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GL)》 第一章 风度翩翩美少年 民国十五年,二月初二,一大早,绍兴城经营粮行和绸缎庄的商贾大户陈家,刚刚16岁的少爷陈云霆早早起床洗漱完毕,用过早点后又在附近的剃头店理了发,回到陈家大宅,陈云霆便吩咐一个机灵的伙计陈三儿备马,说是要出去走走。 陈三儿一脸苦相:“少爷,您就别为难我了,东家说了要您在家安心读书……” 陈云霆:“我爹一早就出去谈生意了,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陈三儿看了一眼穿着银灰色长衫身材颀长的陈云霆挠了挠头:“可是……之前我带少爷出去玩,每次被老爷知道了都要臭骂一顿……” 陈三儿生得黑黑瘦瘦,但一双大眼却显得极机灵,陈三儿年方15,只比陈云霆小一岁,来陈家当伙计却也有五年了,因为机灵,用着顺手,陈云霆有时候出去会把他带在身边,两人年纪相近,私下里说话也可以随意些,陈云霆跟陈三儿在一起时会觉得很放松。 陈三儿也是个苦命的,五年前没进陈家的时候在路边讨饭,被运粮回来的陈良雍见到,觉得可怜就带回来做个伙计,问他叫什么,只说叫三儿,陈良雍就给他取了个名儿叫陈三儿。刚来的时候陈三儿才10岁,瘦瘦小小的,干不了搬粮运粮的活计,只能帮着做些扫扫粮仓整整米袋子之类的杂活,现在人倒是高了不少,却还是一幅黑黑瘦瘦的样子。 陈云霆知道陈三儿巴不得要跟自己出去走走,只是被父亲狠狠骂过几次,有一次还被关了禁闭、一天不准吃饭,所以这个陈三儿才被吓怕了,陈云霆淡淡的撇了一眼陈三儿:“咸亨的扣肉、同兴的京枣、斋大茂的香糕……” 陈三儿一咬牙:“我这就去备马!” 片刻后,陈云霆和陈三儿各骑一匹快马出门来到了绍兴城的大街上,陈三儿:“少爷,今天我们去哪儿啊?” 陈云霆:“去鉴湖看看,听说闷了一冬天的湖鱼开春吃最是肥美。” 陈三儿流了流口水:“好,听少爷的!” 马是好马,奈何今天正好是二月二,街上锣鼓震天、龙腾狮舞,都在庆祝龙抬头的日子,所以,这快马也就快不起来了,两人只好骑着马慢慢的往前溜达,只等出了城区就可以肆意狂奔了,陈云霆很喜欢策马奔腾的快感和郊外开阔的景致,每每心里烦闷都想骑马出去走走。 两人刚走到大街上没多远,便听到街边有女人尖细的呼声突兀的响起:“喂,快来看呐,陈家少爷又出来啦!” 女人一声轻呼,不少在街边围观舞龙狮的大姑娘小媳妇纷纷往陈云霆这边看了过来,一边看还一边笑嘻嘻的指指点点,陈三儿似乎对这些女人的行为早已经习惯,所以并不惊讶,谁让自家少爷年方16却生得玉树临风、肤色如玉、唇红齿白,再加上陈云霆随了他爹的那两道浓浓的剑眉和深邃明亮的眼睛,早上才刚理过的半长偏分头被微风一吹轻轻的飘散飞舞,是说不出的精致漂亮、风流潇洒,当真是风度翩翩美少年…… 就连街边那些大老爷们也忍不住多看几眼,一边看一边摇头叹息:“唉,投胎到陈家,又长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真是好命啊!” 一个中年妇人接道:“谁家闺女要是嫁给陈家少爷,那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可惜我家闺女高攀不起……”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围观指点了,陈云霆颇有些无奈的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心道:也难怪每次偷跑出来都会被老爹知道…… 这时,一个大胆的老妇人突然扯高嗓子冲马上的陈云霆喊了声:“陈家少爷,我是后街的张媒婆,您订亲了吗?没订亲的话我给您说门好亲事!” 