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夜行》 第一章 西门家的长工 “凌!快走!走!不要管我!” 轰鸣之声充斥着耳膜,空气中强烈的震动传递到他躯体的每一寸,死亡的危机侵袭着他的神经,这个时刻已来不及做其他,他知道自己被上面放弃了,还有她,她也被卷入进来。他不希望她死,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只希望她能够活下来。 “魂!”他听到她惊骇的声音,他从未舒展开的脸上勾起微微的笑容,义无反顾用身体挡住扑面而来的巨大冲击。 一切化为虚无。 “结束了!” …… 阳谷县一座大宅子中,此时庭院一侧的老槐树下围着一圈人,其中一管家模样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如众星拱月,被身边一群粗布衣裳的下人护在中间。 在中年男子面前的地上,一动不动躺着一个年轻男子,男子身上伤痕累累,脸色煞白,气若游丝,看起来是命不久矣。 中年男子脸上却带着冷笑,他扫了一圈周围的下人,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年轻男子,说道:“林三这个不长眼的敢冲撞大官人,打他一顿算轻的,你们可要记清楚了,谁不长眼就是这个下场!” 周围的下人神色一凛,皆带着些惧怕,缩着脖子不敢言语。 这时人群里一个尖嘴猴腮的下人躬着身子道:“李管家,这小子怎么处理,扔出去还是?” 周围的下人斜眼瞧着说话之人,眼神里皆带着嫌恶鄙夷,这人叫刘二,好吃懒做又胆小怕事,没什么本事,唯有一身巴结逢迎的本领,平日里喜欢在李管家面前打小报告,大家都对他恨之入骨,这次林三就是被他害的。 可所有人都不敢得罪这个小人,因为他傍着李管家这棵大树,被他在李管家面前谗言几句,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李管家哼了声道:“看他死了没有,死了找人扔到城外,没死算他命大,抬回去让他躺几天,西院那边的活还缺人手呢!” 刘二点头哈腰,顺势踢了地上的林三一脚,俯下身去查看情况。 …… “我没死!” 他如从潜藏的深海冲出水面,冰冷的空气灌入口鼻,意识也突然回归。 脑海中一片混乱,思绪夹杂着各种零碎的画面绞成一团,冲撞着他的神经,疼痛、沉重、眩晕交错,他咬牙适应着。 最后一刻他面对死亡时,奋不顾身挡在灾难面前居然没有死?不可能!他心里清楚,那种冲击下绝不可能幸免,连她也可能受波及! 可为什么自己活过来了,难道,这里是地狱!他明白自己做的那些事,让他没有丝毫进天堂的可能! 不属于他的记忆冲入他的脑海,那些零碎的片段分明是另一个人的,那个人的世界很陌生,不是他经历的世界。 …… 刘二得意洋洋地瞧着一动不动的林三,前天他找林三借钱林三居然敢拒绝他,今天就让他抓到了把柄,这结果他很满意,他想起其他人恐惧的脸色,心里就充满了成就感。 林三啊林三,你好好孝敬孝敬我不就没事了吗,可惜不听我的话啊,得罪我有什么好下场呢! 刘二冷笑着伸手去探林三的鼻息,就在他的手刚伸到林三的鼻下时,忽然就见到一道冷冽的目光。 “妈呀!” 刘二吓得魂飞魄散,倒在地上翻了几个滚,脸上带着惊惧,像是看见鬼了一样! 周围的人见着刘二的模样,齐齐的后退了几步,待反应过来往地上看去,只见生死不明的林三居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李管家也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望着林三,哼道:“居然没死,这身子骨还挺硬,罢了罢了,林三,下午去账房领工钱,准你的假回去安葬你老母!” 说完李管家便腆着肚子往外走了,刘二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看了林三一眼追着李管家去了。 众人这才七嘴八舌说起话来,有两人将林三扶起来,询问他的身体伤势。 事实上,此刻的林三不再是从前的林三,他的身躯里是另一个人,这个人刚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过来。 他叫魂,没有名字,魂是他的代号。他是一个孤儿,从小被一个神秘组织收养,历经无数次的生死成长起来,去完成组织发下来的任务。 他没有感情,见惯了死亡与毁灭,如同一架杀戮机器,不知疲倦地去完成上头下达的一切指令。 直到遇见她,那次执行任务,她是他的搭档,他忽略了她绝色动人的脸庞,魔鬼般妖娆的身材,看到了她的眼睛,这双眼睛他见过,在很久以前。 她的代号叫凌,她与他有同样的经历,她也是从生与死里爬起来。 但很久以前,他们还未被组织收养的时候,却相遇过,两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相互依偎,渡过那最艰难的年月。 就在他融化了坚硬的冰,化为柔软的水时,一切已来不及,这次任务出事了,撤退时他才知晓,他们被上头当做了弃子。 呵呵,果然还是被抛弃的命,原来组织上,也一直把他当做随时可丢弃的一颗棋子。 只是她,可惜了! 带着遗憾,他走向毁灭,奔向死亡的尽头。 本以为一切结束,上天却让他带着遗憾重生。 重生在一个毫不相干的世界。 重生在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上天把这个人的命运丢给了他,让他取而代之,活下去,活下去。 以后我就是林三了!他融合着脑海中驳杂的记忆,心道:从此再没有魂这个人。 花了不少时间,他才梳理好记忆。这具身体的主人叫林三,因家中排行第三。他本名叫林千玺,据说是出生时一个游方道人给起的,不过后来他家境贫寒,无钱上学,这个名字也没敢用,就一直叫着林三。 林三今年十八岁,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却因家境贫寒没人愿意嫁过来,他只在县城大财主西门家当长工,这里就是西门家的宅院。 他上头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几年前出门遇上劫匪死了,姐姐外嫁,早已失去了联系。本来他还有一个老母亲在乡下,今天上午村人带信来,说老母亲病死了。 林三重孝,马上找府里的李管家讨工钱请假回家葬母,没想到被管家以工事紧为由推辞。胆小的林三不敢与管家争执,出门背着人说了几句骂人话,没想到被刘二听到了,添油加醋的向李管家打小报告,就被李管家带着家丁暴打了一顿。 明白了前因后果,林三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眼神里透着他惯有的冷漠。 既然上天让他来到这里,自有上天的目的,接下来的路,就让他来走,不管有什么样的结果,他也不惧怕,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还会怕这一遭! 林三做一件事之前就会把它的信息收集齐全,这次也是一样,他利用脑中的记忆,还有旁人的话语,快速地进行分析,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此时他所处的时代应该是北宋末年,地点是山东梁山泊西北边的阳谷县,而他做工的西门家不出所料正是西门庆家,大官人就是西门庆。 西门庆的父亲此时已经死了,西门庆把父亲留下的药铺经营得有声有色,并且扩向其他行业,此刻的西门家已然是阳谷县数一数二的大户。 林三并不在意这些,哪怕他知晓西门庆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而且会死在武松的刀下,但他并不会去理会这些,因为这些与他无关。 西门庆是死是活,西门庆的品性德行通通不重要,林三只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就算北宋末年世道荒乱,奸臣当道,外敌入侵,过不多久就会灭亡!可林三不是圣人,这些与他无关系,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改变什么,而是活下去,探究到这里来的目的。 领了工钱出门,林三一眼看到蹲守门口不怀好意的刘二。 林三并未理会,刘二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他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此人要是不长眼来惹他,他绝不会手软。 刘二果真不长眼,上午见着李管家答应给李三发工钱,立马就起了贼心,想从林三这里捞点好处。 他过了中午就等着林三,终于看到林三去账房领了钱出门,他心底冷笑着,从后面跟上去。 到了条僻静无人的道上,刘二终于露出尾巴,傲慢地喊道:“林三,你给我站住!” 林三停下脚步,脑海中飞快浮现出刘二的信息来,只是一瞬间他已经分析完了刘二的资料,心里定了计划。 上午这具身体挨了毒打,虽然经过他的处理将伤势压了一些,但并没有太过好转。况且这身体虽无病痛,但也瘦弱,远远达不到林三的一般要求。 不过对付这狐假虎威的刘二还是够了。 刘二见林三站住,以为他惧怕自己,心里不由得意,走上前说:“今儿吃了打,知道我刘二的厉害了吧,不过你也别怕,只要你乖乖的把钱孝敬我,我就放过你,以后在西门府里,我也可以罩着你。” 说着话,刘二就见林三转过身来,他看见一双冰冷的眼睛,心里不由得一寒。 随即他怒了,林三这小子居然敢瞪他,是活的不耐烦了,难道上午的一顿打还没打够? 第二章 夜遇屠村 林三请了辆牛车,带了个包裹往乡下去。本来他不打算回乡,但既然自己占据了这具身体,就帮他做完最后一点事,等把林三的老母亲葬完,他就离开这里,行走大宋间。 怀里揣着三月的工钱,本来工钱是一月三百文,三月共九百文,被账房以各种名目扣了两百,还剩七百文。林三也没计较,买了点干粮就上路了。 出了城往南,天黑时到了双柳镇。宋末天下并不太平,山野之间经常闹贼匪,林三身体有伤,没打算夜行。 问了个小店住了一晚,第二天继续上路。中午时到了小石镇,牛车不敢往前,自行回去了。林三付了车钱,走路往前。 “听说小石镇一带经常闹匪,你在路上小心点。”赶牛车的老汉回去前好心提醒,林三冷着脸谢过,并不在意。 他知道北宋末年劫匪横行,不过这里离林三家所在杏花村已经不远了,半天时间能走到,只要天黑前赶到村子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三沿着记忆里的乡道行走,离了镇人烟渐少,过了镇子不远的石河就要走山道。 林三思量着有可能出现的一切危机,常言道林子里剪径的强人多,此时已是深秋,过了农时那些田里的农民都可能拿起刀入山为匪,林三不得不防。 当下他并不走行道,而是贴着行道潜行,这样小心翼翼的前行,一路无事,到天黑时赶到杏花村。 林三没有大张旗鼓回家,他悄悄的回到屋里,确定没有人之后进去查看,黑沉沉的土房里飘荡着一股腐臭味,林三知晓这是尸体散发的臭味,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味道,当下也不点灯,借着天光查看屋里的情况。 显然老母亲死后邻居帮忙收拾了,此刻冷冰冰的躺在搭起来的门板上,屋里摆着个简易灵台,半碗米饭一杯酒水,连根香烛都没点。 林三跪下来恭恭敬敬磕了四个头,既替身体的原主人祭拜,也表示自己的感谢之情,毕竟这身体是面前的老人给的。 吃了干粮后林三在屋里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请左领右舍帮忙安葬老母,也是让大家做个见证。 “这孩子,可怜啊,本来就孤儿寡母的,现在林家老母去了,只剩他一个了!” 邻家一位老人叹息,这个社会家族观念很重,人丁越多便越兴旺,林家本来还有几口人,现在只剩林三一个,说起来是没落到底了。 村里几个壮丁帮忙挖掘墓穴,有长者念了悼亡的歌词,老母亲在众人帮忙之下入了土。 林三向帮忙的邻舍表示感谢,大家各自散去,林家家徒四壁,大家也不准备让他准备饭食了,反倒有人邀请他回家吃饭。 林三婉拒了,他在墓前磕了几个头,站起身。这是他最后在这片地上下跪磕头,此后再也不会有让他屈膝的理由。 回到村头杂货店里买了点米面吃食,林三给几位邻家送去表示对照顾老母亲的感谢,随后他回屋带上包裹,离开杏花村。 没赶到小石镇天就黑了,按着路程还要一个多时辰,天黑得很快,不久就伸手难见五指,清冷的秋寒侵蚀着林三的躯体。 他皱了皱眉,这具身体太脆弱了,况且还带着伤,在野外过夜不是一个好选择,但夜行赶路也不容易,他不着急赶去县城,决定就近找户人家挨一夜。 远远听见犬吠,林三知道附近有人家,寻着声音过去,走近发现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村落,依山傍水,房舍间透着零星的灯火。 这个时代没有电灯,夜里照明全靠灯火,普通农家为了节省灯油往往是天黑就睡,所以晚上村里少有点灯的。 林三躲开家犬翻入一户人家的院子,找了个柴房落脚休息。 睡至半夜他忽然被一阵响动惊醒,马蹄声,就在近前!他不假思索翻身而起,看到外面火光冲天,震耳的马蹄踏地声夹杂着撕裂的哭喊尖叫传至耳朵。 林三伸手把从家里带出来的破柴刀摸到手,将装着钱的包裹在身上绑紧,从柴房里悄然出去。 此时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是奔跑的人影和火光,传到耳朵里的也是嘈杂的叫喊。 “一个不留!”远远的一个声音传来。 屠村! 林三立马明白过来,乱世中很常见的一幕被他碰到了,不出所料应该是一伙流匪选中这里进行抢劫,未防止后患要屠村。 真是糟糕!林三皱眉,若是放到以前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这伙流匪扰了他的心情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可惜此时此刻受制于一具孱弱的身躯,他并不敢冒险。 这些村民与他并没关系,就算他不来今晚还是要遭此惨祸。他微微权衡就知轻重,贴着墙角暗影往外行去。 流匪很快冲杀到村子的每个角落,而且随处点火,却不像抢劫的样子。 林三看出端倪,这些人纯粹是来杀人放火的,并不为抢劫,此时村里到处都被点燃,钱货粮食都被付之一炬。 火光照耀着每一处,林三躲在暗处看着这群无情的刽子手,跑出房子的人被他们砍杀,没跑出来的被烧死。村里的房子大多是草顶木墙,基本上遇火就着,现在已然化为一片火海。 一名骑士纵马奔到林三不远处的空地上,林三在火光中瞧着他的脸,却发现蒙上了一块布,这些人居然不想让人看到脸。 林三的目光在那人身上扫过,瞥到了那人的武器,虽然沾满了血却还是让他认了出来。 制式手刀,这是军队里经常配备的武器,作为贴身短兵几乎人手一把。 林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这些人难道不是匪贼?联想到他们只杀人放火并不抢劫,确实很值得怀疑。既然使用制式刀,莫非他们是官府的军兵! 军兵屠村,林三没时间探寻这背后的真相,他悄声往后潜行,慢慢远离这片杀戮之地。 翻过一座院,他忽然听到低声的啜泣,仔细一寻,原来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躲在墙角哭泣。 院子里躺着几具尸体,鲜血染了满地,其中还有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脖子上挨了一刀,差点连胸一块劈开。 林三扫了一眼小女孩,他知这女孩凶多吉少,今晚的屠村明显不是普通的抢劫行动,按照那些人的行动,绝对会再回来查看,不会放过一个人。 正准备离开,他心里莫名的一突,涌现出一丝说不清的感受,他不由再看了小女孩一眼。 女孩在黑暗中恰好朝他这个方向望来,林三看到了她惊恐的眼神,她的小脸上犹自梨花带雨,透着害怕,茫然,惶然无助。 怜悯!林三知道自己刚才涌现的是什么感觉了,这是他很早就抹杀掉的情感,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没想到居然在这时出现了。难道是因为穿越改变的? 他的心里忽然闪过另一双眼睛,很多年前,他在那双眼睛里见过同样的神色。 林三眼睛一闭,身形一动闪到小女孩所在的墙角。小女孩惊恐地颤抖着身体,正要尖叫出声时被他一把捂住。 “那些人还会来,想要活命就听我的!” 林三冷冷的声音让她泪水盈满眼眶,无声地流下。 他不管她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搂着她往后退去,翻过院墙,小心翼翼的往野外潜行。 林三知道现在进入山林才能脱离那些人的捕杀,要是躲在田野里,很容易被他们搜寻到,他们绝不会留下活口。 山林虽然危险,至少没有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刚才院子里那个小男孩的惨状还在他的脑中浮现。就算是他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除非是特殊情况,不然也不会对小孩和妇孺下手,这些人,简直比他还没人性。 林三几乎是横抱着小女孩,他成功离开村落到了田野,然后一路马不停蹄穿过田野进入山林。 小女孩的啜泣声渐渐缓了下来,她比林三想象的要坚强。 山林中一片漆黑,小女孩本能的紧紧抱着林三,林三一手抱着她一手拿着柴刀,以应付突然而至的危险。 远处的火光依稀能看到,小女孩似乎察觉到林三对她并无恶意,悬着的心放松下来,带着伤心疲惫沉沉睡去。 林三感觉一阵疲惫,他紧了紧怀里的小女孩,既然选择带她出来他就不会放下,至少会把她送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不过这北宋乱世里,又有哪个地方算的上是安全的呢?世人不过都是在苦苦挣扎罢了! 林三无言,他知难以改变,他也不会改变,他喜欢适应,唯有适应,等到学会了习惯之后,一切就一点也不可怕了。 山林幽暗,林三一路疾行,两个时辰后,他终于赶到了小石镇。 第三章 一只小萝莉 天已亮,林三抱着小女孩后半夜眼都没合一下。幸好镇上平安,除了报时的更夫夜里并无动静。 镇上开始活泛起来,早起的小摊小贩摆好摊子开始营业,道旁的店铺也陆续开门。一些赶早的村民挑着蔬菜水果进镇,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宁静,殊不知离这里二三十里地外昨晚发生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林三闻到肉香,经过昨夜的折腾他肚子正干瘪,现在忍不住开始闹腾。卖包子、肉饼、面条的早食摊子冒着热腾腾的气,在深秋的早晨格外吸引人。 怀里的小女孩动了动,她醒了。 她睁开红肿的眼睛,白皙细腻的脸上依稀能见昨夜的泪痕。 林三看着她,昨夜并没细看,现在才发现她是一个美人胚子。杏眼琼鼻,双唇粉嫩,五官精致得没有丝毫瑕疵,现在一脸迷茫惊恐地看着林三。 这么俊俏的小女娃,可惜了!林三想道,遭逢此大难,父母家人全死了,孤零零留她一个,也是命苦,还不知道她该怎么生活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林三问道。 小女孩愣了愣,害怕地说:“姜歆儿。” 林三点头,说:“你们村子都姓姜?” 小女孩摇头,“爹爹说那里是王家村,我们是从别的地方搬来的。” 林三点头,他想了想昨夜的事,不得要领,看了小女孩一眼,说:“肚子饿了吧,我给你买些吃的。” 林三往镇中走,小女孩跟在他身边,她赤着脚,小心翼翼的踩在石子道上,估计是硌得脚底疼,紧紧咬着牙齿皱着眉。 林三回头看了一眼,说:“过会儿给你买双鞋。” 小女孩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带着无法言名的异样神色。 林三自己也饥肠辘辘,取钱买了包子肉饼,给小女孩装了好几个包子,她捧在手心,小口小口的嚼着。 林三看着她小心翼翼吃东西的样子,没由来的泛起一丝波澜。不好,又是怜悯之心,他很快将之压了下去。 姜歆儿很懂事,昨晚经历了那么惨痛的事现在她也没哭没闹,林三并没有说多话,她却能分辨出林三对她的好坏。 林三将早餐吃完,皱着眉想着该怎么处置这个小女孩。现在她无依无靠,自己一个人绝对是没法活下去,找人收养的话也不易,是个男娃还好,但在这封建迷信的时代里,女孩的命不值钱,这小镇小村的怕是没人愿意要她,扔在这里只怕被人贩子不知卖到哪里去! 带还是不带着她?林三考虑着,身边多个小女孩绝对是累赘,他自己目前在这陌生的世界也没门道,孤身一人的话做什么都比较方便。 他一边想着一边看了姜歆儿一眼,恰好她也往他看过来,一大一小两道目光相对。 看着她的眼睛林三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罢了罢了!他心想,反正现在身体还没养好,先把她带在身边,等离开阳谷县时把她扔下就是了。 一路无惊无险的回到了阳谷县,林三走在城里的青石板道上才想起了,没地方安置姜歆儿。 他在西门家做长工就住在西门家,姜歆儿是决计没法带进去的,看来他只能租个房子在外面了。 摸了摸自己身上剩的钱,林三摇了摇头,他得想办法弄钱,不然在这北宋寸步难行。 以前还好,现在带着个小萝莉,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的。 林三作为一个穿越者,脑子里储存着大量这个世界不曾拥有的知识。只是知识再多现在也并不容易利用起来,一来没本钱,二来很多东西需要时间才能展现出来。 怎么在短时间里弄到钱,这是个问题! 林三有很多顾忌,他的身体还没好,有些事情不敢放手去做,北宋商业繁荣昌盛,赚钱的门路很多,但有些计划他现在只能往后压一压了。 姜歆儿好奇地看着街市,此时虽是北宋末年,但天下承平已久,至少各州府内表面上还是一片繁荣昌盛。城里行人稠密,商贩云集,比乡镇要热闹得多。 这时是北宋政和二年,这一年宋徽宗启用亲信高俅为太尉,天下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到宋江方腊等起义还要几年,所以算的上是太平年间。 姜歆儿紧紧抓着林三的衣角,她可能是第一次进阳谷县城,见到这陌生的地方,自然带着谨慎害怕。 城里的房子一栋挨着一栋,许多街道看起来很相似,要是有人贩子抢了孩子跑,几个转弯就能把人跟丢,小姑娘自然紧张无比。 林三见此瞥了姜歆儿一眼,小姑娘的心理变化他自然察觉到了,环境对人的影响很大,尤其是这种没孤身出过门的小姑娘,一切新鲜事物在好奇之后都会化为压力压在她的心头。 走过两个街口,林三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刘二,西门府的家丁,此时他正在一个摊位前和小贩买着东西。 林三走过去叫了一声。刘二回头看到林三,当即一惊。 “林...三哥回来了。”他讪讪笑着,表情很不自然,带着些惊惧。 林三不以为意,当日离开西门府前刘二不识好歹,他给了一点教训,现在刘二看见他还有阴影。 姜歆儿看到陌生人不由躲到林三的身后,刘二眼睛望过来,说:“这是谁家的孩子,是三哥你亲戚吗?” 林三点点头,道:“这是我一个小妹,她家人过世了,现在跟着我,你知道哪里有房子租吗?” 刘二问道:“你要租房子,不住西门府了?”随即他释然道:“也是,府里不允许带家眷进去。” 若是以前刘二碰到林三自不会这样搭理,但他瞧着林三木然的脸和冷峻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怵,于是说:“西门府宅后有一片院子空着,你过去问问就知了。” 林三点头,拉着姜歆儿往西门府去。 刘二见林三走了,忽然跳脚道:“该死,我怕他什么,怎么见到他就心惊胆跳,我有大管家做依靠,难不成在府里还怕了他!” 林三去后巷问了个小院,才知道如今阳谷县的房租也不便宜。一个三两间房的小院,一月得付五百文的租金,还需最少交三月租金才可以。 林三身上如今才五百多文钱,一个月还可以,三个月根本交不起。 租房的牙婆见林三犹豫,咧着黑漆漆的牙口道:“你租不租,这是最便宜的价了,要是不租老婆子就租给别人,有的是人租!” 林三道:“钱不够。” 老婆子冷笑道:“没钱还来城北租房,你何不去城南看看!”说着气岔岔的踮着小脚走了。 林三冷笑,自己在北宋居然租不起住房,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看来在哪里都需要钱,在另一个世界他根本不必为钱发愁,他使用的所有东西都有人提供。到了这里,他必须自己来考虑生活用度。 没有钱他有一身本事也无济于事,林三目光中闪过冷色,想要在这个世界立足,钱必须够花! 他带着姜歆儿往城南去,此时住不起城北,只能退而求之。 凭着林三身体以前主人留下的记忆,他隐约知晓城南城北的区别。以城中的狮子街为界,往北城区称城北,往南则称城南。 城北以县衙为中心,两边都是富户官绅的住宅,这里酒店歌楼林立,一条又一条的高级商业街,兴旺发达。 而狮子街以南,居民鱼龙混杂,这里干什么的都有,三教九流齐聚,但大部分是穷苦居民。 城南治安很差,官府巡逻差人也不愿费心去管,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南北之差。若论消费水平,城南自然比城北低好多,但城南也渐渐被城北居民所不齿,将之看做贫民区。 林三自然知晓城南环境对人的不利影响,尤其是他现在带着一个小女孩,住在城南说不定会有一些安全隐患。他一个人住哪里都无所谓,现在倒是得为小姑娘考虑考虑。 不过林三不惧危险,城南的地痞流氓不长眼的话他绝不会手软,杀鸡儆猴不够的话,他不介意为民除害。 林三带着姜歆儿穿街走巷,看似平和的街面上已经有几双眼睛盯上了他。 城南的房租果然便宜很多,林三寻了个在街头揽活的牙嫂,一问就找到了房子。那牙嫂带着他到了一条偏巷,林三看了看,一个独门小院,里面有三间房,看着还不错,价钱也便宜,一月才一百五十文,三月就四百五十文,他刚刚能付起。 牙嫂拿着租凭道:“小相公运气好,上个主顾刚搬走你就来了。不然这院子早租出去了。” 林三签了押付过钱,那牙嫂把租凭给了他一份,自行扭着腰肢去了。 姜歆儿闪着大眼睛俏生生问道:“我们住在这里吗?” 林三点头,带着她进房去看。三间房子有一间厨房两个住屋,旁边还有个简陋的茅房。 厨房里一应家什都有,院子里还堆着柴,林三点点头,看起来不错,生火做饭的材料工具都有了,只差油盐米粮。 住房里倒是简单得多,一张铺着干草的木板床,一个木箱子和一条木板搭起来的长架,连张桌子都没有。 被褥还得自己去准备,林三摸了摸身上的钱,现在只剩几十文了,只怕难以买得起这些东西。 他扭头一望,不见了姜歆儿,走到另一间房,只见小丫头坐在床边默默啜泣,泪水流了满脸。 林三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后背,坐在她身边没有说什么,小姑娘遭逢这么大的变故,心里自然有难以言说的苦痛伤悲,她压抑了这么久,发泄出来才好。 忽然他身体一僵,只见姜歆儿猛的扑到他怀里,把头埋在他胸口嚎啕大哭起来,眼泪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裳。 第四章 收服地痞 等姜歆儿平静下来时天色已经一片昏暗,她哭累之后沉沉睡着了,脸上犹挂着泪痕。 林三将她平放在床板干草上,从包裹里拿了件旧衣服盖在她身上。刚做完这些,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伴随着几声咒骂。 林三神色一凛,提步往外走去。 有人敲门想进来,来者是谁?他听这动静就知来者不善,他在这里无亲无故,若是有人找上门来,百分之八十是麻烦。 林三站在院子里静听了一会,见敲门的人沉不住气了,这才去开院门。 院门一开冲进来四个汉子,为首一人披头散发,生得丑陋无比,一双小眼睛里射出狠厉的光芒。 四人每人手里抓一条齐眉棍,一进院子便将林三围了起来。 那相貌丑陋的汉子厉声开口:“你是谁?为什么住在我家院子里?” 其他几人冷眼看着林三。 林三面无表情,他知道自己碰上南城的地痞流氓了,这些人估计早就盯上了他,见他带个小孩又无依靠,现在就跳出来寻他的事。 “找死!”一马脸汉子见林三居然无视他们,立马一棍向林三抽去。 眼见齐眉棍就要扫到身上,林三不急不缓,朝后退了一步,闪电般伸手抓住马脸汉子的胳膊,往后一带卷在他身后,脚尖如利刃一样踢在他的左腿弯,另一手死死按在他的脑袋上。 马脸汉子瞬间跪倒,动弹不得。 林三丝毫不留情,马脸汉子疼得喘不过气来,嘴里发出啊啊的惨叫,齐眉棍早松开掉在地上。 其余几人大惊失色,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丑陋汉子脸色难看,大叫道:“好汉,好汉住手!” “你很想死吗?” 林三的声音冷冷传出,像是来自地狱一样冰寒至极。 丑陋汉子触到林三的眼神,不由心底发怵,那冷漠眼神里的杀意如实质般,饶是在南城见惯了风浪的他也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林三一脚将马脸汉子踩在地上,马脸汉子疼得发出杀猪一样的惨痛叫声,周围三人惊骇欲裂,扑通全向林三跪了下来。 “滚出去!” 林三松开手,冷冷地立在那里。 跪下的丑陋汉子三人如蒙大赦,立马爬起来,抬着犹惨叫不止的马脸汉子仓惶往外逃去,掉在地上的棍棒也不敢捡了。 小院恢复平静,林三脚尖轻挑,把地上的齐眉棍拿在手里。这棍棒异常结实,修得光滑平整,果然是趁手的家伙,怪不得为这些地痞流氓所喜爱。 刚才林三并没有杀人,因为无端的让人死在这里会有不必要的麻烦,这些地痞欺软怕硬,刚才的教训足以让他们记在心里。 一转身,林三就看到姜歆儿站在房门口望着他,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他走过去,小丫头娇小的躯体微微颤抖,似乎林三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林三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说话。姜歆儿见到刚才的一幕心里产生了阴影,觉得他是一个大坏人。他没解释,不管她怎样认为,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林三拿出剩下的干粮,今天是没法生火了,只能就着干粮填一填肚子。给小丫头塞了些干粮,不管她吃不吃,林三回到屋里,坐在床边自己慢慢咀嚼。 吃完后他去厨房看了看,缸里还有些水,试了试,还能喝。给小丫头倒了一碗水,他回到屋里,脱下衣服检查身上的伤势。 被李管家毒打后的淤伤还在,损伤的骨头关节也未恢复太多。按着林三的计算,想好全了至少需要一个月,并且还需药物的调理,不然会留下后遗症。不过他有办法加快恢复,只是要用到不少药材,而且还不知这县城能不能弄到。 这一切都需要银子,林三深深体会到这个世界生活的难处。他心里计划着,要是实在弄不到银子,他只能用非常手段了。一念至此他心里的冷意渐渐上升,沉寂了很久的狂暴气息也有喷薄而出的迹象。 林三运功把心里的暴虐残酷拼命压制下去,待他平静下来已是满头大汗。 他斜躺在干草上正要闭眼,就见一道如小猫一样瘦弱的身影靠近床边,透着胆怯惶然,静静地立在那里。 林三眉头一皱,小丫头不敢一个人睡,跑到他这里来了。他只好翻身将她娇小的身子抱起来放在床里边。 “睡觉吧。” 他将房门关紧,躺回床上,瞥了一眼小丫头,只见她背对自己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 林三闭上眼,沉心睡去。 一夜无事。 天明林三醒来,起床洗漱锻炼了一番,出门买了早点回来,姜歆儿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林三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思考谋生计划,西门府他不打算去了,在那做长工纯属浪费时间,别的赚钱方法是有,只是目前无法实现。他打算上午在南城逛一逛,找找门路,近期就以此度日。 姜歆儿吃完东西林三叮嘱她待在屋里别乱跑,有人来了躲起来别露面。交代完林三抱着昨晚那四人丢下的齐眉棍准备出门,忽听有人往这边来。 敲门声响起,是他家的院门。 林三打开门,就见门口齐刷刷的跪了一排,正是昨晚来的四个地痞流氓。 中间那丑脸汉子见着林三当头一拜,说:“昨天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哥哥,今天特意来请罪,乞求哥哥原谅!” 其余三人也倒头大拜。 林三一脸平静的看着四人,他知宋人尚武,民间多武装结社,爱习练枪棒武艺,推崇武艺高强的好汉。但四个地痞流氓被他教训之后拜上门来,他着实没有想到。 “哥哥请纳下我们的心意!” 丑脸汉子双手举着一个布囊,林三扫了一眼,拿过来一看,入手颇沉,是银钱。 送钱上门这是什么道理? 林三毫不客气笑纳了,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不偷不抢有人送上门没理由不要。 这四人拿这钱赔罪也算是理由,林三昨晚没杀人他们十分走运,这银子正好当做买命钱。 “各位起来。” 银子到手林三的脸色缓和了些,地上的四人起身了,他看到昨晚被他教训的马脸汉子用布包着手,一脸憔悴,于是招手说:“你过来。” 马脸汉子当即吓得往后一跳,待听清楚林三是叫他过去时才带着惊惧的眼神挪步过去,其余三人也紧张看着林三,不知他叫马脸汉子过去有何事! 林三拿着他用布包着吊在胸前的手臂,捏了捏,把布拿下,忽的往后一拉一甩。 丑脸汉子几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林三的动作很快,他们并没有看清楚,只见眼前晃了晃就完了。 马脸汉子愣了愣,他本以为又要受苦,结果动了动受伤的手臂,脸上呆了呆,随即涌上惊喜。 “好了,我的手好了,不疼了,能活动了!”他抡了抡胳膊,挥洒自如,一点障碍都没有。 丑脸汉子三人喜上眉梢,昨晚他们回去之后马脸汉子的胳膊疼痛不减,去找大夫治还没治好,那大夫说骨头错得太厉害,怕是接不回来了!四人这才知道林三的厉害,今天一早就来请罪,也想问问林三有什么办法治马脸汉子的手,没想到被人家两下就搞定了。 林三在四人心里的高度又升了一个层次,他们再次拜伏在地,齐声道:“从今日起,愿以哥哥马首是瞻!” 林三略一思索,觉得这四人倒有些用处,也不推辞,说:“起来吧。” 四人连忙爬起身。 林三把怀里的棍棒递给他们,四人讪笑着接过去了。 丑脸汉子道:“还不知哥哥尊姓大名!” 林三道:“我姓林,名千玺,家中排行第三,你们也可以叫我林三!” 四人齐齐叫了声三哥。 林三道:“各位的名姓还不曾知晓!” 丑脸汉子嘿嘿一笑:“小的叫唐龙,因这副脸面,江湖上给了个绰号叫丑脸鬼!嘿嘿,让哥哥见笑了。” 马脸汉子道:“小的名杨铁,因脸长,人称马脸儿。” 四人中年纪最小,个子不高的汉子开口道:“小的叫唐虎,唐龙是我亲哥哥,小的江湖名声不显,人称唐轱辘。” 最后一人是个身材瘦长的汉子,留着一副八字须,他笑了笑,道:“小的邓金,江湖人称铁竹竿。” 林三一听,这四人都是有江湖名号的人,倒也不一般。不过联想到北宋这个时代里豪杰并起,光是梁山水浒有名有号的就有一百零八将,这年头街上的地痞流氓起个绰号也不足为奇。 林三把他们的样貌姓名记在了心里,开口问道:“你们如今都做哪些生计?” 唐龙尴尬一笑,道:“兄弟们就在街面上看看场子收收租混日子!” 林三点头,说:“也不是个长久的活计,你们且说说看,除此之外这城南街市里有什么赚钱门路吗?” 唐龙等人心道哪有什么赚钱的门路,有就不会收租看场混日子了,也不至于还这么落魄。 林三并未对他们抱有多少希望,只是觉得他们在街市里的经验颇多,说不定有些门路。 四人冥思苦想着,忽然丑脸鬼唐龙眼里冒出一道精光来,他说道:“赚钱的门道也不是没有,据我所知就有一个,不过想用上它,还得费些功夫!” 第五章 谋生计 林三看向唐龙,唐龙四下里扫了一眼,神秘的凑过头来,说道:“三哥知晓城北西门大官人吧!” 林三点头。唐龙微微一笑,眼睛里带着些莫名的神色:“西门大官人最近两年风头正劲,要说之前西门家也就是个开药铺的,如今富甲一方三哥可知这是什么缘故?” 林三示意他说下去。 唐龙嘿嘿一笑:“据小的所知,西门大官人做的正是私卖。” 林三明白了,原来西门庆暗地里做这些勾当,怪不得近些年发迹了。他自然明白走私的暴利,不仅在这个时代,在他之前所在的世界里,依然是一个暴利行业。不过走私可是犯法的,尤其是宋朝这个商业税很重的朝代,只要被官府发现,刺配流放是轻的,搞不好还要抄家灭族。 西门庆果然是一个狠角色,好端端的药铺生意不做去干这走私的买卖,也是胆大包天。 不过林三仔细分析就发现,西门庆能成功并非只靠胆子,此人善于经营关系,不然为何官府没有找他的麻烦,这只能说明四个字:官商勾结。 林三不去想内中的关系,他看着唐龙道:“你有什么法子,进去分一杯羹吗?” 唐龙摇头:“想从西门大官人手里分一杯羹是不可能的,不过这城南暗地里有许多生意,我们可以插一脚,不说能赚得盆满钵满,兄弟们填饱肚子是没问题的。” 唐龙察看林三的表情,见他没有表示反对,继续道:“小的知晓一条线,有成倍的利润,不过这条线掌握在别人手里。” 林三冷冷瞥着唐龙,“你想拿我当枪使。” 唐龙脸色一变,惶恐道:“小的不敢,小的只想给三哥当牛做马,只是眼见三哥本领高强,那等好处没必要让给别人!” 他望了望小院道:“再说三哥住这等小院不合身份,何不挪个更好的地方。” 林三眯了眯眼,这唐龙果然是个油滑的角色,怪不得昨晚吃了教训今天一大早就上门请罪,原来是带着目的来的。只怕这小子早就盯上了那条走私线,但争不过人家,见了他的本事重起了心思,想借他的手跟别人抢生意。 想了想,林三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唐龙脸上涌现喜色,道:“十二个人,就在阜阳街口。” 马脸儿等三人也是脸上带着惊喜,林三既然问话了,说明已经同意了,他们可是觊觎那块肥肉很久了,只是没有本事弄到口,现在有了林三答应,无疑给了他们希望。 林三并不像他们一样乐观,他听到对方有十二人,心里不由得对唐龙有了新的评价。敢以四个人吞十二个人的地盘,这人的胆量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唐龙道:“只要拿下了铁棍帮,阜阳街一条街就是三哥的了,想在阜阳街做什么生意,全凭三哥一句话。” 林三心里意动,唐龙的话对他有着不小的吸引力,现在他正愁生计,一个这么大的香饽饽就送到他面前了。虽然他也知道这个香饽饽不是那么容易拿到手。 林三心思飞转,问道:“拿下铁棍帮之后的事情怎么办,城南其余势力呢,还有官府那边怎么应对?” 唐龙笑道:“三哥放心,这些交给小的处理,只要铁棍帮倒了,三哥就是阜阳街的霸主,其余事情小的不会让它有半点差池!” 林三满意点头,道:“说说你的计划吧。” 唐龙压下眼里的喜色,低声说:“今晚铁棍帮有一批货过来……” 唐龙四人走了,林三掂着手里的钱袋,目露沉思。 本来他打算去找个正当一点的活计度过这段日子,唐龙等人的出现改变了他的计划。这条路他并非没有想过,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林三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利用这些地痞流氓干些私底下的买卖早就在他的考虑范围里,大宋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犯不着非要把自己摆得端端正正的。 他非圣贤,没必要计较自己的过失,再说这个奸臣当道,贪官横行的环境里,克己守礼反而要被人盘剥得干干净净。他又没干伤天害理之事,只是把别人手上的买卖接手而已。 林三回首一看,姜歆儿坐在房门槛上望着他。 他捏着钱袋,挥了挥手:“走,带你上街买东西去。” 唐龙的孝敬一点也不轻,钱袋里除了两吊铜钱外还有些碎银,林三感受了下,碎银怕是有二两,这可是笔不小的数目,按着北宋的换算,一两银等于一贯铜钱,也就是一千文,二两就是两千文,按着现在北宋末年的情况,一两银恐怕能换更多的铜钱,这一袋银钱相当于林三在西门府干一年长工的工钱。 有了钱就有了底气,林三能从容地购买所需的东西。 他得为晚上的事做准备,现在这具身体有伤,不提前准备怕出意外。 小丫头是第一次在城里逛街,表现得很兴奋,这几天的伤痛阴霾都一扫而光。昨天匆匆忙忙的并未有功夫,现在林三也不着急,把这城南里里外外的看个遍,路上遇到卖小吃的也不吝啬,掏出钱来就给小丫头买。 城南街面比之城北较为混乱,路上都是形形色色的人,这里的买卖更开放热闹,交易商品种类更多,林三很快找到了自己要买的东西。 走着走着姜歆儿忽然停了下来,林三回头一看,只见她看着街边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发呆。那小乞丐年龄比姜歆儿还小,蓬头垢面一身邋遢,一双小眼睛里也没有多少神采。 姜歆儿把自己手里的吃食全塞给了小乞丐,那孩子饥饿地往嘴里塞,像是很多天没吃东西了。 姜歆儿回来后就变得沉默,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 林三知道她看到小乞丐想起自己的悲惨遭遇,连逛街的心情也没了。 林三带着大堆的东西回去,包括被褥衣服。城南的裁缝做工很快,给他和小丫头量完体型不到一个时辰就做完了衣服。 林三并不习惯穿这个时代的衣服,在他看来还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衣服穿着舒服合身。不过他穿的平民装已经很简单了,那些达官贵人穿的衣服才叫麻烦,一件套一件,穿在身上臃肿不堪。 还有一件事让林三不适应。北宋时期虽然纸张已经很普遍,但并未达到全民普及的程度,造纸技术还不成熟,纸张的价格也不低,所以厕纸这种东西还不存在,人们更多的是使用厕筹。作为一个现代人,虽在各种逆境中生存过,但使用厕筹依旧不习惯,他只得买了些粗纸代替。 铺好床铺林三又去厨房鼓捣,北宋的炉灶并不好用,生起火来利用率不高,还容易积烟。林三买了些工具回来,充当了泥瓦工匠角色,对厨房进行改造。 烟囱造起来麻烦,也没有代替材料,林三只得放弃。 他造了个简易风箱与炉灶搭配,用起来十分方便。收拾完后等待晾干,到晚上应该可以用了。 北宋时吃饭以每日两餐为标准,就是早晚各一餐,中午不吃饭。林三考虑着要不要加个中餐,根据营养学,一日三餐是最好的饮食标准,有利于身体吸收。 不过中午他也来不及做饭,他自己也习惯了宋朝的吃饭时间,至于姜歆儿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比他还习惯。林三想着晚上弄一顿热饭,这些天吃干粮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还是热食比较有用,能满足身体的热量吸收。 下午林三开始熬药,这些药材是他走了几家药铺买到的,用来治他身上的伤,同时调理身体,让他的身体不至于那么脆弱。 院外的巷子里有一口井,供应这条巷子的用水。林三把院子里的水缸挑满,累得气喘吁吁。他这身体太弱,挑担水就快承受不住了。 林三烧好水,先给姜歆儿洗澡,小丫头害着羞,不让林三帮她洗。被林三的目光一瞪,这才害怕起来,乖乖的让林三抱进浴桶里。 姜歆儿年纪尚小身体还未长开,林三不以为意,小丫头倒通红着小脸,闭着眼睛不敢看林三。林三毫不客气,将她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擦干身体换上新衣服,整个人焕然一新。 姜歆儿唇红齿白,扑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精致得像个瓷娃娃。虽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但干干净净,十分惹人怜爱。 林三满意点头,他并不喜欢邋遢的小孩,他认为小孩干干净净看着才舒服。 小丫头洗完澡穿上新衣服新鞋子,心情也好了起来,她从房里跑到院子里,又从院子里跑回房里。 接下来林三自己洗澡,他自从醒来还没洗过澡,现在有空闲正好痛痛快快洗一洗,将之前的霉运晦气全清洗掉。 正洗着时林三忽有所觉,往窗子一看,只见窗眼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偷偷看进来。 林三眉头一紧,喝道:“不许偷看!” 窗外的姜歆儿悻悻地退了回去。 第六章 收服铁棍帮 入夜,县城里依旧灯火辉煌。 北宋并未进行宵禁,相反还鼓励夜市,所以到得晚上,出来逛街看灯的居民不在少数。 而在灯火不及的一条暗巷中,一行人影正急匆匆地前行。他们有六七人,推着两辆车,除了拉车的两人外,每人手中都持着一条棍棒。 打头的那人喝骂:“快,快,东西紧早送到仓库,别磨磨蹭蹭!” 后面的人都不说话,只听到骨碌碌的车轮响动和急促的脚步声。 正在他们转过一道弯口时,两旁的黑暗里蹿出几条黑影,黑影一出现就猛扑向推车的人,顿时喝骂喊叫声一片。 推车打头那人还未反应过来,脑袋后面就挨了一棍,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晓了。 很快战局一边倒,黑暗中声息消匿,只有五道人影站立。 一道人影在月光里露出头来,面目狰狞,正是丑脸鬼唐龙。他提着条棒,问道:“三哥,怎么处理?”刚才他们五人在这里埋伏铁棍帮,本以为要经历一场混战,却不想林三一人瞬间就放倒好几个,让他们大松口气。 林三目光冷峻:“人全绑了,货杨铁唐虎邓金你们三个运走,唐龙跟我去会会铁棍帮主!” 杨铁三人点头,这批货被劫铁棍帮绝对要元气大伤,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被制住,他们就算现在收手也算大胜,明天光明正大与铁棍帮帮主谈判依然占据主动。 林三却不打算按着唐龙他们之前的计划来,今晚他就要拿下铁棍帮,而且要收为己用,仅仅靠着唐龙四人在这城南怕是不容易立足,再加上铁棍帮的十二个人,方才有与其他势力抗衡的资本。 唐龙之前的提议是做掉铁棍帮,重新招揽人手管理阜阳街的生意,如果做不掉再不济也要将铁棍帮赶出阜阳街。 林三仔细一想就明白,做掉铁棍帮的三两个人还有可能,全部做掉就不现实了。这么多人无故消失,绝对会引起官府的注意,到时候一查就能查到唐龙等人头上。还有将铁棍帮赶出去,估计第二天他们就反扑回来,这两者都不可取,林三认为只有把铁棍帮收服才是最好的办法。 唐龙带着林三往铁棍帮的仓库赶去,他心里有些忐忑。本来以他的计划是劫掉这批货,再抓几个铁棍帮的人,这样手头有了筹码就可以和铁棍帮谈判。但林三改变主意要去会铁棍帮主,而且只有他两人,要知道铁棍帮那边还有五六人,这么过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林三一言不发异常冷静,唐龙心头打鼓,他也不敢逆林三的意,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带路。 铁棍帮的仓库在很隐蔽的巷子里,这时后没有路灯,看不到巷子里的情况,唐龙本想小心翼翼地潜行过去,林三却没打算隐藏行迹,直接往前走。 “什么人?”前方黑暗里传来喝问。 唐龙心里暗道不好,不过此时被发现他唯有站出来。他心想反正货跟人都在自己手上,铁棍帮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黑暗里走出几条人影,为首是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他手里拖着一根长长的铁棍,冷眼看着走近的唐龙和林三。 “原来是你!”铁棍帮主瞧着唐龙,手里的铁棍被他扛在肩膀上。 唐龙没搭话,站到林三身旁,一副以林三为主的样子。 林三看着铁棍帮主,说:“你就是周浪!” 铁棍帮主周浪,江湖人称铁狼。 周浪眯着眼打量林三,借着月光他能看到林三的形貌。消瘦的身材,穿着普通,脸看起来很年轻,且并非凶煞之貌,相反显得清秀白皙。 若是换上一身长衫,就是一个文弱的书生。 周浪瞥了一眼唐龙,看着林三道:“阁下前来所为何事?” 唐龙周浪很熟悉,与他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这城南地面上的地痞流氓互相知根知底,唐龙的那点心思他当然清楚,不过也并未放在心上。这次带个人找上门来让他很好奇。 他好奇唐龙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莫非来自这年轻瘦弱的小子! 林三淡淡道:“我听说你使得一手好枪棒,收拢了些小弟在这阜阳街称王称霸,我今天来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周浪怒道:“小子好大的口气!” 林三伸了伸手里的齐眉棍,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周浪一声冷哼,扛着铁棍直向林三走来。他身后的人都往后退去,周浪这根铁棍抡起来可怕得很,他们可不想被扫到。 唐龙也识相地离开战场中心,周浪能建立铁棍帮在阜阳街混得风生水起并非偶然,他这根十几斤的铁棍在整个城南也颇有威名。 林三抓着齐眉棍,瘦弱的身材怎么看也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与高大的周浪形成鲜明对比。 周围众人不看好,林三自己却很满意,有对比才有伤害,这样他拿下周浪才能令他服气。 “喝!”周浪一个转身抡起铁棍,黑沉沉的铁棍舞动如风,直朝林三头顶落下。 林三摇头,这周浪勇力有余技巧不足,这当头一棒看似威猛实则不可取,他举起铁棍的同时身上破绽百出,随便一个训练有素的武士都能抓住机会将他击倒。 林三身形如影动,齐眉棍如出水蛟龙在周浪肋下腰间膝盖轻点,他似乎随意往一旁迈了一步。 周浪轰然扑倒在地,他被自己这气势汹汹的一棍打翻了。 林三摇头,淡淡道:“你这棍棒谁教的,这点水平也敢拿出来。”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围的看客却炸开了锅。周浪的铁棍打遍阜阳街无敌手,居然在这里被人一招放倒了。 周浪的手下包括唐龙看向林三的眼神都变了。 周浪自己也没预料到这种结果,他翻在地上头脑一片空白,根本不明白刚才的情况是怎么发生的! 林三淡然道:“不服气可以再来。” 