉的对钱晓谦说道:“阮籍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喝多了。本打算带你明天去见他,我们是挺好的朋友。却不想让你今晚就看到他酒后的失态。等他清醒时,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放荡。” 山涛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钱晓谦被掐的微红的脸颊。 “没事。他喝醉了嘛,可以理解。”钱晓谦有些不自然的躲了一下。 山涛笑了笑,若无其事的把手收回。 不过,这酒鬼,竟是阮籍吗? 钱晓谦有些不敢相信的瞅了几眼,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文化名人。不过想想竹林七贤中那几位传说中人士还有不少喜欢裸奔的,也就微微有些释然。 理解是理解,他还是更喜欢山涛那样的正常人。 只是这才两天,我们这位山巨源同学就已经开始时不时开始触碰自己的身体。弄的钱晓谦敏感的内心有些许慌张。 他自己什么性向自己清楚地很。山涛这种温文尔雅的人又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他是生怕自己犯错误。况且盛云昇那边的烂事儿都搞不定,他可没心思陪古人玩感情。 倒也不怪他乱想。魏晋时期南风流行,跟这帮有“前科”的人相处,总是要谨慎一些的。 “那他平时也经常这样?” 山涛点了下头,却又摇了摇头:“阮籍好酒,却不嗜酒。我也很少见他喝这么多!不过……” “不过什么?他今天心情不好?” “不。他今天应该是心情很好才对。”山涛笑了笑。 “来,搭把手,把他弄进屋子里去。今晚,可能要辛苦一下晓谦了。” “什么意思?” “家里地方小。只有一间客房。芸娘那边,我……所以,可能要晓谦和阮籍挤一下。”山涛也是没办法,他心里也不想让阮籍跟晓谦住一起。 还是太穷了呀……心里有些黯然。人生第一次有些嫌弃自己的清贫。 “没关系。我也是蹭住的,睡哪里都成。” 当然不成!但也没什么挑三拣四的余地。人在屋檐下。 待山涛离去后,看着客房新铺的被褥上四仰八叉的阮籍,钱晓谦嫌弃的看了一眼。 纠结于今晚要怎么睡。 宿醉的人必然难受,半夜起夜也是正常,弄不好还要呕吐。他也宿醉过。以前偶尔也陪客户去夜店、ktv,哪里有不喝酒的。不过那时候晚上都是张辛过来照顾他,所以也没太难受。 当时张辛是怎么弄得来着? 酒精会让人脱水,一定要在他睡前多给他喝水。 钱晓谦回头在屋里找了一圈,只有茶壶里有些凉白开。给他灌完三杯下肚后,不够,太少了。又去厨房中弄了一些回来。 七杯水喝完。死活喂不进去了。阮籍大概是觉得肚子撑的很,只能侧躺着。 看他应该没精神关注自己。钱晓谦拿出联络器,蹲到屋子角落,给张辛挂了一个电话。 “宿醉?你喝酒了?” “不是。阮籍喝多了,我想着给他处理一下,要不晚上他睡不好我也睡不好。” “你这信息有点多啊。你俩怎么就睡一起了?”张辛揶揄道。 “等下。阮籍!你见到竹林七贤了?怎么样?帅不帅!记得给我拍照片!” “都当妈的人,还这么爱玩。行,给你拍。先说正事。” 钱晓谦也懒得跟她解释:“我宿醉的时候,你好像有给我吃什么药。叫什么名字?我去医疗包里翻翻。” “布洛芬。你应该带了,去找找。”张辛达成了目的,很痛快告诉他药名。这些都是常备药,药箱里面定然是有的。 “好。”钱晓谦挂了电话,在包里翻找。 “找到了!”开心的拆了包装,按说明书的剂量给阮籍灌了下去。 “搞定。” 确定自己把该做的都做了。弄了个木盆放在床边,防止某人半夜呕吐。夜壶也摆在了显眼的位置。 钱晓谦这才放心的脱了外衣爬上了床的里间。 静静的趴在里侧,背对着阮籍。他能感觉到身后有些温热的身体。又往里侧躺了躺,想离那人远一些。强迫自己快些入睡。其实这一天的确做了不少事情,身体的疲惫比他自己想的要更容易入睡。才不过一分钟,已然进入了梦乡。 第122章 打铁少年 亭亭水莲稍开,馥郁清香。融合了清晨阳光的薄雾反出七彩的光亮,斜跨在天边,有鸟儿的鸣叫声高低起伏。 提起膛,张开手臂,深呼吸。自然地气息充满了耳鼻,分外舒适。 接连三,风景一美过一。有林间的脱俗,也有小县城的恬静自然。每一份感觉,都令人欣喜不已,乐不思蜀。 回想这几时间不长,竹林七贤却已经见了两个。好的开头预示着吉祥的进程。早起的钱晓谦开始兴奋的期待着今的行程。 推开远门,所有的人都已经收拾妥帖,谈笑着等他。 当然,山涛的妻子只是起准备早餐,她不会跟去参加聚会。 不是因为礼教约束。从魏晋南北朝到唐朝,都对女子抛头露面或称为学问大家没有太多成见。不然也不会有著名的“胡笳十八拍”和“未若柳絮迎风起”了。 只是嫂夫人个人对参与这种文学的聚会没太多兴趣,平里做些家务,照顾老人,就是她最平心静气的追求。 “今去哪里”钱晓谦看着门口的牛车,好奇道。 阮籍懒洋洋的躺在驾车的位置,斜眯了眼对着牛车一脸好奇的钱晓谦,飒然一笑“自然是去喝酒啊” “还喝你昨天酒醒了吗”钱晓谦十分怀疑他昨夜的药白喂了。 阮籍单手一撑,跳下车板,膛紧挨着钱晓谦的甄首。扑面而来的温气息弄得钱晓谦尴尬后退。 “你做什么”怒喝一声。 阮籍指着他窘迫的样子哈哈大笑,回头对车后放东西的山涛道“巨源兄捡回来的新宠很是可呢” 又低头凑到钱晓谦耳边道“你不是,想知道我酒醒了没吗。专门凑近了给你闻闻,干嘛推开。嗯” 钱晓谦皱皱眉,还未回话,阮籍拧重新靠在了马车上,不复方才的浪dàng)模样,一脸沉静。 山涛走了过来,钱晓谦有心告状,但看着山涛的笑脸,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还有谁比山涛更了解阮籍 叹了口气,扶着车辕上了车板。 一路上二人互不理睬,山涛在他们二人脸上反复看了了看,淡笑不语。 “巨源兄常去饮酒吗” 山涛点头。见钱晓谦的神略有不愈,这才解释道“巨源酒量太浅,也只是浅尝辄止。晓谦若是不喜,我们可以另寻他处。” 钱晓谦面露喜色,正要说好呀好呀。前面的阮籍高声道“巨源兄可是要毁约阿都若是知道自己又被你抛弃,怕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我可哄不好他。”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孩子还是泼妇啊怎么他们曲水流觞这等雅集,还有如此奇葩 “你这么编排他,到是不怕我告状呵”山涛笑道。 阮籍坐在车驾前摆摆手,“巨源兄可不是嘴碎的,再说,他那么个软弱子,倒也真该被谁教育一番。” “他这次来会稽,不知是为何事”开了会儿玩笑,山涛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钱晓谦想插嘴问一句阿都是谁,却始终没找到机会,摸了几次裤兜,想掏联络器出来查查。 阮籍沉默了一阵,似乎在想要怎么说。 不知是为了规避钱晓谦这个外人,还是真有什么其他顾虑。 “北边的事,他不喜,便来会稽访友。叔夜应该过几到吧” 这句话说了基本等于没说。至少钱晓谦半点没听出来山涛方才问题的答案。不过有一个名字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叔夜你们认识叔夜他要来会稽”钱晓谦兴奋道。 山涛也难得惊讶的看着钱晓谦,阮籍在驾车,没法分心回头,但心中应该也是诧异的。 圈子里的人都熟识。本地人也都应印象。会稽并不大。 但山涛捡来的这人明显来自外地,他又如何跟叔夜认识。 一不小心说漏嘴钱晓谦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不认识。只是听说过他名气很大。” 山涛呵呵一笑“到是难得听人言及叔夜名气很大。” 阮籍也哈哈大笑“等他来了,定要与他说说,不知不觉间,都是甚有名气之人了。只是不知这是何种名气。打铁吗” 打铁又是什么鬼“我们说的是一个人吗” 山涛也点头附和阮籍那句玩笑话“他打铁确实不错” “等一下。嵇康弹琴的手怎么用来打铁”钱晓谦的认知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他也是学过乐器的人。一个业余二流之人都知道细腻灵活的手指可以更好的感知音韵的变化。作为琴艺大家又怎能不好好保护自己的手指。更何况他擅长的乃是要求更高的古琴。 “打铁又如何喜欢就去做喽。有不是打个铁手就没了怎么就不能弹琴了呵”阮籍的语气多有不屑。 钱晓谦心想,这人莫不是吃错药了,怎么感觉脾气时好时坏。 他盯着前方时而洒脱,时而不羁的背影。感觉阮籍给自己的感觉更像是魏晋名士。狂放不羁,无所顾忌,随意且无束。 “他一直这个样子吗”钱晓谦小声问道。下巴朝阮籍的方向点了点。 山涛笑了笑“阮籍子跳脱,但为人不错。晓谦你也别跟他致气了,他大概是酒还未醒彻底。”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醉着,什么时候醒着。钱晓谦看着他广袖长衫上那些陈年的酒渍,怕事就算醒着,那股酒味也能把人熏晕。 “阿都叫吕安,一会儿见面你就能认出来。他格软绵,最是粘人,人长得也清秀。不似我这般平常。”山涛摸着自己的脸,开玩笑般说到。 “呵呵,巨源原来也那么看重长相,还以为你对此也颇为洒脱呢”钱晓谦笑道。 山涛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容貌也是立足的优势,稍微在意一些,也是必要的。” “那家伙可不这么认为。”钱晓谦指了指阮籍。此刻微风吹的阮籍发丝凌乱,早没了那所谓的凌乱美,更像是一坨海草随意拍的脸上。阮籍烦躁的把它往一边拨拉了一次又一次。 钱晓谦不厚道的在后边嘲笑。 两个人一路互怼打闹,到也没了一开始的不自在。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第123章 曲水流觞 “你没把车驾进沟里也是难得。”钱晓谦跳下车伸了个懒腰。 阮籍随意抛了绳子,任拉车的牛跟着感觉吃草散步。钱晓谦扭头看到,指着那不知要往何处去的牛车傻眼。 “阿黄是老牛了,认得路。阮籍从不约束他,以后习惯就好。”山涛跟上来,解释了一句,指着山道:“上山吧。他们应该到了。” 钱晓谦摇头,果然什么主人什么牛。都一样随兴。 山路崎岖,钱晓谦穿着广袖长袍走的很是不习惯。时不时要防止路边的荆棘野草把袍子勾破,于是只能用手抬着,像穿着婚纱爬山的新娘子,别扭极了。 费力的爬到半路,气喘吁吁。山涛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不催也不急。 钱晓谦回头问山涛:“我和阮籍穿的一样,他怎么才一会儿功夫人就不见了。完全不受影响?” 山涛抬手指了指山下:“他早就把上衣脱下来扔到一边了。” “……” 怪不得他穿这么差。原来抱着这种随意想法。他就不担心自己的衣服找不回来? 钱晓谦低头看看自己这身山涛斥巨资为他购买的丝绸衣物……叹了口气,任命的开始往山上挪。 郭襄皱眉。九门提督隆科多、年羹尧、凌普这些明面上在雍正登位中起了莫大作用的人,说起来竟都是十三爷的旧部…… “四爷不是对亲情、兄弟情看的有多重的人。要想让他心无忌讳的信任一个弟弟,最好的法子不是以为这个弟弟无心储位,而是这个弟弟有能力却永远无缘储位。这样的人,才能为他所用、才能让他放心。” “他刚才的伤心……不是装的。”郭襄咬牙。 钱晓谦摊摊手:“现在不这么想不代表以后不这么想。等他以后察觉到了,对十三爷来说绝不是好事。但现如今,老康对十三阿哥已然厌恶,十三爷以后的依靠,就只能是四阿哥了。” “可我不想让他被圈禁十年。一个人有几个十年,他才二十三岁,放在以前,甚至刚刚步入社会。可如今,却要被拘禁在一个小院里十年!”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什么?”郭襄心情依旧低落,只是条件反射般的搭个话,并不觉得钱晓谦会有什么法子。迄今为止,所有的一切都走在既定的轨道上,不曾行差踏错半分。回想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竟是没有半点作用,也确实可笑。 “还记得那个喇嘛吗?”钱晓谦的确没有法子,却不代表别人没有。相比郭襄对十三阿哥的人生轨迹记忆大多来自话本和不知名野史。他钱晓谦作为专业的穿越人士,就算没有刻意做功课研究十三阿哥,且十三阿哥的正史记载甚少,但关键几点他还是知道的。 并没有明确的定论说十三阿哥一定被圈禁十年。似乎最多有一年是圈禁的。如此一来,事情可能真有转机。 “喇嘛?”郭襄疑惑道,她的确见胤去接待喇嘛,但场上那么多,却不知钱晓谦指的是谁。 “我敢肯定,那老家伙心里有主意呢!刚才你们争执的时候,我瞅见他一直面露笑容,弥勒佛似的。四阿哥素来信佛,说他们二人没交情我是打死都不信的。这件事,他既给老康作证,又心向四阿哥,那胤祥的圈禁,他定有法子给黄掉。且等着看吧!” ……………… 黑色锦袍的身影,缓缓走下车马,晶莹的雪花落在睫毛上,轻轻颤动,化作一汪水光,滴落。 时隔数月,再一次踏足京城。看着面前这座宏伟的城池,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阵阵袭上心头。只盼这回能有一个完满的结局…… 身后穿着同款黑袍的劲装男子掀开车帘,先是适应了一番外面的光线,而后伸个懒腰,一跃而下。又看到前面单薄的身影孤零零站在不远处,任雪花飘落在肩上。 眉头一皱,又回车上拿了件白色大氅。 徐有桂单手握拳,刚放在嘴边一声轻咳,便全身被温暖包裹。从大氅中钻出脑袋,看了眼旁边依旧只着单衣的柯少龙,似乎在问,为何差别对待? “这里不是南方,都已经冬日了,你以为自己的身体素质能跟我比吗?” “可我是你的亲卫……” “亲卫?你还当真了?”柯少龙抱臂侧头看着他,嘴角一弯,“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出来,你算这么清,是想给谁看啊?难不成,你真觉得自己有功夫能保护我?” 轻笑一声,率先向车马行走去。 一个时辰后,四爷府。 “四阿哥,别来无恙。” 胤只是看了徐有桂一眼,便从他脸上略过,单单对一旁的柯少龙和颜悦色道:“漕帮帮主少年英雄,果然名不虚传,一看便是做大事的人。” “四爷客气。少龙此次前来的目的,相信大师已经告诉您了。不知,您的意思是?” 胤见对方是个直接的人,便也收起了客套。点了点头:“既然少龙你愿意从此帮我做事,自然是欢迎的。大师提出的要求,我也有仔细考略,并不违反我一贯以来的原则,答应你,没有问题。从今往后,只要我胤不失势,定会全力帮助柯帮主将漕运中民办与官办分离。这是好事,很多积弊便可根除。朝廷也是支持的。只是,据我所知,先前你不再跟着太子,是因为太子被废,失了靠山。如今进城,一路走来,相信你也听到了风声,太子的储位稳了,你又为何还要前来?从我这里,你又想得到什么?还请具实以告。” 胤从不以情挟人,在他看来,利益的栓扯,要更牢固也更好控制。 “既然四爷如此坦然,我柯少龙也没什么好藏着噎着。那位太贪婪,我漕帮是要养活数万漕工的,往后要是还是那般盘剥,总有一天会出乱子。我柯少龙既然坐在帮主的位子上,便不能不为手下之人考略。相比那位,四爷您历来风评不错。这也是我找您的原因。另外,草民此次进京也非空手而来,只要四爷答应了之前的要求,草民可以为四爷提供一则消息。这则消息兴许能让四爷这两天最烦心的事儿有所改善。” 第124章 借宿 “去肯定是要去的。却不想长途跋涉依旧扑空。晓谦自己虽不觉得,但他的体不过几的时光就已经每况愈下。今连登山都变得极为费劲,巨源担心,他撑不了往返的旅途艰辛。” 这病难治,山涛心里很清楚,他又不能放任自己的朋友在自己眼前因为药石无医而病故。所以,但凡是能做的尝试,他都会尽力。 “若是董真君亲自医治,巨源要陪他去侯官吗” 山涛摇头,“家中老母的体也不好,芸娘一人照应不过来。像这样偶尔出行,参与竹林雅聚,或入山采药还算不上什么。前往外地动乍数月,恐怕消耗不起。因此才会询问叔夜的行程。方便的话,带晓谦回侯官医治,应是妥当的。” 吕安点头“巨源就是巨源,永远都能把事安排妥帖。你放心,一有叔夜的消息,我便让小童送信给你。” “如此,便多谢了。”山涛拱手道谢,却被吕安拽住“何必如此客气。” 山涛笑了笑“谢还是要谢的。不若一会儿用竹林食材做些糕点” “好啊巨源的手艺一直是安最推崇的。” “诶你们在说什么两个人偷偷在这边嘀咕”后突然冒出的小毛头,吓了吕安一跳“在说糕点巨源亲自动手,不过没有你的。” “那为什么”向秀大叫一声,极为委屈。 小鹿般的大眼睛水光粼粼的看着山涛撒。半点没有先前用烫茶戏弄吕安的狡诘,那可怜的小模样,一看就让人不忍心。 旁边的吕安拿起主板,轻拍他的小脑袋“是我不让你吃,你却求巨源,这姿态真是可恶。” 还没拍到就被向秀一把夺过去,斜跳眉道“巨源可不像你,尽欺负孩童,哼” 吕安失笑,感觉自己才像是被欺负的那个。 吃饱喝足的众人提前离席,相伴行走于山崖间。风光在险途,黄昏时的山路也的确奇骏壮美。但这般安静的行走,钱晓谦总觉得有些单调。习惯了类似游一路嬉笑怒骂,便想找些话头。 “阮籍,你和嵇康,谁弹的更好”想起来刚进竹林听到的神仙乐曲,如痴如醉,不免有些好奇。 嵇康的琴艺是公认的好,如果比如今的阮籍更强,便令钱晓谦难以想象。 “琴吗”阮籍不在意道。 “自然是叔夜喽。”还没等阮籍回答,一旁的吕安就插嘴道。 “你怎么知道”钱晓谦问吕安。 也不顾阮籍那杀人的眼神,吕安颇为兴致昂扬的开始聊八卦。语调还注意了故事间隙的起承转合,颇为形象。 “当初他和叔夜同游洛阳,见美人蒙纱立于高楼之上。遂打赌,看二人谁有本事博美人一笑。同奏一曲凤求凰,却只有叔夜被邀请为入幕之宾。你说,这算是证明吗”吕安眉飞色舞道。 “当然不能“钱晓谦干净利索的反驳,阮籍瞟了他一眼,嘴角微扬,却还没等小得意的心里落到实处。钱晓谦的下一句话便直接让他的那丝笑容固化在了脸上。 “也可能是嵇康的长相更受欢迎啊” 花影刚落,所有人都愣住,而后便是爆炸般此起彼伏的笑声。 “哈哈哈太有意思了这是在说阮籍没有叔夜长的好看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窈窕君子,自然也会受女子钟了呀没毛病哈哈” 众人的讨论每多一句,阮籍的脸色便难看一分,脚步生风,越走越快,不一会儿就不见了影。 