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星魂》 这是一个一人宣战全世界的故事！ 常听人说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一般发出这种感叹的时候，很多伴随着无奈和感伤。 但我觉得兴许就有那么几个人，他们的能量大到的确能令这个星球震上一震。或许不能真的让整个星球停止自转，但只要他们想，弄得鸡飞狗跳还是可以的。 当然，我这里说的可不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狂徒，而是正面的，健康向上的，当人遇到自己倍感无力的困难时，除了放弃和感叹无奈之外，是否还有另一种选择。哪怕这种选择在别人看来也许很傻很天真，甚至是蜉蝣撼树，自不量力！ 时隔一年，再开新书。料理好生活事业上的许多事后，开始萌发一些新的思考，或者对这个世界的一种新理解。开始换一个角度尝试去体会人生，然后也确实看到了一些不同的风景。 现在我想把这些风景分享出来，做不到妙笔生花，但至少能让看到这个故事的朋友偶尔会心一笑，偶尔充满斗志，偶尔充满憧憬，偶尔倍感温暖，哪怕只是偶尔，作为作者，也将倍感荣幸和满足。 我想写一个人物，他不是英雄，也不是枭雄，更不是狗熊，谈不上有什么大义大抱负，他只有一个简单的理想。那就是保护好想保护的人，拥有平静美好安逸的生活。 但这样的理想看似简单，好像许多人都唾手可得，但他却历经磨难，甚至置之死地而后生，最后不惜与世界宣战，才能勉强靠近自己心目中的乐土一点点。但他不会也不能后退，他只能向前！ 正如我们当中的许多人，看似摆在我们面前有许多选择，但有时候只有唯一的一条路能走，而且这条路还不能回头不能退缩，因为我们背后还有我们要保护的人和肩负的责任！ 第一章 雷霆新生 沉甸甸的乌云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街上的行人大多行色匆匆。清一色披着厚重的斗篷，偶尔从帽檐下露出的半张脸，也大都嘴唇抿紧，透着一股无言的压抑和恐慌。 这宛如世界末日般的天气，不，这的确就是“末日”。而这样的“末日”对居住在这一带的居民来说，隔三差五就要经历一次。 因为接下来可能降下的，并不是普通的雨水，而是毒雨！ 可就当每个人都在努力寻找避雨之处时，街上突然传来了几声尖叫。一个少年脚步凌乱地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不时回头看上一眼，很快便又神色惊惶地朝前继续奔跑，期间就算撞到了别人，也不能让他稍稍停下脚步，最后在不少谩骂声中像泥鳅一样溜走。 不多会儿又会再出现三个黑影，而神奇的是这些人的身体表面似乎有种无形的气流将人群推开，然后悄无声息地追击而去。他们就像汇入大海的水滴，泛起了一丁点儿涟漪后便消失无踪。 就是这般的身影，让街上的许多人身体骤然僵硬，阴冷的气息仿佛能渗透进骨髓一般，犹如与死神擦肩。但这种停顿也只是一刹，不到一秒又恢复原样。 在这个冷漠而无情的世界，无人会有余力去多管闲事，无人会好奇大名鼎鼎的杀影部队，为何会对一个少年穷追不舍。甚至这样的问题只会在大多数人心里一闪而逝，便会被理智毫不犹豫地狠狠扼杀。 豆大的雨滴在闷雷滚滚声中，终于不负众望地降临大地。仔细看来，大片的雨帘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灰色，与此同时，凡是被雨水沾到的东西都开始若有若无地冒出丝丝白烟，明显雨水里含有不弱的腐蚀性。 少年抬头看着天空中不断落下的雨，眼里不可抑制地漫上了绝望。街上的行人也顷刻间作鸟兽散，有的人为了争夺街边一处有屋檐的落脚处，不惜与人大打出手。一时间整个街区有好几处传出了不小的骚动，但也很快湮灭。尤其是当几道黑影从他们面前经过时，本来争得面红耳赤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他们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一层气流之中，所以雨水始终在离他们的身体尚有几公分时，就会被自动弹开，所以他们依然能旁若无人脚步从容地在这种雨天里漫步。不紧不慢，却与猎物从始至终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细心的人也许会发现，这个距离一直都是恒定的，误差不会超过三米。而那三个黑衣人的嘴角也一直挂着一丝戏谑的微笑，如猫戏耗子般，欣赏着前方少年越来越艰难的步伐。 “扑通”一声，少年由于体力透支，脚底一滑，摔在了雨水里。此时他身上那脏得早已看不出颜色的衣服，正湿漉漉地黏在身上，有毒的雨水透过皮肤已经将毒性渗进了他的身体里，原本瘦削苍白的脸现在正泛着一种淡淡的青黑色。 少年似乎不甘心，拼命想再支撑起身体，无奈四肢已然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双绣着精致银纹的黑色靴子停在自己眼前。 “把抗辐射药丸交出来吧！”头顶一道苍老而平板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明明是这么不带感情的声调，却依然能听出其中所蕴含的鄙夷。 “沈老，跟这叫花子废话什么，直接搜出来得了！”一旁的一个高大男人用粗哑的嗓音不屑道。接着也不待对方回话，一步踏前，大手伸向少年的衣领，扣着脖子生生将其瘦弱的小身板儿提了起来。那样子就像拎着一只鸡，而少年因为缺氧涨得脸色通红，倒是冲淡了一些他脸上因为中毒而逐渐加深的黑色。 “啧啧，哎哟喂！哥你轻点儿，弄死了可不好，这么多人可都还看着呢！”最后一个居然是个女人，骄里娇气声音让不少在街边冷眼旁观的人，骨头都酥了半边儿，但紧接着便硬是打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寒颤。 居然是她！这一带出了名的美女蛇，杀人不眨眼的主儿，艳明与凶名共存，以至于现在只要听到这么一道声音，就已经让不少人的后背爬上了冷汗。 “也是，呵呵，少爷吩咐过了，让我们只要打断他一条腿便可，看他以后还能不能偷了东西跑那么快。”说着壮汉便轻而易举地从少年那破破烂烂的衣兜里搜出了一个瓷瓶，接着便像丢垃圾一样将少年甩到地上，然后抬脚对着他小腿处轻踩了一下。 看着好像没多大力，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碰一下，但骨头裂开的咔嚓声，伴随着少年的惨叫响彻天际，让不少路边的人小腿一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仿佛断的是他们的腿一样。 “好了，任务完成，抓紧时间回去吧！这该死的天气，我关节又开始酸了。”沈老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响起，看也不看地上正簌簌发抖的男孩，转身便走。 而那男人似乎还意犹未尽，脚尖缓缓从男孩的小腿上移，一直移到他的脖颈处停下，只要他稍一用力，少年那一截脆弱的脖子便会应声而断，而这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会在其脚下以最卑微的姿态流逝。 但他也只是这么做了一下样子，等观赏够了少年那充满恐惧的脸庞后便移开了脚，看了一眼旁边女子正握在手心里的物什，便迅速远远地退开好几步，如见了什么可怕的蛇蝎一般。接着似乎略感尴尬，不着痕迹地干咳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追着沈老的背影而去。 “小弟弟，你看姐姐对你还是不错的，帮你赶走了那个恶魔。”少年刚准备松一口气，却在下一瞬间瞥见女人并没有随那个男人离开，一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而手里的东西，那颗在其五指间流转的金属小球，他在认出后便惊得忘记了呼吸。女人也发现了他的眼光定在了自己手中的东西上，嫣然一笑，鲜红的指甲在小球的表面慢慢摩挲着，摩擦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恶鬼的笑声。 然后不出所料，女人将小球丢在男孩的脸颊旁边。 果真如此，这女人根本不会安什么好心。男孩只能看着女人如一只蝴蝶一般翩然离去，看着飘逸，速度却快得惊人。几乎是几个停顿就追上了前面先走的两人。 似乎为了印证男孩心中的猜测，在女人走后没多久，自己头顶上的乌云立刻便极其不稳定起来，金属球表面有密集的光点闪烁。异常的天象也在第一时间被街边躲雨的路人发现，再盯着男儿身边的小玩意儿看了一眼。不知是谁猛然倒抽了一口冷气，惊叫出声：“天啊！是引雷珠！快走！” 这一声呼喊就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即刻骚乱起来，不少人嘴里骂着粗口朝远处跑去，也顾不得淋雨了。 “该死的！这婆娘好恨的手段，杀人就杀人，干嘛殃及池鱼！” “嘘！你不要命了？当心被听见，那三个人说不定现在正躲在哪里看着呢！” 一个个嘴里骂骂咧咧身形狼狈地拉紧斗篷仓皇而逃，四散的人群都想尽快离开这一片危险的区域，因而难免有些推撞。一时间骂声抱怨声四起，却无人跑过来将依然摊在地上的少年扶起来，而他本人也忘记了挣扎，貌似已经被吓傻了。 引雷珠，顾名思义，将天上的雷霆引下，以雷电的力量伤敌，可最大限度地放大雷霆的破坏力。造价昂贵，属于小范围性攻击，唯一的缺点是必须在雷雨天使用。 那些人之所以那么慌乱，自然是因为引雷珠的攻击范围，一道雷霆劈下，方面十米的房子大多不能幸免，多多少少会遭受到一些破坏。而少年作为攻击的中心，不要说保命，就是能否留个全尸，不至于死得太难看都是个问题。 短短几秒钟内，整条街的人都跑得精光，倒在地上的少年，因为腿部的剧痛和绝望，已经脱力，只轻轻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噼里啪啦”雷云中青色的闪电越来越不安分，终于凝聚出一道手臂粗的惊雷劈下，而目标正是地上的少年。 雷电毫不留情地劈在他身上，庞大的能量在眨眼间就夺去了少年所有的生机。而那颗引雷珠也像是完成了使命，几乎是同时便裂成了两半，宣告报废。 躲在远处的人们看着那雷霆一闪而逝，惊天动地的雷鸣让不少人的耳朵出现了短暂的失聪，这般大自然的力量，让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渺小之感。但却无人为那死去的少年默哀，这里每天都有人死去，大家都习惯了，大多数人只会为自己还活着而庆幸。 因而也没有人注意到，那本该已经死透的少年，手指微微地动了动，接着像起了连锁反应一般，浑身的骨骼都像爆豆子一般连续发出不少声响，紧接着少年缓缓站起来，连小腿的骨折也像是顷刻间全好了一般。 原本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漆黑的眼珠里一刹那似乎有青色的雷霆一闪而逝，然后再恢复平静。如墨的双眼在出现了短暂的迷茫后，重新焕发出睿智的光彩。但也仅仅是一瞬，便归于内敛。 但其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抹微笑，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再捏了捏，终于无法自抑地大笑出声：“哈哈！我又活过来了！连时间和死亡都奈何不了我，哈哈，我回来了！” 足足大笑了好几声，才慢慢收敛重生后的喜悦，少年喃喃自语道：“苍擎吗？我果然还是借苍家子孙的身体重生了呀！唉！”语气里似乎有着浓浓的无奈，但下一秒少年却俯身将脚边已经裂成两半的金属球捡了起来，摸了摸上面略有磨损的标志。 “杀影是吧？敢欺负到我苍家的后辈头上，真是活腻了啊！”少年将金属球收进衣兜里，向街道的另一边走去。步伐稳健而自信，此时天上落下的雨，仿佛已再不能威胁到他分毫。 第二章 创世之战 不远处传来的笑声，隔着雨帘，听上去已然有些模糊。却恰恰是这隐隐约约的感觉，更让人觉得越发毛骨悚然。有几人甚至忍不住躲在阴影里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和手臂，连带着打了几个寒颤，试图驱逐心里的恐惧。生怕自己刚才抛下那少年走了，而那少年现下已变成了厉鬼，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鬼”这个词在过去或许是无稽之谈，但在这近百多年来，大多数人却已然深刻体会了一把它的恐怖。确切地说是灵魂，每个人都有灵魂，但会发动攻击置人于死地的灵魂，百多年前却颇为罕见。即使是现在，也不多见，但也绝不算少。尤其是“创世之战”后，灵魂强大的人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灵魂也终于被搬上了台面，开始为人所重视。 发生这样观念性的改变，其实源自于异族的入侵。如今是创世历102年，距离那场灾难已经过去了一个多世纪，但关于那场灾难的可怕记忆，却依然植根于人们的记忆深处，不曾褪色。甚至还衍生出了五花八门的传说，版本不一，但全部都与地壳运动，海平面上涨，外星异族入侵，以及七大家族奋力抗争为主要内容。 据说一百零二年前，即为当时的公元2039年，地球发生了一场全球性的大地震，各个板块都在剧烈运动，陆地绝非现今的一整块大陆，而是分为七大洲。这七大洲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相互靠拢，剧烈的地壳运动，几乎摧毁了当时百分之九十的城市，大量的人类和动物伤亡。 同时海平面上涨，爆发大型海啸和洪水，淹没了不少土地，使形势更加雪上加霜。但海平面上涨这一条却是有一大半是人类的咎由自取，早在大地震发生之前，人类就已经令得全球温室效应急剧恶化，海水也早就吞没了不少低海拔城市。只不过在地震发生后，紧随而至的海啸使得陆地被淹没的速度大幅度加快罢了。 说来这场灾难并不完全是天灾，还有一大半是来自于人祸。尤其是之后的大量核泄漏、核辐射，污染了大片的土地，更威胁到了人类的生存，即使侥幸在灾难中存活下来，也不可避免地要面对严峻的生存环境。 就在地球生命陷于水深火热的当头，外星异族以一种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了地球，声称可以保下剩余的生命，并且可以提供安全无污染的环境给幸存的人类居住。 这听上去犹如天上掉馅饼了，在经历了恐慌、绝望、无助之后，加上突然出现的外星异族外表俊美，与我们几乎毫无差异，却与许多影视作品中奇形怪状恶心万分的生物大相径庭，一时间他们在许多人眼中宛如天神降临。可是这可能吗？天上掉馅饼？即使掉，经历过如此灾难后的人们，毫无准备之下，恐怕也根本没有能力去接住馅饼吧！唯有剩下被砸死砸伤的命运而已。 果然他们提出了条件，便是他们也要在地球定居，人类将成为他们的附庸，而他们则冠冕堂皇地声称他们解除了危机，是地球上所有生灵的救命恩人，从此以主人，甚至以神灵的姿态自居，实际上行的却是侵略的事实。 并非所有人都那么好忽悠，其中以七大家族为首，发动了反侵略的战争。毕竟地球突然发生如此大规模的全球性灾难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加上外星异族出现的时机也过于巧妙，这不免让人怀疑这场灾难究竟真的是自然发生，还是他们一手促成的？须知世上本没有偶然，有的只会是必然。 无奈外星异族的科技实在比我们先进太多，但这并不是最棘手的，最棘手的是他们擅长灵魂攻击。这使得大多数人措手不及，因为这种精神层面的攻击，在过去根本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于是人类的反抗，充其量不过是螳臂挡车，蜉蝣撼树。 战争的惨烈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没有太多的血腥，更没有爆炸和残肢断臂，每一场战争都是以一种无形的精神力波动开场，大多数人只会感觉到脑仁深处一痛便彻底失去了意识，然后以一大片一大片的战士毫无征兆地倒下为结局。整个场面寂静得诡异，这样的精神力攻击可以在顷刻间杀死万人，侥幸在第一波幸存的也绝对抵挡不了第二波第三波的袭击。 他们称之为这是一场仁慈的战争，因为绝大部分人不会经历太多痛苦就已然失去生机。起初外星异族以最强硬的姿态控制了大部分的人和土地，人类所组成的军团节节败退。但也在无数的失败中汲取了经验，外星异族也是有弱点的，并不是不可战胜。 外星异族实际称为天魂族，灵魂强大，智慧卓绝，擅长精神攻击。他们信奉任何生物只要灵魂消散，自然而然也就死了，这是事实。但他们的肉体也实在太过脆弱，且繁殖能力低下，数量有限。针对这一点，当时的七大家族族长制定了专门的策略。 所谓蚁多咬死象，七大家族的人对天魂族的灵魂攻击有一定的防御能力，这是天生加后天锻炼的，所以主要进攻也大多由七大家族的族人负责。人类军团开始化整为零，对天魂族展开游击战和刺杀，有时候即使一命换一命，也是划算的。毕竟天魂族的数量本就不多，每损失一个族人，对他们来说都是莫大的损失。 而七大家族之所以能一定程度上免疫天魂族的攻击，根本原因是他们本来就是古武家族，灾难发生以前就隐于城市之中，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一样的上班上学。但他们的族人从小就修习华夏武术，也相当注重心性的培养，久而久之，性格大多都具备坚韧不拔的特点，遇事比较沉着冷静，不容易乱了阵脚。 用天魂族的说法，七大家族不知不觉中就锻炼了灵魂力量，虽然从未刻意，更从来不懂得用精神攻击对敌，但由于灵魂比普通人强大，即使不懂专门的防御手段，在面对天魂族的灵魂攻击时，也比一般人抗打。这就给他们创造了反攻的机会，加上天魂族明显的肉体孱弱，只要顺利近身就能对其发动致命的袭击。 肉体失去灵魂会死亡，而灵魂失去肉体，对天魂族来说并不会马上消散，但战力会大减，更兼灵气大伤，很难再对地球人造成威胁。所以前后这场战争在持续了一年后，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再拼下去也徒剩两败俱伤的结局。 且有一点天魂族没有说错，地球人的确需要他们的科技手段，才能继续在地球上生存。