周浪站起来,脸上火辣辣的比之身上更甚,他咬牙道:“你刚才一定是使诈,我周浪怎会敌不过你这弱不禁风的小子!” 重新站定后他双手持着铁棍横扫林三,并不再用劈的方法。 林三往后一退,点头说:“这才像点样。” 俗话说枪点一条线,棍扫一大片。棍子本来就适合大开大合的使用方法,它本身够长,加上横扫的力度,往往逼得人近不了身,且覆盖面大,让人无处可逃。之前周浪起手就当头劈下,看似威猛,实则弃了铁棍的优势使自己处于不利局面。 林三并不着急上前,他轻巧躲开周浪几棍,寻找一击将其制服的破绽。 周浪这几棍使出性来,他酣畅淋漓,越挥越痛快,将刚才的羞恼全发泄出来。 林三一手持棍一手背在身后,他看看时机到了,一个进步上前,齐眉棍沿着周浪挥舞的方向顺势轻点,收棍在周浪腰肋膝盖等弱点连击几下,轻轻出脚一踢,周浪狼狈摔在地上,铁棍叮叮地擦着火星滚到远处去了。 林三拿齐眉棍指着周浪说:“我这要是一柄利器,你早就死透了。” 周浪呆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手下一时惶惶无措,在一旁不敢过来也不敢走。 唐龙深吸一口气喊道:“周浪你还有什么话说,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如何在阜阳街立足!” 见周浪不说话唐龙继续道:“今晚你的货已经被我拿了,你的人也被我抓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滚出阜阳街吧!” 林三眉头一皱,冷冷的看了唐龙一眼。 唐龙没察觉到林三的目光,他一脸得意的看着周浪,等待其回应。 周浪的手下听到唐龙的话脸色皆是大变,这批货铁棍帮可是花了大价钱运来的,出了意外对铁棍帮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再加上大批兄弟被人抓走,铁棍帮还如何在阜阳街立足? 看到铁棍帮众人的反应唐龙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他得意地说道:“铁棍帮已无法在阜阳街立足,以后这里就是我...呃,老大林三的地盘,你们有想跟着三哥的我既往不咎,以后就当是自己人!” 铁棍帮众人听到此话不由混乱起来,他们心思各异,眼见周浪被人打翻,瞬间没了主心骨。 坐在地上的周浪忽然站了起来,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唐龙也是如此,他不是林三,心底里对周浪还是有些畏惧。 林三站着未动,周浪走到他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挺着身体抬头看着林三,眼含真诚的说:“周浪武艺浅薄,败在你的手上心服口服,今日愿拜你为师,还请你收留!” 看到这一幕唐龙的眼神阴沉下来,他并不希望林三收下周浪。 林三静静立着,大家都看着他,周浪拜师这是一件大事,他们想看林三会不会答应。 所有人都在等,周浪在等,唐龙在等,铁棍帮众人也在等。 林三伸出手按在周浪宽厚的肩膀上。 “如此甚好,此刻起你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徒弟。” 周浪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唐龙眼睛一眯,脸色说不出的阴沉。周围铁棍帮的人松了一口气,像是心里的大石落地。 第七章 整合阜阳街 收下周浪并不是林三临时起意,早在唐龙说出计划的时候他就有了想法。不管是从长远还是近前来看周浪都有用处,既然已经决定把手伸进城南的暗处,林三自然会考虑更好的选择。 幸运的是周浪这个人居然是个耿直的汉子,林三并没有费多大功夫就让他折服,这让他倍感意外。 与周浪相比唐龙就奸滑得多,不过林三并不放在心上。唐龙那点心思他早就察觉到了,他也不点破,反正此人翻不起多大波浪。 收服周浪后接下来的事情处理得很快,林三把周浪的铁棍帮与唐龙四人一并组成一个新的帮派,叫铁狼,取的是周浪的绰号。 周浪依然是帮主,唐龙被林三任命为副帮主,两人共同负责铁狼帮的事务。 “以前的事情我不计较,今日之后阜阳街只有一个铁狼帮,我不希望看到有分歧。” 林三冷冷的说,周浪和唐龙皆是一凛,林三说这话时脸上无半点表情,他们都知道林三不是开玩笑,在见识林三的本领之后两人对林三不敢有其他想法。 事情决定之后林三叫唐龙去把劫的货运过来,同时抓的铁棍帮的人也都放了。 今晚周浪运来的那批货是盐,他好不容易从一个渠道弄来,花了他几乎所有家当。这批货出去之后利润成倍,若不是林三插进来,这将是铁棍帮成立以来最大的一笔买卖。 不过此次新帮成立,这批盐将成为新帮的第一笔生意,周浪没有异议,林三指派唐龙与他一起处理这批盐。 大宋实行盐铁茶官府专卖,这是大宋朝廷的一大经济支柱,所有人都不能私自贩卖,可越到下面水越浑,暗地里的私盐买卖屡禁不止,不仅地下商贾,有时连地方官府也参与进来。 蛋糕很大很够分,林三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很乐意分一块,不仅如此,他还把目光瞄向了铁跟茶。 不过目前有渠道弄到盐已经不错了,周浪之前只是占着一条街,阳谷县城南与他一样的街霸还有不少,这种高利润的买卖并不是那么好抓到手的。 在铁狼帮的整合完成之后时间到了半夜,期间一切顺利并无冲突出现。其实唐龙四人与铁棍帮之前打过交道,基本都是认识的,彼此并无深仇大恨,有的只是一点小摩擦。现在重整帮派,周浪还是帮主,只不过加了几个人而已。 周浪眼神灼热的看着林三,他心头蠢蠢欲动,一股野心冲了出来。以前他一条铁棍就能横扫阜阳街,现在有了林三,只怕称霸整个城南也不是难事。 林三并没有多留意周浪的野心,他看着他和唐龙道:“明天把城南所有势力的信息收集一份给我。” 唐龙眼神一亮,有些吃惊地看着林三。林三的意图显而易见,之前他并没有预料到。在他看来今晚吞并了铁棍帮已经算大圆满,而林三居然把眼睛瞄向城南其他势力! 唐龙并不觉得这是件好事,在他看来林三有些心急了,一个铁棍帮在城南算不得什么,比铁棍帮强的势力有很多,以为打败一个周浪就能在城南横走,太天真了! 想到这里唐龙心中不由冷笑。不过他口上却恭敬应着:“我马上去办!” 周浪呐呐道:“城南势力错综复杂,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弄清楚,最少要三天才能搜罗齐信息!” 林三看了他一眼:“那就三天。” 回到小院里,林三眉头一皱,他发觉院子里有人。 一个瘦小的身体像小猫一样蜷缩在墙角,此时是深秋的夜里,凉意正浓,她身上的衣服并不厚。 林三走过去将她抱起来,小丫头迷迷糊糊睁开惺忪的眼。 月光照下来,她的脸颊显得很苍白,粉嫩的小嘴失了血色。 她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林三把她抱紧了些,冷着脸说:“你怎么睡在外面?” 姜歆儿眼睛里带着些许迷茫无助,“我害怕…” 林三一言不发,把她抱进屋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刚转身准备出门,小丫头一下从被窝里钻出来,拉住他的衣角。 她低着头,单薄衣裳下的身体轻颤着。 林三回头:“不敢一个人睡?” 小丫头轻嗯了一声。 林三眉头皱了皱,而后松开,俯身将她抱起到自己房间。 第二天天微亮林三就起来了,洗漱的时候他皱眉想着一个问题,北宋时已经有牙刷出现,但还未普及。 这个时代的人们有“每日揩齿”的习惯,不过平民百姓多是用杨柳枝或者用漱口汤,早晨街上就有卖漱口汤的小摊。接近现代的刷牙方法有是有,不过一来牙刷制造方法不普及,二来牙膏很贵。 根据林三的记忆,北宋出土过骨制牙刷,刷子是用马鬃等毛须制成,流传范围并不广,到南宋牙刷就比较普及了,史书上多有记载。 宋代牙膏也分多种,多为香粉、中药材制成,也有青盐、植物熬成的。虽方法已成型,但只流传于富庶阶层,平民百姓还是很少有用牙膏的。 林三瞧着手里的粗糙木柄以及上面稀疏的鬃毛,心里萌生出一个想法来。牙刷在北宋没普及并不是宋人不接受,而是没有大批量的生产推广。要是有人推出方便实用的牙刷,绝对会有很大市场。 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 林三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成为北宋第一牙刷制造商,现在虽然没有塑料这种材料,但木材一样可以用作牙刷柄制造。 不过林三知道目前他还没法实现这个计划,不过以后可以尝试,只要他手里掌握的力量资源越来越多,他的想法都能渐渐实现。 阜阳街离林三住的地方不远,走几条巷子出去就是。 唐龙现在昂首挺胸地走在街头,他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抓着张炊饼,忽然看到远处走来的林三。 “三哥!”唐龙远远的喊着。 林三看到唐龙过来,向他点点头。 唐龙满脸笑容,道:“三哥真早啊,亲自过来巡街,有没有吃早点,我给你弄点来。” 林三说:“我看看这街道,你不用管我。” 唐龙嘿嘿一声笑:“三哥可知我们一个月从这条街能收多少银子?” 林三望了他一眼:“你说说看。” 唐龙本来还想在林三面前得意一下,看到林三冰冷的眼神立马打住心里的小九九,如实道:“三十两,这还不包括私底下的生意。” 林三嗯了一声,道:“昨晚的货什么时候能出去?” 唐龙道:“这两天就能弄完,不过把钱收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林三点了下头,不再说什么。他心里计算着唐龙说的三十两银子,放在城南这种地方确实是一大笔收入。 此前他在西门府做长工不过一个月三百文,这城南一条街的地下收入就有三十两,怪不得唐龙这些人拼命想在这里站住脚跟。 唐龙有些兴奋地凑过头来,说:“这批盐除去成本,最少能赚一百两!”他想从林三脸上看到兴奋或者别的神情,可惜林三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很惊讶。 唐龙摸不清林三心里的想法,于是试探道:“要不我们再弄一批盐来,这绝对是翻倍的生意!” 林三摇头:“现在不能再弄盐了,阜阳街这点地方吃不下,再说刚运来一批,又进来一批会引起注意,这个可以歇一歇。” 唐龙惊讶道:“三哥的意思是?” 林三冷冷看了他一眼:“我自有主张。” 上午周浪过来,林三跟着他把整条街转了个遍,他也把之前铁棍帮的所有业务对林三进行了交待。 事实上铁棍帮之前的收入主要靠收租税,类似于集市的集头,做生意的都要交一笔,类似于保护费,以后铁棍帮保证商贩在阜阳街的安全。 后来周浪开始做私货买卖,出货渠道也就是阜阳街的大小商贩,这时他才尝到甜头。 走私食盐他还是第一次,也就是这一次让林三插了进来,差点让他的本钱打了水漂。不过周浪心里没有怨言,他在阜阳街的地位全靠他一条铁棍打出来,现在林三比他强,他心里认了。 再者他已经拜了林三为师,还要从林三手里学本事,更是打消了其他念头。 林三大致把阜阳街街面包括前后几条巷子看了个遍,对周浪说:“我有件事交给你做。” 周浪连忙点头,林三的话他现在当做圣旨,跟着林三不管做什么他都会尽力去做。周浪年纪并不大,无亲无故,干什么不会有顾忌,且被林三收为徒,这也是林三把事情交给他的原因。 林三道:“这件事你要仔细做,不得有半点风声走漏出去,人手要找信得过的。” 周浪答应着,林三再叮嘱了一次:“不必和别人打商量,所有进展全汇报给我。” 周浪看林三说得郑重,用力点点头。 林三看着他:“过阵子我会教你一套实战用的棍法。” 周浪顿时狂喜不已。 林三把要做的这件事给周浪仔细交待,虽有些疑惑,周浪也没提出异议,都认真记在心里。 第八章 马大刀 中午林三回到小院,见姜歆儿坐在院子里发着呆。他心想小丫头在这里一待就是半天,又没玩伴,确实挺无聊的。 见林三回来,姜歆儿眼里露出欣喜,刚准备朝他跑过来,眼睛望到他冷峻的面容,又怯怯待在原地。 林三看着小丫头,说:“你会读书写字吗?” 姜歆儿点点头,小声道:“以前爹爹教过我一些。”说着眼圈红了,大概是想到了爹娘。 林三点头道:“那就好,下午我给你买点纸笔和书,你没事的时候看看书写写字。” 小丫头轻嗯着点头。 下午林三把纸笔书籍买回来,小丫头欣喜不已,抱着书本像是得到了最好的玩具。 林三眼里不觉涌上了些暖色,瞧着姜歆儿走进房里,忽然他眉头一动,往院子外看去。 一个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林三打开院门,看到一身材瘦长的汉子气喘吁吁的跑来。 那汉子见到林三眼里露出喜色,随即焦急喊道:“三哥,三哥,出事了,出事了!” 林三认识这人,这瘦汉子叫邓金,正是之前与唐龙一起的地痞。 林三冷冷望着他,说:“出什么事了?” 邓金本来还气喘吁吁,见到林三冷冷的表情,立马心里一寒,大气都不敢喘,憋得满脸胀红。 他使劲平复气息,说道:“龙哥...龙哥让小的来找三哥您,说...说唐轱辘在紫石街出事了!” 林三面无表情,说:“唐龙在哪?” 邓金说道:“他去紫石街了!” 林三嗯了一声,邓金说完话眼巴巴望着他,唐龙让他来找林三,显然唐虎在紫石街出了不小的事,非林三出手不可,听到林三轻嗯一声,他不知道林三这是答应去还是不去。 林三回头望了一眼屋里,走出院子把院门关上说:“你带路。” 邓金这才大松口气,擦了擦脑门的汗,转身往前走去。 林三知道唐轱辘叫唐虎,是唐龙的亲弟弟,现在在紫石街遇上了麻烦,他不知具体是什么事,于是叫邓金给他说。 邓金道:“今天唐轱辘去紫石街见他的相好,谁知惹了马大刀的人,吃了拳脚不说还被扣那了,马大刀让我们铁狼帮拿银子赎人,说一个时辰没见到银子,就把唐轱辘剁了喂狗!” 林三心里一想就猜出事情的始末,以他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来看,唐虎很可能是昨晚入了铁狼帮,自觉有了点地位,按捺不住心里的得意去紫石街显摆装逼,至于怎么冲突的不知,唐虎绝对抬出铁狼帮,甚至把林三的名字也报了出去,不过人家不吃这一套,把他打了扣了,反而派人来要钱。 林三眉头带着冷意,不管怎么样唐虎已经是铁狼帮的人,也是他的人,被人扣在紫石街打的是他的脸,所以这件事一定要解决。 阜阳街到紫石街不过一刻钟的路,刚到紫石街街头铁狼帮的一个人就跑过来。 “三哥!”那人恭敬喊道。 林三扫了一眼四周“唐虎人呢?” 那人道:“还在马大刀手里,唐副帮主叫小的在这里等三哥,他带人过去了!” 林三让他带路往紫石街里去。 紫石街比阜阳街大多了,这里在城南北边靠近狮子街,是阳谷县一条比较繁荣的街道。 走了一会林三就看见不远处人群扎堆,周围商贩行人稀松无比,空出一大圈范围。 这是一个茶坊,茶坊下边的几顶棚子里坐满了人,其中一桌正是唐龙马脸儿及几个铁狼帮的弟兄。 另一边人群簇围着一戴着顶青巾,穿一件青布褂衫的大汉。 大汉面前的地上躺着一个人,遍体鳞伤,脸上也是青紫红肿,林三认出来是唐虎。 唐龙脸色正难看,他忽然瞧见林三来了,从凳子上一跳而起,扑到林三脚跟前扑通跪下,抹着眼泪哭哭啼啼起来。 他哭得伤心,“三哥,为小的做主啊!”然后说什么做牛做马,求林三救他弟弟之类的话,声音悲切,让周围的人听着为之动容。 马大刀不为所动,斜眼看着林三道:“你就是阜阳街的林三,听说你最近收服了周浪,建了个什么铁狼帮,看起来斯斯文文,动静倒闹得不小啊!” 林三瞥了一眼唐龙“起来。”他走到之前唐龙坐的桌子坐下,唐龙顿时收声,连忙爬起身,乖巧的立在林三旁边。 马脸儿凑过头来小声对林三说:“三哥,这马大刀是城南一霸,据说与城北西门大官人关系密切。” 林三似乎没听到,他端起桌上的茶壶,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说:“把我铁狼帮兄弟伤成这样,你该如何交待?” 他的声音平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周围的人听着不觉脸露怪异,马大刀哈哈笑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这是在跟我说话吗?” 林三并不看他,依旧说着:“医药费,误工费,还有我们兄弟的出场费,以及折我兄弟造成铁狼帮的精神损失费,一共五十两。” 马大刀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张着嘴笑得停不下来,他脸上横肉随着笑声波动,看上去滑稽又狰狞。 “你当我马大刀好消遣!”砰的一声震响吓得周围人一跳,只见马大刀脸色阴沉,不知何时拿出他的大刀拍在桌面上。 那柄刀寒光闪闪,一看就是用好钢锻造的,配合马大刀阴霾笼罩的脸,瞬间让唐龙马脸儿等人噤若寒蝉,连马大刀身后小弟的脸上也不觉涌上些惊惧。 只有林三像是没听见没看见,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水,慢条斯理说:“你抓我兄弟,扣着就扣着吧,把人打了找我索赔二十两,该是你在消遣我,真当我好欺负吗?” 远处有些围观的商贩百姓听到林三的话不由为林三默哀,在紫石街和马大刀讲理,真是怕死的不够快啊! 马大刀身后的小弟一个个露出看好戏的笑脸,不知马大刀的外号叫马大蛮子吗,城南谁人不知道马大蛮子一根筋,同他讲理就是找死! 连唐龙等人也脸色难看,他们如何不知马大刀的蛮横无情,唐龙本来想着马大刀能看在林三这个阜阳街老大的情面上给些薄面把事情简单化了,没想到林三听了马脸儿的提醒还这么顶撞马大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林三和马大刀的桌子只有五六步的距离,马大刀发怒的脸和桌子上大刀的寒光让唐龙一阵心慌,马大刀杀人从来不用第二刀,每次他一刀劈下就是身首分离,谁敢正面撄其锋芒! 在唐龙心里林三能打败周浪并不见得很厉害,而马大刀的凶残是众所周知的,他那把刀上沾的血可不止一丝半缕。 唐龙使了个眼色,马脸儿连忙附在林三耳边说:“三哥,马大刀手里有不少人命,我们还是少和他打交道。”意思是马大刀很凶狠,最好不要惹他。 林三依然不为所动,像是没听见一样。 马大刀瞧着林三的神态,咬着牙齿道:“王干娘你这里怕是要洗地板了!” 说着突然暴起,伴随着身影闪动还有一道寒光如迅雷一样奔出。 茶坊后头一个老婆子身子抖得如筛糠,倚着门框吓得面无血色。 所有人瞪大眼睛以为林三要被马大刀一刀斩成两半,忽然听得一声叮的脆响。 鲜血四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那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像是失了方向的苍蝇,偏飞出去砸在地板上。 端坐桌旁的林三不见了人影,众人睁眼看去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三毫发无损的站在马大刀身后,而马大刀一脸不可思议,脸色胀红,他的喉咙被一个茶杯紧紧扣着,茶杯稳稳的拿在一只修长纤细的手里,这只手的主人是林三。 众人目瞪口呆时林三云淡风轻道:“我在想你这条命值多少钱呢?” 马大刀狰狞的脸上带着屈辱的神情,可喉咙被紧箍住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马大刀的手下一个个慌张地抽出武器,却不敢接近林三。 林三慢条斯理说道:“一百两白银,我饶你一命。” 周围的人倒吸口气,惊讶于林三狮子大开口,这可是马大刀,他居然提出一百两的勒索。 唐龙马脸儿等人脸色精彩极了,刚才还想着林三会死得很惨,转眼来个大反转,林三轻松制服马大刀。 林三可不会去揣度周围人的心思,他见马大刀的手下一个个围着自己不动,不由声音冷淡下来:“一条命买不起吗?” 马大刀的手下慌神了,不知怎么办才好,马大刀翻着白眼点头,他一个亲信小弟看到之后连忙转身往外去拿银子。 林三道:“别忘了还有赔偿的五十两,速度快点,我不保证你老大能撑那么久。” 马大刀只觉得此生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屈辱,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么多人看着他,包括他的手下及街边远远围观的行人商贩,这是他自己的地盘,被一个外人捏在手里动弹不得,这是多么丢人的事情! 林三静静等着,周围传来的议论他仿佛一点也没听见。 第九章 晚餐 过了一会就见刚才去取钱的小弟慌张的跑来,怀里抱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裹。 林三朝唐龙看了一眼,唐龙连忙上去接银子。 林三道:“点清楚了。” 唐龙连忙打开包裹清点起来。说实话一百两真不是一个小数目,不仅周围的大多数人没见过这么多钱,唐龙自己也没见过。 他压抑着兴奋颤抖着抓着银子,一锭一锭全是成色很好的官锭,几乎没有杂色的碎银。银色的光芒映在他的眼帘上,他忍住拿银子放在嘴里咬的冲动,快速把银子清点完。 “三哥,是一百五十两,全是上好的官锭。”唐龙的声音带着激动。 林三点头,说:“带着唐虎,咱们谢谢马大善人的慷慨。” 马脸儿和邓金上前去架起昏迷不醒的唐虎,周围马大刀的手下看着铁狼帮几人气得咬牙切齿。 林三轻声在马大刀耳边说:“我要取你的命不过一个眨眼,你最好掂量自己的本事。” 说完他松开手,马大刀身体一松,拼命地喘着气,摇摇晃晃差点跌在地上。 马大刀的手下们拿着家伙往前围住林三几人,吓得唐龙马脸儿等人脸色剧变。 林三似乎没看到周围的情形,施施然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子上。 马大刀站稳了身子,他深深看着林三,往旁边挥手道:“让他们走!” 他的手下立马退了回来,刚才大家都见到林三的武功,连马大刀都差点死了,他们可不敢与林三对上,他们的命可没马大刀值钱,马大刀绝不会为他们花钱买命。 唐龙等人如同捡了一条命回来背心冷汗淋淋,他们大气都不敢出,紧紧站在林三身旁。 林三抬脚迈出第一步,听到身后马大刀的声音传来“林小哥一身俊俏功夫让在下佩服,西门大官人最喜结交小哥这等人物,不知林小哥有没有兴趣去西门府上拜访一二!” 林三不知马大刀这话是威胁还是出自真心对他发出邀请,不过林三现在并没有兴趣与西门庆接触,事实上他才从西门府出来不久,也没想这么快又回去那里。他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淡淡道:“以后有机会自会去拜访。” 说着头也不回往前走去,唐龙等人连忙跟上。 待林三走远,马大刀身边的亲信小弟愤愤道:“马爷,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马大刀弯腰拾起地上的刀,说:“这事你们别管,告诫一下弟兄们,最近别去阜阳街那边,待我知会西门大官人后自然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马大刀心里也知道今天这事很快会闹得城南人尽皆知,甚至会落到西门庆的耳中,他失财坏了脸面事小,关键是西门庆对此事的态度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先去把事情告知西门庆,看看西门庆的态度再说。 说到底,他不过是西门庆养在城南的一条狼犬。 铁棍帮那边兴高采烈回阜阳街不提,马大刀让手下散了之后自己往城北去。 到了西门府正巧碰到腆着肥肚的李管家,李管家看见是马大刀来了,笑吟吟道:“马爷今日怎么有空闲来大官人府上了。” 马大刀说:“我有要紧事见大官人。” 李管家见马大刀神色匆忙不像说笑,便说“今日大官人正巧在家,我替你去通报一声。” 马大刀道:“麻烦李管家了!” 西门庆一身华服坐在床榻边沿,此刻他却眉头不展,英俊的脸面上带着沉沉阴郁。 他望着精美华贵的沉香木榻之上沉睡的女子,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 这是他的原配夫人陈氏,还是他家道破落时嫁过来。原本陈氏是阳谷县一商贾之女,算不得好出身,不过西门庆发迹后她摇身一变成了西门大夫人,地位水涨船高。 可惜陈氏无福消受这金贵的生活,从小体弱的她终于熬不住,病入膏肓,卧床已有数月。 她被子下的身形显得单薄瘦弱,唇上的那抹红润在微微有点苍白的脸上显得醒目突出,她的两颊深深地陷进去,眼眶也塌陷空洞,没了昔日的秀气圆润。 西门庆叹了口气,伸手抓着她瘦弱冰凉的小手捂在掌中。 门口传来李管家的声音,西门庆招了招手,李管家走进来,看了床上的夫人一眼,低声对西门庆道:“老爷,马大刀求见。” 西门庆眉头一皱,“不见。” “是。”李管家恭敬应着,准备离开。 西门庆抬头说:“让你找的郎中找到了吗?” 李管家惶恐道:“小的无能,还没寻到医术高明的郎中。” 西门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李管家连忙退下。 这偌大的阳谷县,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都没有吗?西门庆神色很是阴郁,县城里这些大夫他都找了个遍,没一个有用处,连那些跑脚的江湖郎中也请了不少回来,一个个对陈氏的病束手无措,他十分恼火。 他开药铺出身,自己懂些医理,陈氏的病他能看出来,撑不了多久了,这让他有一种无力感,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大名府!西门庆抬起眼,看来只有去大名府了。 鼎鼎有名的北京大名府,是大宋北边的一座重要府城,离着阳谷县并不算远。不比阳谷县一个小县,大名府可是府城,不说别的,名医肯定有不少。 妻子的病,就当是最后一次尝试了。 想到这西门庆站起身,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事不宜迟,尽快启程。 马大刀听李管家说西门庆不见他,一时有些着急,不过他知西门庆的脾气,说不见他今天就没法见到了。 他满怀心事的往回走,心里还在想着西门庆得知紫石街一事之后的态度会如何。他却不知道,西门庆已经准备离开阳谷县去大名府。 紫石街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城南,林三的大名一下子在城南的地痞恶霸中传开,谁都知道阜阳街有了新老大,这个新老大还让马大刀吃了憋。 不过没有人看好林三,马大刀背后是谁很多人都清楚,林三这次得罪了马大刀等于得罪了那个人,以那个人的作风林三绝对难有好下场。 这些人尽管好奇林三,但都按捺住心思静观事态发展,没人打算在这个时候插进来惹上是非。 阜阳街一时间极为平静,林三依然实施着自己的计划,也无其他的动作。 铁狼帮众人现在是真正信服林三这个老大,以前还对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年轻人持怀疑的态度,现在连马大刀都栽在他手里,谁还有半点质疑。 相比唐龙心思起伏,周浪这一根筋就直爽得多。他已经将林三交给他的事情做完,现在回来等待林三的安排,听说林三折辱马大刀的事情之后,周浪哈哈大笑,好像打败马大刀的是他自己。 “早前听说马大刀如何凶猛,看来不过如此,不是我师傅一合之敌啊!” 他浑然忘记自己在林三手上也走不了一招。 林三并没多言语,只问交待给周浪的事情。 周浪拍了拍胸脯,“师傅放心,一切已准备好了。” 林三跟随周浪前往目的地,路并不远,就在阜阳街后边的一条深巷里。 “已经按着你的要求弄好了,只等师傅你来检验!”周浪说。 林三点头,他这次安排周浪做的是建造一个酿酒坊。宋人爱酒,这城南酒坊多的是,本来周浪还想林三郑重其事的让他去做这个,实在是小题大做。 不过等按着林三的要求来时他就发现了不对,周浪以前就见识过酿酒坊,知道些酿酒过程,可林三交待的这个与其他的酿酒坊有很多差异。尽管心里不明白,周浪还是尽心完成了任务。 此时天色阴暗下来,林三跟着周浪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间小院,比之林三住的那间大不了多少,进去之后林三发现里边还是挺大的,有好几间房,他走进去扫视一圈,有些满意地点点头。 周浪看到林三的表情之后嘿嘿一笑,“这里原本就是个酿酒坊,不过已经很久没使用了,我看方便就把它买了下来。” 林三点头,房间里堆着他让周浪去弄的材料,检查了一下大致没有缺漏,他又查看房间的完好程度,以及通风排水等等条件。 查看了一番发现房屋都完好不用修整,只是通风与排水等等他并不满意。 回头对周浪说:“明天找两个工匠过来。” 周浪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回家之后林三看到姜歆儿坐在门槛上认真看书,他把书拿了过来合上。 小丫头起身,睁大眼睛紧张看着他。 林三说:“天暗了别看书,对眼睛不好。” 小丫头轻嗯一声。 林三转身进厨房,开始烧火做饭。 小丫头也跟了进来,站在林三身后不说话。 林三回头看着她,问:“你会做饭吗?” 小丫头点头,低声说:“娘说女孩子以后要嫁人,要懂得操持家务。” 林三点点头,也没反对,说:“你看看会什么就做点什么。” 一大一小两人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姜歆儿比林三想象的要懂事得多,本以为她会读书写字就很不错了,居然厨房里的事情也会做不少。 林三省心不少,很快热腾腾的饭菜上桌,小丫头显得很开心,这里头有她不少功劳。 桌上的油灯点了起来,屋里笼罩着柔和的光芒。 小丫头精致的脸上擦着两块黑漆漆的锅灰,她浑然不觉,依然喜笑颜开,显得滑稽又可爱。 林三收拾完,给她擦脸,小丫头这时才发觉脸蛋脏兮兮的,羞得小脸一片红。 暖洋洋的光晕下,林三忽有些恍惚,简单但热气腾腾的晚餐,精致可爱的小姑娘,这些他从不曾拥有过,现在在他眼前,如梦幻一样不真实。 第十章 立帮规 第二天林三召集铁狼帮开会,除了重伤不起的唐虎其余人都来了。 这是一间茶肆,是以前铁棍帮自己的地方,平时用来歇脚,偶尔聚头商议事情用。 林三坐在桌子旁一言不发,他眼前的桌上放着一个包裹,里面鼓囊囊的正是找马大刀索赔的一百五十两银子。 屋子里一共十六个人,陆续到场后瞧见林三的神色,都不敢造次,一个个缩着头等林三发话。 林三的手段众人皆知,连马大刀都不放在眼里,他们自然不敢触霉头。 待屋里安静下来,林三扫了眼举着脖子望着他的铁狼帮成员,淡淡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铁狼帮自然要立下帮规,各位可有意见?” 众人连说没意见,开玩笑,这时候连帮主副帮主都老老实实的,谁敢提出反对。 林三拿出一纸长文,问道:“谁识字?” 屋里一圈大老爷们面面相觑,很尴尬地摇头,周浪嘿嘿笑道:“我们这些人都大字不识一个,要是认得字,还用得着干这个!” 北宋自开国以来,宋太祖怕重蹈唐朝武将乱权的覆辙,定下重文轻武的国策,所以文人在宋朝很受待见,武将就没什么地位了。 天下人皆以读书为荣,谁都想读书考取功名,成为朝廷文臣中的一员,所以尽管周浪他们这些地痞流氓看不顺眼文弱的书生,心里却对文化羡慕得紧,会认字在他们看来都是了不得的本事。 这时屋子角落里有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小的识得一些字。” 满屋的眼睛全望去了,说话的是一看起来挺彪横的汉子,年纪也不大,只是长了一脸络腮胡,显得很老气。 他见着这么多目光,老脸一红说,“小的入这行之前读过几年书,只是因相貌丑陋,先生劝我死了这条心,后来考县学,县太爷见面就让我滚了,为着生计,小的就来跟着周老大了。” 周浪瞪大了眼睛,“乌熊,你读过书?你小子不是在逗我们吧!” 其他人也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只有林三点点头,说:“会认字写字就好,省得找其他人。” 林三一说话全场安静下来,大家都知道林三性子冰冷,作风狠辣果断,心里对他有深深的畏惧感。 “你过来,把帮规念给大家听。”林三说。 络腮胡站了起来,果然外号乌熊没错,身形高大,虎背熊腰,看起来比周浪还要壮一圈。 且这乌熊皮肤黝黑,一张阔脸蛮横,看起来就是孔武有力的壮汉武夫,哪里看得到半点读书人的样子。 林三点头说:“不错,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会读书写字,是个人才,以后就跟着唐龙管理账务,帮里的文书记录也由你来完成。” 林三自己也颇为意外,北宋虽然有读书风气,可目不识丁的人更多,像周浪等混迹在社会底层的人没有受教育的机会,林三也不要求他们识字,不过帮里有这一个人让林三省了力气,不然很多事让他自己做太费神了。 众人一片艳羡,乌熊这下算是受提拔了,从一打酱油的小帮众摇身一变协助副帮主打理内务,地位升了不知多少。 乌熊拿着林三的纸,扫了一眼就目瞪口呆。不是说内容如何,他还没看内容,光是字就吓了他一跳。 林三的字如刀削一般,写得苍劲有力,一笔一划像是印刷出来的一样。乌熊心里惭愧,他自己无论如何写不出这种直迫人眼球的字体来。 调整好心态,乌熊开始读帮规。这是昨天晚上林三立好的,如今铁狼帮成立,他也打算认真培植势力,自然要立下规矩,让铁狼帮走上正轨。 林三本来没急着立帮规,昨天下午唐虎一事让他起了警惕心。 虽然最后是他压着马大刀取得优势,但得罪马大刀是肯定的事,而且很有可能触怒了马大刀背后的西门庆。 林三并没打算现在就与这些势力起冲突,他自己不惧危险,可刚建立起来的铁狼帮很容易就被毁掉。他的根基还未牢固,并不想站在风浪尖口,可经过昨天一事他已经被推上去了。 林三不允许以后还有此类的事情发生,所以制定帮规,约束铁狼帮成员的行为,让帮会走上正轨。 唐龙听得胆战心惊,他心思缜密,自然听出来林三的帮规与昨天的事有关。昨天一切因他那没脑子的弟弟起,唐龙知晓轻重,林三得罪马大刀是不明智的,看似得了好处,实则引来很多麻烦。他不知道林三心里如何想的,却怕林三归罪于他。 好在帮规念完之后林三并没有提唐虎的事,帮里众人正小声议论,林三淡淡开口说:“帮规你们听明白了吧,我再提醒一句,如有违反绝不留情。” 周浪皱着眉头道:“师傅,这太苛刻了吧,兄弟们闲散惯了,只怕受不得这些约束。” 座下众人纷纷附和,周浪可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林三冷冷道:“不想遵守,现在可以提前退出铁狼帮,到时候出问题就迟了。” 唐龙本想说点什么,林三立的帮规惩罚太重,轻则逐出帮会,重则实施重刑,大家看着都心底发凉。可他想着昨天的事还不知林三的态度,现在又去触林三的霉头实属不智。 林三见没人再提异议,说道:“今日起,铁狼帮实行月俸加奖金的制度,帮会成员按月领取银钱,按职务来区分多少,每月统计出勤任务等来确定奖金。这些我会制定详细规则来计算,由乌熊造名册负责统计这些事项。”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以前的铁棍帮哪来那么多规矩,虽是周浪掌着收入,但都是有钱就发下去,是个兄弟都有,哪用得着算那么复杂。 林三不解释,现在实行这个制度是为了便于管理,也能提升工作效率,若是还按着以前的样子,和一团散沙没有区别。 待帮规制度的事情完成之后,林三喝了一口茶说:“铁狼帮如今想走上正轨还差一点,各位有什么好的建议?” 其实林三心里已有定计,只是想看看这帮老粗脑子里能不能想到点有用的东西来。 周浪当即道:“依我看是咱们阜阳街太小,旁边西河街有两个码头,咱们一个没有,要是夺一个过来,应该差不多了。” 他的意思是要抢地盘,地盘大了才能立稳脚跟。 林三摇头“还不是时候。” 唐龙有些诧异,在他心里林三该是气焰炽盛、咄咄逼人的那类人,抢地盘不正是他的风格吗,居然还会隐忍不发,但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要得罪马大刀呢? 从立帮规唐龙看出林三求稳,与之前强势拿下周浪又怒怼马大刀来看是有些不符合他的作风,按理说林三这么强势应该会扩张地盘,之前他不是要城南其他势力的信息吗,难道另有用途? 唐龙有些摸不清林三的心思,他心下苦笑,虽然他并不是心悦诚服的归顺在林三手底,也有着其他的心思,不过昨天下午林三强势从马大刀手里救回他弟弟,他还是充满感激。林三虽然冷漠可怕,但对自己人不无端迁怒,这点他看得很明白。 周围不少人附和周浪的话,现在铁狼帮比以前壮大,又有林三这样的强者,扩张一下没什么不好,再说地盘越大他们的地位就越高,在城南也能抬起头来。 唐龙收起心思,扫了扫众人说道:“小的认为不妥,铁狼帮建立之初还是稳固根基,将这阜阳街打理成铁板一块才是,扩张地盘不着急,等根基稳了想怎么扩张就怎么扩张!” 林三意外的看了唐龙一眼,这人心思缜密,提出的建议还不错,与他心里想的相符。 不过他也能看出唐龙的格局并不大,虽有些想法,但从之前做事的瞻前顾后畏手畏脚来看,让他管理一小块地方能做得很好,要求发展就不够了。 好在林三对唐龙并没有什么要求,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唐龙的话。 他扫了一眼众人说:“唐副帮主的话有些道理,铁狼帮刚建立不适宜扩张,等在阜阳街的根基稳固下来再说不迟,我这里有些提议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齐声道:“三哥请说!” 林三道:“自古以来房产田基是立足根本,我们铁狼帮虽然在阜阳街称霸,但实际上没有自己的基业,我的意思是开办自己的产业,除了之前的业务,把主要精力放到自己的产业上来。”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只有唐龙反应过来欣喜地问道:“三哥打算从哪里开始!” 林三说:“街口吴记酒肆,我观察过那地方不错,盘下来整修一番,盖个酒楼没问题。” 唐龙点头,其他人觉得新鲜,以前他们收收保护费,做些无本买卖过日子,现在走上正轨开酒楼,想想都觉得像做梦一般。 周浪忍不住道:“师傅我知道了,就像王瘸子开的赌坊,那是他手里的产业对吧!” 林三微微疑惑,“王瘸子是谁?” 唐龙道:“这人是西河街的一个狠角,手里开着间赌坊,聚拢了十几个打手,在西河街也做买卖,西河街两个码头有一个是他的。” 说着唐龙讪讪笑着,“我们这些人都去王瘸子的赌坊赌过钱,说起来周老大和他打过交道,比我熟多了。” 周浪听到唐龙的话脸色顿时不好看,他骂骂咧咧道:“什么交道,不过是赌钱赌输了怕我欠钱不还追着我讨债罢了!” 第十一章 建造酿酒坊 林三没在意周浪赌钱的问题,他把酒楼的计划提上了日程,资金也有,就是桌上这一百五十两,负责人暂时定着唐龙,反正这时没有别的事情,让他弄酒楼也行。 听众人叫着林三三哥周浪很不乐意,“我是你们老大,你们叫我师傅三哥,不行不行,占我便宜,得改一改!” 于是铁狼帮众人只得改称林三三爷,周浪的威慑力还是很大的,除了林三外周浪的铁棍也不是好惹的。 林三默认了这个称呼,在他看来称呼什么都无所谓,关键是地位一定要在,其实三爷比三哥显得更有分量,林三没纠结这些,叫人散了后与周浪去酿酒坊。 匠人早就到了,周浪在阜阳街混迹这么久,找几个匠人还是很容易的。 这两个匠人是一对父子,周浪称他们王家父子,林三懒得和他们聊家常,直接给他们讲施工要求。 由于周浪事先讲过,王家父子并不质疑林三的要求,尽管一些地方听起来让他们匪夷所思。 两父子手艺娴熟,很快就按林三的要求把房间的通风排水设施弄好。 王老汉抹了抹额头汗水说,“这位小哥的设想让老汉眼界大开,本来觉得有些地方是多余的,现在看来恰到好处,一环一扣都有它的作用,这种水平的通风排水建造,简直是水火不侵。” 林三有些意外的看着老汉,这老汉看来不一般啊,这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他刚才并没有透露其中的作用。 林三是按着现代工程的设计来进行的,因材料场地原因有些删改,但步骤依旧很繁杂,这王老汉刚做完就能想通,林三不得不多看他两眼。 接下来是重中之重,酿酒所需的锅灶,晾台,窖池等等都需要他亲手指导,之前这里是酿酒坊,不过东西搬的搬走了,坏的也坏得差不多了,都需要重新弄才行。 林三的脑中记着很多资料,其中就包括酿酒的方法。北宋时的酒是发酵酒,酿制方法简单,不过存在很多问题。 他自然得改良酿酒法,不然建造这个酒坊就没有意义。 发酵酒最重要的两个环节在于制曲和发酵。酒曲的制作早在几千年前就出现了,那个时候正是酒发明的开端,到得宋代制曲技术相对成熟,不过林三脑中有更成熟的。 至于拌曲发酵这个环节容不得半点马虎,一旦有差错,坏了粮食就白费了。不过林三有解决的办法,加上蒸馏器,酸坏的粮食也能再利用。 北宋时还没出现蒸馏酒,这个时代人们喝的都是发酵酒,分为黄酒和白酒两种,度数偏低,在二十度以下。 而烈口烧喉的蒸馏酒在几百年之后才出现,林三掌握着蒸馏烧酒的方法,自然看到了其中的商机。 烧酒的酒精浓度高,用途很广。除了喝之外,还能用于其他方面,比如医疗。 古代死于伤口发炎的人很多,尤其是战场上,很多士兵不是被敌人杀死,而是受伤后感染病菌,无法处理,死于各种炎症。有了酒精之后,这个问题将得到极大的改善。 林三不是单纯为了救天下人制造蒸馏酒,主要是蒸馏酒的作用太大了,它的市场将一片广阔。而且林三未雨绸缪,他自己也需要准备一些,以防止将来出现意外。 王老汉知道林三建的是酿酒坊,他似乎对这些很熟,不用林三指导就知道怎么做。小王就手生多了,不过有王老汉带着也做得很快。 一直到天晚,基本上酿酒坊的工事是完成了,除了蒸馏器。 蒸馏器林三自有办法,剩下的事情用不着工匠,他叫周浪付了工钱,王家父子告了谢,欢天喜地回去了。 给周浪交待了一些事,之后林三回到小院。 进了门发现姜歆儿居然做好了晚饭等着他回来。 一时间林三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他嘀咕道:“小丫头越来越懂事了。” 第二天林三把蒸馏器的图纸画好,交给周浪让他去寻匠人制造出来。 周浪看着图纸摸着脑袋尴尬道:“师傅这画的东西太精妙了,恐怕一般匠人也看不懂。” 林三想想也是,光看图纸工匠未必能看懂,就算他现场指导也难说就能造出来。 于是林三道:“这城南手艺最好的工匠,你带我去找他,我亲自和他说。” 周浪想了想说,“西河街有一个老铁匠手艺很好,我这跟棍子就是他打的。” 周浪平时随身带着棍子,因为街面对武器管制,他用长布包着,像是一条布棍。 两人往西河街去,西河街分两面,中间被河隔开,靠近阜阳街这边的叫西河西街,河对面叫西河东街。 周浪说的铁匠住在西河东街,两人需要过河。西河街有一座拱桥,桥上行人不多,林三走近之后才知道也什么行人不多。 这拱桥收过桥费,两面相凶恶的混混立在桥边,每人过桥收一文钱费用。 周浪对此见怪不怪,扛着棍子走过去。 “过桥一文!” 一个混混见人来冷声喊着,另一混混认出周浪,脸上立刻堆上笑容,说:“周爷,您来了!” 周浪昂着头,“我还要交钱吗?” 另一个混混也反应过来,说:“自然不需要,您随便走。” 周浪和林三过了桥,林三发现桥这边也有两名混混守着,他皱起眉头道:“这过桥收费是谁的主意?” 周浪道:“还不是王瘸子和李大胖,这两人俨然把这西河桥据为己有,一人占着一边,不过这油水可不少,一天怎么得有好几百文收入。” 林三知道这个李大胖,路上周浪对他说了西河街的情况。西河街名为一条街,实际上被河分成了两条街,王瘸子占着西河西街,在这边开赌坊做买卖,另一边是李胖子的地盘,此人不可小觑,周浪对其背景讳莫如深。 “与这两人比我算是极好的人,这两人才是真正的恶霸!” 周浪愤愤不平。 林三没再说话,该知道的事他记在心里,不用说的他自然不会去说。 西河街的繁华程度比阜阳街要胜出很多,这里依河而建,来往客商不少。西河街有两个码头,东街西街各一个,分别掌握在李大胖和王瘸子手里。 这年间没有火车汽车,水运的重要性很大,这条穿城而过的河又宽又深,水力很足,很多客商都愿意走这条渠道。 周浪见林三盯着码头看,神秘兮兮道:“别看这里生意很足,其实王瘸子和李大胖也分不到多少油水!” 林三问道:“背后另有其人?” 周浪点头道:“有一次我听王瘸子亲口说,码头的收益九成被县衙抽走了,他连汤都喝不够。不过我知道他暗地里利用码头运私货,这里面的利润不用说了,所以这些年码头被他死死的抓在手里。” 林三明白周浪说的县衙抽走码头收益的意思,这自然不在正当程序内,税肯定另外算的,纯利润县衙居然来插一脚,这些官吏的胃口很大啊! 不过林三知晓北宋的官场风气早已养成了朝堂奸臣当道,地方贪污腐败的现象,只要不出大乱子,上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有了上头的宽容,下面的官吏放心大胆的去搜刮,只要没引起民愤,不引起上头注意,一切都是好现象。 林三想起水浒传里的故事,宋江只是郓城县的一名押司,连官都算不上,只能算一名比较有地位的吏人。 宋朝的官员待遇非常好,但只限于朝廷编制内有品级的官员,公吏不在这个范围里。 所以宋江的工资并不高,一月能有三五两就不错了。 可宋江这个人仗义疏财,就是说他出手大方,挥金如土,碰到有困难的江湖好汉,随时掷出银钱帮人解决危难。 而且水浒里说宋江买阎婆惜之后专门为她买了一栋小楼,让她母女住在楼里。 宋江的钱哪里来的,宋家并不是富贵之家,所以宋江的钱都是外来收入。这里可以理解为黑色收入,来源方式可能与阳谷县衙收码头利润相似。 再说大名府的梁中书,每年为老丈人蔡京准备十万贯钱的金珠宝贝贺寿,他再省吃俭用,一年留余的俸禄绝对达不到,哪怕数年的积蓄依然不足为数,所以,他的钱也来自黑色收入。 官越大越好弄钱,古今一个道理。不过无论是哪种方式哪种渠道得来的钱财,都是民脂民膏,是为不义之财。 上头的宽容造成了宋朝这可悲腐败的官僚体系,尤其是宋徽宗这一朝,皇帝不作为,朝臣粉饰太平,造成内忧外患严重,终于在风霜雪雨里轰然倒塌。 林三的思绪只在一瞬间,周浪仅仅看到他盯着码头若有所思了一会,以为他对西河码头动了心思。 周浪正想说点什么,忽听一声锣响,就看到街上的人都往一个方向跑去。 他脸上涌上兴奋,说:“西河街广场开市!听这声音,只怕是有一批人口到货了!” 林三疑惑,就见周浪不等他,直往人流方向快步走去。 第十二章 人口买卖市场 宋朝允许人口买卖,而且朝廷特别颁布了相关法律将其合法化,规范化。可惜社会上违法的人口买卖很多,并且屡禁不止。 买卖人口并不是一件好事,放到现代社会绝对侵犯了人身权利,不过在宋朝,并没有人身权利一说,卖儿卖女,买卖妻妾的事情也很常见。 宋朝女人的地位很地下,社会上人口买卖中大多数是女性,她们可能是自愿,可能是被父母主人卖,也可能是被诱拐而来。总之在这个时候,她们的人身自由已经不属于自己,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 西河街的广场就是阳谷县一个人口交易市场,开市锣鼓一响,男女老少纷纷跑过去观看,热闹程度比得上节日盛典。 随着消息的传递,别的街道甚至城北的人都跑来,富贵人家缺丫鬟仆人的会在市场上挑几个买回去,甚至有的光棍汉也趁着这机会瞅瞅有没有价钱便宜的女子,买回去当老婆。 广场中心被贩卖的人口围着一圈,他们被绳索绑着,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男女都有,皆是双目无神,已然接受了作为商品的命运。他们背后插着草标显示出售价钱,若是有人看中就可以选下来去一旁和负责签订买卖契约的牙侩完成交易。 周浪往前开路,林三跟着他不费什么力气就挤到了人群前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人口买卖,除了前方那些“商品”,一大堆凶神恶煞手拿皮鞭的人贩子也属第一次看见。 人贩子在后世可是遭人痛恨的,现在居然有模有样站在人前,一点也没有贩卖人口的罪恶感。 不过时代不同,人们的三观也不同。 林三明白这一点,他静静看着,看到那些人口里还有很小的孩子,一双眼睛带着恐惧望着四周的同类。 他们从什么地方来,为什么被贩卖? 林三想着这个其实根本不需要思考的问题,若不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些人会出现在这里吗,谁不想安居乐业,谁愿意被作为一件商品卖来卖去呢? 这些孩子可能和姜歆儿有一样的遭遇,村子被流匪洗劫,然后妇孺孩童被掳走卖给人贩子,他们随着人贩子来到此处,卖给看热闹的人们。 林三不去看那些孩童,他小时候曾受过此类的苦,流浪街头,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这一幕让他触景生情,勾起他的痛苦,所以,他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大开杀戒,把这些人贩子杀光。 周浪捅了捅林三,兴奋道:“师傅你看!” 林三回神,只见人群分开一条道,一大队人马走进来。 为头的是一骑在马上穿着甲衣的兵官,他身后数辆囚车,一队兵士押解着,车上全是容颜姣好,身形妙曼的女子! 此时这些囚车里的女子在周围热切目光的注视下既惊恐又羞愤难当,虽然穿着衣物,却有种被扒光在人前的感觉。 林三问道:“这又是什么?” 周浪一脸兴奋之色,他的目光在囚车里女子的身上舍不得挪开,连林三的话都没听到。 林三知道周浪是光棍汉,这个年纪了对女人有想法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拍了拍周浪道:“要不要买一个?” 周浪吓了一跳,红着脸说:“我就看看。” 林三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他看着走进来的兵士,疑惑道:“怎么有官兵押送?” 周浪解释道:“这很正常,这批人口是从远处运来的,为了防止路上出意外只好请官兵押送,不过也可能是官卖人口,这是官府的买卖,他们只是负责押运。” 林三点点头,这个时候还没有镖局出现,所以有些富商走货或者携家眷出行要么带着大量的打手,要么请官府派兵保护。 大宋的这个制度较为宽容,除了禁军有规定之外,地方厢军或者民兵组织经常会充当保护押运的角色,一来大宋地方无战事,二来也能捞一些外块,地方官府自然默许此类事情。 林三脑中立马想到了其中的市场,大宋商业发达,商贩遍布五湖四海,做生意难免会走南闯北,不过这个时期劫匪横行,出门在外经常要为安危着想。 要是建立镖局,专门做这些富商的生意,只要能保护他们的周全,钱财还不是滚滚来! 宋朝时没有镖局,一直到明清时镖局才兴起,那时候天下没有那么多匪患,朝廷的统治也严明,走镖不需要付出太多的代价。 林三越想越觉得事情可为,不过目前他还没能力开启镖局行业,但以后就说不定了。 一共五辆囚车到达广场,其中四辆囚车上都是关着好几名女子,只有最后一辆囚车有些特殊,单独囚禁着一名女子。 