张媒婆一开口,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中老年妇女老爷们儿再次哗啦一下把眼睛放到了陈云霆的脸上,都在眼巴巴的等着陈云霆开口答话,好象只等陈云霆说一句‘没有’,在场的诸位就都有了一个缥缈的机会一样。 陈云霆看了一眼众人热切的眼神,有凑巧被陈云霆眼神扫到的姑娘不免脸热心跳、双颊犯红,却有一个大胆的小少妇碰到陈云霆的眼神时不仅不害羞,还刻意的热热的顶了过,这下换陈云霆羞了,也不知道这是谁家小媳妇这么大胆。 陈云霆好看的脸粉了粉,赶紧把眼神收了回来,那大胆的小媳妇咯咯咯轻快的笑着:“哟哟,瞧陈家少爷,害羞了!” 一个年纪大些的妇女接道:“洪家媳妇儿,你就别逗陈家少爷了,人家还小,哪禁得住你这么逗,小心你们家顺子出来揪你回家!” 洪家媳妇儿:“二大娘,陈家少爷生得好看,我看几眼怎么了,你这么大岁数跟着大姑娘小媳妇凑什么热闹,郑伯喊你回家做饭了!” 两人逗嘴,引得众人一阵哄笑,陈云霆并不答话,看了看眼前被围得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颇有些着急,陈三儿见陈云霆有些急了,忙冲前边围观的人群喊了声:“诸位,麻烦让一下让我们过去!” 众人这才不情愿的往街边退了退,走出人群,两人穿过大街小巷往西南郊外的方向奔去,陈三儿知道每次陈云霆要自己跟着出来,肯定就是心里有烦闷的事,不然不会冒着被陈良雍责罚的风险还跑出来,在绍兴城的富家少爷里边,陈云霆算是很让老爹省心的一个了,不嫖不赌、不抽大烟,每天按老爹要求在家读书,偶尔偷跑出来也不过是骑骑马、坐坐船、看看风景、吃吃小吃罢了。 本来就是背着陈良雍偷跑出来的,可自从两人第一次偷跑出家门到外边溜达,自家少爷这张脸就已经被街上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给记住了,一开始众人只知道绍兴城出了个佳公子,却不知道是谁家的,陈三儿也没多想,谁知道却低估了这些大姑娘小媳妇打听消息的能力,不知道怎么着就知道这佳公子是陈家少爷了,从那以后,每次出门都免不了被人围观,陈三儿也知道每次出来这么招摇肯定会传到自家老爷耳朵里,一顿责罚也免不了的,但却总是禁不住少爷的期望和出来玩的诱惑…… 第二章 那抹红影 陈云霆本就性子冷淡,不怎么喜欢说话,心里不爽又被围观,现在正黑着一张脸闷不作声的骑着马,陈三儿本想说几句俏皮话逗陈云霆开心的,看见陈云霆的脸色,到嘴边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好在出了城,陈云霆一夹马腹,嘴里轻喝道:“驾!” 身下这匹乌黑光亮的大马也终于找到了撒欢的机会,‘咴’的一声打了个响鼻,四蹄如飞的奔跑了起来,陈三儿也夹了下马腹紧紧的跟了上去,一个多小时后,两人来到了碧波万里、光亮如镜的鉴湖岸边,湖水早已化了冻,岸边柳色青青、微风吹拂,一片春的气象。 陈云霆朝湖中远眺了下,见湖中几个小岛上有桃花开得正艳,心里不免有些痒痒,想要登岛去看,岸边有大型的画舫供游客乘坐,陈云霆差陈三儿过去问了下,船家说只需船资一角就可以上船,路线是由船家定的,湖中的几处小岛都可以看到,但不能登岛,陈云霆便觉有些遗憾,最终还是有岸边找了一条小一些的三明瓦花了一块钱包了下来,这才把马安顿到岸边一家客店里,乘船去看了个尽兴。 鉴湖湖面宽阔,水势浩荡,坐在晃晃悠悠的三明瓦上,近处碧波映照,远处青山重叠,岛上桃花争艳,喝着店家准备的热茶,看着如画的风光,吹着和煦的微风,颇有些在镜中游弋、画中漫步之感。 陈三儿喝了口茶,问道:“少爷,又有什么烦心事?是不是和王家小姐订亲的事您不乐意?” 陈云霆:“不乐意有什么用,亲事都定下了。” 陈三儿:“听说王家小姐长得挺不错的,而且王家小姐的哥哥现在是县里的知事,跟咱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陈云霆:“门当户对又有什么用……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中午了,我们靠岸找个酒家吃鱼去。” 