于是天魂族求和，与七大家族签订了协议，并把一部分技术拿出来与地球人共享。而七大家族虽然让天魂族管理大陆，但却带着族人另辟新的居所，保留超然的地位，并不服从天魂族的管制。 于是这场与外星人的战争就以这种不胜不败的结局收尾，而七大家族其实也并不好受，在和天魂族的拼斗中，各家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尤其是每家的族长都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由于天魂族来得突然，家族小辈的功夫不到家，每次战斗都是功夫和灵魂最强大的族长打前锋。一年下来，七大家族已然有两家的族长不幸陨落，剩下的也只是在苟延残喘，坚持不了多久了。 好在天魂族的伤亡一样惨重，逼得他们不得不率先求和，这才给七大家族争取到了不少主动权。至于共享的科技，则被各大家族颇为重视，其中“回生封印”更让各族长看到了生机。本来他们在战斗中折损了大量的灵魂之力，连带着也赔上了不少寿元，本来已时日无多，甚至在肉体死亡后，还要面临魂飞魄散的可能，但这新的“回生封印”却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这才有了今天苍家先祖苍锋能借后辈苍擎的身体重生，其中的凶险更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可以说这是一场人为的意料之中的重生，又是一场巧合的超乎预期的意外。 苍擎能经受住雷霆而大难不死，根本只是一种表象。在雷霆降下的瞬间，苍擎本身的灵魂就已经消散于天地间，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他，不可能在这样的天威下幸存。取而代之的自然是苍锋的灵魂，只不过其中又透着不少古怪。 新生的苍擎，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目前还沉浸在重新拥有肉体的巨大喜悦之中。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当呼吸一口空气都已经变成了奢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当自己又能用双手去触摸时，又是如何得让人激动！ 尽管现在苍擎全身上下衣衫褴褛，天上下着毒雨，毒性也正在侵蚀他的身体，但一切感官的回归，依然让他激动不已。就算是毒雨，落在皮肤上那种冰凉略带刺痛的感觉，也让苍擎内心深处升起了无限感激。 这才有了他之前那种失控的大笑，人只要活着，那就拥有一切可能，在拥有肉体的同时，满腔的豪情也一并回归！他苍锋回来了，不，这一世应该要叫苍擎。而他要让苍擎这个名字，再次响彻于天地之间！ 第三章 截杀和抢劫 苍擎在一通发泄后，便很快冷静了下来。两世为人的他，心性自然远超常人，当务之急是要尽快与这具身体融合，以及整理自己脑中无端多出来的那部分记忆。这是原先那个“苍擎”的记忆，并不复杂，但对重生后的苍锋却相当重要，可以帮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握当下的社会形势和自身处境。 所以他一边根据记忆里的线索，慢慢朝“家”的方向走，一边像阅读故事一样快速浏览了一遍原来这个“苍擎”的人生。可以说原来的“苍擎”，实在混得不怎么样。当然以他现在这幅少年的身体，要混得风生水起惊天动地也是不大可能的。 说白了，现在的苍擎不过就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没有太多的谋生手段，加上又是孤儿，在这个残酷的社会氛围下举步维艰。靠乞讨是没有活路的，大多数人都自顾不暇，没有谁还会有富裕的同情心救济素不相识的人。 那么就只能靠一些非正当的手段了，比如小偷小摸，在没有生存技能，身体又不是很健壮可以卖力气的当下，加上正处于生长发育阶段的苍擎，几乎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吃饭还在其次，关键是每隔三天就一定要偷到抗辐射的药丸，否则苍擎将有性命之忧！ 正在为原苍擎的人生感叹，拐过了一个墙角进入一条小巷时，前方却早已有三个人在静静地等待了。其实从踏进这片区域开始，以苍锋的警觉性如何会浑然不觉，乃至于一步一步走进这么个显而易见的陷阱里？ 奈何这里是回家的必经之路，加上现在的苍擎衣衫褴褛，身无分文，好不容易偷来的药丸也被敌人搜走了，有人送现成的资源来，他就勉为其难地笑纳好了。 从他进入小巷开始，后方就立即有另外三个人封去了所有的退路。而这六个人尽都是将全身裹在一层黑袍之中，看不清本来面目。但六人身体表面并没有一层气罩隔绝雨水，以至于黑袍都被雨水打湿了黏在身上，显得有些狼狈。 为首一人操着一口沙哑难听的嗓音道：“小子，把你手里那引雷珠的残骸交出来，我们就放你安然过去，否则……桀桀，你知道下场如何。” 苍擎并不答话，但脚步却尤自不停，仿佛根本就没听到前方劫匪的威胁，亦或是当对方根本不存在，就是一团空气。这般无视的态度，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显然开口的那人被他嚣张的态度弄得楞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并即刻怒火万丈地破口大骂：“臭小子，你别不知好歹！爷爷要你的东西那是抬举你，换做平时，你连让我们兄弟几个正眼瞧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另一个人却已经耐不住性子了，“大哥，他不会是刚刚被那道雷劈傻了吧？或者劈聋了？还废话什么？直接弄死他丫的！” 也就是这人的话音刚落，苍擎突然不动了，静静地站在那里，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但刹那间却有一股气势从他的身上升腾而起，如同一头远古的凶兽悄然苏醒了过来！六个人被这股气势所慑，竟然不约而同地同时后退了一大步。 那为首的“大哥”率先察觉出了不对劲，但又觉得不可能，眼前分明就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一定是大家的幻觉。这小子定是会一些迷惑心智的下三滥手段，于是他再不迟疑，狠狠地发出了命令：“一起上！这小子有点古怪！” 他敏锐地感觉到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对自己一方不利。所以他决定当机立断，先杀了这小子，凭自己六个人难道还解决不了这么一个垃圾吗？就算这小子背后真有什么强者，等东西到手后立即远遁，那就万事大吉了。 虽然对于这么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能在那般雷劈下幸存，且貌似还没受什么伤而感到不可思议。但他终究还是不相信这是少年本身的实力所致，在他看来，也就是这小孩儿运气好得爆表，所以才侥幸不死。但运气不会永远站在他那一边，起码落在自己兄弟六个人手中，他是决计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了。 不料当先主动进攻的却是他心里那个运气超好，实力其实很渣的少年。而苍擎的这一开始，居然让他们六个人瞬间陷入了被动。甚至直到失去意识，也没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明明是差不多的等级，对方在之前还受过伤，加上被雷劈了一下，就算能保下一条命，也断不可能还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殊不知那道雷霆虽然凶险，却在无意中帮了苍擎大忙。因为眼前的这一个人早就换了灵魂，在雷电狂暴的能量进入其身体时，苍锋的灵魂就用仅剩不多的精神力，强行引导雷霆之力沿着经脉游走了一遍，倒是无意中为这具身体冲开了许多经脉的阻塞，相当于一次伐毛洗髓！无意中因祸得福不说，还让整个身体的素质上升了一个等级。 如今几乎已跃升至锻体巅峰，仅一步之遥就可达到蜕变阶段。而他此时面对几个锻体中级和锻体高级的人，如何不手到擒来？唯一的缺点就是苍锋的灵魂消耗了不少灵魂之力，已然变得极其孱弱，稍有不慎就会有魂飞魄散的风险。所以现在的苍擎其实急于修复灵魂，至于肉体上的问题倒已不被其放在心上。 所以这六个人只觉得眼前一阵眼花缭乱，苍擎的身法块到了极致，莫说还手，他们甚至根本来不及防御，身上就已经挨了不少拳脚，大力使他们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般。几乎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有好几个人重伤吐血倒地。 苍锋本是古武世家出生，又是曾经的苍家掌门人。功夫自是没话说。整个过程苍擎的动作只能用一个“快”字形容，甚至谈不上美观，但招招是杀招，拳拳不留情，上来就是一场殊死搏斗，力求速战速决。 果然前后不过连半分钟都不到，六人已经悉数倒地，生死不知。而苍擎则从容地穿梭其中，从这个人那里剥下来一件斗篷套在自己身上，又从那个人怀里摸出了一把匕首，接着将所有人身上带着的全部药品尽数收入囊中。然后再施施然离去，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自身每一处关节都在隐隐酸痛。毕竟这幅身体的底子还太差，霎时间施展如此快捷的身法和高强度的攻击，对本身的压力着实过大了，不过收获也相当可观就是了。 接下来的路程无风无浪，再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前来骚扰。但苍擎却心里清楚，今天只是一个开端。既然有人已经对自己手里的引雷珠残骸抱有觊觎的心理，那就绝对不会止于刚才那么一伙人。 他不会忘记当初街道两旁可是有不少人在看热闹，亦也有不少人看到了那个女人丢下引雷珠后翩然离去。那么之后就会有人到事发地点去查看，没有发现残骸，就证明是自己拿了，或有人捷足先登，但无论是否真的在自己手里，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太平。 苍擎虽不明白这些人要一个已经报废的引雷珠做什么，但他相信这玩意儿一定还有别的用处，甚至背后一定涉及到不小的利益，否则不会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今天这六个人只是一个前哨，别的人或许还在观望，毕竟自引雷珠发明出来，就没见过什么人能被其引下的雷霆击中，却还出现生还的案例。刚刚自己杀的这六个人，被人发现后，极有可能会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恐怕日后的麻烦还会陆续找上门来，而提升自己的实力已然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苍擎都必须尽快强大起来！ 第四章 第九圈域 就在苍擎离开没多久，那小巷里就突然地出现几道黑影，这些人落地无声，身上的衣袍随着动作翻飞，完全无视天上正倾倒而下的瓢泼大雨，全身上下没有沾到一丁点儿水渍。他们就像幽灵一样出现，随意地翻了翻地上的尸体，接着几个人凑在一起讨论了一会儿。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其中一个貌似是领头的人并无动作，从头到尾都只是背着手站在一边，但却在别人搜索完后第一时间发出了疑问，显然其心里也很是疑惑外加有些着急。 “内脏基本破碎了大部分，多处粉碎性骨折，大量的内出血，杀人手法基本相同，可以确定六个人是死在同一个人手里。凶手没有用武器，应该是在赤手空拳的情形下就给对方造成了致命的伤势。好几个死人身上都有清晰的拳印，且印迹不大，可以判断出手的人应该很年轻，或者是一个女人，但却有相当不错的拳脚功夫。而这六个人的随身物品，基本已经被搜刮干净，有可能是单纯的抢劫事件。” “不，不可能。这里是去废旧工厂区的方向，这六个人在圈域内也算一个小有名气的组合，身手马马虎虎能够上中游水平。在这个拳头代表实力和地位的时代，生活照理说过得不算糟糕，无端怎么会跑到这种贫民区？”那头领断然否定，若只是纯粹的抢劫，实在有太多疑点了。随即他在心里逐步对这个组合进行分析，回忆手里掌握的资料：“他们上个月就加入了煞罗组织，到这儿来应该是执行任务的。但大家平时唯恐避之不及的废旧工厂区，会有什么东西吸引这些眼高于顶的家伙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又是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位高手，能对这形影不离的六个人进行截杀？难道是专门埋伏在这里的仇杀？” 大雨冲掉了许多打斗痕迹，不可避免的一部分线索会跟着不复存在。几人又花了不少时间搜证，但也都没再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于是只好将六具尸体弄回去进一步解剖看看，兴许还会有些新发现。 就在这帮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调查人员，一筹莫展的期间，苍擎却在悠哉悠哉地闲逛。他打了一架，留下一个烂摊子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整个废旧居民区域内兜圈。 如今灵魂力量大减，肌肉和骨骼都需要时间恢复，苍擎干脆不着急赶路了。一边回复体力，一边左顾右盼，保持最高的警觉性之余，尽量让步伐毫无章法可循，以便甩掉后面可能的追踪分子，一边又在整理脑海中的资料，可谓一心三用。这样对精神的负担很重，但苍擎的时间紧迫，加上手里握着引雷珠的残骸，不得不令他加倍小心。 一个世纪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尤其在当下的时代，沧海一朝变桑田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对人类来说是灾难，对地球来说充其量不过是一场蜕变。而蜕变的过程显然不可能是刹那间完成的事。所以一百多年来，大大小小的地壳运动火山爆发等频发，只不过不再是全球性的那种规模罢了。 除此之外，生物进化也发生了剧烈的转变，核泄漏导致大量的物种灭绝，但也催生出了另外一批生命力强悍的变异生物。 现在的世界早已不是苍锋熟知的那个世界了，天魂族霸占了大陆大部分可以用作居住的土地，建立了新的规则，利用能量防护罩圈定出不同的范围。 从大陆中心，一环套一环往外发展，共划分出九个区域。没有城市的区分，有的只会是“圈域”。能量防护罩能很大程度地隔离辐射和空气中的有害物质，单靠一层肯定是不够的，往往要经过多层次的过滤，才能完全杜绝那些对生命构成威胁的元素。 当然，这能量罩要维持运转，自然也要消耗大量的能源。这就造成了一个现象，越接近中心，无论是水、空气，还是土地等就会越纯净，而在中心区域所待一天的费用也是相当昂贵的。基本都是天魂族在居住，他们提供技术，自然本族的族人可以享受大量的优惠。 而地球人在他们看来只是本地土著，是可以奴役和剥削的对象，爬到高层次的人类要么就是对他们奴颜婢膝，要么就是拥有他们认为有价值的利用之处，总之地球本土人类的日子并不好过。 于是自然而然就把所有人分出了清晰的九个等级，越往中间就越是富人区，越往外就越穷，生存条件也就越苛刻。而苍擎正是住在最外围的贫民区，属于最底层的穷苦大众。能量罩隔绝辐射的效力有限，所以每隔三天就要服用一颗抗辐射的药丸，否则就将面临死亡。 而各大圈域内早就不是用普通的纸币或是贵金属当做流通货币交易了，纸币在灾难发生时就已经在顷刻间变成了废纸，而黄金白银等既不能拿来当饭吃，又不能用来治病抗辐射，那么也唯有剩下一个用途，就是锻造武器时能适量加入一点，多少能提高一些金属类兵器的品质。 绝大多数的交易都是以物易物的形式，当然就原来那个“苍擎”的眼界，自然所知甚少。在他的概念中，满脑子都是最低级的那种抗辐射的药丸，别的已不敢想，也无暇去想。试问一个整天都处在性命堪忧情况下的少年人，如何还有余力去思考其他！说实话苍擎能长到十五岁，当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而且还是生活在最外围的防护圈域内，这么一个充满混乱、犯罪、恐惧、绝望和无助的地方。黑市等各种不法交易场所异常猖獗，每天都有人死亡，但依然有更多的人在挣扎求存，因为第九防护圈是最大的一个圈域，也是最黑暗最肮脏的区域，同时也是机会最多的区域。 因为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从来不会有人过问获得的渠道，只要你能付出相应的代价，就能得到相应的回报。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买卖的，号称只有你想不到，而没有第九圈域找不到的东西。所以这里虽然是贫民区，但却不乏大陆各圈域的人前来寻宝。 加之外围直接与变异森林接壤，自然也驻扎了不少佣兵组织。从变异森林猎杀变异兽获取兽核晶是一大收入来源，运气好的话还能挖掘一些草药出来变卖。佣兵虽然是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活计，却还是有不少人前赴后继地深入变异森林冒险，至少每月的生活能够勉强支撑，已是极大一部分人的共同心愿。无论是抗辐射药丸还是粮食，用兽核晶去换取都是相对公平和划算的。 而苍擎则隶属于一个小型佣兵组织，第九圈域外围，极其偏僻的废旧工厂区就是他们的根据地。而且此地几乎就是贴着能量防护罩了，仅仅相距几步之遥。 这里基本没有人要住，辐射和污染都是最浓重的区域，堪堪达到人能生存不至于马上死亡的地步而已，有时候一颗抗辐射药丸在这个区域只刚刚能支撑两天半。驻扎在这里苟且偷生的，都是一些抢不过地盘被逼无奈留在此处的人。说白了，就是老弱病残居多，被抛弃在这么一个角落自生自灭。 苍擎一路梳理着大脑中的信息，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一座废旧厂房的门口。