押送囚车的兵士将囚车打开,把车上戴着镣铐的女子一个个粗鲁地拉下车,在广场中心站成一排。 与另一边衣衫褴褛的人口一比,这边女子的质量就好上太多,周围看热闹的男人眼睛都直了,全盯向这一边。 一名兵士在女子的衣领后插上标,上面写着价钱。 一名眼神好的汉子伸着脖子看了看,立马惊呼起来。 “什么,居然要二十贯一个!” 周围立刻爆发出阵阵议论声,这些平头老百姓可从来没见过卖得这么贵的人口。 早知道平日买一个丫鬟还不到十贯钱,这些来历不明的女人居然要二十贯一个。二十贯可不是小数目,林三之前在西门府做工一月三百文,需要不吃不喝连续做五年才能拿到二十贯。 当然现在林三掌握了阜阳街,又敲诈了马大刀一百五十两,自然不会觉得二十贯难以弄到手。 不过他之前可是经历过没钱的苦处,在城北连间房都租不起,被人讥讽嘲笑后来城南落脚。 贵虽然贵,但周围人群里有钱的老板也不少,当即就有人挑了个模样清秀、年纪不大的女子去办了卖身契约交易。 财力一般又想买个做婢女的在两边衡量了下,垂头丧气挑了个衣衫褴褛的女人。 买卖正如火如荼,林三没有要参与的意思,他目光打量着广场中,忽然落到第五辆囚车上。 其余囚车上的女子都放出去了,唯独这辆囚车上的女子还被关在里边。 林三目光一动,此女恐怕身份特殊,不然不会有此待遇。 他继续望着那辆囚车,忽然那车上一直低着头的女子抬起头,往他所在方向望了过来。 林三一怔,他的视力极好,一眼看到了女子的容貌。 此女容貌实在是太漂亮了,以他两个世界的阅历,居然挑不出太多瑕疵。 她年纪不大,约十六七岁,绝丽的脸庞上有一对宝石般的眼睛,一头乌发直垂,身材高挑,身上普通的衣裳难以掩饰住窈窕的身姿。 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细腻雪白,晶莹如玉。此时她脸上的神情带着恍惚,害怕,迷茫,显得十分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她的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想在周围的人群里找寻什么,却什么也没寻到。 她重新低下头后,林三脑中她的容貌还挥之不去。 他失控了。林三瘦而俊秀的脸上涌现出一些苍白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一个陌生女子失去平静,这让他害怕,他向来能严格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预示着什么?林三压制着心神不去想,但那女子的出现又如一根刺,刺在他的心头。 他仍能记住她的容貌。 周浪推了推林三,他发现林三居然走神了,连广场中那么热闹的场面也没去看。 此刻囚车里十几名女子已经被买走了一半,那边价钱便宜衣衫褴褛的人口也交易了不少。 周浪嘿嘿一笑道:“师傅,我帮你买一个女人吧。” 林三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周浪自己不是很想买一个女人吗,怎么反倒问起他来了。 林三淡淡道:“不用。” 周浪笑着说:“师傅,我看你单身一人又没有妻室,有一个婢女服侍多好,平日里不省事很多嘛!” 林三心中已然明白周浪的心思,这小子拐弯抹角说这些话,其实是他自己想要一个女人,也许是寂寞久了,但他又不好意思在林三面前张口说要买,只好先怂恿林三买,然后自己顺道买一个。 不过林三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周浪见林三一点买的意思都没有,不由神情讪讪,兴致少了几分。 眼看着那些容貌不错的女子一个个被买走,周浪心里也暗自焦急,可林三不张口,他还真不好意思去买。 正垂头丧气,忽然人群里传出骚动,紧接着分出一条道来。 两名壮汉一左一右走出来,在他们中间,一文士打扮,模样俊秀的少年摇着一柄折扇慢慢地踱着步出现。 周浪寻声看去,他心头疑惑,这少年是谁,看起来来头不小,他以前并没见过! 林三的目光也落在进场来的少年身上,少年年纪不大,约十四五岁,唇红齿白,相貌俊逸,只是穿着文士衫摇着扇子在这深秋时节有几分不合时宜。 林三眉头微皱,别人看没看出来他不知道,他看出来这个少年其实是女扮男装,她的一些举止习惯将她的性别暴露了。 周浪却没心没肺,嘿嘿笑道:“好一个俊秀的公子哥,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难道也看上了这里的姑娘!” 第十三章 心魔 俊秀少年走进广场,目光在剩下被贩卖的女人身上扫过,围观民众好奇看着她,好多人都不知道她的来历。 “咦?”少年目光扫到一旁囚车上的少女,瞥见了少女绝丽的容颜,她惊咦一声,复而笑道:“这女子,本姑...公子买了!” 她的声音清丽,落在两旁跟随的壮汉耳中,那两人立马上前,其中一名壮汉从怀里掏出一个大钱袋,抛在牙侩前面的桌上,里头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周浪笑道:“这公子出手倒阔绰,真不知是哪家哪户出来的,扔出这么多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林三一眼看到了那个大钱袋,里头若全是银子,只怕不比他从马大刀那里得来的一百五十两少。 这何止阔绰,简直是挥金如土! 林三微眯起眼睛,这少年实则是一名少女,装扮成文士模样,只怕平时很少出门,家世非富即贵,且得家里宠溺,不然那两名大汉绝不会对她言听计从,毫不犹豫就抛出重金。 这么多银子在人口市场上买个女人,有些贵了。 那女扮男装的公子毫不在乎银钱的样子,她得意地挥了挥扇子,昂着头说:“钱本公子给了,人给本公子带来!” 那两名壮汉横眉怒目,齐齐看着桌后的牙侩。 那牙侩见这么多的银子在面前,已经是手指直哆嗦,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又见两壮汉怒视自己,一时胆战心惊,往身后求助喊道:“大人!” 已经下马在后边坐着休息的军官闻声望来,见到这里的一幕提着刀走过来。 “怎么回事?”军官问道。 牙侩道:“这位公子要买车上的柳姑娘,小人做不了主,只好请大人前来。” 那军官眯起眼,用刀挑了挑桌上的钱袋,然后转头看向桌旁等候答复的两名大汉,说:“不好意思,我们不卖!” 那两名大汉顿时怒了,瞪着眼道:“凭什么不卖,嫌我家公子钱不够吗?” 军官摇头,“不卖就是不卖,钱再多也没用。” 一名大汉大怒,咚的一下锤在桌上,木桌顿时开裂。 军官面色一冷,周围听到动静的兵士纷纷抽出武器围了过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眼见要出事,都离得远远的,一时间广场中留出一片空地,只有寥寥几人立着没动。 那女扮男装的公子似乎一点也没受到惊吓,这让林三很意外。 一般来说这种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伙官兵持着明晃晃的兵器围拢,刀上闪着寒光,若是普通的女子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了,她却若无其事,一副见惯世面的样子。 就在剑拔弩张的时刻,那公子笑吟吟的走过去,走到军官面前。 她开口道:“这位大人,是我没管教好下人,让他冲撞了你,这里我给你赔个不是。” 她的声音清丽好听,话语又柔和,军官的脸色好了很多。 她接着问道:“不过大人可否告知,做了这么多人生意,为何独独不做我的生意呢?” 她问这话时那两名壮汉随从各自哼了一声,用质疑的目光望着军官,仿佛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就要替自家主子出气。 军官并不去瞧两名壮汉,他道:“非是不愿做公子的买卖,只是事出有因,车上的这名姑娘并非卖品,她有其他用途,我只是负责运送而已。” “不卖。”俊秀公子轻轻自言自语。而后她微一拱手,道:“既然如此,打搅了。” 说着就摇着扇子往外走。那两名壮汉拿起桌上的钱袋赶忙跟了上去。人群自动分开道,俊秀公子施施然离去。 周浪嘿嘿笑道:“看来钱也有买不到东西的时候。” 林三目光落在囚车上那个少女身上。 刚才发生的事情她也有察觉,在俊秀公子要买下她的时候林三分明看到她眼里的希冀。 俊秀公子离去后她满脸失落,她似乎知晓自己的命运,被人买去为奴为婢都算得上更好的出路。 可惜还是没逃脱这个牢笼。 林三忽然看到少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与周浪站在广场中,周围的人群因之前官兵拔刀惊退出去,留下一片空旷,他们立在那里异常显眼。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些痛苦,又有着对未来的茫然,更多的是对未知命运的无助彷徨。 林三想起很多年前,他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曾遇见过类似的眼神,也是一个女孩子,被关在笼子里,直到被他救出来很久亦未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 多年后在这个世界里又遇到这样的眼神,林三仿佛看到了铁笼里那个被命运摒弃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在被他救出来后自杀了。 林三心头的那根刺悄悄的长大,他如听到咚咚的鼓点声,心神紊乱。 “师傅!”周浪察觉到林三的异常,看到他脸上涌现出一丝诡异的血色,不由吃惊地喊了一声。 “我们走。” 林三说,他回转身,往广场外走去。转身的霎那,他伸手抹去了嘴角的一丝血迹。 有了林三的图纸以及林三亲口讲述,老铁匠满口应承下来。蒸馏器的事情告一段落,林三让周浪先回去,自己去处理一些事情。 夜至三更,林三睁开眼。他心口的疼痛已然缓解很多,不过那根刺还在,若是不拔除他始终难以恢复完好。 他明白自己的伤势情行,这是穿越的后遗症,身体与灵魂不能完美契合,他心神一旦不稳定便会波及肉身,使肉身出现损伤。 就如走火入魔,由内而外。 林三明白这个道理,在另一个世界连他自己的身体都出现过这类问题,更不说这个世界用的还不是他原本的身体。 他运行功法暂时压制住伤势,今晚他必须拔去心头的那根刺。 那名少女他要救出来。 无关道德,他仅仅是为解开心结,救出那名少女,拔出那根利刺。 白天他去摸清了押送人口官兵的行踪,这些人今夜在阳谷县驿馆歇息,明日一早离开。 林三去驿馆探了路,为了不出意外,买了把短刃带在身上。 这时候喧嚣一天的县城彻底安静下来,夜市早退了,街上除了巡查火情兼报时的更夫,已然空无一人。 置身暗夜下,林三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 他紧了紧衣服,把短刃放在最顺手的地方,往驿馆赶去。 驿馆在县城东门,占地不大,但住个几十人还是没问题的。 此时驿馆里一片安静,林三从墙头跳下,他并不知道那名少女住在哪个方向,他需要一处一处查看。 借着月光行至房边,林三耳朵一动,往黑暗中隐匿身形。 他听见轻微的脚步声,有人从院墙上翻下来了。 有其他人来了驿馆。 不知道对方目的,林三静观其变,将呼吸降至最低,贴着墙壁一动不动。 驿馆的房舍除了中间的公厅及后院,供差旅居住的厢房是一排排的,林三不知道他要寻找的人住在哪个房间,找起来很不容易。 另一边进入驿馆的人站在黑暗中片刻,便朝一个方向行去。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迹被人发觉,尽管他脚步轻盈,但林三常年混迹在黑暗里,很容易就掌握到他的动静。 林三尾随其后。 那人穿梭到一排房舍前,一间一间数过去,在第六间停住。 他静听了一会儿动静,掏出火石点燃一支香往窗纸里捅进去。 林三心道,迷香?好低劣的手段,这个时代的人都这么玩的。 迷香的作用是有,不过也挺费力。一支香产生的迷烟充满一个房间需要不少时间。 林三看着那人静静等着,直到香快烧完,拿出一柄小刀慢慢撬开门栓。 看着像个新手啊!林三感觉到开门的进展并不顺利,这人费了好一阵的功夫才打开门,还弄出了一些响声来。 好在三更半夜除了林三别人并没发觉这里的事情。 那人如猫一样轻盈地纵进房间,过了几个呼吸,一声铃铛脆响传了出来。 不好!这是林三下意识的预感。 紧接着他看到那人肩背着一个人出来,借着月光能看到是一个女人。 莫非是那名少女! 林三想着,忽然听到周围传来动静,有人喊着,“有贼!” 不少房间的灯亮了,伴随着各种声音,背着女人的那人听到动静,气急地骂了一声。 林三眉头一动,这人声音清丽,是个女人。 “跟我来!”林三低声说。 那人发现了林三,吓了一跳。 不过听到林三的话又顾及周围的动静,她嗯了一声,跟着林三往外走。 出了这等事林三今晚想要救出那名少女很难了,不过他心下怀疑这女贼肩上的就是那名少女,当下不动声色,说:“我帮你背着。” 女贼背一个人跟着林三疾行有些气喘,眼见驿馆里灯都亮了,好多人持刀出来,不疑有他,把背上的人给林三换过去。 林三肩上一沉,一具柔软的躯体压在他身上,淡淡的清香钻进他的鼻间。 林三调整呼吸,他的身体强度不够,今晚又是压着伤势来的,背一个女人都有些吃力。 不过他有他的方法,短时间能爆发身体潜能,他背着一个人在前疾走,后面的女贼有些跟不上。 “等等我!”女贼见林三走得飞快,她费力跟着,有些怕被后面的人追上。 林三进来的时候就看好了退路,驿馆墙边有棵大树,树枝繁茂伸到了墙外,林三身手敏捷,从树上翻过墙去。 他出了驿馆贴着墙前行,不走大道往僻路走去。 “喂!你去哪,把人还给我!” 后面传来一声清喝,女贼身手也不错,很快就翻出墙来。 第十四章 扈青青 林三把肩上背着的人翻过来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绝色容颜,果然是那名少女。 他横抱着少女,也不顾软玉温香在怀,毫不理会身后追着的女贼,一直往前走。 他所料不错的话,这少女的身份不一般,押运的军官将她单独关在一辆车里,又不肯卖出,她一定有其他的重要用途。 刚才那声铃铛响,肯定是用来看守她的布置,不过因女贼粗心大意引动了铃声,将看守少女的官兵惊起。 官兵随时会追来,若这少女的重要性无可取代的话,他们会穷追不舍。 林三往城南去,城南街道复杂,且他识得一些路,等到了阜阳街,把少女藏起来,那些官兵怎么也找不到。 不过现在身后还有个身手敏捷的女贼,并不好摆脱。 林三脚步缓了下来,女贼追上了他。 她娇喘着说,“把人给我!” 林三道:“为什么?” 女贼怒道:“人是我带出来的!” 林三淡淡说:“现在人在我这里,我说了算。” 女贼气急败坏,蛮横的伸手抢夺,被林三闪身避开。 她几番出手落空了,恨恨地掏出短刀往林三刺去。 林三见她来势凶猛,显然是动真格了,不敢托大,一手抱着少女一手从身上抽出短刃来招架。 “咦,有两下子!”林三微微惊讶,这女贼的刀法使得有模有样,并不是毫无章法,看来有系统地训练过。 “可恨!要是本姑娘的双刀在这里绝不会让你好过!” 女贼连续进攻皆被林三化解,她有些不耐烦了,心里越来越急迫,出手也越来越狠。 叮! 林三格挡住她的攻击,提起脚尖踢在她的手腕上,顿时她的短刀脱手而出。林三顺势跟进,短刃贴着她的脖子。 “你!”女贼大受惊吓,慌慌张张说不出话来。 她居然没敌过林三,一向自负的她难以接受这个结果,虽然不是用她擅长的马上双刀,但短刃近身格斗她也习练过,自认鲜有对手,没想到栽在这里。 “要杀要剐随你便!” 她干脆把头一横,闭着眼睛不看林三。 林三并没打算杀她,他想到了一个主意。这女贼他已经认出来,正是白天那个女扮男装的少年公子,她半夜上驿馆把少女偷出来或许是白天没买到人心有不甘。 从白天的情形来看,她的身份不俗,应该是某富贵人家的小姐,把少女给她带走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就算在她跟前做一名丫鬟,也比在囚车里不知未来的命运要好。 林三自己并没想过怎么安排少女,他仅仅想着将她解救出来。 他收回手,说道:“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女贼听到林三的问话,睁开眼,愣了愣说:“当然是带回去当侍妾!” 林三的眉头皱起来,“谁的侍妾?” 女贼昂着头说:“当然是我的!” 林三奇怪的扫了她一眼,说:“你不会把她卖了吧?” 女贼哼道:“你有毛病,我辛辛苦苦把她带出来,鬼才愿意把她拱手让给别人!”说着她看着林三:“该不会是你想把她卖了!” 不待林三说话,她开口道:“不就是钱吗,你要多少我给你就是,人还给我,我保证以后不找你的麻烦!” 林三把短刃收起来,说:“你出多少钱?” 听到林三问钱,女贼立即笑了一声,她说道:“还怕我出不起么,告诉你,别说买她一个,买十个我都买得起!” 随即她大气道:“给你三百两白银,你把她给我!” 这时代白银的购买力很强,按照宋初时的规定一两白银换算一贯铜钱,到了这宋末,一两白银能折算一贯五百钱,若是成色好的官银,能折换更多。 既然知晓这女贼是白天那名女扮男装的富家小姐,林三知道她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他点了点头,说:“钱什么时候给我?” 女贼道:“明日我叫人送来,你午时在西河街翠云楼等候。” 翠云楼林三知道在哪,就在白天人口买卖市场旁边。 他把怀里的少女给了女贼,说:“希望你不要食言!白天能一掷百金,想必这区区三百两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 林三说着往黑暗里去,一眨眼就消失了踪影。 女贼把少女扛在肩上,她听到林三的话知晓自己的身份被认出来了。她轻哼了一声,认出来又如何,她可是一点都不在乎。 林三回到小院里,伤势有些压不住了,不过他的心头轻松了许多,那根刺被拔出来,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 黑夜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林三上街,看到几名官差在巡查着什么,他知晓是昨晚驿馆里少女失踪,押运的官兵报了本地官府。 看来那名少女的身份不简单,不然那伙官兵不会这么兴师动众。 上午林三去西河街铁匠铺看蒸馏器的进程,西河街同样有官差巡查。林三不知道那名富家小姐的真实身份,也不知官府有没有查上她家去。不过昨晚并没有留下痕迹,所以在偌大的一个县城找一个失踪的少女何其艰难。 唐龙来给林三送资料,之前林三让他收集的城南各势力的信息他终于在今天收集完,由乌熊提笔整理,把厚厚的一叠纸交到林三手上。 临走时唐龙有些奇怪地说:“三爷,今日街上有些反常,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官差老爷到处巡查,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林三手里拿着纸,一张一张翻看,头也没抬,“这几天叫帮里兄弟们小心点,别惹了官差。” 他怕这些官差寻不到人拿老百姓出气,虽说铁狼帮在官府也打点过,不过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惹上官差,省得招来麻烦。 唐龙自去了,他现在在准备酒楼的事情,林三把事情交给他办他自然要尽心尽力。 中午时分林三来到翠云楼。 昨晚女贼让他在这里等候,有人会送钱来。他绕着广场走了一圈,此时没了人口市场,除了靠近翠云楼的地方有几名商贩摆摊,广场上没多少人。 正行至翠云楼下,一小厮从楼里奔出来。 “这位公子,里边请!”小厮朝林三道。 林三看着他,一眼看出这人是翠云楼的伙计。 见林三冷冷望着自己,小厮连忙道:“这位公子,楼上有人请您上去!” 林三思绪一动,知道可能是女贼派来的人,他点了点头,跟着小厮往翠云楼里去。 上楼到了一间雅间门口,小厮自退去了。林三推开门,就见到一俊秀文士打扮的少年笑吟吟望着他。 “你亲自来了。”林三看着他说。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昨晚的女贼。她说今天派人送银子来,没想到是她自己来的。 房间里没有别人,只有她一人,她的面前是一满桌的菜肴,酒筷已摆好,不过未动。 “你帮了我的忙,今日亲自来请你喝一顿酒,我这礼数周不周到?” 她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林三也不客气,顺势坐下。 “银子带来了吗?”林三也不动筷子,看着她说。 她微微撅起嘴唇,说:“你这人,好生请你喝酒,你居然不感谢人家,心里只有银子,银子有那么重要吗?” 林三不为所动,静静看着她。 她本来有些气哼哼的表情忽然一变,重新变得笑吟吟。她抿着红唇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扈青青。” 说完她看着林三,意思是轮到林三了。 林三并没有接话的意思,他望着她,意思是没事就把银子拿出来,他好拿了走人。 扈青青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她哼道:“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你叫林三,昨天上午我们就见过面,就在这翠云楼下的广场,你的身份我一清二楚,你以为能瞒得了我吗?” 林三淡淡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扈青青气急败坏,她拿起桌上的酒壶想扔向林三,又忍住了,转而往杯子里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 “我知道你在这里建了一个叫铁狼帮的帮派,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前途,我可以给你一条更好的出路。” 林三没有动酒筷,他说道:“什么出路?” 扈青青得意的笑道:“我说服了我爹,请你当我扈家庄的教师,这可比你当个什么帮主强多了。” 林三心头一动,扈家庄,哪个扈家庄?阳谷县城里可没有什么扈家庄,那么这扈青青不是阳谷县城的人,而是来自城外。 林三不知道扈家庄是什么来历,他却知道这是一个富庶的庄园,不然不会有扈青青这么财大气粗的小姐。 他并没有兴趣去扈家庄当教师,扈青青的提议他当没听见,看到她脸上还带着得意,于是说:“话说完了吧,说完了把钱拿来,之后我们互不相欠。” 扈青青没想到林三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她气得脸都白了,指着林三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一拍桌子,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雅间房门打开,一名大汉走进来。 扈青青大声道:“把银子给这眼里只有钱的小人,然后把他赶走,本姑娘不想再看见他!” 那大汉听了吩咐去了,林三听到扈青青的话并无反应,小人,做一个小人也没什么,并不伤筋动骨,只有银子到手才是真的。 第十五章 琐事 唐龙正为银子焦头烂额,铁狼帮刚成立,账上面并没有余钱,这个月阜阳街上的钱差着时间,上次食盐的账还没收回来。建酒楼全靠林三给他的一百五十两。 不过酒楼并不是那么好建的,买了吴记酒肆还得拆改,东西又得置办,请人工花钱,买东西花钱,等一切结束银子怕是不够。 正在他和乌熊算着账的时候,林三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来了。 吴记酒肆现在已经易主,成为了铁狼帮名下实际上是林三手底的产业,唐龙去官府登记造册用的是林三的名字。 酒肆里该拆的拆了,该搬走的也搬走了,现在倒显得很空旷。 林三环视一圈,说:“地方窄了点。” 唐龙闻言道:“三爷,若是按你的要求来弄,就这点地方也难啊,要是地方再大点,更没法弄下去了。” 林三把沉甸甸的布包放到桌上,桌子顿时一沉。 唐龙和乌熊疑惑地看着布包,这么大一包东西,看起来很重的样子,他们一时猜不出来是什么,不明所以地看着林三。 林三说:“把旁边的店铺买下来,酒楼要盖就盖大的。” 唐龙慌忙解开布包,眼里只剩一片白花花的颜色。乌熊也神情呆滞,满满一大包银两,着实晃得他晕了。 唐龙把布盖起来,说:“这银子哪来...”说着忽然闭住嘴,他知道有些事能问有些事不能问。 乌熊也是个聪明人,他反应过来说:“看来咱们的酒楼能开得很大,不知三爷有没有想好取什么名字?” 林三随口道:“就叫天下迎客。” 唐龙立马拍手,赞道:“好一个天下迎客,迎天下客,三爷果然有文才,起个名字都这么大气。” 乌熊在一旁笑着,他不像唐龙喜欢顺势拍马,不过也觉得天下迎客四个字没有毛病,反而挺适合酒楼的名字,隐约有一种开阔的气势。 林三并没有想那么多,这几个字完全是随口说来,不管是之前的世界还是现在的世界,叫迎客楼的很多,叫天下楼的也有不少,所以他起这个名字,就是随大众的意思。 酒楼这种大众化的产业起名就要大众化些,要是起个生僻难懂的名字,很多人看不明白意思干脆就不进门了。 林三把三百两交给唐龙,唐龙拍胸脯保证会把酒楼弄好。 林三不怕唐龙卷钱跑路,唐龙还没那个胆。况且以唐龙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所以林三放心把钱交给唐龙,他知道唐龙会按照他的意思来完成任务。 下午林三回到小院,拿出唐龙上午送来的那叠情报信息看。姜歆儿悄悄走过来,大眼睛俏生生望着林三。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小丫头已经不那么害怕林三了,虽然林三依然冷冰冰的不苟言笑,她心里知晓林三不会伤害她反而对她很好。 小丫头这几天很认真地读书练字,然后把写的字拿给林三看,若能得到林三的一句赞扬,她就高兴半天。 这时她凑着脑袋,悄悄从旁出现,想看看林三到底在看什么。 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她看到一个红笔圈圈里的字,特别显眼。 石秀。 是个名字,小丫头不懂,也不认识是谁。她正想仔细看下去,林三忽然回头望向她,她连忙躲到一边去。 林三看着纸上的信息,眼睛落到了红圈里的名字上。石秀是谁姜歆儿不知道,林三却是听过这个名字。 他不知这个石秀是不是那个石秀,但被唐龙用红笔标注,说明此人不同寻常。 这些纸上被标注的人名一共有六个,石秀是其中之一,他的身份是城南长荣街车马帮帮主刘谋身边的亲信小弟,是车马帮的二号人物。 刘谋的名字没被标注,石秀的名字被标注上了,这足以说明石秀这个人的特别。 城南有两大势力,一是西河街的码头帮,另一就是长荣街的车马帮。 码头帮有两个人物,一是河西的王瘸子,一是河东的李胖子。这两人占着西河码头,手底下养着一大帮船夫和力夫,论势力确实不小。 车马帮能与码头帮分庭抗礼成为城南另一大势力,完全是因为长荣街有城南最大的车马行,几乎城南所有跑运输的车马都在那里。 之前周浪的铁棍帮比起车马帮和码头帮来太微不足道,城南最好的地盘和最多的人力资源都让这两大帮占去了,剩下的势力只能靠着其他的业务支撑着。 城南大小十八街,其中形成势力的有七个,如今的铁狼帮也算之一。 不过谁都明白城南是车马帮和码头帮的地盘,其他势力想做大是不可能的,除了紫石街的马大刀背后有西门大官人撑腰勉强成为城南第三大势力,其余势力根本难以扩大。 所以唐龙见林三暴露出野心时才会觉得林三自不量力。周浪的铁棍帮当初是城南最小的帮派,连他都敢掺进一脚,不过说到其他的势力,他连动都不敢动了。 此次唐龙收集的资料上还有许多不成气候的小势力,其实就如之前的唐龙四人一样,混迹街头,小打小闹。 不过这些人虽说没有组成帮派,实际上却可能是车马帮或码头帮的人,车马帮和码头帮为了掌控城南,必然会把耳目渗进城南各个角落。 林三没想到一个小县城底下的势力就如此错综复杂,他刚刚建立一个帮派,地盘只有一条街,现在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确实计划把地盘扩大至整个城南,所以才让唐龙和周浪去收集信息,现在看来这个目标实现很不容易,他还要做很多的准备。 不过林三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升起了兴趣来。有挑战才有乐趣,他既然到这个世界来,自然不希望过无趣的日子。现在有了目标,眼前才会明亮起来。 晚上林三烧了热水帮姜歆儿洗了澡,他自己也洗澡换衣。虽然古代普通老百姓洗澡并不勤,林三却不愿意隔很久才洗一次澡,所以他打算过个两三天就清洗一次。 第二天林三去街上,发现街上巡查的公差多了起来。 实际上这些公差就是所谓的衙役。 朝廷规定除了边镇之外的县城不设兵,所以看守城门,街道巡逻,抓捕罪犯,传唤跑腿等等都是县衙的衙役来干。 一县之地需要的衙役很多,通常在编制里的就有百人以上。 衙役由县尉负责管理,按照职务的不同分为几种。一是捕班快手,也称捕快、弓手。从事传唤被告、证人、侦缉犯罪嫌疑人、搜寻证据等,与现代的刑警类似。 二是站班皂隶,类似于现代的法警或公安机关的警卫部门。皂隶们主要负责随长官左右护卫开道。在审判时,则站立大堂两侧,维持秩序,押送罪犯,执行刑讯及苔杖刑。 三是壮班民壮,负责把守城门、衙门、重要仓库、监狱等要害部门,巡逻城乡街道,类似于现在的武装警察。 林三就看到一队衙役在阜阳街上巡查,他往西河街去时,发现西河街也有不少衙役在巡查。 好似整个县衙的公差都出来了。 林三没想到驿馆一名被押送少女失踪会惊动这么多公差,回到阜阳街和唐龙说起此事,唐龙说很多年没见巡查得这么厉害过。 一连三天大街小巷都能见到公差的身影,林三并不担心会影响到自己,现在还没有那么强的刑侦手段,这些差人怎么也不会查到他的头上来。 至于把少女带走的扈青青,既然不在县城里,自然更不容易查到了,就算官府派人去外面的村镇查,也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蒸馏器已经造得差不多了,林三正准备收尾继续酿酒坊的事,周浪匆忙跑过来和他说有麻烦了。 铁狼帮一名弟兄被巡查的衙役抓了。 林三皱起眉头,问道:“怎么被抓的?” 周浪道:“听帮里的兄弟说是恶了公差。” 林三思索着,其实这个时代里公差衙役的地位并不高,甚至不如普通人。不过由于司职原因,普通老百姓倒不敢得罪这些差人,这与后世出现的城管职业有些相似。 林三没碰到过这种事,对于自己人被公差抓了他没有应对经验,现在正是官府捕盗的敏感时期,自然不能意气用事,所以强行去夺人是行不通的。 周浪也没遇过这种事,一时拿不出主意。 回去与唐龙商量,唐龙沉吟道:“我认识县衙的王都头,可以去找他说个情,看能不能把人给要回来。” 其实恶了公差并不是什么大罪,就像后世所说的妨碍执法,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一个借口,为另行执法找理由。 但公差的明目就多了,你恶了他,他用各种理由把你抓起来,到时候下在牢里,有各种手段折磨你。 得到林三的许可,唐龙带了些打点银钱去了。 毕竟是自己帮里的人出事了,林三没理由不管,这个时候凝聚力很重要,要是他不救人,就会失去其他人的信任。上次唐虎事件同样如此,那次之后铁狼帮众人对林三确实信服很多。 现在手底下人还少,有什么事都得让他出来,不过以后此类事情他就不会再费神了,都交给手底下的人自行解决。 到了傍晚,唐龙带着人回来了,这名兄弟气色有些不好,身上能看见一些伤痕,看来没逃过一顿拷问。 简单问了些情况,林三便让他回去休息了。 给唐龙交代了些酒楼布局上的一些事情,林三便回去了。 明天他要开始弄酿酒坊,现在一些准备工作和计划都要进行了,有些东西他需要整理出来,到时候交给周浪去做。 第十六章 烧酒出炉 林三的酿酒坊正式建起来了,酒曲和窖土从其他地方买来,粮食也准备好了,他开始酿第一波酒。 周浪带着两名帮里兄弟在旁帮忙,林三让他记住酿酒的工序,此后除了重要的改良实验,其余的过程他将不会亲自参与。 随着时间推移,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作为一个掌握各种先进技术的穿越者,他会越来越忙。 过得两天是立冬的日子,北方已经冷起来了。风变得凛冽刺骨,街上显得萧瑟许多。 林三的第一波蒸馏烈酒出锅,他尝了尝,火候还可以,并没有太大问题。 辛辣的味道从舌尖扩散至喉咙,直至心头。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周浪和两名打帮手的兄弟眼巴巴看着林三,酿酒的过程中他们就嘴馋得不行,浓烈的酒香一直勾着他们的鼻子,现在出酒了恨不得立刻痛饮十碗八碗。 林三是不相信他们能喝八碗的,这不是北宋的发酵酒,而是经过蒸馏的烧酒,酒精纯度在五十度以上,碍于如今的技术条件不能更高,但已经远远超出北宋酒的酒精度了。 林三见三人一脸馋样,随意道:“想喝就喝。” 周浪三人喜出望外,连忙拿碗舀酒。 周浪瞧着这清亮的酒液,顾不得仔细体味扑鼻的酒香,他迫不及待抬碗往嘴里灌去。 “咳...” 一口灌下肚,周浪脸色胀得通红,喉咙辣得说不出话来。 另外两兄弟就没那么大魄力了,噗噗几声,全喷了出来。 三人捂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来,林三瞧着他们也不解释,等他们缓过劲。 还是周浪最先恢复,他咂着嘴道:“呛死老子了!这是什么酒,居然这么辛辣,喉咙都要着火了,不过,喝完是真爽快!” 他眼睛里冒着光,说:“这成色,这香气,着实是以前没见过的!” 另两人也打量着碗里的酒,他们再次端起碗,这次不敢大口喝了,小酌一口,细细品味才发现确实不同寻常。 名叫杨松的兄弟道:“三爷,这酒是小的所喝最烈的酒,简直烧得人心里发慌,不过下喉之后一股暖意直通五脏六腑,整个人舒坦极了。” 另一位叫郭方的兄弟也是喜不自胜,连连夸赞这酒前所未有的好。 林三自然知晓这蒸馏酒的好处,他对三人说道:“这叫烧酒,不同于别的酒,这寒冬要是喝上一口,比抱着碳火还管用。” 周浪笑道:“是了,师傅果然非常人,居然懂得酿制这么烈的酒,嘿嘿,这酒拿到外面去,还不叫那帮孙子疯抢!” 林三点点头,问道:“记得工序吧,以后你就带着他两人负责酿制这烧酒,尤其是最后这道工序,万不可出问题,还有,不得泄露出去,后果我已经和你们说了,要是谁泄露了,别怪我无情!” 林三的眼里闪烁着寒光,周浪三人顿时一凛,林三虽说对帮里兄弟并不严厉,但他们都知林三可不是一个和善人,他的狠辣果断帮里兄弟无人不知,连马大刀都敢捏在手里还会对他们这些小角色手软! 见三人做了保证,林三面色稍宽,说:“这件事是重事,做得好我自会奖赏,杨松郭方你二人每月的绩效奖金我会加上去,不会亏待了你们。” 听说有奖赏周浪无所谓,杨松郭方两人就大大惊喜了,二人现在被林三委以重任说明在帮内的地位大大提高,不仅得到林三的信任,每月领钱也比别人多一些,他们心里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周浪身为林三的徒弟,在林三面前的地位别人无法比拟,他对赏银不感兴趣,倒是指望林三能多教他些武艺本事。 他现在也不提,反正做着事林三也能看见,一高兴保不准给他指点几招绝技,那时候他就赚大了。 林三让他们把酒装起来,封上泥,在坛子上面贴上标记。 这第一锅酒并不多,只有一百多斤,分装十坛,摆在酿酒坊并不占多大地方。 林三去看了窖池,又研究了一番酒曲,决定找几家出名酒坊的酒曲对比改良。这个时代的人或许不明白发酵原理他明白,对于改进研究出好的发酵曲他有把握,这些都是影响酒品质的要素,自然要做得最好。 临走时林三自己抱了一坛酒,然后吩咐周浪把其余的烧酒给城南几个有名的酒楼送去。 现在不谈价钱,先把烧酒的品质给人看,到时候酒好自然有人上门来谈生意。 林三拿一坛酒回去不是为了喝,而是为了疗伤。烈酒疗伤的法子古往今来都有传世,林三自然知晓一些方法。 他身体里伤势不浅,没有更好的医疗条件,现在只能用这个法子来调理。 晚上他喝酒时姜歆儿嗅到醇香,一脸好奇的盯着林三的酒杯。 她自然知晓酒为何物,不过从未尝过,现在闻到了香味勾起了好奇心,十分想尝一尝这能散发醇厚浓郁香气的酒到底是什么味道。 林三说:“小孩子不能饮酒。” 她只好打消了念头,不过仍旧忍不住嗅起空气中的香味。 第二天中午周浪兴冲冲跑来找林三。 他一脸喜色,说:“黄雀楼的掌柜派人来说要一百坛烧酒。” 周浪确实兴奋,这是他亲自参与酿制出的酒,现在刚给人送出去就有一笔大订单来,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肯定。 与平时不同,平日里他有收获都是靠棍子敛来各方面的钱财,现在走的是正当的路子,亲自挽着袖子流着汗水参加劳动,这劳动成果能够丰收着实是一种荣光,从内而外,让他心里有一种踏实的欣慰。 林三点头,并不是很惊讶。烧酒的市场十分巨大,到了明清时候基本上喝的都是烧酒了,尤其是越往后发展,发酵酒的市场越小,而蒸馏酒的市场越来越大。 林三选在这个时候推出烧酒也是有原因的,现在入冬了,天寒地冻。尽管有棉衣碳火,但大范围的保暖设施几乎没有,不出门也能感觉到严寒,喝酒能暖身,所以冬天酒的市场比较大。不过发酵酒的度数有限,并不能满足需求,这个时候烧酒登场,自然一下子就能占领市场。 黄雀楼要一百坛烧酒,这种坛子是普遍标准的酒坛,容量不大,一坛能装十二斤。一百坛也就一千二百斤,说起来不大,但目前对刚建立的酿酒坊来说也不容易。 蒸馏器只造了一个,不过其他锅灶倒有好几台,一轮酿制也能出四五百斤酒,但这些目前仍旧不能满足林三的要求。 林三能预见,其他送了酒的酒楼相继会派人来买酒,而且这个数量不会少。 暂时把这些想法压下去,林三看着仍兴奋的周浪问道:“黄雀楼出什么价?” 周浪听到林三问话才想起来黄雀楼掌柜说的价钱,一想到这里他更兴奋,说:“双倍,黄雀楼出市价的双倍!” 这可是双倍啊!周浪越想越兴奋,虽然酒价并不高,但双倍的话利润就大了,况且订单这么大,可以说是钱财滚滚来。 “以前我怎么没想到酿酒这么赚钱?”周浪正想着时,脑袋被林三狠狠拍了一巴掌。 他顿时莫名其妙的看着林三,不知道林三拍他脑袋干嘛。 林三心里直摇头,这个周浪脑袋是真的不开窍,他完全不适合做生意,看来以后生意上的事不能交给他去做。 林三问道:“你答应黄雀楼了吗?” 周浪摸了摸头说:“还没答应,这不回来让师傅你做决定!” 林三点头,心道周浪这小子这点还好。 他说道:“我不答应。” 周浪顿时急了,连忙说道:“师傅,这么好的事干嘛不答应!” 林三淡淡道:“真是好事吗?你仔细想清楚了。” 周浪听了林三的话有些纳闷,他心道这有什么好想的,这明摆着的双倍价钱,不是好事是什么! 林三见他想不明白,于是说:“酿酒的时候你算粮了吗,烧酒出来一共用了多少粮食,你记清楚了吗?先不说工序的事,以前酒坊出酒要多少粮你大概知道一些吧,现在出烧酒要多少粮食你比较过吗?” 周浪愣着了,他仔细一想,顿时如被一盆冷水浇了头,身体冰凉下来。 烧酒多了一道蒸馏工序,但这道工序将酒水的纯度提升,所以浓缩了很大一部分。 如此算来酿制烧酒要的粮食是普通酒的两倍还要多,现在黄雀楼掌柜开出双倍的价钱,这么一算还亏了。 黄雀楼用比普通酒还贱的价钱从他这里买烧酒,他居然喜滋滋的,现在想明白了感觉脸都丢没了,心里惭愧不已,连抬头看林三的勇气都没有了。 林三见周浪明白了,说:“看来你不适合做生意,以后这烧酒的买卖交给唐龙负责。” 周浪心头升起懊悔,心道自己太蠢了,本来林三把烧酒的生意交给他,摆明了对他信任,可现在的情况变了,他在林三眼里的印象低了那么一些。 林三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周浪头脑太简单做生意确实不适合,而唐龙有城府,且什么事都要慎思,负责烧酒生意再适合不过了。 周浪再无之前的兴奋得意,他想起黄雀楼要一百坛烧酒的事,问林三道:“师傅,黄雀楼的生意还做吗?” 林三眯着眼说:“当然做,不过价钱我们来定。” 周浪眼睛一亮,说:“定什么价?” 林三淡淡的说:“十倍。” 第十七章 培养人才 林三让周浪去城南其他酒坊收酸糟坏酒,周浪纳闷极了,每家酿酒坊是难免有这些酸坏的东西,不过只能用来喂猪,铁狼帮又没有养猪收来何用! 不过林三的吩咐他自然会去做,他知道林三不会无的放矢,收这些东西有他的道理。 与林三预期中的一样,所有送了烧酒的酒楼都派人来谈生意,这高度数的烈酒出现在他们眼前让他们看到了巨大的商机,这些酒楼的掌柜都是人精,烈酒在寒冬里的市场他们不用想也能猜到,现在一方面要购进大量的烧酒,同时也打听烧酒的配方。 目前知晓烧酒蒸馏工序的只有林三和周浪三人,三人已经被林三下了封口令,而杨松郭方二人此时身在酿酒坊,只有周浪一人在外,那些有心人自然无处得知。 唐龙兴冲冲来找林三,他是个精明人,虽然不明白林三怎么酿制出好酒的,但其中的商机他敏锐嗅到了,在林三的授意下,他欣然接手烧酒的生意,负责与各酒楼接洽。 唐龙目前正在筹办酒楼,与城南这些有名望的酒楼打交道是他所希望的。现在林三把机会给到他眼前,他自是十分珍惜这次机会,信誓旦旦说让林三放心。 林三对唐龙这方面的能力颇为放心,要是换成周浪他还真不敢当甩手掌柜,现在有唐龙去做他省心不少。 这次各酒楼下的订单加起来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林三没有全应下来,只是先答应了三家酒楼的部分数量。 收酸糟坏酒很顺利,周浪只是用了一个很公道的价钱就让那些酿酒坊纷纷把这些酸坏没用的东西送出来。 一车一车的酸糟拉到阜阳街,路上的行人都远远避开,这股味道很难闻,商贩一个个掩着口鼻,用嫌弃的目光看着一脸尴尬的周浪。 酸糟坏酒运进了酿酒坊,周浪一脸不解的看着林三,问道:“师傅,这些东西运到酿酒坊来干什么,难不成你有办法把它们变成酒么?” 林三点了点头,他自然有办法。 以前酿酒技术不先进,一些酿酒坊酿酒的过程中难免会酿坏一些粮食,发酵过程中时间没把握好,出来的酒就酸坏了。 这样的酒没法喝,有的酒坊直接倒掉,有的酒坊就留着卖去喂牲畜。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些没用处的酸酒其实还有价值,经过提炼蒸馏又能酿制出新鲜的酒来。 林三现在就打算靠这种技术优势获取利益,别人无法效仿,这是他独家秘诀。 在林三的指导下,一桶桶的废酒重新回炉,一滴滴浓香清亮的酒液流出来。 周浪、杨松、郭方三人忙得满身大汗,不过他们着实大开了眼界,废物变宝太神奇了,尤其是周浪,看着一坛坛新出来的烧酒,眼睛里冒着热切的光,这些可都是银子啊,是要按十倍的价钱卖出去的! 酿酒坊的炉火彻夜未熄,周浪三人在这里加班加点,终于将所有的废料给清理完。 天还未亮三人按着林三的吩咐又把酒装车运到还在整修中的天下迎客酒楼。 唐龙一早等在那里,见到酒运来笑容满面,派旁边两名铁狼帮的兄弟帮着卸酒。 周浪看着唐龙的笑脸极为不舒服,心道这小子真是一只笑面虎,如今得林三看重,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不过他向来不是很看得起唐龙,也懒得去搭理唐龙,只是哼了一声,也不帮忙搬酒,就扶着车子别过头去。 唐龙不以为意,拿账本记录着酒的入数,这些天他和乌熊共事,已经从乌熊那里学了一些简单的字词,用来记账。 现在不用乌熊,他也能自己记一些简单的账目了。 林三来到酒楼时所有的酒都运完了,周浪三人已经回去睡觉,恐怕要到下午才起得来。 唐龙拿着算盘和笔纸在柜台算着账,林三走过去道:“有点当掌柜的样了。” 他目光瞥到纸上,眉头微微舒展,唐龙以前不识字,现在跟着乌熊学得很认真,不过写出来的字难看,还不如姜歆儿这个小丫头写的好看。 “三爷来了!”唐龙看到林三连忙问好。 林三见他刚才抓耳挠腮的样子,问道:“这里有什么问题?” 唐龙不好意思的说:“刚才在算酒账,不过有一个地方算来算去总有些不对!” 林三瞥了一眼唐龙的演算眉头皱了皱,问道:“你这算术是谁教的?” 唐龙说:“是乌熊教的。” 林三道:“看来乌熊自己也是个半吊子,他倒是敢教你。” 唐龙愕然。自从乌熊在铁狼帮众人面前展示了他识字的本领,众人看他的眼光不一样了,毕竟大宋是文人的国度,有文化的人总被大字不识的人羡慕。 唐龙也是羡慕乌熊识字的人之一,尤其是他被林三派来负责酒楼之后,他更认识到识字的重要性。 所以从第一天起他就让乌熊教他认字,尤其是跟酒楼账务有关的方面,能用到的一些名词以及算术。 唐龙有野心,他想自己亲手记账管账,要是不识字连账本都看不懂,那还怎么去把这些掌控在自己手中,长此下去,他的地位永远不可能提升,因为他的用处只到这里。 他开始恶补知识,文字,算术,一有空就缠着乌熊教习,因他是副帮主得林三看重,乌熊倒也客气,把自己所知倾囊相授。 于是从前狠勇好斗的丑脸鬼唐龙摇身一变成了个孜孜渴求的大龄好学生。 林三对唐龙的上进颇为意外,不过这是好事,唐龙有这心他不会阻止,唐龙的能力见识提升了对他的帮助也能提高。 看到唐龙算账的时候在一道小算术上卡壳,林三摇头不已。这个时代里算术其实是比较技术性的东西,普通人的算术能力都很弱,就算是读书人也接触不到高深的算术,是以读过书的乌熊在算术上其实没什么造诣,教给唐龙的就更浅薄了。 林三摇头是有原因的,现在他把酒楼交给唐龙,以后唐龙就要当掌柜,账一定要会算,所以算术能力很重要。现在让他负责烧酒生意,以他目前的算术,很容易在一些细节上让其他酒楼老奸巨猾的掌柜占便宜。 一旦有损失,损失的都是林三的利益,林三不得不关心这些。 他伸手拿过账本,上面是乌熊和唐龙做的账目,林三一边看一边皱眉。 唐龙以前目不识丁,不会做账目很正常,乌熊读过书,林三以为他应该知晓一些,现在看来也是不懂。 身边没有可用的人才啊!林三感叹,他现在正发展势力,极为需要各方面有才能的人。可现在看来,铁狼帮这些人能放心去用的没有一个,难道还要他自己亲手来培养人才? 见唐龙眼巴巴望着自己,林三收起思绪说:“今日上午的生意我来做,你在一旁看着点。” 一上午过去,林三把新做的账本放好,对一旁跟着半天的唐龙说:“明白了吗” 唐龙现在是深深佩服林三,以前只是以为林三武功高深,现在看来林三居然懂得生意之道。 上午谈生意的时候林三话不多,却句句直指要点,令对方哑口无言,最后乖乖的同意林三提出的要求。而林三面对对方的条件时,处理十分果断,绝不拖泥带水。 最让唐龙哑口无言的是林三做的账本他从未见过,里面的记账方法十分新奇,却看着条理分明一目了然。 而林三算账的时候不用纸笔和算盘,只要报上数来就算得清清楚楚,又快又准,惊得旁边的人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算术高手! 这是唐龙对林三的又一评价,有这样的能力,看来谁也别想在他面前占得便宜了。 林三把账本放下之后心里坚定了培养人才的想法。 唐龙是目前他用得最顺手的手下,不过唐龙的能力又不足,渐渐的离他的要求越来越远。所以是时候培养一波唐龙,让他用起来更为顺手。 下午林三要去酿酒坊,酒坊的布局他需要改一改,还有蒸馏器他经过了实验,可以进行改良出第二版。 事情有些多无暇顾及唐龙,他说道:“晚上我去你家,给你上一上算术课。” 唐龙大喜,林三上他家亲自给他上课,这摆明了是把他当自己人培养。 他乐得手都不知放哪,说:“晚上我早点回去准备晚饭,给三爷接风。” 林三本想说不过去吃晚饭,念头忽一转,点头说:“可以,多准备一双筷子。” 下午林三去准备酿酒坊的事,周浪睡到半下午,一起来就奔酿酒坊去找林三。 听林三说要改建酿酒坊,周浪大喜过望,他早就觉得这个酿酒坊太小了,产出很低,根本不能满足城南市场上的需求。 “最好建一个十亩地的酒坊,到时候一天出万斤酒,进万贯银!” 周浪得意的做着美梦,不知不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林三说:“把上次来的王师傅请来,我要与他商议改建酒坊的事!” 周浪去了,林三到蒸馏房里,他把蒸馏器拆了下来,仔细研究对比着,心里改良后的第二版已然成型。 之后第二版蒸馏器他会进行量产,用以供应将会越来越庞大的烧酒市场。 这是他在此间掘的第一桶金,也将成为他在北宋的起点,从此以后,他将一发不可收拾,从阳谷县的这条街道冲天而起。 第十八章 小萝莉的数学天赋 唐龙与他弟弟唐虎住在一起,也是阜阳街后一条巷子,七拐八拐的饶了许多路,在巷子里头一间老旧的院子里。 林三带着姜歆儿跟随唐龙进了院子,厨房里飘着轻烟,一粗布荆钗的妇人从出来,笑吟吟道:“客人来了!”而后对唐龙道:“唐家大兄弟,饭菜妾身已准备好了。” 唐龙道:“多谢陈嫂了!” 妇人摆手道:“邻里之间相帮是应该的,过会有什么要帮忙的去隔壁叫妾身就行。” 说着妇人自去了。 唐龙不好意思对林三道:“今日请三爷来吃饭,怕自己厨艺不好,就请了隔壁陈家嫂子帮忙做饭!” 林三道:“无妨。” 姜歆儿一双眼睛在院子里瞧来瞧去,她在阳谷县这些天还是第一次随林三出来串门,这陌生的地方对她来说充满了新鲜感。 对唐龙她不陌生,自从那天早上第一次见到凶神恶煞的唐龙,后来总能见唐龙上小院找林三,所以小丫头也不那么害怕唐龙了。 有时候唐龙还给她带去一些小玩意或者小零嘴,她也能感觉出这相貌丑陋的汉子对她无恶意。 林三自然不知道小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带她来主要是怕她一个人在家里太麻烦,省得生火做饭。 “唐虎如今身体如何了?”林三问道,唐虎上次被马大刀毒打成重伤,这些天一直在家养伤。 唐龙道:“多谢三爷关心,小弟如今好了许多,只是行动还不便,就一直待在家里休养,等他好了,一定让他亲自给三爷请罪!” 林三随意地说:“让他养着吧,只是以后在外机灵点,别再让人逮住了。” 唐龙千恩万谢,林三没追究唐虎的过失他松了一大口气,本来他还很忐忑,毕竟唐虎在紫石街给铁狼帮惹来了不小的麻烦,若不是林三手段狠辣,恐怕在马大刀手里讨不了好。 进屋后唐龙去厨下张罗布置,林三打量屋里的情况,姜歆儿乖乖坐着,拿一双眼睛盯着林三。 晚饭之后,唐龙去照顾了下唐虎进食,然后急切回来,点上油灯,准备好桌子纸笔,眼巴巴望着林三,等着他传授秘诀。 林三开始给唐龙讲解算术,他引入现代算法,把阿拉伯数字拿出来教给唐龙。 与中国传统的计数不同,阿拉伯数字简便易写,便于推广应用。不过这个时代阿拉伯数字还没传过来,宋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 唐龙看到林三写了一串奇怪的符号,好奇问道:“三爷,这是什么?” 林三说:“这是数字,以后你就用它来记数。” 唐龙纳闷道:“三爷,我虽然没读过书,却也认得几个数字,这种数字从没见过,真的是用来记数的吗?” 