陈三儿欢快的应了声:“好咧!老伯,靠岸吧!” 船家开始把船往岸边摇,一边摇一边说道:“两位想吃鉴湖鱼?” 陈三儿:“这附近哪家做得好,老伯给推荐下。” 船家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咂了咂嘴:“那当然是老绍兴了,不仅鱼做得好,酒也好,就连东家的女儿都长得好!只是这价钱嘛,是有点贵,我看两位也不像缺钱的样子,就去老绍兴吧,保证二位满意。” 陈云霆眯了眯眼:“是不是湖口镇做酒的那家老绍兴?” 船家:“正是,按说,他们家做酒才是正统,酒店是后开的。” 陈三儿:“少爷,老爷喝的酒都是他们家供的,但都是他们家伙计每月定时送到府里来,他们家开的酒店我还真没去过。” 陈云霆:“嗯,我也没去过,今天就去尝一下。” 两人下了船取了马,信马由缰的慢慢顺着水岸溜达,往前走了没几分钟就看到了岸边一家开有八扇朱红色大门的门面,因为风吹日晒的原因,朱红色的大门已经有些暗淡了,但却挡不住门前满满当当的食客,现在天暖和了,有一些桌子被摆到了酒店外边的空地上,有客人一边看着街上和水道上的景致一边吃喝,别有一致情趣。 又往前走了几步,走近了陈云霆才看到酒店门口正中挂着的一块木制招牌,上边简单的刻着‘老绍兴酒店’几个黑色大字,再看街边食客的桌子上摆的酒坛,酒坛上边贴的红纸上醒目的写着‘老绍兴’三个字,看来船家说的酒店就是这里无疑了。 有伙计见有客人骑马过来,热情的牵过两人的马安顿好将两人迎到了店里,一进店才发现,店里也基本客满,怪不得有不少人都加了桌子坐在外边,原来也不仅是因为想欣赏外边的景致,伙计甩了下肩上的白毛巾笑道:“二位客官,只剩下楼上还有个雅座了!” 陈三儿:“那就楼上吧。” 伙计:“先跟您二位说明了,雅座是要另收2角钱的。” 陈三儿摆了摆手:“我家少爷不差钱,快带我们上去。” 两人跟着伙计上了二楼,果然还有个靠窗的位置没人座,坐定后伙计问道:“二位吃点什么?” 陈三儿:“我家少爷想吃鱼,来条鱼,其他的有什么拿手菜尽管上几样吧。” 伙计:“好,那就给二位上条鉴湖鱼味,这是咱家店里的主打菜品,另外还有醉鸡、酱鸭、霉干菜烧肉、糟青鱼干、炒河虾,您要是想吃清淡点的,有清炒莲藕、清炒小油菜、白菜豆腐、醋溜土豆丝,想下酒的话一定要点油炸臭豆腐、茴香豆、豆干子,点心嘛,有桂花香糕、蜜仁糕、松子糕、八珍糕、炒米糕……” 或许是菜名报得次数多了,伙计报菜名时口齿清晰、语速极快,如行云流水般滴水不漏,却把陈云霆和陈三儿听了个晕头转向,见这伙计还要继续报下去,陈云霆说了声:“行了,要条鱼、其他的荤素菜下酒菜点心你自己看着配几样。” 伙计:“好咧,酒要什么,要几壶?” 陈云霆:“五年陈,要一坛。” 陈三儿:“少爷,我们骑马来的,这酒……” 陈云霆:“少喝点,不当紧。” 陈三儿:“可是……” 陈云霆一皱眉:“你是来陪我散心的还是管我的?” 陈三儿这才闭了嘴嘟嚷了句:“还不是为您好……” 两人一边喝着伙计倒的茶水,一边无聊的看着窗外的风景,等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一个菜还没上来,陈三儿就去楼下催了催,不大会儿就有人端着托盘过来上菜了,却不是伙计,而是一个十五六岁、穿了一身红的女孩儿。 这女孩儿身子极灵巧,转眼就噔噔噔的上了楼梯来到了桌旁,女孩儿步子太快,陈云霆还没来得及细看,那抹红影就来到了身边,陈云霆又不好意思直盯着人家女孩儿的脸看,只用眼角余光悄悄的打量着。 