铁门早已锈迹斑斑不说，看起来也就形同虚设，风再大一些，随时会倒的样子。用手轻轻一推，苍擎就顺利地走了进去，作为一个佣兵组织的驻扎地却没有一个人把守，着实有些奇怪。苍擎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且四下里空无一人。空气潮湿且泛着不少难闻的气味，地上是一滩一滩的不明水渍，踩上去还有一种令人恶心的粘腻感。 随着不断往厂房深处深入，一种不安的感觉开始爬满苍擎的心头，这种感觉对苍锋来说已经百年不遇了，且对现在的他来说，除了威胁到自身性命的情况能令他不安，他不认为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或事能令他如此情绪波动。唯一的解释是这样别扭的情绪，多半是来自这具身体原先主人的影响。 环顾四周，没见到一个活物，也感觉不到杀气。毕竟无论是前世的苍锋，还是现在的苍擎，都是生活在朝不保夕的危险环境中，对杀气已是非常敏感，那么没有危险，为何会不安？ 但随着苍擎从一处地下室的入口爬下去，这种感觉就越发地明显。但此时他已然有了明确的目标。耳朵里清晰地传来了女人的哭声，还有不少孩子也在哭泣。 苍擎快步朝走廊的尽头奔去，推开一个房间门却看到一个中年人半坐在地上，全身上下污秽不堪，凡是暴露在外的皮肤上都长满了脓疮，血水和脓水不住地向外流出，而其周围正围坐着一群孩子，几乎人人都在抹眼泪。 中年人虽然相貌已经难以辨认，但轮廓还是被苍擎迅速从记忆中比对了出来。 “石勇大叔？您这是……您去接受了基因融合实验？”苍擎在愣了一下后，立即判断出了出现这种病症的根本原因。可当这一点脱口而出时，居然令中年人原本被脓疮撑得只剩下一条线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少许。 屋内的其他人在听到声音后立马向自己看来，但眼神却各不相同，有迷茫、有惊讶、有期盼，也有被“基因融合”这四个字震在当场，接着颓然坐倒的不少人，亦有一两个女孩直接晕了过去。 “孩子，你是怎么知道的？”一道沙哑万分的声音，由中年人喉间艰难地传出，似乎正在忍受莫大的痛苦，事实也是如此，现在对中年人来说，即便是动动手指头也万分困难，何况开口说话，就像千万把小刀来回切割着喉咙。 苍擎皱紧的双眉，缓缓摇了摇头道：“石勇大叔，莫管我是如何知道的，你暂且不要说话。” 他快步上前蹲在中年人身边，丝毫不顾忌他皮肤上的脓疮，两根手指轻轻搭在其脉搏上。仔细探查了一番，心中却是大定，情况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无药可救！兴许还有一线希望！ 第五章 施救 石勇大叔本来跟苍锋没什么关系，施救代表着要耗费资源，现在自己的处境，任何资源都是珍贵万分浪费不起的，但苍锋却不能不救，也不得不救。 石勇大叔曾经给身为孤儿的苍擎许多帮助，换句话说，没有他苍擎就不可能活到十五岁。在原来的苍擎心里，甚至把石勇当成了父亲。所以重生的苍锋若想要完全掌握这具身体，那就必须要满足苍擎残存的意志和愿望，直到内心不再被其影响为止。 何况苍锋本身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石勇照顾了苍擎这么多年，严格上讲也就是在照顾他的后辈，这份恩情无论如何苍锋都应当涌泉相报。 石勇大叔如今生命垂危，虽然苍擎有办法治，但却需要药材，一时半会儿根本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加上“基因融合”实验失败而造成的后遗症，还不是普通药食能够医治的。 “孩子，这里是两颗高级抗辐射的药丸，你拿去吧！”石勇大叔见苍擎一边用手搭在自己的脉搏上，一边皱眉思索，半天没有说话。石勇有些奇怪他今天的举动，毕竟原先的苍擎根本就对医术一窍不通，怎么今天出去晃了一圈就变成医师了？ 虽然样子装得挺像，但石勇心里却认为这孩子大概在变着法子安慰自己吧！也就不准备拆穿他。但他心里清楚，如此严重的后遗症，就是找来真正的医师又能如何？只有术炼师炼制的特殊药食才能医治自己。可术炼师是我们这种低贱的穷人能请到的吗？光诊金对自己来说就是天价，更不要说购买药食了！ 所以石勇大叔基本上已经放弃了求生的欲望，他自愿去接受实验本身就是一种冒险，成功就代表能从此摆脱贫困，失败了也只能说生死有命，半点不由人。但他们毕竟给了两颗高级抗辐射药丸作为补偿，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何必苟延残喘？干脆给真正需要的人还更好！ 苍擎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药丸愣在了当场，没想到这个朴实的男人到了生死的最后关头仍然能想到自己，心里一瞬间暖暖的，两世为人的他，却不曾尝到过这般纯粹的亲情，如今这种陌生的感觉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上一世苍锋作为苍家的掌门人、族长、核心领袖，从来都是他去照顾自己的族人和后辈，一向都是他冲在最前面为整个苍家遮风挡雨，挡得住要挡，挡不住也要挡。重担压在他的肩膀上，撑得住是本分，撑不住就是他自己的过失。 苍锋是族人心中强大的神，甚至是一种信仰，他不会失败，亦不允许失败。 久而久之，他养成了任何时候都不会暴露出自己脆弱一面的习惯。所以即使是面对血缘至亲，他也不曾得到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关怀，他不需要，也没人会认为他需要。 但他终究不是一个真正的神！ 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被人保护和照顾是什么滋味儿了，一朝重生成少年，竟有机会享受一把亲情，刹那间柔软的感动，成功撬开了他自以为已经坚实无比的内心，将一缕阳光照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就在石勇大叔说出这句话后，手掌颤颤巍巍仿佛托着千斤重的物什，费劲地抬起时，苍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甚至还不忘放轻力道，生怕碰疼了，小心避开石勇大叔手背上的脓包，以免给他造成更大的痛苦。 但苍擎自己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却不等石勇大叔眼里涌出失望的神色，另一只手快速从怀里掏出几只瓷瓶。然后在石勇大叔惊讶的目光下，打开了一只稍大的瓷瓶，倒出一颗青色圆润的药丸，送到他的嘴边。 “石勇大叔，这些是我今天出去的收获。而这颗药丸是一颗初级的消炎解毒药丸，未必能药到病除，但多少能缓解一些您现在身上的症状。”苍擎一边解释道，一边小心地将药丸送至病人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清凉的药液顺着喉咙滑进体内，犹如给滚烫的体内带来一阵凉风。石勇本来是想要拒绝的，横竖活不长久，何必再浪费这么好的药。但苍擎的动作实在太快，他来不及开口，药效便显露出来了。 苍擎说得不错，此药一入体，自己浑身上下又痛又痒的感觉减轻了不少，石勇现在全身都透着一股舒泰，紧随其后的就是困倦之意汹涌而来，长期绷紧的神经一下子突然放松，意识就再也支撑不住地陷入了黑暗中。 苍擎站起身，看了周围瞪大眼睛好奇看着自己的孩子们一眼，交代了一句：“这两天不要动他，也不要为他做清理，等他醒来后立即喂给他一颗高级抗辐射药丸，我要出去几天。在我回来以前好好照顾石勇大叔，但不要让他随意移动，否则伤口进一步感染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你要去哪？”其中一个略大一点的孩子拉住苍擎的衣角问道。十二三岁的小孩，因为瘦弱而显得特别大的眼睛里透着浓郁的不安和惊惶。苍擎明白，一旦石勇大叔撒手人寰，对这帮孩子来说也就相当于天塌了。 这些孩子只要手脚健全没有残疾，基本上石勇父子都会收留。在第九圈域，这样的好人委实不多。不仅要提供吃的，还要提供抗辐射药丸。只有稍大一些的孩子，才有能力自己出去想办法搞到食物和药丸带回来。 “石魁哥去了变异森林打猎，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我怕……怕……”苍擎明白这孩子的意思，抗辐射药丸只有三天药效，若是进入森林三天内赶不回来，就有可能死在外面，永远也回不来了。 “我去找石魁哥。”石魁是石勇大叔唯一的亲生儿子，今年二十六岁了，三天前领着佣兵团内大部分的主力人员进入森林猎取兽核晶，至今未归。苍擎要去救他，但更重要的是他要去寻找药材，一来是他迫切需要修复自己受伤的灵魂，二来是采集用于治疗石勇大叔的药草。 而要彻底治好石勇大叔，就要等苍擎的灵魂修复完成，这样他就能炼制出一些低阶药食。 没错，现在的苍擎是一名术炼师！ 即使是上一世的苍锋，也不能炼制任何药食。一切转变都要从苍锋的灵魂接受封印之前说起。 天魂族求和，答应与七大世家交换技术，除了“回生封印”这种类似能起死回生的技术外，还包括大量药食的配方和炼制方法。 “回生封印”是将族长的灵魂暂时封印保存，待到时机成熟，借助直系血亲的后辈身体重生。当然，不是直接抢夺自己后辈的身体，而是血缘相近的后辈在遭遇危险弥留之际，参与过创世之战的各族族长就迎来了重生的契机。 这当中存在很大的风险，第一灵魂被封印得久了，岁月的流逝会消磨掉灵魂之力，这样日久天长之后，灵魂也会自然消散。第二是后辈随着繁衍，血缘会越来越疏淡，到最后更加增加了重生的难度。即使契机出现，也会因为血缘不够纯而失去召唤先祖灵魂破封的磁场力。 苍锋当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条路，等待机会复活。但他却在踏入封印之前，用自己仅剩的力量，打算最后搏一回。 那时的苍锋可算是正宗的亡命之徒，创世之战结束后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得到了“回生封印”他却并不满足，九成灵魂进入封印等候，分出一丝灵魂去冒险，单枪匹马只以灵魂状态潜入了当时天魂族的宝库，想最后捞点有用的信息。 天魂族学习知识的方法并不是靠自己读书死记硬背，而是用特殊的装置将大量学识直接烙印进自己的灵魂。没错，不是大脑中，而是灵魂！ 天魂族也会转世，身体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副皮囊，想换就换。而只有烙印进灵魂的知识，才不会随着更换身体而磨灭。苍锋当年进入他们的宝库，自然也就用他们的设备，将海量的知识烙进了灵魂带走。 这其中包罗万象，有天魂族灵魂的修炼功法，灵魂攻击和防御手段、有武技，有天魂族从别的星球掠夺来的文明财富，还有大量的药食配方和炼制方法。 本来就只有天魂族的人能做术炼师，炼制药食。地球人即使灵魂强大，没有药方也是白搭。 但苍锋的灵魂天生可以吸收七彩魂石，这就已经奠定了他成为术炼师最坚实的基础。只有极少部分的地球人灵魂能够接收七彩魂石的能量，比例大约是万分之一。而达成术炼师的基础条件就是灵魂具备可成长性。 只有那种能不断变强的灵魂，才能炼制出等级越来越高的药食。而既然现在苍擎体内已经换成了苍锋的灵魂，那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具备了这种成长能力。加上已经烙印在灵魂上的大量配方，他只要再经过无数次实践，直到真正能独立炼制出一款药食，就算正式踏进了术炼师的门槛。 可惊险的是上一世苍锋却在最后关头，即将要离开藏宝库的时候被天魂族发现，险些导致功败垂成。本来他以为会遭到即将赶来的天魂族攻击，却不料攻击是来自自己的背后，也就是原本空无一人的藏宝库。 到现在他也依然搞不清楚，当时袭击自己的是什么，只是觉得怪怪的，灵魂之中像是多了什么东西，但自己仔细反复探索灵魂的每一个角落，又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还有就是这一次，他在破除封印的时候，却被一层多出来的封印灼伤，造成了灵魂不小的伤势，差一点就魂飞魄散。可以肯定的是有人要暗算他，但思前想后却找不到值得怀疑的对象，可以说人人都不该怀疑，又人人都有嫌疑。 封印保存在苍家的密室，封印不曾被彻底毁坏，就证明苍家没有灭亡，但显然有人不希望苍锋复活，才在原本封印的外围加了一道如此阴毒的封印，企图阻止他出来。 这个人有可能是苍家内部的奸细，也有可能是内贼！而苍锋最不愿意相信的是当初和他一块儿协同作战的家族兄弟，当中可能有人背叛了他！ 还有就是为何苍家的直系子孙会流落在外成为孤儿，过着如此艰苦的生活？ 这些都是苍擎急需要搞清楚的问题，苍家这么多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第六章 夜闯变异森林 “苍擎哥哥，你还好吗？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啊？”当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握住自己的手时，苍擎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看着身旁一个小女孩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担忧地看着自己，软软糯糯地声音就像是一缕清风，一下子抚平了苍擎心中的波澜，使他原本焦躁不安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苍擎蹲下身子，揉了揉女孩有些凌乱的细碎发丝，并顺便帮其拉平了一些身上显得有些脏兮兮皱巴巴的衣服，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颗高级的抗辐射药丸交到这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女孩儿手里。 苍擎温和地笑了一下，却并不回答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的身体不碍事，随后站起来向周围十岁以下的孩子各派了一颗药丸，却独独漏掉那些十几岁的半大孩子。 一圈派下来，原本装得满满当当的瓷瓶也只剩下了半瓶，苍擎干脆招来刚刚跟自己说过话的那个小男孩，将瓷瓶塞进了他手里。 而意料之中的，周围那些没有收到药丸的孩子，都纷纷围拢了过来，望着瓷瓶的眼睛也逐渐涌上了一丝贪婪，连带着看着自己平时的小伙伴的眼神，也变得相当不善。 “小易，这里是半瓶药丸，刚才我发了一些给年龄小一些的兄弟姐妹，因为他们比你们更脆弱。至于剩下的，就由你分配，省着点儿吃，等我回来！” 苍擎交代完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所以那些孩子没有看到他脸上的无奈和狠绝。将药丸交给一个孩子分配，他是故意的！在现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新时代”，有多少孩子是真正天真无邪的？ 事实上活到今朝还没有缺手缺脚的孩子，大多都有些小本事，或是身手还算灵活，或是有些小心机小聪明，却绝对不可能一个个还保留着如此纯净无辜的眼神。 之所以大都看起来各有各的楚楚可怜，无非是他们已经学会了在人前伪装！在苍擎原本的记忆中，他在这个佣兵团内的生活并不好过。年龄还没到，不能跟着成年人出去到变异森林打猎，那就只能到市集上干点小偷小摸的勾当。 有时候冒着被人打死的风险偷回来的食物和药丸，还没吃到嘴里，就会被这帮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和体格的孩子们抢走。苍擎原先的小身板儿谈不上弱不禁风，却也经不住几个人围攻。 所以这些孩子表面和睦，暗地里却是明争暗斗惯了。平时佣兵团内的主力成员在的时候，有人看着还收敛一点，即使是毫无战斗力的五六岁小孩儿，也能被分配到一丁点儿食物和药丸，吃不饱，但至少能保住性命。 如今青壮年都不在团内，团长石勇大叔又病倒了。这时候人人自危，这帮孩子早就像一匹匹饥饿的幼狼，即便牙还没长齐，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展露自己的凶性了。 佣兵团内不养废人，假如苍擎不能去接应石魁他们安全返回，那么这个佣兵团就必然会面临解散的命运。还不如让这些孩子们先在窝里多多演练几番，这样即便到了外面，独自面对更多的残酷对待时，也能多几分生存机会。 剩下的药丸虽足够平均分配，但苍擎料定了这些孩子一定会为了多占几颗而窝里斗，大打出手。刚才先派了一些药丸，已是苍擎所能做的极限，至于那些年纪小的孩子能不能保住手里已得的东西，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想到这儿，苍擎唯有摇了摇头，“希望自己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几个幸存者吧！”脚步却一刻不停地朝最近的一个能量防护罩的进出口走去。 现在已经时近傍晚，许多人都在赶着回来，进出口那里很是热闹。有的好几个人合力背着一只动物的尸体，脸上洋溢着自豪和得意的笑容。 动物因辐射环境产生变异和进化，然后被人类分出等级，但在变异森林外围，高等级的变异生物很少见。于是乎体积大且凶猛的动物，相当难猎杀。外围大多是一些小动物，攻击力有限。相对的兽核晶也较为低级，卖不了几个钱。 皮毛和血肉内含有辐射，一般人无法食用，除非锻体达到蜕变阶段，这个时候人体的经脉、肌肉、皮肤等，会发生不同程度的质变，才能食用这些动物而没有任何副作用。非但没有坏处，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但第九圈域能达到蜕变的人实在不多，达到的都被一些大型佣兵组织或者各种不同类型的机构请去，很少还会以散兵游卒的形式出现。 眼前迎面走来的一队人，正背着一头三级变异金阳豹的尸体，人人胸口别着一枚铁质的勋章表明身份，或多或少身上都有些挂彩，很显然这些人是隶属于同一个大型佣兵团。 