一旁姜歆儿也奇怪地望着林三,她识得一些字,知道记数的一二三四怎么写的,她也没见过这种奇异的符号。 唐龙见林三回答肯定,猜测道:“这莫不是三爷设计的暗号,用来掩人耳目以防止账目外泄!” 他心思缜密,一瞬间想了很多,心里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林三编出这种符号来当做暗记。 林三知道唐龙难以明白阿拉伯数字的意义,他也不多说,只说着:“你当它是暗号也可以,今晚你的任务是把这种数字学会,以后做算术你就用这种数字。” 唐龙点头应着,林三让他学他心下无异议,林三的算术能力他见识过,所以林三教给他的他都觉得没有错。 于是林三一点一点给唐龙讲解,把阿拉伯数字与传统汉字对应上,把哪个数字代表哪个意思都说得明明白白。 唐龙年纪不小,卯足了劲来学习,却始终记不住林三的话,反倒是旁边好奇看着的姜歆儿很容易就把林三教的学会了。 林三给唐龙测验,说道:“一十、一百、一千、一万,分别用简化数字写出来。” 唐龙愁眉苦脸的看着林三,说:“三爷,你才教给我十个数字,我怎么写得出一千一万来,再说这十个数字我都还没记住。” 姜歆儿拿着桌上的笔写着字,林三看了一眼,姜歆儿居然把一十一百一千一万的阿拉伯数字全写出来了。 林三颇为惊讶,刚才他着重讲一到十的数字,后面的进制写法只讲了一遍,想不到小丫头一遍就听懂了。 难道是小孩子比较聪明,容易接受新知识?林三这样想着,干脆不管唐龙,考查起姜歆儿掌握的数字知识来。 他随便挑数字让姜歆儿写,小丫头总能一下就写出来。林三颇为满意,点了点头,说:“学得不错,可以开始学算法了!” 小丫头顿时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林三的夸奖在她听来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唐龙就愁苦了,林三说他的数字不过关,还不让他学算法。 唐龙很受打击,自己脑子真是又蠢又笨,居然不如一个小姑娘。 回去的路上林三给姜歆儿简单讲了一些数学运算,这些都是很基础的知识,在后世每个上学的小孩子都掌握了,不过在这个时代却显得很深奥晦涩。 想不到刚回家姜歆儿就把加减法的运算学会了,十以内的加减计算再也不用掰手指头。 小丫头学习到新知识之后很快能举一反三,在林三教给她列竖式之后她轻松就把运算扩大到十位百位,甚至千位万位。 姜歆儿接触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很欢快的沉浸其中,她不断地汲取融会贯通知识,渴求着新的一切。 林三开始教她九九乘法口诀。 九九乘法口诀在千年后几乎每个小孩子都会,不过这个时代里不说小孩子,很多大人都未必能背出来。 林三想看看姜歆儿到底有多少数学天赋,他对小丫头起了兴趣,觉得可以把她培养成一个算术行家。 到了夜深灯凉,林三把四则运算全教给了姜歆儿,姜歆儿的接受能力让他惊讶不已,她仿佛天生对这些数字敏感,只要是林三给她讲明白了原理,她一会儿就会去运用了。 到这时不过是用了半夜的时间。 林三暗想,姜歆儿放到二十一世纪只怕也是一个数学小天才,好好培养能去参加奥数大赛。 第二天林三到酒楼,看到唐龙黑着眼圈在那里写写画画,嘴里还在念叨着数字。看这状态,只怕他昨晚熬夜学习,一个人加班加点练习阿拉伯数字。 见到林三唐龙欣喜道:“三爷,我已经学会了十个数字,我来写给你看!” 说着他就在纸上从一写到十。 林三看了一眼,说:“不错,继续努力,不过得注意休息,别熬夜。” 唐龙顿时感动不已,连忙说自己身体没问题不碍事。 上次一批烧酒全交出去了,按着林三定的十倍价格,本来那些酒楼还不太乐意,到今天上午又跑来了几趟,要订购大量烧酒。 唐龙笑得脸都开花了,他很好奇林三到底是怎么弄出这种烈酒让城南各酒楼趋之若鹜的,看着成交的银两他心里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在做梦一样。 “若是我弄到了酿制秘方...”唐龙心里泛起这个念头,随即林三冷漠的面孔在他脑中出现,他赶紧止住念头。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林三酿酒坊的事没对他提,他就知道自己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千万不要试图去了解。 唐龙清楚林三是一个很决断的人,说出的话绝对不打半分弯! 林三说让他负责酒楼,就把酒楼全交给他,周浪也一点干涉不了。让周浪负责酿酒坊,就不让他插一点手。他知晓林三弄酿酒坊,之前只是奇怪,以为林三想为自家酒楼供应酒,现在才知道林三另有用途。 唐龙忍住好奇心,把自己按在酒楼的位置上。随着与林三接触得越多,他越不敢有轻举妄动,以前惯有的小心思全收了起来。 酿酒坊正在大肆扩建中,第一批烧酒的银子收回来,林三全投在酿酒坊上。 烧酒的市场正在发热,他自然得把握住机会,抓取住这庞大的利益。 同时他也在暗中警惕,城南鱼龙混杂,若被有心人盯上了这块肥肉,保不准会跳出来咬他一口。 又过了几天,酿酒坊的工事正紧锣密鼓进行,林三出的第一批烧酒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来天下迎客酒楼问酒的其他酒楼动作很频繁。 林三没露面,倒是唐龙一直坐镇酒楼,抛头露脸,渐渐为各家酒楼熟知,名声大涨。 周浪路过酒楼碰到了唐龙一次,见别人唐大掌柜的称呼唐龙,不由冷哼一声。 唐龙每日精神满满,头发梳得又顺又溜,又置办了一身体面的行头,脸面荣光焕发,看起来也没那么丑了。 酒楼的整修改造已完成大半,渐渐能看出格局布置,唐龙慢慢看出了门道,他这些天跑了不少酒楼,对比之下不得不佩服林三,按着这种布局,完成之后恐怕比西河街的翠云楼都要有档次。 林三正在忙酿酒坊的事,忽然见周浪行色匆匆过来说:“有一自称扈公子的人,在酒楼里指名要见师傅你,唐龙见那人身份不凡,就叫人来通报。” 扈公子? 林三回想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扈青青。 她经常女扮男装,身边又带着保镖,只怕唐龙说身份不凡的人是就是她。 她来找自己干什么?上次不是拿钱两清了吗,难道又有其他事情? 林三本不打算去见她,不过念头一动改了主意。扈青青财大气粗,也不是一无是处,倒是可以谈一谈。 想着便对周浪道:“这里的事你先看着,我去那边一趟。” 第十九章 谈合作 天下迎客酒楼已初具规模,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大了两倍以上,林三只设计了两层,一层为大厅,二层为雅间。与城南最大的酒楼翠云楼相比天下迎客酒楼小巧许多,但也算得上阜阳街目前最大的酒楼了。 不过酒楼里边正在修缮,尤其是后厨这一块林三还留着没动,他让唐龙先把主楼整修好,后厨的设计他亲自来监督。 林三走进大厅,一眼就看到坐在那里的扈青青。 扈青青依然是一副文士打扮,身边站着两名彪形大汉。 唐龙正哈着腰和她说话,见林三来了,连忙快步走到林三身前来。 “三爷,这位是扈公子。”唐龙向林三介绍。 林三点了下头,不用唐龙说,他自然认识扈青青这富家小姐。 “扈公子,这是我们酒楼的老板林三爷。”唐龙向扈青青说道。 扈青青微笑着说:“林三爷,我们又见面了。” 唐龙这才知晓这位扈公子与林三认识,不由有些意外,他也是机灵之人,知道扈公子与林三有事要谈,连忙说:“我去准备茶水。” 唐龙离开,林三坐在扈青青对面,说道:“扈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扈青青笑着说:“没事不能来找你吗,你我有数次交集,也算朋友了,听说你新开了这家酒楼,我就过来看看。” 林三不信她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肯定有什么事情,或许是有求于他也说不定。 他说道:“有什么事就说吧,我的时间很紧。” 扈青青笑道:“你这人好没趣,本公子当你是朋友,你却不将本公子放在心上。” 林三淡淡说:“扈公子家大业大,我自然没法像你一样清闲,我手底下还有一帮弟兄要吃饭,哪能随便浪费时间。” 扈青青哼了一声,“林三爷真是贵人事忙!” 她说着话,转头往身旁铁塔般立着的随从看了一眼,一名随从大汉将身上背着的包拿下,放在桌上打开。 白花花的银子映入林三的眼里,林三眉头一动,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便看着她等她说话。 扈青青道:“我今天是来和你谈生意的。” 林三面无表情,道:“什么生意?” 扈青青说:“听说你有一家酒坊,能供应高度的烈酒,不知可有此事?” 林三说:“不错,城南的烧酒全是从我这里出去的。” 扈青青眼睛大亮,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她扬着头道:“果然是你,那就好办了。本公子想和你谈一桩生意,以后你的烧酒每月固定提供扈家庄一份,想必你不会不答应吧!” 林三道:“这一份是多少?” 扈青青道:“五成,你的酒坊每月出酒的五成。” 林三眉头一皱,扈青青一开口就要五成的酒,胃口很大啊!他明白烧酒未来的市场影响,现在技术只掌握在他手里,以后他就是唯一供应商,这份主动权在他自己手里,想怎么安排他自己说了算。 扈青青拿走五成,以后他的主动权就没有那么大了,扈家庄同样可以通过他的五成货源成为烧酒市场上的大庄家。 林三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又不傻,自然不会这样答应下来。 他淡淡的说:“我手底下只有一间酿酒坊,只怕远达不到扈公子的要求,况且我这间酒楼马上就要开业了。” 扈青青一听林三的话,忽露出得意的笑容来,仿佛早就预料到林三会这么说。 她笑道:“既然这样,林三爷是不打算把酿酒坊做大,我扈家庄却有这方面的想法,不如你把酿制烧酒的法子卖给我,我扈家庄来发扬你的烧酒,你看如何!” 如今烧酒的影响正在发酵,林三第一批一千多斤烧酒投入了市场,市场反映十分热烈,许多酒客不再喝低度的发酵酒,纷纷改喝烧酒。 可惜第一批烧酒的数量并不多,几天之内就销售一空,那些酒楼老板每天都派人来催,同时也暗中研究烧酒的酿制方法。 由于这个时代科学知识不普及,任那些酿酒的老师傅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这烧酒是怎么出来的。 所以林三的酿酒坊成了唯一的烧酒出处,几乎城南大一点的酒楼酒肆都来找唐龙谈烧酒生意,不过林三没有出货,唐龙也没办法,只能拖着。 明眼人都知道烧酒的酿制方法十分重要,透露出想买方法的人也有不少,甚至有人起了歹意,利诱不成想实施威逼。 不过调查之后才知天下迎客酒楼背后是铁狼帮,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这才断了念头。 可利益一大,总有些人用尽各种办法想钻进来,所以连与林三相识的扈青青一得知烧酒是铁狼帮出来的后也找上林三的门。 或许,烧酒的酿制方法正是扈青青的目标。扈家庄家大业大,主事人自然有头脑,知晓烧酒未来的影响力,所以趁早来霸占这份香饽饽。 林三脑中思绪纷飞,他理清楚这些关系,知晓扈青青这次来可能不是她的本意,是出自她家中长辈的指使。 林三虽与她接触不多,却知她不是那种精明的人,她今天的话直逼林三,有一种要把烧酒拿到手的势头,与她之前的性格有些出入。 林三想了想,正欲拒绝扈青青,让她死了霸占烧酒市场的这条心。 只听扈青青说:“觊觎烧酒酿制法子的人很多,你不会不知道吧。” 林三停下想说的话,看着她。 扈青青继续说:“你自己也明白这是一个很大的市场,你能独自站住脚跟吗?” 林三没说话,他既然做出把烧酒在这个时代提前酿制出来的决定,自然考虑到它出现后会引发的一切后果。 扈青青说的对,烧酒的市场会很庞大,不仅仅是城南,不仅是是阳谷县,时间一久会往外扩大,出州府,传向东京,扩大大整个北方,甚至往南方传递。 这个速度并不会太慢,看到商机的人会抓住商机带动它的传递,除非林三现在停止烧酒的酿制。 林三会停下来吗?他不会。 所以整个烧酒市场带来的的压力会向他倾头盖下来,以他目前的发展速度绝对撑不住。 扈青青的话一语切中要害,这个时候需要有分担,分享利益的同时分散压力,整个市场才能良性发展下去。 林三把事情想了个明白,他沉默不语。 这时候扈青青似是随意的说:“官府最近对非法工商作坊排查得紧,你的酿酒坊没问题吧!” 这话让林三又想到了这个时代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官府管制的腐败。由于宋初当权者的决策,宋朝朝廷不抑制工商业的发展,所以从商从业有很大的自由度。名义上酿酒坊是正规的行业,不过要有人从中作梗,与官府沆瀣一气对他实行盘剥,这还真是一个不好应付的局面。 上次铁狼帮弟兄被官府衙役抓走的事林三还没忘记,这不是一个透明的法治社会,这个社会里很多事情不是说有理就能占得上风。 沉默一会,林三道:“扈家庄有多大的能耐,在阳谷县能撑住多大的压力?” 扈青青一直在观察林三,不过林三并不是一个把心思放在脸上的人,所以她不知道林三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直到听到这句话,扈青青笑了,林三已然意动了。 她得意的说道:“扈家庄的能耐比你想象的还要大,所以你大可放心!” 林三说:“烧酒酿制方法可以给你,不过我要占份额。” 扈青青脸上笑容敛去,她有些茫然,道:“你什么意思?” 林三看到她的表情心下了然,她之前的话绝对是家里人教她说的,现在林三提出的要求显然她的长辈没有对她提到,所以她不知道怎么回应。 林三淡淡的说:“烧酒的市场确实很大,靠铁狼帮确实吃不下,不过你扈家庄不能空手套白狼,所以我给你们提供技术,不过扈家庄烧酒的利润我要分两成。” 两成利润并不多,但也不少。林三拿捏得很有分寸。不足两成太少,他不甘心。高于两成往上,扈家庄肯定不答应,所以他相信就算扈家庄经过考虑,也会答应他的要求。 毕竟烧酒市场的利润太大了,分两成给林三,扈家庄自己还占着八成,这庞大的利润完全能够让他们开怀大笑。 林三也不是没为自己考虑,他考虑了很多。蒸馏酒一推出,前期他能控制,但一发展起来他确实控制不住,久而久之蒸馏法肯定能被人研究出来,所以他要做的是占得先机,把利益最大化。 现在把扈家庄拉进来,看似是把大好的利润拱手让人,其实林三想得很明白,有扈家庄横插进来,那么烧酒市场上的压力大部分落在扈家庄身上,林三可以悠闲的把自己的酿酒坊做好,还能白拿扈家庄两成利润。等以后出现变化时,他已经积累了足够的资本来应对。 林三看着扈青青,等待她做出决定。 扈青青在林三的注视下,眼神里露出些慌张的神色来。 第二十章 车辆制造 唐龙送上茶,他一眼看到了桌上白花花的银子,心脏不由紧跳,好在他明白这不是他能过问的,赶紧拿着托盘退了下去。 林三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小饮一口,说实话宋朝普遍的泡茶方法不适合他的口味。 这时候朝廷对茶叶的买卖经过了多次改革,在崇宁四年由蔡京提出“茶引制度”,并一直沿用下来。茶饮制度的出现加大了茶叶的流通,饮茶成为一种流行文化。 饶是如此,茶与盐依然一样属于稀缺品,每年朝廷向辽和西夏进贡不少茶叶,剩下在大宋买卖的茶叶就不足了。这时候的茶价是米价的十倍之多,普通老百姓一般是买不起茶的,只有家境殷实的人家中才备有茶叶。 当然酒楼自然是要准备茶叶的,唐龙以前不喝茶,现在掌起酒楼,也开始喝起茶来。 林三把茶杯放下,看着扈青青。 扈青青动也没动面前的茶水,她有些恼怒,拍着桌子站起身来,说:“你的话我会带到扈家庄,到时候自会给你一个答复!” 说完她就往外走去,身边的两名大汉连忙跟上。 “你忘了东西。”林三说道。 扈青青头也不回。 “这是定金,下一批烧酒出炉扈家庄要其中一份!” 林三目送她出门,他的眼睛落在桌上装银两的布包上,扈青青留下的银两比上次他带回来的三百两还要多,这是一大笔钱,还只是定金而已。 林三眼睛微微眯起,扈家庄是想把他下一次出来的酒全收了,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扈家庄的这点胃口,他供应得起。 接下来林三把精力全放在酿酒坊上,有了银子的支持,他这次改建的已经不叫酿酒工坊,而是有了工厂的雏形。 作为一个现代人,林三自然明白工厂集中生产的重要性,他建立一条酿酒生产线,把生产流程分成一步一步来掌控,这样使生产效率大大提高。 有了酿酒工厂,他需要更多的人手,需要更多的原材料,同时也需要更大的仓库和输送能力。 铁狼帮的这点人手远远不够,林三让周浪处理人手上的事情,同时他开始筹划一些新的事情。 马脸儿与铁竹竿最近并没与唐龙在一起,他们被林三派去干别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距离林三给的任务期限快到了,他们迫不及待等着交差。 酿酒工厂完成的前一天,马脸儿和铁竹竿回到铁狼帮交差。 “三爷,木材全部运回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等您的吩咐。” 马脸儿说,林三给他和铁竹竿指派任务他十分兴奋,毕竟是最早跟着林三的人,能得林三看重。而且林三说过出任务是有奖金的,所以他这趟活很有干劲。 林三道:“接下来没你们的事了。” 这次林三派马脸儿和铁竹竿在城外收木材,县城里不是没有木材市场,不过林三想要隐蔽,所以才走城外的路。 木材的用途无他,除了建筑之外,还有一个用途就是制造。 林三想造车。 当然这个时代造不出汽车,他仅仅是造马车牛车,不过会经过他精心改良,性能肯定比街上普通的车好。 造车是为酿酒工厂提供帮助,其次林三也是为了发展铁狼帮,他要建立一个车行,交通工具是很重要的东西,对他的势力发展很有作用。 林三的酿酒工厂正式投入生产,里面做工的有四五十人,都是周浪招来的,其中一部分是铁狼帮弟兄的亲戚朋友,剩下的就是阜阳街那些无所事事的流民了。 每一组工作间都有一名铁狼帮的成员监管,周浪则负责最后蒸馏房的管理以及对整个酿酒工厂的监管。 来这里做工的流民都很高兴,他们平时没有工作,本想着来这里混口饭吃,没想到来了之后发现活不重,开的工钱不低,据说以后还会提供吃住。 林三无意间为阜阳街居民的治安做了贡献,他在街上时听到有人说最近街上清净太平了不少,一想就明白了,平日里街上那些无所事事的流民闲汉被周浪招进了酿酒工厂,自然不会再在街上闲逛。 大宋的流氓地痞很多,其实这些人都是没有工作的流民闲汉,久而久之,有的就发展成势力横行一方,当然大部分的闲汉只是流连街头,轻度扰民而已。 林三的酿酒工厂不仅解决了阜阳街闲汉的就业问题,还为治安做了贡献,最重要的是,高效生产的工厂模式终于展现出了它的实力。 第一批出炉的烧酒有五千斤,解决了第一批等之不及客户的燃眉之急,紧接着几天以后第二批烧酒出来,又投入了熊熊燃起的烧酒市场。 第二批的酒有一半被扈家庄拿走了,这次来运酒的是扈家庄叫做扈元的一个人,他自称扈青青的堂兄,并希望林三能尽快到扈家庄去一趟,协商生意上的事情。 林三说有空就去,他现在确实还抽不出时间来,不过扈家庄会去一趟,这么大一块资源不用白不用。 冬季已经进入中期,日子一天比一天冷,这天天空阴沉,忽然下起了雪来,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 林三给姜歆儿置办了过冬的棉衣,他自己也准备了一些,毕竟这具身体还弱,尽管每天锻炼加调养,还是扛不住严寒。 林三给姜歆儿做了一个小炭炉,她抱着炭炉烤火,小脸红扑扑的,看得站在柜台旁的唐龙羡慕不已。 现在姜歆儿常来酒楼,她与唐龙也混得熟了,常常一起做算术。小丫头算术天赋很强,掌握的算术知识远不是唐龙能及,所以一直是唐龙向她请教问题。 唐龙仔细核算着最近的每一笔生意,酿酒工厂成立后烧酒源源不断供出,每天的订单也一直不断,积累下来的进账已经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庞大到他不敢相信。 不过账目上大部分的银子都被林三拿走了,唐龙知道林三在进行一些事情,他深深佩服林三的能力,在短时间里已经有如此多的成就了。 唐龙心里也有耿耿于怀的地方,他掌管的天下迎客酒楼一直到现在迟迟未开业,主楼早就整修完好,后厨也在林三的监督下完成,不过林三一直没发下话,他也不敢擅做主张。 唐龙把一页账目算好后递给姜歆儿,让她再重新核算一遍。这种方法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姜歆儿恐怖的算术天赋他自然知晓,比起他来强多了,所以为防止自己账目算错,他都会让他帮忙再算一次。 姜歆儿习以为常,这种小账目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了,林三有时候为了考校她会出一些刁钻古怪的算术题,有的题目她不会但听林三给她讲过她都记在心里,久而久之能难住她的很少了。 不过林三的精力没放在她身上,不然以他掌握的知识题量来说能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他现在只是有空就关照一下她,平时就让她自己玩。 林三不给天下迎客酒楼开业是因为没有找到好厨师。 他明白一家酒楼就算装潢再精美,环境再雅致,没有可口的酒菜也不会有顾客上门。 可城南有名的厨子都被各酒楼霸着,林三身边没有厨艺好的人,他让周浪去找,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林三自己能下厨,不过他事情太多,自然不会待在酒楼的厨房。 而现在培养厨师又来不及,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厨子来。 酿酒工厂那边的事情交给周浪打理,林三目前正在制造工厂里进行车辆制造。 这个工厂是他新建立起来的,里边搬进现代制造业模式,各种工具齐备,木工冶铁房结合,除了他各人的工作间,还有专门的木工冶铁生产线,里边有几名匠人,都是周浪在城南各街找来的。 林三的车辆设计已经完成了两版,交给工厂里的匠人打造各部件,由他自己来组装,第一辆实验车已经做出来了,依旧是马车,不过车轮转轴经过了改装,动力及灵活性有了很大提高。 正在进行的部件制造有三十套,分为两种,一种是他准备自己用的十套,还有一种二十套是准备卖给别人的,这个对象他已经有了,就是扈家庄。 林三的制造工厂如火如荼,天下迎客酒楼那边来了一位客人。 扈青青。 今日的她终于恢复了女儿装扮,穿着件青色小袄,披着一件棉氅,小蛮腰紧紧竖着,显得亭亭玉立。 她进门轻轻拂掉身上的雪花,叫了声门口不远柜台里的唐龙。 她四下里张望着,把酒楼里的一切布置收入眼底。 她脸上带着笑,说:“这地方是不错,怎么不开业呢?本姑娘可是盼很久了!” 唐龙见着一个陌生的姑娘进来,又听对方叫自己名字,当下出来打量着来人,见一身打扮不凡,不是普通人穿着,到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他态度稍稍变了些,走向扈青青道:“这位姑娘,来此可是有要事?” 第二十一掌 扈青青来访 扈青青正欲发怒,她上次来过这里,唐龙对她毕恭毕敬的,怎么现在这么不开眼,认不出她来了! 她忘了自己上次来时是男装打扮,现在一身女儿装,唐龙自然没有认出来。 不过唐龙一张丑脸笑得如菊花皱起来,扈青青有些嫌弃的看着他的脸,俗话说伸手不打笑人脸,况且这人笑得如此不好看,她打消了搭理他的念头,把头扬到一边说:“本姑娘来找林三,他在不在?” 唐龙笑道:“原来姑娘是寻三爷的,三爷可不在这里,现在这里是在下负责,姑娘有什么事在下可转告三爷!” 他瞧着扈青青穿着打扮不似一般人家的小姐,年纪轻轻的,又长得俊俏,心头不禁纳闷林三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位姑娘。 这个时代里富贵家的女性一般很少出来抛头露面,就算出门也带着随从,这位姑娘只身来寻林三,莫不是和林三有什么莫逆关系? 唐龙心里闪过这般念头,他猜不准扈青青的身份来历,也不知她找林三到底有何事,只能先好好招待她。 想着唐龙便让扈青青坐下休息,又招来旁边听用的小厮,让小厮去端个火盆来。 扈青青说:“林三不在,算了,你忙你的吧,本姑娘四处看看。” 她也不理唐龙,自己在大厅里转了起来。 “咦?” 扈青青看到坐在柜台后边抱着书本的姜歆儿,小丫头正津津有味读着书,丝毫没注意到走到她面前的扈青青。 “好俊俏的小姑娘!”扈青青眼睛大亮,姜歆儿粉雕玉琢,如精致的瓷娃娃一般可爱养眼,连她都忍不住赞叹。 她出身扈家庄,从小衣食无忧,自然也学过诗书,见到小姑娘全神贯注读着书,便悄悄走过去看她读的是什么书。 扈青青的眼力极好,姜歆儿手中书封上的蝇头小字她认了出来。 〈〈黄帝九章算经细草〉〉 这是什么书,扈青青一头雾水,她是读过一些书,不过都是流传广泛的诗书经典,还没见过这种书。 一个小女孩读的书她居然没见过,扈青青心头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一声轻咳让姜歆儿抬起头来,她看到眼前一个漂亮的大姐姐望着自己,不由有些紧张的往后缩了缩。 扈青青露出微笑,她喜欢小孩子,因为孩子天真纯朴,没有大人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他们的世界永远是那么简单快乐。 可惜孩童时代那么短暂,每个人都会长大,她也无法避免。 姜歆儿有些害怕,这个漂亮的大姐姐盯着她不放,她并不认识她,虽然大姐姐看起来充满善意,她还是忐忑不安。 扈青青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告诉姐姐好不好!” 这时唐龙的声音响起,“她叫姜歆儿,是三爷的家人。” “林三的家人?”扈青青有些意外,林三这个死人脸的家伙居然有这么一个精致可爱的妹妹,真是让她没想到。 她此前调查过林三的来历,只知道林三是铁狼帮的幕后老大,没有什么家人,没想到身边还有个小女孩。 扈青青顿时对姜歆儿大感兴趣,她对林三没有什么好感,只觉得林三那张死人脸看着就让人生气,倒是这个小姑娘漂亮可爱,那羞涩害怕的小模样惹人怜惜。 扈青青本打算离开的,见到姜歆儿后便留了下来,与她套着近乎。 林三不知道扈青青来了酒楼,还搭讪上了姜歆儿。他此时正带着制造厂的几名伙计在雪地里试车。 赶车的是阜阳街上请来的一名老师傅,经验丰富,赶了多年的马车。 当组装好的新车套上马匹,老师傅坐上车,举着鞭一声吆喝,马车嗖的往外疾驶出去,在雪地上留下一行车轮痕。 林三看着马车的速度十分的满意,这个效果在当下已经很不错了,经过他的设计改良,已经最大限度发挥马的作用了。 周围的伙计看得目瞪口呆,这马车的构造本就新奇,组装的过程他们还是第一次经历,毕竟造车是专业匠人的事,没想到普通人也能组装。 接着这试车的场面让他们大开眼界,雪地里马车如离弦的箭直奔远方,他们从来没见过有马车能达到这种速度。 过了一会儿老师傅赶着车回来了,他脸上带着兴奋,通红着脸好像还没缓过劲。 林三问道:“李师傅,有什么问题?” 李师傅笑着说:“老头我从来没有驾过这么好的车,尤其是上面的减速设置,实在是太好用了,配合着马儿又快又灵便,想停就停想走就走。” 林三点点头,之前为了防止速度过快出现不好控制的情况,他在车上加入了一个减速装置,相当于后世的车刹。试车前他特意给李师傅讲解示范过了,怕李师傅过会赶太快停不下来。 看来这一版的马车没有问题了,经过李师傅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的检验,可以投入使用了。 接下来的车一一试过,都没有问题,林三把李师傅留了下来。 “什么?三爷想开车行!” 李师傅一听林三说要开车行,请他当师傅,顿时脸色怪异,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林三,里边还带着些惧色。 他不是惧林三,而是惧车马帮。 赶车这么些年,街面上的事他没有不清楚的,尤其是与赶车相关的车马帮。 林三是阜阳街最近新建势力铁狼帮的老大,李师傅消息灵通自然知晓,不然他也不会称林三为三爷了。 铁狼帮在阜阳街说话算数不假,但是涉及到车行就不行了,车马帮绝对不允许有新车行在城南出现。 车马帮掌握着城南最大的车马行,几乎垄断着城南的车马生意。李师傅此前在长荣街车马行混过,知晓车马帮的水深,这两年他回来阜阳街帮人赶车,自己并没有买车,就是因为私车活不下去。 林三要开车行,这就犯了车马帮的大忌,只要林三这边有动作,车马帮必会阻挠。 车马帮的报复可是相当狠辣的!李师傅知晓车马帮的作风,林三得罪了车马帮,铁狼帮就离覆灭不远了。 这并不是李师傅看不起铁狼帮,而是车马帮太强。车马帮作为城南两大势力之一,连一向横行跋扈的马大刀也不去惹车马帮,可见车马帮的可怕之处。 李师傅当林三初生牛犊不怕虎,铁狼帮才成立不久,他虽然听说林三折过马大刀的锐气,但现在敢挑衅车马帮,简直是自己找死。 年轻人有野心是对的,但也得考虑情况。 想了想,李师傅还是决心打碎林三的幻想,作为一个阜阳街长大的老汉,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阻止这个年轻人走向毁灭。 “三爷,”李师傅道,“阜阳街并不适合开车行,老头我觉得你还是再仔细考虑。” 林三看着他,淡淡说:“李师傅有什么话不妨说出来。” 李师傅有些为难,但还是咬牙说:“三爷,你要想清楚了,车行不是说开就能开起来的。车马帮你不会不知道吧,他们可不想阜阳街多一个车行,车马帮势大,三爷还是不要迎难而上。” 林三道:“李师傅是担心车马帮打击我,不过这点你放心,既然我打算开车行,这个车行就一定能开起来!” 他顿了顿说:“李师傅我请你进车行,自然会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你不用担心事情会惹上你。” 李师傅听了林三的话左右为难,林三摆明了态度要开车行,他的话也说了,林三不听劝告,还要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该怎么回林三的话。 李师傅心里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趟这趟浑水,他说:“容老头我回去想一下再给三爷答复。” 林三道:“不急,李师傅想好了来找我。” 马车两版已经完工,林三接下来要制造牛车。 马车轻便速度快,适合人坐,但是运输沉重货物,还是牛车好用,毕竟牛的力气足,虽然慢一些,驮重却不成问题。 林三要改良牛车,制造出能运送重物的车型,不同于这个时代简单的牛车,他要造的完全是大型的运输车,把牛的作用发挥到最大限度。 天色近晚,林三回到酒楼去接姜歆儿,进门就看到与小丫头相处得很热乎的扈青青。 这是林三第一次见到扈青青女儿装扮,那次半夜在驿馆扈青青也是一身夜行衣,并未穿成过现在的模样。 她穿着紧致的小袄,腰身勾勒得不堪一握,下身一袭长裙,裹着圆润修长的腿。 她白皙的脸上施了些粉黛,显得红润许多,此时与姜歆儿两张精致的脸在一块,如同一对姐妹花。 唐龙见着林三,连忙过来问候。 扈青青抬头看到林三,巧笑嫣然,施施然走到林三面前来。 “本姑娘等了一下午,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扈青青看着林三,眼睛里带着责问。 林三有些意外的看着她,说:“哦,有什么事吗?” 扈青青看着他,恨不得撕碎这张死人脸,但她忍住了脾气,依然笑着,说:“事情自然有的,不过本姑娘饿了,等吃过晚饭了告诉你!” 林三道:“这里还没开业,你另外找个地方吃饭去吧,不送了。” 扈青青顿时笑容一滞,随即她不怀好意的看着林三,目光里露出些诡计来。 第二十二章 收粮问题 扈青青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说:“听歆儿说,你的厨艺似乎不错,今晚本姑娘就勉为其难上你家,尝尝你的手艺。” 林三眉头一皱,不知扈青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天色已经晚了下来,外面还下着雪,天寒地冻的她不回家,居然想上他家去。 唐龙远远听到扈青青的话,心里不免有些艳羡,三爷就是三爷,这俊俏的姑娘一言不合就要上他家,大晚上的,她又孤身一人,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他当然想的是另一种意外,林三的武功高强,自不会让她有人身危险,不过林三家里没有别人,只有姜歆儿一个小丫头,扈青青去了林三家相当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会发生点什么。 随即唐龙就想给自己一大嘴巴,三爷与人家姑娘的事自己在这瞎猜乎些什么,他连忙拿起柜台里的账本,翻看起账目来。 扈青青看林三不说话,小嘴一翘说:“你这是默认了是吧,那好,就这么决定了,晚饭就包给你了。” 说着她拉起姜歆儿说:“歆儿,我们走。” 姜歆儿被扈青青拉起,她连忙看了林三一眼,见林三没有说话,不敢动了,低着头不肯走。 扈青青为之气结,她哼道:“不就让你准备一顿晚饭么,这么小气干嘛!大不了我出钱就是了!” 林三点了一下头,说:“可以,吃饭付账,天经地义。” 扈青青差点咬到舌头,她恶狠狠看着林三,算是看明白了,林三眼里只有银子,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走吧。”林三说了一声,姜歆儿这才乖乖的收拾起桌上的书本,跟着扈青青往外走去。 回到小院,扈青青四处打量着,说:“林三,你就住在这地方啊,真看不出来,你又不是没钱,干嘛不住个好点的院子!” 林三淡淡说:“住得下就行。” 他往厨房去,扈青青见此也跟了去。 她从未下过厨,自小在家里饭菜都是做好了端上桌来她才动筷子,现在有闲情,倒想好好看看林三怎么做饭。 林三开始生火,洗锅,淘米。扈青青看着林三干净利落的做着事情,不由微微点头,她本想好好挑一挑林三的毛病,左看右看又看不出什么好说的,只好一言不发跟着林三转悠。 姜歆儿从另一边房里过来,她帮着林三择菜,小手儿灵巧,看得扈青青眼睛有些直。 随即她叉着腰怒气冲冲朝林三道:“你就是这么对待小孩的吗,凭什么让她干这些事情!” 林三看了她一眼,说:“你不喜欢可以回去。” 扈青青哼了一声,她自然不会回去。不过厨房里就她一个人闲着没事,心里百无聊奈,总觉得不舒服。 她对林三道:“能不能让本姑娘做点什么?” 林三把择好的菜递给她,说:“你洗菜吧,洗干净点。” 扈青青一脸嫌弃的接过菜篮子,拿着盆去舀水,纤纤玉指刚沾到水便缩了回来。寒冬季节,凉水可谓是冰冷刺骨,她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哪里用这么冰冷的水洗过菜! 姜歆儿刚好把手里的菜择完,看到扈青青不情愿的样子,把水盆接过来,说:“青姐姐,让我来吧。” 小丫头熟练的舀好水,把菜放到水里洗着,她白嫩的小手在冰冷的水里浸着,她咬着贝齿,一言不发。 扈青青看得很不忍心,她把这一切缘由归到林三身上,觉得林三对姜歆儿太狠心了,这么冷的天怎么让她拿冷水洗菜呢! 她浑然不知姜歆儿是在帮她洗菜,林三把任务派给她,她自己不去完成却让小丫头代劳。 扈青青满腹牢骚,好在林三动作利索,没过多久就开始炒菜,很快饭菜都准备好了。 很简单的饭菜,冒着热腾腾的气,姜歆儿正是长身体的时期,她早就饿了,这时闻着饭菜的香气,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扈青青就不客气了,她其实也有些饿了,一下午在酒楼没吃东西,又看着林三做饭到现在,早就忍不住,现在见饭菜端上桌子,立马就拿起筷子先尝一尝。 林三洗完手回来,见此也不说话,他端过来一个碗,里面是白色粘稠的水状物。 扈青青眼力好,一眼就瞥见了,她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米汤。”林三说。 扈青青奇怪地问道:“米汤,这东西能喝?” 林三没回答她,把米汤碗放在姜歆儿面前。 米汤其实富含许多营养物质,从古至今古人就把米汤当饮料喝。尤其是对小孩子来说,多喝米汤有益于身体成长,这也是许多穷人家孩子的补品。 扈青青家世富裕,自然不会喝米汤,她喝的也是各种名贵食材药材熬的好汤,所以不知道米汤还能喝。 姜歆儿欢快的端着碗小口小口汲着米汤,林三把煮饭时倒出来的米汤都留给她喝,她也挺喜欢喝这清香温润的米汤。 扈青青看姜歆儿喝得欢快,忍不住也想尝尝。她尝过之后咂了咂嘴,说:“味道还行。” 尝过菜后扈青青眨了眨闪亮的眼睛,把林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做的饭菜还挺可口的,本姑娘看不出你还真有些本事。” 林三心道自己会的东西还多着呢,不过他并不在意扈青青的评价,厨艺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姜歆儿吞下口里的饭,大眼睛望着林三,露出甜甜的笑容,说:“林三哥哥做的饭菜很好吃,歆儿很爱吃。” 扈青青一听不由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了,闷头吃饭。 吃完饭后林三收拾碗筷,头也不抬说道:“这顿饭你打算付多少钱?” 扈青青哼道:“财迷!” 她心道自己大老远跑来林三家吃顿饭是给足了他面子,没想到他不但不领情还要收她的钱,不过她知道林三油盐不进,之前她又答应了付账,现在自然不好赖账。 不过她也有法子,当即嘻嘻笑着,朝姜歆儿说道:“歆儿妹妹,姐姐和你说个事!” 姜歆儿张大眼睛望着她道:“青姐姐有什么事?” 扈青青笑着说:“歆儿想不想上姐姐家去玩?” 姜歆儿睁大眼睛,里面透着欣喜渴望,随即她又低下眉头不说话。 扈青青笑容一滞,她转头看向林三,小丫头不说话了肯定是因为他,看他把小丫头吓成什么样了。 “哼!这顿饭本姑娘记下了,你上扈家庄本姑娘还你十顿,记住你与扈家庄的交易,到时候带上歆儿来扈家庄做客,本姑娘自会盛情款待!” 扈青青站起身,回头看了姜歆儿一眼,扭头往外走去。 姜歆儿望着她走出门,起身走到门口,怔怔的望着外面。 林三收拾完厨房,小丫头还站在门口。 林三知道小丫头一个人孤独久了,身边没有玩伴,也没有人陪她说话,今天扈青青来了,她比她也大不了多少,她自然觉得扈青青亲切,所以扈青青离开她有些依依不舍。 小丫头的孤独林三能察觉到,他又何尝不孤独。不过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孤独,或许唯有这种孤独,才使他感觉到安心。 日子一天一天往后,已经到了腊月。 酿酒工厂的工作如火如荼进行,源源不断的烧酒从工厂运出来,同时源源不断的银子也进入林三的腰包。这时候出现了一个问题,酿酒的粮食收不到了。 已近年关,城南各大粮店按理说存量都应该拿出来了,可这时候却关了门,说是最近粮食售出太多已经告罄。 林三核算自己这个月确实从粮店收了不少粮,不过也不应该就使粮店的粮食全收没了。 他让周浪去查,周浪回来后忧心忡忡,说:“师傅,各大粮店确实没粮了,而且我去问了一些囤粮的散户,他们说前段时间有人花大价钱把他们囤积的粮全收走了!” 林三眉头一皱,有人大肆收粮这种事他居然没有得到消息,要么是唐龙的消息收集不得力,要么就是收粮的人是有备而来。 这人收粮是为了什么,年底囤粮的事情不是没有,不过这样大肆把城南粮食全收走了,实在是有些蹊跷。 林三有不好的预感,他的酿酒工厂正进行得火热时粮食断了,这收粮的人有针对他的嫌疑。 这人到底是谁? 林三让周浪去查,周浪查了几天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林三便让他回去酿酒工厂继续看着。 城南没粮了其实问题不大,因为城北有粮,林三可以从城北买粮。 就算城北粮店和大户家里的粮不够,他还可以从官仓买粮,官仓在城北,只要价钱给得足,不愁粮出不来。 不过林三有顾虑,城北不比城南,城南是一个自由区域,官府的管制很松,所以才有如今的城南十八街七势力的格局,而城北却是衙门的地盘,那里的一切都与衙门有关系,林三现在最不想的就是与衙门扯上关系,因为他目前没有与衙门抗衡的实力。 林三还考虑到若是真有人暗中针对他把城南的粮收尽,明显想把他逼到城北收粮,他若去城北无异于落入了圈套。 不过林三还有一条路子,那里一定能收到粮,而且还有一些事情他正好一起解决,那里就是扈家庄。 第二十三章 前往扈家庄 扈家庄位于阳谷县往南的独龙岗。 独龙岗地处交通要道,通南往北,过路商旅不少,因此在岗前形成了三座村坊,三座村坊经营着几千亩良田,做些客商生意,久而久之,村坊倒也富庶起来。 这三座村坊便是三个庄子,中间一个唤作祝家庄,东边是李家庄,西边的是扈家庄。 三个庄子占着独龙岗地面,合起来有一两万人,倒也是个人口聚居的兴盛之地。 林三之前查扈家庄的时候查到了独龙岗的信息,他心里一动便记起来这里是哪了。 水浒中宋江三打祝家庄,说的就是独龙岗的祝家庄,而扈家庄与李家庄也在水浒里有提及,梁山一百零八将中的扑天雕李应是李家庄的庄主,一丈青扈三娘就是扈家庄扈老太公的女儿。 林三暗想真是巧了,水浒中的故事他知晓一些,但并没有深入研究过,他没想到阳谷县里除了有个西门庆,这县城不远居然就是独龙岗。 他将打探到的信息与记忆中的信息一结合,心里微微一动,这些既然能对应得上,那么其他的人物地名也可能对得上,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可利用的地方。 同时他心道怪不得扈青青财大气粗,扈家庄确实是个富庶的庄子,家产千万,她大手大脚也说得过去。 林三让唐龙打听扈家庄消息,唐龙提醒林三独龙岗惹不得,他似乎知晓一些事情,悄声对林三道:“我听说西河街李胖子就是独龙岗李家庄的人。” 独龙岗的手伸到县城来了。 林三暗自理清这些脉络关系,李胖子背后是李家庄;扈青青是扈家庄的人,扈家庄在阳谷县城里有什么势力呢;还有三庄中最大的祝家庄,他们是否也在县城里有手眼? 独龙岗并非善地,林三联系到水浒中的独龙岗,心里的警惕全提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决定往扈家庄走一趟。 有些事情不亲自去了解,永远也无法掌握它的真实情况。 林三知道迟早要和独龙岗打交道,与其等到以后再应对,不如现在就走上一遭,就算有危险,他也自信没人能留住他。 林三没有带其他人,只带了周浪一个,骑着马出了慢城门,沿着官道前行。 此时雪已停了数日,路上还有不少积雪,沿途景致不错,只是风有些冷。 周浪穿着一身厚棉布衣,外面披了一件长披风,头上裹着一领皂色福巾,马背上系了他的铁棍,双腿夹着马疾行。 林三稳稳当当骑着马,从容不迫的样子看得周浪惊讶,他早些年骑过马,所以驾驭起来颇为熟练,但林三年纪轻轻,有一身高强武艺就已经了不得了,没想到还精于骑术,这实在让他不得不佩服。 他越发觉得林三的来历神秘莫测,好像没有林三不精通的事情,无论在哪方面,林三展现出来的实力都让他目瞪口呆。 往南行了有小半日,穿过一片树林,前面望着有一座高山。 周浪道:“师傅,那就是独龙山,独龙岗在独龙山脚前!” 林三策马前行,冷冽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他调整着呼吸,把眼睛看向前方。 苍茫的大地尽头出现了村子,远远望着一排高大的树木林立,树木旁的房舍之上一面旗子随风飘荡。 两人驶到村子边缓下速度,周浪遮眼看着旗子笑道:“师傅,只怕是到了地方了,这旗子上写的是祝家店吧!” 林三望去,随风飘动的旗子上写的确实是祝家店三个大字,他点了点头说:“你也认得这几个字。” 周浪笑道:“不是我认得字,早前打听消息时我就打听清楚了,沿着官道前行看到一条村坊,旗子上面写着祝家店就是到独龙岗了。” 林三道:“这回你猜对了。” 周浪嘿嘿笑着,两人在祝家店前停下马,周浪下了马,说:“我去问问路!”他便往店里去了。 此时天气清寒,村边看不到人影,林三看了一眼周围的房舍,除了祝家店这一排房舍上面的积雪融了露出顶,村子往里好多房舍上面的积雪都没化。 林三一看便知这些房子是空房没有人住,因为有人住的话生火有热气,屋顶的雪自然会融化。 林三目光刚刚环视一圈,就听店里传来周浪的嗓门,他与人争吵起来了! 林三赶紧下马将马在门口柱子上系了,推开帘子踏进门去。 进门就见着一个厅堂,此时厅里干净,除了寥寥几张桌子,其他桌椅都收拢在墙边。 厅子靠里边放着一盆火,两名汉子坐着烤火,周浪此时正与其中一名汉子争吵着。 见到林三进门,没说话的汉子斜眼望了眼林三,道:“还有一个帮手!” 另一汉子道:“正好一人一个,好多天没动手了,手正痒!” 说着两人腾地站起。 林三眉头一皱,周浪进来才一小会,问个路怎么就演变成打架斗殴了。 周浪也是脾气火爆,见那两汉子要动手,哼道:“就凭你们两个!” 林三见三人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眼神一冷道:“且住,这是怎么回事?” 一汉子瞥着林三道:“怎么回事?你这同伙进来就对我兄弟嚷嚷,莫不是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周浪哼了一声,大着嗓门道:“冲你嚷怎么了,老子就冲你嚷了,你这直娘贼能把老子怎样了!” 林三知道周浪说话嗓门大也无轻无重,但问个路不至于先对人不敬,他看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好鸟,说不定就是先把周浪惹毛了,所以才和他们争吵起来。 想到这里林三道:“不要节外生枝!我们还要赶路!” 周浪听了林三的话只得把怒气往肚子里吞,林三的话他还是听的,要是换作别人这时候还真劝不动他。 林三想息事,那两名汉子却不依不饶,一人叫骂道:“你两个腌臜泼才,知晓爷爷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祝家庄,你两个不长眼胆敢在这里撒泼!” 周浪顿时眼睛冒出火来,他胸中的怒气止不住腾腾的往上冲,脸上胀得通红! 林三眉宇间流露出杀气,转身往门外走去,淡淡的声音响起:“想怎么打怎么打,留一口气就行!” 周浪本以为林三服软,忍气吞声走人,他憋屈得不行了,只觉得心里的血液都要冲出来。 但听到林三的话,顿时血气沸腾,双眼都变得通红,热泪盈眶,只觉一股劲头在胸口瞬间爆发出来。 林三静静的走出门,解下缰绳上马,充耳不闻店里传出来的声音,夹着马腹慢慢往村子里行去。 这是一条宽阔的道,道旁房舍排列整齐,一株株两臂合抱粗的大树林立,道旁许多闭门的房子上面都有招牌,各种店面都有。 林三眼睛巡视下来,他能看出来这里在时节好时一定是个繁盛之地,这么多店铺在开集之日,不知能吸引多少村民行商。 村坊不长,很快林三就走到了尽头,他驻足等候周浪,心里则在思索着些事情。 这里名祝家店,应该是一个集市,不过不是常集,只在时节好的时候开市,现在已经是寒冬腊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集市便关了,只留了集市口的店开着,用来接待行商过客。 不过现在的时节路上的行商已经十分稀少,跑短途的行商早就赶回家过年,跑远途的行商也早早在城镇好店歇下来,少有这时候还在赶路的。 过得不久,周浪一脸轻快的策马奔来,行至林三身旁,他驭住马,道:“师傅,我打听清楚了,这里叫做祝家集,是祝家庄的地盘,往前不远有一个十字路口,往东是李家庄,往西是扈家庄。” 林三点头,也没问店里那两人怎么样了。两人骑着马往前走,遇到十字路口往西走,在午时过后不久到了扈家庄。 扈家庄前也有个集,这里比祝家集要小很多,不过林三看到了不少人,有过路的村人,也有挑着货担做买卖的货郎。 周浪停在一个挑着柴的老汉旁边,问道:“老伯,扈家庄怎么走?” 挑柴老汉打量了他一眼,唱个诺道:“此地就是扈家庄。” 周浪哑口了,他回头看了林三一眼,林三驱马上前,道:“老伯,请问扈太公庄上怎么去?” 那老汉打量着林三,看了看他身下的马匹,回道:“往前走,第一个道口往左拐,尽头买个大庄园就是了!” 林三道了声谢,与周浪沿路往前行。 他们正要走到第一个道口,就见道口左边远远的有一行人马疾奔而来。 林三望着疾奔来的人马,他与周浪驻马在道口,等着那边道上的人过来。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道旁的田地里覆着薄雪,天空阴沉,远山失了颜色,只剩下一幕混沌。 林三听见有喊声传来,他眯着眼望去,见着迎面奔来的人马当头一人挥着手大喊。 “林三爷!林三爷…” 周浪也听见了声音,他诧异望了林三一眼,随即笑道:“看来扈家庄已经知道师傅你来了,都迎出门了!” 第二十四章 商谈 奔到林三与周浪面前的一共是四人,其中两人林三见过,是跟在扈青青身旁的粗壮大汉。 喊林三名字的是其中一人,大概是扈青青吩咐,所以他们见了林三颇为恭敬。 那大汉道:“之前庄上收到消息说三爷来独龙岗了,小姐派小的几人出来迎接三爷。” 林三道:“如此正好,劳烦几位引路。” 那大汉连说不敢当。四人调转马头,在前走着,林三和周浪在后,一路不急不缓,走了有两里来路,远远看见一个庄子。 成排的梧桐树整齐列在道旁,里边是刷得雪白的院墙,绵延有数里之长,庄子外边环绕着一条数丈宽的河,此时河面结冰,河上有一宽阔的吊桥,林三一行人从桥上过去。 过了桥就是庄门,林三看着庄门口牌楼上的扈家庄三字,心道真是一个好大的庄子,从这庄子院墙的规模来看,只怕占有上千亩地。 有了人引路,进庄以后畅通无阻,林三放眼望去,一排排的方形场地,场地周边都围着栅栏,搭着兵器架子,上面插满了朴刀长矛等兵器。 这是集结练兵之所,林三暗道看这情形,扈家庄只怕养着数百家兵,规模不小啊! 他知晓这年头匪患流行,常有村庄被土匪洗劫,像扈家庄这种富庶的大庄子,训练庄丁也不足为奇。 一来这地方离县城颇远官府照顾不到,治安只能自己解决,二来这庄子颇大,养的家丁又能尽维护之用。 林三看着一片片屋舍在庄子里林立,不同于庄外人烟稀疏,这里有不少庄民出现。 几个舞枪弄棒的孩子拿眼睛好奇的看着到来的林三和周浪,其中一个半大小子朝前头的大汉喊道:“六叔,这些客人是甚么人?” 那大汉横了他一眼说:“这里没你的事,滚一边去!” 那小子嘻嘻笑着,和一帮孩子追逐打闹到别处去了。 众人到了一座大屋前,林三看到扈青青站在门口,她的身边还有一名相貌俊朗、气度不凡的青年。 林三还未下马,扈青青就走过来,她从身后抽出两柄明晃晃的长刀,叫一声:“看招!” 林三把马一提,避开了她的刀锋。周浪见此目光一怒跳下马来,把长棍拿在手里就来迎扈青青。 “三娘住手,别冲撞了客人!”那名相貌俊朗的青年喝道。 扈青青充耳不闻,林三避开周浪跳来迎战她,她也不去追林三,持刀就迎着周浪去。 