大家笑的更为肆意。 来到山脚,相互告别后肆意散去。唯有山涛陪着钱晓谦四处张望。 “他是不是生气了我玩笑开过了这就走了,也不管我们那也不必连巨源兄也不管吧。” 乌漆麻黑的山脚唯有夜风呼啸,鬼影子都看不到“真小气”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有些愧疚道“是我连累巨源了,你看他现在连你都不管了。” 山涛并无半分责怪之意,无论是对钱晓谦还是貌似已经离去的阮籍。 “此处离家确实远了些,要不附近寻个村子留宿一晚”山涛镇定道。 看他如此处变不惊,钱晓谦估计他应该是有些法子。 山涛随意领着钱晓谦在山林中转悠,路边渐渐有了溪流,溪流变宽成小河时,终于看到了汇集的灯火和鳞次栉比的房屋。 “还真有村子“钱晓谦惊讶的往前跑了几步,已经能看见村口的界碑了。 “巨源可曾来过此处“ 山涛点头,“竹林来的多了,自不可能每次都从一样的途径上山。便逐渐发现了这所村落。此处山民朴实,借住一两宿应该不成问题。” 这类村子虽村民不多,但毕竟处于乱世,有很强的警惕心。晚间也被村中长老安排了青壮值夜。 山涛上前找村中值夜者交流,表达了想要借宿的意愿。几位青壮并没有留宿他人的权利,只能前去询问村长。 夜里更深露重,钱晓谦不自觉抖了一下。他衣裳本算不上单薄,但不知为何突然对气温的变化如此敏感。 “阿嚏”钱晓谦使劲吸了吸鼻子,剁了剁脚。 山涛不动声色上前拉着值夜者小声说了几句,还回头看了看钱晓谦,后者点了点头,回头往村子里走去。 不多时,那位值夜者的后有一大婶跟着出来。 “几位先去郭大婶儿家待一阵吧,外边天凉。” 钱晓谦惊喜的跑上前去,一阵感激。又突然想起方才山涛刻意的沟通,难道他是在安排房间给我吗转头看了一眼,值夜者火把下,山涛那张原本普通的脸,微笑着看着他。 跳动的火苗向上蔓延,有星星点点未燃尽的火星掉落,伸长的手轻轻悬于附近,感受着柔软的温度。橘色的火光总是让人容易渐渐失去意识,沉睡于一侧,但钱晓谦还是强打了精神,不时望向门外。 去村长处交流,要这么久吗不就只是借宿一夜,还要交流通宵不成。 忍不住腹诽,又打了哈欠,眼前逐渐重影,再也支撑不住。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起来。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第125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会稽码头,十数艘乌篷船在太阳初升起已停满了渡口。 桅杆上挂着的死气风灯在薄雾中透着昏黄的微光,左右招摇。 这边拉客都是通往内河距离不远的小镇,如果要在大城间往返,还是要从另一侧的大码头出发。那里有军队驻守,要比小码头治安良好很多。 一位白衣少年,背着大包裹的行囊正和船工争辩“钱不会拖欠与你,只是荷包被盗,我也只能前往友人家中借取。你如此与我纠缠也是无用,何不选择信任” “呸你这小子还说有人偷了你的荷包,你这一路都在我的船上,看你也是读书人,都没安排他人拼船,谁能在这种况下偷你银钱想赖账也不知道找个靠谱点的理由。” “赖账我从不赖账。你若是不放心,可随我一同前去取来。” “我同你一同前去你让朋友把钱给我” “自然。“ “别想骗我,你是个骗子,你那朋友定也是一样的无赖。若是你们反手抢劫,我又如何反抗不行。” 少年皱眉。他不曾有经验跟贩夫走卒胡搅蛮缠,客气讲理,对方又根本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二者纠缠许久,眼看晨雾都要散了,还不曾有个双方都认可的方法,少年也开始又些烦躁。 码头上的人越来越多,船主又开始催促,声称少年这是在耽误他接客。 这样纠缠也不是办法。少年咬咬牙,从腰间扯下一块儿玉佩。那是他上唯一值钱的物件,“此物抵押于你,我去取钱,等下给你送来,请一定妥善保存” 船主也是识货的,一看那玉佩质地莹润,阳光下光滑流转。一把抢过来,常年撑篙的粗糙手指来回磨搓。方才还吊着的脸,立马变得灿烂。拿着玉佩就要往船上走。 少年心疼的看着玉佩,又喊了一声“请一定妥善保存我马上回来” 狠狠一跺脚,拧快步跑向离码头最近的朋友家中。 “呼哧呼哧”撑着膝盖,喘着粗气,望着眼前的柴门,高声喊道“巨源兄巨源兄你在家吗”反复喊了两声。 终于,门开了。少年面露喜色“巨源兄”。 “你是“ 芸娘盯着门外的少年,看对方一副颇为狼狈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出来究竟是谁“ 自己相公有哪些好友她是记得的,可眼前这位少年汗流浃背,发际散乱,大概是白色的衣衫沾上了不少泥泞,来回斟酌,都和心目中的映象差别甚远。 那人那人应该是比阮籍公子还要清丽脱俗的形象,年纪虽小却量颇高。昕长的姿卓然而立,如松如竹,淡然冷漠。 可眼前这位,虽然轮廓近似,气质却千差万别。芸娘侧着子、端着洗衣的木盆走到近前,试探道“可是,嵇公子” “嫂夫人。是我,嵇康“ 别看他如此斩钉截铁,却压根没见过山涛的夫人。几次在巨源家做客,他夫人都不曾出来侍奉,自然也就无缘得见。 但他绝不可能认错路,这一定是巨源家没错。而如此打扮能从巨源家出来,还问他是否姓嵇。便只能是嫂夫人。 他现在只有时间大胆假设,没法小心求证。为确保自己的玉佩尽早拿回来,先把钱弄到手再说。 该死的小偷,让他第一次觉得钱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听得缘由,芸娘也不敢小视。自己丈夫的朋友,多是仙风道骨之人,定是不屑于说谎的。况且他们家竟虽清贫,却不至于连一次渡船之资都拿不出来。 匆匆转回房中,从榻下取出一个不起眼的木箱,里面是用粗布包裹的一些比五铢劣质一些的大泉二千。从中数出几枚,放在一边。又小心翼翼的将剩余的钱币重新包好放到原来的位置。 拿着数出来的零碎,交到嵇康的手中。 嵇康甚是感激,拔腿就往码头敢去,希望能赶得上那人下一班船回到渡口,好向他索要道具。 钱晓谦和山涛借用了先前借住村庄的牛车,一路晃晃悠悠直到中午才走回山涛家的小路。 “我还以为阮籍酒驾已经算的上不稳了,却不想村里这位大叔开的更疯狂“ 这俩人要是在现代,都得进去。唯一的差别的是一个为酒驾、一个为超速。 “巨源,你有侄子吗”钱晓谦突然问了一句。 山涛怔了一下,甚至还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那门口那人,你可认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山涛仔细一看。之间他家门口,芸娘正把什么东西递给对面的少年。 看背影有些熟悉有陌生的感觉。 直到对方转走,才突然看清,挥手高喊“叔夜” 嵇康拿着钱,急着赎回玉佩,隐约听得有人喊他,却全顾不上寻找声音的来源,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子。 钱晓谦怔然看着那动若脱兔的影“那是嵇康” 山涛点头。他也第一次见这般失了丰仪的嵇康“他有急事吧。” 钱晓谦跟着点了点头“大概。” 行至近前,芸娘也看到了远处走来的山涛和钱晓谦。 山涛接过木盆,挽了衣袖,连休息都不准备休息,就要替芸娘干活。 芸娘微红着脸蛋,柔似水的望着贴心的相公,大概觉得此生能嫁于此人,乃是天大的福气吧 “是叔夜来过了吗我刚有看到。”山涛问道。把手上浸湿的衣服铺到石头上,用木棒敲打。便敲打,边将衣服翻来叠去。 “嗯。他的荷包被人摸了去,只能抵押了随贵重的物品,我刚拿了船资给他,应该能把那件贵重物品赎回来。” “呵难得有嵇康和别人共同认为是贵重的物品。不知是何物。” 咦山涛这句话听着很有歧义呢什么叫做和别人共同认为是贵重的物品。难不成是指嵇康的价值观甚为独特 “是个玉佩呢。”芸娘插嘴道。 山涛敲打衣物的手顿了片刻,神色了然。 “巨源,你这是猜到了吗”钱晓谦一眼就看出了山涛的微表,八卦的凑到跟前。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第126章 友情 嵇康赶到渡口,人流涌动,竟一时找不到那船夫的身影。看到不远处有高台,眼睛一亮。从人群中挤出来,向高台攀爬。 高台是放置夜晚导向灯火的。此时是白天,所以并没有工作,也无人守卫,因此谁都可以随便攀爬。 几个孩童围着高台下沿,也想爬上去玩闹,却始终不得要领。人小,力气也小。仅仅只能挂在上面当秋千,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嵇康把原本随意挂着的行李解开,斜跨在肩上,单手抓着木栏杆,一个引体向上,脚踩上栏杆,向上一蹬,敏捷的抓住再上一层的位置,腰部用力『荡』起,直接后空翻登上了高台。 底下的孩童崇拜的看着大哥哥三两下就登上了高台,兴奋的拍手鼓掌。 站在高处,视线辽阔,现在晨雾已散,码头的全貌尽收眼底。嵇康来回寻找,终于看到不远处角落里蹲在一旁和其他船夫闲聊的船夫。 也许是自己站的太高,过于显眼的缘故。船夫一抬头便看到了他,脸『色』骤变,立马起身欲跑。 嵇康皱眉,担心事有变故,一松手就跳了下来。落地的瞬间,激起一方尘土。 眼睛瞅准了船夫的身影,一路紧咬在那人的身后,他练过武,论追逐战,远胜船夫那点三脚猫都算不上的功夫。如果船夫跳进水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把握。但很不凑巧,这船夫慌忙之余仅想逃离嵇康的视线。并没有想太多,因此很快就被嵇康追上。 反手绞住,压靠在树上,挣扎之际,脸在树皮上擦出了血丝。 “放手!快放手!杀人了!“ 嵇康对他的鬼哭狼嚎厌烦不已,直接伸手卸了他的下巴,只见透明的『液』体顺着大长的嘴角流出来,阿呜阿呜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问你答。有半点不实就别怪在下把你扭送官府了。“同意的话就点头。 船夫也是倒霉,没想到这么一个书生打扮的客人,竟然也是练家子。无奈的点头,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下巴了,分外恐慌。 嵇康熟练的掐住『穴』位,再向上一抬,船夫痛呼一声,又有了张嘴说话的技能。 “刚才为什么要跑?“ 船夫有些犹豫,但看到嵇康愤怒的眼神,也不敢再隐瞒,老实答道:“有人买走了。在你走后没多久!” 嵇康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不是让你等我吗?我记得我说过马上就会回来!” “咳咳,可……那人给了很多银钱……咳咳,放……手……咳咳。”船夫脸『色』胀的通红,呼吸不畅,拼命的拍打着嵇康固住他脖颈的手。 嵇康阴沉着脸,松开脖颈,任船夫脱力的滑落,跪在地上干呕。 “是谁?“ “呕……不,不知道。是个女子,戴着面纱,还有奴婢跟随,应……应该不是普通,普通人家。” 嵇康猜不出来到底是谁,可现在为难船夫也解决不了问题。就如同当初船夫拉着他索赔,他却拿不出钱一样的道理。 只得一个人失落的离去。 …… …… “所以,巨源,你这是猜到了吗?”钱晓谦问道。 山涛并没打算瞒他,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可能是长乐亭主给的吧。君子佩玉,可叔夜总觉得身上佩了坠饰会影响打铁,很是不便,所以基本不带那些嘀铃铛啷的东西。“山涛总结道,这是他印象中的样子。 钱晓谦听后有些不忒道:“但长乐亭主给的玉佩他就天天带着,半刻也不离身?可吕安不是说他们之间过一面吗?“他觉得嵇康这人也真是有够纯情的。 山涛笑到:“叔夜若是喜欢了谁,只需一眼,那遍够了。如果不是叔夜喜欢,照阮籍的『性』子,肯定会有事没事就去撩拨那个敢让他弹琴输给嵇康的女子,直到尽兴为止。哪会像现在一般,从不提及半句。他很珍惜同叔夜的友情。“ “那倒是,阮籍难得守礼。“钱晓谦认同的点头。 嵇康诧异道:“难得听你夸他,这也就一天,你俩都快吵成冤家了。呵呵。” “那是他总招惹我!算了,不说他。想起来就让人闹心,还管接不管送,心眼小的要死。” 山涛抿嘴微笑。他总觉得钱晓谦有着少有的单纯,这种不谙世事的初心,令他心生羡艳。就算关系好如嵇康、阮籍、向秀、吕安,也没有这份难得的纯粹。 “他如果真的喜欢,也算是件好事。晓谦若是熟悉他,也一定会认同这一点。”嵇康感叹道。 “为什么这么说?”钱晓谦好奇道。 “叔夜这人,除了打铁和弹琴,其余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不爱笑,也不哭。没什么表情,仿佛世间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他动容。虽然有人推崇他这出尘的态度。但阮籍和我都不太喜欢他总这般不食人间烟火。这不是出尘,是『性』格的缺陷。总有一天,他会因此吃亏,吃大亏。”“那和长乐亭主有何相干?她还兼职心理医生?“钱晓谦听着山涛的陈述,感觉嵇康似乎是个有交际障碍心理疾病的存在。 要知道嵇康在后世粉丝无数,一曲《广陵散》千古绝响。如果大家知道自己的爱豆被他的好友如此评价,大概会去山涛的“微博“底下开撕吧。 忍不住窃笑。 “长乐亭主乃曹『操』的曾孙女。跟这样的贵胄结亲,势必要面临她的亲族,与政治纠葛。巨源只是希望这样能让叔夜世俗一些,可以借此学会如何同官场中人相处。不要总把自己封闭在精神世界中,脱离现实该有的羁绊。“ 这便是山涛所有的考量。也是嵇康现如今的问题所在。 很多时候,人不能总想着逃避。如果学不会面对,总有一天会避无可避。 钱晓谦听到这里,再想想嵇康最终的结局。有些无奈的在心里感叹,他终究是辜负的巨源的一番好心。他改变了长乐,却改变不了自己。 他多么想问问山涛,多少年后,你最好的兄弟,最终还是因为坚持己心而走上的断头台。你是会对他的无动于衷痛心疾首?还是会欣慰于他面对死亡都不会放弃自我的决心?快穿之有求必应 第127章 神秘女子 “吃饭啦”芸娘端着昼食来到院子里。迷人的饭香气让钱晓谦唾液分泌都比往常快了些。 后世吃食众多,但因为口味略重,许多食物本身的味道都被掩盖。 三国时期的调料并没有想象中的稀少,除了香料和盐的价格贵一些,其他都算是寻常可见,各种酱料不说,还有葱姜蒜等,只要不嗜辣,其余都可在菜市上寻到。 时鲜的清蒸河鱼,还有炖菜,味道极鲜极美。 “嫂夫人手艺似乎比巨源兄还好呢“钱晓谦伸筷子夹了几块塞进嘴里,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芸娘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把菜往跟前推推“喜欢就多吃些,锅里还有,不够再盛。” 山涛笑到“我的手艺多是请教芸娘,未出师的徒弟,哪能撵得上师傅” 芸娘脸红了,把菜摆完就慌忙回了厨房。 钱晓谦和山涛正在享受午餐的美味,就听得院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 不知是谁这大中午饭点前来拜访,山涛放下筷子,起身前去开门。 相比刚才远远看上去狼狈的样子,嵇康出现在门口时已经可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了。 这是钱晓谦第一次见到嵇康,听山涛口中形容的样子完全和本人联系不到一起去。他自己感觉嵇康看上去还满接地气的。 甚至比自己都接地气,钱晓谦看着他那一身的破烂衣服感慨道。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山涛侧身让嵇康进来。 嵇康看了一眼石桌旁吐鱼刺的钱晓谦。 山涛上前介绍“新认识的朋友,钱晓谦。” 钱晓谦伸出手,表达亲近之意,嵇康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鱼肉残渣,轻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理会。径直坐在了石凳上。 钱晓谦有些郁闷,他都没嫌弃嵇康那一身的灰土 “是东西没能拿回来”山涛倒了杯水递给他。 嵇康握着水杯,手指在水杯的边缘磨搓。 他很焦虑。钱晓谦看着这不起眼的小动作猜测到。 不过他也没猜错。 嵇康答道“被人买走了。“ 山涛有想到可能是船夫离开了或其他什么原因,但也困惑于竟然是被别人买走。 “你问了没线索”他显然很了解直脾气的某人可能采取的措施,武力教育。 “有,是个女子,戴着面纱,有奴婢。”嵇康半丝加工都没有的原句复述。 “会稽的贵女就那么几位,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叔夜别急,我们去找阮籍问问,他应该有渠道可以打听。”山涛安慰道。阮籍经常混迹在声乐场所,人脉颇广,找他打听,最合适不过。 “一般的贵女就算不限制出行,也不会去码头那种混杂的区域吧”钱晓谦提出自己的疑问。 “晓谦是想到了什么吗”山涛问道,心里其实已经开始重视这一细节。 “会不会是今日早上刚到会稽的”钱晓谦激动道他感觉自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不会。贵女不会坐乌篷船。而楼船的码头在会稽县的另一边,二者距离甚远。”嵇康一句话,就是一盆凉水,直接淋了上来。 “这样啊,那可能是我想岔了。”钱晓谦不好意的闹闹头。最近总是借此动作掩饰尴尬,他感觉再这么下去,自己大概很快就要面临中年危机了。 “等一下叔夜,你刚说那女子带着面纱,且只有奴婢跟随”山涛似乎想到了什么,打断了钱晓谦的尴尬,询问道。 嵇康想了想,点了点头“是。船夫是这样说的。那种情况下,他不会说假话骗我。” “啊,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女的私自逃家,只带了随身婢女,为了隐瞒身份,才坐乌篷船逃离感觉很有故事的样子”钱晓谦举手抢答,性质高昂的发挥自己的脑洞,瞬间就脑补出了一场富家少女不满家庭束缚,渴望去自由的天空翱翔的励志故事。 