而猎杀三级变异兽必须是一次有组织的猎杀行动才有可能成功，即便是多人合作，也依然是高伤亡率。 苍擎和他们擦肩而过，却令得其中好几个人回头望了好几眼他的背影。“这个时候还出防护罩不是找死吗？天马上就黑了，这个疯子难道不知道天黑后在变异森林内乱闯是极其危险的吗？” “闭嘴！多事什么？说不定人家艺高人胆大，根本就没把太阳下山当回事儿！”这几人当中一个领头的赶紧呵斥住了开口嘀咕的那人。 由于苍擎将自己兜头兜脸都藏进了黑色的斗篷内，整个人神神秘秘的，加上独门身法，走路无声，速度又快，经过这帮人身边时就像飘过去的。 须知第九圈域不乏其他圈域的人过来寻宝，偶尔出现几个高手中的高手并不出奇，要是无意间嘴贱得罪了高人，那人家一个手指头就能让自己这几个人灰飞烟灭。所以领头的那个大汉才会那么紧张，刚刚脸上还满是丰收的喜悦，如今已是收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堵在心口的凝重。 等完全看不到苍擎的背影了，这些平日里五大三粗仿佛天不怕地不怕的佣兵们，才敢悄悄地松一口气。 好险啊！还好对方没听到！ 实际上苍擎不过是一张纸老虎，故意散发出这种高人的气势，为的只是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第九圈域的进出口平常不是没有人看守，但也相当松散。 可最令人厌恶的是守卫们喜欢欺软怕硬，平民出去或进来都要上供点东西孝敬给守门的大爷，一颗低级的抗辐射药丸，或者一颗低级兽核晶。 两手空空不是不行，但总要被刁难一番。比如挨上几脚，女性被吃几下豆腐再放行的再常见不过。 总之守门是个肥差，这儿没有什么政府，但每个圈域有个圈域主，这个人是直接由天魂族高层任命。加上第九圈域离中心也实在有点远，于是乎管理鞭长莫及，占山为王作威作福的情况很是猖獗。 反之若是遇到高手，七大家族的人或者术炼师，这些人就立马变成了龟孙子，点头哈腰，那谄媚的嘴脸别提多让人反胃了！ 苍擎现在就切实体会了一把，但由于速度太快，这些人根本来不及拍马屁就被他闯出了门去。一直走出老远，苍擎才逐渐慢下脚步。 慢下来后，两条腿的肌肉酸得几乎让他摔倒在地，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苍擎不禁苦笑了一下，这身体虽然已经是锻体巅峰，但底子还是太弱，全速施展苍家的身法实在是太勉强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边吞噬了最后一缕霞光，黑暗像是一头野兽，悄然蛰伏在未知的领域，伺机而动。 值得庆幸的是今晚的月光相当明亮，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耀在苍擎的脸上，若隐若现，让他平添了几分神秘的味道。再加上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整个人就像是在暗夜中苏醒的精灵，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从他踏入变异森林范围的那一刻起，苍擎就将自己的精神力控制成丝网状发散了出去，时刻留意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进入树林后若还保持着原先的速度，那就真是纯粹的找死了！所以他看似淡定闲适，实际却是将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每一步经过仔细地探查后，才好继续前进。 这般运用精神力的技巧，就是来自于天魂族的方法，即便是他现在灵魂力量大损，小范围地运用还是不成问题的。 就这么短短百米的路程，他已经出手用匕首砍断了三条毒蛇，外加杀了一只一级变异灰毛鼠，取出了兽核晶后就将其就地掩埋了，防止血腥味扩散太多，引来目前自己对付不了的强大生物。 很快他就探测到前方有人在战斗，战况之激烈，使他还在几百米外就听到了动静。本来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自己目前低微的实力还是远远地避开为妙。 但无意间听到一声惨叫，有些耳熟，让苍擎决定过去看看，兴许会有当一回黄雀的机会！ 何况苍擎拥有苍家的身法武技做倚仗，到时若真有危险，难道还不会跑吗？所以他大胆地朝传出骚动的地方行去…… 第七章 黄雀在后 越是接近目标，苍擎就越是小心，最后将身子隐藏在一棵低矮的灌木后面。整个人半趴在地上，手掌撑地。双脚也一前一后，脚尖点地，放缓呼吸，一点点将全身的肌肉调整到最佳状态，确保一有突发状况可以马上应对，或冲出去雷霆一击，或转身逃走远扬千里。 一切准备妥当后再透过树叶的缝隙，观察正在战斗的两个人，苍擎选取的隐藏位置相当好，既可以清楚地掌握情况，又不至于被战斗波及，遭受池鱼之殃。 待看清两人的容貌时，苍擎不禁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难怪刚才那声惨叫，自己会觉得如此耳熟！原来是冤家路窄，其中一个年纪略大的，正是不久前才袭击过自己的沈老，隶属于那个叫做“杀影”的组织。 即使今天不遇见他们，苍擎也打算等自己实力强大一些了就找上门去，苍家的子孙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老匹夫现下明显受了不轻的伤，与那畜生交手，腾挪之间，行动明显迟滞不少，以苍擎的眼力，自然能看出他常常慢半拍，好几次都陷入了险境，运气好侥幸避开，但也随时都有可能再被一爪子抓成重伤。估计要是再中一次攻击，这老头儿就彻底废了。 与他对战的是一只三阶独角狐，通体呈银白色，体型不小，大约能长到齐腰的高度，头上长了一只尖角，是经历了核辐射后发生的异变，头部骨骼局部增生，歪打正着长出了一只锋锐无比的角。 交锋时若是被它的角插到，足以造成一个贯通伤，身上不免会多个血窟窿，相当棘手！ 偏偏白色的独角狐是出了名的速度快，遇见它转身就逃是逃不过的，反而会将后背的空门送给对方。加上这东西还保留了狐类一贯的狡诈，认定的猎物坚决不松口，但很少会选择正面攻击，而是喜欢采取跟踪，再找机会偷袭的做法。 有这么一个速度快得像幽灵一样的东西跟在背后，随时准备抽冷子下杀手，任谁都无法安然度日，就算是不被杀死，早晚也会被逼得精神崩溃。 但好在独角狐的数量很稀少，尤其是白色的更是少见，谁要是在这片外围的森林里还能遇见，并且被盯上了，呵呵，那只能怪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这两人也是恶有恶报，活该！除了那沈老，还有一个也是熟人，就是那个踩断了苍擎小腿的男人。 如今他虽然还没受什么大伤，但衣服上已被划开了不少口子，隐隐渗着血。面对独角狐凌厉的攻击，也只能堪堪做到防守，但明显后继无力，越发显得狼狈不堪了，估计败北也只是时间问题。 其实说起来这两个人还是蜕变初级的人，面对三阶的变异兽理当没什么问题。三阶的变异兽相当于人类的锻体巅峰，杀影的这两个人比这只畜生高出了一个境界，看似锻体巅峰只与蜕变初级差一个小小的等级而已。但一到蜕变等级，人体会发生质变，这是锻体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理论上应该是这两个人压着这只狐狸打，可就是因为他们的敌人是一只变异兽，而不是一个人，所以才导致了今天这注定失败的结局。 变异兽一向可以越级攻击，因为动物的防御本身比人类要强大得多，再加上经历了辐射的洗礼后，许多动物都产生了人类难以想象的进化。 偏偏又是遇到以速度和灵活著称的独角狐！这种变异兽平时就难有敌手，即使被围攻，要逃跑还是很少人能奈何得了它的。若要捕杀它，四五个蜕变初级的人也不是对手，起码要带上一个蜕变中级的人才能勉强有胜算。更遑论现在这里只有两个初级的蜕变者了！ 人类的肉体强度大致可分出七个级别：锻体、蜕变、青铜、白银、黄金、圣级、神级。每个级别又能再分出四个阶段，分别是初级、中级、高级和巅峰。 目前还没听说过有谁能把肉体修炼到神级，但天魂族内有族人的肉体是圣级，据说一脚能踩塌一座山！ 或许这说法有点夸张，但这是原来那个苍擎的记忆，以他这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蝼蚁来说，圣级是传说中的存在，听来的信息自然也只停留在道听途说的水平。以讹传讹，能夸大到什么地步还真不好说！ 这种区分方法是在创世之战结束后出现的，人类为了能更好地锻炼自己的肉体，达到适应新的地球环境的目的，才分出来的等级，后来渐渐被规定为统一的划分标准。 现在的苍擎处在锻体巅峰的层次，实力远远不如战斗的两人，平时去攻击全盛状态的他们，估计还不是别人的一合之将，自不量力！ 但现在，他却有机会借刀杀人，不对，应该是借爪杀人！ 就这么眨眨眼的功夫，那两个人已经全面落进了下风，虽然这期间男人用手里的匕首，抓到机会划伤了独角狐，在表皮上留下一道血痕。但却远远不致命，反倒令那狐狸彻底狂暴起来了。 爪子不要命地挥挠，逼得两个人连连后退。苍擎看到这里也有些着急了，这两人再退可就把战火引到自己这边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但他并没有慌乱，实在不行就冒险再发动一次精神攻击，把这两人一兽都给料理了。也就在苍擎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阵精神波动。 术炼师？那个老匹夫？ 该死！好在反应及时，立马运用了精神力的防御措施，才把这一次无差别攻击躲了过去。看了一眼老头的脸色，苍白如纸，下巴处还在不停地往下滴着冷汗。 显然他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术炼师，发动一次攻击对他来说负荷很大，而且还没有准头，一来就是范围性攻击，连自己的同伴也一块儿遭了秧。 于是乎一人一狐同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灵魂伤害不同于普通的肉体受伤，这种痛是深层次的，偏偏还是那种不明位置的痛，仿佛每一寸皮肤，每一根肌肉，每一条神经都在痛，痛苦无处不在。一时半会儿如同经受着地狱的万种刑罚，而且没有任何能缓解疼痛的措施，只有等它自行好转。 变异兽的肉体防御惊人，但它们也有一个绝对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灵魂力量太弱，对精神攻击没什么抵御能力。也亏得那老头儿的灵魂攻击太渣，否则单单这么一下子就能让那狐狸毙命。 可惜那独角狐在地上滚了几圈后，竟然还能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带着几分畏惧地看了沈老一眼，便远远地跑走了。畜生一走，那老头儿立马撑不住昏倒在地，本来就是强弩之末，还搞了这么一次灵魂攻击，名副其实地身心俱疲，勉力支撑神志清醒的意念一松懈，自然就不省人事了。 至于另外一个人，如今还在地上翻滚，抱着自己的头不停痛苦地哼哼，但苍擎估计他是没救了。这人就算缓过来也是个傻子。 没有经历过训练的普通人，根本对这类攻击没什么抵抗力。所以那沈老会那么踌躇不决，非要逼到绝境了才用这种方法。因为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招，一用出来绝对不会再有后招，要么一击得手，要么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还会赔上自己一个搭档，在当今这个世道，虽没什么同伴大义情节，但终究心里有愧啊！ 苍擎直到这时候才施施然从灌木丛后面站起来，顺便稍微活动了一下因为一个姿势保持太久而发麻的手脚，再优哉游哉地握着匕首上前。也不故意放轻脚步，就这么走到躺在地上的老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老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感觉到有人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挣扎着醒了过来，待看清是苍擎后，惊恐又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但他此时已经发不出任何惊叫声了，匕首全根没入了他的咽喉，只能从他的喉咙深处听到“呵，呵”的几个破碎的音节，便彻底没了声息，直到最后还保持着双目大睁，惊惧万分的表情，死不瞑目！ 苍擎拔出匕首，在老匹夫的身上擦了擦，后又搜出了几个药瓶，外加一个破布包裹，来不及查看，就这么一股脑儿地先塞进自己怀里再说。最值得人惊喜的战利品是一个巴掌大小的一品术炼魔方。 方方正正如一个玩具魔方的大小，但只要妥善打开，就能放大成一套完整的术炼设备。运用的是一种简单的分子压缩和重组的技术，极其方便术炼师随身携带，随时随地炼制药食，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 苍擎毫不犹豫地抓起沈老的一只手指往魔方上一扫，一套迷你的术炼设备立刻展现在自己眼前，从过滤到提炼到平衡到融合的所有小型仪器一应俱全，这次真是赚大发了！ 这套设备虽然只有一品，等级是最普通的那种，但也绝不是现在的苍擎能买得起的。他本来就急着炼制药食，准备琢磨些旁门左道的办法去弄这玩意儿，没想到这就有人给自己送来了！哈哈！ 随手在智能感应器上一抹，修改了资料，将指纹辨识换成自己的，等一系列步骤大功告成，苍擎才满意地将整套设备再次收起来还原成魔方大小，放入口袋中。 走到另一个男人身边，现在他已经消停了下来，躺在地上陷入了昏迷。苍擎并非嗜杀之人，这个人既然已经注定成为一个傻子，他也用不着再脏了自己的手。 有时候活着才是对这种人最残酷的惩罚！且不说他能否走出这片林子，就算走出去了，杀影也绝对不会白白养着一个脑残，最后他只有是被抛弃的命运而已。 在男人身上摸索了一圈，居然什么都没有！再搜了一遍也是一样，难道刚才战斗，东西都掉出去了？ 苍擎绕着整个场地，凡是战斗过的地方都仔细地看了看，没什么发现。摩挲了下巴一下，不对呀！进入变异森林什么都不带就敢闯进来的，不是没有，大多是神经病才这么干。自杀都没这么个自杀法呀！ 苍擎不甘心，又回到男人身边，干脆动手准备把他的衣服扒了，反正他一个傻子，穿不穿衣服对他来说都一个样儿。待苍擎敞开他的前襟，立马就发现了问题，想退后，却为时已晚了！ 一只冰凉的手已经握上了他的脚踝…… 第八章 玉枯手和噬魂蛆 脚踝上的手冷得像冰，而且握得很紧，手指干枯如树枝，根根手指犹如嵌进了苍擎的肉里，疼痛非常。 整只手通体洁白，还有些晶莹剔透，看着像是玉石一般。但却很是突兀的一只手连着一截手臂从土地里伸出来，一旦被其抓住就像被猛地套上了一个坚硬冰凉的铁箍，无声无息之余，任你如何大力挣扎也甩不掉。 苍擎遇此突变，并不如何慌乱，而是在第一时间用匕首一下一下砍向那只枯手，意图截断他。但每一次刀刃撞击上去都会发出一阵金铁交击声，徒留下一条浅浅的痕迹后再无其它。试了几次后，苍擎发现这东西坚硬无比，靠他现在手头的工具根本不可能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除非干脆把自己的一只脚给割下来。 一筹莫展之际，苍擎并没有忽略对周围环境的警惕，须知道现在是在夜间的变异森林里，自己又被困住了，随时有可能遭遇其它危险。 而他也发现了四周的地面上，其实有很多类似的手在扭动，有的在对着空气抓挠，有的则不停摆动，至于沈老那具尸体，早就被七八只白色的手覆盖，正在一点一点地往地下拖去。 地面也像是顷刻间变成了沼泽，刚刚还能脚踏实地，现在却已经半条腿陷入了湿润的泥土里。四周也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借力的地方，似乎除了等死就是等死了。 苍擎不禁苦笑起来，想不到自己就为了捡个漏，却正好踏入了一个不知道何方大神布置在这里的死亡陷阱。 那具沈老的尸体早就不见了，连带着那个男人也不见了。因为当这些手突然冒出来的时候，他们本来就是躺在地上的，而自己则是站着的，要全身都没入地下自然要比他们慢许多。 因而苍擎还有机会慢慢体会一把被“活埋”的乐趣，他们却一下子被扯入了地下，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死并不可怕，就是有点可惜。苍擎觉得万分讽刺，现在泥土已经埋到他的胸口那里了，他却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算起来自己重生还没到二十四小时，就这么玩完了？整整一百年的沉睡，历经千辛万苦醒来，再以这么窝囊的方式死去，如何能叫人甘心！”苍擎抬头望向头顶的那片被树枝树叶割离得支离破碎的星空，喃喃自语。 但他却完全不在意越发加速蔓延到自己脖颈的泥浆，身体也没有明显的不适，甚至都不觉得冷，现在还未到冬天，就算全身泡在湿泥中，再冷也冷不到哪儿去。 可内心的无力感所催生出的愤恨之情，让苍擎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至少绝对不像脸上这般云淡风轻，处于泥土下的双手也紧紧握起了拳。 待到泥土终于漫过了他的嘴唇的时候，苍擎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静静等待再一次的死亡降临。可就在他已经绝望的时候，却发现脚下空了！ “啵”的一声，就像是红酒瓶上的软木塞突然掉进了酒水里。苍擎整个人骤然掉了下去！ 来不及品味重获生机的喜悦，苍擎不得不猛地睁大了眼睛，但周围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且下落的速度太快，基本上他什么都看不清。 一直到屁股着地，摔在一块岩石上，一阵钝痛才让苍擎迅速反应过来。就地一翻滚，他迅速站了起来。整个臀部上的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但这点痛对苍擎来说可以忽略不计，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前后都黑黝黝的看不到尽头，就像是掉进了一个长长的隧道之中。