那四名大汉不敢拦扈青青,见此情景只得站着不动,又见周浪去战扈青青,心里不由为他祈祷。 扈青青的武功在庄里可以说未有敌手,她从小天资聪颖,武艺一学就会,每请一个师傅没过几天就被她打跑,庄里人都怕了她。如今周浪与她交手,这不是上去找打吗? 周浪本想教训教训这个胆敢冲撞林三的丫头片子,他可不管扈青青是谁,可当铁棍一迎上去他就心神一凛,知道遇上了敌手。 他收起轻视之心,这些日子尽管得了林三提点武艺棍法有了很大进展,不过若是一不小心败给一个丫头,那可丢大脸了。 林三面色平静看着交手的两人,他知扈青青武艺非常,不过周浪最近武功也有长进,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得的练手机会。 与林三的平静不同,周围的四名大汉及那名青年越看越心惊,扈青青的武功他们都清楚,庄里是她一合之敌的没有几人,可这拿棍子的汉子居然能与她对到第五个回合,这本事着实不寻常。 到第六个回合扈青青忽然一笑,刀法一变。之前她手持的虽是双刀,却一直收着一手,只以一刀迎战周浪,现在另一刀也拿出来了,变成了双刀刀法。 周浪顿觉压力迎面而来,林三微微摇头,周浪要败了。 果不其然,周浪左支右挡,一根长棍明明比人家的兵器长很多,却被人家逼得连连后退。 他心里颇为苦涩,自己居然不敌一个丫头片子,实在是丢脸,难道这扈家庄如此强横,连一小丫头也有如此本事! 就在这时林三道:“好了,周浪你不是她的对手,停手罢!” 扈青青闻言停下来,她洋洋得意看着林三说:“你的手下也就这点本事,你自己敢不敢和本姑娘一战?” 周浪羞愧不已,不过他知林三本事,立马梗着脖子道:“我周浪本事低微输就输了,但你不要得意,因为你决计不是我师傅的对手!” 扈青青惊讶道:“林三是你师傅!” 随即她笑道:“既然徒弟本事稀疏平常,看来师傅也强不到哪去!” “三娘,休得无礼!”一旁观战了许久的青年喝斥道。 他走过来拱手道:“在下扈成,原来壮士就是铁狼帮周帮主,久仰久仰!” 周浪见此摆手道:“不敢当。” 扈成望向林三道:“想必这位就是林三爷了!” 林三下得马来,点头说:“正是林某。” 扈成道:“久闻林三爷的名声,近来在阳谷县林三爷可是声名日盛啊!” 林三道:“都是缪传。” 扈成指着扈青青道:“这位是舍妹,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林三说:“无妨。” 扈成脸上露出笑,说:“既如此,两位里边请,家父已经恭候多时了。” 扈青青道:“林三,我还没和你一较高下呢,上次本姑娘没有趁手兵器不算,这次再来!” 扈成拉下脸来,扈青青看着他的脸色,轻哼一声,把双刀收起来,闷闷不乐的往屋里走去。 在厅里坐了没多久,扈成陪着林三和周浪喝了一会茶,扈老太公从堂后出来了。 扈太公一身华服,面色精神,须发微白,他笑道:“林小友果然非常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啊!” 一旁的扈青青听了老爹的话,不由轻哼一声,似乎对老爹的话不赞同。 林三无视她的存在,他朝扈太公拱手一礼道:“老太公太高看在下了。” 众人寒暄一会,林三便说出了来意。 他此次来扈家庄一是为烧酒的合作,二是为了粮食的问题。 烧酒的事情最早由扈家庄借扈青青的口提出来,林三给了他们自己的要求,后来一直没有续谈。而粮食的事情对扈家庄来说想来问题不大,扈家庄外良田几千亩,自然粮仓盈实,林三想收粮度过这个寒冬对扈家庄来说只是抬手就能帮到的忙。 况且林三还带着交易来,他的制造工厂造出的一批马车牛车都存在仓库里,就是为了与扈家庄做生意的。 扈家庄绝对需要那一批车,林三一路观察独龙岗的道路交通,在看到扈家庄的规模布局之后,他仿佛能看到自己的车满布独龙岗的大小道路。 马车出行,牛车运输。一到农忙时节,牛车的作用就体现出来,改良后的牛车将会大大提高作业效率,既省人力又省物力,扈家庄绝不会拒绝这个好处。 林三没有先提收粮食,他先提了烧酒的事情。烧酒的合作是扈家庄提出的,林三占据主动,之前达成了林三提供技术占扈家庄份额的协定,只是份额的具体事宜还没洽谈下来,今天林三主要是来解决这个的。 果然如林三的判断,扈家庄最终在二成这个份额上敲定下来,接着便商谈林三何时来扈家庄酿酒坊传授烧酒技术,后续的市场分成具体事宜。 在烧酒的事情商谈完后,林三似乎无意地问到扈家庄的粮食收成。 谈烧酒之时一直没插上话的扈青青这时终于找到机会,她洋洋得意的瞧着林三,说:“扈家庄有万亩良田,年年粮仓盈满,要说这阳谷县哪里粮食多,除了县衙的粮仓便是我扈家庄!” 扈青青的话一出扈太公的面色便不好看,他朝一旁的扈成使了个眼色,扈成就道:“三娘,你不是说要一匹骏马吗,今日上午福叔带了几匹好马来,你去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扈青青一听有几匹好马,立刻来了兴趣,也不打招呼,就往门外急忙奔去。 林三眼睛一眯,扈成把扈青青支走,这其中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他正想着,就见扈太公突然叹了一口气,脸上涌出些愁绪来。 林三暗道要出事了! 果然扈太公开口道:“不瞒小友,今年遇了大旱,独龙岗这一片又遭了蝗虫,田地里的收成不如往年的一成,因为如此,仓库里的存粮也只得拿出来用度,要不是往年收成颇丰,只怕还要往城里去买粮了。” 大旱!蝗灾! 林三心道这真是巧了,扈家庄居然会出现这种事情,往年收成颇丰,为何独独在今年出现灾劫。 他觉得这事太蹊跷了,城南粮断,酿酒工厂没有粮食酿酒,他只得来扈家庄寻粮,没想到扈家庄也遇到了粮食危机,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他想到刚才扈青青的话,虽然扈青青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知田地里的情况,但若是真出了灾劫,她不可能一点也无耳闻。 而刚才明显是扈成将她支走,林三早就觉得不对劲,莫非就是因为此事,怕她说漏嘴所以让她离开。 想到此,林三的眼神沉了下来。 第二十五章 扈家庄的酿酒坊 看来扈家庄并没诚心打算与他做生意,若是扈家庄真的缺粮,岂会如此急迫的酿制烧酒。 林三冷冷道:“原来贵庄存粮无多,真是不巧了,这酿酒只怕要延后了。” 扈太公一摆手,微微笑道:“酿酒事关重大,倒是耽误不得。虽说庄里无粮,不过为了早日将烧酒送上市场,老夫也不得不厚下脸皮想其他办法了!” 林三问道:“什么办法?” 扈太公道:“这独龙岗上有三个庄子,祝家庄李家庄同样是家财巨厚,且这两家与老夫扈家庄相交莫逆,只要老夫开口,借些粮食不成问题。” 林三冷着脸不说话,一旁的周浪忍不住了,他道:“你扈家庄遇了灾缺粮难道祝家庄李家庄就安然无事,现在谁都缺粮,怕是无法拿出闲粮来供你扈家庄酿酒了!既然如此,酿酒的事往后再提吧,等什么时候有了余粮再说吧!” 他与林三同来自然知晓林三来扈家庄也有收粮的意思,哪料扈家庄忙着要进行烧酒的酿制,却一口一个没余粮,他哪里看不出来扈太公的刁难。 周浪最近为粮食的事颇为焦头烂额,跑遍城南也收不到粮食,现在扈家庄如此做法,他甚至怀疑城南粮食告罄与扈家庄有关。 见到扈太公笑得皱起的老脸,他忍不住想上前把这张脸狠揍一顿,若不是林三没说话,他早就动手了! 周浪看着林三,林三脸上的冷色收敛了起来,显然已有了主意。他等着林三说话,在他想来林三既然已经有了决意,他听林三吩咐就是了。 扈太公端起茶杯喝起茶来,扈成朝林三拱手道:“既然如此,我看酿制烧酒的事是越早越好,不如林三兄弟随我去瞧一瞧扈家庄的酿酒坊,看看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 周浪顿时大怒,扈家庄如此得寸进尺,分明是没把林三和他放在眼里。他正待说话,却看见林三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周浪只得把话吞回肚子里。 两人在扈成的引领下往扈家庄的酿酒坊行去。扈家庄如此大的庄子自然不会没有自家的酿酒坊,这么多的庄丁要喝酒,而且扈家庄还可能在外做着酒生意,酿酒坊自然不少。 林三与周浪来到扈家庄的酒坊果然大开眼界,一排排的酒坊,晾晒谷糟的场地一眼望不到头,扈家庄不愧是独龙岗三庄之一,财大气粗,林三的酿酒工厂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林三能想象到若是这里全改成烧酒酿制专坊,一月不知能生产多少烧酒,供应整个阳谷县都怕是不成问题,甚至还能走销临近县城。 扈家庄野心够大。 如此的规模,林三目前是无法达到的,怪不得他们如此急切的想进军烧酒市场,这么大酒坊的生产力带来的利润是无法想象的。 林三知道自己的酿酒工厂在这庞大的酿酒作坊群面前根本不够看,尽管他的酿酒工厂生产效率已经极高了,却敌不过数量多,扈家庄目前能拿数量压死他。 周浪已经是目瞪口呆了,他也是跟着林三见了不少市面,林三的酿酒工厂已经够大了,可扈家庄的酿酒作坊简直如一条街巷般,这其中的悬殊实在是一眼就能看到。 扈成见着周浪的神情,不免有些得意,他瞧了眼林三,问道:“林三兄弟,我扈家庄的酿酒坊怎么样?” 林三道:“很好。” 三人一路往前,扈成给林三周浪两人指点说明。有的作坊里冒着热气,还能看到工人忙碌的身影,扈成道:“两位可需要进去观看?” 林三说:“不用了。” 他心里在计算着改造扈家庄酿酒坊的工事,刚才一路看来,他算了算,这一片酿酒坊只怕不下于百间,如此多的工坊,其改建工作并不容易,他想的是如何利用改建工坊从扈家庄捞上一笔。 本来他可以直接扔个蒸馏器过来,然后派个铁狼帮里懂烧酒工序的人过来指导一番,之后就按照协定收利润了。 不过看了扈家庄的酿酒工坊,他觉得这次改建也是一个不错的工程,扈家庄在粮食的事情上将了他一军,他可以从改建工坊上扳回一城。 “两位真不进去瞧一瞧?”扈成道,他希望林三进去作坊看一看,这样的话好加快烧酒酿制的进程。 林三淡淡说:“没什么好看的,扈家庄的地方虽大,建筑却不堪,这酒坊徒有其表,恐怕还达不到酿制烧酒的要求。” 扈成大惊,他说道:“我扈家庄的酒坊不说是阳谷县最大,却也在独龙岗三庄中为最,岂能有你说的那么不堪用!” 林三道:“扈公子以为烧酒是普通的酒坊就能酿制出来的么,若是这么容易,阳谷县大街小巷何独只有我一处出产烧酒。扈公子不妨派人跟我回去看一眼我铁狼帮的酿酒坊,看了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话了。” 扈成脸色阴晴不定,他也明白烧酒不易酿制,之前拿回林三的烧酒他派人仿制,研究了一段时间却什么也没有研究出来。这也是为什么烧酒的事情扈家庄拖了这么久没去找林三,直到现在明白了没有林三的技术无法酿制出烧酒,这才急着与林三达成协定。 林三的话直击他的心怀,扈家庄的酿酒坊他一直很卖力的看管,这些年扈家庄的酒生意没有什么起色,好不容易林三的烧酒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他自然不能轻易放弃。 扈成道:“依林兄弟的意思,我扈家庄的酿酒坊该如何处置?” 林三说:“全部改建,由我负责。” 扈成脸上现出犹豫之色,他道:“此事...此事容我与家父相商。” 林三说:“那就等扈公子的决定。” 扈成正想说话,忽然一阵马蹄响声传来,他寻声看去,只见一骑如狂风闪电,从远处而至。 骑上的人英姿飒爽,正是扈青青。 她此时换了身装扮,一副厚甲裹身,披着一件红色披风,一头秀发高高束起,显得英武不凡。 她腰间挎着双刀,足上蹬着一双凤头靴,提了缰绳在三人身前勒住了马。 “本姑娘这一身装扮怎么样,可有男子能与我相提并论?”扈青青拿眼看着林三,眼里的挑衅味道浓郁。 扈成见扈青青气势汹汹,他知晓她的脾性,怕她闹出什么事来令林三不堪,于是声音一沉说:“三娘,你胡闹够了吗?林三兄弟与为兄商谈正事,你不要瞎掺和了!” 扈青青顿时脸色变了,她气哼哼的说:“什么正事,你每天折腾来折腾去的,有什么好折腾的,当初是你求着我去和林三谈烧酒的事,现在又让我不掺和了,亏我还一直为你着想,却想不到你是这种过河拆桥的人!” 扈成脸色沉下来,他喝道:“又发小孩子脾气,都到要嫁人的年纪了还不改一改,你看看人家柳姑娘,不知道和人学一学什么是温婉贤淑!” 扈青青撅着嘴唇,眼里有泪花闪动,她恨恨的瞪了她兄长一眼,一拍马扬长离去。 扈成有些尴尬的笑着,他道:“小妹喜欢胡闹,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林三面无表情,心道我可没放在心上,是你自己偏要和妹妹计较。 回到大屋,林三便向扈太公告辞。扈太公留林三和周浪在扈家庄歇息一晚,说还没好好款待,等过了夜明日再行不迟。 林三推辞,他不想在此留太久,而且回县城还有事情要准备,况且姜歆儿一个小丫头在家里他不放心。 扈成挽留不过,便送林三与周浪出门。 有庄丁牵出林三两人的马匹,这时有一名庄丁托着个木盘出来。 扈成道:“两位远道而来,不曾歇息又匆忙离去,扈家庄没有一尽地主之谊,特为两位备了份礼物。” 周浪拿眼瞧着盖着红布的盘子,笑道:“扈公子客气了!” 扈成笑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万望两位不要见怪!” 周浪笑道:“岂敢见怪,感激不尽啊!” 扈成把木盘上的红布揭开,却是整齐两排明晃晃的银锭。 林三眼睛一眯,扈家庄果然是财大气粗,这白花花的银子说送就送了。 不过林三如今银子见得也多了,并没有如才来这个世界时那样对银钱充满渴求。 倒是一旁的周浪见了白花花的银子有些心动,眼睛直勾勾盯着银子移不开。 扈成一脸豪爽,他笑道:“还请两位不要嫌弃!” 周浪有些犹豫,看着银子想伸手去接,又伸不出手来。 林三说道:“既然是扈公子的心意,不收显得我们小气,周浪替我谢谢扈公子的好意。” 周浪顿时眉开眼笑的把银子接过来。 回县城的路上周浪还掂着装银子的布包,这一包银子少说也有五六十两,扈家庄说送就送了,今天真是白得了这么大的便宜。 他想起以前在阜阳街累死累活,带着铁棍帮一个月也难弄到这么多钱,除去各方面的支出,剩下来没多少。现在跟林三来扈家庄一趟,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带着这么多银子回去,来钱真是容易啊! 第二十六章 路遇埋伏 两人沿原路返回,过了祝家集出了独龙岗,是一条荒寂漫长的官道。 大宋的交通在历史上是有名气的,当权者重视发展,对筑路修道一向不遗余力。尤其是宋末宋徽宗启用花石纲,为了使花石纲能更快更安全抵达汴京,不惜人力物力特别的开辟了一条运载路线。 官道旁种着一排排的榆杨松柳,看树围颇有些年头,就知此道已用度许多年。 官道二十里设马铺,六十里设驿站,独龙岗到阳谷县城路有四五十里,其中设有一个歇马亭。 隆冬的天黑得快,林三和周浪二人到马亭时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近前还看得清晰,往远处只剩一片模糊。 周浪道:“师傅,看这情形不知能不能赶在城门关前进城。” 阳谷县天黑闭城,这寒冬腊月天黑得快,守城的卫兵也省得受冻,一般会早早关闭城门回家去。 之前在扈家庄看酿酒坊耽搁了些时间,加上冬天天黑得快,两人一路疾行,也感觉未必能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 林三道:“进不了城也没关系,在城郊村找户人家歇息一晚,明早再入城就是。” 周浪嘿嘿一笑:“早知道就在扈家庄歇了。” 两人不再交谈,重新加快速度赶路。 沉沉的暮色压下来,只有冷寂的空气与呼啸的风,官道两旁的树木与田野成了阴森森的一团团,有一种无形的气氛迫人心神。 一道黑影晃出来,迎面是冰冷的杀机。 林三急勒住马,夜幕下一道亮光闪过,是利刃的反光。 周浪奔出六七步之后也急停住马,他抽出铁棍子在手里,前方不知何时围拢过来一群穿着黑衣的人。 林三跳下马,他的马发了狂,极力嘶叫着,声音凄哀痛苦,若不是他拉着缰绳,早冲向远方了。 刚才往他斩杀的一刀被他避过,他身下的马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直接被斩在脖子上,献血喷涌。 十几个人前后左右围住了林三和周浪,他们一言不发步步逼近,饶是见惯打杀场面的周浪也不禁心底一寒。 他感觉到了危机。 这不是开玩笑,这是真的生死危机,这群人不是来找他们闲聊的,他们带着杀意来。 林三空着手,他一手挽着缰绳,任那马儿发狂跳着也不松手,淡淡道:“让我们死个明白!” 周浪听到林三的话跳下马来,他知来的人不是善茬,况且来了如此多的人,都拿着利器,他不敢待在马上,忙下来与林三汇合。 这个时候他把希望放在林三身上,他本能的向林三靠拢,冰冷的空气中血腥味浓郁,伴随着杀意笼罩在周围。 林三的话并未起效果,暗影里逼近的人将两人围在了小小的圈中,并未废话直接亮起了利刃。 “走!” 林三一声暴喝,手中的缰绳松开,早已发狂的马顿时往前冲出,将包围圈冲出一个口来。 林三尾随其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刃,他一手持着短刃,猫腰躲在马身后,瞬间冲出了包围圈。 周浪就没那么幸运了,尽管得了林三的提醒第一时间跟随林三往外突围,可周围的黑衣杀手也不傻,立刻堵上这个缺口。 周浪被两人拦住了,林三只得回转身去救他。 他回得突然,锋利的短刃顺着一黑衣人的胸脯往上,悄无声息把他的喉咙割开。 周浪压力一轻,借着这当口奋力冲出来,他身上挨了一刀,汨汨鲜血从衣服里透出来,这时候他顾不得疼痛,眼中只有林三。 林三往官道旁的田野里钻去,周浪抓着铁棍紧紧跟随林三,田野里有积雪还没化开,看着白茫茫一片。林三跳过一条沟,忽然身后风声一紧,一条绳索落在他身上,他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往后拖去,倒进沟里。 居然是套索! 林三暗道自己忘了这一点,这时代杀人放火勾当多,除了普通的兵刃之外,这些强人善使套索,一个绳套勾住了人往往叫人挣不脱。 林三落在沟里撞得有些昏沉,不过他心里却是一亮,这条沟成功阻碍了他被直接拖过去,有了这一缓,他腾出手来把套索割断。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上面的人以为拉住了林三,却不想一抽绳拉了个空,奔到沟旁时却发现沟里已空无一人。 林三不知去向。 周浪被套索拉住了,他身上还带着伤,这时被套住了,几个黑衣人上前来瞬间把他制住。 周浪破口大骂,刚才套索套住了他,他被拖得昏头转向,铁棍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现在被制住动弹不得,只有一张嘴还能说话。 天色尚有些微光,周浪倒仰着身子看着几个蒙脸的黑衣人,他根本猜不出这些人是谁,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遭遇他们的伏击。 这根本不像是寻常劫道的强人,这些人上来不问财就下手取人性命,根本不给任何活命的机会,像是是要杀人灭口一般。 周浪眼睛望不到周围,忽听到周围有声音说不见了另一人。他心里欢呼道林三果然厉害这都跑了,随即又苦涩下来,他自己没跑掉被抓住,还不知接下来命运如何。 这一刻他盼望林三杀回来救他,又不希望林三回来送死,充满了矛盾。 正盲目时忽一黑衣人重重踢了他一脚,这一脚正好踢在他的伤口旁,疼得他壮硕的身躯直哆嗦。 周浪忍着疼刚要骂出声,一柄寒光闪闪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一名看起来是领头的黑衣人喝道:“上头说最好留活口,你要干什么?” 拿刀的黑衣人恨恨道:“留他的命干什么,老七都死了!” 领头的黑衣人沉默了一下,沉声道:“老七死了我们谁都不痛快,但上头有交代,无论如何还是要按命令行事!” 周浪只觉浑身汗透了,他知道自己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刚才要是没有这个黑衣人拦着,他只怕被人砍了脖子了。 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周浪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直觉身心俱冷,不知接下来自己会如何。 他又忍不住猜测林三去了哪里,这里有十几个手持兵刃的黑衣人,他并不觉得林三会回来。 可惜等林三回去搬救兵,他不知已经被抓到哪里了,能不能活下来还另说。他忍不住回想自己的过往,觉得太短暂了,人生还没展开难道就要结束? 留着看守周浪的有四个黑衣人,去抓林三的有九个黑衣人。 他们从那条沟开始往两边至田野搜寻,先是三人一组,接着便分散开来,搜寻的地方越来越大,每个人都在不同的地方搜查。 他们不信林三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还能跑掉,从沟里不见只是一眨眼,他们觉得林三是躲在附近某个地方。 草丛灌木土旮成了黑衣人的重点搜查地点,时间悄然过去,夜色越发的幽暗,空气也更沉寂。 一黑衣人从远处过来,他四处张望着,看到不远处的另一黑衣人道:“你有没有看到老十,刚才还看到他往那边去了,怎么一会就不见了影!” 另一黑衣人道:“我也奇怪,老十二刚才也和我一块,分开只一会儿时间就不见他了!” 两人说着又往别处找去。 天色已经暗得厉害,夜幕下愈发冷寂。 等在官道旁的四名黑衣人有些不耐烦了,一人道:“他们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抓到那小子,莫不真让那小子给跑了!” 他们这次行动可谓是十拿九稳的,上头也是为了保险,这次把他们十四兄弟都派出来,因为他们从未失过手。 知道林三周浪两人要从这条官道经过,他们便埋伏在路上准备来个突然袭击,没想到万全准备下还是出了意外,老大从来没失手的一刀居然没有砍中目标,包围之下还让目标逃了出去,平白生了这么多枝节。 四人中为首的黑衣人道:“拖了这么久实在抓不到就算了,先把这一个带回去看主子怎么说,老三,你叫他们回来。” 其中一黑衣人点了点头,往田野边闪去,接着周浪听到了几声尖锐短促的口哨声。 口哨声在沉寂的夜幕下十分的清晰刺耳,周浪此时身体已经在发冷,他的嘴唇成了乌紫色,脸上惨白一片。 他身上的伤口已不再往外流血,因为已经冻住了,血液凝结在他的衣服里,成了硬邦邦的一块。 周浪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知要是在这野外待下去,他绝对会冻死在这里。 那哨声响了一会,却没有回音。 领头的黑衣人道:“他们去哪了?怎么连哨子都听不见了!” 这时吹口哨的老三回来了,他无奈的说:“没人回,只怕老五他们走得太远了!” 领头的黑衣人沉默一会道:“老三你和我去看看,老二老四你二人看着他!” 说着提着刀便往田野纵去。 那被称老三的黑衣人也身形一闪跟了上去,此地只留下了两名黑衣人和周浪。 周浪见只剩两名黑衣人看着他,心里生出些光亮,他挣了挣冻僵的身体,想趁两人不注意夺路而逃。 这时那名拿刀架在周浪脖子上的黑衣人转身过来盯着周浪的脸,他蒙着脸周浪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能看到他缓缓抽出刀来。 “老二你做甚么?” 另一黑衣人喊道,却见那名抽刀的黑衣人充耳不闻,举起刀猛的往周浪的脖子上砍下来。 第二十七章 酒楼待开业 一道黑影忽然蹿了出来,猛的撞倒了拿刀的黑衣人。 “谁?”另一黑衣人惊惧地叫出声,他本能的把刀抽出来,却见被扑倒的同伴挣扎了几下,瞬间没了生响。 “老二,你怎么了!”黑衣人叫着,往前去察看,他紧紧攥着刀,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天色太暗什么都看不清,他不知道刚才出现的是什么! 往前没走两步,他的一只脚被拉住了,一股巨力出现,他身子不稳往后仰倒。紧接着一道黑影撞进他的怀里,一股寒意从他的脊背升起。 “喝!”他还未叫出声,嘴巴便被捂住,脖子上一凉。 周浪头脑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要死了,黑暗慢慢侵袭着他的感官。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将他拉了起来。接着他身上的绳索被割断,紧缚的身体一松。 “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周浪只觉天旋地转,被人拉着跌跌撞撞往外走。 官道上黑成一团,隐隐约约能看到往前的路,一匹马孤零零在道中,正是周浪之前的坐骑。 周浪迷迷糊糊被人扶上马,马儿打了个响鼻,他听得精神一振。 “师傅,是你吗?” 死里逃生的周浪欣喜若狂,他趴在马背上身体虚软,努力往旁看,想看清楚林三在哪里。 “回县城!” 林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黑暗中他看不清林三的脸,听到声音后心里安定,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师傅!”周浪的话还没说完,马儿被林三一拍,沿着道往前跑去。 林三提着短刃,上面沾满了鲜血。 他重新回到道旁的林木间,一共十四个蒙脸黑衣人被他杀了十二个,还有两个刚去寻找同伴了。 本来他现在可以走的,不过这些人敢伏击他,他怎么会放过一个! 这两个人他要杀了再走。 周浪跑了一程后已经清醒了大半,他浑身冷透了,身体僵硬麻木,要不是紧紧抱着马他早就被颠下去了。 最后关头林三出现救下他的命,他现在还感觉像是做梦一样。那么多人去抓林三,林三居然杀回来救出他,这得要多大的本事。 林三让他走,他不知林三现在怎样了,不过周浪知林三一定可以赶回来,他被抓了都能被林三救下,林三一个人只会更来去无影。 周浪奔到城下时发现城门已经关闭了,他心里骂娘,现在天色漆黑,在外面又冷又饿,怎么待下去。 他想起林三说过进不了城可以在城外找户人家歇一歇,明早再进城。不过黑灯瞎火的让他上哪去找人家,且他的状态很不好,只怕过不得一会就坚持不住了。 周浪翻下马来,在城门口找了个角落倚着,他紧缩着身子,想让麻木僵硬的躯体缓和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周浪昏昏沉沉的被人拍醒了,他睁开眼望着黑暗中,耳边听到了林三的声音。 林三把周浪扶起来,他知周浪受伤了,之前耽搁了救治不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周浪身材高大壮硕,这会儿显得异常沉重,好在他自己能勉力支撑,省了林三的力气。 “师傅,现在怎么办?”周浪问道,看到林三回来他心里安定了许多,可这会儿城门紧闭进不了城,眼下只能想别的办法! 林三道:“先找户人家歇着,明早再回城,你身体的伤还得赶快处理,免得落下病根!” 林三一手扶着周浪一手撑着根棍子,棍子是他捡回来的,周浪被黑衣人抓住时掉在了官道外,他把它带了回来。 把周浪再次扶上马,林三牵着马往城外村子找人家去。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林三和周浪进了城。 此时周浪身上的伤被林三简单处理包扎了,经过一晚上的缓和,周浪的身体恢复了知觉,不过这伤口的疼痛简直要了他的命,要不是在林三面前不敢露了怯,他早就想痛快的发泄几声。 回阜阳街后林三把周浪送回家,并将他的伤势再处理了下,叫了个铁狼帮的弟兄照看着。 林三离开前周浪问道:“师傅,知道昨晚是什么人吗?” 林三摇头,那些黑衣人身份保密得紧,后来他特意去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线索。不过他心里已然有了些怀疑的对象。 “你安心养伤,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林三道,周浪点头,他明白自己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把身体恢复过来,报仇等等都只能在身体好了之后再说。 “酒坊怎么办?”周浪问道,酿酒工厂一直是他在看管,现在他不能去照看,不知林三会怎么安排。 林三说:“既然粮食收不到,酿酒干脆停了,反正也快过年了,让厂里的伙计都回家去。” 酿酒他是真不急,现在已经积累了一大笔银子,其他的方面也可以展开了。 既然有人想遏制他的烧酒,他便停一停,反正如今对烧酒最需求的可不是他。 林三派人放出话去,由于阳谷县粮食紧缺,酿制烧酒没了粮食,所以暂时停止酿酒。 工厂停了酿酒自然也停了供应,林三把消息发出去后那些酒楼怎么去闹跟他无关,反正都是粮食的事,谁都知道没了粮食没法酿酒,这怪不到他的头上。 有人去粮店查,肯定会发现粮食果然紧缺,他们也会查到有人暗中囤积粮食,不管如何,风口会从林三这边转移开。 停了酒厂林三把注意力放到酒楼上来,酒楼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与勾栏妓馆一样都是消息云集之地。林三明白信息的重要性,尤其是在这个通讯封闭的时代,掌握了讯息等于掌握了最重要的资源。 其实放到哪个时代都一样,就算互联网微端时代里,讯息的重要性也是相当凸显。 所以林三建酒楼让唐龙打理,为的是建立起一个灵通的信息收集中心,等以后条件成熟将之扩大,将成为他发展的一大依仗。 “三爷,您可算回来了!” 唐龙迎了上来,他一双眼里布满了血丝,眼圈也黑着,像是一夜没睡觉。 林三看了他一眼,问:“姜歆儿呢?” 他的目光在大堂里扫了一圈。 他之前从周浪的住处离开后回了一趟家,姜歆儿不在家,且他能看出来姜歆儿昨晚没回去。 唐龙苦着脸说:“小姑奶奶可把我折腾惨了,昨晚三爷你没回来,她可非要在这里等,这一等就是一夜,她一夜没睡我也陪了一宿。” 林三下意识皱起眉头,问道:“她人呢?” 唐龙道:“小姑奶奶熬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林三走到柜台后,就见着姜歆儿趴在桌子上沉沉睡着,她雪白的小脸上还带着疲倦,头下枕着一堆纸,都是练习的算术题。 唐龙打了个哈欠,说:“小姑奶奶做了一夜的算术,啧啧,她的耐性可真好!” 林三说:“行了,你要是有她认真,这账目也难不到你了!”他知道姜歆儿经常帮唐龙算些账目,唐龙有些不懂的也不好意思来问他,都找小丫头请教。 唐龙嘿嘿笑着,他学算术学得晚,加上林三教的数字又没见过,好不容易弄懂了又经常丢三落四想了这头忘了那头,所以好多错误都要姜歆儿帮他重新核算检查,所以说这上面是他利用了姜歆儿。 尽然没有计较这些,他说:“你做些准备,近日酒楼可以开业。” “酒楼开业!”唐龙精神一振,他早就盼着酒楼开业了。酒楼整修好了这么久,他一直守着座空楼,名义上是掌柜,实际上每日负责些烧酒的账,加上之前整修酒楼的事务完结,最近烧酒的产出供应少了,他更没什么事干了,人都闲得发慌,几乎是除了看着楼就是看着姜歆儿。 林三道:“找人做块匾牌,厨师的事我来解决,最迟三天之类酒楼要准备好。” 唐龙忙点头,他说:“三爷放心,早就准备好了,过会我就找人做匾去,只是这字我看还是三爷您来题最合适!” 他知林三文武皆通,所以觉得题牌匾的字让林三自己亲自来写最好,当然这也是一记马屁,暗着夸林三的文化水平。 林三想了想说:“也好,就我自己来写,下午你准备好纸笔。” 唐龙点头。 林三俯身把姜歆儿抱起来,小丫头动了动,睁开惺忪的眼睛,见了是林三,小脸上露出些笑,复又闭上眼睡去。 林三找了件衣服给她包上,抱着她往外走去。回到小院,将她在炕上放好,盖上被子。 这房里的火炕是林三自己弄的,如今的时代北方有炕的存在,却不流行。林三知晓火炕在冬天的作用性,这个时代没有暖气,人们过冬除了棉衣就是碳火,他早就察觉到这一点,在有经济能力之后抽出时间将两间屋里的床改成火炕,以便更舒服的度过这个冬天。 下午林三到了酒楼,唐龙早已把笔墨纸砚准备好,他亲自给林三研墨。 乌熊也在一旁观看,他听说林三要亲自给酒楼题字,早早的就跑过来一暏林三风采。 长长的宣纸在桌面上铺好,林三把宣纸润了润,拿镇纸压平。 他提起大笔,蘸满了墨,心里在想,到底用什么字体来写呢? 第二十八章 方老四 林三确实会写几种书法字体。以前为了完成绝密任务,他掌握了书画方面的知识诀窍,历朝历代的名家字画他都研究过。 楷体端正,行书洒脱,草书狂放,林三的脑中闪过一个又一个名字:王羲之、颜真卿、柳公权、苏轼、欧阳询、赵孟頫、张芝、张旭、蔡襄、黄庭坚、米芾、董其昌等等。 用谁的呢? 林三落下笔来,从右至左,天下迎客四个字气势雄厚,浑然天成! 这是苏轼的行书,被称为“天下第三行书”的行书字体。 林三也是随手写出,颇有些自己的意思,心里一股豪气丛生,仿佛一瞬间化身豪放洒脱的苏东坡。 “这…” 唐龙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而已,林三就收了笔。他把脑袋凑过来瞧,墨痕犹湿润,四个大字却仿佛早就印在纸上,浑然一体。 乌熊呆呆看着,他的心神全被纸上的大字吸引了,他早年读过书也习练过书法,虽不精通可好坏还是能辨认出来。 林三写就的四个大字完全让他沉溺住,眼睛都移不开。 “我从未见过此等书法!”乌熊惊叹。 唐龙回过神来,连连夸赞林三的字好看,这次他出自真心,因为他也能看出来林三确实写得不俗。 这完全是一种感觉,哪怕他这种目不识丁的人也能分辨出来。 林三自己也颇为满意,虽然很久没写过字,但一提笔还是能写出些水准。他说:“就用这幅字了。” 一旁的乌熊道:“还请三爷署名!” 他见林三写出这么好的字名字都没署一个,实在是太可惜了,他觉得留一个落款非常有必要。 林三看了一眼字,觉得署一个名也行,这次不是临摹名家的书帖,写自己的名字可以。 他提笔在左下角写下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 唐龙喜道:“这下大功告成,这字要是挂出去,比名家的还要显眼。” 酒楼开业在即,林三还有一件事没完成,那就是后厨的人手。 厨房不比其他地方,这里用人不能随便,除了找专业的熟手之外,人品也是一个重点考虑的点。 林三打算重点发展酒楼,所以从一开始就不能轻率,拖了这么久把酒楼整修好,硬件上没问题了只差软件的注入。 他之前就让唐龙打探过城南的厨师消息,不过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酒楼需要一个主厨外加一干帮手,这些人的来历必须干净,以唐龙的人脉资源还真找不到能达林三要求的。 林三只好自己想办法。从别处酒楼挖人过来他不是没想过,可这也有风险,一来人家不愿意来这地方,二来谁知道来的人不怀着其他目的。 林三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他不认识,但他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认识。 方老四,人称方四爷,城北富贵街悦来酒家的掌柜。 方老四在富贵的城北之地或许算不了什么人物,不过在以前的“林三”眼里,方老四是响当当的方四爷,乃是一个传奇大人物,是杏花村在阳谷县城里最强势的一个人。 林三去西门府打工还是方老四推荐过去的,以前的林三对方老四满怀敬畏与感激,不过现在的林三对这个人嗤之以鼻。 方老四其实是一个左右逢源心肠极黑的小人。 初来这个世界时林三并不清楚这个世界的行情,后来慢慢了解之后才知道以前的“自己”被方老四卖了。 以前他在西门府做工的工钱三百文一个月,虽说包吃住,但是对于真正的工钱来说少之又少,如今在城南街上请一个壮劳力一天的工钱也要七八十文,何况是西门府这种富贵府邸。可怜以前的林三太老实本分,被方老四卖到西门府之后任劳任怨领着一月三百文的工钱,还暗自对方老四感激着。 林三打算把这笔账与方老四好好算一算。 原因无他,方老四是一个厨子,林三觉得他有可用价值。 悦来酒家并不大,林三以前去过,是一个两层的小楼,里头供酒供菜。方老四当着掌柜,带着他婆娘孩子,又请了几个伙计,在富贵街经营得有声有色。 林三直接跨入悦来酒家大门,一个机灵的伙计唱着诺过来,“客官,需要点什么?” 林三让他把店里的好菜都来一份,再拿一瓶好酒来。 伙计用怀疑的目光望着林三,他从林三的穿着上实在看不出林三是个阔绰人。 林三一句话也不说,在桌子上放了一个银锭。 那伙计见此乖乖的跑去后堂了。 这时还不到饭点,店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很快林三的酒菜上来了。 他打开酒瓶子,嗅了嗅,脸色微微有些怪异。 伙计卸着菜,见了林三的表情笑着道:“客官是第一次来小店吧,这酒恐怕客官还没尝过,这是小店最好的酒,名嘴里烧,香气醇厚,酒劲过人,不过价钱嘛不便宜就是了!” 林三心里道,这叫什么嘴里烧,分明是他酿制出来的烧酒,被方老四改了名在这里卖。 他心头一动问道:“这酒如何卖?” 伙计道:“一贯钱一升。” 林三顿时眯起眼,方老四是真黑,比他手里走出去的价钱提高了足足一倍多。他挥了挥手,伙计识趣退去。 接下来林三品尝着菜,他来此的目的是看看方老四的厨艺,要是能达他的要求,他将好意把方老四“请”到城南。 能在城北富贵街经营酒家多年,方老四的手艺倒不生疏,尽管他的心黑,可做出的饭菜还是合格的,毕竟他还要养家,城北可不比城南,他不敢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林三觉得方老四勉强能达到他的要求,这人与他既然有旧怨,他自不会留情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把菜尝过一遍之后林三把伙计唤来,酒他一口也没喝,这是他自己酿制出来的酒,自不必去品尝了。 待伙计到了眼前林三道:“把你们方老板请出来。” 伙计一脸疑惑,他眼光扫了扫桌子,发现林三只是浅尝了一下菜,酒盏子是干的,显然酒一口没喝。若不是桌上那一锭银子一直放在那里,他真以为林三是来吃霸王餐的。 “客官您等着。” 伙计摸不清情况,赶紧去后面报告老板,这事他自然不敢去担责,反正此人要找的是老板,真有什么事也是老板自己担着。 方老四哈着腰快步走出来,他还未到林三面前就笑如菊花道:“客官可有什么吩咐?” 林三抬眼看他,只见方老四五短身材,年纪在四十岁左右,一张脸养得又肥又白,这会儿正挤着小眼巧笑如花。 林三慢悠悠的伸了伸腰,方老四的目光从他的身上转到他的脸上,媚笑的脸顿时呆滞,上面生出怒气来。 “好你个林三,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失踪了这么久又上我这惹事来了!” 林三在西门府好端端的干着忽然回了一趟乡人就不见了,西门府的刘管家还派人来问过他,不过一个穷小子不见了也不重要。可这满桌的菜和上好的酒,这小子居然敢点这么多,真是糟蹋了他的钱啊! 方老四并不认为林三有钱付账,林三是他亲自送去西门府的,一月能领多少钱他心里有数,加上失踪这一段时间,身上哪里来的钱! 方老四正想冲伙计发火,这没眼力的狗奴才居然给林三上了满桌的酒菜,一想起来他真想把这狗奴才的腿给打断。 好在伙计机灵,早就跑后堂去了。 方老四眼睛转回林三的身上,见林三悠闲自在的坐在那里,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恶向胆边生,矮壮的身体就往林三扑去,他要狠狠教训林三这个穷鬼。 “叮,叮,叮...” 林三敲击着桌面,方老四眼睛一扫,一抹银光没入他的眼帘。 那是银子的颜色! 矮壮的身材硬生生停下,他的脸色缓和下来,眼睛盯着林三手里的银色,跟随着林三敲击桌面的手一上一下。 “嘿嘿!难得又见到三哥儿,三哥儿这是有钱了上老四这儿照顾生意来了。” 方老四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他一脸假惺惺笑着,手里拿着酒瓶给林三的酒盏子里倒上酒,亲手把酒盏推到林三面前。 有银子就是大爷,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林三并不去动酒盏儿,他把玩着手里的银子,脸上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 方老四暗暗打量着林三,林三是什么德性他清楚,以前见了他唯唯诺诺的,可这次怎么不一样了,居然在他面前摆脸面,不就是手里有了银子,难道真以为自己成大爷了! 不过方老四是见了银子心疼的主,这会儿并没想诡计来坑林三,他只想先把林三的银子赚过来。 “来,三哥儿,这可是上好的烈酒,我店里最有名的嘴里烧,大冬天喝上那么一口,浑身舒坦!来,三哥儿喝一个!” 方老四想先用酒把林三灌醉,这酒的劲力他十分清楚,喝上那么一壶就是一九尺大汉也得倒在这,何况是林三这个少不经事的小子。 可林三怎会让他如意呢? 见到方老四端着酒盏恭恭敬敬送到他跟前,他也不推却,接了过来。 这是他自己酿的酒,品质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在方老四热切的眼神下他轻抿了一口,把酒盏放下。 方老四的眼神刚露出失望,就听林三说:“方老四,你我该好好算一算账了,我去西门府的卖身钱你还没给我呢。” 第二十九章 搞定方老四 方老四的脸立即沉了下来。 林三当着他的面说出这话大出他的意料,在他的印象里林三这小子怎么也不会向他说出这样的话,他盯着林三,想看出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难道是手里有了点银子就有了底气。 方老四重重地冷哼一声,不再给林三好脸色看。他盯着林三半晌,想让林三心虚服软。 可林三并不买他的账,完全无视他的神情,方老四掇了条凳子,一言不发坐在林三对面。 还是他先沉不住气,冷声道:“林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林三淡淡的说。 方老四提高了声音,哼道:“我何时亏待过你,你现在有点本事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若是以前的那个林三,说不定见了方老四的脸色早就胆战心惊了,可现在的林三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方老四这种小角色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淡淡的说:“你欠我的逃不了,现在是时候偿还了,你要是识趣,我不会和你计较太多。” 方老四忽然笑出声来,说:“林三啊林三,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你确定你是在和我说话!” 林三这时候觉得方老四真是蠢得可以,以为能吃定了他,现在一点也不遮掩本性了,直接想把他压死。 林三把手里的银锭收进怀里,无视方老四可怕得像杀人的眼神,他淡淡道:“你还没认清形势啊,你方老四是什么样的人以为我还不知晓,呵呵,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小人物罢了,还真当自己是方四爷啊。” 方老四脸色变了,林三的话说得十分露骨,他极善于察言观色,林三现在说出的话他绝不认为是林三自己能说出来的,难道林三背后有什么人为他撑腰? 方老四脸上阴晴不定,心里也起了波澜,他认定林三现在是遇上了贵人有了底气,所以才敢和他这么说话。 林三拿手指敲击着桌面,说:“我也懒得和你废话了,钱我不缺,你这点家业我还看不上,不过你这个人对我来说还算有点价值。” 方老四心里起了疙瘩,他从林三脸上一点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林三说的话太直白,让他一时不敢确定林三如今到底有怎样的际遇! 以前他方老四捏林三像捏柿子一样简单,现在林三失踪一段时间后他也不清楚林三得了什么造化,他得罪不得罪得起! 方老四一声不吭,林三看着他,目光透着沉静,似乎一点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越是见林三这样,心里越没了底。 林三拿起酒盏子把玩着,他淡淡道:“说起来你还沾了我的光,这酒卖得不便宜啊,不过我记得唐龙没说过和你悦来酒家有过生意往来,这是从别处弄来的吧!” 方老四心头咯噔一声,他终于听明白了林三的话,林三说到唐龙他瞬间反应过来,林三是铁狼帮的人! 如今阳谷县开酒楼的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唐龙,阳谷县独一无二的烧酒都是从唐老板手里出来的,他曾经去过天下迎客酒楼想买一批烧酒,可人家根本不买他的账,他的烧酒还是从别处高价弄来的。 唐老板的烧酒在阳谷县属于有价无市,好多酒楼想订却订不到,不仅城南极热,在城北也是极其需求。 不过方老四不知道的是城北难买到烧酒完全是林三的授意,林三知城北水深,所以不想让烧酒进城北市场,几乎每一批酒都供应给城南的老客户酒楼,因为城南的市场完全能把酿酒厂的产出消化掉。 当然城北的酒楼通过其他渠道买到他的烧酒他就管不到了,可烧酒毕竟供应有限,流入城北的少之又少。 方老四终于明白为什么林三有钱有底气了,居然是加入了铁狼帮。 城南的局势混乱,恶霸层出不穷,方老四虽在城北却也了解得清楚。他自己开着酒家消息自然广,唐龙是铁狼帮的副帮主他知晓,也知如今阜阳街铁狼帮势力渐大,不是他一个开小店的方老四能得罪起的。 不过他不知道铁狼帮的背后老大是林三,就算听过三爷的名号也从没把那个三爷与眼前的林三联系起来,他认识的林三只是个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懦弱乡下小子,怎么可能是铁狼帮的三爷呢? 方老四心里忐忑不安,他不知林三在铁狼帮里是什么地位,但听起来似乎和唐龙关系不错,在他印象里城南那些帮派里的人都好勇斗狠、手段残忍,他自不敢惹上。 方老四是小人,欺软怕硬是他的本性,一个不知名的小混混还好,若是扯上了城南的帮派,他心里就害怕起来。 现在他想起对林三做的那些事,身子有些坐不住了,怕林三找他把账算清楚。 林三把酒盏子放下,似是无意的说:“听说你只有一个宝贝儿子,可要看紧了,别让他出了意外。” 方老四一听心里一哆嗦,冷汗冒了出来。 林三的这话是威胁,没有直接威胁他却威胁到了他儿子身上。他虽然有点钱可没有住深宅大院,也养不起护卫什么的,确实难保说他儿子不会被人盯上。 方老四这是真的怕了,林三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扎他的心,他真怕林三会把他的账算在他儿子身上。 “三哥儿,你看咱们都是一个村里的人,乡里乡亲的,有什么话都好说嘛!” 方老四脸上堆着笑容,朝林三挤眉弄眼。 林三目光在他脸上扫过,点了点头道:“是啊,大家都是乡邻,有些事情也可以好好说说,弄刀弄枪的难免伤了和气。” 方老四点头不迭,林三一提到刀枪他的心脏又颤了几颤。 林三继续道:“明天你到城南阜阳街去找唐龙,到时候有些事情会和你说清楚。” 说完林三起身,整了整衣衫就往外走,方老四坐在那里看着林三走出大门,半晌之后他目光落在满桌的菜上,黑着脸站起来往后堂进去。 第二天一大早唐龙去酒楼开门,看到一个身材矮粗的男人立在门口台阶旁。 唐龙瞅了瞅,觉得这人看着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疑惑地走过去,只见那个五短身材的男子看见了他脸上带笑往他走来。 “唐老板早!” 唐龙听他称呼自己,不由道:“你是...” 五短身材的男子道:“在下悦来酒家的方老四,与唐老板见过一面。” 悦来酒家?唐龙心里一思索,便想了起来,怪不得眼熟,原来是见过这个人。此人来过这里找他买酒,说是城北富贵街的悦来酒家,当时他记着林三的吩咐,城北的一概拒绝。 现在又看到此人,唐龙以为又是来买酒的,于是道:“原来是方老板,今天你来得迟了,我这里的烧酒早就没了,最近出酒少,根本供应不上啊!” 方老四连忙道:“在下不是来买烧酒的,而是有其他的事情。” “哦?方老板有什么事情?”唐龙奇怪道,除了找他买酒,难道还会有别的事情。 方老四小心翼翼问道:“唐老板可认识林三?” 他昨夜想了半夜一点也睡不踏实,翻来覆去把林三说的话仔细想了个遍,早上还是起来来了城南。 他不确定林三是否是真的与唐龙有关系,所以试探性问一句,想看看林三说的话是真是假。 唐龙听了方老四的话一脸怪异,他望着方老四,说:“是他让你来的?” 昨天林三就跟他交待说今天有一个人会来酒楼找他,这个人就是酒楼以后的厨子,让他把这人安排下来。 林三的话唐龙当然十分重视,况且厨子事关酒楼开业,他也知道如今酒楼就差后厨的厨子了。 只是他好奇林三找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厨子,他甚至在心里猜了好几遍,不过没见过之前也不确定是什么样的厨子。 不过他从没把方老四与林三说的厨子联系起来。方老四长得矮粗矮粗,虽说肥头大耳,但形象与大厨相去甚远,所以唐龙压根没有考虑过他。 但此时方老四一说起林三,他便猜测方老四的身份来,莫非这五短身材的汉子真是林三找来的厨子! 方老四听了唐龙的话心里翻起种种猜测,他不确定唐龙口中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是一不重要的小喽啰还是与唐龙相熟的人! 好在唐龙很快解了方老四的惑,他道:“三爷让你来想必你有一定的本事,我们进去说话吧。” 唐龙去开门锁,方老四的心里翻起了波涛,唐龙口称“三爷”,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三难道就是铁狼帮那个三爷! 昨晚他不是没想过这一层可能,可他很快就否决掉了这个想法,因为林三才多大的年纪,就算这一段时间与铁狼帮接触,也不可能变成那个三爷! 大名鼎鼎的三爷,那可是敢把马大刀捏在手里的狠人! 唐龙开了门,方老四魂不守舍的跟着进了门,他现在心里的一丝侥幸都没有了,现在知晓了林三的身份,他只求接下来林三能给他一些同村的情面,林三对他有什么要求,他也只能尽量接受了! 第三十章 后厨班底凑齐 唐龙第一件事就是让方老四把悦来酒家卖了,举家搬到阜阳街来。 方老四心里其实是拒绝的,谁愿意好端端的城北不住,跑到治安混乱的城南来。城北是县衙门口,就是有刁民也不敢闹事,但城南是帮派的天下,官府的监管根本不得力,暗中死几个人跟闹着玩一样。 方老四战战栗栗,他不想不明不白地就把命葬送在城南,到了这里万一哪天出了点意外,说不定这世上再也没有他方老四这一号人了。 唐龙见方老四迟迟不答应,淡淡道:“方老板,看你这年纪,儿子不小了吧!