只见这女孩儿上身穿了件极合身的红色斜襟收腰小夹衫,显出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一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背后,辫子末梢系着红头绳,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雪白滑润的玉臂,端着托盘的手修长白晰煞是好看,陈云霆的眼睛顺着女孩儿的手臂又往上瞟了瞟,瞟到了女孩儿胸前那对儿圆润的鼓鼓的凸起上,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的时候,陈云霆的脸一红把眼睛低了下来。 第三章 看一眼一块钱 但似乎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一瞟眼又看见女孩儿下身穿着的那条红色的阔腿裤,现在天暖了,这种裤子的腿脚比较短,露出女孩儿一段白晰圆润的脚腕来,脚上是一双红色的绣花鞋,上边用金银彩线绣着牡丹花的图案,现在早已不流行缠足了,女孩儿的脚包在玲珑的锈花鞋里还是那么的小巧,白生生的脚腕、红艳艳的鞋子,陈云霆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正在陈云霆看得痴迷的时候,突然听到桌子上‘砰’的一声响,紧接着桌子轻轻的一震,陈云霆马上把目光收了回来,这才发现原来是女孩儿把酒坛子‘砰’的一下重重的放在了桌上,这一坛酒是二斤的,砸得这张木制的桌子轻轻震动了一下。 陈云霆一囧,刚才自己偷看被她发现了?自己心虚,更不敢和女孩儿对视了,便把眼睛放到窗外假装是在看风景,女孩儿见陈云霆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滑到肩上的辫子轻轻往身后一甩,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冲口而出:“喂,小子,刚才看那么久白看了呀?!” 陈云霆只好把眼睛从窗外收回来,鼓起勇气看向女孩儿的脸,女孩儿粉白的小脸上一幅气鼓鼓的样子,柳叶眉、樱桃口、一双水汪汪的会说话似的双眼皮大眼睛,端得是漂亮又可爱,陈云霆居然这么快就忘记了女孩儿正在被自己看得生气,不觉间就把自己的眼睛又看了过去,而且越看眼神越热。 女孩儿也自然的对上了陈云霆的眼睛,只见这少年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肤色如玉,一头蓬松细软且没有涂发胶头油的清爽短发随着窗外的春风轻轻飘动,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刚才还有些冷冷淡淡的,转眼间却变得如此的……温柔,甚至有些火热了起来,女孩儿哪被这么一个翩翩美少年用如此温柔和渴慕的眼神凝视过,心里也是一阵的小鹿乱撞。 不对……哎呀,好象来酒店吃饭的那些色男人们也经常用这么火热的眼神看自己的,哼,长得再好也是个色坯,马上,女孩儿刚刚有些缓和的脸色就再次凌厉了起来,用手轻轻的拍了拍桌子,冲陈云霆说道:“喂,说你的,刚才看了半天本姑娘,还敢接着看?!本姑娘收费很贵的!” 陈云霆惊了一下,马上收回眼神:“什、什么?收费?” 女孩儿挽了挽滑下来的袖口:“对,看一眼一块钱,你刚才看了几眼,自己数数!” 听女孩儿说这句话,陈三儿不干了,也撸了撸袖子,露出一截黑黝黝的手臂来,说道:“嘿,我说你谁家丫头,看你一眼就收一块钱,我刚才还看到你盯着我们家少爷的脸看了半天的,我家少爷看一眼收费两块!看了几眼你自己数!” 女孩毫不示弱,一抬脚踩到了陈云霆坐着的这张椅子边上,要不是陈云霆躲得快,说不定这一脚能踩在陈云霆的大腿上,没想到这女孩儿长得这么俊俏,性子却是如此泼辣,把个陈云霆惊得目瞪口呆,把脚踩到椅子上的同时,女孩儿如同银铃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又是谁家少爷,看一眼要两块,居然敢比九儿我还贵?” 陈三儿见这个自称九儿的女孩居然把自己的脚踩到了陈云霆的椅子上,也耐不住火气一下就冲了上来,站起身冲过来就扯九儿的手臂:“你、你给我下来,踩到我们少爷你可担当不起!” 