沈老的尸体和那个男人都躺在自己不远处，虽然周围依旧昏暗，但不是完全没有光线，确切地说光线是来自于苍擎的头上！嗯？头上？ 猛地抬头，苍擎看到了一幅自己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画面。因为上面都是人，而他们也都正望着自己！ 不是死人，但看起来也不能算是活着！ 每个“人”四肢朝上，像蜘蛛一样扒在苍擎头顶的石壁上，全身未着寸缕，全都是皮包骨头，瘦得不能再瘦了。双颊凹陷，标准的只是在一个骨架上挂一层皮。 这些“人”表皮都在隐隐发光，白色的，温润柔和如玉般的光芒，也就是一直以来充当苍擎光源的东西。 它们眼珠都是黑色的，全黑，不带一丝眼白。不仅如此，明明全都是四肢朝上，但脑袋却是一致向下对着自己。 完全违反人体工学的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齐刷刷地望着自己。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成千上万的人形蜘蛛，每个上面有两个深邃而空洞的眼珠子锁定住他，关键是苍擎根本无从知晓这些生物到底是什么，似人非人的怪物。而显然，就是它们，刚刚将苍擎从上面拉了下来。 顷刻间苍擎有些明白独角狐最后逃走时，投向这里的那种恐惧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它不是在怕沈老的精神攻击，那么渣的灵魂冲击，正面硬抗，一只畜生都能再重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逃走，何足为惧？ 而是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本就比人类敏感得多，它明显感受到了地底下的动静，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这一是非之地。它的畏惧不是源自于沈老，而是源自于苍擎现在头顶上的怪物。 一时间苍擎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两边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且还完全没有可比性，一边是成千上万的怪物，一边只是一个人，一个少年，一个看上去单薄瘦弱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少年。 苍擎不明白它们刚才为什么没有杀死自己，突然，他睁大了双眼，一种倍感荒谬的猜测在心里迅速升腾起来。这些东西并不是密密麻麻毫无章法地扒在隧道顶的！它们的排列，一圈一圈是有讲究的！ 全部组合起来是一种阵法！大地圈煞阵！ 呵呵，居然有人用这种东西布置阵法？联系之前种种，一切反常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这些怪物是受某个人操纵的，它们的任务只是困住阵法范围内的生物体，无论死活，但不具备杀伤的功能。 每一只都不能随意离开自己本来的位置，除非阵法的主人发出命令。 换言之，苍擎现在只要自己安分守己不逃跑不乱动，即使在这里与它们对视到地老天荒，也是一点问题都不会有。 适当的动一动也没关系，因为它们除了捕捉就是监视，只要不走出它们的监视范围，上蹿下跳都没问题，但不能自杀，至少在阵法内，万物的生死都只能由启动这一阵法的阵法师才能决定。 苍家是古武世家，但它最为人所称道的并不是心法、招式等武功，而是阵法！苍家本质上是个阵法世家，作为苍家过去的掌门人，阵法造诣不可能不精通。 家主阵道未必是家族内的顶尖，一个核心领袖往往要八面玲珑，面面俱到一些，但也绝对不会是个菜鸟。 所以方才刚掉下来的时候，苍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慌张，冷静下来后立即看出了这些怪物排列的玄机。 尤其这个大地圈煞阵还是上一世由苍锋自己创造出来的，而他当下却是困在了自创的独门阵法之中，实在是一个莫大的笑话！ 阵法，说白了不是什么特别神秘的东西，将一些物质，人也好，动物也好，死物也好，按照一定的规则排列，或能发挥出翻几倍的攻击和防御能力，或能调动部分的天地能量为自身所有。 也恰恰是这一点，体现出了阵法的奥妙，有时候占据了一个小小的阵眼，就能掌握全局的生杀大权。 除了头顶上的怪物，苍擎还看了看这边的一草一木，发现所有东西的身上都能找到阵法的痕迹，哪怕是一块小小的石块，它似乎都在与周围的东西相互呼应。 “妙，实在是妙！”苍擎现在都快为这些个阵法的主人鼓掌了。 也就在这时，一阵潮水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听起来像是有大量的昆虫在靠近。果然！苍擎看见从走廊的两端正涌过来许多红色的液体！ 不对！那不是液体，而是成千上万的虫子！再近一些，苍擎看得更清楚了，那是噬魂蛆！！ 他终于明白头顶那些怪物是怎么生成的了，而这些虫子移动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已经到了苍擎的身边。 在经过沈老的尸体和男人的时候顺便把他们覆盖了，等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与上面一模一样的东西，一模一样如白玉似的骨架！ 可正当苍擎在这种绝对的数量之前坐以待毙的时候，虫子组成的潮水在他的不远处停了下来，围着他大约半径一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第九章 轮椅上的恶魔（上） 苍擎并不清楚这些虫子来势汹汹地涌过来，却在自己不远处停了下来，到底是为什么？试探性地向前一小步，排在最前面的一批虫子，竟然第一时间调转虫身努力朝虫堆里钻，摆明着忌惮着自己。 不，不对，苍擎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噬魂蛆本不是地球上的生物，这玩意儿是天魂族当年带来的。在创世之战的时候，曾经为异族立过奇功。 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一般，万物不存，毫无生机。且这种毫无生机是包括魂魄在内的，仿佛一个地方被彻底地洗刷了一遍，一点曾经有生物生活过的痕迹都不会留下，彻彻底底地沦为一片死域。 噬魂蛆本身不具备多少力量，没什么攻击力，普通人一脚都能踩死一只，死后会散发出小范围的血雾。但一旦它们之中有一个同伴死了，周围那些闻到血雾的其他虫子就会立刻开启狂暴模式。 那就不是再踩上一脚那么简单了，狂暴模式下的噬魂蛆，本身不算强的攻击力翻倍，即使这样，单只虫子依旧不具备多少威胁。 但它们拥有强大的团队凝聚力，当血雾范围内所有的虫子都只朝一个方向，确切地说是朝一个点去进攻的时候，会是什么结果？ 这也是方才苍擎小心翼翼地原因，轻手轻脚地上前一小步试探，而并非不管不顾地踏着虫尸突出重围。 因为那样的话，血雾扩散得越快，闻到血腥气发起疯来的噬魂蛆就越多，到时候就是一人面对整个虫潮，下场可想而知会有多悲剧。 这种虫子属于软体动物，类似于蚯蚓，比蚯蚓短三分之一左右，也是全身血红，唯一较大的不同是它们身体前端长着发达的口器。还不止一个，显微镜下看就是成千上万张小嘴，每张嘴里长满细小锋利的牙齿，无物不啃，无物不食。 但总的来说，它们是以人类的大脑为主食的，具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且智慧高低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们吞噬的魂魄质量。根据天魂族的理论，人类的魂魄储存于大脑之中，吞噬大脑，也能间接提升自己的灵魂等级。 但由于是群居昆虫，要做到食物平均分配，同步进化还是不大可能的。 当年苍锋记得，这种虫子虽然可怕，但似乎不太能适应地球的自然环境，数量更远远不如眼前的这一大群这么恐怖。“难道噬魂蛆在这一百多年里也进化了？变得不仅能在地球上如鱼得水，还学会吃人吐骨头了？”苍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头顶上依旧盯着自己的怪物，背脊上一阵阵发寒。 对付噬魂蛆的最佳办法就是用灵魂攻击碾压，直接抹除它们并不太多的意识，自然而然就死亡了。还不会有什么皮外伤，血雾更不会扩散。 直接排除了整个虫群暴躁起来的可能，唯一的问题是面对数量庞大的噬魂蛆，你要有足够强大的灵魂去对付。否则笑到最后的还是它们，自己则被啃得渣都不剩。 苍擎不认为自己眼前的噬魂蛆品种，还是当年自己熟悉的那种。首先它们啃剩下的尸体会呈现出这种白玉状，还能移动，明显是以不知名的手段，造就出的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这是苍擎无法理解的。 何况他自己现在灵魂力量大损，对比起普通人尚且不如，这些虫子不可能在害怕他的灵魂。所谓反常即为妖，苍擎望着自己面前不断挣扎退后的噬魂蛆，陷入了沉思。 若不是忌惮自己，那应该就是忌惮自己身上的东西了。苍擎可不认为他身上有什么宝物，能起到这种奇效。 等等，好像是有个包裹，刚才苍擎没留意就这么胡乱塞在衣服里，那还是从沈老的尸体上掠夺来的战利品。 果然，当苍擎掏出身上的包裹时，面前的虫群一阵骚动。竟然还发出了一些细小的，类似于磨牙的声音。 这可好玩儿了，苍擎记得噬魂蛆是不会发声的，莫非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它们居然突破了自己的生理极限？ 仔细地打开布包，布料手感摸上去不是普通的布，一层层翻开来，苍擎更是啧啧称奇，什么东西需要如此慎重又慎重地保管？ 不对！这些虫子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就在苍擎即将揭开最后一层的时候，数以万计的噬魂蛆竟然拥挤到直接叠了起来，一时没注意已经堆到苍擎的腰间这么高了，但却始终恪守着半径一米的距离不曾逾越。 立马重新用布随意包起来，苍擎面前的虫塔就紧接着坍塌了，重新回到了那种蠢蠢欲动，但又不敢越雷池半步的状态。这让苍擎很是纳闷，但明显那种怪异的磨牙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 仿佛越来越多的虫子在催促：“你快开呀！你倒是开呀！这么吊着胃口算什么事儿呀？” 答案很显然就在布包里，苍擎一咬牙，以极快的速度掀开一层层布，速度快到虫群还来不及重新堆叠出一座新的虫塔，布包里的东西就已经暴露在他眼前了。 天魂草！！难怪…… 布包里躺着一株草药，整株草从根到茎到叶子全都是半透明的，统共七片叶子散落开来，就像是一株用冰雕琢而成的精美艺术品，且叶脉中似乎流淌着一种白色的液体。只看上一眼，灵魂深处就萌生出了一阵极度饥渴的感觉。 不同于普通人几天没吃饭的那种饥饿，而是像饿了几百年一样，只在顷刻间，苍擎的双目就发红了，渐渐地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这株草，什么都忘记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一心只想一口就把这草吞下去。 “啪，啪，啪”三下掌声，像惊雷一样在苍擎耳边炸响，瞬间拉回了他的神志。 苍擎艰难地将注意力从自己手上的天魂草上移开，转移到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自己跟前的男子身上。苍擎的眼睛依旧发红，但过人的心性却令他在刹那间冷静了下来，布满血丝的双眼波澜不惊地与面前的男子对视。 让这个坐在轮椅上面的男人略有些诧异，但也很快掩饰了下去。男子只有半张脸，鼻子以下被机械取代，另外腰部以下也是机械，整个人就是血肉与机械的完美拼接。 地上的虫潮自动分出了一条道，所以男子的到来没受到半点阻碍。而这些虫子压根儿不敢靠近他，一样是圈在他周围，但苍擎能感受到，这男子的轮椅四周有细微的灵魂波动，他似乎能指挥这些噬魂蛆。 但他这幅尊容倒是没有让苍擎感到有多惊异，经历过创世之战，什么样的残疾人士他没见过，相反，他对男子身上机械与本身肉体如何做到无缝对接相当感兴趣。 在天魂族的信息库中不乏这些技术的记载，而这些知识完好地被上一世的自己窃取并保存到现在，苍擎还是第一次遇到运用这种技术生存的生物体。 男子被苍擎充满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却半分没感到不自在。在与他的对视之中，苍擎能明显地感觉到面前的男子似乎身残志不残。不仅如此，眼睛毕竟是原装的，而眼睛又是灵魂的窗口。 在这个男子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自卑，反而是一种上位者才能具备的自信，以及那种仿佛天下尽在手中的霸气。尤其是当他看着苍擎的时候，不夸张地说就像是看着一只脚下的蝼蚁。 这是很矛盾的，这样的气质出现在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身上，其中的违和感自是不言而喻。 且一站一坐，明明是苍擎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但男人却像是坐在椅子上接受万民朝拜的君王一般，凌厉中带着无上的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这是一种精神力的表现，打一照面开始，男人就已经在释放这种气势，直接欲摧毁苍擎的精神，试图不费吹灰之力地让他臣服在自己脚下。 但苍擎是什么人，内里的灵魂是苍锋的，苍家的掌门人。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就算今夕不同往日，但属于强者的那份骄傲却是半点没少。甚至在经过了百年寂寞的锤炼，苍擎的气质更加内敛。 原本的他，可比作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剑，如今的他，已然将自己的锐气恰到好处地藏于剑鞘之中，但并不代表其锋锐程度减弱了哪怕一星半点，一旦拔剑而出，依就寒光照人。 两人暂时都没说话，这是一种纯粹的气势上的较量，无关精神和肉体上的强弱。气势是靠长期才能养成的，装不出来的。但最后却是轮椅上的男子先开了口，打破了两人这种异样的剑拔弩张之感。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来我这儿的第一个活人，我允许你告诉我名字，然后我会赐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不会像他们一样。”男子抬手指了指上面，他的意思已经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 在他看来，苍擎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一个任人宰割的结局，所以留个全尸，或者死后不被制作成这些人鬼不如的怪物，已经是他对苍擎的莫大恩赐了。 “呵呵，我的名字你还没有资格知道。”说完苍擎就这么站着，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变了，长身玉立，挺拔如松，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柄出鞘的剑。 男子这回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知为何，明明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身上的衣服还脏兮兮的，就一沦落街头的小瘪三，为何会让自己有一种熟悉感，甚至隐隐有被压迫的感觉，这太不可思议了！ “哦？那我就不废话了，直接送你归西吧！”男子伸出食指轻描淡写地一挥，整个大地圈煞阵在顷刻间正式运转了起来，头顶上的能量波动带给苍擎的压力正在逐步加大…… 第十章 轮椅上的恶魔（下） 不仅是轮椅上的男人在打量着苍擎，苍擎也在观察他。看了看头顶上正在变化的“大地圈煞阵”，苍擎不由得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男子。 此阵出自自己之手，苍擎当然知道这个庞大的阵法有七十二种变化，而现在每一种变化在男人手里被熟练地操作着，手印在变换着，周围的灵魂波动像潮水一样一浪接着一浪，让人不禁惊讶这男子的灵魂究竟有多强大。 惊叹的同时，苍擎也发现了毛病，男子的灵魂并不纯粹！ 当中涵盖着一股阴冷的气息，灵魂给人阴冷之感，唯有那种失去肉身的死灵才会具备。难不成端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其实是个死人？ “不，不对，这其中一定有自己不了解的玄机。”苍擎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在心里彻底否定了自己这个仓促间得出的结论。 死人和活人，若是苍擎还分不清楚，那他两世为人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夺舍，试问谁夺舍会选一具破破烂烂需要修修补补的身体？ 因而苍擎几乎能肯定，眼前这个半人半机械的身体就是男子本来的身体，而且这种人通常固执得可怕！ 天魂族不是没有肢体再生技术，基因修复和细胞重组，如果苍擎没记错的话，本就是他们的看家本领，这也是他们强大的灵魂能够像换衣服一样换身体的倚仗。 当然要想获得一次天魂族这种高端的治疗服务，代价也是昂贵的。可再怎么价格不菲，苍擎不相信眼前的男人支付不起。能够在变异森林边缘，建立起一个排场如此庞大的地下王国，苍擎不相信他是因为穷而放弃肢体再生。 还有一点是最最可疑的，天魂族之所以频繁地更换身体，那是因为他们的灵魂太过强大，强到普通的肉体根本负荷不了，无法匹配的后果就是灵魂力量在进入肉体的瞬间，会撑爆所有的细胞组织。 而这个男人的灵魂强度，早就超过了认知水平，在苍擎的记忆中，即使是真正的天魂族人，灵魂强度也没有像他这么变态的。 