你也该为儿子着想了,到城南是为了以后你儿子好,你明不明白?” “明白,明白!”方老四怎能不明白,又提到了他的儿子,他忽有种无力的感觉,儿子是他的命根子,他的命根子被人抓牢了。 其实唐龙不是单纯的拿方老四的儿子威胁他,他也是想告诉方老四来城南跟着林三是为了以后好,若是跟着林三出人头地,以后他的儿子就能当个幸福的二代。 可方老四太怕儿子出事了,他对这个儿子宝贝得紧,一旦儿子受到了威胁,比他自己受威胁还要让他担惊受怕。 方老四就这样被唐龙抓在手里,他答应过来阜阳街给天下迎客酒楼当厨子,连工钱待遇都没有说好。 厨子搞定一个,唐龙微松一口气,方老四是林三找来的,给多少工钱还得请示林三,他不好做主。至于端菜迎客的伙计他早就物色好了,只等林三将厨房里的人找齐酒楼就能开业。 方老四腾店准备搬家往城南的这一天,林三在城北走街串巷,寻那些小门小店的试探尝品各种厨艺,以利诱的方式把厨房剩下的人手寻齐。 第二天林三召集这些请来的后厨人员安排事务,大家陆陆续续到了天下迎客酒楼。 “咦,王阿五,你怎么在这?” “李大头,原来你也来了!” “这不是周老六吗,真是巧啊!” “方老四这孙子也在!” ...... 大厅里热闹起来,早来的和刚来的都热切聊起来,他们除了嘴皮子上刁损这些同行外,谈得最多的就是这酒楼神秘的东家! “方老四,听说你举家搬到城南来了,你那店典出去了吗?” 一尖脸瘦长的汉子忽然说道,顿时周围的人安静下来了,方老四搬家的事情他们都听说了,按理说方老四的小店地方虽不大,但经营得也红红火火,怎么突然就想不开往城南搬家呢? 没道理啊!方老四人精明心又黑,怎么肯做这种看起来亏大本的生意呢? “老四,不要说就因为个酒楼请你来做厨子才搬的家,这个理由可说服不了你!”另一个圆脸的小个子男人说道。 大家都关心方老四搬家的原因,一个个拿话挤兑方老四,非要他说出来不可。 可方老四不能明说这是受了人家铁狼帮威胁,迫不得已这才搬的家吧! 他瞧着众人的神色,压根就没有受过一点威逼的样子,一个个闲聊中似乎很兴奋,对酒楼的东家还满怀期待。难道他们不知道这酒楼是铁狼帮开的吗?不知道酒楼背后的老板是心狠手辣的三爷吗? 方老四有些不平衡,心头塞满了一种失落感。他索性不说话,任周围的人如何说如何问也不搭理。 等人到齐了,林三和唐龙从后堂走出来。 “让各位老板久等了!”唐龙说道。 顿时众人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您是老板,我等都是来听您吩咐的!”他们都听过唐龙的大名,烧酒在阳谷县一片火热,酒楼饭馆这个行业凡是和酒沾边的都知晓烧酒唐的名号。 因为知晓要来的是唐龙的酒楼,而且给的价钱还高,他们才欣然同意,哪怕这边是城南,但有钱不赚是孙子,还用得着分南北! 唐龙听到众人的话脸色一阵舒展,莫不是林三还在他旁边他一定会大笑几声。一想到身旁的林三,他松弛的心一收,连忙向众人道:“其实和大家一样,我也是个听吩咐的,我旁边这位才是酒楼的老板,他的大名想必各位都如雷贯耳,他就是三爷!” 三爷! 除了方老四外,其他人一个个都坐不住了,林三是去一个个游说他们来酒楼,可林三虽然不苟言笑说话声音冷,可他们从来没把这个年轻人与三爷联系在一起,他们还以为林三是唐龙的跟班,刚才见两人出来时还这样认为。 绝对是大落差,铁狼帮三爷亲自去请他们这些街巷小店做些小本生意的人,名义上是各店的店主,实际上是个没啥地位的手艺人,值得三爷亲自去请! 众人受宠若惊,看向林三的目光马上变得不一样了,虽然这个大名鼎鼎的三爷与传闻中有些不一样,可毕竟是三爷,是铁狼帮的掌舵人,他们这些没地位没靠山的小人物根本惹不起。 “三爷真是平易近人,今日一暏三爷面貌,三生有幸啊...” 众人七嘴八舌,毫不吝啬的说起逢迎的漂亮话,他们平时牙尖嘴利的,这会儿也毫不示弱,简直把能说出来的好话说全了。 方老四心里苦闷,他灰溜溜在后边一句话没说。与别人不同,他是之前得罪过林三,被林三威逼着来的,林三对他自然不待见。而这些人都是被林三请来,现在话又说得一个比一个漂亮,以后厨房还有他方老四的话语权吗?要是让这些人知晓了他来这的原因,还不把他排挤死! 夸赞林三的话唐龙听着都如沐春风,林三自己毫无感觉,待众人说得差不多了,他一摆手道:“大家跟我来,我和大家说一下后厨的事项以及大家的分工!” 到了后厨众人又一次开了眼界,在前堂时见着酒楼的布置觉着还挺宽敞大气,确实算一座不错的酒楼,可这后厨一看吓一跳,不仅地方够大,且各种布置齐整,工具相当周全。 之前在前堂时觉着林三请这么多人来当厨子只怕地方容不了,现在看来每个人都能在这施展开。 厨房干净整洁明亮,木案石板,崭新的刀具铲勺,火炉的构造也看得众人惊奇,居然还有一条条的管道贴着墙延伸出去。 众人中的周老六以前在城北大酒楼厨房干过,他看着眼前的厨房,赞叹道:“恐怕连狮子楼的厨房也不一定比这里好!” 众人颇有同感,大家都是在厨房干活的,熟悉厨房的构造,眼前的厨房构造虽然新奇,但仔细一研究发现其中大有门道,很多地方能让人方便利用。 林三把众人一一安排在不同的位置,他说道:“此后这个位置就是你一个人的,刀铲锅勺不得与他人串用,有什么问题找唐龙,他会给各位解决。” 众人听了只觉正合心意,大家都是手艺人,每个人有自己的手法,当然对工具的要求也不一样,而且手艺人有个忌讳,不喜欢把自己专用的工具给旁人用,林三的规定正好符合他们的意愿。 林三道:“每个人可以带一个帮手听用,只限一个,手脚必须干净,不限男女,给唐龙备报,帮手每月一样领工钱,数额为你们的一半。” 众人又惊又喜,惊的是林三这么大手笔,居然给每个人配一名帮工,喜的是林三让他们自己带人来,他们可以把自己亲人朋友带来,而且工钱奇高,达到他们的一半。要知道他们都是林三高薪请来的,一半的薪金也是非常高的。 这老板真是财大气粗啊!不愧是阳谷县酒类生意里最火热的烧酒幕后的老板,出手果真一点都不小器! 每个人心里都乐开了花,唯独方老四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别人都谈好了工钱,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能拿多少钱。要是林三不给他一分钱他也真没辙! 方老四的位置在厨房最外头,林三往外走着,走到方老四的位置时停了下来。 方老四抬头正好对上林三的眼神,林三一如往常一样冷视着他,他心里不由一颤,林三莫不是要算他的账了! 林三目光并未在方老四身上停留,他扫过整个厨房,说道:“一个厨房需要一个主厨,今后此间的主厨就由方老四来担任!凡从这里端出去的菜都要经过他的舌头,不合格的就重做!当然,一切以公正为本,我会不定期来察看,谁犯了错谁承担责任,要是干不了现在可以走人!” 林三的话一出众人皆惊,除了方老四呆愣着,其他人心里都恍然大悟,怪不得方老四举家搬到阜阳街,原来是在这里当上主厨管事了! 虽然林三的要求严格,要求每道菜都要检验,可众人都是手艺人,自不会在这个时候退缩,笑话,这个时候退出不是告诉别人自己做不到比别人差吗? 见众人答应下来一个退出的没有,林三颇为满意,他的要求是很严格,可这既是为了食物品质,同时也是为饮食安全着想。 厨房下药之类的事情不可不防范,这里每个人的根底林三知道一些但也不全知晓,且以后他们有没有别的心思林三也不知道,所以采取试菜这一个环节。 方老四当主厨试菜,若是菜有问题他自己也免不了受罪,所以厨房里每个人他都会盯个严实,这样一来出现食物安全问题的概率大大降低。 林三的话说完都快走出厨房门了,方老四这才回过神来,他刚才沉浸在林三让他当主厨管事的难以置信中,现在反应过来见林三快走了,连忙说道:“林...三爷,我的工钱怎么算?” 林三道:“主厨是普通厨子的两倍。” “两倍!” 不仅方老四呆了,其他人也呆了,两倍得多出多少钱,同样是在厨房,方老四的工钱一个顶他们俩。 “哈哈!”方老四这下心底开怀起来,他爱的就是钱,林三给他开这么多工钱,别说把家搬城南来,就算把祖坟搬到城南来他也干了! 第三十一章 酒楼开业 一挂挂鞭炮噼里啪啦炸响,伴随着喜庆的锣鼓,披着红绸写着天下迎客四个烫金大字的牌匾被挂上了门楼。 为了让招牌更闪亮,唐龙可是费尽了心思,他专门找了雕刻牌匾的工匠,特别嘱咐这四个字不仅要雕刻得凸显,同时还烫涂上闪耀的金粉,现在挂上牌匾果然效果凸显,远远就能望到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 街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不仅有阜阳街本街的居民,还有其他街听见消息来的。这些人站在酒楼前评头论足,其中路边有几个读书人望着门楼上金光闪耀的天下迎客四个大字摇头晃脑,其中一颇有些见识的老先生道:“此四字一气呵成,气势雄浑,端的是好书法!” 旁边一年轻的书生道:“陈先生,学生曾习练过本朝元章大人之行书,虽未学得精意,却也能观之一二,此四字可是米体?” 陈先生摇了摇头,他凝视门楼上的字,道:“当今之世公以米襄阳书法第一,时人尽学米襄阳,却不知米襄阳曾师于东坡先生,这才有了之后意趣生动、体势骏迈的米体行书,可惜襄阳先生早逝,这真乃本朝文人之大憾!” 年轻学生恭敬道:“还请先生解惑!” 老先生抚须道:“书法风尚自晋始,晋人尚韵,唐人尚法,宋人尚意,此意上承魏晋遗风,下开气度先河,却是从东坡先生始。” 他望着天下迎客四字,目光闪过一道神采,道:“东坡先生曾有诗云:‘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此言一语道尽写意之理,为后人纷纭效仿。此四字乃苏体,看之平实,却如浩荡汪洋,变化深不可测,尽露雄厚气势!” 老先生话锋一转,“不过较之传统苏体,此字又有新意,多了几些凌厉之气,像是有一股锋芒蕴藏。” 年轻学生心服口服,恭敬向老先生一礼,周围同行的两中年文士也眼露佩服,望着老先生道:“陈先生真是学识渊博!” 老先生谦虚道:“老朽学识疏浅,不过恰好研究过本朝名家书帖罢了!” 酒楼前热闹非凡,议论笑闹成河,站在酒楼门口的唐龙满脸堆笑,如菊花盛放,他今日特地穿得一身华丽,虽然相貌丑陋了些,却也颇有大掌柜的气势。 他朗声道:“诸位且静一静,请听唐某一言!” 他的话完全被周围的声音淹没,他朝旁边使了个眼色,跟班会意,拿着铜锣当当敲了起来。 铜锣一响人群安静下来,唐龙满意一笑,拿着林三制的纸扩音器高声道:“得阜阳街街坊邻居照顾,今日天下迎客酒楼正式开业,为了酬谢各位的捧场照顾,特请各位进场用餐,今日一切用度花费由本楼承担,各位可放开了肚皮品尝!” 这话一出人群便炸了锅一般,无数人往酒楼大门冲去。 唐龙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好在他早有准备,举着扩音器大声道:“请有序排队,一个一个来,后面的不用急,今日有的是时间!” 持着棍棒的铁狼帮成员一排排的站在酒楼门口维持秩序,好在他们在阜阳街早已成就恶霸威名,众人见之迫于威慑不敢乱挤,乖乖的排起了队伍,队伍一直延续到阜阳街另一头。 街边驻足的老先生见此情景抚须赞道:“有章有序,此间酒楼不错,不仅有此等书法悬于门楼,这维持颇有法度,竟不扰民。” 年轻学生道:“先生,要不我们也去瞧一瞧热闹?” 旁边两中年文士脸上也露出意动,毕竟恰逢新酒楼开业能免费用餐不容易,他们虽是读书人日子却也清苦,何曾有闲钱到酒楼敞开怀吃喝一顿呢! 老先生摇头道:“虽碰巧遇上了此等喜庆,可毕竟人多口杂,有辱文人斯文,老朽就先告退了,你等年轻人若愿意看个热闹,自去就是。” 三个读书人一脸犹豫,年轻书生脸上现出羞愧之色,道:“先生所言极是,学生还有些问题想请教先生,正好与先生同行。” 另两中年文士心有不甘,看着气派的酒楼以及楼里隐约传出来的热闹,终究挡不住腹中难耐饥渴,匆匆向老先生和年轻书生告辞往街后面排队去了。 老先生摇了摇头,昂首出了阜阳街往大道走去,年轻书生连忙在后边跟上。 酒楼里的一片盛况不提,后边的厨房顶上炊烟冉冉,厨房里热气蒸腾。 今日是第一天上工,几位厨师卯足了劲做着拿手的菜,他们忙得满头大汗,旁边的帮工也跑来跑去卖力干活,又是择菜洗菜,又是给厨子递东西擦汗。 方老四坐在厨房门口,出的每一道菜都要经过他的口,他点头以后门口等着的伙计才能端去前堂。 方老四带来的帮手是一个十七八岁年轻的小伙子,小伙子眉清目秀,身形颇瘦,却是与方老四五短身材大为不同。 由于厨房的活太紧出的菜多,方老四没开火,小伙子就帮着把做好的菜传递到方老四面前。小伙子手脚颇为利索,方老四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些溺爱,因为这小伙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宝贝儿子。 他一来怕儿子出事把儿子带在身边才放心,二来帮工的那一半工钱他可舍不得给别人,自己儿子来正好,他既看住了儿子,又没让钱外流,可谓一举两得。 “小松啊,别跑这么急,累的话去歇一会让别人来端菜。”方老四看儿子跑得勤快不由心疼,于是温声说道。 方小松擦了擦汗道:“爹,我不累!”说着又去里边传菜了。 方老四气得眼睛一瞪,这小子大了不听他的话,就喜欢和他逆着来。 唐龙在酒楼门口应酬,此时除了排队进门的食客外之前与他有烧酒生意往来的酒楼也陆续派人来恭贺,他一时也忙得脱不了身。 只有林三此时颇为清闲,上午他去周浪家看了周浪的伤势情况,接着往制造工厂逛了一圈,中午时唐龙派人来说扈家庄来人要见他,他这才去酒楼走一遭。 扈家庄来人正是扈成。 扈成看着酒楼前的盛况道:“想不到林兄的酒楼今日开业,早知就带着礼物前来恭贺了!” 林三道:“我不是拘小节的人。” 扈成笑道:“早就知林兄性情洒脱、不拘小节,这才是大丈夫的风度。” 林三冷然道:“你我无需废话,走吧,带你去看酿酒坊。” 扈成早知林三性情,也不在意林三的语气,跟着林三往酿酒工厂去。 扈成身旁跟着两名气势不凡的随从,林三一眼就看出来是练拳脚的高手。他心道扈家庄果然有钱,扈成出门带的这两名护卫恐怕是花了不少钱请来的。 他不认为扈家庄自己能培养出这种高手,况且就算有资源扈家庄也不会去培养,仆大欺主嘛!请来的就不一样了,只要钱给得足人家就会为你卖命,江湖中人起码重承诺的多。 林三见那两人的眼睛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他不知那两人是听了扈成授意还是自己察觉的,不过他不在意,最近他的身体有了大幅增强,以前的伤势不仅好全了,而且他每日坚持不断的训练也起了效果,配合他修习的心法,整个人气势确实不一样了,这样自然容易引起高手的察觉。 林三不曾把这两名拳脚高手放在眼里,若两人是拳脚宗师他还会忌惮几分,可区区两名练了几年拳在别人眼里是高手的拳师,在他看来火候还不够。 扈成走进酿酒工厂才发现自己眼界果然小,此前林三说他扈家庄的酿酒场不行的时候他还为此着恼,现在知林三果然没说假话,因为林三这个酿酒模式果然不是扈家庄能比的。 现在酿酒工厂已经停业了,林三带扈成简单参观了一遍,也稍稍讲解了一番。 扈成眼睛冒光,林三的话对他来说如醍醐灌顶,带给他一个新的认知。他扈家庄地大人多,钱粮人脉又足,却没有利用起来,若是都如林三这样很少的人就能产生如此多的能效,那他扈家庄还不富出独龙岗,富出阳谷县,富到开封府去! 扈成一脸正色,朝林三鞠躬一礼道:“林兄大才,十个我也赶不上。我想向林兄学这经营之道,林兄有何要求只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林三打断:“你不适合这个。” 扈成张口结舌,他以为林三不想把这经营门道外传,是以心里暗叹一声,不再追问下去。 逛完酒厂后林三带扈成往制造工厂去。 他早已准备和扈家庄做这车辆生意,之前因为烧酒的事没谈妥所以这件事一直拖着,现在扈成来了,自然要和他谈一谈这件事请。 “看车?”扈成一头雾水,今日他来县城主要是为了酿酒厂的事情,在家他和扈太公商量几日也没拿定主意,这才来县城一趟。 现在看完酿酒厂正准备告辞回去,没想到林三又拉着他说给他看看车。 不过扈成知晓林三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说去看车,那肯定不是普通的车,有些惊喜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他便欣然同林三前去。 第三十二章 妓馆死人了 隆冬时节愈寒,呼啸的风穿过原野刮在人的身上,像是要把人给穿透成筛子。 扈成紧捏着缰绳,任寒风吹得他缩紧了脖子,却扰不了满心的喜悦。 他得了大收获。 林三给他看的车出乎了他的意料,就如同烧酒带来的震撼,这些牛车马车也是如此的使人惊喜。 扈家庄地大人多,牛车马车一大堆他都没仔细数过,可这么多车里没有一辆特殊的能给他顶用,全都是一类大路货色。 而林三的车每一辆都如此让人喜爱,不论是牛车还是马车,都有着非同凡响的作用。 扈成瞬间就想把这些车收入囊中,林三满口答应。 交易完成,扈成雇了人将车一辆一辆拉回独龙岗扈家庄。 车行得不快,扈成在前领路,到黄昏时终于进了独龙岗地界。 前面不远就是祝家集,官道在集市中穿过,此时祝家集一片萧条的景象,那面写着祝家店的旗子在集口晃动着。 扈成回头大声喊着:“后头的快点,过了集前面不久就到了,一定要赶在天黑前进庄!” 后面的民夫加紧了赶车的速度。 一行车队如一条长龙直直冲向祝家集,祝家集如一只张着巨口的凶手,深不见底的喉咙迎向这行车队。 林三刚从制造厂仓库出来,还没走到巷子口,一个人从巷子外迎面朝他走来。 这是一个年轻人,很年轻,比林三还要年轻。 他的身上却带着危险的气息,很危险,连林三都能感觉到危险。 来者不善! 林三皱起眉头,注意着年轻人的手。 年轻人微低着头,并没有与林三照面,他的手伸在怀里,像是在掏着什么东西。 林三与他擦身而过。 一道寒光起,一柄匕首如毒蛇一样悄然奔向林三的胸口。 匕首出现得太快,快得连风都赶不上! 林三的胸口离匕首只有两寸距离,眼看着匕首就要扎进去! 另一道寒光起,也是出现得突然,让持匕首的年轻人一惊,因为他连风的动静都没有察觉到。 金铁交鸣! 两道锋锐碰撞在一起,细微的火花迸射,如银瓶乍破,瞬时之间,旁人能见到眼花缭乱的一幕出现。 两道寒光无数次交锋,只短短两个呼吸,纠缠的两道人影分了开来。 林三手中的短刃现出无数个缺口,其中最大的一个缺口深深陷入刀刃中,只差一点就能将短刃截断。 年轻人手中精巧的匕首毫发无损。 年轻人赞道:“好身手!” 林三道:“好兵刃!” 年轻人微微一笑,朝林三抱拳说:“在下石秀,冒昧打扰,告辞!” 他转身就往巷子外去了。 林三留在原地,他把手里的残破短刃扔了,觉得是时候找一把结实的武器了。 刚才的人是石秀,林三知道他为什么而来,也知道他为什么而去。 此人并非骁勇无脑之辈,看来别人都被他误导了。此前唐龙给林三的城南车马帮资料上特别标注石秀,后面注明,此人武艺高超,敢于拼命,有勇无谋。而林三记忆中的石秀形象也是一血性之人,江湖人送外号拼命三郎也。 林三遇到的这个石秀是个聪明人。 他只身拦截林三,是为隐蔽行事,不想损伤车马帮的声誉。武功强横却施偷袭,这是为保证刺杀的成功率。与林三交手后退走,这是明智之举,因为他知道奈何不了林三,反正刺杀已经失败了,纠缠下去没意义。最后报上自己的名字,是想告诉林三此事是他自己的事,与车马帮没关系,同时报上名字也是一个威慑:我就是石秀,你不用费心思去查,我不怕你报复。 制造厂已经引起车马帮注意了。 林三知道石秀只是来打探哨的,他没死车马帮还会有后续动作。 林三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引起了车马帮的注意,车行他还没开始建设,制造厂一直在研究改进新车,并没有大批量生产,仓库里除了刚送出去的车之外所剩无几。 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车马帮把目光对准了他? 这其中,莫非有人推波助澜! 林三并不想与车马帮较上劲,他的根基还不稳固,没到扩张地盘的时候。可有人不给他时间发展,把他逼到战火上来。 他的手里唐龙如今掌管酒楼,铁狼帮有一半人在酒楼干事,唐虎如今伤势好了也跟着他哥,剩下的人中周浪受伤未愈,马脸儿铁竹竿在制造工厂,乌熊被他派去干另一件事,剩下的铁狼帮成员全在乌熊那边,林三手里闲置能用的手下几乎没有一个。 林三没想过会冲突这么快,自与马大刀在紫石街的冲突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与城南其他势力闹不愉快。 他一直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可惜突如其来的事情将他的计划打乱了。 他觉得有必要用些冷酷的手段了。 扈成刚刚走到祝家店门口,里头的帘子揭开,一汉子钻出身子来。 他喊道:“扈公子,我家彪爷有请进店一叙!” 扈成的脸色刷的阴沉下来,他望了望身后不远的两名护卫,脸色缓和了些,沉声朝祝家店的汉子说:“告诉祝彪,今天我有事要赶回家就不叨扰了。” 那汉子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说:“扈公子,彪爷有请你不去是不给面子啊,再说你走了小人回去交不了差,这可是要挨罚的!” 扈成道:“你自己看看我身后,还有事情要回扈家庄处理,不去见祝彪也是于情于理。” 说着他就策马准备继续前行。 “我的大舅哥,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赶着回家,小弟温了好酒等着你,还想和你叙叙旧呢?” 一个声音传来,只见祝家店的门里走出来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青年。 “谁是你大舅哥!”扈成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夜色昏黄,寂冷的风从开封府的方向吹来,如天子的政令一般让人浑身发寒。 这个夜晚并没有月。 一个人悄悄的融入了夜色里,静静地来到长荣街。 长荣街一片繁华,虽是寒冬时节夜市依旧喧闹,在喧闹繁华的背后,是一片片黑沉沉如墓地般的寂静。 一个人自墓地走出来,他进了长荣街闹市勾栏里的一家妓馆。 不多时他出来,又悄无声息回到黑暗中。 片刻后—— “死人了!来人啊...” 妓馆里叫喊声一片,勾栏里引起了混乱,有一些人往妓馆里冲,其中有一个正在听书的年轻人,听到传来的动静后从座位上瞬间失去身影。 妓馆里人很多,一些花枝招展的姑娘惊慌掩面往门口移去,而一行打手装扮的汉子在一名老妈子的带引下,逆着人流往楼上挤去。 更多的人往楼下冲,有男有女,大多衣衫不整,他们惊慌失措,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们恐惧的场景。 而此时在楼上的某一个房间,除了房里摔碎的杯碗以及一名半露着身子惊吓得神情恍惚的女子,最显眼的莫过于房间地上的一个人头,以及床榻上满榻的血液和一具无头裸身男尸。 刚带着人进门的老妈子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得腿软了软,跪倒在地面上。 后头跟着进来的打手最先看到的都惊得往后退,挤踩到身后的同伴。 没有人不惊慌,除了这时候推开人群进房的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看到地上的人头,他的眉头皱起来,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妈子回过神来,被年轻人的喝问惊到了,她认得眼前的年轻人,惊慌的说:“石爷,老婆子什么都不知道啊,老婆子也刚进来!” 年轻人正是石秀,他把目光落在房间里犹自魂不守舍不知在胡言乱语什么的半**人身上,冷声道:“刘爷死在你们青虹楼,你们怎么也脱不了干系,就算车马帮不找你们麻烦,县衙也不会放过你们!” 老妈子一听脑袋一歪晕了过去。她的身后一众打手扑通扑通跪倒在地,连连喊叫道:“石爷,小的们都是跟着徐妈妈刚上来的,这里的事情与小的无关,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石秀没有搭理跪在地上的打手,他走向神情恍惚的女人,蹲下身问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那女人瞪着眼,“血!血!杀人了,杀人了...” 石秀再问了一遍,女人同样如此反应,他知道问不到什么,于是起身走向门口,门口跪地的打手连忙挪开位置。 石秀下了楼走出妓馆,周围议论纷纷,闹嗡嗡的人群都围着青虹楼指指点点。现在消息传了出来,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原来青虹楼里真有一个人被杀了。 被杀的这个人是谁很多人并没弄清楚,走出勾栏很远的石秀却清楚自己在阳谷县的生涯结束了。 黑夜静悄悄的依然冷寂,刚回到小院准备入睡的林三怎么也睡不着。 很久没有杀人了,这次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本不该有如此强烈的内心波动,可它却出现了,让他很难控制。 林三默念心法口诀,拼命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做出这个决定的一刹那已准备好了承受随之而来的一切后果。 可心魔来得如此快,本不该出现的它,却硬生生从他的封印里出来,将他营造的平衡打破了。 第三十三章 事情发酵 独龙岗祝家庄。 清晨,一座精致的院子里恒久的寂静被打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跑到院门口面色惶急的庄丁正要开口喊话,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让他说不出话来。 “吵什么吵,不知道三少爷还在睡觉么!”一个粗嗓门出现,却是一个身形壮硕的汉子从院门后转出来。 “爷...虎爷,饶了小的!”瘦小的庄丁疼得面色都扭曲了。 被称虎爷的壮汉轻哼一声松开手,小庄丁蜷缩在地上捂着下巴揉了半天。 “小德子,你平日里倒也机灵,今日怎么连规矩都不守了,难道你忘了三少爷的脾气了!” “虎爷饶命!”小庄丁道,“非是小的不晓事,而是确实事出有因啊!” “哦?”虎爷饶有兴味的看着他,道:“你且说怎么个事出有因,若说得有道理我自会饶了你!” 庄丁缓了缓气道:“今早县城传来消息,说昨晚刘谋死了!” 刘谋死了! 虎爷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庄丁的衣领,把他提到眼前来。 “你刚才说什么?谁死了?” “回虎爷,是刘谋死了!”庄丁胀红着脸说。 虎爷把庄丁往地上一扔,也顾不得庄丁在地上叫唤,自己转身往院子里冲去。 立刻有一不耐烦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庄丁在院门口听得到,这声音正是祝家庄三少爷祝彪的。 紧接着他听到祝彪震怒的声音,他知道虎爷把刘谋死的消息告诉了祝彪。 庄丁赶紧爬起来跑离了院子,他知道在这里待下去可不妙,祝彪一生气,十里八里都要被波及。 唐龙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他就去往酒楼。刚到街口他就看到酒楼门口立着一个人,这个人是他手底下一个机灵的伙计,叫成哥儿,也是铁狼帮的人,以前在周浪手底下做事现在跟了唐龙。 唐龙奇怪的看着成哥儿,心道这小子滑溜得很,每天虽然不迟到,但从不早来,今天怎么变了性子勤快起来了! 唐龙刚走过去就见成哥儿神秘的把头凑到他耳边。 “掌柜的,我这有个大消息,保准能惊到你!” 唐龙看了他一眼,知道成哥儿这人消息灵通,平日里各街都结交有不少朋友,所以一有什么事情发生他都知晓,唐龙给林三收集的好些信息都来自于他。 “别跟我卖关子,你说!”唐龙没好气道。 成哥儿也不是真想在唐龙面前装回大的,于是嘿嘿一笑,说道:“昨天晚上车马帮帮主刘谋死了!” “啥?”唐龙没听明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说刘谋死了!”成哥儿把嘴巴贴近唐龙的耳朵。 唐龙一把推开他道:“你别嚷嚷了,我知道了!” 说着拿眼盯着成哥儿道:“你这消息哪里听来的,可属实?” 成哥儿一摊手,说:“掌柜的,我何时有骗过你,我的消息能有假的吗,我哪一句不是实话实说!” 唐龙点点头说:“我信你,你且把这件事说清楚点,我好去告知三爷!” 成哥儿本来还一副懒散的样子,一听唐龙要把消息告诉三爷立马就精神了,迫不及待向唐龙讲起他所知道的信息。 听完成哥儿的话,唐龙急匆匆离开酒楼去往林三的院子。 敲开院门,就见林三正一脸冷然看着他。 不待林三说话,唐龙就急忙说道:“三爷,昨晚出了件大事,车马帮帮主刘谋被人杀死在青虹楼!” 林三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点了下头,说:“我知道了。” 唐龙眼巴巴看着林三,他以为听说了这么大的事林三最起码要表现出惊讶吧,可他猜错了,林三好像并没有把刘谋的死放在心上。 唐龙有些丧气,林三的心思他怎么也猜不透,连最表面的情绪他都观察不到。 “没事你回去吧。”林三说。 唐龙连忙告辞。 待唐龙走后林三冷然的神情微微一松,显出些疲态来。昨晚心魔突现,他差点心神失守,一直到后半夜才把心魔压了下去。 今晨起来有些疲惫,林三思量着昨晚的事。 刘谋死是因为他先向林三下手,既然车马帮已经开始把目光放到铁狼帮身上,林三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一个刘谋在城南算个人物,但在林三眼里什么也不是,他的死要怪就怪他自己盯上了林三,怨不得别人。 林三向来不喜欢留后患惹麻烦,刘谋死了车马帮会乱,但车马帮还有一个石秀,他在想着要不要去把石秀搞死! 林三知石秀这人有心机有武艺,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他想了想,考虑到这点后放弃了杀石秀的计划,因为他很忙,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林三不知道这个时候石秀已经离开了阳谷县奔大名府去了。 一辆马车驶入长荣街,车上下来一名身形修长的青年。 “彪爷,您来了!” 院门口立着的一名中年男子连忙迎上来,神情异常恭敬。 “祝林,刘谋怎么死的你给我重头到尾仔仔细细说一遍!”青年面色甚冷,不怒自威道。 叫祝林的中年男子连忙道:“彪爷,小的不敢隐瞒,小的昨晚得到消息时已经出事了,待小的赶去时刘谋已经死了半个时辰了!当时他身首异处,血液流了满地,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小的也不知情!” 青年冷哼道:“连帮主都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杀了,我看车马帮是越来越不行了!” “彪爷息怒!刘谋身边一直有名高手跟随保护,是以小的才放松了警惕,绝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祝林连忙道。 青年道:“刘谋身边是什么人跟随?” 祝林说道:“是一名叫石秀的年轻汉子,年纪不大,武艺倒还不错!” 顿了顿,祝林接道:“昨晚石秀就跟着刘谋去了青虹楼,而且听青虹楼老妈子说刘谋死后石秀第一时间进了房间,还检查搜寻了一番。” “哦?”青年轻咦一声,道:“把石秀给我找来问话!” 祝林连忙吩咐身边的随从,那人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说:“祝爷,不见石爷的人,听石爷院里的人说昨晚一直没见石爷回来!” 祝林脸色一变,道:“石秀真的自昨晚没回来!” 那随从道:“小人是听人这么说的。” 祝林朝青年说道:“彪爷,只怕那石秀已经跑了,要不要派人找他回来!” 青年哼了一声,“祝林,你最好别给我耍小聪明,我要的是以前的车马帮,现在刘谋死了合了你的心意,但若是车马帮出了问题,我拿你是问!” 祝林连忙低头道:“小的不敢!” 青年再次哼了一声,转身踏上了马车。 林三在阜阳街口刚从酒楼里出来,就见一辆马车从他面前经过。车窗上的帘子刚好掩下来,他只瞥到了一张年轻的侧脸。 林三惊讶不已。 他不是惊讶车里的人,而是因为这辆马车。这辆马车看着车身阔气,车下两组轮子,正是他生产制造出来的改良马车。 这种车型他只卖给了扈成一个人,他相信扈成不会转手把车卖了的,所以这辆马车出现在这里就很有意思了。 刚才车上那年轻人不是扈家庄的人。 林三猜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没有兴趣知道,车子已经卖出去了,跟他再没多大关系。况且扈成付了定金,只待把尾款送来这笔生意就算完满了。 扈成办事效率快,中午的时候林三得到唐龙传来的消息,扈成已经派人把钱送到了天下迎客酒楼。 收了钱林三开始着手另一件事:开车行。 车行他早就打算开了,因为有车马帮的顾忌所以暂时压了下来。现在刘谋死了车马帮内部绝对一片混乱,正是林三发展车行的好时候。 林三让马脸儿去请来了李师傅。上次李师傅畏惧车马帮没有答应林三的邀请,现在林三问及开车行请他当师傅的事,他也没例外好言拒绝了林三的邀请。 “李师傅可知昨晚刘谋死了。”林三说。 “刘谋?哪个刘谋?”李师傅疑惑着,突然反应了过来,一脸惊骇的看着林三道:“你说的可是真事!” 林三点头。 李师傅有些犹豫不定,他一方面顾忌车马帮,一方面又对林三开出的优厚条件心动不已。 在他看来刘谋虽死了,可对车马帮来说影响并不是很大。车马帮这么大,死了一个刘谋还有其他人,所以现在去触车马帮的霉头是很不明智的选择。 此时在阳谷县城郊的一个地方,盖有十多间房子。房子旁边一身形高大、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的大汉正指挥着一群人搬运货物装上牛车。 一名汉子搬完一个大箱子抽空朝络腮胡道:“熊哥,你说这么好的纸居然用来揩屁股,这岂不是太浪费了?” 络腮胡道:“你别管这么多,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做好份内之事就行了!” 汉子一脸无奈,摇了摇头,“得是多么金贵的屁股哟,才能配得上这等纸张!” 第三十四章 车马帮的报复 阜阳街新开了一家店,上书四个大字:厕纸专卖。两名伙计在门口吆喝着,路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看着店门口摆放的白色软薄纸堆指指点点。 一名颇有些文秀气质的年轻人好奇的走过来,他看着店门口的招牌摇头晃脑,举着袖子问伙计道:“这种厕纸是什么纸,以前没见过,难道是新品,好书写么?” 被他问话的伙计一瞥眼。 “这不说得明明白白么,这是厕纸,用来擦屁股的!” 厕纸的出现像是在平静的深潭里扔了一块石头,引起了阵阵波纹。不过林三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他一点也不担心厕纸的市场,等有人用了自然就会再买,取代厕筹是早晚的事情。 厕纸的事情是乌熊负责,等晚上他来向林三汇报情况时还愤愤不平道:“三爷,你说这雪白的纸用来擦屁股是不是太浪费了,就是大户人家也不会这么大手大脚的用啊!” 林三淡淡道:“厕纸是你全盘督造的,造价成本如何你也清楚,这是一门生意,能赚钱就行,其他的无需考虑这么多。” 乌熊听林三说话了便不再抱怨,工坊是林三建造的,所有的过程全是林三安排的,他只是负责执行命令,林三要怎么做轮不到他来操心。 再说他也不是糊涂人,造纸的过程他全程看着,原料成本他心里有数,其实造价也不高,按着林三的标价卖还有许多赚头。 这确实是一门生意,乌熊敛了敛心神,向林三说起厕纸店的具体情况。 林三道:“纸厂那边加大出产力度,我会将银钱继续投入,这件事你全盘负责,不得出纰漏!” 乌熊连忙应承下来,既然林三对他委以重任,他自然全心全意去做。 厕纸只是林三计划中的一个小项目,对目前的情况他早有预料,这还只是第一天,可能大家知会觉得这玩意新鲜,但时间一长就会接受,完全改变以往的生活习惯。 以后这个改变会逐渐从阳谷县往其他的地方扩散,厕纸的生意会越做越大。林三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连厕纸的名称都想好了,就叫沐风,如沐春风。 他深知品牌效应带来的作用,等沐风厕纸影响越来越大,还可以发展出其他的产品,形成一个庞大的产业链,到时候就算有其他人效仿推出同样的厕纸也绝难成事。 在厕纸火爆上市的同时,林三的车行也建立了起来。 在林三派马脸儿威逼利诱之下,李师傅只得硬着头皮加入了林三的车行。虽然他害怕车马帮,可在阜阳街里铁狼帮才是老大,同样是他李师傅惹不起的。 与李师傅进车行的还有他拉来的几个老伙计,都是走投无路的老师傅,现在车马帮刘谋死了,眼见铁狼帮的势力日益壮大,他们一咬牙一跺脚就跟着李师傅来了。 林三对几位赶车师傅表示欢迎,不过其中的接洽事务之类的他也懒得过问,全交给马脸儿和铁竹竿打理。 现在铁狼帮走上正轨,这些最早跟在他身边的人也逐渐被他培养成了骨干分子,已经展现出独当一面的能力。 阜阳街车行紧随着酒楼和纸店之后开业了,不过与酒楼和纸店的门庭若市相比,车行门前就显得很冷清了。 似乎在前来捧场在城南都成了一个忌讳。 林三不以为意,他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形会出现,车马帮的威慑还在,死了一个刘谋并不足以让人从此就敢无视车马帮。 不过林三相信用不了多久这种局面就会改变,城南也不再是只有长荣街才有车马行。 而暗中的调查也取得了进展,刘谋死后车马帮的变动情况没有逃过林三的眼线,他通过种种线索终于推出了一个结论:车马帮背后是祝家庄。 其实林三早就有过猜测,城南势力错综复杂,为什么车马帮和码头帮能两家独大,背后肯定有大势力的支持。 周浪早就说过西河街李胖子背后是李家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车马帮背后的势力一直没有露出来,这么庞大的产业若说没有庞大的势力在背后支撑,早就被瓜分殆尽了。 原来车马帮背后是独龙岗三庄之一的祝家庄,怪不得能在城南霸占如此之大的地盘。 林三知晓这个情况之后并不忧心,他开车行早就经过深思熟虑,现有的情况都在他的预测范围,一个祝家庄还不至于让他改变计划。 祝家庄的实力他有所耳闻,也从扈成口中旁敲侧击得来了一些信息,祝家庄的发展重心并不在车马帮,林三开个车行对祝家庄来说并不伤筋动骨。 可有人偏偏眼里揉不得半颗沙子。 祝林现在是车马帮的大当家,刘谋死了石秀出走,他在车马帮的地位无人可动,直接就坐上了大当家的位置。 当日祝家庄三少爷祝彪亲自来查问刘谋被杀一事,祝林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从前只是祝家庄一普通庄丁,后来被祝彪派来在车马帮监管刘谋,刘谋死了他难咎其责,生怕被祝彪一个不高兴把他踢开,所以战战兢兢牢抓起车马帮的事务。 林三开车行触到了他的霉头。 祝林心头怒火中烧,之前不开车行,偏偏在刘谋死了他上任之后开车行,这明摆不把他祝林放在眼里,若是让彪爷知晓了,那他还不在彪爷眼里落个无能的印象。 属下刚报完阜阳街新开车行的消息,祝林立马就吩咐起左右,聚拢了十几个壮硕打手,浩浩荡荡往阜阳街来。 铁狼帮早有眼线得知了长荣街的动静,把消息报到林三耳中来。 林三面无异色,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他起身出来,道:“有人来恭贺我们了,大家出来迎接贵客了。” 马脸儿铁竹竿包括赶车的李师傅等人都出来了,大家一脸好奇,到底是谁来了,居然使得林三让大家伙都出来迎接。 不过半刻,打街的另一头就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领头的正是车马帮的祝林,在他的身后跟着十几名壮硕的打手,后边黑压压的除了车马帮的人就是其他街过来看热闹的。 看到这阵势除了林三之外车行门口的其他人都是脸色大变,尤其是李师傅等赶车师傅,身体哆嗦着,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马脸儿强自镇定,往林三看着,道:“三爷,怎么办?” 霎时车行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林三,这位林三爷可是铁狼帮的真正老大,此刻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与其他人相比马脸儿和铁竹竿心里抱着希望,林三在他们心里可谓是无所不能,当时在紫石街狠压马大刀时的威风至今在他们心中难以磨灭,现在面对的是车马帮,他们同样认为林三能如之前一样。 林三面色没有变化,他淡然说道:“人家车马帮来庆贺,我们怎么能弱了气势呢,鞭炮点起,锣鼓敲起来。” 马脸儿反应过来,立马吩咐车行的伙计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早准备好还没放完的鞭炮也拿火折子点去。 锣鼓一响人心镇定,车行这边的人气势提升了起来,而往车行来的车马帮众人见着这边的架势甫然一惊,铁狼帮车行的这番动作让他们也猝不及防。 待得车马帮快到近前,马脸儿高声喊道:“原来是长荣街的同行,幸会幸会,今日不辞辛苦来阜阳街,真是欢迎至极啊!” 马脸儿这番话也是林三授意,不管车马帮的态度如何,铁狼帮先礼敬为上,到时候起了纷争动起手来,铁狼帮也占着个理。 虽说占着理并没有什么用。 祝林的脸色顿时不好看,黑着的脸都快滴出水来。这城南谁人不知车行只有车马帮才有资格开,其他人谁敢触这个霉头。 铁狼帮这分明是没把车马帮看在眼里,没把他祝林看在眼里,现在居然还敲锣打鼓说出这番话来,真是以为车马帮不存在了吗! 怒火填膺的祝林正要吩咐手下开打,忽见对面中间站着的那名年轻人往这边走来。 “你就是车马帮新任的大当家祝林。” 祝林强忍怒气,道:“不错,我就是祝林,你又是何人?” 年轻人道:“我是这车行的主人,你可以叫我林三。” “你就是林三!”祝林的怒火腾的上涌,近两月林三的名头渐渐响亮,他还以为这林三到底是有三头六臂还是如何,传得这么神奇,现在一见居然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子,这样的人也敢挑衅车马帮! “不错,在下林三。”林三说,“各位从长荣街来我阜阳街,若是同行庆贺我林三欢迎各位,若是想在此滋事捣乱,就别怪我无情了!” 林三说完话,眼神冷了下来。 他的脸色依然平静无波动,眼神里的杀气却悄然透出来,让与他对视的祝林不由得一颤。 祝林扭了扭脖子,恶从心底起,咧着牙道:“祝某人今日就是来滋事捣乱的,给我砸,所有车砸烂,所有人打断腿!”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冰寒的声音就出现在蠢蠢欲动的车马帮打手的耳朵边。 “伤了我的人,你们赔得起么!” 第三十五章 李大胖来访 车马帮的人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心头瞬时一片冰凉。 祝林脸上现出厉色,恶狠狠道:“怕什么,都给我上,出了事我担着!” 林三冷然立着,说:“那你试试看。” 声音一出,车马帮的人皆不敢动了,铁狼帮三爷的名头城南街头各帮派势力皆有耳闻,当时传得沸沸扬扬的紫石街一事过去还没多久,连马大刀这等凶蛮之人都被林三捏在手里动弹不得,他们这些小喽啰哪敢与林三对上。 一时间场面寂静,林三身后的车行众人神情各异,林三爷一人就震住了车马帮这么多人,实在是让他们难以置信。 祝林见自己这边的人被林三一人吓住,顿时气急败坏,他没有与林三接触过,自然不相信林三有通天彻底的本事,于是吼道:“这么多人怕他一个干什么,并肩子上,一人一拳也把他打废了!” 他的话音刚落,忽感觉眼前风声一起,就听周围惊呼,他还未抬头就感到喉头一紧,整个人骤然失去了知觉。 林三一脚把软软倒地的祝林踢开,冷冷道:“还有谁要来试试。” 车马帮众人噤若寒蝉,他们的大当家被林三瞬间制服,他们连反应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若是林三对付他们,他们岂不是也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林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车马帮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之辈,平时仗着人多势众横行霸道,这会见了林三的厉害一个个就怂得跟孙子一样,谁也不敢当出头鸟了。 “滚回去!” 林三声音冰冷,他望着对面十几名壮汉丝毫不惧,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车马帮的打手小心翼翼的把祝林抬起来,眼见林三没有对他们出手,连忙撒腿往后退去。 看热闹的人群被挤开一条道,车马帮众人如一溜烟眨眼就跑没影了! “三爷威武!”马脸儿媚笑着喊道。 后边车行众人纷纷开口附和,车马帮的到来本来让他们心惊胆战,没想到林三一人就将车马帮喝退,实在是出乎了他们意料。 林三的形象一瞬间在众人心中如高山一般升起。 周围看热闹的人这时也逐渐散去,本来以为会有一场好戏看,没想到是这个结局。不过这个结局让许多人更兴奋,因为林三一人喝退车马帮十几人这等事迹更具有戏剧性,更加能令人津津乐道。 林三没去思考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将会在城南带来的影响,今天是铁狼帮开业的日子,从今日起他的车行就正式成立对外营业了。 李师傅忧心忡忡的跑来对林三道:“三爷,今日车马帮铩羽而归肯定咽不下这口气,要是明天过来报复怎么办?” 林三淡然道:“李师傅大可放心,车马帮明天还没这个胆子来阜阳街生事。” 见林三说得云淡风轻,李师傅纵然心头担忧也不好说什么了,他现在已经加入了车行,与林三算是在同一条船上,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已经没有退路了。 果然如林三所说,一连过去两天了车马帮也不见动静,车行的几个老师傅悬着的心都放下来了不少。 前两天林三一人喝退车马帮众人的事经由各方看热闹的群众一番添油加醋之后,已经在城南传得沸沸扬扬。 林三的威名在城南得到进一步提升,这两日也有一些之前摇摆不定的人加入了铁狼帮车行来,与车马帮彻底分道扬镳。 不过大部分人处于观望中,车马帮毕竟是城南两大势力之一,就算这次在铁狼帮手里吃了瘪,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很多人并不看好最近才冒头起来的铁狼帮。 西河街翠云楼。 身着华服的李大胖躺在铺着厚实毛毡的躺椅上,身边是烧得热气腾腾的火炉。在另一边的桌子旁坐着一名中年汉子,汉子的手中拄着一根铁拐。 “这新崛起的林三倒也是个人物,短短数月就发展出这等规模,如今风头正盛,把祝林那小子不留情面的教训了一番,若是再过些时候,你我恐怕也不被他放在眼里了!” 李大胖慢悠悠的说道。 与李胖子同在房间里的这名中年汉子正是西河街的另一人物王瘸子,他挪了挪那条瘸腿,道:“车马帮本就是一盘散沙,若不是背后有祝家庄看着,早就不知道成什么样了。林三虽然有些本事,不过你我可都清楚这西河码头是谁在看着,一个林三岂敢插进一脚,再说铁狼帮那些人不过是一群小打小闹的混混而已,能成什么气候,不过是凭着烧酒才勉强凑些名气,你又在担心什么!” 李大胖闻言脸上的肥肉颤了颤,露出些笑意,接着问道:“听说你们庄上和铁狼帮来往密切,你家大小姐好像和林三关系不一般,可有此事?” 王瘸子道:“只不过是生意上的往来罢了,至于大小姐,据说是这林三手上有些武艺,这才得大小姐多看一眼,你也知晓大小姐的脾性,她可是出了名的好斗,这林三再有本事,能在她手里讨得好去!” 说到这里他咧嘴一笑,李大胖也呵呵笑了起来。 方白还是低估了厕纸带来的影响。本来他以为这个时代的人要改变习惯并不容易,至少也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潜移默化。但这次厕纸投入市场就如当时烧酒投入市场一样反应激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纸店厕纸供不应求,不仅城南,连城北也有大批市民冲到阜阳街来抢购。 林三把计划提前了,在城北开增开沐风厕纸的分店。 乌熊派出一个原本在城南街头做过买卖的小弟过去担任掌柜,他自己要负责纸厂的生产,同时又要监管纸店的生意,还要时时把信息汇报到林三那里,忙得真是不可开交。不过每天见着白花花的银子进账,疲惫就一扫而空。 曾几何时他还是一个穷书生,后来在街上当混混,哪里体会过这种生活。林三对他又不薄,出多少力就得多少工钱,如今他手头也阔绰起来,不仅购置了一处宽敞的新房,把老母亲瞻养起来,更是托人物色合适的女子,准备娶老婆生孩子为乌家延续香火了。 乌熊不敢怠慢林三交给他的任务,另一边唐龙也同样如此。 虽说近期停了烧酒的生意,酒楼的生意还是把他忙里忙外的,酒楼走上正轨,由于唐龙的名声在外,酒楼的口碑也渐渐传出去,尤其是烧酒停止对外供应对自家酒楼却是源源不断,所以来此喝酒的人也不少。 唐龙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事务繁忙的大掌柜的。 这天林三正在车行忙着试新改进的运输车,忽然听到伙计来报西河街的李大胖来了。 “什么风把李爷吹来了!” 马脸儿笑着迎上去,如今铁狼帮声名鹊起,他马脸儿管着铁狼帮车行,地位也水涨船高,很多人都认识了他。如今他见到西河街的李大胖这等人物也不再如过去一样心惊胆战了。 李大胖虽然知晓马脸儿这号人物,但他并不把马脸儿放在眼里。不过他到底是一个圆滑的人物,表面上笑容满脸,道:“铁狼帮新开车行我李某人前一阵有事脱不开身,未来道声贺,今日是道喜来了!” 马脸儿道:“李爷到来真令蔽处蓬荜生辉,外面天寒,还请李爷进门闲叙。” 李大胖身旁跟着两名大汉,这两名大汉身形壮硕,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两名壮汉寸步不离的跟在李大胖身后,随着马脸儿一同往车行里去。 