周围的食客对九儿的泼辣仿佛早已见怪不怪,一边继续吃喝着,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两个倒霉的小子惹到了九儿该怎么收场。 九儿见这个黑瘦男子敢过来扯自己的手臂,抬起另一手就要往陈三儿的脸上打,陈云霆站起身伸手扯住九儿的抬起来的手腕,一股滑腻温润的触感从九儿的手腕传到了自己的手心,陈云霆低低的说道:“算了姑娘,是我不对先看了你,你也看了我,我们扯平互不相欠,你看好不好?” 被陈云霆温热的手轻轻的握住了手腕,九儿的心里突然‘啵’的一声荡起一圈轻轻的涟漪,九儿抬起来的手轻轻的一抖,脸一红,急急的说了句:“你、你先放开我的手腕。” 陈云霆放开九儿的手,陈三儿也马上把扯着九儿手臂的手收了回去,一边还不满道:“不懂礼数的野丫头……” 九儿的眼睛立马又瞪了起来,指着陈三儿的鼻子:“你说谁不懂礼数、谁又是野丫头,你家少爷就懂礼数了?知不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视?!” 陈云霆瞪了眼陈三儿,正欲向九儿解释,就听到楼梯噔噔噔一响,一个沉稳的男人声音紧接着传了过来:“九儿你给我回来,又跟客人胡闹了是不是?” 说音刚落,男人已经来到了桌前,陈云霆看了一眼这个中等身材脸上有着不少皱纹的男人,约摸50多岁的样子,黄脸,微微有些驼背,下巴上有一撮山羊胡,看起来很平和的样子,但并不认识,男人先是把九儿拉到自己身边,接着又看了陈云霆一眼,突然态度就恭敬了起来:“您……您是陈家少爷?” 陈云霆皱了下眉:“嗯,您是?” 男人拱了拱手,笑道:“我是老绍兴的东家沈东平,您可能不认识我,陈府上用的酒都是老绍兴的,每个月会有伙计运过去,年底我跟帐房到府里结帐的时候碰到过一次少爷,当时您正跟身边这个小伙计在备年货,可能您没注意到我、也不认识我。” 陈云霆:“哦,不好意思老东家,听爹说起过您,府里人多,我可能没注意。” 沈东平:“不打紧不打紧,陈老爷身体可好?” 陈云霆:“劳您惦记,挺好的,九儿……是您的女儿?” 陈云霆看了一眼被沈东平拉着还一脸气鼓鼓的九儿,沈东平:“哦,看我这记性,忘记跟您赔不是了,我这女儿娘死的早,从小又被我惯坏了,说话冲、性子辣,刚才多有得罪,还请陈少爷看在陈老爷的份上不要跟这丫头一般见识。” 九儿一边挣着被沈东平牵着的手臂,一边争辩道:“是他先偷看我,被发现了还盯着看,我最讨厌好色的男人了!” 第四章 真是泼辣的很 沈东平冲九儿瞪了瞪眼:“丫头,闭嘴。” 陈三儿:“你这丫头,怎么不说自己也盯着我们家少爷的脸看了半天呢?” 九儿的脸红了红:“那……反正他也看我了,就不许我看他了?” 沈东平看了看陈云霆:“陈少爷,这……” 陈云霆:“都是误会,大家谁也没吃亏,就算扯平了吧。” 沈东平:“对对对,都是误会,九儿,别闹了,快谢谢陈少爷不跟你计较。” 九儿鼻子里哼了一声,把身子一扭背对着陈云霆不说话。 陈云霆:“算了,不用谢了。” 陈三儿:“老东家,我们的菜还没上齐呢,看来老绍兴的生意很火嘛,劳您催下厨房吧。” 沈东平:“哎,是是是,要不是饭店太忙,也不用这丫头过来上菜,净给我惹事……九儿,你去后厨催下。” 九儿这才不情愿的应了声转身下了楼,陈云霆看着九儿那抹火红的身影下了楼,心里怅然若失,沈东平:“陈少爷,您二位先吃着,剩下的菜马上就端过来。” 陈云霆:“好,老东家去忙吧。” 