那么他这么一个强大到无与伦比的灵魂，是如何安安稳稳地待在一个这么残破的身体里的？难道是因为融合了机械的部分吗？ 若排除以上种种，还有一个可能，也是苍擎用来自我安慰的推测，那就是这个人兴许根本没有苍擎以为的那么恐怖，只不过因为他本人现在的灵魂力量大损，所以在面对男子的灵魂时，会有一种一滴水面对着汪洋大海的错觉。 只是让人费解的是既然两者的灵魂差了有十万八千里，根本没有可比性，现在的苍擎在男子面前不比一个新生儿强上多少，他既然要抹杀自己，何不用灵魂之力对冲，那岂不是方便快捷省事儿？ 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启动一个阵法，来对付一个苍擎这样的小虾米？这跟杀鸡用牛刀有什么区别？ 须知道阵法的启动也是要耗费能量的，尤其是大型阵法若要运转起来，所伴随的代价通常也会让人心疼不已。几个关键的阵眼位置，有时候还需要一些奇珍异宝去镇守，才能发挥出阵法的最大威力。 难不成这轮椅上的人不会灵魂攻击？ 亦或是他的灵魂已经产生了变异，导致他根本不能像正常灵魂一样与人硬拼？ 无论是哪一点，对苍擎来说都是一件好事。这就代表他还有机会，还有战胜这个人逃出生天的机会！ 周围的罡风已变得越来越大，阵法一旦百分百运转起来，其威力如何，苍擎心里再清楚不过。处在阵法范围内的生物，凶多吉少！ “大地圈煞阵”属于牵制类的阵法，论攻击它远远比不上某些大杀阵，但不代表它就没有一点攻击力。比如这罡风，若任其发展下去，那每一道风刃就会实实在在地变成削铁如泥的利刃！ 可想而知，血肉之躯若暴露在这些风刃之中，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说是凌迟可能都是轻的。但苍擎也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位身残志坚的敌人，活了两世，苍擎都没见过有什么人能把阵法布置在头顶上，今天倒是开了眼界了。 作为这个阵法的发明者，苍擎自然不傻，所以在男子手指一挥启动阵法的时候，苍擎就在向他一步一步拉近距离。不耍什么阴谋阳谋，在空旷一目了然的地方也无需掩饰，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向着男子走去。 一步一步，脚踏实地。不慌不忙，速度均匀。可每走一步，苍擎都能给轮椅上的男人施加莫大的心理压力。 不可否认，苍擎踏出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走在他最难受的位置上，并非直线，但总能排解掉阵法中逐步形成的平衡，逼得他不得不调动更多的精神力去修复和维持。 不知不觉间主动权已经在向着苍擎那边倾斜，这也让男人打心底里无法接受，额头上逐渐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不知保持了多少年的处变不惊和从容不迫，也在这一刻完全告破，徒留下一阵阵不安充斥于心间。 越来越心惊，这个少年怎么会对“大地圈煞阵”如此熟悉？自己在阵道方面浸/淫/了这么多年，怎么在面对这个少年时，男人心中会不可抑制地萌生出一种无力感？这种感觉让他极其不适。 运气好吗？不可能好到这种地步吧！看着苍擎在大阵之中闲庭信步，仿佛散步一般，这家伙总不会是幸运女神转世投胎的吧？ 那排除运气，就是实打实的本事了。这少年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学习阵道，那到今朝也不可能有这种惊人的成就。凭什么男子坐在轮椅上研究了好几十年，这小子乳臭未干就将自己一举超越？他不服，也不可能服！ 孰不知苍擎本人也并不轻松，他是发明了这个大阵不假，但真正身处其中身临其境地体会一把这个大阵的威力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苍擎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因为他拖不起了。周围的罡风随着时间的推移已是越来越犀利，切割在皮肤上已经能出现细小的口子了，若是再找不到突破口，恐怕就是耗也能把他耗死。 别看他现在貌似没有落尽下风，很了不起，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大地圈煞阵”的攻击力不足，但拖住目标却是一等一的厉害，否则当年的苍锋也不会把这个阵法作为自己为数不多的代表作之一。 且现在这样，莫看苍擎好像走得很轻松，胸有成竹的样子，实际他的背脊上早就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破解阵法就跟下棋一样，容不得一步走错，否则就是一步错，步步错。 以苍擎现在的能力要破解是天方夜谭，所以最终他还是要从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那里下手，才能脱离险境。 可苍擎不知道的是他急，有人比他更急。男人在操纵阵法时，处处捉襟见肘，预想中的威力发挥不出三分之一，他就已经慌了。一个人的心一乱，往往就已经预示着失败。 他在这一刻等不及了，一咬牙竟决定使用一种禁术。男人的灵魂是不纯粹，苍擎所料不错，这些灵魂力量都是外来的，来自死人身上的，他能融合在一起本就是一件勉强的事情。而现在他若要强行用这些本不属于他的力量去和苍擎较量，也许结果会赢得胜利，但他势必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同一时刻苍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周围的灵魂波动开始变得不稳定，看这样子，好像轮椅上的男人已经有点失去对阵法的控制了，那他的机会就来了！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苍擎抽空用眼角瞟了一眼阵法外的他，这一看不打紧，却差点把苍擎的魂儿给吓出来！ 他在干什么？！怎么他身上这么多人头，一个一个狰狞可怖，痛苦嘶吼的脸庞，布满男人全身。瞬间一股不好的预感萦绕于苍擎的心间，这家伙是要放大招了吧？ 也是，拖了这么久，是个人都会发现不对劲了！ “不行！等他这个大招放出来，自己还有活路吗？”苍擎暗暗心惊，随后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脚步脱离了既定的路线，身体灵活一转，从不走直线，改为笔直向着轮椅上的男子奔去。 同时施展出苍家的独门身法，躲避风刃。而苍擎分明看见，男人像见了鬼似的看着自己。即便他自己现在更像一个鬼多一些，全身被黑雾笼罩，离得越近，就越能听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哭狼嚎。 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收拢身上的黑雾，一边勉力收起鬼脸，一边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苦笑。连带着眼睛里还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层氤氲的水汽，亮晶晶的，这更让苍擎纳闷不已。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较大的风刃砍中了苍擎的腰部，鲜血一下子飚射而出。而他手中的匕首，也终于即将刺入男人的胸膛…… 第十一章 一步不会退！ 这一刻苍擎的眼睛红了，身上的衣裳也红了，耳朵里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一门心思就想取轮椅上的男子性命。只要他一死，阵法就会立刻停止运转。 为此，苍擎不惜不躲避那一道砍向腰部的风刃，全然一副以命相搏的姿态。男子的面容在眼前越来越清晰，脖子以下，还能依稀看到鬼脸的残影。 而他的表情略有些痛苦，一只手却仍不忘飞快地变换手印，每消失一张脸孔，便会在他白皙苍白隐隐能看到青色血管的皮肤上，留下一团黑色的痕迹，状若淤青。 当然不会是普通的淤青，每出现一团，男人的脸庞就更白上几分，眉宇间也更紧锁一分，可见施展这一大招也是需要代价的。 但令苍擎纳闷的是这男人之前分明像孤注一掷了，咬牙放出这么多鬼脸出来，总不可能是用来秀一下，虚张声势的吧？那他这么急急忙忙地往回收又是什么意思？ 苍擎虽然脑子里想到了许多疑点，手上却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不管这轮椅男究竟有何猫腻，这一刀下去，即便不让其一命呜呼，至少也要落得个重伤的下场。 不然苍擎就太亏了，腰间火辣辣的疼，时刻提醒着他这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局面，容不得半分迟疑。 就在匕首如流星一般即将没入男子胸膛的时候，他竟然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操控着轮椅后退，可这种后退快得过苍擎的匕首吗？某人心中不禁冷笑，他这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可突变就是在这0.01秒里发生的，只见周围那些噬魂蛆发了疯一般向轮椅上的男子涌去。霎时间他就像被一波红色的潮水吞没了，而苍擎收势不及，一刀砍在成千上万的虫子身上。 “噗”的一声，苍擎眼前腾起好大一阵血雾，完美遮挡了视线。而手感上来说，苍擎也觉得他这一刀就像砍在了棉花上，一点儿没有刺入人体的触觉。 这一刻，苍擎心中免不了“咯噔”一下，但不可否认，先机已然失去。 虽然男子没有料到苍擎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不顾大阵的威胁，硬抗伤害也要来到自己跟前，给予他致命一击。这很突然，很让人措手不及！ 但是苍擎也没有想到，他到底还是在潜意识里略有些低估了这个残废。谁能想到近在咫尺了，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居然还能使出如此精彩的后招！ 除非用绝对的灵魂力量震开这些虫子，否则他就像凭空多穿了一件血红色的战甲，任何人都无法近身奈何他分毫。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主场优势吧！这男人待在这地下，时间绝不会短，圈养了一批又一批的怪物，最终组成了他的变异生物“军团”。堪称一大壮举！而他现在正用这般大手笔来对付自己一个小虾米。 苍擎彻底无语了，该说他太看得起自己了么？ 虫子智慧不高，只能任由其摆布。就算不少同伴死了，散发出血雾来释放攻击信号，狂暴起来的情绪竟然让男人霸道的灵魂波动给生生掐灭在萌芽阶段。 苍擎离得太近，要躲避根本来不及，甚至基于惯性的因素，苍擎的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往前凑了凑。不可避免的，鼻腔里瞬间涌入了一股难闻的腥臭，那是方才被砍断的虫尸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差点让他当场反胃。 本以为这一回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不料这些虫子一点激动起来的意思也没有。就是一味地包裹住男子，严丝合缝，不给苍擎留下一丁点儿再上去补一刀的机会。 于是乎就一边严密防御，一边护着轮椅和上面坐着的男人全速后退。当然所谓的全速，在苍擎眼里也快不到哪儿去。一来软体动物要跑得快是不切实际的，二来拥有独门身法的苍擎，要追上去轻而易举，但他却站在原地，掏出怀里的天魂草，看着它发起了呆。 天魂草，传说中滋养灵魂的圣草！ 苍擎很清楚，若不借助灵魂之力，他还真无法奈何这些虫子。而一旦等那残废缓过一口气来，自己又会再次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这是苍擎所不允许的！ 他已经死过一次，如今的复活本就是得来不易，天知道他历经了多少磨难才等到这一天的。要他把命交代在这里，在这个昏暗肮脏的地下，怎能叫他甘心？ 何况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苍锋的，注定了他在任何情况底下，无论身处多么艰难的绝境之中，他都不会逃跑，不会后退，不会坐以待毙，不会求饶！就算是死，也要咬下敌人的一块肉来！ 所以苍擎只是看着手里美轮美奂的药草迟疑了一秒，便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嘴里，大嚼特嚼起来。 天魂草并非地球上原有的植物，苍擎不知道吃了会怎么样？是否需要药引才能发挥出功效？剂量如何？整株吃下去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有没有毒性？天魂族能接受不等于自己一个地球人也能接受，万一对地球生物来说，这玩意儿是有剧毒的怎么办？ 一时万般思绪充斥于脑中，但仍然没有令苍擎缓下咀嚼和吞咽的速度。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既然做了，死活也不会再回头，一条路走到黑，就算撞了南墙，也会把南墙撞破了再继续前进。 嘴里满满的是药草独有的清香，暂且不论天魂草的功效如何，光这口感就已经非常对得起它的盛名了。 冰冰凉凉如雪糕一般入口即化，带着沁人心脾的香味流连于齿间。苍擎当真没料到这草看着像冰雕琢而成，原来吃起来也会有冰爽的感觉，脆脆的，倒是真的像用牙齿咬着一片片薄冰。 随着咀嚼，内里的汁液开始溢满口腔，带着淡淡的甜味，顺着喉咙一点一滴地滑进身体里。通体的细胞仿佛在这一刻都在欢呼，全身轻飘飘的，双脚像踩在云端，说不出的舒服。 苍擎不由得慢慢放下心来，看样子这草地球人也是能吸收的。亏他刚刚还在担心吞下去后会令自己痛苦万分，亦或是血管爆裂而亡呢！原来是这般的人间美味，此时此刻他倒是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如此囫囵地吞吃下去，应当再细细体味一番才好。 假如苍擎现在面前有一面镜子，他兴许就不会这么想了。因为苍擎的样子已经大变，脸上完全褪去血色不说，还慢慢变得透明化，所有的大小血管开始显现出来，一时间整个人面目全非，乍一看过去极其恐怖。 那皮肤像是只要用手一戳，就会溢出水来，谁要是戳得狠了一些，说不定里面的内脏血管等也会跟着涌出来。而苍擎对他自身的变化，依旧浑然不觉。 唯一有感觉的是世界清晰了！ 由于太突然，竟让苍擎倍感晕眩！无论是视觉，嗅觉，听觉都比以前灵敏了数倍。 他心里非常清楚，这种好像世界被自己放在显微镜底下的感觉，并非是自己的五感提升了。而是灵魂力量出现了质的飞跃，连带着神识也强大了许多。 骤然间苍擎有一种世界尽在我手，只要自己一个喷嚏，整个世界就会跟着地动山摇的错觉。 而不远处还在拼命逃走的轮椅男，苍擎怎么觉得他现在在做慢动作呢？连带着包裹在他身上的虫子，每一只都在缓慢地蠕动着，虫子身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根绒毛，每一颗利齿，自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场景看着很是滑稽，于是苍擎就理所当然地笑了，并带着这恶魔般的微笑，双手负背，踏前了一步，再一步，看似缓慢的步伐，实则快到了极点！ 三两下就再次追到了轮椅男跟前，而那些虫子也像是感觉到了危险。成千上万发出密集的磨牙声，如同尖叫。此时此刻听在苍擎的耳朵里，是成千上万惊恐绝望的呼喊，是生命绽放最美光华的动人乐章。 而他只需念头一动，强悍的灵魂攻击铺天盖地地碾压过去，所有的虫子在这一刻全部丧失了生机。且苍擎将打击的精准度掌握得相当好，一片一片的虫子从那男子身上滚落到地下，却没有伤及其本身分毫。 苍擎看着逐步露出真面目的男人，现在对方脸上正挂着苦笑，看着自己。却不待苍擎开口，两滴清泪极其突兀地从男子的眼眶中滚落。 对方一眨不眨望着苍擎的样子，让他疑惑不已。那神态，那眼神绝不是因为自己快被敌人杀死了，而流下的恐惧的泪水。那像是见到了自己多年未见的亲人一般的眼神，惶恐中带着惊喜，甚至还有点不敢置信。 男人伸出手想要触碰苍擎，却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害怕眼前出现的人只是一个幻觉，稍微一碰就会像肥皂泡一样消失不见。 “你是苍锋，我的锋哥哥对不对？”小心翼翼地声音在耳边响起，对苍擎来说却宛若惊雷…… 第十二章 百年守候 锋哥哥？ 他叫自己锋哥哥？ 呵呵，好一个“锋哥哥”！ 苍擎真是做梦都没有想过还能透过自己的耳朵，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此时此刻清晰地传入脑中，当真像一道惊雷，劈得他七荤八素。 “锋哥哥，是你对不对？”眼前男人的泪水彻底决堤了，一个男人哭成这样，却根本来不及擦拭，一双眼睛拼命张大看着苍擎，小心翼翼又不敢相信的模样很是让人心疼。 一瞬间苍擎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澎湃的灵魂力量乍然被其强行压制下去，脑仁深处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恍惚间，苍擎又仿佛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那个老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像一条小尾巴一样粘人的身影，嘴里不停地叫着：“锋哥哥，锋哥哥，等等我！” 印象中稚嫩的嗓音，渐渐地和耳朵里的声音重合，原来这个称呼一直没有变，只不过时过境迁，再听到时，早已物是人非罢了。 在苍锋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会叫他“锋哥哥”，那是傅家的小儿子。当初在天魂族未曾入侵地球以前，苍锋虽是苍家的掌门人，年纪却不大，刚过而立之年。