几人进了门林三才出来,李大胖心里不喜,他亲自上门来林三居然不出来迎接,这是赤裸裸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不过李大胖是个不喜形于色的人,他心里虽然不痛快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见到林三后笑呵呵道:“想必这位就是林三爷了!” 林三自然对这位李大胖有所耳闻,刚听了手下来报也知眼前这位就是在西河街呼风唤雨的李爷,于是也客气地回应着:“在下林三,李爷大驾光临林某欢迎至极。” 两人互相寒暄完毕,李大胖把目光在车行里转了一转,道:“林三爷的车行果然气派,车马帮的车行与之相比逊色不少啊!” 林三不知李大胖这话是客气还是真心实意,他这车行确实建得大,当时就打算建出一个城南最大的车行,长荣街车马帮的车行他没仔细了解,但他亲自设计督造出来的车行肯定不是一般车行能比得上的。 李大胖虽然不经营车行,但一直掌管着西河码头,这眼光自然独到。他只在车行里四下看了一圈,便发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地方。 “你这些车倒是新颖别致,我李某人也走南闯北过,倒是没见过你这种马车!” 李大胖眼光毒辣,看到了林三车行里与外面不同的车,他心里暗暗吃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表露出一些好奇。 林三听闻李大胖的话,轻哦了一声,然后道:“李爷是对林某的车感兴趣了,实不相瞒林某正有一桩生意想与李爷做,不知道李爷意下如何?” “是何生意?” 李大胖露出感兴趣的目光来。 第三十六章 龙有逆鳞 “实不相瞒,林某的车行除了租赁出车之外还兼车辆制造买卖,接受任何私人订制,只要出得起银钱,什么车都能给你造出来!” 林三淡淡向李大胖说道。 李大胖闻听林三之言,笑道:“林三爷,不怕你笑话,李某人可没有林三爷这样的雄心大志,车行林三爷已经开起来了,我自然不会和你抢生意,且李某人是做什么买卖的林三爷想必也清楚,林三爷想做生意是不是找错了人!” 林三闻言摇头说:“林某找的就是你李爷,为什么我不找王瘸子而是跟你谈买卖,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接着说:“李爷以为林某的车行只有车吗,不瞒你说,船我也能造。” 李大胖惊道:“你还会造船?” 林三道:“不错,不管是大船还是小船,跑远路还是短途,运货还是载客,我都能造出来。” 李大胖深深的看了林三一眼,忽然哈哈笑了起来,道:“林三爷还真会会开玩笑,整个阳谷县也没有一个造船师敢说这等话!” 林三自然明白李大胖为何出此言,造车造船都是技术活,其实古代的车结构简单,技术含量并不高,普通的木匠研究研究也能造出能跑的车来。但是船就不一样了,若是说小舟木筏还好说,一般的木匠也能打造,但是体积一旦庞大涉及的东西多了,造船就成了一门极难的技术活。 所以相对造车的木匠容易找,会造船的师傅就难寻了。 李大胖当然不明白林三深厚的底蕴,在他看来林三年纪轻轻自己决然不会造船的技艺,阳谷县的造船师他都清楚,林三的车行里没有一个,林三能上哪里造船去! 林三只是淡淡的看着李大胖,李大胖是搞水路运输的,自然明白船的重要性。他早就派人去查探过,李大胖手里的船都是老船,破旧不堪,一来没有好的造船师造新船,二来李大胖也懒得花银子去改新的。 这对林三来说却是一个机会,船他肯定会造,但现在他手头还没有掌握到水路运输,却可以借李大胖的水运开展船只的制造,造船计划提前的话,对他将来的发展有百利而无一害。 李大胖还是不相信林三的话,他摇了摇头,说道:“林三爷最近势头颇为猛烈,前面霸占烧酒市场,现在又开启车行,目光却落到水运上来了,真是英雄年少啊!” 他只是以为林三野心大,居然想借着造船搭上他,把手伸向码头水运,所以话里不免有些讽刺的意思。 林三不以为意,道:“既然李爷不相信林某能造船,那还请三天后来此,林某会让李爷看到林某造出来的船。” 李大胖目光微微闪了闪,笑道:“也罢,既然林三爷如此盛情,三天后李某人就来此一观!” 随即他拱手道:“既如此,李某人就先告辞了,三天后再来!” 林三爷拱了拱手,把李大胖送走了。 马脸儿跑过来道:“三爷,您真要造船啊!” 他不是不相信林三能造船,在他眼里林三就是无所不能的化身,这么大的车行也开起来了,车都是自己一手造出来的,船肯定也能造出来。 林三道:“去打听一下城南有没有熟悉造船的木匠,我赶着急用。” 如果不是说了三天的时限,林三或许不会急着去找造船师,他手底造车的木匠就够了。不过既然赶时间的话,就找几个有经验的人,加快制造速度。 林三正筹备造船的事,忽见迎客酒楼一名伙计急匆匆奔来。 “三爷,大事不妙,歆儿小姐被人抓走了!” 伙计的声音还没落下,林三的脸顿时阴沉下来。 周围的人听着也吓了一跳,姜歆儿大家都知晓是林三的妹妹,都把姜歆儿当做铁狼帮的大小姐,尤其是马脸儿这等最早跟着林三的老人知晓,林三从未笑过,对什么人都是冷冰冰的,对这小丫头却难得缓下脸来。 姜歆儿在林三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马脸儿等人心急火燎,他们从未见过林三脸色阴沉成这样,连面对马大刀和祝林时都没见变过脸,没想到现在脸色变成了这样。 “你说清楚事情的始末。” 林三对气喘吁吁面色还没缓下来的伙计说道。 伙计连忙咽了口气道:“今日小姐正在柜台里帮唐掌柜核算账目,忽然就进来了一名陌生的汉子,此人目光在厅里四下望了一圈,忽就走到柜台前。小的本以为此人是来吃饭的,正想招待,没想到此人手一伸就把小姐给提了起来,胳膊一夹就往外走去。唐掌柜和小的连忙往外追去,出了门就不见那人影了,唐掌柜急了,忙叫小的来告知三爷!” 林三听完也不理众人,直接往酒楼赶去。 所幸车行离酒楼并不远,林三进酒楼就看到唐龙一脸惶急的在那里。 看到林三进来唐龙如见救星,连忙跑到林三跟前。 “那人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林三问着,唐龙见林三脸色明显带着阴沉,也不敢说其他,回话道:“那人高高瘦瘦,穿着墨青色衣服,带着一顶玄色头巾,脸面干净,只在下巴有一撮胡须。” 他说的这些话刚才已经努力回想了许久,之前事情发生得突然,匆忙之间哪里记得那人长什么模样,刚才冷静下来努力回忆才勉强把那人的样子给想起来。 林三脑中过滤着信息,刚才赶过来的时候他把街上看到的每个人都记在脑中,现在一对照没有找到唐龙说的这个人。 此人应该早就离开了。 “你去忙你的!”林三朝唐龙说道,他已经知晓了情况,此人既然是有备而来,唐龙又无武艺,也没办法应对。且以现如今的情况来看,唐龙也帮不上忙。 林三预料过会出现的各种情况,但是没有预料到姜歆儿在这个时候被抓走,看来是有人忍不住要对他下手了! 他沉下心来,仔细思考,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 城南的所有势力皆在他脑中闪过,大小十八街,七个成规模的势力,到底是谁暗中对他下手。 劫走姜歆儿说明这个人对他进行了很深的调查,他林三孑然一人,若说身边还有亲近的人就只有一个姜歆儿,此人对姜歆儿下手,就是想直接抓到他的要害。 可惜,他惹的是林三。 龙有逆鳞,林三的逆鳞就是姜歆儿,小丫头如今已然在林三心中占据了重要的分量,铁狼帮其他人包括他的徒弟周浪加起来也不够一个姜歆儿重要。林三来到这个世界,好不容易身边有了一个亲人,却被人盯上了,他心中的怒意可想而知。 杀心一起林三不再犹豫,直接踏出了酒楼。 这一日下午空气依旧凛冽,然而有一道更冷厉的寒风骤然扫遍城南。 阜阳街一处阴暗的巷子,巷子深处一间房屋门口有一人搓着手哆嗦着身体。 他是铁狼帮的一名成员,名叫马风,以前是周浪铁棍帮的人,后来随着周浪加入了铁狼帮。 此时马风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不知是天冷身体忍不住哆嗦还是因为心中的震颤。此刻他被三爷指派在这里看守这间屋子,本来这只是平常的差事,看守一间屋子他也不至于震颤成这样,但若是让人知晓这屋子里关的是谁,估计比他还要震撼。 马风穿着厚厚的棉袄,却依旧感觉身体一阵阵发寒。他偷偷的从窗缝里往屋子里偷偷瞄了一眼,又缩回眼来。 作为一个在城南混迹多年的老油子,马风见过听过的事情多不胜数,却没有一件比得上眼前的这事。 这屋里关了十几个人,每一个都被绑住了手脚,堵了嘴巴蒙了眼睛,蜷缩在屋子里如同待宰的牲畜。 若这些人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城南暗地里绑人挟持的事情也不少发生了,可偏偏马风认得这些人里的几个。 这几个可是在城南呼风唤雨的人物,此刻却如同牲畜一样被扔了这里。 马风心里发寒,他知道这些人是被谁关在这的。 那个人冷冰冰的如同一个恶魔,与以往时大不一样,马风不止一次见到那个人,却没有一次如今天一样恐惧。 正想着时忽然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马风转头往巷子口望去,就看见一个人往这边走来,他的手里提着很大一坨东西。 走近马风才发现那一大坨原来是一个人,这个人同样被绑了手脚堵了嘴巴蒙了眼睛,但马风却认得这个人。 西河街的李大胖。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李大胖居然被人以这样的方式提在手里,马风恐惧之后忽然涌起了兴奋,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如同在做梦一样。 他颤抖着手打开了屋子的门,就看着来人将李大胖提进了屋里。 屋门缓缓关上。 夜幕降临,房门缓缓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门口蜷缩着的马风一个激灵,连忙直起身来。 “把他们扔出阜阳街。” 马风听到这句话,就看着眼前的人迈进了黑暗中。 第三十七章 直接杀了 长榻之上一面目俊朗的年轻公子斜倚着,他把玩着手中的一枚墨色扳指,目光落在下边立着的大汉身上。 “事情都办妥了吗!”年轻公子似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 “办妥了!”大汉回话,他歪了歪脖子,“要是他不来怎么办?” 年轻公子盯着扳指,目光中透着玩味,“他一定会来。” 夜色已深,天气严寒,这等时候人们都躲在屋子里守着火炉,没有人会待在外面。 然而此时此刻,有一人却行走在风雪中,寒风仿佛失了锐气,吹在他的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他是林三,从姜歆儿被人抓走开始,他把城南十八街所有势力的重要头目全抓了起来,一个一个审问,在他的残酷手段之下,所有人都把自己知晓的蛛丝马迹交待出来,最后的矛头直指祝家庄。 车马帮祝林对此事完全不知晓,他只说曾经受过祝彪的指派收集铁狼帮的资料,然而这次到底是谁抓了姜歆儿他也不知。 林三知晓祝林没有说谎,所有的蛛丝马迹证明了抓走姜歆儿的最大可能就是祝家庄,林三不犹豫,只身就往祝家庄去。 夜深天寒,林三纵马前往独龙岗,由于赶路太急,半途上马儿受不住力,卧倒起不来了,林三徒步前行。 祝家庄林三知晓在哪,独龙岗有三庄,扈家庄他去过,李家庄与扈家庄一东一西,在前面的这个庄子就是祝家庄。 到了祝家集就进了祝家庄。 林三步入祝家集,眼前忽然亮起了火把,里里外外密密麻麻,举着火把的居然有数十人。 这数十人把林三围了一圈,林三却丝毫不为所动,看着众人把自己围住,一名身形壮硕的大汉走了出来。 大汉的目光落在林三身上,洪亮的嗓门响起:“你就是林三!” 林三冷眼瞧着周围,他知晓自己落入了圈套中,这些人怕是从很久开始就在这里等他了。 祝家庄么,不过又如何! 林三冷冷道:“她在哪里?” “谁?”大汉一愣,随即冷笑道:“你不用想那么多了,反正你马上就要死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大汉从身后的地上抓起一把长柄铁锤,锤头上带着棱刺,在周围的光把下闪着寒光。 “听说你的武艺十分高强,上次那十四个废物一齐埋伏你都被你杀了个精光,今日我倒要会会你,看是你厉害还是我雷虎的铁锤厉害!” 大汉说着话,提着长柄锤直奔林三而来。 周围的祝家庄庄丁齐齐往后退去,雷虎在祝家庄是出了名的凶悍,天生蛮力,擅使一柄大铁锤,而且脾气火爆,除了祝彪之外谁也压不住他。 平时庄丁对雷虎惧怕得很,都远远低头躲开,今日里却一个个兴奋极了,想看看雷虎如何把眼前这个林三砸成一团肉泥。 林三眼睛看着朝他冲过来的雷虎,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若是上次在道上遇到了这人,他不敢撄其锋芒,但此时此刻,区区一个蛮力之人并不入他的眼。 “死!” 林三并不留情,今日里来此就已经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他手一抖,把衣袖里藏着的三棱刺露了出来。 这对三棱刺是上次遇石秀匕首断了之后他自己锻造出来的,阳谷县基本上没有什么好钢,好在林三自己懂得钢铁的锻造技巧,在制造工厂里利用空闲为自己弄出了这对武器。 三棱刺锋锐坚硬,上面还带着血槽,是刺杀必备的利器,就算没有刺中要害也叫人离死不远。 雷虎不把林三放在眼里,他举着重锤带着风雷往林三锤下,若是林三避不开这一锤,绝对会被砸得稀烂。 然而林三不避不闪,反而冲着雷虎去了。 “来得正好!”雷虎眼睛里透出凶残,林三若早点避开还能幸免,现在居然冲着他来了,这不是自己送死吗! 周围的庄丁纷纷摇头,觉得结束得太快了,还没看到好戏呢。 就在众人皆以为林三将要死得凄惨时,忽就见到眼前身影交错,雷虎一锤轰然砸在地上,冻实了的地生生被他砸出了一个坑。 那小子死了吧!这一锤脑浆都得打稀烂! 众人拿眼望去,寻找林三的尸体,却见一人立在一旁,雷虎单膝跪地,一动不动。 紧接着雷虎的喉咙忽然爆出一蓬血液,天气寒冷,这热乎的鲜血喷出来就在空中凝结,落下去如满地的细密珠子。 雷虎睁大着眼睛,张着嘴,似乎不敢相信,他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死! 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祝家庄祝彪手下的头号打手雷虎就这么死了,被人一招给割了喉咙。 “她在哪里?” 林三的声音提高了,冷冷看着周围的人。 啪啪啪! 拍掌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人从旁边的祝家店里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年轻人,身形修长,面目俊逸,衣着华贵,此时朝着林三走来。 “三少爷!” 周围的祝家庄家丁喊着,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祝彪走进圈中,他看都不看横死的雷虎一眼,而是目光直视林三,笑道:“林三爷果然好武功,我最爱惜林三爷这种人才,愿意聘林三爷为祝家庄总教习,只要我能享受到的待遇,林三爷都能享受!” “她在哪!” 林三冷冷道。 祝彪愣了一愣,笑道:“肯定会把她一根头发不少的送还到三爷你手里。不知三爷对我的提议意下如何!” “没兴趣!” 林三冷冷道。 “我再问一次,她在哪?” 祝彪笑道:“三爷别急,我们先商量正事,事情商量好了马上给你一个满意的...呃!”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连忙用手抓住喉咙,那里已然被刺破了一个窟窿眼。 鲜血从他的指缝里喷涌而出,将他手里的墨绿扳指染成了黑色。 “我...我…你...你...” 祝彪倒在地上,手还紧紧抓着喉咙,他竭尽全力喘着气,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血慢慢流出来,流了一地,可怜祝彪空有一身武艺,却以这样的方式惨死了! 周围举着火把的庄丁自然吓得走不动道了,祝彪居然死了,祝彪死了,祝家庄的祝彪被人杀死了! 在祝家庄自己的地盘上,祝家店门口,被人直接把喉咙捅破了! 庄丁们手脚冰凉,他们既恐惧林三,又恐惧于祝彪之死的后果,祝太公最喜爱的祝彪死了,祝太公还不气得把祝家庄翻过来。 此时有一人却从祝家集匆匆往扈家庄去了。 扈家庄正厅里炉火正旺,扈太公坐在上首,下方坐满了扈家庄的重要人物。 “报!” 累得气喘如牛,连舌头都要吐出来的汉子奔进厅来。 “扈黄,是不是已经成功了!” 扈太公喊道,扈黄是扈家庄的一名探子,因人机灵,腿脚又利索,所以常常被派出去打探消息。 扈黄在地上坐了半天,终于平复过来了,他抬眼看着满厅带着轻松笑意的脸,露出难看的笑容,结结巴巴地说道:“回...回太公的话,大...大事不好了!” 扈太公目光转到扈黄身上来,他的笑意已然消失不见,扈黄的话让他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快快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扈黄连忙把自己所见所闻说了出来,他的话说完时,大厅里已然是一片死寂。 “这可如何是好,祝彪居然死了,这可如何收场!”扈太公一瞬间脸上皱纹全出来了,仿佛老了好几岁。 下方扈家庄众人也是面色难看,这次的计划是三庄共同商议之后进行的,按理说是完美无缺的,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祝彪一死怎么跟祝家庄交待! 满厅里只有一个人脸上透着奇怪的神色,似是怨恨,又带着一丝解脱。 他是扈成,祝彪的死他虽然同样震惊,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轻松的感觉,仿佛祝彪的死让他很快乐着一样。 别人不知扈成自己清楚,这些年他一直受着祝彪欺凌,作为扈家庄扈太公的大公子,却老是被祝家庄的三少爷祝彪给压得喘不过气来,想不到这么多年的苦难生活终于解脱了,实在是没有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事情了! 扈太公在厅里转来转去,焦头烂额的,微白的头发似乎一下子白了大半。 “这可怎么办,没想到这林三居然如此凶狠,连祝彪都被他杀了,若他来扈家庄我们该如何抵挡!” 扈太公转来转去的,心里焦虑得不行。这次计划本来就考虑到了林三武功高强这一点,不过祝彪带了几十个庄丁,祝家集里还埋伏了暗手,况且祝彪自己也是武艺高强之人,身旁又有天生蛮力的雷虎跟着,谁能伤得了他呢? 可人算不如天算,祝彪居然被林三一刀就干死了,什么准备都没来得及做,把他们的计划给打乱了! “我们这边还好,只是抓了个小丫头,不知道李家庄那边有没有得到消息,他们今晚可是行动的主力军!” 扈太公自语着,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仿佛会有很大的事情要发生。 “二叔,不用太担心了,那林三也就是一个人,难道他有三头六臂么,就算来了扈家庄,我们这么多儿郎,还能让他走得脱!”一名中年汉子道。 周围众人颇以为意的点头,扈家庄毕竟是这么大的庄子,庄丁数百,难道还怕他一个人闯进来! 第三十八章 夜闯祝家庄 再说林三在祝家集杀了祝彪,能不能走脱都不好说,只要制住了林三,计划照旧进行,祝家庄死了祝彪是祝家庄倒霉,还能怪到扈家庄不成。 虽然众人心里这么想,却不由想着祝家庄那护短的祝太公祝朝奉,祝太公最宠溺三儿子祝彪,祝彪死了他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虽然想着怕祝太公发疯,扈家庄众人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才是众人畏惧祝家庄的关键所在。 此人就是祝家庄的枪棒教师栾廷玉,更兼祝家庄乡勇庄丁的训练。为何祝家庄为独龙岗三庄之首,除了有祝朝奉生了祝氏三杰之外,更重要的是有栾廷玉在祝家庄坐镇。 由此可见栾廷玉此人之厉害。 不说扈家庄庄上众人如何如何,却说林三杀了祝彪之后向众人发问,却没有一个人能答得上来。 林三持着三棱刺往祝家集里走,众庄丁发一声喊,持着枪棒齐齐往林三攻去。 林三杀出一条血路往前,忽然听得风声动,却是有暗箭从周围射来。所幸暗箭虽快林三却不惧,一路躲避之后遇上了使绊子的钩手。 连杀了数人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追来,林三一路往祝家庄的大庄园前进。 到了一处路口忽有察觉,原来此地道路弯弯曲曲来来回回不似个正常道路,林三思绪一转,记得水浒梁山里描述祝家庄前有一条盘陀路,进时容易出去难,在其中连本地人都要迷失方向。 林三记得水浒里提到祝家庄前的盘陀路不问宽窄,见白杨树就转弯。除了白杨树的路口,其他路口都是通往死地的,布满了暗桩陷阱。 不过以林三的身手自然不把陷阱暗桩放在心上,他直接强闯盘陀路,虽走了几条偏道,触发可几次陷阱,不过没有一次能伤到他。 不多时出了盘陀路,前方就是祝家庄的本庄了。 庄子前是一条又宽又深的护庄河,河上只有一座吊桥能通过,不过此时吊桥已经被收起来了。 林三不用想也知这河水里肯定布置了钩网等陷阱,况且现在天寒地冻想趟水过河也不现实。 林三冷静下了,把心里的杀机压制住,隐匿在吊桥一旁,他等着祝家庄的人从这里上来,到时候庄子里头肯定会放下吊桥来。 果然不多时,就有祝家集上幸存的庄丁结队而来,这伙残兵败卒哭丧着脸,举着火把往护庄河另一边发喊。 护庄河里边看守的庄丁从屋堡里出来,看到这边的情况连忙放下吊桥。 林三悄无声息在人群里过了桥。 “谁!” 夜虽然黑,但有一名看守庄丁还是在火光里看到了林三,林三的衣服与祝家庄庄丁的不一样,所以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不是自己人。 林三不语,直接隐入黑暗中往庄子里奔去。 他现在只想找到姜歆儿,谁知道小丫头被他们抓来之后会遭到什么样的欺凌! 庄丁示警,庄子里灯火亮起,有许多庄丁手持棍棒冲出来。 此时夜已极深,祝家庄大部分人都已睡下,此刻被警报吵醒,纷纷出屋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以林三的实力自然被这些庄丁发现不了踪迹,趁着庄里乱起来,他快速搜寻着祝太公及祝彪等人的宅子,姜歆儿很有可能被抓到这里来了。 林三不是没想过另外一种可能,只是他不去相信,他心里默默说道:“若是她出了事,我便让整个阳谷县陪葬。” 林三轻易不下承诺,但他一旦许下了承诺,便会竭尽全力去完成,不惜所有代价达到目的。 刚到庄子中最大的一座大院里,林三就看到一个人走出来。 这个人手里提着一杆长枪,昂着头,声音洪亮有力。 “阁下夜闯祝家庄,胆子倒真不小啊!” 林三眯了眯眼,虽然他没有十分刻意隐藏行迹,但能将他的到来一眼看破,此人是名高手啊! 他脑海思绪一转,便猜出了这人身份。若说祝家庄里何人武功最高强,那便只有一个答案,此人就是祝家庄的教师栾廷玉。 林三隐约记得栾廷玉此人英雄了得,祝家庄三庄联防共抗梁山时里里外外如铁桶般牢不可破就是此人的功劳,后来宋江三打祝家庄栾廷玉出过一次手,捉了梁山好几员悍将,其中就有霹雳火秦明。后来宋江无奈使孙立诈降,里应外合之下才破了祝家庄。 不过后来有说此人死于乱战中,也有说法是此人见祝家庄败势已定,从北门突围走了。 不论是哪种说法,此人都不是简单人物,林三在此与之对上自然不以寻常视之。 “可是栾廷玉!” 林三冷然开口,所谓英雄识英雄,他能看出栾廷玉身上与常人不同的气势,于是稍微客气地问道。 对面身材修长的汉子把长枪立在地上,开口说道:“阁下认得栾某人,敢问阁下是何人!” 林三冷然道:“我就是林三!” 对面既然是栾廷玉林三就放下心来,此人是一个能审时度势的人,应该能明白自己要说的话。 “我来祝家庄是寻一人的,祝家庄得罪了,若是现在把人完好的交到我手里,我既往不咎,若是还执迷不悟,我只好痛下杀手!” 林三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人道:“哪里来的泼贼,口气狂妄,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吗!” 有两人从大屋里走出来,旁边还有数名举着火把的庄丁。 说话这人穿着一件棉袍,年纪在三十出头,身材宽阔,站在那里如一堵墙一样。 他旁边另一人道:“大哥,别跟他废话,直接把他剁碎了喂狗,居然敢闯到我祝家庄来,真是活腻歪了!” 此人也是一身形壮硕的汉子,天寒地冻的深夜里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衣,却好像一点也不冷。 这时祝家庄里的人陆陆续续赶往这边,只一会就把大院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林三好像没看到周围的人一样,其实这些人再多也对他造成不了威胁,除非有像样的高手出现,不然阻止不了他的行动。 一个栾廷玉林三还不放在心上。 这时一个庄丁挤进来,慌慌张张的,在看到场中的林三时明显一颤,然后望着两名壮汉扑通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大少爷、二少爷,大事不好了,三少爷他...他死了!” “什么!” 两壮汉面色巨变,一步跨到了庄丁面前把他提在手里。 周围人也是脸色大变,包括一直稳稳立着的栾廷玉,身形隐隐晃了一晃。 “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祝家庄大少爷祝龙吼道。 那庄丁脸色发紧,抖着手指着林三道:“此人...就是此人杀了三少爷!” 哗! 周围的人闻言大惊,皆怒目对着林三。 连栾廷玉也猛然往林三看来。 “你去死!” 祝家庄二少爷祝虎突然暴起,如一头猛虎般向林三扑下来。 眼看林三就要被壮硕凶猛的祝虎撕碎,众人不忍直视,仿佛看到了鲜血四溅的惨烈场面。 这时一旁立着不动的栾廷玉动了,他手中的长枪如银龙出水,往林三与祝虎之间直奔而去。 一声金铁交鸣声响,却是栾廷玉的枪尖与一根坚硬的棱刺撞在了一起。 林三嘴角浮现出冷笑,栾廷玉以为这样就能从他手底下救下人么! 他的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如闪电出击,另一根三棱刺不留情面地刺破了祝虎的喉咙。 “呃——” 祝虎双眼暴凸,脸上带着难以置信之色轰然扑倒在地。 林三手一缩把三棱刺收了起来,冷眼看着栾廷玉。 “兄弟!” 祝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听闻三弟的死讯,二弟又死在自己的眼前,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我要杀了你!”祝龙双眼血红,发狂般冲向林三。 一旁的栾廷玉长枪横扫,将祝龙拦腰截住,使得祝龙竟难以往前移动半步。 “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要白白送命!”栾廷玉说道,他眼睛盯着林三。 林三当着他的面杀了祝虎,这还是在他出手了的情况之下,简直是赤裸裸的打他的脸,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栾廷玉心里同样清楚,林三的实力深不可测,他没有把握能对付得了林三。 林三看着祝龙及栾廷玉,冷冷道:“我再说一次,把人交给我我可以既往不咎,如若不然,今晚我先屠了这祝家庄。” 林三的话一出,不仅是栾廷玉,周围所有的庄丁皆是心底一冷,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来,身体都要僵化了。 这人如此冷血,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这是众庄丁心间的想法,他们眼睁睁看着林三杀了祝虎,现在又扬言要屠掉整个祝家庄,却一点也不认为林三在开玩笑,也不质疑林三能否做到这点。 祝家三杰两个死在了林三手里,如今只剩下一个祝龙,众人的主心骨塌了大半。此刻只剩下栾廷玉稳稳立在场中能镇住场面,一时间众庄丁的目光落在栾廷玉身上,他们希望栾廷玉能带给他们曙光。 第三十九章 不留情面 栾廷玉盯着林三数息,眼神微凛,朝祝龙道:“他说的要求答应他,你们抓了什么人给他送回去!” 祝龙急忙道:“老师,他杀了我两个弟弟难道就这么算了!” 栾廷玉摇了摇头,缓缓说:“我不是他的对手,他要杀人我拦不住!” 众庄丁如闻晴天霹雳,顿时惊慌不已。栾廷玉在祝家庄可是神一般的人物,他都说不是对手,那还有谁能拦得住这个恶魔! 众人只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自身性命多有不保。 祝龙咬牙切齿,目光中的火焰似乎能喷射出来。林三再厉害在他眼里也只是杀人凶手,他永远不会妥协,祝家庄三杰死在林三手里两个,他怎肯就此认输呢? “栾廷玉,要是你怕了就别拦着我,我要手刃这个杂碎!” 祝龙恨恨的咒骂。 林三目光如电射过来。 栾廷玉见状手一松,收了长枪,任由祝龙往林三冲去。 噗! 毫无花哨,只有结结实实的利器入肉的声音,祝龙只觉全身的力气全被抽走了,仇人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怎么也抓不住了! 祝家庄三杰一夜之间全军覆灭。 若是让祝太公祝朝奉得知三个儿子全死了,那不得痛心得昏死过去! 栾廷玉嘴角抽动,却一动也不动。 他叹息道:“他们抓了你什么人,我确实不知,如若不然,早让人还与阁下,何至使他们惨死面前!” 林三看了栾廷玉一眼,说:“你是个人物。” 然后目光扫视周围战战兢兢的祝家庄庄丁,说:“祝朝奉呢?” 众人不敢言,林三抓起地上先前跪着的来报信的庄丁,当着众人的面刺穿了他的喉咙,任他抽搐挣扎,血液如流。 众人吓得面无血色,一个庄丁小声的说:“庄主住在后院。” 林三面无表情的说:“你去把祝朝奉叫过来。” 那庄丁吓得一激灵,似乎不愿去,方白冷冷看了他一眼,他连忙去了。 林三不担心他跑,这个时候是没有人会傻到离开祝家庄的。 果然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哭喊声,一个年近花甲的老汉蹒跚地奔来。 “哪个害了我儿,栾教师你还不快快杀了他替我儿报仇!” 老汉大喊着,奔到院中来伏在祝龙祝虎的尸体上痛哭。 见栾廷玉未动老汉哭道:“姓栾的我祝家庄何时亏待过你,为何你眼睁睁看着我儿死在面前救也不救,你的良心何在!” 栾廷玉道:“太公,此事我无能为力!既然是我失了职责,我也没脸面在这里待下去了,我这就离开!” 老汉抹着眼泪,怒不可遏地骂道:“姓栾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枉我祝家庄养了你多年,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你以后行走江湖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 这时林三一脚踢在祝太公身上,把他踩在脚底下说:“把祝家庄抓的人交出来,我可以不杀你,过十息,取你命!” 祝太公红着眼骂道:“我呸!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你不杀我我迟早杀你全家!” 栾廷玉叹息,祝太公若是好好说话还能活,这般胡搅蛮缠绝对没好下场。 果然十息一到林三干净利落地把祝太公杀了。 “我一个一个来问,每个人十息时间思考,十息一过我不给你二次机会!” 林三看着周围噤若寒蝉的庄丁说道。 栾廷玉看着这一幕,脸皮抖了抖,始终没有阻止林三。 林三往场边众人走去,吓得众人往后急退,这时有一个声音说:“我知道人在哪!” 众人急忙分开道,却见说话的是祝家庄本庄的管家。 管家见林三走向他,吓得连连说:“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我只是偶然听闻三少爷和扈家庄及李家庄讨论这件事,我完全没有参与他们的计划!” “她在哪?”林三说。 管家恨不得把知道的事情全掏出来,他说道:“我听他们说要对付你,要彻底让你消失,所以扈家庄去抓人引诱你出来,祝家庄布置埋伏等你进来,李家庄则负责往阳谷县城接收你留下的一切!” 林三目光一闭,然后睁开,说:“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管家道:“我听扈家庄说他们对你的酒坊势在必得,派王瘸子去接管你的酒坊和酒楼,李家庄本来想要车行,后来被三少爷用纸厂换了回来,他们还说这些东西只有在他们手里才能发挥出作用来!” 林三眯着眼,这些人居然瞒着他就把他的一切给瓜分了,一个个野心真是不小。 还有让他想不到的是在这件事上三庄都有份,尤其是扈家庄,居然是扈家庄去抓的姜歆儿再把他引到这里来的。 林三得知祝家庄抓了姜歆儿的消息正是从王瘸子口中得来的,而王瘸子恰好是扈家庄的人。 可惜他们计划周详,却算计错了人。若是其他人落入了祝家庄的圈套里说不定早死了,而林三却杀了出来。 听到姜歆儿被扈家庄抓去了林三不再废话直接往扈家庄去。 祝家庄没有一个人敢阻拦,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林三走在路上,回头看到栾廷玉跟在后头,栾廷玉连忙说道:“我没有别的意图,只是想看看你怎么对付扈家庄和李家庄!” 林三不再理会他,加快速度往扈家庄行去。 扈家庄此刻庄门紧闭,虽然得知了林三杀死祝彪的消息,可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知情。此刻听着扈太公的吩咐紧闭了庄门加强了防守以防止发生不测,不过扈家庄上下还没有到全庄戒备的程度,许多人没把林三放在心上,都已安心睡下了。 此时扈家庄有一处院子亮着灯,不是扈太公和扈成的院子,却是扈青青所居住的庭院。 一间房里扈青青大眼瞪着眼前的小女孩,小女孩也拿一双漂亮水灵的眼睛瞪着她,一大一小两美女互相瞪着,谁也不甘示弱。 旁边有另一名容貌堪称绝世的女子瞧着大眼瞪小眼的两人轻柔开口说:“你们都这样瞪眼看着一个晚上了,眼睛也该累了,停下来歇歇好了。” 一大一小两美人却是谁也没理她,继续保持自己的动作。 绝色女子见状摇摇头,自顾走到窗边抬眼往窗外的黑夜里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女子的眼眸里现出惊色,她绝色的脸庞上布满了慌张。 “三娘,外面出事了!” 林三早已进入了扈家庄,从破开庄门起他一路往里进去,谁敢上前来拦他直接刺死。 总有不怕死的庄丁冲向他,林三丝毫不留情,一直杀到了扈家庄里头的大屋前,死在他手里的扈家庄庄丁已经有十几人了。 一汉子从远处奔来,看着林三道:“林三爷,手下留情,还望手下留情!” 林三在火光里望去,这人看着有些面熟,随即他记起来了,此人是经常跟在扈青青身边的大汉,好像是叫扈六。 林三看着扈六说:“把她交给我。” 扈六脸色变了,急忙道:“三爷放心,她没事,扈家庄只是将姜姑娘请过来,一直好生待着,正在小姐那里呢!” 林三脸色稍缓,说:“限你半刻钟的时间,不把她完好无损的送到我面前,今晚我血洗扈家庄!” 扈六听到林三的话冷汗下来了,连忙往扈青青的住处去了。 “你好大的口气,扈家庄岂是你说来就来的,敢伤我扈家庄这么多人,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林三看去,只见一青年汉子手里提着一口刀往这边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众持着兵刃的庄丁。 这人林三没见过,他不知道此人是谁,也没兴趣知晓,只是冷眼看着此人接近。 “扈鹰你住口!” 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从另一边过来一人,此人穿着一身长衫,脚步匆匆边走边抹着脑门上的汗。 林三认得来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扈成。 扈成赶至林三面前,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动作。 扑通! 扈成跪倒在林三面前,匍匐着身子喊道:“扈成代扈家庄给林三爷请罪,还望林三爷能看在扈成的面子上放过扈家庄的男女老少!” 叫扈鹰的汉子脸色难看的叫道:“扈成你疯了,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把扈家庄的脸丢尽吗!” 周围不断有人赶往这边,见到扈家庄的的大公子扈成跪在地上都是吃惊不已。 这时一个老迈的身影出现了,正是扈家庄的庄主扈太公。 扈太公脸色难看之极,他的儿子居然在自己家里跪在别人面前求饶,这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放去,让他身为一庄之主的威严何在! 就在扈成跪倒在地,扈六前去扈青青院子的时候,扈家庄大屋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大,几乎大半个扈家庄的人都看到了扈成跪倒在林三面前的一幕。 “你这个逆子!” 扈太公气得要吐血了,林三算什么,区区一个阳谷县的混混而已,什么时候敢来扈家庄撒野,而自己的儿子居然跪在人家面前,真是让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林三对眼前的一切不在乎,他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 “时间快到了,还没把她送过来么!” “哼!”一声冷哼响起,却是扈鹰提着刀往林三走近。 “你就是林三,居然从祝家庄跑来扈家庄,以为我扈家庄好欺负是吗,我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扈鹰不顾身边扈家人的劝阻,直直往林三冲来,林三冷冷看了他一眼。 “自己送死,休怪我无情!” 铮! 大刀落地摔在石板地上,周围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第四十章 回家 扈鹰死不瞑目,他决计没想到自己会死,而且死得这么快这么干净利落,连说遗言的机会都没有。 血洒一地,周围扈家庄众人看得心头发毛,刚才林三一路杀过来并没有多少人看清,但现在却是有无数眼睛盯着,把扈鹰死的过程看得真真切切。 “我儿!” 一声悲呼,却是一个老者扑倒在地哭喊着。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杀害我儿的凶手碎尸万段!”老者仇恨地喊道。 扈太公没想到林三这么干净利落的当着他的面杀了扈家庄的人,而且此人还不是普通的庄民,而是他的亲侄子! 亲侄子被人当面杀了,扈太公的脸阴得能滴出水来,他沉声喊道:“把此人杀了!” 庄丁蠢蠢欲动,却犹豫着不敢上前。 看着林三的凶狠,绝对是上一个死一个,谁也不敢先冲上去送死! “你们一个个畏畏缩缩,还是扈家庄的好男儿吗?”扈太公呵斥道。 “慢着!” 一个声音传来,人群分开,是扈六带着扈青青来了,这道声音就是扈青青喊出来的。 扈青青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女孩一看到林三立马向他跑来,小脸上梨花带雨,紧紧抱住林三的腰。 林三一手把她抱了起来,搂在了怀里。 姜歆儿哭得伤心,把头埋在林三胸前,纤瘦的身子颤抖着,双手紧紧抱着林三的脖子,生怕林三把她丢下一样。 林三仔细查看她的状况,见到没有问题才放下心来。 “林三!你为了个小女孩就杀我扈家庄这么多人,视我扈家庄如无人之地,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扈太公的声音怒不可遏。 林三找到了姜歆儿心情好了许多,淡淡回应扈太公道:“我非英雄也非好汉,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千倍万倍的还!” 他瞥了地上的扈成一眼,道:“要不是看在你儿子的份上,今天这里可不止一具尸体。” 他的话听的周围众人心里一寒,林三向来以狠厉果断在城南出名,现在扈家庄众人终于见识到了他的狠厉果断。 扈青青目光望在林三身上,里面满是复杂的神色。她不知道该和林三说什么,扈家庄这次与祝家庄李家庄共谋对付林三她并不知情,后来把姜歆儿抓来了她才知晓,她一直照顾着姜歆儿,连姜歆儿都对她仇恨起来了,她却无可奈何。 扈家庄所遭受的在她看来都是报应,林三已经算手下极为留情了,没有让扈家庄流太多的血,这恐怕是林三念了旧情。 只是,之前所有的交情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以后大家都形同陌路了,他再也不会忍受她去他家无理取闹的蹭饭,或许此后他也不会再见面时对她多说一句话。 林三抱着姜歆儿转身,扈太公张了张口想拦住林三又知拦不住,扈家庄已经死了一个扈鹰了,再这样下去会死更多的人。 周围庄丁见林三转身准备走,立马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 “等一等。” 却是一个极为温婉动听的声音传入了林三的耳朵。 他回头见到扈青青身旁有一个女子脱下了身上的披风给他送来。 “深夜天寒,给她披上吧,能暖和些。” 林三看着女子,她看着年岁不大,绝丽的脸庞上有一对宝石般的眼睛,肌肤细腻雪白,晶莹如玉。一头乌发长垂,身姿高挑。 林三认识她,当时就是他将她救出来的,后来以三百两白银卖给了扈青青。 柳姑娘。 林三看着她的脸庞,没有客气将披风接了过来。 “谢谢!” 将带着她体温的软毛披风给姜歆儿裹上,林三转身往外走去。 远离了扈家庄,夜色越发的沉寂,寒风一阵一阵吹来。 林三怀里的姜歆儿似乎还有些冷,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林三把她抱得更紧些了。 官道上静悄悄的,之前一直跟随着林三的栾廷玉也不见了,可能是受不了夜的寒意,从扈家庄出来就自己回去了。 林三感受着彻骨的寒冷,身体的深处有一团火熊熊燃起,源源不断维持着体温。 “哥哥...” 林三听到姜歆儿的声音,她声音轻微,像是呢喃一般,若不是夜深人静且两人挨得尽林三还听不到。 “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对吗...”姜歆儿像是自问自答,喃喃自诉。 嗯!林三在心里点头,他已经把小丫头当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若是失去了她生活将不完整,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别人把她从自己身旁夺走。 城南风平浪静,然而除了铁狼帮外其他势力都知晓,城南的天要变了,或者说已经变了。 林三依旧按着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进行着事情,如同之前没有什么分别。 只是铁狼帮所有人都发现,三爷身边多了一道身影,以前一直待在迎客楼里的大小姐如今寸步不离的跟在三爷的身边。 知情的人都知晓上次大小姐出了事让三爷震怒了,所以现在亲自保护大小姐的安全。 铁狼帮依然与其他势力和平共处,车行一如从前一样防范着车马帮,纸厂的乌熊也小心翼翼的进行着生产,生怕其他帮派势力来生事。 只有一个叫马风的人知道,铁狼帮从此在城南不用去惧怕任何势力,因为没有一个势力是铁狼帮的对手,只是因为,铁狼帮有一个极其可怕的老大。 日子一天天往后,转眼已入了腊月。北方的腊月时节寒风呼啸,就算偶尔有一天晴朗无风,沉寂的寒意也能透过厚厚的衣裳让人无处躲藏。 西门府宅里却一片暖意。 大厅里四个巨大的火盆中碳火正旺,四个衣着轻薄、模样俊俏的少女在厅中翩翩起舞。她们露着粉嫩的肌肤,扭动着极柔软的腰肢,每做一个动作便掀起一片春光。 在大厅上方有两张桌案并排列着,桌案上摆着美酒佳肴,水果点心,其中一张桌案后边坐着一名穿着绸衫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材肥胖相貌猥琐,此刻正欲眼迷离的看着厅中起舞的少女。 “严主簿可喜爱这舞蹈,若是这舞蹈能入大人之眼,在下就将这四名舞女一并送给主簿大人,这可是我从大名府带过来的舞女,平时可是专门伺候大名府那些达官贵人的。” 在另一张桌案之后是一名相貌俊秀不凡的男子,此时他笑着朝肥胖男子开口说道。 被称作严主簿的肥胖男子笑而不语,俊秀男子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了然一笑,便不再提了,转而谈论起其他的事情。 “你可知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严主簿夹起一块肥肉道。 “哦,难道有主簿大人坐镇还出了乱子不成?”俊秀男子面带疑惑。 严主簿把肥肉放进嘴里轻咬,顿时来溢出油汁来,他拿手帕擦了擦嘴,说道:“乱子自然没有,不过城南如今有了些变化,新出来一个人物,最近颇有些名头。” 俊秀男子笑道:“此人能得主簿大人记住,看来不一般了。不过区区一个城南而已,就算有新人冒出来,他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严主簿道:“我可是听说你手底下那马蛮子在此人手里栽过跟头。” 俊秀男子闻听此言眉头微微一皱,目光里透出了一些寒光。 严主簿笑道:“谁人不知马蛮子是你的狗!” 俊秀男子没有说话,他轻轻的擦了擦手,拿起一枚点心啃了一口。 “不过此人倒也有些手段,居然还弄出来一种烈性烧酒,此外还弄出了一种如厕用的纸,把店都开到县衙旁边开了。不过还别说,他弄出来这两样东西还真不错,尤其是那种纸,便宜还好用。” 严主簿自顾自说着,完全没留意到旁边俊秀男子越来越阴沉的眼神。 厅内依旧载歌载舞,在酒足饭饱之后俊秀男子送严主簿出门,临走时严主簿露出两人都懂的神情,俊秀男子点头表示会意,严主簿满意的离开了。 俊秀男子的脸色阴沉下来,喊道:“把李财给我叫来!” 旁边的仆从连忙去了。 林三带着姜歆儿在车行装着最新打造出来的船,上次说要给李大胖看船,三天后林三的船造出来了第一艘,李大胖没有食言来看船,当即就和林三签了生意。 林三一边加紧这批订单,一边在设计改造出第二版船只。 第一批货刚交完,这第二版的船已经做出来了,林三正在试着装起来,准备下水实验。 这时有人来到了阜阳街,给林三送来了请帖。 “我们马爷说之前对三爷多有得罪,此次在狮子楼摆下谢罪酒请三爷赏脸前往一叙!” 林三对马大刀送来的请帖感到颇为奇怪,过了这么久了,马大刀居然会想到向他赔罪,这实在是有些怪异。 若是李大胖王瘸子摆谢罪酒林三不会奇怪,但马大刀这种一根筋居然会在事情过去很久了之后摆下谢罪酒,这有点不同寻常。 定是背后有人授意。 林三一瞬间想了很多,能对马大刀授意让他摆下谢罪酒的人他只想到了一个,那就是西门庆。 难道现在就要对上了么! 林三目光微微凛了凛,来此这么久,一个西门庆他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第四十一章 西门庆的谢罪酒 西门庆摆谢罪酒,这绝对没安好心。西门庆是什么人林三很清楚,不管是记忆中的西门庆还是这个世界从阳谷县众人口中得知的西门大官人都不是善类。 只怕此次摆酒是鸿门宴。 不过林三也不怕西门庆耍什么花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花招都没有用,区区一个西门庆还在他面前翻不了浪花。 按照他目前的进程,城南已经没有了对手,表面上几大势力共存,暗地里谁都知道铁狼帮才是城南的霸主。林三不往城北发展是因为时候不到,城北关乎到官僚体系,其中牵涉得有些大,林三在准备没有做好之前是不打算和官府对上,不过若是官府非要惹上他,他丝毫不会留情,直接把官僚体系从地方郡县一级开始摧毁。 “回去告诉马大刀,我一定准时到。” 林三既然打算赴宴,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 三日之后,狮子楼。 林三踏入狮子楼,环顾了一眼这阳谷县最顶级的酒楼,早有人迎上来,将他请入楼上雅间。 此次赴宴林三只身一人谁也没带,姜歆儿被他安排在一个安全的环境,有了前车之鉴他自然小心翼翼,免得有人再以此拿捏他的把柄。 狮子楼最大的雅间,同时容纳二十人没问题,此刻却冷冷清清,只有两人在内。 其中蛮横壮硕的正是马大刀,另一人是一相貌俊秀穿着华贵的男子。 见林三到来,两人已经起身。 “在下西门庆,久闻林三兄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假!” 俊秀男子拱手向林三道。 林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微微一凝,此人居然是一名练家子,看样子浸淫拳脚多年,只怕武艺不弱,比马大刀这等草包要强多了。 “在下林三,西门兄有礼了!”林三说。 三人坐下,酒楼的美酒菜肴一一上来,西门庆举杯道:“此前我这兄弟马大刀对林兄多有得罪,我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 马大刀倒满了一杯酒,站起来朝林三道:“之前是我马大刀有眼无珠,还是林三爷大人有大量!” 说完一饮而尽。 林三面上没过多表情,只是勉强点了点头,他拿起酒杯象征性的饮了一口。他倒不怕西门庆在酒里下毒,解毒的办法他就知晓好几种,这种小伎俩还难不了他。 这狮子楼的酒居然也是林三酿制出来的烧酒,浓郁扑鼻,劲力十足。 果然西门庆举着杯说道:“林兄果然是奇人,如此好酒也能酿造出来,实在让我等大饱口福!” 西门庆抿了一口酒道:“不过有如此好酒为何不大肆出产,它的前景必然一片广阔,若是林兄同意,在下愿意为林兄出谋划策,一同把美酒生意做到东京去!” 西门庆的话让林三心头沉思,此人确实是一个人才,杀掉太可惜了,如今他正是缺得力人手的时候,区区一个阳谷县又没有什么厉害人物。西门庆是一个生意人才,长袖善舞,若是能抓在手里倒也很有用,对他能起到很多的帮助。 林三的生意必然要做大,靠着手底下的一个唐龙很难成事,若是有西门庆的话,区区一个阳谷县不在话下,甚至很快就能发展到大名府去。 想到这里林三对西门庆的提议也不拒绝,直接说道:“我早就想和西门兄做生意了,你我联手,一北一南,共霸这阳谷县如何!” 