还有理有据,说的山涛和嵇康完全愣住。 山涛失笑“如果真有这种可能,倒是可以写成画本。” 钱晓谦吐了吐舌头。 “巨源本想说什么”嵇康不想理旁边的中二病患者。 “我记得你的玉佩,阮籍一直觉得那是自己耻辱的证明,有一阵子天天跟我念叨。它似乎也谈不上多名贵,当然,这是对那些家底颇丰的人来说,成色只能算普通。会稽城中有妙龄女子的家庭都不会缺这种质地的玉佩,那遍有可能不是冲着那块儿玉。” “我就说她是从外地来的”钱晓谦忍不住插嘴。 “不冲玉“ “对。”山涛点头,接着道“我总觉得,她有极大的可能是冲着人去的。” 会稽县城,黄衫女子婀娜多姿的从桥上走过,聘聘婷婷,常有行人瞩目,猜测那面纱的背后是怎样一张倾城的面容。 她的身边跟着一个男装打扮的侍女。说是男装打扮,其实只为了行动方便,没做任何的掩饰,明眼人一看就能分得清性别。 “亭主,那不是您给嵇公子的信物吗怎会出现在那船夫的手中” 贴身侍女的精髓就在于主人在她们面前是没有秘密的,任何事情她们都会参与。特殊的培训也会让她们可以培养自己的记忆力,以便于主人忘记的事情她们也会记得。 这枚玉佩是洛阳那日见面后,亭主专门赠于嵇公子的。虽不曾明说,但那种孺慕之思也是可以清楚感受到的。 那枚玉佩亭主从小佩戴,无论是玉的质地纹路还是上面镂刻的花纹字迹都已烂熟于心。所以不过是不经意的间的一瞟,立马认了出来,给亭主汇报。趁那人离开前,花高价买了回来。 虽然玉佩逃过了遗失,但小侍女还是心中不爽。她觉得自己主子的玉佩丢失就说明了嵇公子辜负了主子的一番情意。若是再见,定要亲口质问。 “也许是偶然遗失或者被偷儿摸了去。他不会故意遗失的。”黄鹂一般悦耳的声音在面纱后响起。她在替自己的情郎解释。语气里听不出半点不快和怀疑。 小侍女撅着嘴,看着自家主子,恨铁不成钢。 第128章 场外求助 “亭主,我觉得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了。这次偷偷离开,是为了嵇公子吧?可如果他已有家室,你为他做出如此大牺牲,岂不是不值得?你瞧,他连你送的玉佩都不曾好好保存。” 小侍女苦口婆心的劝谏,她一点都不看好亭主这场莫名开始的恋情。 黄衫女子顿住脚步,扭过身,面纱下,有些不满的嘟着嘴。抱怨道:“花枝,不要总是编排嵇公子,他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从听到那一首凤求凰之时,我就知道他是我认定的人!” “阮公子也弹了呀”名叫花枝的小侍女小声碎碎念。 黄衫女子瞪了她一眼。 花枝便闭口不再提及。 “去哪里投宿?”黄衫女子一路斟酌着。她更偏向于租住独立的小院,比所谓的酒店和驿站相差很多。 “亭主,刚买玉佩您豪气的把钱袋都给了那人。现在你开始担心我们的住宿了吗?“花枝小侍女一脸责怪的看着自家主子。 “那你当时怎么不知道拦着我!“黄衫女子心想,确实是自己不对。只想着把玉佩拿出来,根本不在乎当时掏了多少钱,直到事后才开始后悔。她对钱财完全没有概念。但小侍女的作用不就是为了提醒自己吗?想到这里有些不忒。 “呵,我倒是能拦得住。你要听我的,哪有这些需要忧心的事情!?”此话甚有道理。就算是她想拦也要能拦得住。别看黄衫女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脾气倔起来,可是一头牛都拉不回。 黄衫女子吐了吐舌头,真挚道歉,还顺带立了誓言。“好嘛,是我的错。我以后除了嵇公子相关,都听你的可好?”至于是否执行这样的誓言,还要看她自己想不想。 花枝显然不信任她,刻意强调道:“不行!包括嵇公子相关,你都得听我的。” “那我不住了还不行吗?“以上是黄衫女子的底线,如果底线都达不到,就只能选择放弃。这是她唯一的坚持。况且她也不认为小侍女会因为跟她置气而愿意睡在路上,花枝一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在不大的会稽县城随意兜着圈子。花枝争不过自家亭主,也确实跟她预料的一般在尽心尽力的想办法。 “会是她吗?”嵇康有些恍惚的呢喃道。这玉佩随身携带,是想留下念想,说不准某一天还有机会再见。到那时,到那时 起身告辞。他也发现现在的推理进入了死胡同,再不能有更多的线索。而自己朋友的家境他很清楚,有一个客人已经是极限。他还是个习武之人,对食物量的要求极高。所以主动离开,前去投栈。 “巨源兄,下次竹林聚会是在何日,我同你们一同前去。先前跟阿都越好约好要去寻他。可现在我可能要在会稽逗留一阵了。” “阿都整日里都在玩闹,叔夜自去办自己的事情。等竹林聚会,我会遣人去驿馆通知的。至于玉佩之事,也莫要心焦。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强求不来。” “巨源兄说的是。只是过于在意,难免会有得失心。如果不是我的,自然无法强求。无论是东西还是人。”嵇康怅然若失的离开在门扉处。 虽然目标人物近在咫尺,但他还是觉得此时不是提出自身目的的合适时间,只能再等几日。 看嵇康现如今的模样,半点没有传闻中的万事不在意,钱晓谦不免担心这个状态下,人家肯定不会有心思帮他做假。如果帮他找到玉佩,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这般想着,也没心思吃饭。随便扒拉几口了事,连身后山涛说要热一热的建、议都连忙摆手。 “突然有事要处理,我出去一趟。巨源你不必理会我,如果晚饭前我没回来,给我留一口就好!”急忙交代了一句,就冲出门去。 这般着急忙慌的样子,山涛不仅摇头感叹,还是这么个急性子。 钱晓谦带着联络器跑到了一处每人的地方,给张辛挂电话过去。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有气无力,像是没睡醒。钱晓谦有些困惑,拿下来看了一眼时间。 呀!忘记有时差了。那边现在不过是半夜 “喂!谁半夜给老娘打电话!要死啊!”起床气巨大的一声怒吼。 “那个“钱晓谦吓的一哆嗦,颤颤巍巍的吭了一声气。 “晓谦啊”电话那边的张辛伸手开开台灯,从床上坐起来,被子往上拽了拽。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我说你下回打电话能不能看一下时间,半夜还被你这老板摧残,小心以后没人给你干活。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又想起来某人似乎一天前才跟她联系过,忍不住吐槽道:“也不知道这任务到底是你在做还是我在做?天天接你的求救电话。” 钱晓谦听着电话那头的抱怨,失笑道:“不是,当初不就是说你和袁刚过来吗?你自己不愿意来” 张辛一听就炸了:“老娘去出外勤你帮我接娃吗!你看你上回接个人都给我接到宋朝去了!到有理由在这里怪我!还说不说?不说我挂了!” 钱晓谦赶忙道歉:“别,别,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需要知道一件物品的定位。” “什么东西?在你所处的时期吗?”张辛打了个哈欠,强迫自己睁开眼仔细听。 “对。是个玉佩。我没见过原物,也没有它的相关特质。但我可以找人给你画出来!等明天上班帮我定位如何!?” “遵命。大领导。记着画图的时候加上细节图,别画太抽象没人看得懂。”又打了一个哈欠她感觉自己撑不住了。 “我明白。等对方画完我用铅笔整理成带细节的线稿扫描给你!” “哦了。我能睡觉了不?”张辛的脑袋一点一点道 “您睡您睡,我的错。我等你明天的消息“话音未落,电话对面“咚”的一声,张辛终于支撑不住,睡倒在了床上。 第129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钱晓谦挂了电话,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出来太早。若是早知道现代的时间才四点,他肯定等张辛那边有消息再出动。 冲动使人尴尬。 钱晓谦现在就很尴尬。 刚出来就回去更显得自己的行动很傻,还不如到处晃一晃,过一阵就说自己有东西落在路上,找了找没找到,所以选择了放弃。 很好,这里有没毛病。逻辑通顺,情感合理。为自己的冲动行为制造了很好的掩饰。 随意在街上晃悠,说实话,来了两天了,尽跟着山涛他们几个赶场,连千年前会稽县的风景都没机会欣赏。 沿着石板搭建的小桥,可以看见两岸人家的房屋。临河处有着青灰色星星点点苔藓的外壁。蔓延到小河的石阶上,那里蹲着三五成群和芸娘一般洗衣的妇女。但他们明显不是一个群体,这一帮看着年纪要大一些,不似芸娘那样的大姑娘小媳妇。 过了小桥,走进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巷,小巷的左侧有银杏的扇叶伸出,被风吹落在地上,和青石板构成别样美丽的绘卷。 小巷中很是幽僻,钱晓谦独自一人在小巷中踽踽前行,只能听见自己重重的还有些杂乱的足音。 他走宁静,甚至没注意到渐渐有了其他人的气息,于是随意游荡间,和路过巷末的黄衫女子撞作了一团。 二人都摔了一个趔趄,那女子似乎还擦伤了手掌。头纱也掉在了一旁。 她的侍女追上前来,慌忙扶起主子,趁钱晓谦没注意,赶忙将头纱捡起,给主子戴上,有些心疼的握着那擦出血丝的细白嫩手,不住的吹气。 “亭主!得找个医馆处理一下伤口,小心留疤!“花枝小侍女着急道。 “可是我们不是没钱了吗?”皱眉看着自己的手,她当然也知道要处理伤口,可教养让她没办法选择赊账的方式。 小侍女眼珠一转,看着拍着身上灰土泥泞的钱晓谦,心生一计。 板着脸一把拽住他,厉声道:“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吗?看把我们亭主高贵的玉手都撞伤了!你得负责!“ 钱晓谦还在心疼山涛斥巨资给自己买的丝绸外衣,担心回去怎么跟人家解释。而且,这是他唯一的一套衣服,这要是穿不了就真要自己买了,那不就暴漏了自己有钱住客栈的老底了。如果不住在山涛家里,他可就真没理由天天跟在他后面认识那帮文化名人了。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买一套一模一样的蒙混过关,可这回出门匆忙,压根没带多少银钱。回去取那就上赶子暴露。 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正烦躁的时候,对方的侍女还抓住他厉声威胁。他也没了所谓的良好耐心,“你想怎么样?” “赔钱!要么带我们亭主去看医师。你付账!”小侍女抬着下巴威胁道。 钱晓谦冷笑一声,甩开她抓着自己的手。 “光天化日,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瞟了一眼黄衫女子受伤的手。大多数是石台上的泥土。至于伤口,不过就是擦破点皮。要放在现代,水里冲一下,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也就结痂了,根本不用做什么处理。甚至连伤口都算不上。 “我刚才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前面有人。这一点我承认。也跟你道歉,对不起。”钱晓谦板着脸正色道。 黄衫女子还没张口,小侍女就抢答道:“我们不接受!” 钱晓谦皱眉看着眼前的小豆丁侍女上蹿下跳的样子,无比厌烦。 “我不管你们是否接受,我也已经道过歉了。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没看路,这位小姐怕也是有心事,心神散乱,所以不小心和在下撞在一起吧!那就意味着她要对自己的伤负责。至于医馆,直走左拐,在下就不送了!”说完就要踢开,他是半分钟都不想在这里跟这个野蛮小侍女扯皮了。 不然他仅存的涵养都要交代到这里。 “站住!你站住!你怎么这个态度!你,你太无理了!”花枝见对方不耐烦甚至算的上厌恶的眼神,一股委屈的情感涌上心头。她再凶也就是个小丫头。亭主没有社会经历,她一个字小就陪亭主长大的侍女又能谈得上有多胆大。能疾言厉色的“要胁”他人已经是极限,欺软怕硬还行,真碰上穷凶极恶的,立马就怂了。 虽然钱晓谦离穷凶极恶还有不少距离,但严肃起来,ceo自带的领导气质还是能震慑他人的。 黄衫女子拉着自家的小侍女摇摇头,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威胁对方掏钱给自己看病,只能拉住花枝,别再节外生枝,趁那个书生不打算给她们找麻烦的时候。 连呼倒霉的钱晓谦垂头丧气的往回挪动。他还是想采用方案二,买一身一样的糊弄过去。这就要把钱从背包里偷出来。 快速的开动脑筋,制定一番详细的计划。 先是绕到山涛家院墙的后方。像他们这种老房子,只有前院,后面的墙是和房屋连在一起的。房间的窗户打开就是后面的街道。但从房屋后面延伸出来的这一段空白就有机可乘。搬来一些石块垫着,踩在上面一翻身就可以跃进院子。只要山涛和他的家人不往屋后角这个位置来,就不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没有功夫傍身的缺点就是翻个两米多的院墙都仿佛是在攻克马其顿防线,挪动的身姿蠢笨宛若蠕虫。一点一点蹭上去,再像鼻涕胶一样一点点流下去,脚踩在地上才有踏实的感觉。 悄悄探头看院子里都有谁,他需要寻找对方视线的死角然后潜入自己的房间。 却在刚把头伸出去时,看到了那位黄衫女子正在院中,和山涛交谈着什么。 这是什么情况!? 钱晓谦一脸懵逼! 难道这女的还认识山涛? 算了,拿钱最重要。 山涛此刻背对着钱晓谦,正好挡住那黄衫女子的视线,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她的那个小侍女,此时正好奇的翻看着山涛凉在院子里的草药。 第130章 人际关系是门大学问 “请问是山涛先生的院子吗?” 正在专心分拣药材的山涛抬头看向敞开的柴门外一主一仆。 点头道:“姑娘有事?” 黄衫女子扬起自己受伤的手,“县上的人都说山涛先生可以帮忙看看,不收诊金。我们主仆二人初至贵地,身上也没什么银钱,就想请先生帮忙简单处理一下。不胜感激。” 黄衫女子主动承担起交涉的行为,这回不敢让自己脾气火爆的小侍女出场,她算是知道自己的侍女伺候人还行,但与人打交道的本事,是半点没学下。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待巨源处理完手头的药材就帮姑娘处理。“山涛温柔道。 一旁的花枝好奇的凑过去瞅着山涛手里成双成对的黄色小花。很是喜欢。自家亭主的衣服颜色都是她细心挑选的,就喜欢这种嫩嫩的鹅黄。 “先生手里拿的是什么药材吗?”花枝好奇的问道。 “你说这个?“山涛随着她的所指,看着手里苞片狭细的淡黄色花朵。还未曾开口,那位黄衫女子优先解释道:“这是忍冬,很好的清热解毒的药材。” “姑娘好学问。是读过神农草本经吗?”金银花虽然不是很少见的草药,但一眼就能认出的女子也并不多见。有幸遇见也很是难得,便问上一两句。他也能猜到,有如此学问,且看起来衣着讲究有随身侍女的,定然不会是普通人家。 黄衫女子点头,“略有涉及,但也只是当作闲暇时的读物。知道那么一点主药的形状外貌,偶尔见到,便两相映照。至于如何用药治病、如何君臣相佐,没有指点就也谈不上建树。因此还是要麻烦先生帮忙。“ 山涛颔首微笑:“能知道上药一百二十种已是不易,不必苛求过多。说到底医术也不过就是兴趣。巨源自己也只是半瓶子晃荡,平时也就给邻里看看头疼脑热的小病,他们抬爱才有了一些名气。亏得姑娘只是要求帮忙处理擦伤,再严重一些的,巨源也无能为力。” 山涛将最后一朵金银花择完,走到院门口的水缸处洗手,刚舀了一瓢水出来,还没来的急往手上浇,就听得身后一声女子的惊呼。 “啊!你是!登徒子!你怎么在这里!” 钱晓谦好不容易在黄衫女子和山涛交流的间隙悄悄潜入了自己的房间,拿到了足以购买新衣的钱数。想着趁热打铁远路返回。可第一回不被发现有可能是神灵眷顾,神显然不再愿意给予他第二次包庇。 躬身潜逃的瞬间被得了个正着。他记得那个女子的声音,正是那个一见面就打算碰瓷的小侍女。每次倒霉都能和她撞上这tm是孽缘啊 干笑了一下,站起身。觉得此时的自己就是在被公开处刑。 “晓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山涛愣了一下,诧异道。 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钱晓谦内心感觉很复杂。吸了吸鼻子,放开了被自己用手抓着的泥泞衣角。 褶皱加上赃物,让这一片完全破坏了衣服整体的美感。钱晓谦低着头,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等待着被家长训斥。 但他也不是完全的老实,还记得把银锭在方才被发现的瞬间塞进靴管里。 山涛有些好笑的看着钱晓谦,大概知道了他是觉得弄脏了衣服不好意思才不敢让自己发现。又见到他是被这位前来求医的黄衫女子的侍女指认。略微考虑一下黄衫女子的伤口,也能猜个大概。 定是跟人家姑娘摔做了一处,因此才把衣服弄脏了。 山涛接着舀水洗手,弄干净后,直接让那女子坐下,开始细心处理她的伤口。 被晾在一边的钱晓谦很是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想过去,却被那个小侍女用恶狠狠的眼睛瞪着。无奈,只得返回自己屋子里呆着。 从靴管中取出银子,重新放回背包,一直在靴管也会硌的很。 院子里什么情形他也管不了,脱了外衫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快要睡着的时候,裤兜里的联络器振了起来。 上面时间显示是刚七点。 “你这么早就去工作室了!我咋不知道你啥时候这么勤奋了!?”钱晓谦惊讶道。 “我为什么来这么早你不知道?”张辛无语,点开了物品搜索界面:“你的图画好了没有,我这边软件都启动了。” “别提了,人我还没找呢这事儿还得去拜托阮籍,我才跟他吵过架。”钱晓谦确实在忧心要如何跟他提画玉佩的事情,毕竟才因为这枚玉佩背后的故事嘲笑过他,而且因为输给嵇康,阮籍心里其实很在意这件事。 “吵架?你咋这么闲,跟个古人都能吵起来你们因为什么吵架?”张辛翻了个白眼,咬了一口手抓饼,她委实想不到这件事情发生的缘由。 “我说他长的没有嵇康好看”钱晓谦诚实道。 “” 张辛果断挂了电话。 钱晓谦听到对面突然一阵忙音,失笑,他大概是第一个被自己员工挂了电话的老板吧! 此时有推门的声音,钱晓谦赶紧将联络器藏好,装作躺在床上发呆的模样。 山涛走进来,坐在他的床边,轻声说道:“衣服脏了,洗洗就好,不用觉得是什么大事。巨源虽不富裕,但送朋友的东西就是送了,不会因为礼物坏了或其他什么就因此怪罪友人。相处几日,到不知道原来晓谦是如此敏感的人呢?” “刚才听到那两位姑娘的阐述,似乎对晓谦有什么偏见。巨源这里有件事拜托,说不定你和那两位的姑娘的关系也可以因此得到改善,多一仇不如多一友。不知晓谦是否愿意帮忙?” 钱晓谦听得,点了点头。为的不是和那两位姑娘的关系是否可以改善。他一点也不在乎这个,他只需要知道是能帮上山涛的,就一定会尽力去做。 “巨源请说。我没意见。” “那两位姑娘初至此地,身无银两。似乎跟阮籍有旧,巨源想麻烦晓谦你送她们去阮籍家里借宿。巨源这边走不开,晚上需要伺候家母用药。” 阮籍!?jesus!钱晓谦想捂脸,这都是什么运气。 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你可以的!不就是带着两个关系不好的去另一个关系不好的人家让人帮忙吗?这种小事比找银行贷款简单多了!一定可以分分钟搞定! “好吧!我去。”钱晓谦说这句话时满含着英勇就义的牺牲精神。 第131章 闭门羹 洗了把脸,借了一套山涛的衣服为什么最近总是连衣服都没有的状态钱晓谦有些自我怀疑自己的经济水平,仿佛成了传说中谁出门谁穿裤子的贫困典型。 吊儿郎当的晃悠出来,他现在是破罐子破摔的情深状态。 黄衫女子和火爆小侍女正等在院子中。 见出来的是钱晓谦,虽然之前同意了山涛的安排,火爆小侍女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嫌弃的抱怨了一句:“登徒子!”。 钱晓谦郁闷的撇了撇嘴,这咋还没咋的,就成了登徒子了,莫不是这小丫头对登徒子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正常情况下他肯定是想怼回去,但刚才答应了山涛要和人家搞好关系,实在不好直接反击。 就当没听见吧钱晓谦心想。 放平了心态,耐心道:“走吧,我带你们去阮籍的住处。” 他也没去过阮籍的家,但山涛专门把地址告诉了他,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位置。等到了跟前转两圈找一找,应该可以找到。 要知道阮籍他爹阮作为建安七子之一,如此书香世家,定然是个高门大户,门口有府宅标志说明主人姓氏的,好找的很。 三人前行,小侍女不愿同他说话,自觉的站在一边偏后的位置,钱晓谦和黄衫女子并排而行。 “你和阮籍认识?”钱晓谦没话找话。 “嗯。有过数面之缘,家父同阮伯父有些交情。“ 相比起火爆小侍女的蛮不讲理,黄衫女子其实从来都没说过什么过分的话。一直很有教养,温文知礼的样子。 “所以你知道他家住会稽?我以为你们这种贵女一般不会独自出行,可你已经这么做了。去阮籍家会不会给家里暴露自己的行踪?”这句话说的很是诚恳,没夹杂任何其他元素。正常情况下的逃家活动都会避免和家里有牵扯的熟人接触,因为他们的所在是最容易被家里搜索的。 黄衫女子轻笑一声:“不会。虽说两家有交情,但也不是那种会时常书信往来的关系,再加上一些特殊原因,家父以为我对嗣宗有什么偏见,所以绝对猜不到我会去他们家寻求帮助。” 钱晓谦了然的点点头:“你自己清楚就好。今天早上是我唐突了,在想一些事情,有些失神。” 黄衫女子“嗯。”了一声,“我知道。我也有错。既然说开了,也请公子不要跟花枝置气,她年纪小,脾气冲了些。我代她跟你道歉。” 钱晓谦回头看了一眼背后远远坠着,依旧对着自己咬牙切齿的小侍女,苦笑的对黄衫女子道:“和你冰释前嫌可以,你的小侍女应该完全不想跟我好好说话吧!算了,反正也无关紧要。” “说实话,我和阮籍关系也不怎么样,之所以答应把你们送过去,也是因为有事要求人帮忙,总是要走这一趟的。” “哦?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吗?”黄衫女子问道。 钱晓谦摇摇头:“没事,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黄衫女子点点头,不再言语。 接下来一路沉默。 三人走过了数个接口,穿过了几个小巷,顺着河边走到了一条南北贯通的街巷。这里是会稽最安静也最富贵的区域。高门大户的宅院都坐落在此处,每户人家都有着长长的围墙护着,里面是假山园林,屋檐鳞次栉比,重重叠叠,宛若宫阙。 钱晓谦的脚步停在一家门口山石写着“阮”字的门口。大量了一下,心中估计应该就是这家没错。穿过门前的三株桃树,来到黎黑色的侧门前,轻敲铜环。大门一般是迎接贵宾的,普通情况下没人会走正门。 不一会儿,里面就有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位身穿黑色短打的家丁打开门,恭敬问道:“几位是?” “钱晓谦求见阮兄,烦请通报一声?”钱晓谦回了一礼道。 “请稍等。”家丁不再问多余的内容,行了一礼,合上门,前去通禀。钱晓谦觉得阮家确实是大户,家中仆役的规矩都很是森严。 然而,还没等他再推崇人家的家教,方才的家丁很快返回,有些犹豫又有些想笑的表情看着钱晓谦,还是直接复述了自家公子的话语:“呃不好意思,公子说不想见您这等庸俗之人。” “等一下,把话说清楚!谁是庸俗之人?”钱晓谦炸毛!他觉得自己方才的涵养可以去见鬼了! “这公子还请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快些离去吧!”嘉定可能也觉得自己公子说话过分了一些,但吩咐还是要执行的,只能委婉劝说道。 “来这里自然是有事找他,事都没办完,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很没面子!”钱晓谦开始打算胡搅蛮缠。 “公子,你这样我们很难做的“,家丁大概是没见过这样的恶客,有些不知所措。但也是他心善,放在其他建仆身上,可能直接就把人扔出去了。 “我也不为难你,你去跟他说,不是我要来,是山涛让我带他的熟人来府上。他可以不给我面子,不能连巨源的面子都驳回去吧!“钱晓谦这样说是不想让黄衫女子被自己连累。自己的画可以再想办法,但黄衫女子如果被拒之门外那就真的无家可归了。至于山涛那个小院子,还是算了吧,明显不可能给她们充当港湾。虽然不能直说黄衫女子是谁,但有儿时相识这一层,阮籍总得先把人见了再做决定吧! “还请稍等,小的再去问一问。”家丁擦了一把汗,又关上了门,前去询问。 这次回来的稍慢了些,带回了不一样的回答:“那个,钱,公子?我们公子说了,两位姑娘留下,您请回” “行,他有种!”钱晓谦郁闷的转头对黄衫女子道:“你们进去吧,我回去跟山涛复命。” “谢谢公子一路相送。”黄衫女子扶了一礼。 “嗯。不客气。”钱晓谦摆摆手,转身离去。走的相当潇洒,心里却气的要死。没见过像阮籍这样小心眼的。 第132章 玉佩纹样 门都进不去,只能另寻他法。见过那个玉佩的只有两人,嵇康自己和同他竞争的阮籍。 钱晓谦只能去找嵇康,既然这件事的初衷就是为他解决问题,直接找事主,应该也可以吧唯一要思考的是怎样同他说。 其实也可以告诉他是为了寻人,只要避过自己的设备便可。 他当初说要去投栈钱晓谦询问了路人,会稽县都有哪几家客栈。 一共三处,一家客栈沿河,一家在县城的东头,一家离现在的自己很近,往前拐一个路口就是。 钱晓谦寄希望于路口的这家就是嵇康借宿的位置,这样可以免去自己再另外赶往那两家客栈。 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尽,多少要花费些时辰。 “老板,请问,你们今日是否有一名嵇姓男子投栈。”说着,把几枚大泉二千放在柜台上。不付出就想让人家帮忙吐露客户消息明显不现实。好在现在处于三国乱世,若是在统一的年代,不出示衙门的身份,任何正规客栈都不会将住户信息透露给他人。 柜台前精瘦的掌柜随意拨拉着算筹,瞅了眼钱晓谦付的“咨询费”,不屑的摇了摇头。 嘿!还嫌少?钱晓谦又从裤兜里拿出两枚加进来。 掌柜的这才点点头,从柜台下抽出一卷竹简,摊开来,枯皱的手指头寻着上面记录的姓名一个个划过。到第五位停下,点了点。 还真有!心里很是庆幸了一番。这算是对懒人的福利。 钱晓谦记了一下上面用隶写的姓名和房号,跟掌柜的告了声谢,快步赶往后院。 方形的小院,一楼是存货和交易的小场馆,二楼才是住宿的地方。从东往西第五个房间,钱晓谦踌躇了片刻,还是伸手敲门。 “谁?”清冷的语调微扬,带着些许疑惑,显然房中之人并不清楚有谁会来这里找自己。 钱晓谦不知如何回答,他们二人基本可以算做不相识,虽说在山涛家里有过几句交流。 “我那个” “是巨源有消息了?” “啊?”钱晓谦顿了一下,赶忙接到:“嗯,是。我是钱晓谦,巨源说可以拜托一个熟悉此类流程的帮忙找人。能否开门详谈?” 难得嵇康对他的声音还有记忆,一下就听了出来,给了个大台阶,不然钱晓谦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房门从里面打开。 房间内有些昏暗,看来嵇康并没有在住宿上有过高的要求。 “巨源怎么说?”开门见山,一点客套都不想有。 钱晓谦倒是蛮适应这种交流方式,直接一点没什么不好。他算是看出来了,竹林七贤中,单看已经遇到过的这几位,还是山涛最为懂得人情世故。也不是说其他人人缘不好,只是他们都太过于自我了,喜欢自己喜欢的,至于不喜欢的,半点照顾的情绪都不会有,这种清高的性子,加上绝世的才华,才是他们名气的根本。 对不起了巨源,冒用一下你的名义,反正也是为你的朋友谋福利。 “是这样,我们有找到一个人,他能帮忙找人,但是需要知道你那件玉佩的长相,才好有针对性的寻找。不知可否帮忙绘个图样给我?“ “好。“ 本以为嵇康会更仔细的询问,至少会要知道拜托的那人是谁?要如何寻找?等一系列细节。却没想到竟这般容易二话不说直接就答应帮忙。 嵇康站起身,回头道:“走吧。” “诶?去哪?” “不是要绘图样吗?去找掌柜的借纸笔。” “这就是你丢失的玉佩?”钱晓谦拿着棕黄色纸张上绘着的纹样细看。抱着偷懒的想法,不仅让画了正面,纹样的放大模式,还有侧面的厚度,的背面雕刻的文字。 此玉佩的材质画不出来,听嵇康口述是上好的蓝田软玉,白色绵软,色泽通透,表里如一,外表酷似涂抹了一层油脂。 至于背面雕刻的文字,钱晓谦自然识得,是小篆书写的“长乐未央”四字。 心中有些难言,曹操的孙女,偏生用汉宫的名字定尊号,总有一种莫名的讽刺。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突发感慨,没什么必要开口。早知道如此容易,谁乐意去阮籍家里吃闭门羹自己先前一定是脑子被门挤了才会转不这个弯来。 拿着绘卷离开,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把绘卷整理成可以发给张辛做模型的比例图。 路上看到买炊饼的,闻着味道不错,打包了几张带回去给山涛他们加餐。 芸娘拿着几张炊饼进屋,按照钱晓谦交的法子准备炒几个小菜。 往常都靠蒸、炖和煮,虽然味道也不错,但许久没吃上炒菜的钱晓谦还是有些想念的。专门还去灶房和芸娘探讨了一番,今日便小试牛刀。 钱晓谦并不觉得第一次就会有多大的长进,所以说让芸娘尽管发挥,多尝试几次应该会越来越好。 芸娘在灶房里忙活,山涛还是在折腾他那一堆药草。钱晓谦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着联络器的照明功能,拿着自己带来的纸笔,细细描绘着比例图。 此时的他十分感谢嵇康大才子的超强绘画功底。他直接把纸拓在上面用圆珠笔描绘便可,完全不用费功夫修正。唯一需要注意的是线条的简洁清晰,这样等张辛用数位板重新再画时才不会因为误差造成模拟出来的概念图和实物相差太大。 其实要不是玉质有些名贵,对公司来说负担有些大,直接拿着概念图找老玉匠雕一个传送过来也是可以的。 当然,这只能想一想。往常自然是可以,但现在要躲着安陆,最好还是谨慎一些。 看着自己细心描绘的图样,极骄傲的得意了半晌。打开扫描功能给张辛传了过去。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收到表情。 此时,阵阵饭香传来。钱晓谦耸耸鼻子,闻起来味道不错。看来芸娘果然有做菜的天赋,这么一会儿就有了看见成果的希望。 随便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把他们都塞进背包,放在里屋的柜子里。打开门,寻着味道,施施然往灶房晃去。 第133章 劫匪 顶着一头参差不齐板寸的青年圾垃着一双拖鞋,裹着皮夹克晃悠在三里屯的街道上。 三里屯这种地方,有玻璃高楼汇集的商业区,有酒吧林立的文艺区,干净的街道上是一个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女,都带着都市特有的气质。 一阵凉风吹过,青年摸了摸自己的板寸。他第一次有头皮发凉的感觉,还是不太习惯这种新发型。 头发是新剃的,用的是理发店扔掉的剔透推子。只是齿不太齐,用还是能用。 拨动一下按钮,自己就呲啦响起来。不消片刻,一头乌黑齐腰的长发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没有别人对生体发肤受之父母的看重。 能活下来,活的自然、隐蔽,不要影响到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他那一头长发明显影响了自己融入这个新奇的世界。 是的,新奇的世界。 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高仁的头脑就十分清醒。 本已经被砍断的四肢仍然完整的长在躯干上。这绝不是那个女人刻意留手。当初利刃划破肌肤、斩断筋骨的痛感与折麽是噬骨的记忆。 只要他还有感觉,还活着,就不可能忘却。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恢复了,他一定经历不可描述的奇遇。 高仁并不感激,只是庆幸。 因为接下来的复仇,他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空气中浓烈的食物腐烂的味道混合着不知名的物体灼烧气息,高仁坐起身,环视一圈,尽管环境陌生,但基本的判断不会错。 他在一个垃圾场里,且垃圾场上堆砌的物品数量和种类都让他有种感觉,这里是另一个国度。 抖抖身上乱起八糟的东西,站在全然陌生的地域,随意选了个方向走着。 他需要尽快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无论是否复仇,快速熟悉所处环境都是一个军人的本能。 平整的马路上一个个铁皮箱子驶过,优秀的动态视力可以让他精准的捕捉到每一个飞速路过的铁皮盒子中人类的气息。 站在路边观察了一个钟头,仅仅是看到那些铁皮盒子中的人影已经可以判断这个国度的居民应该有的样子。 他从小就是个谨慎的人。不然也不会被梁太后看重和提拔。 重新返回垃圾场。他需要换一种不起眼的样子再融入社会,否则,他的装扮很容易成为众人注视的焦点。 垃圾场果然不仅有那些食物残余。高仁经过几番翻检,排除掉女人和孩童的衣服,寻找了一些颜色没那么鲜艳的,随意套在身上。 其实他本也不确定哪些是女子的。孩子的还能通过大小来判断。但经过的所有车辆中,最常见的就是裤子,这就说明,和西夏或大宋都不同,这里人喜欢裤子。 所以选择裤子是绝对没错的。 另外,这里的男人衣着都是深色为主,高仁拿起一件有着毛领的皮夹克套在身上,里面则选了一件到处都开着线头的毛衣。 “很暖和。”高仁感慨了一句。如果大宋也能普及这样的衣服,他们就不会觉得攻打辽地的天气因素是很大的威胁了。 又四下翻找到一个绿色的棉帽,把长发全部罩在里面,紧紧束缚在头上。虽然显得脑袋大了些,也是权宜之计。他手边没有利器可以把头发绞掉。他也知道那些本地男子不会有如此长的头发,所以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做必要的隐藏。 等找到人群聚集处,再想办法。 顺着方才感慨的平整马路行走,经过了一夜,天刚微亮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几个小房子。但那些小房子旁边有很多铁皮盒子在排队。 有些路过时拦路的栏杆会自己升上去放他们通过,有些则需要他们和小房子里的人交换纸质票据后才会放他们通过。 高仁觉得这些小房子里的人应该是在道路设置关卡的,这些关卡应该主要是限制那些有铁皮子的人的,对于他这样的闲散人倒是没什么限制。 所以他放心的往过走去,还没等他走到小房子跟前,就看到一个表情慌张的男子没命的朝他跑来,跌跌撞撞,身后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几个带着同样穿着皮夹克的男子在后边追赶,手中拿着一个打弯的铁管。 他们似乎也看到高仁站的位置正好挡在慌张逃命的男子前方。 赶紧跟他挥手,高声喊道:“快闪开!危险!”。 还没等高仁作出反应,跑到跟前的慌张男子似乎知道自己的逃不过了,看着高仁的眼神漏出一丝残忍和决绝。一把抱住高仁,翻身锁住高仁的喉咙,从怀中抽出利刃抵在后腰,等待着身后追赶自己的人逼近。 其实在慌张男子发力的那一刻,高仁已经感觉到了他出手的方向。但他压制自己肌肉条件反射的反击,任凭自己受制于人。 其实就算看上去此人占据上风,逃脱控制也并不是复杂的事情。比起那个女人,此人太弱了。 高仁暂时不做反击的唯一目的就是他从此人的表现上看出对面那些人也许是捕快。 当然,只是猜测。