他和其它六大家族的继承人是同辈，但他因为父亲去世得早，提早坐上了掌门的位置。 那时候七大家族内部也是明争暗斗不断，每个家族都在为自身的传承和发展打着不同的小算盘。但年轻一辈间也并非只有勾心斗角，到底是一块儿长大的发小，几人之间保持着良好关系的也有。 其中苍家和傅家的关系最好，苍锋和傅家大公子傅君烨称兄道弟，甚至还曾经想过拜把子。而傅君烨的孪生妹妹和苍锋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一直不错，于是顺理成章地就成了他的未婚妻。 当时傅君烨还有一个小胞弟，年纪相差不少，是他父亲续弦后再生的小儿子。傅君烨成年已久，母亲亡故多年，对父亲再娶这件事儿本就双手赞成，也待这个后出生与他相差有十五岁的弟弟很是爱护有加。 可惜这个小胞弟对他的亲哥哥不怎么搭理，无论傅君烨怎么逗他开心，这孩子就是与他的亲哥哥不太亲近。倒是与苍锋很合得来，对此傅君烨还吃过味儿。 别人都当苍锋和这个傅家小公子才是亲兄弟，且这孩子是苍锋走到哪跟到哪，对此苍锋也很是纳闷加无奈，却也并不太在意。爱黏就黏呗！时间长了，苍锋也习惯了自己身后跟着一条叫傅君岚的小尾巴。 百年之后，透过苍擎的耳朵再次听到这一声亲昵的“锋哥哥”，苍锋整个灵魂都为之颤了一颤。也充分解释了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并非苍家人，却能使出苍锋本人独创的阵法的原因。 苍锋研究阵法和创造“大地圈煞阵”的时候，傅君岚一直在旁边看着。而苍锋本人也不避讳，一来是和傅家关系好，马上要结成亲家了，自己创造的阵法被偷学，他也不在乎，又不是什么家传阵法，学就学了。 二来当时傅君岚还是个读初中的孩子，苍锋对他根本就没什么防备心，加上他也很喜欢傅家这个活泼可爱古灵精怪的小子，打心底里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不成想这么复杂的“大地圈煞阵”，还真被这小子偷偷学到了。 苍擎看着眼前这个模样看起来还很年轻，身体却已是风烛残年的男子，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算算时间，傅君岚也活了将近百岁了，还能喘气儿已经是颇为不易。 至于他这诡异地还保持着年轻时的样貌，在见识过了他那满身鬼脸的大招后，苍擎心里也有数，定是用了什么歪门邪术才能让其苟延残喘至今。 但苍擎的头已是越来越痛，眼前阵阵发黑，想要张口问他几句话都力不从心，终于完全陷入黑暗中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苍擎发现自己全身/赤/裸，泡在一种粉红色的液体中，而自己头顶上是一层半透明的顶盖，脑袋上戴了一个类似于金属头盔的东西，连着许多电线至另一台较大型的不知名仪器，身上也分别插了许多管子，五颜六色的液体透过管子流进自己的身体。 艰难地转了转头，苍擎发现他现正躺在一个类似棺材的容器里，半透明的材质应该和传说中的养魂水晶类似。不一会儿顶盖自动缓缓移开，苍擎顺势坐了起来，并不急着拔取自己身上的东西，而是第一时间张望了一下四周，这才看清他目前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独立实验室或医疗室，周围有复杂精密的器械监控着苍擎的身体状况。还有各式各样的溶液和标本陈列在一角，琳琅满目之余却摆放得井井有条。 苍擎脑子里回忆起昏迷之前的事情，这一切应该是傅君岚的手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苍擎记得腰部应该有一个不小的口子，是被风刃砍伤的。 但现在两边腰间的皮肤摸上去都很细腻光滑，没有任何的伤口。唯一令苍擎诧异的是他发现自己全身的皮肤都像是换了一层，入手皆是嫩滑如婴儿。缺点是血管清晰可见，包括密密麻麻网状的毛细血管，看着很是可怖。 正当苍擎准备取走头上的头盔时，实验室的门滑开了，傅君岚坐在轮椅上缓缓进入。再见他的时候，他的脸上多了一些皱纹，就像是顷刻间老了好几十岁。 “你，你这是……”苍擎看了他一眼差点没认出来，但反应过来后也没觉得多大惊小怪，论起诡异，还是他保持着年轻的样子时比较恐怖。现在这个模样虽然不如普通九十好几的老人一般苍老，但起码显得稍微正常一点了。 “喔，没事。就是战斗消耗有点大，调养个几天，脸上的皱纹就会自行消失。”傅君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后不以为意地道，径自推着轮椅滑向苍擎身边。 他并不介意苍擎现在什么都没穿，直接伸手摸向了苍擎头上的金属头盔，将之小心地取了下来。然后是身体各处插着的管子，也被他一一拔除。 一系列动作做得很稳也很熟练，偶尔指尖碰到皮肤，从其上传来的寒意，每每冻得苍擎一阵哆嗦，但傅君岚却装作没有看见一般，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但苍擎却皱起了眉头，一个人的手如何会冷到这种程度？简直比冰块还冷，不，感觉上就是一块冰，皮肤没有一丁点儿柔软，硬硬的就像石头。 “君岚，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你的手会那么冷？”苍擎已经恢复了说话能力，首先却没有关心自身，而是先询问傅君岚的身体状况。 其实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在苍擎的概念里，傅君岚始终是那个需要自己关心的小弟弟，所以比起他自身，他反倒对傅君岚身上的许多反常很是忧虑。 “呵呵，哥，说多了你也不明白，我只能告诉你，现在的我不能完全算是活着。”傅君岚苦笑了一声，并未因苍擎的问话而停下手上的工作，将自己腿上的一套衣服递了过来，随后推着轮椅滑向另一边的仪器那里，手指飞快地操作着什么。 乍一听到，苍擎便皱起了眉头，却并未急着追问，而是飞快地将衣服套上身，抬脚跨出了容器走到傅君岚身边。 走近他才发现，傅君岚正盯着一个监视屏，显示的是一个密闭的大约二十几平米的空间，里面或站或坐着四五个人。凑近屏幕仔细分辨了几人的相貌，大部分苍擎没什么印象，只有一个人被他立马认了出来，是石魁！ “你抓他们做什么？”苍擎很惊讶石魁怎么会在傅君岚手上。 “不是我要抓他们，而是哥你要找他们。你昏迷了快一周了，我通过分析你的脑电波，发现你一直挂念着一件事，确切地说是挂念着一个人，就是你口中提到的这个叫石魁的男子。我生怕误了你什么事，干脆连他和他的同伴一起先接到我这里。但我没露面，就等你醒来再处置他们。” 傅君岚眨巴着眼睛望着苍擎，让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这小子考试得了好成绩，跑过来向自己邀功的场景。 “呵呵，其实没什么，就是受人所托帮忙照顾而已。你做得对，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苍擎并没有细说他找这些人干什么，而是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傅君岚的头，后者很是享受地蹭了蹭他的手。 苍擎并不好奇傅君岚是怎么找到石魁，又是如何将他们控制起来的。他想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就一切都不觉得奇怪了。那一手突然将局部的土地液化，至今想起来，仍让苍擎心有余悸。 “锋哥哥，你知道吗？我很想你，近百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们。我不知道我这个状态还能留存于世多久，也许几天，也许还有几年，而漫漫无期的等待让我几乎绝望。” “你说你在等我？或者说你在等你哥？”百年的等待苍锋深有体会，但他大部分时间在沉睡。 而眼前的男子，当初那个被大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被宠惯了的小宝贝，居然在这百年里，他活生生地睁着眼睛经历了一切常人都难以想象的变故。苍擎想到这里，心里就抽搐一般疼了起来…… 第十三章 下毒 “是啊！锋哥哥，不然你以为我在等什么？七大家族大都已名存实亡，别家我不太清楚，但傅家和苍家的情况我还是晓得的。家已不再是家，可我又怕死，能做的也唯有龟缩在这里等待，尽管我一直觉得能等来你或者我哥的机会相当渺茫。”傅君岚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眼神略有些迷茫空洞，但也恰恰是这样的神情格外让人揪心。 “名存实亡是什么意思？”苍擎很是疑惑，当年结束战争的时候明明签过条约的，天魂族同意让七大家族各自开辟空间，自给自足。 且这条约是用天魂族全体族人的灵魂起誓的，灵魂是他们的根本，违背誓言的后果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总不可能在几大族长进入封印后，天魂族再发兵攻打七大家族的独立空间吧？ “呵呵，哥，我知道你一定在奇怪天魂族怎么会不顾后果地出尔反尔，可我告诉你，假如是七大家族主动把已得到的领土再送还给异族的呢？这样就算不到天魂族的头上了。” 轮椅上的男人有些自嘲地笑了出来，也不知到底是觉得那些主动投诚的族人讽刺，还是觉得自己现在做这缩头乌龟逃避来得更讽刺，亦或是那场战争的结果本身就是一个大大的笑话。 也对，当时的天魂族文明本就比我们的先进许多，怎么还会打败仗？并且会在最后关头主动求和呢？这本来就是一大不合常理的地方，敌人太过弱小，不一鼓作气地碾压过去，反而主动出让技术，实在有点说不通！ “他们难道不是因为害怕继续损失族人吗？”苍擎记得，那时候的策略是硬拼不过，就采取游击和暗杀的方式，倒也取得过一些成果。 “我不否认也有这方面的可能，但一定不会是绝大多数的可能。你也知道，天魂族只要灵魂不灭，就算肉身没了，也可以再换一个继续生存。而据我所知，百年之前我们根本就没有针对灵魂的武器，他们又不是鬼，所谓的佛家道士驱魔驱鬼的那一套手段根本行不通。换言之，创世之战时，我们死了很多同胞，但却从来没有彻底地消灭过一个天魂族人！” 傅君岚说的这些其实苍擎都懂，只是当初人类的主要战力大多都是强弩之末了，战无可战，刚巧在最困难最迫切的时候，天魂族送来了求和的申请，几大族长正好顺着台阶下了。虽然也曾有人提出过质疑，可人类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这些疑点也就被大家下意识地忽略了，亦或是自欺欺人地认为我们的确是胜利了。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时机掐得也太巧秒了，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算好的一般，在正当的时候出现最需要的东西。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大人陪着孩子玩游戏，适当地让几步，纯粹就是为了哄孩子高兴的。从头到尾，人类都是被耍着玩儿的角色。 “你的意思是其实在创世之战初期，或者更早就已经出现了内奸？天魂族求和不过是不想再浪费精力陪我们玩下去了，他们也想要收服一个较为完整的地球，而不是地球人都已经死得七七八八，环境也被破坏得差不多的地球？” “呵呵，锋哥哥，您不愧是曾经指挥过战争的，这关节一点就通！”傅君岚笑着夸赞了苍擎一句，但这句夸奖，却一点儿都没有让苍擎感到高兴。反让其心里泛起了无边苦涩，创世之战已经过去许久，但对于苍擎来说，却还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犹记得当时的战况是何等惨烈，人类连天魂族的衣角都没摸到，就一片一片地倒下了，绝对的实力差让人绝望。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人往往有两种选择，一是选择屈服，看看服从强者能不能有活路。二是像几家族长那般硬骨头，明知是失败，也还要硬碰硬的，粉身碎骨也不愿低头的。 不对，苍擎想起来当时七大家族中的两家族长，听说是阵亡了，但如今想来却也不一定了，人说不定深谙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早就悄悄向天魂族投降了也未可知。可怜剩下的人还蒙在鼓里，打心底里把他们当英雄！真是可笑！ 傅君岚看着苍擎的脸色几度变换，自是知道他确实已经想通了许多关键，“所以说锋哥哥，你能想象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们都进了封印，而我又不愿和家族内的某些人同流合污。总不可能自杀吧！我不甘心就这么赴黄泉，于是乎只好抱着虚无缥缈的希望被家族放逐了。你知道我有多委屈，心里有多恨吗？恨自己比你们晚生了几年，没办法参与战争，最后被你们抛弃也是理所应当的！” 傅君岚的控诉一声声，一句句像利剑一般扎进苍擎心里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这本不是他的错，全都是那杀千刀的天魂族所造成的。但不可否认是他们这几个做哥哥的，没考虑周到，战争之后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个烂摊子，连累了自己的小弟。 面对傅君岚声泪俱下却完全不公平的指责，苍擎无言以对。强烈的责任感和保护欲，让他甚至都倍感愧疚，觉得亏欠了傅君岚。百年的寂寞是什么滋味儿，苍擎他懂，也正因为如此，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下，任何言语上的安慰都是苍白的。岁月带来的伤口，绝不是几句话就能抚平的。 因而他能做的，唯有走上前将傅君岚的半身搂进怀里，无声胜有声，虽然依旧微不足道，但也仅限于此了。 可就在这时候，苍擎骤然感到腰后一阵刺痛。第一个反应下推开了傅君岚，却已经迟了！ 苍擎从腰上拔下一支针筒，内里的液体已经全部进入了他的身体，“君岚，你这是做什么？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哥，你心里其实已经很清楚了，何必再问呢？”此时的傅君岚哪儿还有半点脆弱的模样，眼睛里的冷意看得人背脊发寒，但面对苍擎的质问却显得气定神闲，悠然自得地坐在轮椅上，眼里没有丝毫不安，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直视着苍擎，仿佛他做的事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一般。 “我问你，你给我注射的是什么？回答我！！”苍擎现在整个身子骤冷骤热，半边身体麻酥酥的，站都站不稳了。此时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被下毒了，但他始终很难相信对他出手的人是傅君岚，是那个被自己当做亲人一般疼爱的小弟弟。 苍擎望向傅君岚的眼神闪烁着惊愕、愤怒、不解、不敢相信，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对比起另一个人的古井无波，显得分外悲凉。 “呵呵，别太紧张，我亲爱的锋哥哥，这毒一时三刻还要不了你的命，我对你下毒，不过是希望你帮我办件事而已。你也知道我出不去，这里的任何生物都是见光死的，而我一旦走在阳光下，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我没有外物辅助，恐怕一个孩子都能杀死我。” 傅君岚居然笑了，是的，他笑得温和亲切，说出来的话也像只是在和苍擎聊天，摆出自己的弱点，一副他才是处于弱势一方的嘴脸，楚楚可怜地请求别人帮忙。 苍擎锐利的双眼看着傅君岚，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他不认识了。傅君岚说得不错，现在似乎已经过了毒素进入身体，最初的那一段最难受的时刻，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有什么不适了。但他却觉得很冷，心冷！ “呵，你也应该记得的，无论是过去的苍锋，还是现在的苍擎，我从不受人胁迫，别人越是逼我，我越是会与那人拼个鱼死网破！是的，再次重生让我的确变得惜命了许多，但不代表我失去了曾经的气节！” 苍擎怒了，但他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傅君岚的对面。仿佛中毒的不是他，小命也不曾攥在别人手里，就这么安然地坐在椅子上，顺便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翘起了二郎腿。 傅君岚点了点头，“当然，疯子苍在当年就不是浪得虚名的。呵呵，疯子苍，君子傅一向都是一对好搭档，一样的铁骨铮铮，一样的不屈不挠。可惜君子傅到了我这一代，却出了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倒是家门不幸，愧对祖先了！” 听着傅君岚这么作践自己，苍擎皱了皱眉道：“君岚，你到底要哥帮你什么事，就算你不下毒威胁我，我一样会竭尽全力地替你办到！” 傅君岚摇了摇头，“哥，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过去傅家里宠着我爱着我的亲戚有的是，如今呢？人心是会变的，我变了！所以有些事我不得不为，不得不防！而你，我最最敬爱的锋哥哥，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有无数的机会能将毒素混入药液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入你的身体，但我却选择了在你面前堂堂正正地下毒，其实我心里还是对你相当尊重的，希望你理解。” 苍擎冷哼一声，他没想到，到了现在傅君岚还在为自己辩驳找借口，“不如说说你的事吧！我能帮自然会帮，不能帮的话，莫说区区下毒，就是你对我严刑伺候，你信不信我照样梗着脖子跟你对抗到底！” “信！我当然信！所以我现在要带你去一个地方，等你亲眼见到了，不用我逼你，你自然会帮我的。”