陈三儿早已把酒倒上,琥珀色清亮的酒液装在青花瓷的玉白色杯子里,五年陈浓郁的酒香瞬间就弥漫在了空气里,陈云霆端起酒杯小小的喝了一口,细细的品味着黄酒醇厚的滋味,陈云霆并不嗜酒,一般都是心里闷的时候小酌几杯,老绍兴的酒口感柔和、酒味醇厚、余味悠长,入口先是微微的苦,接着是浅浅的酸,再细品就是淡淡的甜和浓浓的鲜,一口酒下咽后留在口腔里的是甜香的回味,比起其他酒家酿的酒,老绍兴的酒酸涩味比较淡,特别是陈云霆最爱的五年陈,酸涩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陈三儿悠悠的看着自家少爷如此文雅的喝着酒,心道:怪不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看少爷,少爷长得真是好看,如果自己也是个女的,怕是也会迷上。陈三儿看看了自己黑瘦的手臂,叹了口气,自己也吃了陈家五年的水米,咋就生得这么粗糙呢。 夹了一筷子醉鸡放到陈云霆面前的小碟里,陈三儿:“少爷,别空腹喝,吃点菜垫垫。” 陈云霆点点头,慢条厮理的吃喝着,不觉间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桌上的一碟醉鸡、一碟糟青鱼干、一碟茴香豆、一碟豆干子已经吃得七七八八,酒也喝了半坛下去,酒基本是陈云霆喝的,菜却多半是陈三儿吃的。 半坛酒就是一斤,虽然陈三儿一直在劝阻,但陈三儿知道陈云霆心里不痛快,也不敢太拗陈云霆的意,半坛子酒下去,陈云霆的脸色已经有些微红,今天状态算是好的,陈三儿记得平时陈云霆顶多喝半斤就脸红了,面前的杯子又空了,陈云霆端起酒杯轻轻在桌上磕了磕:“陈三儿,倒酒。” 陈三儿:“少爷,您不能再喝了,下午我们可怎么回去啊,还要骑马呢。” 陈云霆已经有了些醉意:“连你也敢来管我了是不是?” 陈三儿:“不是……少爷,我……” 陈云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去催下菜,吃了一肚子下酒菜,有些凉,鱼……怎么还没上来。” 陈三儿:“少爷您稍等,这店家也太不像话了,菜上得这么慢。” 陈三儿离开座位刚要下楼,楼梯噔噔噔又是一阵响,就见沈东平亲自端了一个托盘上来了,托盘里放着一个大大的白瓷盘子,盘子里摆着黑(鱼皮)白(鱼肉)分明的肥嫩鱼肉段,上边覆着色彩艳丽的红辣椒丝、绿香菜叶、黄姜丝条、白大葱丝,盘底还有浓浓的棕红色汤汁,光从外型上看就觉得秀色可餐。 陈三儿看着这盘儿鱼流口水,陈云霆却把眼睛望向了沈东平的身后,九儿没跟着一起来送菜么…… 沈东平几步走过来把鱼放在桌上:“陈少爷,久等了,我是特地等了刚赶回来的渔船刚捞上来的鱼给您现做的,快尝尝。” 陈云霆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细嫩的鱼肉放到嘴里嚼了嚼:“咸酸甜辣、松香可口,不亏是著名的鉴湖鱼味。” 听到陈云霆的夸赞,沈东平咧嘴笑了笑:“陈少爷慢用,一会儿还有几个热菜马上就上来了。” 陈云霆:“嗯。” 沈东平下去后,陈三儿一边吃着鱼,一边说道:“少爷,这家酒店酒和菜都好,就是上菜也太慢了点儿,还有那个野丫头九儿,真是泼辣的很。” 陈三儿话音刚落,旁边一桌上有个三十来岁的男性食客接了句:“两位是第一次来吧,看来对这酒店的情况是有所不知啊,比老绍兴服务好的酒店不是没有,为什么这些老顾客还总是喜欢来这儿吃饭呢?” 陈三儿来了兴致:“为什么?” 食客:“因为有老绍兴的酒和九儿啊,这两样才是老绍兴酒店的活招牌,少了一样都不成。” 陈三儿:“老绍兴的酒好我知道,这九儿又泼辣又霸道,有什么好的?” 食客:“嘿嘿,丫头生得俊俏、脾气又火爆,看她闹一闹,听她吵一吵,也是吃饭喝酒之余的一大乐趣,你还没见过九儿骂那些嘴巴不干净的小流氓的样子,那叫一个带劲,我真想替她拍手叫好,总之,这丫头的性子,我喜欢!” 陈三儿:“可上菜也太慢了,客人不着急?” 食客:“哎,这就是酒店唯一不足的地方了,食客多,菜又讲究,想在老绍兴吃饭是急不得的……” 陈三儿和那位食客热络的聊着,陈云霆的思绪却已经飞到了刚刚初见九儿的回忆之中,想起九儿被气得小脸鼓鼓的那个俏模样,又想起她一脚踩在椅子上把自己吓了一跳那个霸道劲儿,不由得嘴角微微一挑,差点笑出声来,也根本没有注意到陈三儿在跟食客聊些什么,倒是陈三儿看到陈云霆突然笑了一下有些讶异。 