但他的猜测一直都很准确,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如果当真是捕快,那么在他们面前留下一个明面上的身份一定有利于接下来的行动。 “我去!你这身上,你不会是从垃圾场出来的吧!艹!真他么倒霉!”慌张男子屏住呼吸,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扛过了三十年首都雾霾的鼻子要在今天,这个臭要饭的跟前英勇就义了 但自己选的人质,跪着也要挟持 重新调整了一下措辞,对追上来的便衣警察道:“别过来!后退!我知道自己这回可能逃不掉了,可还是想挣扎一下,嘿嘿。” “拿一个要饭的威胁我们吗?刘红军,这可不像你熟悉的操作呀。什么也变得这么荤腥不计了?” “霍队长,咱们几年的老对手了,这种撇脚理由就算了吧!你们人民警察什么时候还挑公民的社会等级了?也不怕被人在网上曝光?咱就明说吧,今儿就算只是一个扫地大妈,该救你就还是得救!你说对吗?” 第134章 见义勇为 被称为霍队长的男子长着一张国字脸,看上去一脸正气,是传统印象中人民警察的长相。但同样可惜的是他的五官毫无特色,属于看一眼记不住,放人堆就没印象的大众类型。 虽然有些可惜于名气与本人形象的不相称,但无论是整个市刑警队还是都城的地下社团,都不会忘记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对前者,是模范;对后者,是噩梦。 “头儿,不用跟他废话。人质交给我,您枪法准,一枪爆头绝对没问题。” 霍思明拿枪的手抖了一下,撇了一眼方才说话这位“没头脑”:“拍你的照,别说话。” “没头脑”委屈的“哦”了一声。 许尊用唐律中例充分支撑了自己所提之观点。他来之前便有充分准备,但也并未小视司马光,所以依旧谨慎的注视着对方,看其如何攻击。 司马光能做到今天的位置上,也不仅仅依靠学识广博。就算是如今已上年纪,当年神童之名著称的反应力仍然具备。 司马光问道:“许大人此言差矣,两案看似类似,实则全然不同。案彼皆谓谋而未伤方得首免,若其已伤,何由可首?” 的确,谋杀亲舅之谋杀罪之所以首免,是因为谋而未伤,推而言之,凡是谋杀已伤之谋杀罪皆不可首免。可律文中也没有规定后者可以免首,但正常情况下,都会默认类似情况一视同仁。司马光如果非要揪住这一点不放,许尊确实没什么话说。 果然,此问题将许尊问住。先前所做的准备直接打了水漂。他就不明白了,不过是一位可怜的未成年少女,究竟为何不肯放她一条生路,偏偏要赶尽杀绝。 时间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有句俗话说的好,屁股决定脑袋。就算常听他人提及党派之争,但要说切实体会高官纷争的根源也并不实际。许尊作为一个地方州牧,他眼界与阶层注定让他无法探知司马光等人的底线。准确的说这些人的下限通常处在别人难以想象的底层,低到近乎没有。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许尊希冀的望向身旁一直以来不发一言的王安石。渴望对方能给予帮助。至少他认为如今愿意站在他这边的,大概只有这位如今权倾朝野的王相公了。 可令他失望的是对方并未给予任何反馈。反倒是不抱希望的神宗皇帝插了句嘴。 “司马相公方才所言好像有些过于激进吧?” “如此便好。”宋神宗点点头,指着司马光道:“司马相公对你的判决颇有微词。此次三司讨论的结果也与你的主张相悖。”又拍拍桌案前的一踏奏折,“这是朝堂上参你的折子,朕皆留中不发。所以不必有心里压力,在这里把你想法说出来。朕要听真话。” 许尊拱起的手有些颤抖,肩膀也颤了一下。 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熨贴。官家当面的一句信任,就算是自己被天下人唾弃,他也觉得值得了。 “许知府。在下有一问。”司马光上前一步。 “司马相公,但请直言。”许尊沉声道。 “不知阿云对韦阿大是因故杀人还是谋杀?”先前同王安石御前探讨时,二人便对故杀谋杀有过争论。王安石认为故杀是量刑方法,而谋杀是定罪条款。司马光反驳,应以故杀法判决,巧妙规避了量刑与定罪的不同。 回家后,司马光却对先前情急之下的反驳颇为懊恼。他知道自己的解释太过于牵强,意图也过于明显,怕是官家听出了不妥。于是今日朝会索性闭口不言,苦苦思索扳倒王安石的契机。 如今一张口对许尊的提问便带有极深的误导性,也就是想占个先机,把人嘴堵住再说。 他本就不在乎案件是否公平,只要是王安石赞成的,他通通都要反对。 人不可能一直都站在道德的一方,偶尔也会在对立面,而对于他们来说,要想赢,便只能不断的做减法。 “司马相公此问,臣却认为无论谋或是杀,实乃两种不同的事情。”许尊组织了一下言语,接着道:“臣之所以判决阿云谋杀罪自首减刑,乃是有先例可循。唐律疏议之卷五有言。即自首不实及不尽者,以不实不尽之罪罪之,至死者,听减一等。本朝此条参照唐律,未有所改,其中循例问曰:谋杀凡人,(自首时)乃云是舅;或谋杀亲舅,复云凡人,姓名是同,舅与凡人状。如此之类,若为科断?答曰:所首姓名既同,唯止舅与凡人有异,谋杀之罪首尽,舅与凡人状虚,坐是不应得为从轻,合笞四十。其谋杀亲舅,乃云凡人者,但谋杀凡人,唯极徒坐;谋杀亲舅,罪乃至流。谋杀虽已首陈,须科不尽之罪。既然谋杀亲舅之谋杀罪尚可首尽,那为何阿云谋杀凡人之谋杀罪不能首尽?还请司马相公为臣解惑!” 许尊用唐律中例充分支撑了自己所提之观点。他来之前便有充分准备,但也并未小视司马光,所以依旧谨慎的注视着对方,看其如何攻击。 司马光能做到今天的位置上,也不仅仅依靠学识广博。就算是如今已上年纪,当年神童之名著称的反应力仍然具备。 司马光问道:“许大人此言差矣,两案看似类似,实则全然不同。案彼皆谓谋而未伤方得首免,若其已伤,何由可首?” 的确,谋杀亲舅之谋杀罪之所以首免,是因为谋而未伤,推而言之,凡是谋杀已伤之谋杀罪皆不可首免。可律文中也没有规定后者可以免首,但正常情况下,都会默认类似情况一视同仁。司马光如果非要揪住这一点不放,许尊确实没什么话说。 果然,此问题将许尊问住。先前所做的准备直接打了水漂。他就不明白了,不过是一位可怜的未成年少女,究竟为何不肯放她一条生路,偏偏要赶尽杀绝。 可令他失望的是对方并未给予任何反馈。反倒是不抱希望的神宗皇帝插了句嘴。 第135章 原来是你 芸娘今日的炒菜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虽然这里的“大家”紧紧指代钱晓谦和山涛,还有山涛久病在床的老母亲。 可是好的事物和行为就是值得鼓励的。因此今日所做的全部菜品都被清扫一空。 原本吃完就撤的钱晓谦今天打算勤快一回,主动帮忙承担了洗碗的工作。他仍旧对搞脏了那件极贵的丝绸孺衫耿耿于怀,想积极干活,一会儿争取询问这样的程度是否还有把衣服复原的希望。 一个人打了井水开始蹲在院子里洗碗, 宋慈有些被光华摄住,她认识周慕寒许久,其实一直没有仔细留意过他的容貌。原来这样平淡的语气问出的话,也能有令人怔忪的气质。 “捕快呀”宋慈主动避开了目光,从周慕寒身旁绕过,她不愿同他对视。 “捕快由此矫健的身手倒是屈才了。不过也算周某眼拙,看不出阁下究竟师承何派。” “你在胡说些什么”宋慈定住脚步,感觉跟他调不到一个频道。说实话,方才还以为自己暴露了,本能的停了一下。但又想到这可是宋朝土著,怎么也不会识破她现代人的身份啊,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果然,他问的是完全不相关的事情。 长出一口气,转身走到周慕寒身前,踮起脚尖,伸手捧住他的面颊,来回试着温度。 “是不是发热了尽说胡话。”这下她不怕与这人对视了,笑腼如花。 修长美好的手指轻弹,本来还白皙的面颊蹭的一下就变得又红又烫。 周慕寒好不容易塑造的严肃气氛瞬间破功,肚子里面准备的问题也全部跟着红透的面颊溢散,半句也记不得。 但他自己分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场面。想他自己也号称花丛老手,怎能被个姑娘捧下脸蛋就断言忘词宛如初哥。 赶忙收摄心神,准备攻坚战。 周慕寒目光流转,嘴角微扬,有力的臂膀一下便将人儿圈进了自己怀抱,笑盈盈道“你以为自己不承认,我便猜不到吗要知道,本衙内这大理寺的饭也不是白混的,可愿打个赌” 宋慈原本还想挣扎,一听到打赌,内心压抑不住的赌博因子又开始律动,亮晶晶的眼睛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内心。 周慕寒好笑的看着怀里娇小的身影,他到真没见过这般喜欢关扑的小娘子。 “既然我们二人都已参与那个登州阿云案,不如就以此为由,赌她的终判,如何” 宋慈到真没想到他会拿此来赌,“怎么赌彩头为何我知道你想从我这里捞出点感兴趣的私人信息。如果我输了,自可以于你。但若是你输了,以何为赌资”说真话怎么可能。就算是说了,这土著有限的想象力也无法理解,再随便编一下糊弄就好。反正这时候是没有测谎仪的。宋慈也完全没有欺骗他人的负罪感。 “你想要什么” “先放手”这时候才察觉出来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宋慈低呵一声。她可是马上就要回去得人,万一和土著摩擦出火花,那还了得 周慕寒听话的松开了手,只是有些舍不得刚才绵软的温热。 “不知小娘子想要什么作为彩头”周慕寒又问了一遍,声音清润,如暖玉相击。 宋慈总觉得今晚也许是身处环境的原因,总觉得自己荷尔蒙分泌异常旺盛,不知不觉就会被眼前原本吊儿郎当的男子吸引。竟还觉得他处处都是亮点,令人不自觉的沉溺。 摇了摇头,被迫清醒道“我要的东西很简单。” “什么” “进宫。” “进宫” 周慕寒克制不住惊讶的看着她。有些迟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真要进宫” 宋慈点头。 周慕寒觉得她定是疯了。 “你知道进宫意味着什么吗你就想进宫你要是缺钱我可以给你”周慕寒有些气急败坏,指着远处皇城的方向“皇宫,你进去了,就一辈子别想出来。当今天子子嗣单薄,几位皇子先后夭折,但也并不意味着你进宫便有机可乘没有有优势的母系撑腰,你就算凭本事上位,也无法长久。”周慕寒抓住她的手臂,“就算如此,你也要进宫吗” 天啊谁来救救这个中二病少年他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有没有搞错谁要进宫做后妃的那是她能干的出来的事儿吗 “放手”宋慈怒喝,“你抓疼我我了怎么回事啊一天到晚瞎操心我不是要当后妃就凭我这宫斗水准,进去我活不过两集就得领盒饭你还是不是朋友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吗”宋慈翻了个白眼。老这么动手动脚,弄得她现在十分被动。 “啊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个,是我想太多了那你,那你要进宫是准备做什么”周慕寒赶紧松手,他本能的觉得自己可能手劲使大了,有些抱歉。 “为了一个人。”宋慈揉着手臂,“是个孩子,之前和你提起过。你应该也知道。说起来,我和小雅如此奔波,说到底也是为了那个孩子” “孩子”周慕寒回想片刻,还是没有任何相关记忆可以读取“我知道什么” “诛仙。樊楼的那位剧作大家。” “樊楼樊楼什么你说那处经典巨作的作者竟然是个孩子这这怎么可能” “仁宗皇帝曾将这座府邸赏给了一位功臣,功臣很感激。但终究没有那个富贵命,为了再建功勋,不幸战死沙场。他不过是个武官,死了也就死了。时间长了,仁宗皇帝也将他淡忘。后来,这里被赐给了又一位高官,但没过多久,他便犯了罪,抄家灭族。” 张小雅推开府门,那封条早没了作用,就算掉落,也会被认为是寿终正寝,哪里还会有什么怀疑 “那此地是个不祥之地啊阿嚏”琴操感慨了一句,打了个喷嚏。她感觉自己大概是要得风寒了。 “不详不。这里是御赐的宅院,风水师仔细规划,又怎会不详只不过那两人都是有福气的,承受不了这般大的赏赐罢了。” 第136章 嵇康,你变了 他的身法很快,刀更快,人还未至,刀已先行。平直的刀背靠里,单手横压,猛的一击,向张小雅的脖颈弹射而去。带起的刀影发出空气被划破的响声。 张小雅没有带刀,也用不习惯,她的袖口是一柄短刃,大约十五厘米,跟小学生的直尺差不多长短。上面没有复杂的纹路,只有细线一般的数道缝隙,不知作何用处。 别看这刀小,用起来却灵活的很。一伸手便卡住的刀身,后退卸去力道,她是女生,断没有和这种职业“保镖”硬碰硬的必要。 短刃上的隙缝在将刀身卡住时陡然放出一些银白色的细丝,一下便粘上了刀身,刚好那车夫单手抚在刀背,来不及抽手,便被顺流而上的银白色电光缠中。他大概万万没想到自己功夫高绝,却会碰上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兵刃!竟然可以放电! 半天没了动静,王安石放心不下,还是推开了车门。 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的一副诡异场景。 自家“保镖”倒在地上,头发根根直竖,隐约可见大长的嘴巴仿佛还有烟从嘴里冒出。 黑色紧身衣的性感女子施施然跨过快被电成人干的可怜“保镖”,一步步向他行来,眼睛却盯着他身后的车门。那里有一个娇小的身影藏身于后。 “别躲了,出来吧,姐姐又不会吃了你。”娇媚的音线,这要是让周慕然和宋慈听到,定不会认识到这竟会是他们熟悉的张小雅。 “敢问姑娘为何穷追不舍,还要将我二人堵在此处。”王安石沉声道。 张小雅一小,芊葱玉指摇摇指着车里的琴操道:“我到此是为了她,与你无关。老头可莫要多管闲事。 “非也非也,琴小姑娘是老夫挚友之后,保护她的安全是老夫对她祖父的承诺,老夫不能让你带走他。”王安石这句话说的相当冠冕堂皇。 “老头,您怎知我会对她做坏事?这般武断,真是不公啊!”张小雅装膜作样一番感叹。 “哦,难不成小娘是要救下老夫这位挚友之后?那还真是十分感谢。不过,现在有老夫在,就不劳小娘挂心了。” 若要论功夫,王安石必然比不过张小雅,他也没有提及任何方才张小雅使用的奇怪利器,尽管内心也很是好奇究竟是何物竟能发出电光,将自己的护卫击退。 如今,每多托一刻都多一分风险。就算他贵为国相,私自将犯官之女带出城也是犯了忌讳了。如若被官家知道,就算不会因此削官罢爵,一顿呻饬也是免不了的。 如今是变法的关键时期,他不想也不愿和官家因为这些不必要的误会而产生嫌隙。但这件事他又非做不可。 因此,面上再淡定,内心也绝不平静。 其实此话说出口他便有些后悔,这无疑是让敌人察觉到了自己的着急。 可他却不知道,张小雅其实比他更需要速战速决。 “你要带她出城?”张小雅冷哼一声,“我还道是什么有用的法子。我知道,老头你身份不一般,定有手段让内城的城门半夜放尔等通过,但你这般鬼祟,定然也是不想别人知道你与这犯官之后有何相干。我虽不解你为何偏偏亲自犯险。但我今日碰到了,你又与我目的不同,我自然不会愿意让你就此轻松离去!” “不知小娘要做什么?” 很多年后,当宋慈也成为一位母亲时,回忆起第一次和这位老人相见时说的第一句话,还是会忍不住笑起来,脸上满是回忆与唏嘘。 当时的她就坐在不远处的圆桌旁,拧身看是哪颗临老入花丛的铁树,偏偏将花开在了这甜水巷的花楼里。 老人不怒自威的端坐在那里,就这样抬眼看着红色绸布绒毯堆簇的花台。似乎眼前这些酒肉嫖客都是一些不堪上的了台面的虾兵蟹将,实没必要太过在意。 全神贯注的地方,只有萎缩成一团的琴操。 唯有和琴操的眼眸对上时才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温柔,一闪而过,仿若幻觉。 “这老头谁啊?如此嚣张,上来就是是多绢花?”自己的抬价被挤兑,宋慈满脸的不悦,言语里也没了正经时候对老年人的尊称。 “不认识。”周慕寒摇了摇头。 宋慈见周慕寒摇头,便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开封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少有周慕寒不认识的。虽然八品官不必上朝,但大朝会时介于他与大理寺丞的裙带关系,偶尔也会带上,必要时出场做一番解释。因此,朝堂上相公,大多也都见过。 “老丈。”宋慈站起身,走至近前拱一拱手,佯装客气道:“虽不知您为何看上这位琴操姑娘,但相信您刚才也听到了尧娘子的话。她是犯官之后,而且姿色也不算上乘,您要是图一时新鲜便画这么些银子,在下替您感到不值。今日与您相争实则是不想让原本就身世可怜的孩子再受打击,不知可否成全在下?” 老人却侧身,平静道:“小娘莫要随意行礼,老夫当不起。这甜水巷的规矩不是价高者得吗?小娘如果有兴趣,只管加价便是,何必找老夫行礼?” 老人这话说的实在不算客气,甚至可以说是不客气。 宋慈也不是个脾气多好的。尊老爱幼也要分人,显然认为面前这位老嫖客没什么资格被自己尊敬。 气的坐回座位。 “他不同意吧!”周慕寒肯定道,“就看他刚才出价的高低,便知道这人是十拿九稳,目的明确。他今晚冲的就是这位琴操。” 张小雅也点头:“他有目的,我们难道就没有吗?阿慈,加价!” 宋慈直接抬手高声道:“十一朵!”报完价便挑衅的看了一眼老人,这是要杠上。 “十五朵。”老人又划了划茶盖,抿了口茶,气定神闲。 “十七朵!” “二十朵。” 本来只是看热闹,等叫到这个数字,其他人也都开始嘀咕。这两方究竟是什么背景。又不是赎身,一个不知名丫头片子的初夜竟然叫出了000两的高价。 大概今夜以后,整个开封城都会议论这位貌不惊人的新任“花魁”。虽说出名要趁早,但这种名声,也不知对琴操而言是好是坏。 第137章 逼婚 无奈,如此小的人,家人犯罪,还要受到这等牵连。看那鹌鹑一般可怜的样子,定然是内心慌乱屈辱的。破衣烂衫,怪不得,怪不得 “你早就知道?”周慕寒看着张小雅。 她叹了气,点点头,“我今天的确是来碰个运气,看会不会是她,却没想到,果然” “她家人什么罪?”宋慈问道。 “叛国罪。通敌叛国,与西夏将领勾连,证据确凿,官家判满门抄斩。她是前几日被押解入京的。”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一眼宋慈,“你是不是摔了她的琴?” 