傅君岚十分笃定地说，之后也不再废话半句，转身操控着轮椅，当先向着门口滑去…… 第十四章 飨宴 苍擎跟在傅君岚身后，慢悠悠地走着，一边走一边看着他坐在轮椅上的背影，速度一点儿也不快，有时候他力竭还要歇息上几秒才好继续前进。 两人都保持着沉默，苍擎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就算是今朝不同往日，自己力量大大削弱，但这么受制于人，还被迫让人差遣的感觉让他觉得受到了侮辱。 即便是心里还有些好奇，为何傅君岚会如此笃定自己会乖乖就范，苍擎也不会主动开口去问。反正这事儿对方既然不择手段地叫他帮忙，证明人家比他着急多了，自己迟早会知道的，如今就这么耗着吧！看谁耗得过谁！ 两人就这么走走停停，在错综复杂的地下世界穿梭，苍擎惊叹于整个地下建筑的规模，这地方建造的时候定是一项庞大无比的工程。他也是真佩服自己的这个小弟，一路走来没再看到一个活人，傅君岚究竟是怎么靠一个人打下如此大的一片江山的？ 且结构精密而复杂，苍擎能感觉得出来，傅君岚在兜路。就是不知道他这么做是故意让苍擎认不得路，还是因为除此之外的其它路上都被设置了防御陷阱，以至于不得已选择这种九曲十八弯的走法。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苍擎坚信这地下建筑的构造，包括任何不起眼的一草一木，也都是按照某个阵法排列的，有的地方的阵眼痕迹十分明显。 当然也不排除这些显而易见的阵眼只是障眼法罢了，专门引诱愚蠢的敌人主动上去破阵，而看似生门的地方恰恰是死门所在，那么这些自大狂妄的人们就会自讨苦吃。 相比起记忆路线，苍擎更感兴趣的是整个地下迷宫，究竟是按照哪一种阵法建造的，他从小就伴着阵法长大，对这一类的东西不仅特别敏感，而且还兴趣满满。 路途漫长又无人说话，苍擎倒也能自得其乐，东张西望，遇见些巧妙的设计，还会故意缓下几步研究一番，暗自在心里赞叹几句。反正傅君岚一个残疾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快的，就算落下一小段距离，也可轻易追回。 两人各怀心事地走了大约有二十分钟，空气中骤然弥漫来一股食物的香气。苍擎瞬间警觉地屏住了呼吸，这也难怪他，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别一不小心又中了招才好。 有时中招了还是小事，丢脸才是大事。苍擎在力量上不如以前这不假，也是客观事实，但不等于连警觉性这种长期练就的习惯也丢了。 之前被傅君岚阴了一针，姑且算是人家耍阴谋演戏演得到位，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模样成功博得了苍擎的同情心，一时大意才着了道儿。 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真正的生死对决，管你的招数是光明正大，还是卑鄙无耻，总之最后赢了就是真英雄，过程不重要。 似乎也感觉到了苍擎的紧张，前面一直装哑巴的傅君岚突然开口了：“锋哥哥，你怎么这么紧张？我对你下毒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就算不理解，但小弟我还有求于你，不可能现在就要了你的命。何况我若真有杀你之心，何必在之前让你躺在养魂棺里养伤？” 大概是察觉到苍擎的脚步声变了，变得更轻更小心翼翼，奈何现在的傅君岚早已是半人半机械的存在，听觉不可以常人的标准论之。 说不定他早就在自己的后脑勺上装了个摄像头，苍擎的一举一动从始至终被他尽收眼底，再这么故作小心反倒是显得有些小气了。 苍擎听罢迟疑了两秒，后重新昂首阔步地走在他后面，反正虱子多了不痒，这充满食物诱人香气的空气，若真有什么问题，苍擎也不过是多中一种毒罢了。中一种是中，中两种也是中，横竖现在小命不由自己，反而是豁出去了天不怕地不怕。 苍擎发现这地儿似乎就没有一条直路，一直在绕弯儿，有的地方窄，堪堪够傅君岚的轮椅通过，还是蹭过去的，但有的地方又宽敞无比，就算是四五个人并排走也不成问题。 食物的味道倒是越来越浓郁，苍擎毕竟昏迷了好几天，期间什么也没吃，加上原来的苍擎也是个孤儿，压根儿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抗辐射药丸有充饥的功能，但再怎么说不如大口吃肉大口扒饭来得让人满足。 因而走了那么久，这空气里的香味始终聚而不散，不停地往鼻腔里灌，直接诱得苍擎肚子里的馋虫都快爬出来了。就在他怀疑傅君岚是不是故意的，用这种方法折磨他的时候，前面的轮椅停了，停在一扇门之前。 随后像意料中的一样，电子门自动滑开，露出里面的摆设。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八仙桌，那些白骨似的蜘蛛人在周围忙碌着，由于他们只能趴在地上行走，每个“人”背上都放了一件什么东西，走到桌边，被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孩子拿起来放到桌上。 仔细一看竟然是一盘盘菜肴，有的是蒸笼点心类的，应有尽有，摆了满满一桌，有的还直接架在别的盘子上，这都不够位置放了！ 苍擎疑惑地望向傅君岚，“呵，这是唱得哪出？不是说带我去看一地方后，我就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帮你忙的吗？难不成你所谓的自信，就来源于请我吃一顿饭，然后就料定我会巴巴地替你卖命？你这顿饭是有多好吃呀？何况我苍擎是一顿饭就能请动的吗？” “呵呵，哥，你想多了，我从来就没想过用一餐饭收买你，我也知道你现在心里可能正恨着我。但这是我的心意，现在这桌酒宴才是我为你接风洗尘的，咱们兄弟隔了百年重逢，之前我做的那些事儿是不地道，但您大人大量，总不能为了和我怄气，和您自个儿的身体过不去吧！” “呵呵，这算什么？甩一巴掌后给两甜枣儿？”苍擎听后挑了挑眉，坐在桌边没动，满脸戏谑地看着傅君岚，眼睛里充满着戒备和不信任，还有眼底始终不曾熄灭半分的怒火。语气中也尽是嘲讽，对于眼前丰盛的山珍海味视而不见。 傅君岚笑了笑不答话，只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自顾自地端起一旁的白瓷酒壶，先为苍擎斟上一杯酒，再为自己满上，遥遥敬了敬，便一口喝了下去。 苍擎看着他，由于他半张脸是机械拼接的，包括嘴也是。苍擎就在想，这一杯酒喝下去，那些零件怎么不会短路？ 见苍擎还是不动筷子，傅君岚只好无奈地道：“哥，您也知道，以现在这个地球环境，我要倒腾出这么一桌不含辐射的酒菜可不容易，您就一点儿面子不给？” 这么说了，苍擎才勉强举起筷子，半信半疑地夹起一个水晶虾饺放到嘴里慢慢咀嚼。其实他早就饿了，之前那份清高装得十分辛苦，但苍擎那一身傲骨，却不允许他轻易妥协。 否则莫说是不含辐射的，就算满满一桌都是有辐射的菜肴，在现在身体这般饥饿的状况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之后再去想办法搞些抗辐射药丸就是了，先满足了猛唱空城计的胃再说。 半透明的虾饺皮儿软糯可口，虾肉肉质弹牙，颇为新鲜，就像是刚从海里捞上来现做的。内里包裹的笋丁，也是吸饱了鲜美的汤汁，咬下去齿颊留香，毫不油腻。 苍擎吃得颇为满足，很快忘记了矜持，就着酒水大吃特吃起来。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外加这回几天什么都没吃，也是饿得狠了。 心里却还是清醒的，看来自己这个弟弟本事当真不小，在这个毒物满天飞，毒草遍地是的地球，能搞出这么多新鲜无害的食材，真是好手段！ 对比起苍擎的“忙碌”，傅君岚倒是不怎么动筷，偶尔吃上一两口就作罢，倒是酒喝得一杯又一杯，没怎么停过。等苍擎把一桌子的菜扫荡得七七八八，他才开口道：“哥，愿不愿意听我说个故事？” 苍擎听他开口，正好缓上一口气，大口喝了一杯酒顺顺喉咙后，用纸巾优雅地抹了抹嘴。别看他吃得快，但苍家过去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家族，这吃相绝对难看不到哪里去。 听傅君岚这么说了，苍擎知道今天的正题终于来了，加上人吃饱喝足了，自然心情也有所改善。不得不承认，傅君岚先请吃饭的策略是用对了，因而苍擎放下筷子，决定耐着性子洗耳恭听。可摆正了态度后，傅君岚又像是不急着说了，而是拍了拍手。 刚才苍擎匆匆一瞥后就再没见过的面纱少女又出现在桌旁，这女孩儿走路无声，脚步平稳，手臂也不摆动，看着就像是飘过来的。他这才注意到其实少女一直没离开过这个房间，从头到尾都站在旁边的角落里。 但苍擎愣是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因为她站在那里，哪怕现在就在苍擎眼前，也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第十五章 换皮 女孩儿就站在桌边，站在苍擎眼前，但他愣是感觉不出一丝一毫活人应有的生气。半边脸颊隐藏在黑色的面纱后面，只有那一双眼睛暴露在外。盈盈秋水般的瞳眸却毫无神采，看着苍擎的时候又像是透过他望向远处不知名的地方。 只有苍擎知道，在和她眼神接触的刹那，自己的心脏狠狠地震颤了一下。 太像了！实在是太熟悉了！ 同样的眼睛渐渐地和记忆里的人儿重合，只不过少了灵动和藏在里面的那份苍擎一度认为永恒不变的柔情。 不是她！苍擎明知道的，但依然克制不住心里的那份悸动，以及渴望揭开她面纱的冲动。 “哥，看到她你是不是想起了很多？”傅君岚凉薄的声音突兀地响在耳边，也彻底将苍擎从陷入久远记忆的恍惚中拉了回来。 干脆地点了点头，苍擎不想计较傅君岚别扭的语气，何况他会有现在的反应实属正常。若无其事地收回已经伸到半空，欲/去揭开面纱的手掌，放在身侧的时候却仍然忍不住握拳，并轻轻颤抖。 天知道这场重逢他等了百年，又有谁知道和自己的恋人分开百年后再次面对面，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有人说爱情过的时间长了，感情会淡。可偏偏到苍擎这里，却像美酒一般越放越醇。经过百年的沉淀，他感觉他在见到自己爱人的瞬间，依然像毛头小子一般冲动，心跳加快，恨不得健步上前拥佳人入怀。 但他不能！苍擎知道面前的是个假象，可知道归知道，却不可抑制地将目光黏在对面的女子身上，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同时也带着穿越时空的绝望。 女子身形高挑纤瘦，面容姣好，平滑年轻，一袭红裙穿在身上，更加衬托得她肌肤胜雪，白皙又吹弹可破。可什么样的红颜能经得起百年岁月的摧残？ 所以面前的人儿一定不是她，至少不是记忆里的她，苍擎不停地提醒着自己，用理智鞭策着自己不可被眼前的冒牌货迷了心智，不可自乱阵脚。 他不知道傅君岚用了什么手段，让她会呼吸会眨眼，看起来“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但苍擎知道今天，傅君岚必然会用自己心里的最爱，来作为威胁的筹码。也只有这一点，苍擎会无条件妥协。 即便现在还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傅君岚的目的为何？不知道真正的爱人在哪，是否早已变成了一杯黄土？不知道他究竟要让自己做什么？但从认出女子的那一刻起，苍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一败涂地。 苍擎闭上了眼睛，沉默了几秒后猛然张开，转而直视着傅君岚的眼睛。没有想象中的锐利，亦或是激动，或是愤怒，任何意料中的情绪都没有从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泄露分毫。漆黑深邃得像是两汪湖水，欲将对视的人拉入深渊，只有苍擎自己知道，在平静的湖面下是汹涌的暗流，只是暂时被压抑住了，稍有不慎，也许就会翻起惊涛骇浪。 “君岚，你到底想干什么？”一开口，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差点认不出，苍擎苦笑了一下，看样子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低估了她对自己的影响力。 傅君岚恍若不曾察觉出任何苍擎的异样，纯粹像是向他引见一个陌生人般随意，“锋哥哥，这是我的贴身女佣，平常照顾我的起居饮食。你不是一直在奇怪我一个残废，怎么撑起偌大一个地下世界的运转，那么我现在告诉你，真正的天才是我身边的这位奇女子。” 说罢好像还嫌介绍得不够详细，傅君岚高举手臂，指尖触摸到面纱的一角，然后猛地向下一拉，女子的全貌顿时展现在眼前。苍擎的瞳孔一缩，随之而来的是澎湃得几乎化为实质的愤怒。 那多少次在梦里一遍一遍描绘的容颜，那在危急时刻只要一想起，就能一次次激发出自己斗志的容颜，那是烙印在自己心尖儿上的容颜，只要想起，每每会被思念折磨得几乎发疯的容颜，却被傅君岚嫁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女人身上！ 尽管有心里准备，但苍擎依旧有些克制不住，恨不得冲上前狠狠地给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一拳！将他那副云淡风轻没心没肺的嘴脸彻底粉碎！ “锋哥哥，你很生气对吗？” 苍擎怒极反笑，实在想不通傅君岚这时候还要来火上浇油，故意激怒自己就那么让他么快乐吗？ “呵呵，她是你姐姐！你姐姐你知道吗？！你怎么忍心对她做出这么残忍的事？！”苍擎越说越大声，一声声质问从胸腔里咆哮出来，每一句都像是沾着血，带着刻骨的悲伤。同时又饱含对傅君岚的失望，不可置信，以及滔天的愤怒。 在面纱被扯下来的那一刻，苍擎终于看清了，在女子脸颊的两侧，均有一条细密而精致的缝合痕迹，疤痕很淡，但用苍擎如今的眼力也足以一目了然。 这女子的样貌是后天加上去的，原本苍擎以为傅君岚的手段充其量不过是用天魂族的肢体再生技术，或是克隆技术，再复制出一具一模一样的女性躯体。 看着完全一样，实际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姑且算是傅君岚为思念她姐姐所使出的不得已的办法，虽算不得什么好方法，但毕竟情有可原。 利用苍擎对曾经的未婚妻傅君瑶的思念，弄个假货出来，以此打乱他的心绪，苍擎都可以接受。百年不见，明知不是真的，但用这种另类的方式见上一面，一解相思之苦也是好的。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也许百年的时间真能彻底改变一个人，也能让一个人从里到外彻底地腐朽，苍擎没有料到傅君岚会变/态/到这种程度！ 将傅君瑶的面皮整个儿剥下来，再缝合到另一个女人脸上。傅君瑶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用，时间让她衰老到不能动了，于是傅君岚为了营造姐姐还存在于自己身边的假象，居然想出了“换皮”的法子。 呵呵，好！很好！好极了！这种移花接木的绝妙手法，亏他想得出来！ 相对于苍擎的满腔怒火，傅君岚却显得很是平静，对苍擎的质问恍若未闻，用一种似眷恋又似叹息的口吻说了一句：“锋哥哥，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念旧的人。” 傅君岚一边用手指一寸一寸抚摸女子的脸颊，勾勒着她的五官，一边另一只手探到桌下，摸索到一个按钮，按了下去。一启动了机关，在这个封闭的房间中，有一面墙猛地缓缓上升，露出了后面一根巨大的试管。 试管中充满粉色的液体，正冒着气泡，内里有一具老妪的身体完全浸泡在液体中。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裙，在药液中起起伏伏。没有穿鞋，所以手脚，手臂和小腿上的皮肤清晰可见，上面沟壑纵横，皱纹满布，完全是老人的皮肤。 偏偏那张脸，是年轻人的脸，毫无瑕疵，光滑如新生，这是最最怪异的地方！当苍擎看到试管中另一张傅君瑶的脸时，一时间愣得呆住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却并没有平息多少心中的怒意。 “你别告诉我，你把傅君瑶的遗体当做培养皿，一次又一次用些奇怪的方法，让她长出新的面皮，再等现在的面皮不能用了，就从培养皿上剥下一张替换？” 其实从一开始起，无论是红衣女子，还是现在试管里的真身，苍擎都第一时间用灵魂去扫描了一遍，感受不到任何来自另一人的灵魂波动。换言之，现在一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一个是泡在试管里的老妪，都是没有灵魂的尸体罢了。 “哥，稍安勿躁！我现在就让你见证奇迹！”傅君岚操控着轮椅，缓缓滑向试管旁边的控制台，手指飞快地按动了几个键。 只见四周的机器骤然发出“嗡嗡”的快速运转的声音，接着这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有“噼里啪啦”的雷电声在耳边响起。苍擎不由注意起头顶上错综复杂的钢管，内里好像正有什么巨大的能量在凝聚。 钢管的尽头连接着试管的上部，然后在苍擎震惊的注视下，一下子几百条电蛇充斥于试管中，那老妪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起来。 “傅君岚，你在干什么？！！”某种不安在苍擎心中快速生成，直觉告诉他即将发生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事。 但却连苍擎自己都没有发现，在看到老妪手上和腿上的皱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时，他的心里竟然升腾起一阵渴望。 难道……难道傅君瑶可以复活？被心中这样的想法震惊了，苍擎一眨不眨地盯着试管，生怕一眨眼睛就会错过什么而导致终生遗憾。 当他看到那张属于傅君瑶的眼睛，正在缓缓开启时，他甚至忘记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