西门庆眼中精光暴涨,笑道:“林兄果然是爽快人!” 接下来两人围绕着烧酒谈了许多,马大刀插不上话只在一旁闷头吃菜,不过他今天本来就是做陪衬的,主角是林三和西门庆。 林三也没想到这么快与西门庆达成共识,免去了一番争斗。他却不知这两天西门庆已经把他的底细查了个遍,早就了解到他的实力,现在已然不敢轻举妄动了。 酒宴甚欢,林三走时西门庆送到门口。 看着林三走远,马大刀道:“大官人,此人昔日不过是大官人府上一长工,就算今日发迹大官人也不应该对他如此客气啊!” 西门庆道:“你错了,就是因为他昔日身份低微,短短时间能到此地步才显得恐怖,此人过于神秘,每每有动静便惊世骇俗,完全不知底限在哪里,所以如今尽量交好不可交恶!” 马大刀心头震惊,他认识西门庆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在西门庆口中得到这种评价。 有了西门庆撑着,城北市场可以打开了。 之前林三暂时放弃城北市场,因为不想以身犯险,如今与西门庆达成共识,便可肆无忌惮了,反正有西门庆在前头挡刀挡枪。 回到迎客楼林三看到唐龙神色带着焦虑,见到林三回来唐龙松了口气,忙问林三赴宴之行可顺利。 林三便把与西门庆合作之事说了。 唐龙吃惊,他没想到西门庆都出现了,还与林三谈成了合作,这可是城北的大人物,整个阳谷县都赫赫有名的西门大官人。 林三不知唐龙心中所想,说道:“西门庆有意开发城北的烧酒市场,这其中的细节就交给你和他相谈,以后与西门庆的合作会越来越大,你要做好准备,此人是生意高手,不可掉以轻心。” 唐龙下巴都要惊掉了,林三让他与西门庆谈生意,这简直跟做梦一样。曾几何时西门庆还是他仰望的存在,如今居然能平等对话了,这简直让他难以置信。 就在林三西门庆联手,城南城北形势一片大好之时,远在县城之外的祝家庄景象却是一片萧瑟。 偌大个祝家庄,本是祝太公和三个儿子撑着大局,如今父子四人全死在林三手里,一时间祝家庄上下乱做一团,各方各派谁也不服谁,开始争权夺利,把好端端的祝家庄弄得鸡飞狗跳。 而旁边的扈家庄李家庄却趁着祝家庄上下乱糟糟的时候,各自把手伸过来夺了祝家庄不少地盘。 那些普通的庄民尤其是外姓庄民在其中又说不上话,只能任由祝家那些人折腾摆布,眼看年关将近,这个年却是过不成样子了。 这一天祝家庄门口驶进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一名中年男子,门口的庄丁认得这名男子,只是颇为诧异的望了一眼便放行。 马车继续前行,在庄子里弯弯绕绕,幸得赶车的男子对路途熟悉,很快便到了祝家大院前边。 车上下来两人,却是林三和周浪。 此时周浪的伤在林三的照料之下已经好了大半,此时已然能出门自由活动,只是伤口还没好透彻,不能妄动力气,免得牵引到伤口。 林三故地重游自然心生感叹,上次在这里杀了祝太公父子,让好端端一个祝家庄多了番折腾。 此时他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如此大的一块地盘,丢掉实在是可惜! 赶车的是祝林,车马帮的现任帮主,自从被林三抓了之后彻底臣服在林三面前。而祝林得知了祝家庄发生的惨事,立马登门向林三谢罪。 笑话,祝林依仗的不过是祝彪而已,祝彪自己都死在了林三手里,他还敢和林三对着干么! 此等小人林三虽看不上眼不过也用得着,思量一番便带着祝林往祝家庄来了,祝家庄正是无主的时候,他不先入为主更待何时。 祝林抓住一个庄丁叫道:“把庄里管事的喊来!” 那庄丁认得祝林,本来祝林此前只是祝彪面前的一名油腿子,后来被派去了车马帮管事,如今祝彪已死谁还把他放在眼里。不过庄丁眼睛一瞥看到了林三,立马一哆嗦,忙说:“自从几位爷死了,如今庄里可没个主事的,今天二房出来说要做庄主,明天三房又出来搅和,栾教师又不说话,此刻大家都看着他呢,他支持哪边便听谁的!” 栾廷玉还在祝家庄!林三颇为意外,本来以为祝太公父子死了栾廷玉应该另投他处,没想到此人还待在祝家庄里。 想了想林三道:“把栾廷玉请来!” 那庄丁见是林三发话,也不敢多嘴,连忙快步去了。 不多时院前就来了不少人,其中有穿着华服看着身份不一般的,应该是祝家庄几房的管事人,不过此时大家都离得远远的,他们见识过林三的厉害,谁也不愿靠得太近。 栾廷玉来了。 他此时空着手没有带兵刃,看着林三道:“我知你要来,所以在此等了好些天!” 林三目光一动说:“你专门在等我,倒是有心了。” 栾廷玉说:“祝家父子待我不薄,不过跟着你同样不会吃亏,栾某不才,虽无几分本事,但区区护家看院的事情还是能够做到!” 周围祝家庄的人听闻栾廷玉的话脸上带着惊讶,栾廷玉可是个自视甚高的人,在祝家庄负责教习枪棒武艺,连对祝家父子都不假辞色,此人居然在林三面前如此谦恭! 不过众人想起林三的狠厉来,这人连祝家父子眼睛不眨就杀了,栾廷玉只怕也深深惧服此人! 林三说道:“祝家庄从今日起改为林家庄!栾教师便是我林家庄的教师,负责林家庄的武艺教习兼武装防护!” 听到林三的话周围的祝家庄人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他们想过林三来此不过是想在祝家庄分一杯羹,却没想到林三如此赤裸裸的霸占祝家庄,居然直接改成林家庄,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让祝家庄这些人脸面怎么搁,以后还如何在阳谷县抬起头来! 第四十二章 改祝为林 “哼,简直痴心妄想,这是祝家庄,是姓祝的地盘,让你改成林家庄置我等颜面于何地!”人群中一名老者气愤不过指着林三骂道。 林三冷眼看着他说:“两条路,要么服从要么滚!当然还有一条,我把你直接杀了!” 此话一出周围人瞬间觉得一阵寒风吹过,顿时凉透了心。他们明白自己再吵闹也没有用,碰上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什么手段也用不上。 从此之后祝家庄就变成了林家庄,这偌大的庄子跟姓祝的再也没有关系了。 祝家庄众人不是没想过报官,可林三连祝家庄父子都随便杀,还会把他们的命放在眼里。再说报官了官府会管吗,林三的身份他们清楚,那是阳谷县城南的混混头,又不是山贼流匪,说他一人屠了祝家庄谁信呢?谁不知祝家庄屹立独龙岗多年,实力强横富庶一方,多少贼寇打过主意却无下文,官府岂会来管祝家庄的事!祝家庄的武装力量可是官府兵丁的几倍之多,解决不了的事官府也没办法! 庄内的管事皆是精明之人,知晓无法改变祝家庄变林家庄的事实,如今是保住地位要紧,再说只是名字改了,这地盘还是他们经营,换个主子而已,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林三把庄里的所有管事都召集起来,重新分管事务,并指派周浪为林家庄主事,负责统筹庄里一切事务,传达林三的命令。栾廷玉为林家庄大统领,负责庄里的兵丁训练,武艺教习,庄园防卫等等。祝林为林家庄内务管事,负责内勤杂务,监管林家庄各房各派中的情况。 林三早让人将原祝家庄的账簿拿来了,他对田产财物,人丁房舍,生产工具等等进行了盘查,并立下了严格的庄规,这让那些心里打着小算盘的人彻底死了心。 当消息一层层往下传递,整个祝家庄甚至扈家庄李家庄都知晓了祝家庄发生的变化,从此独龙岗没了祝家庄,只有一个林家庄。 不过对于原祝家庄的普通庄民来说是林家庄还是祝家庄没有什么分别。庄里外姓庄民颇多,他们在祝家的地头种着祝家的地,吃着祝家的粮,住着祝家的房。现在的情况只是变成了种着林家的地,吃着林家的粮,住着林家的房,除此之外再无分别。 林三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决定拿下祝家庄,若是祝家庄地头全是姓祝的,他想改成林家庄肯定会引起反抗,到时候又是一番血雨腥风。能减少损失尽量减少,这些庄民都是他手里的财产,能为他带来收益。 扈家庄中,扈家的管事皆在大屋中议事,祝家庄变成林家庄的消息传来着实引起了扈家庄上下震动,他们不得不紧急召集起众人议事,以商量应对之策。 扈太公坐在上首,沉声道:“暂时不要与林家庄起冲突,先静观其变。” 下方一人道:“那之前占的祝家庄田地怎么办?” 扈太公道:“既然已经在我扈家庄手里了自然是我扈家庄的,先观一观林三有什么动作,若是林家庄动作不大,我们可以趁此时机拿下他们管不过来的地盘。” 众人商议了一阵,扈太公看到下方一言不发的儿子扈成,眉头一皱道:“成儿,烧酒的事办的怎么样了,酒坊改造也要进行了,马上就到年关,今年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事办完!” 见扈太公还惦记烧酒的事,扈成心头苦涩,出了上次的事,林三还会和扈家庄做生意吗,如今林三已经占了祝家庄,手里掌握着大量的资源土地,还会看得上扈家庄!只怕烧酒的事已经完了! 林三确实没打算和扈家庄合作了,以前他带着诚心和扈家庄做生意,人家却没放在心上。后来更是从背后捅刀子,这些人早已让他失望。没有灭了扈家庄已经算是念旧情了,若是以后扈家庄敢得寸进尺他绝对不会手软。 林三打算在林家庄自己建酒厂,如今已经和西门庆谈好了合作打开城北的市场,他也不需要借助扈家庄来打开销路和承担压力,如今的林三今非昔比,除了烧酒之外遍地开花,其他的项目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接下来的日子林三坐镇林家庄,亲自督导林家庄的改造和建设。 改造建设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不过林家庄家底厚,如今又是隆冬腊月,闲在家的庄民多,劳动力资源足够,加上林三发双份津贴,这些人热情高涨干劲十足,哪怕在如此严酷的气候下也不退缩。 房屋改造,道路修缮,酒厂建设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原祝家庄的祝姓管事皆摇头叹息,痛心疾首道:“真乃烧钱也,如此往下这庄子还不被败尽!” 普通的庄民却满心欢喜,庄里要干什么他们不管,这是上头地主家的事,他们只要能吃饭饿不死就好,如今这建设越多越好,有活干拿钱多,就这样干到年末有望能过个好年。 有了林家庄的粮食支持,原本停了的阜阳街酿酒厂又轰隆隆开动起来。 源源不断的烧酒进入市场,给饥渴难耐的市场带来了活力,而一部分烧酒输送到城北西门府,按着西门庆的路子往城北各处地方传送而去。 一时间阳谷县掀起了一阵烧酒热,林氏烧酒进入到千家万户的饭桌上。 而迎客酒楼又来了一道身影,这两天他已经是第五次来到这里了。 唐龙看到眼前熟悉的面孔,苦笑道:“扈公子,三爷确实不在,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已经好多天没来酒楼了!” 来人正是扈成,应扈太公的催促,他前往阳谷县找林三商量改造酒厂的事情。不过来了两次没见到林三的人,他又往林家庄去结果吃了闭门羹。于是他到迎客酒楼去等林三,却被唐龙告知林三很久没来了。扈成不信邪,依旧来酒楼等林三。 只怪当时一念之差啊! 扈成心里叹息,如今林氏烧酒在阳谷县异常火爆,这本该是扈家庄与林三合作出产的扈氏烧酒该占领的局面,可如今不说合作,连和林三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三确实知晓扈成来找他,不过他没放在心上。如今没打算和扈家庄合作,林三自然没空去搭理扈成,毕竟他的时间宝贵,怎可浪费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呢! 正想着平平静静过完年底接下来的日子,开年再大展宏图的林三被手底下报来的消息扰乱了心境。 李家庄公然抢占林家庄的田地,伤了林家庄好几个人! 林三听到消息眉毛一挑,上次他没上李家庄去找麻烦,李家庄居然来找他的麻烦。这是试探还是挑衅?林三觉得有必要严肃处理这件事,一来安抚林家庄人心,二来也是时候在独龙岗立威了! 李家庄有个李应,绰号扑天雕。据说此人有些武艺,喜爱枪棒,平日里也交结些朋友,仗义疏财。 林三记得李应后来入了梁山,坐次靠前,得宋江重用掌管钱粮,如此看来此人是个人才。 不过是不是人才都不重要,关键是要识时务,若是执迷不悟林三也不会放任此人。 林三当即命人叫了栾廷玉、周浪,带上林家庄负责田地的管事祝平,点了五十名庄丁往李家庄去。 两庄之间相距不远,尤其是田地相邻所以才有摩擦。不多时就到了李家庄的地界,有祝平引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李家庄本庄。 李家庄早有探哨往庄里传了消息,庄主李应忙带着主管杜兴和一应庄丁打手往外迎出来。 “各位闯入我李家庄所为何事?” 远远的杜兴就提声喊道,他知来者不善,但在自家地盘上不能弱了气势,便先开口质问。 林三这边周浪高声道:“你李家庄何必明知故问,抢占我林家庄田地,打伤我庄民,我林家庄是来讨要说法的,要是不给我林家庄一个满意的答复,休怪我林家庄不客气!” 两边人马已然到了近前,林三望去,祝平小声给林三指点,李家庄为首面相富态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便是庄主李应,李应旁边那名面目奇丑的汉子就是李家庄的主管杜兴,绰号鬼脸儿。 李应的目光落在林三一众人身上,尤其是在林三和栾廷玉身上停留颇久。他开口爽朗笑道:“这其中只怕是有一场误会,各位辛苦前来李某自然要盛情款待一番,还望各位进庄一叙,李某自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林三一听便知李应此人油滑善变,若是林家庄来的人少或者来的不是栾廷玉林三说不定就被他扣下了,但他一见情况不对便委下身来改了脸色,果然不愧是水浒中独龙岗三个庄主中活得最滋润的一个。 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家庄众人都看着林三的意思,林三也不客气,说道:“李庄主如此热情,我等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只要把事情说清了,自然不会蛮横无理!” 说着林家庄众人就随李应进庄,一行百十来人浩浩荡荡往李应府上去,李应也吩咐府上摆桌摆椅置办酒菜来款待林家庄众人。 杜兴悄悄朝李应道:“难道李家庄就此妥协了?” 李应道:“静观其变,这林三不简单,心高气傲的栾廷玉肯跟随在他身边,若他无过人之处岂能将此人折服!” 杜兴不在说话,心中却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李应将一个林三看得这么重实在是过了,况且栾廷玉他也不放在眼里。早前李应数次请栾廷玉来李家庄,许诺的待遇可比祝家庄好多了,而栾廷玉却不为所动。杜兴认为此人不过是一介武夫,实在不值得李应重视。如今林三来了李应又认为林三不可小觑,这不是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么! 杜兴不满,他虽然也是得遇李应才有如今的地步,不过他早就对李应怀有意见。李应结交朋友出手阔绰,往往对过路好汉赠金赠银,杜兴看得眼红不已。他虽然得李应看重成了李家庄的主管,不过李应对他可没有这么大方。 就在一行人心思各异时酒菜已经齐备,李应便站起来说道众人无须客气,林家庄的庄丁们难得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大口喝酒吃肉,见林三没阻拦便放开了肚皮吃喝。 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 祝平拿着账簿一五一十道:“昨日西边田陇,李家庄带人占我水田十亩,今日东北大丘,李家庄又强占旱地五亩,并与我庄刘庆等十二人发生冲突,打伤刘庆等十二人!” 随着祝平的声音,桌上的气氛冷了下来,林三等人皆望着李应。 李应略显尴尬,本来他想以好酒好肉招待,等大家气氛融洽之后再提这事,到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筷子还没动林三就把事情搁上桌来。 李应脸色难看杜兴自然也不好受,他是李家庄的主管,被林家庄一通问罪脸上自然无光,于是道:“这种事本来就有争端,边边角角的地方总会有摩擦,到底谁对谁错又如何说得清楚!” 李应连忙拦住杜兴,他已经打算向林家庄赔礼了,杜兴心急口快只会坏了事情。 果然林三的脸色冷了下来。 李应见林三不高兴连忙陪笑道:“田地纠纷免不了,但我李家庄伤人是不对的,我代表李家庄向林家庄赔罪,一应汤药损失由李家庄负担!” 杜兴看到李应放低身段心里不爽,当即哼了一声,满脸的褶皱都挤到了一块,看着果然如鬼脸儿一般。 林三道:“既然如此,田地还回来,一人赔五十贯的汤药费,这件事就这么作罢。” “一人五十贯!” 不仅杜兴和周围的李家庄人,李应的脸色也随之变了。 第四十三章 过年 林三这是狮子大开口。 一人五十贯这是多少钱,在李应看来这只是十几个贱民而已,打伤了就是打伤了,只要向林三赔礼道歉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林三在这上面做文章。 十二个人加起来六百贯,这点数目其实对李应来说算不得什么,李家庄虽然在独龙岗三庄中不是最大的,但一定是最有钱的。李应善于经营,不仅是田地还是生意,在他手里都井井有条,每年都财源滚滚。 不过平日里仗义疏财,但有些地方的花费李应确实吝啬无比,诸如花在普通庄民身上,李家庄没有一个外姓庄民对李应感恩戴德,因为他从来就不会对他们减轻盘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李家庄富裕了只是李应富裕了,庄民还是一贫如洗。 林三不知道这些事,但在他眼里却是要李应大出血。 这不是赔偿多少钱的问题,而是一个理赔的态度,林三要让李应认罪,他的目的就达到了,林家庄此次就立威成功。 林三看着李应的脸,他知道李应此刻不爽,不过不爽最好,两边就打起来呗,看到时候死的是谁! “我答应林家庄的要求!” 李应到底是李应,无论如何他老奸巨猾的性格改不了,在审时度势之后他还是选择了忍下去。 杜兴气得胸口发闷,他借口小解离开了座位往外去透透气。 酒足饭饱之后林家庄一行人带着六百贯钱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庄。 这五十名庄丁今日可是大大满足了,不仅吃饱喝足还有出行补贴可以领,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祝平过来问林三与李家庄扈家庄以后在田地边界起了冲突怎么办? 林三抬眼说:“以后要是连这种小事也要来找我,那你这个管事也不要当了!” 林三自然不会把眼睛留在独龙岗。 在他手底的资源起来之后扈家庄李家庄早已经不在他眼里了,这两庄他暂时不动是为了分摊管理压力,林家庄才开始建设,等走上正轨自然很轻松就把扈家庄李家庄吞了。 西门庆没有食言,城北的市场被他给林三敞开,除了烧酒之外厕纸和车辆也热销,年底短短半个月林三钱袋的银子已经多的快溢出来了。 伴随着一场大雪降下一年终于到头了。 阳谷县喜气洋洋,县城里张灯结彩异常热闹,晚上是除夕夜,尽管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却依然有很多孩子在外头疯玩。 林三坐在酒楼里大厅里,此刻酒楼已经停止了营业,里边坐的全是铁狼帮的人。 大厅四角上四个大火盆里炭火正旺,厅中桌上堆满了酒肉,包括酒楼的厨师帮工在内大伙全急巴巴的等着,因为今天是年底,除了发工资奖金年终奖等等之外林三还给大家发过年红包。 唐龙早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了,所以此刻大家都急不可耐,恨不得把钱立马领到手。 “别急别急,一个一个来,等领完钱你们就可以回去抱着老婆孩子过年了!” 乌熊手里拿着一大本,他这个铁狼帮的文化人要开始做年终总结报告了。 “你倒好,赶在过年前把婆娘抱进门了,我们这些光棍怎么办,只能去窑子里头乐呵咯!” 听到乌熊的话立马有人不满的说道。 话音一出附和声一片,铁狼帮里大部分人都打着光棍,有婆娘孩子的少,连两个帮主都是光棍汉,乌熊倒是积极,把媳妇已经娶到家里了。 林三抱着姜歆儿在厅中的炭盆前烤火,小丫头性子沉静,也乖巧懂事,没有像别的小孩一样闹着去玩。 由于厅里人实在是多,老少爷们挤来挤去,林三难得抱她一回,她也愿意让林三抱着,只是不大一会儿就盯着盆中的火苗失神。 看到她的神情林三知道她是想父母家人了,她毕竟只有这么大,经历那件事过去也没有多久,在这个万家团圆的时节里触景生情,怎么能不去想念呢! 林三自己也不能免俗,他来这个世界已经有小半年了,终于到了过年的时候将要跨进新的一年。他想起另外一个世界,想起那个时空的事情。但他理性的知晓自己回不去了,只有眼前的才是值得抓住的。 林三知晓历史的轨迹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如今过一年有一年好日子,看着暖意融融的年节,不知道再过些年还能不能享受得到呢! 风霜雪雨里,大宋迎来了政和四年。 政和是宋徽宗的年号,这新的一年是政和四年,距离宋家皇朝倾覆已不过十余载。这是林三来此的第二年,他目光已望到大宋颓圮的高墙,眼光自然已然不限于小小阳谷县,要在将来的乱世中求得安身,他只有加快自己的步伐。 新年的喜庆气息还没退去,西门庆就找上了林三。 如今林三已经搬到了林家庄去住,不过有时候在县城时间晚了就不回去,直接在之前的小院里住着。 西门庆果然有野心,已经不满足于在阳谷县吃肉,他要把嘴张到周围其他的州县。 阳谷县是郓州治下,这个时候郓州还没改做东平府,治下一共有十县,阳谷县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县城。 仅仅一个郓州就有很大的市场,更别说旁边还有其他的州府。 林三也觉得是时候把手伸出去了,一个阳谷县终究有限,不管是资源还是人才,都不能满足他越来越大的需求。 林家庄的酿酒工厂建造了起来,扈家庄终于死了心,他们明白过来林三早已经不需要扈家庄这一点力量了。虽然扈家庄和李家庄都想分一杯羹,但林三丝毫机会也不给他们,以前给了机会不抓住,这个时候谈都别想谈! 酿酒工厂轰轰隆隆运转起来,林家庄好多人改农民成工人,因为林三给的工资待遇极好。 不过大量的田地依然有办法管理,按照林三新制定的农田管理办法和务农时节细则,大大节省了人力物力,加上林三进行的农田生产工具的改良,土地上的工作只会越来越轻松。 到正月底,林家集的改造工程已经完成。 此前的祝家集白白占着一处交通要道,却只是独龙岗三庄之间往来交易的一处集市,受天气等影响还会导致集市关门。 林三这次把它改造成一个不歇业的集市,一年十二个月不关门闭市。 有车马帮和车行在手,林三再次展现了林家庄的运输能力。在集市开业当天,扈家庄和李家庄的人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这一条长长的集市如一条繁华的街道,商品琳琅满目,店铺从集头连绵至集尾,一切井井有序,任何时候都有林家庄的卫兵在巡逻。 “这简直是把阳谷县城的狮子街搬到独龙岗来了!”扈成惊叹道。 另一边李家庄李应面沉如水,他知晓这个集市出现的重大意义,整个独龙岗三庄加上周边的村庄有一两万人,这么庞大的市场却没有一个成型的市集供应需求。他早就看到了商机,不过祝家庄占着这块宝地,祝氏三杰又是三个草包,尽管祝彪弄了一个祝家集在这里,但始终没有形成规模。李应没想到林三的动作这么快,一开年就对集市进行了大动作。 林三第一次来这个集市的时候就看到了它的未来,现在它果然在他手里展现出了应有的风光。 独龙岗地处要道,联通南北,可以经由此地去往周围的好几个州县。 开年之后林家集迎来了过往的客商,跑长路近路的商贩都从此地过,见到此地的繁华景象之后纷纷吃惊。 以前此地可以作为歇脚之用,祝彪更多的是使用祝家集来打听来往消息。而现在此地不仅可以休息,而且集市里商品也多,包括林氏烧酒和沐风纸品这两种主打商品。好奇的客商会采购一些商品带往其他的州县,为林氏烧酒和沐风纸品打开名头。 林三的纸厂也扩大了,此前只是生产厕纸,如今还生产书写用纸和生活用纸,扩大了沐风纸品的品种和类型。 同时林三之前一直是在暗中进行的矿藏开采也浮出了水面。当时为了改良厕纸林三需要用到不少材料,其中就有很多矿物,但私自开采是犯法的事,为了不引人注意林三都在暗中进行。如今他在阳谷县立足了脚跟终于是不用顾忌那么多,把这些工程都搬到了台面上来。 阳谷县,西门庆看着下人将一个又一个箱子搬上马车,他手里拿着一张雪白的纸笑着问一旁的林三道:“林兄,为何你造出来的纸如此柔软干净,摸起来细腻无比又有弹性,甚至还散发出清香来呢?” 林三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造纸的材料里使用了滑石粉漂白粉等矿物材料,甚至这种香型的纸巾里还加入了无色透明的自然香料。 不过这种纸定价不便宜,此时是利用西门庆的渠道运往阳谷县外的第一批,走的是高档路线,专门销给达官贵人及富商土豪。 而林氏烧酒也在西门庆的建议下做出了多个品类,分为数个档次,按着定价所制定的销售路线也不一样。 林三不得不佩服西门庆,西门庆的这种销售手法在千年之后还在频繁使用,这个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 不过林三也进行了一些加工,他的加工体现在外面的包装上,看到惹人眼球个性独特的包装,西门庆也连连夸赞林三,笑道:“林兄果然非常人,连这种点子都能想得到!” 林三还不满足,他在每一坛酒上面加了一个硬纸标签,标签上印着林氏烧酒的介绍等宣传语。 西门庆看到标签连道自愧不如。 其实林三的这种做法后世很普遍,只是现在碍于技术和工具的限制很多办法没法展现出来,不过此刻的这些做法就已经走在时代之前了。 待商队出发了,西门庆神秘兮兮的将方白请到书房中去。 “林兄,今日有一大好事分享于你!” 第四十四章 西门庆的算计 看到西门庆将房门紧闭窗帘都拉起来了,脸上一副慎重模样,林三不由眉头微皱。 “来,林兄请坐!”西门庆热情的招呼林三坐下。 他坐在林三对面,脸上有一种难以言明的色彩,眼光灼灼看着方白,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有什么事说吧。”林三见西门庆想说又不说,一直吊着他的胃口,于是冷声道。 西门庆见状笑了笑,如今两人交集颇多,对于林三的性格他也习惯了。见林三等的不耐烦了,他坐端正了,把眼睛盯在林三的脸上。 “林兄可听闻过大名府的留守司相公梁中书?” 林三点点头。梁中书他自然知道,虽然在这个世界没见过,但在另一个世界知晓这个人物。 西门庆对林三的反应不意外,林三虽然以前只是他府中的长工,但后来际遇非凡,做出这么多让人震惊的事来,知晓梁中书的大名也不足为奇。 “那你可知梁中书的岳丈是谁?”西门庆继续问道。 西门庆问的这个问题在林三看来是后世人人尽知的常识,不过他还是回答:“蔡京。” 西门庆笑道:“不错,梁相公的岳丈正是东京当朝太师蔡京!” 他望着林三继续说:“你可知我为何要问你这个问题?” 林三此时想把西门庆按在手里痛打一顿,这厮问个问题跟挤牛奶一样,每回挤一点,不知道一次性把话全说完吗? “你说吧!”林三还是忍着性子说。 西门庆脸上现出得意之色,说:“去年我上大名府去,结识了梁中书梁相公,也算是机缘巧合啊!” 他正兀自得意,却瞧见林三冷冷的眼神,一腔得意被浇了个透心凉,连忙说道:“梁相公最近有些烦恼,我问是什么烦恼,他屏退左右,告知我一个大秘密来!” 西门庆正期待林三问他是什么秘密,却迎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连忙说道:“这秘密我只传与林兄一人知,林兄千万别泄露出去了,一旦泄露出去可是弥天大祸啊!” 林三点头。 西门庆见状叹了口气,道:“不知晓则已,一旦知晓了梁中书的秘密,则被绑上了他一条船去,想脱身也难!” “原来梁中书的岳丈蔡太师此人爱财如命,梁中书每年都要在他寿辰之时为他准备大量金珠财宝,年复一年,就算把守个偌大的大名府也消耗不起,去年给蔡太师送完寿礼之后梁中书就愁眉不展,梁府上上下下一应用度全靠他支持,眼看梁府都快揭不开锅了——” 说到这西门庆停了下来,他在话里开了句玩笑想逗乐林三,没想到一眼看去林三盯着他一点欢乐的意思都没有。 西门庆觉得自己说了个假笑话,于是继续说道:“梁中书正犯着愁,恰好那天我上他府上拜访,他便与我说出个惊天动地的事来!” 西门庆停了停,整个人要崩溃了,他阅人无数,可从未见过像林三这样连话都不搭的,讲笑话也没反应,吊胃口也不接,真是一个难聊天的主。 “梁中书说,今年他要使一个法子避开岳丈蔡太师的生辰,我问他怎么避开,他说这须得找一个可靠的人来帮忙!我正思量他要找谁,他把手往我一指,说不是别人,正是你!” “我正吃惊,他就把计划向我娓娓道来。原来这每一年向蔡太师献的寿礼却不是梁中书所置办的真正寿礼,他准备的只是其一,这寿礼的大部分却是大名府及各地蔡太师一党官员向他尽的孝心,我不知其中有这么大的内幕,谁知梁中书把脸一沉,说如今我已知晓这些了,就是同他一党的人,若是泄露这个秘密天下无处可逃生,我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跪在地上,谁知梁中书笑呵呵的把我扶了起来。” “原来他有一事要托付于我,正是那避开太师寿辰的事。他说每年要献这么多金银珠宝给岳丈实在是消耗不起,而眼看着天下蔡党官员孝顺蔡太师的财宝全从手上过却不曾落得分文,心里着实难受,所以想使计把今年的寿礼给私吞下来!” “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比得知蔡太师寿礼的内幕还要震惊,梁中书居然要私吞蔡党官员给蔡太师的贿赂,没想到梁中书哈哈一笑说无毒不丈夫,他这个计划天衣无缝,蔡太师绝对猜不到是他做的,当下他便把计划一五一十与我说了!” “我现在才知这梁中书是个狠人,官越大越狠,我等平日里使的小计小谋与他相比简直如小孩过家家,他说到时寿礼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大名府运出,他派亲信跟随押运,等出了大名府往东京去,我在半道险要地方设下埋伏,与他的亲信里应外合杀了押运官兵劫下寿礼!我说这么多的金银珠宝我如何运走,他说你不用担心,我让你劫的是假的,里面全是石头,真的寿礼在我库房稳稳放着呢,你到时只需要把空箱石头销毁痕迹然后悄悄潜回去,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连神仙都查不出来。我当时就彻底拜服了,梁中书说以后你就是自己人,你想在大名府做生意我给你一应便利。” 西门庆说到这里长长吐了一口气,他瞧着林三没有半点反应的样子,便泄了气,本以为这个秘密足够让林三震惊了,没想到还是没惊动林三。 “你看如今你我两人共谋此事,只需帮了梁中书这一次,以后大名府的生意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西门庆说道。 林三终于有反应了,他道:“梁中书有让你劫道之后把他派出的亲信杀了吧!” 西门庆深深看了林三一眼,说:“确实如此!” 林三道:“我猜他也会这么对你,你以为此人会放任你知晓他的秘密而活着吗,到时候在大名府他随便找个理由便能把你下在牢里,到时候你有一百张嘴也没有作用。” 西门庆的脸上现出阴霾,他确实想过这个问题,可事情已经至此,当时不答应是不可能的,现在想甩手不干也不现实,所以他才把林三拖进来。 林三没有去计较西门庆算计他,说:“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不过以后你在大名府的生意我要分一半!” 西门庆心道以后的事谁知道怎么样呢,于是立马答应下方白的要求。 林三道:“离蔡京的生辰还有好几个月,先不忙着这件事,今天我先告辞了,生意上的事你找唐龙就行了。” 说着林三便起身往外走去,西门庆一路相送,这时碰上两个林三的认识的人,正是李管家和刘二。 “老爷!” 肥壮的李管家见着了西门庆连忙一路小跑过来。看到了西门庆旁边的林三他连忙露出笑脸喊道:“三爷!” 林三这段时间来过两次西门府,李管家早知林三不是昔日的林三,如今可是他需要仰视的人,连西门庆对林三都是客客气气的。 曾几何时林三还只是西门府的长工,他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林三,可世道变化真快,一切都翻了过来,林三已然骑在他的头上。 这时跟着李管家的刘二正纳闷西门大官人旁边的人这位大人是谁,抬眼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林...三...三...” 刘二的话没有说出口,林三已经走远,从头至尾都没有看他一眼。 两人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那天在西门府林三睁开眼的那一刻起。 刘二后悔极了,他想起过去自己老是欺凌林三,若是早知林三能有今日的成就,他如何会做那些事呢,只会拼命巴结林三而已。 可一切都没有回头路,林三早已站在他看不到的高度,而他还是西门府里的一名下人。 林三回到迎客楼,此时有一个人在那里等着他。 李大胖。 见到林三来了李大胖满面笑容迎上去,看得后头的唐龙摇头鄙夷。 以前唐龙还在阜阳街东一天西一天混日子的时候李大胖就是西河街的大人物了,每次遇到李大胖唐龙都得低着头喊李爷,而如今李大胖来迎客楼,见到唐龙也得客客气气喊一声唐大掌柜! 这就是人生际遇啊! 唐龙感叹,若不是得遇林三,他还不知道在阜阳街干什么呢! 林三对李大胖这人无好感,这人笑得太假了,若不是看在还有点用处的份上,林三早就不搭理他了。 “三爷,县尉大人有事相请!”李大胖说明来意。 县尉! 林三心头一动,想不到过去这么久,县衙那些人终于坐不住了。 阳谷县有品阶的官员有三位:县令、主簿、县尉,由于阳谷县区区中县无设县丞,县令的品级为从七品,主簿和县尉更低只有从九品,乃是有品级最低的官员。 不过在宋之一朝,是官就高人一等。阳谷县的县尉虽然是九品芝麻官,手中掌握的权力却很大,平民百姓谁都不敢得罪。 县尉相请林三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心头并无担心,早晚都得和县衙打交道,现在也该是时候了! 第四十五章 阳谷县的改变 西河街翠云楼。 翠云楼是李家庄的产业,由李大胖管理着,此前林三的迎客楼没有建成之时,翠云楼堪称城南最好的酒楼。不过有了迎客楼,翠云楼的生意渐渐落了下来,再加上迎客楼烧酒的优势留住的一大批客人,使得迎客楼如今能和翠云楼平分秋色。 李大胖引着林三到了二楼的雅间,他没有进去,只是提醒了句:“县尉大人就在里边。” 林三走进房间,看到了房间当中坐着的中年男子。 “请坐。”中年男子说。 林三不客气的坐下,目光越过满桌的酒菜,望在中年男子身上。 “曹大人。”林三开口,阳谷县县尉姓曹,林三虽没见过却知其人。曹县尉今年年纪不大,只有四十多岁,不意外的话还会在任上十几年。县尉管辖一县的治安缉捕,手底下握着一两百号人,在这个县城不设兵的朝代,县尉就是手里能调动大队人马的可怕人物。 别人惧怕县尉林三不惧,他等着曹县尉透露请他来此的目的,这里的事最好尽快完结,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曹县尉是名武夫,身体精壮目光有神,县尉是武职,多由武举任命。 他微微笑道:“最近城南闹的动静不小啊,我听说新起来一个人物,想着见识一下,没想到是这么年轻文弱的一个人!” “让你失望了。”林三淡淡说道。 曹县尉含着笑,说:“有些事我也懒得管,不过你最近的动作闹的大了,听说西河码头如今由你管着,你可知道我手底下一百五十号弟兄靠着它吃饭,可最近有些食不果腹!” 林三只知衙门里有人看着码头,现在才知此人是曹县尉。以前码头收益九成交给了曹县尉,林三在码头抽了两成想不到曹县尉就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李大胖直接把责任全推林三身上,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林三自然不是被曹县尉区区三两句话就能吓住的人,曹县尉吃相难看,林三也想拿码头赚钱,两人势必会起冲突。 “钱我可以出,不过这个方式得改一改了。以后码头由我说了算,你们按月拿钱,别的不能干涉,而且码头上我的人你们可得看护好。”林三说。 曹县尉目光一怒,冷声说:“你跟我讲条件,你不怕我把你从阳谷县连根拔起吗?” 林三丝毫不惧,说:“你没那么傻,我不是李胖子王瘸子之流,要是你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曹县尉目光闪烁,道:“码头月钱能拿多少?” 林三道:“比现在只多不少。” 曹县尉脸色阴晴不定,最终拍板道:“好。” 与曹县尉的协议达成以后林三第一件事就是把码头从王瘸子和李大胖手里全面接手过来。 如今的李大胖和王瘸子没有曹县尉这个靠山根本不敢和林三争夺半分,加上扈家庄李家庄对林三的态度转变,他们两个人已然没有丝毫能力与林三抗衡。 林三早就想对码头改造了,在王瘸子和李大胖手里西河码头完全浪费了价值。水运对这个时代来说是最有力的一种运输方式,李大胖和王瘸子的精力全放在摆弄私货,白白把这条能走重货的水运航线给晾在一边。 西河不仅贯穿阳谷县南北城,更是连接其他水道能通其他府县,林三将用它作为自己的第一条水上商线。假以时日,这条河将给林三带来巨大的收益。 所以和曹县尉协议的时候林三将所有事都摆明了,以后钱照样供,不过所谓的抽取利润,干涉码头的经营都不可能发生,而曹县尉还必须保护码头不受其他人侵害。 看似如今林三给的钱比之前县尉抽的九成还多,不过等码头真正经营起来这就不算什么了,到时候只相当于给码头请了一队保安罢了。 曹县尉可能也会预料到这一点,不过他无法不答应林三。林三说的对,他想翻脸也没有办法,就算他手握县尉职权也没办法轻松把林三连根拔起,一旦没能把林三拔起,以后他的县尉别想坐得稳了。 过得一月有余,林三手底下的产业更具规模了,经他改造过的运输工具加上交通道路的修造,从产出地到市场的运输成本和时间都大大缩短,利润大大增加。 林三在县城周边开设制造工厂,吸引了阳谷县大批无业游民就业,提高了阳谷县就业率,优化了阳谷县的治安环境,带动了阳谷县的经济发展。商业税也往上翻了一番,县衙的几位长官都颇为满意。 随着林氏的口碑流传,林三风头正盛,已经压过城南所有人,与城北西门庆相提并论,被称为南有林三爷,北有大官人。 林家庄的规模与日俱增,扈家庄和李家庄与之差距越来越小。 扈太公看到这个事实,终于做了一个决定,派人向林三提亲。 林三听到这个消息后颇有些惊诧,扈青青就是扈三娘,早前被扈太公和祝太公口头约定许给祝彪,不过如今祝彪尸体都化没了,扈太公又用扈三娘来打林三的主意。 这老头太精明了。 林三也不回绝,只是让人告诉扈家庄,扈青青可以嫁过来,不过只能作为侍妾。 扈太公当即大怒,扈青青也放出话来嫁猪嫁狗也不嫁林三。 阳谷县呈现出一片繁荣,百姓的生活从未有过如此安定。 林三在林家庄推广的农耕技术和作物种植法则渐渐从独龙岗传播向四方,他这些千年后的技术经验在这个时代无疑是很先进的技术,在经由人们实践后立马就发现这是最好的技术,比县衙推广的更好,口耳相传越流越远。 林三并没有藏私,这些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都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等农业生产力提高了,才能更好发展工业,人民生活条件好了,才能带动经济的发展。 林三新开的农具制造厂大力生产农具,凭借后世的技术经验结合这个时代的特点改造出大批提高耕种效率的农具。 这些农具除了满足林家庄的生产之外卖给了扈家庄和李家庄,更多的运往县城卖到更多的地方去,据说把县令大人都惊动了,亲口夸林三的农具有利农时。 古代春夏为疫灾多发季节,林三特别注意防范这一点,所幸阳谷县不是疫灾多发之地,历史记录上也没有发生过几次,但林三却知此事的重要性,林家庄及林氏底下的工厂车间一切生产生活都严格遵守卫生条例。 到了三月份万物已经复苏,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人们在这个舒适的季节里悠闲劳作。 阳谷县在林三的影响下隐隐约约有了些改变,尽管谁都说不清楚这种改变是什么,但是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不一样的味道,感觉跟上一年相比有了不同的感受。 林三在林家庄大办免费学堂普及文化知识,这种做法引起了轩然大波,林家庄之人奔走相告,庄民的热烈反应程度让林三吃惊不已,他想过这个做法会引起不小的动静,却没想到在这个时代里能带来这么大的波动。 以林三的办事效率第一批学堂很快建成,它能容纳数百学生,设施完备,完全是按照后世的学校规格建造的。不过学堂建成之后还不能立刻招收学生,因为学校的人事管理还没有安排好,最重要的师资力量也没有落实。 林三不可能自己去当先生,他只好在阳谷县城及周边村镇发布告示招聘教书先生,待遇从优。 有林三的名头作为号召,前来应聘的人挤破了迎客楼。这个时代虽然没文化的人多,但读过书的人也不少。读书考取功名做大官是每个人少时的梦想,能坚持走下去的却寥寥无几。 不过林三并不需要招收到学识渊博,胸有乾坤的那种大文豪,他只是需要能普及知识的普通读书人就行。 按着低中高三个层次一共招收了九个人,在签好协议画完押以后带着他们离开县城往林家庄。 这九个读书人一下马车看到偌大的林家庄不由震惊,此刻的林家庄不同往日,这是一个真正的大庄园,连在县城见惯了场面的这些人也看得目不转睛。 到了学堂林三亲自带他们参观,给他们讲这些硬件设施的作用,带他们在教师宿舍安置好,最后回到教学的问题上来。 林三本拟将学生分为三个年级,不过此时是第一次开办学堂,学生也没有基础,故不分等级,统一分为九个班级。 由于林三给的薪酬高,尽管感觉林家庄的这所学堂很奇怪,九个老师都答应下来,准备随时上岗。 这边准备完毕,林三便在整个林家庄发告示,免费接收十二岁以下的孩童入学。当天九个老师的教师就坐满了,其中还有不少超过十二岁的孩子挤了进来。 编印好的教材发下去,学生们眼睛放光,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很新鲜,听家里大人说这是很重要的东西,这东西叫做知识,是将来的希望。 此时已经快到四月底了,这时西门庆来找林三,他们要开始准备劫蔡京寿礼的事了! 第四十六章 赶路前行 这件事西门庆不得不做,梁中书虽然在大名府,但想弄他实际上不过动动指头的事。阳谷县的县令是不是蔡党一派西门庆无从得知,就算不是蔡党,梁中书放出话了一个小县令岂敢不从。 无论如何这趟差事西门庆非干不可。 林三答应了西门庆,此时也参与进来与西门庆共商此事。 “路线我已得知,如今是要周密计划人手及埋伏事宜,这些人手必须精挑细选,必须是自己的亲信,不然有一丝泄露你我脑袋都要搬家!” 西门庆拿出一张手绘的路线图,这是他在大名府时就和梁中书相商好的,线路上做了很多标记,尤其是在埋伏地点,更是密密麻麻一片记号和标注。 “为了更保险,说不得回来之后把参与的人手都得封口了!”西门庆说着用手比了下脖子,脸上带着冷酷。 为了不引人耳目,梁中书派往东京的送礼队伍并不庞大,只有二三十个军汉,加上随军的一名梁府管事,就如同一只正常的商队人数一般。 “此番你我共带二十人,料想重重埋伏之下那帮军民也无反抗之力!”西门庆说。 林三摇头:“二十人目标太大,行走引人注意,只需要带五个人,扮成走江湖的客商,想来是安全得多!” 带五个人,加他们两人不过是七人,七个人劫杀二三十人的队伍,且这队伍中还有武艺不弱的军汉,七个人能做得干净利落吗? 西门庆有些犹豫,他知林三说的有道理,但万一出了纰漏呢! 两人再一商量,最终西门庆还是同意了林三说的带五个人。 这五个人必须精挑细选,除了值得信任之外,武艺身手都得不弱。 林三带了周浪,再从铁狼帮选了个小弟,西门庆负责剩下的三个人。 林三带周浪是为了给周浪一次历练的机会,虽然以前周浪是铁棍帮的帮主,但实际上没有经历过大的打打杀杀,林三教习他武艺这么久了,是该检验检验成果了。 至于另外一个人就不用从武艺身手上考虑,他选了个机灵的,能够在路上听用的,这个人林三此前用过他,正是铁狼帮的一个小油头马风。 至于西门庆那边林三不知晓他带的是什么人,到了出发的时候才看到西门庆带了一个他认识的马大刀,还有一个身形瘦长骨结粗大的汉子,一看就是个功夫不弱的练家子,至于最后一个居然是个男装打扮的女人。 “这是我的贴身护卫,保护我周全的,她的武功十分好!”见林三盯上了那个女人,西门庆尴尬一笑道。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蒲先生,这是马大刀,这是我的护卫小月。”西门庆介绍他的三个人。 林三道:“周浪,马风,都是铁狼帮的好手!” 周浪脸上没有多少笑容,一脸傲气。如今林三势力越来越大,周浪自然水涨船高,连见了西门庆他也爱理不理。 马风却一脸灿烂的笑容,他为人圆滑,左右逢源的本事极强。他自身的武艺弱,靠的是这种如泥鳅一样滑的处事能力,所以见着了西门庆这边的四人表现得极为热情,一副十分想与众人结交的模样。 按着之前的计划,七人扮做客商,从阳谷县出发往目的地赶去。 由于大名府在阳谷县西面,东京在大名府往西的方向,所以七人要赶到目的地必须先绕过大名府再往前去。 这一路颇远,只怕在路上的时间很长,林三知道西门庆为什么要带一个女人了,原来是为了排解寂寞。 西门庆独自坐着一辆马车,他的女护卫给他赶车,马大刀和蒲先生皆推着货物,一路一路往前行。 周浪和马风也运着货,这些车都是林三制造厂出来的,极为省力,又能适应各种路面,早已火遍了阳谷县,甚至还有邻县过来购买。 林三同周浪马风一起赶着车,他没有像西门庆一样坐在马车里享受,此时已是春天,路上风景不错,他一路看看风景,熟悉着大宋的风貌,比坐在马车里更怡然自得。 当然几人所运货物都是真的,其中一部分是林氏出产的烧酒纸品,这些东西带往过去也能做成一笔生意,不单单只是白来一趟。 到了五月初,过了端阳节天气开始热起来,一连几天的烈日明晃晃挂在当空,赶车的几人满身大汗,连马车里的西门庆也受不了了,把车帘子全拉了起来,恨不得外面的风全透进来。 众人一路熬着,这时早已过了大名府的地界,正往东京方向去。 虽然除了马风之外都是练家子,可这天气酷热难当,尤其是午时的天如火炉一般,马大刀和周浪还好,各自把外褂脱了搭在车上,裤腿卷起来,让身体透些气。可怜西门庆的女护卫小月穿着严严实实,这般天气早就是一身香汗淋淋,额头脖颈都爬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穿着一身浅色衣裳,被汗水湿了贴在身上,前凸后翘的身姿展露无遗。 小月俏丽的脸上早已热得一片潮红,显得娇媚无比,马风眼都看直了,身体火焰冒起,似乎更热了。马大刀和蒲先生也看得眼热,不过他们知晓小月乃是西门庆的贴身护卫,他们除了能偷偷看几眼之外并不能干些别的。 周浪把目光从小月身上偷偷收回来,他自然也看到了小月的变化,事实上这几天天气酷热难当,几个男人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湿身的小月身材曲线毕露,显得娇媚诱惑,他们几个每天都要偷偷望几回。 可周浪从未见过林三把目光放在小月身上,他不由猜测,林三这么不近女色,难道是因为那里出了问题!他越想越觉得像,林三在城南一日比一日声名大,钱财也是一天比一天多,可他从来没有见过林三怀抱美人纵情声色。可能真是这里出了问题!周浪不由叹息,这么强的一个人偏偏有一个这么大的缺憾,上天还真是一点也不偏袒,给你打开一扇窗就给你把另一扇门关上了。 林三自然不知周浪所想,这几天众人都是趁早赶路,中午歇息,一天天过去。这一天沿着大道行走,到了一座城。 原来七人一路紧赶,此时已经到济州府了。 既然到了济州,按着目的地也不远了。西门庆笑道:“终于可以好好歇一歇了,赶快找个店投下,我们寻个清凉的地方吃饭喝酒!” 西门庆的话正合乎众人的意思,沿着官道进城,因几人客商打扮也没遭受过多盘问。 济州城比阳谷县可大了太多,光是没进城时望着城墙城楼就了不得,林三这是第一次见着古城的原貌,心下感叹,古人城池建得如此气势雄浑,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济州城里经济可比阳谷县繁华得多,宽阔的大街,周边房舍俨然,商铺林立。尽管是大热的天,街上摆摊做买那个的小商小贩一点也不见少。 耳中嘈杂目中琳琅,除了西门庆之外众人都看得眼花缭乱。西门庆笑道:“这也是个好地方了,不过和大名府比起来还是有些不如!” 几人当中也就他有资格发表这种言论,其余人都是阳谷县城里混迹,根本没有去过大地方,见了这种大城市只来得及看,哪里去做比较呢! 不过林三见识比西门庆要高得多,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见识了许多比这个世界更令人震撼的场景。不过时代不同发展不同,这古色古香的一切也是另外一个时代不能比拟的。 看着周边热闹的场景,小贩们盯着酷热在卖力吆喝,一个个为了生活拼命赚钱,劳累一天为着些许利润,其实无任何枷锁拘束,这天气里谁愿意在这大街上待着呢!不见那些公子王孙在凉亭水阁上嘻戏,浸着浮瓜沉李,调冰雪藕避暑,尚嫌天气炎热!他们哪知这城里街市上蒸腾着热浪的商贩,田地里挥汗如雨的农夫比他们更热十倍百倍呢! 西门庆急着投店,众人穿过街市找到了一处宽敞的客店,把车辆马匹寄存好便踏进店里寻那阴凉处避热。 “你这里有没有纳凉的地?”马大刀道。 店家道:“后边有一个园子,园子里有个池塘能纳凉。” 马大刀发一声喊便往后边园子去了。他进了园子果然见了一个池塘,在树荫底下有微风吹拂,显得格外凉快。他大喜,不管三七二十一脱了衣裳往池塘里跳去。 这时只见一个小女孩满脸惊吓的在池边树底下看着他。 马大刀正爽快着,见到小女孩忽然一股邪火冲上心头。 林三几人正待把行李拿往客房,忽然听到了隐约传来的哭喊声。 店家面色一变,连忙往后面的园子里跑去。 林三是见着马大刀进去了后面,见此不由眉头暗皱,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几人刚进了园子就看到马大刀赤条条的一掌把身形瘦弱的店家打翻在地,在他手里正抱着个浑身湿淋淋啜泣着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