后面这一句问的周慕寒听不懂了,奇怪的看着呆愣住的宋慈。 宋慈快速点了头:“那把琴是她的?” “嗯。” 宋慈震惊。原来前些日子她看到的那一幕,官家前往樊楼送给张然然而后被她不小心弄到地上摔坏的古琴竟然是这个小娘的。 “你把她拍下来是想?” “你不是想进宫吗?有她在,这开封城再没有比她琴艺更出众的了。还能顺带救人性命,保人清白,怎么样?可划算?” 宋慈有些犹豫。听上去不错,可仔细一想明显漏洞百出。这是玉笔朱批抄家灭门的犯官之女,公然带进宫,连她自己的身份都是问题,到时候她们二人定会被全清出来。 再说,这小娘上个舞台都吓成这样,到了宫门口,被那气势一震,还不得跪下。烂泥扶不上墙,要来何用。 虽然有这么多漏洞,但宋慈还是点了头。只要有最后两个理由,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拍,你掏钱?” 张小雅点头,“我没带那么多,一会儿把周小满压这里,等我回去取!” “哎,你们怎么!”这一句他终于听懂了,感情说了这么半天,他今天来这儿的作用就是做抵押的? 心里怄气,但还是没有挪位子。宋慈偷偷看了他几眼,笑了笑,这位周衙内虽然一天到晚的不正经、口花花、偶尔还调戏良家,心底却是善良的。 他也不忍让这么小的孩子落难。 要说落难,这甜水巷估计没几个自愿的。包括那位红极一时的瑾南姑娘。听说也是江南一位县学教谕的女儿,因科举舞弊案牵连,沦落风尘。 但人本能的都会同情弱者。对比起来,瑾南似乎更能接受现状,而琴操则承受不住的样子。 其实今日救下也是一时的。不过是免了今夜遭罪。往后在楼里生活,总要接客的。 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身价,便只能接待码头脚店的糙汉,那无疑是更糟。 想到这里,宋慈还犹豫要叫价多少。倒不是想给张小雅省钱,主要是她钱也不是大风刮来,做好事也得精打细算不是。 看琴操的长相和衣着也不占优势,刚才又有一大把恩客走掉,现在留下来的同情是同情,但估计也不想几百上千两银子花出去就找个粗使丫头春风一度吧。既没有征服感,也没有技术活,委实亏的慌。 “三朵绢花?”宋慈报了个极为保守的数字 “十朵!”沙哑年迈的声音响起。 宋慈拧头一看,我去,一老头凑什么热闹。 只见那老人挺直了脊背端坐在桌旁,手里端着茶杯,杯盖轻划。面庞方正,不怒自威,颇有气势。 瞬间的安静果然让少年紧张了。透过琵琶怯生生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坐在凳子上的双腿有些颤抖。 宋慈却意外对上那双小鹿一般惊慌失措的眼睛。 莫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那么纯真,没有杂质。 却始终想不起来。 少年似乎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做的事情,紧闭了一下眼睛,再一睁开,双手自然而然的架在了合适的位置,清拨琴弦,音乐奏响。 紧接着,两侧鱼贯而出数位衣着翩翩的女子,伴随着少年的琴声起舞,没一会儿就不再有人盯着少年了。他似乎有神奇的技能,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一曲歌舞结束,刚才一直被宋慈目光追随的那位丰腴女子悠悠的走上台,高声宣布,今次的梳拢之礼可以开始了。 这梳拢之礼并不是一晚只有一人,而是同一批次的数人一同登台。但并不需要献艺,多因为之前就已经穿插在楼里知名之人的团队中,有了一定的名气。今夜不过是个正式出道的仪式。 出道,为什么是用了这个形容词宋慈自嘲的笑了笑。 “诸位,这四位便是今日要出阁的。先前也已经给各位递了帖子,也谢谢今天能有大家捧场。但除了她们,还有一位刚才各位也见过了。”丰腴女子朝身后的台下招招手,抱着琵琶的少年听话的挪上了舞台。 台下一片哗然。 “尧娘子莫不是开玩笑吧!明知道大家今日都是来捧瑾南姑娘的场子,其余几个添头也就算了。这弄个少年算怎么回事?” “就是,如今这风气虽说不禁女子寻欢,倒地也是隐蔽些的生意,还没见谁公开给男娃开初夜的!” “看他那身穿着,叫花子似的,瞅着就没兴致。就算是有那断袖分桃之癖也不见得会欣赏这般苗子吧!” “不知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台下议论声四起,台上少年脸色煞白。 那位尧娘子便是刚才的丰腴女子。大家议论什么,惊奇神恶魔,她自然也是听到了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要停止之前的作为。 叫价继续。 “瑾南的分茶之艺有目共睹,今日出阁,还请各位爷多多支持。”尧娘子牵着一位粉色衣衫的姑娘上前,竟然第一个就让瑾南出阁。 如此不按套路。 难道就不曾想过瑾南这方结束,后边冷场了要如何处理?难不成这梳拢之礼还能允许有人流拍不成? 但既然事已至此,该进行的也不会有了意外便有太多改变。瑾南的人气依旧火爆。 尧娘子话音刚落,便有人叫价彩娟五朵。 虽说是缠头之子,却不会公然那银子说事。争的彩头以彩娟攒的花来算。一朵绢花,100贯。这一上来便是五朵绢花,一位三四品官员一年的俸禄,看来瑾南姑娘今晚要满载而归了。 第138章 舞男其实挺不错 ?被称为霍队长的男子长着一张国字脸,看上去一脸正气,是传统印象中人民警察的长相。但同样可惜的是他的五官毫无特色,属于看一眼记不住,放人堆就没印象的大众类型。 虽然有些可惜于名气与本人形象的不相称,但无论是整个市刑警队还是都城的地下社团,都不会忘记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对前者,是模范;对后者,是噩梦。 “头儿,不用跟他废话。人质交给我,您枪法准,一枪爆头绝对没问题。” 霍思明拿枪的手抖了一下,撇了一眼方才说话这位“没头脑”:“拍你的照,别说话。” “没头脑”委屈的“哦”了一声。 许尊用唐律中例充分支撑了自己所提之观点。他来之前便有充分准备,但也并未小视司马光,所以依旧谨慎的注视着对方,看其如何攻击。 司马光能做到今天的位置上,也不仅仅依靠学识广博。就算是如今已上年纪,当年神童之名著称的反应力仍然具备。 司马光问道:“许大人此言差矣,两案看似类似,实则全然不同。案彼皆谓谋而未伤方得首免,若其已伤,何由可首?” 的确,谋杀亲舅之谋杀罪之所以首免,是因为谋而未伤,推而言之,凡是谋杀已伤之谋杀罪皆不可首免。可律文中也没有规定后者可以免首,但正常情况下,都会默认类似情况一视同仁。司马光如果非要揪住这一点不放,许尊确实没什么话说。 果然,此问题将许尊问住。先前所做的准备直接打了水漂。他就不明白了,不过是一位可怜的未成年少女,究竟为何不肯放她一条生路,偏偏要赶尽杀绝。 时间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有句俗话说的好,屁股决定脑袋。就算常听他人提及党派之争,但要说切实体会高官纷争的根源也并不实际。许尊作为一个地方州牧,他眼界与阶层注定让他无法探知司马光等人的底线。准确的说这些人的下限通常处在别人难以想象的底层,低到近乎没有。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许尊希冀的望向身旁一直以来不发一言的王安石。渴望对方能给予帮助。至少他认为如今愿意站在他这边的,大概只有这位如今权倾朝野的王相公了。 可令他失望的是对方并未给予任何反馈。反倒是不抱希望的神宗皇帝插了句嘴。 “司马相公方才所言好像有些过于激进吧?” “如此便好。”宋神宗点点头,指着司马光道:“司马相公对你的判决颇有微词。此次三司讨论的结果也与你的主张相悖。”又拍拍桌案前的一踏奏折,“这是朝堂上参你的折子,朕皆留中不发。所以不必有心里压力,在这里把你想法说出来。朕要听真话。” 许尊拱起的手有些颤抖,肩膀也颤了一下。 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熨贴。官家当面的一句信任,就算是自己被天下人唾弃,他也觉得值得了。 “许知府。在下有一问。”司马光上前一步。 “司马相公,但请直言。”许尊沉声道。 “不知阿云对韦阿大是因故杀人还是谋杀?”先前同王安石御前探讨时,二人便对故杀谋杀有过争论。王安石认为故杀是量刑方法,而谋杀是定罪条款。司马光反驳,应以故杀法判决,巧妙规避了量刑与定罪的不同。 回家后,司马光却对先前情急之下的反驳颇为懊恼。他知道自己的解释太过于牵强,意图也过于明显,怕是官家听出了不妥。于是今日朝会索性闭口不言,苦苦思索扳倒王安石的契机。 如今一张口对许尊的提问便带有极深的误导性,也就是想占个先机,把人嘴堵住再说。 他本就不在乎案件是否公平,只要是王安石赞成的,他通通都要反对。 人不可能一直都站在道德的一方,偶尔也会在对立面,而对于他们来说,要想赢,便只能不断的做减法。 “司马相公此问,臣却认为无论谋或是杀,实乃两种不同的事情。”许尊组织了一下言语,接着道:“臣之所以判决阿云谋杀罪自首减刑,乃是有先例可循。唐律疏议之卷五有言。即自首不实及不尽者,以不实不尽之罪罪之,至死者,听减一等。本朝此条参照唐律,未有所改,其中循例问曰:谋杀凡人,乃云是舅;或谋杀亲舅,复云凡人,姓名是同,舅与凡人状。如此之类,若为科断?答曰:所首姓名既同,唯止舅与凡人有异,谋杀之罪首尽,舅与凡人状虚,坐是不应得为从轻,合笞四十。其谋杀亲舅,乃云凡人者,但谋杀凡人,唯极徒坐;谋杀亲舅,罪乃至流。谋杀虽已首陈,须科不尽之罪。既然谋杀亲舅之谋杀罪尚可首尽,那为何阿云谋杀凡人之谋杀罪不能首尽?还请司马相公为臣解惑!” 许尊用唐律中例充分支撑了自己所提之观点。他来之前便有充分准备,但也并未小视司马光,所以依旧谨慎的注视着对方,看其如何攻击。 司马光能做到今天的位置上,也不仅仅依靠学识广博。就算是如今已上年纪,当年神童之名著称的反应力仍然具备。 司马光问道:“许大人此言差矣,两案看似类似,实则全然不同。案彼皆谓谋而未伤方得首免,若其已伤,何由可首?” 的确,谋杀亲舅之谋杀罪之所以首免,是因为谋而未伤,推而言之,凡是谋杀已伤之谋杀罪皆不可首免。可律文中也没有规定后者可以免首,但正常情况下,都会默认类似情况一视同仁。司马光如果非要揪住这一点不放,许尊确实没什么话说。 果然,此问题将许尊问住。先前所做的准备直接打了水漂。他就不明白了,不过是一位可怜的未成年少女,究竟为何不肯放她一条生路,偏偏要赶尽杀绝。 可令他失望的是对方并未给予任何反馈。反倒是不抱希望的神宗皇帝插了句嘴。 第139章 新人法则 ?芸娘今日的炒菜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虽然这里的“大家”紧紧指代钱晓谦和山涛,还有山涛久病在床的老母亲。 可是好的事物和行为就是值得鼓励的。因此今日所做的全部菜品都被清扫一空。 原本吃完就撤的钱晓谦今天打算勤快一回,主动帮忙承担了洗碗的工作。他仍旧对搞脏了那件极贵的丝绸孺衫耿耿于怀,想积极干活,一会儿争取询问这样的程度是否还有把衣服复原的希望。 一个人打了井水开始蹲在院子里洗碗, 宋慈有些被光华摄住,她认识周慕寒许久,其实一直没有仔细留意过他的容貌。原来这样平淡的语气问出的话,也能有令人怔忪的气质。 “捕快呀”宋慈主动避开了目光,从周慕寒身旁绕过,她不愿同他对视。 “捕快由此矫健的身手倒是屈才了。不过也算周某眼拙,看不出阁下究竟师承何派。” “你在胡说些什么”宋慈定住脚步,感觉跟他调不到一个频道。说实话,方才还以为自己暴露了,本能的停了一下。但又想到这可是宋朝土著,怎么也不会识破她现代人的身份啊,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果然,他问的是完全不相关的事情。 长出一口气,转身走到周慕寒身前,踮起脚尖,伸手捧住他的面颊,来回试着温度。 “是不是发热了尽说胡话。”这下她不怕与这人对视了,笑腼如花。 修长美好的手指轻弹,本来还白皙的面颊蹭的一下就变得又红又烫。 周慕寒好不容易塑造的严肃气氛瞬间破功,肚子里面准备的问题也全部跟着红透的面颊溢散,半句也记不得。 但他自己分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场面。想他自己也号称花丛老手,怎能被个姑娘捧下脸蛋就断言忘词宛如初哥。 赶忙收摄心神,准备攻坚战。 周慕寒目光流转,嘴角微扬,有力的臂膀一下便将人儿圈进了自己怀抱,笑盈盈道“你以为自己不承认,我便猜不到吗要知道,本衙内这大理寺的饭也不是白混的,可愿打个赌” 宋慈原本还想挣扎,一听到打赌,内心压抑不住的赌博因子又开始律动,亮晶晶的眼睛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内心。 周慕寒好笑的看着怀里娇小的身影,他到真没见过这般喜欢关扑的小娘子。 “既然我们二人都已参与那个登州阿云案,不如就以此为由,赌她的终判,如何” 宋慈到真没想到他会拿此来赌,“怎么赌彩头为何我知道你想从我这里捞出点感兴趣的私人信息。如果我输了,自可以于你。但若是你输了,以何为赌资”说真话怎么可能。就算是说了,这土著有限的想象力也无法理解,再随便编一下糊弄就好。反正这时候是没有测谎仪的。宋慈也完全没有欺骗他人的负罪感。 “你想要什么” “先放手”这时候才察觉出来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宋慈低呵一声。她可是马上就要回去得人,万一和土著摩擦出火花,那还了得 周慕寒听话的松开了手,只是有些舍不得刚才绵软的温热。 “不知小娘子想要什么作为彩头”周慕寒又问了一遍,声音清润,如暖玉相击。 宋慈总觉得今晚也许是身处环境的原因,总觉得自己荷尔蒙分泌异常旺盛,不知不觉就会被眼前原本吊儿郎当的男子吸引。竟还觉得他处处都是亮点,令人不自觉的沉溺。 摇了摇头,被迫清醒道“我要的东西很简单。” “什么” “进宫。” “进宫” 周慕寒克制不住惊讶的看着她。有些迟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真要进宫” 宋慈点头。 周慕寒觉得她定是疯了。 “你知道进宫意味着什么吗你就想进宫你要是缺钱我可以给你”周慕寒有些气急败坏,指着远处皇城的方向“皇宫,你进去了,就一辈子别想出来。当今天子子嗣单薄,几位皇子先后夭折,但也并不意味着你进宫便有机可乘没有有优势的母系撑腰,你就算凭本事上位,也无法长久。”周慕寒抓住她的手臂,“就算如此,你也要进宫吗” 天啊谁来救救这个中二病少年他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有没有搞错谁要进宫做后妃的那是她能干的出来的事儿吗 “放手”宋慈怒喝,“你抓疼我我了怎么回事啊一天到晚瞎操心我不是要当后妃就凭我这宫斗水准,进去我活不过两集就得领盒饭你还是不是朋友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吗”宋慈翻了个白眼。老这么动手动脚,弄得她现在十分被动。 “啊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个,是我想太多了那你,那你要进宫是准备做什么”周慕寒赶紧松手,他本能的觉得自己可能手劲使大了,有些抱歉。 “为了一个人。”宋慈揉着手臂,“是个孩子,之前和你提起过。你应该也知道。说起来,我和小雅如此奔波,说到底也是为了那个孩子” “孩子”周慕寒回想片刻,还是没有任何相关记忆可以读取“我知道什么” “诛仙。樊楼的那位剧作大家。” “樊楼樊楼什么你说那处经典巨作的作者竟然是个孩子这这怎么可能” “仁宗皇帝曾将这座府邸赏给了一位功臣,功臣很感激。但终究没有那个富贵命,为了再建功勋,不幸战死沙场。他不过是个武官,死了也就死了。时间长了,仁宗皇帝也将他淡忘。后来,这里被赐给了又一位高官,但没过多久,他便犯了罪,抄家灭族。” 张小雅推开府门,那封条早没了作用,就算掉落,也会被认为是寿终正寝,哪里还会有什么怀疑 “那此地是个不祥之地啊阿嚏”琴操感慨了一句,打了个喷嚏。她感觉自己大概是要得风寒了。 “不详不。这里是御赐的宅院,风水师仔细规划,又怎会不详只不过那两人都是有福气的,承受不了这般大的赏赐罢了。” 第140章 胆大心细脸皮厚 周慕寒拽住她,臊的脸红,不住的瞅着周围的行人。心想,这小娘子也太开放了,大街上拉拉扯扯。饶是他周慕寒一届纨绔子弟都有些吃不消。支支吾吾道:“也不是谁要我都会去求的,家父的字也不会随便送人。这也就是我们关系好,说吧,写什么?” “中堂!一副中堂!”宋慈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周慕寒眼前,坚定道。 “天,太贪心了吧!”周慕寒一脸夸张。 “你刚答应的!” “好好好,中堂、中堂。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苦笑。 这时正好看到张小雅出现在街边的烧饼铺旁,宋慈边喊边连连招手:“诶!小雅来了!这里!” 张小雅正跟那卖烧饼的说着什么,被对方提醒才发现身后招呼的宋慈。匆忙和那卖烧饼的结束了对话,就这么空着手来到了宋慈跟前:“不好意思,来晚了,方才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下。走吧!应该快开始了!” “你刚跟那卖烧饼的在说什么?聊的甚是投机的样子?我怎么不知道小师妹什么时候也对贩夫走卒感兴趣了?”周慕寒好奇道,只是这句话中明显的歧视让人略有不喜。 “没什么,又想吃的馅饼。我定了早餐让明早送府里。”张小雅难得没和他互怼。很是心平气和的解释。 “去哪里?”宋慈瞧着方向并不是吃食儿多的地方。虹桥的南面总是比北边清净不少。连周慕寒也不清楚今日的安排,等着看张小雅如何回答。 “甜水巷。”张小雅道,转而戏谑的调凯周慕寒,“小满,你装什么呀?我可不信你那几个狐朋狗友没跟你通风报信!” “什么”周慕寒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一瞬间有了些许尴尬。 “瑾南姑娘不是今晚梳拢吗?你难道就不想去看看?先前为了看分茶你不还花了一匹蜀锦。师娘为这事差点气坏身子,那还是她打算拿来给你做常服的。”张小雅直接解释,旁边的宋慈先是愣住,而后便不可置信的望着刚刚哭穷的周慕寒。 “你刚还嫌我衣服贵!一匹蜀锦你说送就送!”语气里是满满的愤慨。 “那能一样吗!再说又不是光我去了,三师兄不也”一着急,直接暴露了三师兄的小九九。此刻周慕寒竟还有心思拉人垫背。 “哦,所以三师兄和你一起骗师娘”张小雅这般一猜测,周慕寒立刻装作不小心说了什么的慌张样子,眼珠不住的闪躲。这反而让他的不经意变得更刻意。 “哎呀!完蛋,说漏嘴了!”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怎么都不会取信于人。 惹得张小雅一阵嘀咕:“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对了,你们昨天不都去听那个案子了,审的如何。“ “堂上的结果是绞刑。”宋慈摊手道,表示无能为力。 “大理寺呢?”看了眼周慕寒。 周慕寒倒是给出了新鲜的内容,“闹大了呗!今儿个一大早,叔父就把案子交给官家了。说是刑部和大理寺的意见不统一”。想到这里,不禁摇头。当初谁会知道这么一个小案子,竟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官家做的决定他们认同?”张小雅撇撇嘴,言语不屑。 “嘘!这话诛心了啊,再怎么样那也是官家,说出口,那就是圣旨。”周慕寒瞪了她一眼。 宋慈跟着起哄:“就是!小张同志要提高思想觉悟!” 周慕寒对这句话一脸懵逼,全然没听懂。 “呵。”张小雅还是不置可否。 周慕寒又道:“但依我看,八成官家最后还是看王相公与司马相公的态度。” 宋慈摆摆手,“行了,不说这个。”一抬头,已然翠屏金屈曲,满楼红袖招。兴奋道:“到了到了!快,进去瞧瞧!” 张然然不在的这几天,工作室里气氛诡异。 钱晓谦流窜到宋朝去给张然然擦屁股,顺便躲开张辛的审讯。老板不在,没人签字盖章,便只能接一些小活。特指张辛能签字的范围内的。金额一般不会超过00万。 索性公司现阶段,因为清朝的case,有了一大笔资金来源。刨去先前购入新仪器的费用,还剩了不少。工资加上奖金,年底每人都拿了大红包。 小年轻们喜极而泣,纷纷找房产中介付了首付。 这年头,不早点出手,房价只会长得更离谱,到最后只能望洋兴叹了。 “马上过年了,回老家不?”露露靠在昆佳的办公桌旁,递给她一杯奶茶。 昆佳伸手一摸,“怎么是温的啊!”,“不回了今年。买不上票。”。 “刚在楼下碰见朋友了,聊了两句。天冷,凉的快。要不你拿去微波炉里面转一圈?” “还是别了,再给炸了。凑活喝吧。你呢?你回去?” 露露添了口奶盖,“嗯,去年都没回去。今年再不回,又要被叨叨了。我看你不是买不上票,是怕家里催婚吧!呵呵。” “知道你还问。”昆佳怪嗔,这时桌前的铃响了。“辛姐叫我。我过去一趟,你先喝吧。” 敲门进了办公室,这是钱晓谦的办公室。他不在,张辛就直接搬了进来,主要是这边章子还有电脑权限都在,用起来方便,不用来回跑。 “辛姐,你叫我?”昆佳拉开椅子坐下。工作室里一般都没什么规矩。 “我刚看了一下现在外地出差的。执行组两组长都出去了,任务一共四个,两个在隋朝,一个民国,一个北朝。大家的数据都没问题吧?” “没,我盯着呢。都正常。除了薛斌一个人在北朝,有些危险,其他人都是文职任务。” “薛斌经验少,你多跟他交流。南北朝那边你常跟袁队跑,比较熟悉。” “嗯。知道了。”昆佳点头。基本没事她都挂在线上,就当看直播了。不过那小子纯粹把她当陪聊,也没见说点什么正经的东西。 张辛静默了一阵,偏过头看着窗台的绿箩,淡淡道:“既然现在也没什么大的问题,你们也都知道要怎么弄。那我就出去一趟”。 昆佳正想着薛斌刚问她北齐高氏的精神病史是天生的还是磕药过劲儿,冷不丁张辛来了这么一句。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还点了下头。 第141章 义正言辞的拒绝 张辛问什么,昆佳就答什么:“搜索定位然然所处时间和位置被时空局委托给了盛隆和,张副总那边让他们霸王花的队长负责。我们这边的名额给了您妹妹。” “张小雅!”,“嘭!”这一下桌子拍的,桌上的笔都跳了一下。 “谁让她去的!” “钱,钱总?”昆佳望着那只滚落到地上的派克金笔,很是为它感到可惜。 “钱晓谦!”张辛咬牙切齿,“给我定位时间!我马上就过去!” “谁?” “张小雅!” 昆佳嘴角一弯,退出了办公室。 耳中的蓝牙耳机微闪:“钱总,我照你安排的,全交代了。辛姐果然要去找张小雅,你又逃过一劫,说吧,怎么谢我?年底红包?这还有一年呢,要等什么时候去,改明儿你再忘了!放假?就这个,时间我自己定?耶,钱总人真好!” 原来在刚才发呆的时候,露露把钱总打来的电话接进了昆佳的耳机,说钱总有事找。正好撞到张辛开始发疯说要到宋朝找他们。 钱晓谦一听就慌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张辛去找他,那还不得把他骂死。情急之下,灵机一动,便想了这么个主意。 吃定了张辛要把张小雅纠回来的决心,借机怂恿,顺利脱身。 “不过,钱总你几时回来?”电话都连上了,顺嘴问一句。要是中间时间长一些,她和露露可就幸福死了。 “然然学校还有多久期末考试?”钱晓谦突然想起这个问题,这可得问好。别把考试错过去了。现在招生也不是只看升学考试成绩和入学考试成绩,往年的学习情况也是个重要的参考。 他们如今这么辛苦,不就是不想影响孩子的升学嘛,那可是人生大事。 “今年过年晚,具体时间不清楚,但我前几日和家里人聊天,我外甥女是8号考试。应该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段。”昆佳做回位子上,看着日历回想道。 沉吟片刻,“行,那我争取一周之内把这件事搞定,带熊孩子回去。你们没事也多做做功课,和盛隆和还有一半的单子没完成呢”。陡然想起汉朝的单子,钱晓谦透过窗户看了眼对面房间的灯火,那可是他的金主大人。 “知道了钱总,您放心。薛斌说他前期工作做的不错,等过去以后应该能省不少事。您刚打电话过来是?” 说了这半天差点忘了要问什么,一拍额头,失笑。 “是这样,先前露露在唐宫当宫女的时候曾用dv录了完整的霓裳羽衣舞,她说拷贝在你电脑里,你给我传一份过来。” “在我电脑?她什么放进去的?” 露露吸着奶茶的脑袋从旁边的格子间露出来:“薛斌考进去的,他把小电影全藏你机子里了。” “” “小雅不是约吃饭吗?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宋慈今日换了女装出行。 嫩黄衣裙绯罗衫,斜插云鬓银角簪,这身打扮换上,说话都难得温柔了几分。 “可能要等一阵吧,我也刚下了衙,和你一样等下!”周慕寒拉着宋慈转了个圈,“你今天不会穿这身上的班吧?” 宋慈嫣然一笑:“好看吗?” 周慕寒咂咂嘴:“好看。本就天生丽质,这身打扮无疑锦上添花,也还不错。” 本身就出落的亭亭玉立,周慕寒对漂亮女孩子,从来不吝啬溢美之辞。 “我下了衙去取的衣服,先前在罗云斋定做的。花了我整整40两银子。”说起来就肉疼。 “你哪来那么多钱?”周慕寒惊讶道。他一个当京官的,一月俸禄都没那么多。 “你又不是只拿死工资,不还有禄米吗?”宋慈疑惑道,虽然40两是不少。不过钱不是她出,她自然不心疼。 买这身衣服却是为了出席宴会。三月三,上巳节,普通人外出踏青,官员休沐。宫里也会请人进宫表演歌舞,她便是打算那时混进宫去,把张然然带走,消无声息的避开时空局的侦查。 这是公务,张延倒也痛快。说报销便直接报。要不宋慈哪来的银子奢侈消费。而且为了彻底昧下这条裙子,她还专门定制的修身款。除非和她身材相当近似,否则定然是无法穿进去的。 “那也很贵啊!我起码得爬到四品以上才能靠月俸压过你这条裙子,生活艰难!”周慕寒哭穷,宋慈不屑一顾。 “我前些日子,可还听说某人是名家大儒的儿子呢”挑眉看周慕寒怎么堵住自己的嘴。 “准了。”周慕寒二话没说,直接抬手打包票。 宋慈一愣,自己明明只提了一个由头:“你知道我要什么?” “知道。但凡第一次听闻我来历的人都是你这样阴阳怪气的语气,不就是想要家父的亲笔。”周慕寒对这一套倒是熟捻,可见真的是经常被坑。 一听立马开心起来。“呀!这么说真的可以吗?”扑扇着大眼睛,一脸激动的拉扯着周慕寒的袖子蹦跳:“太棒了!” 简而言之,便是司马光认为,如为盗杀伤人、劫囚杀伤人、略卖人杀伤人等适用自首免所因之罪。而从故杀伤法判刑的罪犯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即杀伤人都是因犯他罪本无杀伤之意,事不得已,而致有杀伤,即他们杀伤人都是临时性的、非蓄谋的甚至是被迫的。考虑到他们杀伤人本无杀伤之意,事不得已,都是临时性非蓄谋杀人这些客观情节,那么在判刑时,若从谋杀则太重,若从斗杀则太轻,故酌中令从故杀伤法也。 听上去是为阿云轻判,实则不然。故杀罪的量刑是最简单的,那便是绞刑。 如果是以谋杀论处,以故杀量刑,后续还可以以故杀中自首减刑而免除阿云死刑。 显然,司马光断定从故杀伤法判刑是因为在自首免所因之罪之后,如此解释可谓用心良苦,目的就是要排除阿云适用故杀伤法判刑的可能性。王安石听完,不急反笑。心想,这司马老匹夫莫不是急于反驳,未曾思虑周全?这么明显的断章取义,望文生义,也不怕风大舌头?但他并不急于反驳。 第142章 小姐喜欢吗? 有个草垫都算不错。”周班头虽然兵油子了一些,但那是对外人,自己人交代的事情,他肯定给办好。而且绝不是见钱眼开的人,这也是另宋慈极为佩服的一点。 整个开封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有人会贪墨钱财,收取小费。也许真的跟当初的包青天有关吧。开封府上下,一众官差衙役,也谈得上廉洁奉公。 不过大宋高薪养廉的政策,就算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也能活得很滋润。 宋慈听到他们就给囚犯睡草垫,就算知道这是牢房的正常归置,还是忍不住咂嘴感叹:“俘虏还有优待呢,你们就这么对待犯人?” 周班头笑道:“呵,这话说的,又不是我求他进去的?好好当良民不干,非要作奸犯科,有什么办法。你也别光操心别人,听你李哥说,这段时间你和那周衙内走挺近?”一脸八卦的样子份外油腻,连脸上的痤疮都盈盈发亮。 宋慈退开半步,嫌弃满满的敷衍道:“朋友的朋友罢了!” “最好是。”周班头撇嘴,信了几分只有他自己知道。 宋慈见他这般表情,呵呵一笑:“怎么了?你不喜欢他?你俩还是本家呢。” 周班头赶紧摆手,“别,老子可高攀不上。他可是莲溪先生的幺儿,这开封城谁不认识。”话虽如此,但宋慈本觉得周班头并不是再说官二代的事情,因为他对周慕寒的父亲,用了尊称,但却急与同周慕寒本人撇清关系。看来某人的八卦已经人尽皆知了 不过“莲溪先生?这称号听上去很耳熟啊”宋慈疑惑道。 宋慈不知道莲溪先生,周班头很是惊讶。但想一想她老家那个山沟沟,也就不足为奇了。“周敦颐老先生啊,咱大宋的惊世大儒,我这一个粗人都知道。哎,不和你说了,明天一大早要开庭,你记得来看,审阿云的案子。” “这么快就把资料搜集完了?”宋慈觉得自己才刚回来,他们都要准备开审了,是不是有些仓促,难道不需要再审一下阿云吗?还是今天已经审完了? “啊,你当都跟你一样,一天在这儿晃来晃去,我们都是干正事儿的!”周班头才不管宋慈怎么想的,把宋慈的效率鄙视一番后就去干自己的事情了,留下宋慈一人站在原地思考。 明天是去?还是不去? 还是去吧反正都要早起突然怀念出差的日子,没人管,每天都能睡到日上三竿。 第二天清晨,宋慈打着哈欠晃悠到衙门时,正好撞见拿着誊抄好的卷宗往前厅走的周慕寒,惊讶道:“这么早!你怎么来了?今天又不是三司会审?” 周慕寒把卷宗塞进袖筒,跟宋慈也打了个招呼:“很早吗?早朝对快下了。要真是三司会审,来的就不是我了。今天开封府的初审,我来听听,跟进一下进度,如果刑部复合没过,三司会审就要提上日程了。对了,你和阿云关系如何?” 宋慈一挑眉,“还行吧,但我也不希望她死。”,满共认识没几天,觉得小娘子也是可怜人罢了。 突然想起来那日周慕寒对人家那积极态度,八卦道:“你不是挺紧张那小娘子的吗?怎么到了开封反而不见你关照人家了?连问都不问一声?” 周慕寒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道:“要是有希望我当然能救则救了。但是现在嘛,我觉得可能没什么戏而且三司会审的结果,基本就是最终判决,翻案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这是为什么?一定会按照宋刑律处以绞刑?” 周慕寒点头,“我这两天也翻了不少卷宗,类似的案件都是这么判定的。虽然阿云这件事特殊了一些,但从逻辑上,是要如此的。到时候你要是实在伤心,就别去看了。” “伤心?你都不怜香惜玉了,我又为什么要伤心?我跟她也没多少交情。如果法律是如此裁定,自然要依法办事。就算我有点可怜她,这也跟法律如何判决无关。” 别人如何考虑,她宋慈不清楚。至少她认为,法律如何规定,那就如何办。能法外开恩自然好,但要是没这规矩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都因为情有可原就不按律法行事,这法律的公信力也就不存在了。 王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没道理老弱妇孺就要例外。再说,这里面最大的受害者,也不是阿云。而是无端被砍伤的阿大。他并没有犯错啊? 但周慕寒听完她的话,还是惊讶了一把:“诶?你这小娘子怎么如此狠心?” 宋慈瞪了他一眼:“这就是我狠心了?大惊小怪。要开庭了,你还去不去了?” “去去去,我这就走。”周慕寒摇摇头,深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当然,这话也就心里想想,万万不敢说出来让宋慈听见。 宋慈端了小板凳坐在她的老位置,手里还抱了一兜子从班房里顺来的炒糖栗子。吃这个没声音,安全。 “升堂”一声高喝,打开了帷幕。 “威武。”两侧的衙役以棍戳地。 开封府判官双手持于胸前,抬头挺胸,正言道:“登州韦阿大族亲,上诉登州知州许尊枉法误判,要求重审登州阿云案。此为第一次堂审,带人犯及相关人等。” “带人犯阿云,及原告韦阿大及其族亲” 听得宣召,衙役们便领着人往堂内走去。阿云自监狱处来,从左边进门;原告从大门处来,打右边入内。两拨人马刚在门口遇见,那韦阿大的族亲便横眉冷对,指桑骂槐。 “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人!欺负我们韦家没人吗?也就阿大老实,但也不能被你们如此欺辱,瞅瞅你这狐狸精的样子!定是你勾引那狗官!“ 阿云只是听到他们提及”狗官”二字,才略有皱眉。没等回嘴,便被衙役训斥。 “这里是衙门,不得喧哗!赶紧登堂!” 那泼妇又对着阿云呸了一口,才往堂内迈去。身后跟着一个捏捏戳戳的大汉。那大汉一直不敢抬头,只是佝偻着背走着,也看不清面容。 第143章 客随主便 嫌弃的看了一眼那浓痰的主人,正好瞧见期间这大汉唯一一次抬头。 他匆忙瞟了一眼被自己婶婶谩骂的阿云,那眼神有着纯真的笑意。 他很喜欢阿云。 宋慈这么觉得,再看看他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那里被布包裹,显然是断指所在。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突然让宋慈想到了另一个人。 他也是天生的丑陋,更准确的是,他比这韦阿大应该更丑一些。被命运背弃,不被关注,甚至不曾被当个人看。相比韦阿大还有族亲申冤,那人更加的可怜。但他看向自己心爱的姑娘时,也有这么一道纯真无邪的目光,仿佛能腐蚀掉所有的污秽与丑陋。它与外表无关,是真正的心灵美。那个人,叫卡西莫多。 当世界被黑暗覆盖时,那唯一的烛光就显得尤其珍贵,尤其明亮。正是这种反差,很多时候都能让你忽略他丑陋的外表,无限放大他美丽的心灵。宋慈永远记得电影的最后,卡西莫多抱着死去的爱斯梅拉达的尸体,躺在她的身后,安详的睡去,他要和自己的爱,一起被埋葬 从回忆中转醒,那疯婆子正在被问话。 “被告阿云声称,那韦阿大用粮食和自己舅舅交易,在服丧期间将自己贱卖与韦阿大。韦阿大,此事可属实?”刘庠沉声问到。 韦阿大还未做声,便被他婶婶抢先回答:“那狐狸精的叔叔自己主动要将她嫁给我们阿大,那些粮食是聘礼,怎么就叫贱卖呢?再说了,她老子、娘都不在,她舅舅就是长辈,不听叔叔的话,就是不孝!还请大人明鉴。”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个泼妇言语轻贱他人!官人问的是韦阿大!又不是你!谁准你插嘴的!?”一口一个狐狸精,当旁人都耳聋了不是?判官大人听着不爽,呵斥道。 韦大婶缩了缩脖子,闭了嘴。 “唔何判官说的是。原告,注意你的言辞!不过父母知名,媒妁之言,这道也没错。”刘庠又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少女,“韦家婶娘的话,你可同意?” 阿云本打算点头,突然想到那日知府许尊曾交代,“如果进京审理,有两点你一定要坚持。其一,你是母丧期间,任何婚约都不能成立,同韦阿大是未婚关系。其二,官人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不要欺瞒犹豫,要让人感知到,你是自首,配合调查的。只要压住这两点,我保你不死!” 于是,阿云便坚定道:“回知府大人。民女只认却曾动手,要杀韦阿大。但不认这婚约。此婚约不合法,就算民女父母双亡,但舅舅并非民女唯一的亲人,他的同意,民女不一定要认同。再者,母丧期间,守孝为大,孝期未过,又怎可谈婚论嫁?” “说得好!”周慕寒本身在一旁,正奋笔疾书在小本本上记录,却在阿云为自己辩驳时,停下了笔,认真听了,一激动,便喊了出来。 见所有人都望向自己,有些尴尬的咧咧嘴。 “官人,学生有话说。人犯声称自己是孝期订婚,按户婚律规定,在父母丧失期间嫁娶者,要徒三年。”说话的此人,正是那天的状师。 宋慈看着这一幕,感叹道:“这人真狠,岂不是要罪上加罪?这韦阿大家里不是也很穷吗?奇怪,难不成背后有人支持他们?不然哪里有钱请这么厉害的状师?还顺带告上了登州知州不对,看这情形,把许尊搞下去应该才是他们背后那人的最终目的吧!” “徒三年?先前明明说了是她舅舅逼迫,又不是她自愿。既如此,按你的说法,这判决应该是给她舅舅,不是给她吧。”周慕寒似乎很不爽那位状师,直接顶嘴道。 “周衙内插嘴,不和规制吧”常年混迹开封府,看来这位状师也是认得周慕寒的。 这话一出口,刘庠瞪了一眼周慕寒沉声道,“尚宁,你叔父让你来是当耳朵的,不要插嘴。”明明是怪罪的,听着却像是在教导子侄。 尚宁宋慈看了眼行一礼后不再言语的周慕寒,难不成那是他的字?不好听,还是小满好。 “尚宁倒也没说错,这一点容后再议。先确认杀夫罪是否成立,可否减刑?” 状师接着道:“回官人,刚才人犯承认自己有杀人意图,不论是否有婚姻关系,单凭这一点。谋杀罪应该是跑不了的。” “争出个缘由了吗?”李闵从纸包里掏出两个炒糖栗子扔嘴里,上下后槽牙轻轻一磕。 “没呢,这才刚开始。我发现这个状师似乎挺厉害的。李哥,你不是包打听吗?有资料?”宋慈朝堂上凯凯而谈的男子努了努嘴。 李闵看了一眼,笑了笑,不说话,低头又拿了俩,他倒是吃的挺快。 宋慈一把把糖栗子抄回来:“不说不给吃啊!” “抠门。”李闵轻轻拍了一下手上的渣子,怕被堂里听见。却没拍掉,看来是有些黏,粘手上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往裤子上蹭了蹭。这回手上干净了。 “包打听也是只打听名人和身边的,谁会去了解这种名不经传的小人物。” “哟呵,还嫌人家小人物,你那名人都说的谁?王相公?还是官家、圣人?还名人别想糊弄我。这开封府天天跟这帮讼师打交道。你能不认识?他自己都说,自己是什么真定府的秀才,现在在开封当状师。” “既然他都说了,那你还问我做什么”李闵嘀咕道。 “这不是想多了解一下吗”宋慈看着李闵那别别扭扭的样子就满脸嫌弃。 “行行行,败给你了。”李闵告饶,“其实倒也不是我不想说,主要是你问其他人还好,这个状师有点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 “他呀,以前专门是给那些达官贵人们平官司的。近两年才来开封。” “没懂。”宋慈听完这句话,更糊涂了。什么叫平官司?这两年才来开封,那他以前在干活?论达官贵人,难道还有比开封贵人更多的? 第144章 我们是兄弟 高仁脚步一顿,心里有些慌乱,来的路上想了半天要陈述于分析的内容,关于刺客的手法,公主独自一人逃脱的疑虑,统统都忘了个干净。 若不是因为没有太后的吩咐,不许擅自离开,此刻的他肯定会选择夺门而逃。 “高仁?怎么不进来?还要让哀家去迎你吗?”又是这猫儿挠人痒痒一般,时轻时缓的音色。 高仁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声,向里间走去。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窘迫极了。 总觉得这回太后的行为比先前更放肆了些,有些沭的站的远了些,头也不敢抬。 太后见他离的这么远,竟也没说什么,很是平静。 “这么晚了,我的总兵大人,找哀家是有急事?” “会太后,小的这两日日日同那几具干尸为伴,加上派出去人调查的信息,公主殿下,可能遇到了危险!” 见太后被曾给答复,高仁只能接着道。 “先前曾向太后禀告,说尸体的脖颈有被针状物刺穿的痕迹。今日小的发现,那尸体的颈后竟然还有蔓延到头颅的细线。这是毒,是吐蕃特有的一种线装毒虫。小的曾见过吐蕃人豢养,只是一开始并没有往这个方面想。一定是他们无意间被下了毒虫却不自知,因此才没有挣扎和防备。” “高仁,你是说,那些吐蕃人的目的是箐儿?”梁心娥精致的眉头微微皱起,“不会,箐儿原本就是要跟吐蕃赞布联姻,他们没理由这么等一下,你是说?” “正是,现如今的吐蕃境内,也谈不上铁板一块儿吧,凉州折平族可是一直颇有野心的。如果联姻不成,他若要动手,便不用顾忌后方被我等趁虚而入了吧小的以为,公主能在他们的重重密布中逃脱并不是小的不相信公主,只是,这可能性太小。所以,小的对现在声称在长安的公主,实在是怀疑。” “你想去宋地?”光裸的脚踩在木地板上,一步步走出了珠帘。 “是。”高仁肯定道:“虽然先前也派了人,但他们毕竟对公主殿下不很熟悉。小的担心他们被蒙骗。” “哦,那你对公主很熟悉?”梁心娥有些不快,整个人依偎过去,靠在高仁的耳边轻言:“哀家不许你去。” 高仁被这温热的呼吸激的一颤,退后半步,慌张道:“请,请太后自重。” 梁心娥却仿佛没听见般,一伸手,抚上了他的面颊,轻轻磨搓,眼里也是一片氤氲:”你躲什么?哀家又没有把你怎么样“ 高仁叹了口气,一把抓住那双眼看要往下走的柔夷,”太后娘娘,小的身份卑微,实在是“ “嘘!心儿,叫我心儿。你不是很听话吗?哀家命令你,叫我心儿。“ ”“梁心娥盯着他的目光,炽热如火。高仁自小被教育的家奴思想让其不敢忤逆,只能听命道,“心儿”,说完便面红耳赤。心中有了种怪异的感觉,仿佛这称呼有魔力,一下便击碎了他内心的数道防御,让他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心里也不再有过多的抗拒与防备。 一恍神间,一具柔软的身体便钻入他的怀中,自己的手也不自觉的虚拢。此刻才察觉,原来太后竟只穿了一件薄衫。 “高仁。” 高仁感觉自己的蜂腰被搂紧。 “哀家不许你去宋地。就算是为了箐儿也不行。“ ”可是公主殿下的安慰还有吐蕃的联姻“高仁感觉怀里的柔软听到吐蕃时突然一僵。心里叹了口气。太后终究是太后,她终究不是普通的女子 轻轻推开梁心娥,拉开了距离。高仁脸上再没了刚才的动摇。 梁心娥转过身,沉默片刻后,沉静道:“你去吧。尽快查实,带公主回来和亲。” “是” 开封府的审理结果被刑部通过,却在大理寺吃了瘪。 三司意见不统一,于是这件原本不大的案子最终却出现在了神宗的案头。 “官家,这是此案的卷宗。”神宗身边的大太监将卷宗递上。 “哎”宋神宗抚额感叹,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去叫王相公与司马相公来”。 “宣王安石、司马光觐见!” “臣王安石、臣司马光,参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这是今日大理寺丞和刑部上书递上来的案子。那个登州阿云的事情,两位爱卿可知。” “臣略有所闻。”司马光上前一步道。 王安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接过太监总管递过来的卷宗和折子,自己在一边看了一起来。 “不知司马相公对此案有何见地?”宋神宗问道,他倒是蛮好奇他们二位会又怎样的回答。依往常而看,但凡是司马光赞同的,王安石必定反驳;而王安石赞同的,司马光也会找各种理由推翻。这二人才是真正的水火不容。 不过他们二人争辩,倒是能让神宗自己对事件有较为深刻的见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所以对此也是乐见其成。 “臣观王相公还需时间了解案情,可否等王相公看完,再行商榷。”司马光老神在在,推辞道。 王安石并未抬手言语,也没因此便一目十行。而是十分认真仔细,字斟句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荡荡的御书房中,只留下纸张翻页的沙沙声。 “官家,臣已阅。”王安石回道。 “请讲。” “臣以为,刑统杀伤,罪名不一,有因谋,有因斗,有因劫囚、窃囚此杀伤而有所因者也。惟有故杀伤则无所因,故刑统因犯杀伤而自首得免所因之罪,仍从故杀伤法。其意以为于法得首,所因之罪既已原免,而法不许首杀伤,刑名未有所从,唯有故杀伤为无所因而杀伤,故令从故杀伤法至今。” 宋真宗皱眉,他明白王安石的意思。从故杀伤法是一条量刑条款而非定罪条款,得免所因之罪后法律并不认为未犯所因之罪,从故杀伤法法律并非认定犯有故杀伤罪,自首情节并不影响对整个犯罪性质的认定。所以阿云谋杀后自首,仍属犯谋杀罪,但可以用故杀伤法判刑。 可司马光却立刻开动脑筋,反驳道。 第145章 世事无常 罗幼良听完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惊讶,而是好奇:“你们要怎么处理?把事情扼杀在摇篮里,每天在这里蹲守看那孩子何时会到樊楼来?” “不然怎么办?本来就是各种意外造成的结果,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再说现在时间很紧迫,也容不得我们多考虑。一旦事情被时空局接收,就是想收拾残局都没机会了。”钱晓谦插嘴道,想到这里,满是无奈。 罗幼良却在听完他这番话后才略微有些惊讶,看了一眼旁边不做声的盛云,聪明的闭紧了嘴巴。 心想,看来这大少爷没跟人家交底。也不知道在算计什么?但盛云不说的话,他委实不放便插嘴。 当初他选择盛隆和的最大原因便是因为盛云自己的北京分部是他知道的唯二两个做空间业务的公司。 知道这件事也是机缘巧合。另一家公司是西雅图本土企业,曾经从盛隆和分离出来的技术部一帮人自己做起来的公司。因为行事肆无忌惮,也曾被时空管理局警告。但不知道后来使用了什么手眼通天的手段,竟然可以得到议会中人的支持,硬生生扭转态势,倔强的同盛隆和分庭抗礼。基本可以说整个西部业务都被他们包圆。 他罗幼良家里的通讯行业做的风生水起,自己不从操心钱,索性就干起了喜欢的事情。做做健身教练什么的,正好也是供职于盛隆和的公司健身房,负责了盛云的训练。 他本人觉得自己没什么用武之地,人家盛少东家自己练的很好,所以基本就干的陪练的活计。偶尔也会聊两句,更多是他自己对这位资质优良的学员感兴趣,尤其知道同为圈里人后,更是有了其他想法。 却被看出端倪的盛云直接掐灭,理由非常充足,那便是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做朋友o,情人就免了。 失落之余,眼看两个月的训练期要结束,便想着不要真断了联系,便主动去打听盛云的情况。 在公司收买了一些人,加上黑市买来的消息。才知道盛云和董事长闹掰了,准备去北京单干,而争吵的原因,竟然和当初的安陆总监一样,要设计空间领域。 他很困惑。他知道盛云跟安陆完全是死对头,觉得安陆违法乱纪。那他自己为什么也要做一样的东西。 盛云说不一样,却没有仔细解释。后来在完成他这一单时使用了一部分空间技术,他才知道这东西有多么神奇。 神奇到如果用到现如今的事件上,完全不必如此麻烦。 当初他的教头位置是需要逐层升级的,那根本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就算贿赂了高官提拔,那也是个空架子,根本没有任何群众基础,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也算是他的一点小心思,这样盛云就能多陪他一阵,直到业务完成。 可盛云却说,他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影响此区域人的思维。 这句话直接弄懵了罗幼良,这哪里是人类可以做到的。 就算用记忆清洗剂,也只能一个一个注射或服用,可能会有副作用不说,还只能让人家整段落的忘记。 任何一个正常人如果缺失了整段记忆,自己都会有察觉的吧。 可盛云却说,这是空间技术的一种运用。 军队里用此技术来隔离战场,防止普通人被影响。 其实就是想当于把一个全方位显示屏的罩子将这些人罩在一起,然后通过一种错位法扭曲时空,将他们所在的空间旋转起来,再在里面播放想让他们看到的内容,等转一圈回来后,还是正常的时间,但原本自己所在时空经历的东西,他们便不知道了。 而播放内容可以取材于日常生活录制,也可以是直接从平行时空截取。 而覆盖范围,盛云说是00平方公里,并不大,但罗云依旧觉得这是很大的范围,可以改变很多的事情。 如此重要的信息,盛云却选择瞒着自己喜欢的人。他罗幼良一个外人,索性就当自己不知道。 樊楼今日客人并不多,因为上楼时便能看到角落里有不少空座。 多嘴问了一句,小二哥道是因为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甜水巷来了一位分茶高手,还是位美娇娥。不少王公贵族都去那边捧场了,这人数自然就少了。 虽然店长也不在乎这些短缺客源的小钱,但依旧会影响心情,他们这些员工就会倒霉,做错了事很容易会被骂。要是往常的话,店长并不会如此苛刻。 “那你们为何不也请一个?分茶虽难,但重金聘请,不至于请不到吧?” “哎,大家也这么建议过。可店长最是骄傲,不愿意退而求其次,除非想到什么妙招,否则宁肯这么空着座位。” 听完小二哥一席话,他们算是明白为何张然然的戏本一出,就被樊楼相邀。卓然有这店长眼光不错的一份优势,但更多估计是被甜水巷逼急了反击罢了。 “你说,如果我们帮樊楼解决了这个难题,是不是他们便不会对然然的戏本那么感兴趣了?”待小二哥离开后,钱晓谦提议道。 盛云沉思片刻,“戏是好戏,樊楼不看重,其他总有识货的。然然不识字,定是有人帮她表述。就不知这人是谁?” “你的伙计没告诉你?”罗幼良问道。 “她没查到。遇到点意外,被派去外地公干,所以一直没机会详查。公司反馈说她今晚回东京,如果有消息,会第一时间联系。” “外地?还公干?她找的什么身份?和我一样给朝廷当差?” “捕快,张小胖的安排的。” “噗!”罗幼良一口茶水喷出来,赶紧找布擦嘴,“那货手底下都是一群娘子军,你把他带去北京?他不会是让姑娘去做捕快吧?” 盛云想起自家副总的布置也是一番头大,“确实是姑娘。既然让他当副总,就要信任他的安排。迄今为止也没出什么错。虽然总是看着不靠谱了点,但张延的办事能力我从来没有怀疑。他绝不是只会打代码的人。” 罗幼良不置可否,他对张延的了解仅取决于公司八卦的道听途说和电梯的两三次偶遇,所以不好置喙。 第146章 选择困难症 几乎将所有的后宫电视剧都回忆了个遍。 边想边恐惧,然后忍不住责怪自己老妈张辛以学习为借口禁止她追剧。搞得她对剧中的宫斗手段都没有一个连续的、系统的认知。这显然不利于她的存活。 介于此,皇帝给她安排的小院她可是一步都不敢踏出。只求一个人咸鱼,保命最重要。 这样的生活非常的无聊。每天就只能跟院子里的宫女和杂役说话,但没有丝毫反馈。她逐渐明白这些训练有素的宫女太监都不是以前学校的小伙伴,更不同于樊楼里的随意场合,没有主人的吩咐,估计不会搭理她。 一天天的生锈终于快要把她逼疯了。一直期盼的皇帝回来看看她,也仿佛是被遗忘了一般,许久没有动静。她现在十分理解那些后宫女主为何要争来斗去,委实是闲极无聊,只为证明自己还活着。 打着这样的主意。张然然一只脚迈出了殿门。左右一看,呵,该扫地的扫地,该浇花的浇花,竟无一人上前拦她。这和她的想象显然是有出入的。 但好奇战胜了诧异,回头看仔细的自己所住宫殿的正门长相。然后便悠闲的忘别处遛弯去了。 一路走走停停,自发的走向了通往前殿的地界。偶尔碰见巡逻的侍卫也被完全忽视,她都怀疑自己是个透明人。只能自我劝解,估计是皇帝交代了她的身份,所以不用遵守规矩? 这般想着,一直走到了守卫越发森严的所在。 那院子长得极普通,也没有什么名贵的花草。而她之所以进来,完全是因为看到了熟人。 其实张然然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只是记得那日的马车里,这人是陪在皇帝身边的。说起来,自己的住所还是这人亲自安排的。 那人似乎也看到了她,拿着拂尘的手招了招,意示让她过去。 “小娘这些日子,住的可习惯?若是房里的人有所怠慢,只管告诉杂家,定会给您另行安排。”笑容憨态可掬,语气也如春风拂面,给人很好相处的感觉。只是音色有些诡异,张然然年纪小,但不傻。一看这身打扮便知道是个太监,而且此人跟在皇帝身边,那品阶也绝不会低。 第147章 孰对孰错 极徒坐;谋杀亲舅,罪乃至流。谋杀虽已首陈,须科不尽之罪。既然谋杀亲舅之谋杀罪尚可首尽,那为何阿云谋杀凡人之谋杀罪不能首尽?还请司马相公为臣解惑!” 许尊用唐律中例充分支撑了自己所提之观点。他来之前便有充分准备,但也并未小视司马光,所以依旧谨慎的注视着对方,看其如何攻击。 司马光能做到今天的位置上,也不仅仅依靠学识广博。就算是如今已上年纪,当年神童之名著称的反应力仍然具备。 司马光问道:“许大人此言差矣,两案看似类似,实则全然不同。案彼皆谓谋而未伤方得首免,若其已伤,何由可首?” 的确,谋杀亲舅之谋杀罪之所以首免,是因为谋而未伤,推而言之,凡是谋杀已伤之谋杀罪皆不可首免。可律文中也没有规定后者可以免首,但正常情况下,都会默认类似情况一视同仁。司马光如果非要揪住这一点不放,许尊确实没什么话说。 果然,此问题将许尊问住。先前所做的准备直接打了水漂。他就不明白了,不过是一位可怜的未成年少女,究竟为何不肯放她一条生路,偏偏要赶尽杀绝。 时间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有句俗话说的好,屁股决定脑袋。就算常听他人提及党派之争,但要说切实体会高官纷争的根源也并不实际。许尊作为一个地方州牧,他眼界与阶层注定让他无法探知司马光等人的底线。准确的说这些人的下限通常处在别人难以想象的底层,低到近乎没有。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许尊希冀的望向身旁一直以来不发一言的王安石。渴望对方能给予帮助。至少他认为如今愿意站在他这边的,大概只有这位如今权倾朝野的王相公了。 可令他失望的是对方并未给予任何反馈。反倒是不抱希望的神宗皇帝插了句嘴。 “司马相公方才所言好像有些过于激进吧?” 《快穿之有求必应》第147章 孰对孰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