陈三儿:“少爷您笑什么……哎,少爷,您居然笑了,您笑起来真好看,比那个九儿还好看!少爷,您以后就多笑笑,别总是绷着一张脸怪吓人的,您这一笑啊,不止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被您迷倒,就连八十岁的老太太也得追着您看呐!” 第五章 叫一声九姑娘 陈云霆收住笑,又恢复成了以往那个冷冷的脸和淡淡的眼神,不过,今天因为喝了不少酒的原因,陈云霆淡淡的眼神里似乎又多了几份朦胧和柔和,看过来的眼神也多少有了些飘忽。 陈云霆轻飘飘的看了眼吃得开心的陈三儿:“话真多,再乱说话……以后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八十岁老太太都归你了。” 陈三儿:“嘿嘿嘿嘿,大姑娘小媳妇我就收着,八十岁的老太太就算了,少爷,您不是喝多了吧?” 这时,木制的楼梯又是一阵轻响,沈东平又端着几个热菜和小点心上来了:“陈少爷,您先吃着,要是还想点点什么就差这位小哥到楼下告诉我。” 陈云霆看了看满满一桌子的菜,晃了晃有些发飘的脑袋,揉了揉有些重影的眼睛:“这么多菜,够了的……劳您亲自跑上跑下,辛苦老东家了……” 沈东平:“陈老爷是我的老主顾了,应该的。” 陈云霆和陈三儿又吃了些热菜,陈三儿一直盯着陈云霆,这剩下的半坛酒是无论如何也不让喝了,陈云霆也知道自己今天喝的有点多,特别是坐了这会儿,酒的后劲慢慢上来了,越发觉得头重脚轻眼皮发沉了,跟陈三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就趴桌上睡了过去。 见陈云霆喝醉又睡了过去,陈三儿怕他着凉,于是就想下楼问老东家借个披风来,正巧碰上九儿上来了,陈三儿就看九儿不顺眼,上来就说了声:“喂,我家少爷喝醉了,向你爹借个披风披一披。” 九儿看了一眼陈三儿:“叫一声九姑娘我就借给你。” 陈三儿的黑脸黑了黑:“你不去拿,我去楼下喊你爹了。” 陈三儿没理九儿,径直下楼去找沈东平,不大会儿,沈东平拿了一个黑色绸缎大袄过来帮陈云霆盖在了身上,想了想又觉得不好,就对陈三儿说道:“你是叫陈三儿是吧,你家少爷的酒估计还得会儿才能醒,这样吧,后院有客房,不如让他到客房小憩一下,待酒醒了再回去。” 陈三儿想,也只好这样了,就点了点头,走过去把陈云霆搭在肩上跟着沈东平来到了后院,九儿一直在后边跟着,见沈东平把陈云霆往后院领,说道:“爹,客房好久没人住了,冷冷冰冰的,都是灰尘,不如……让他先在我房里躺会儿吧,反正他酒醒了也要走了。” 沈东平:“爹不是老封建,但让一个年轻男子睡你一个大姑娘的闺房,怕旁人会背地里说闲话。” 九儿嘟起了嘴:“现在是新社会了,谁还讲究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再说了,他就在我那儿躺一会儿,又不是过夜……” 沈东平:“不行,客房有一间是打扫好的,前天刚住过客人,就让陈家少爷睡那里,咱家虽然不是名门大户,但这点规矩还是要有的。” 九儿不说话,用手绞着自己的辫子闷声不语的跟在身后,沈东平:“你跟着我干吗?酒店那么多客人等着,去酒店帮忙去,我安顿好陈家少爷就过去。” 九儿不情不愿的回到前院酒店继续忙着,不大一会儿就看到沈东平回来了:“爹,那个黑瘦的小子呢?” 沈东平:“在客房看着陈少爷。” 九儿:“哼,那么大人了还要个下人寸步不离的盯着……” 沈东平:“你知道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娇贵,喝个水上个茅房身边都要有人伺候,用外人是不放心的。” 九儿没说话,托过厨子新炒出来的菜去给客人送菜了,中午的饭点颇是忙碌了一会儿,过了饭点渐渐的客人少了下来,店里的伙计都忙得过来了,见沈东平忙着在柜台跟掌柜的老吴盘帐,九儿悄悄的进了后院客房,来到陈云霆住的那间趴在房门听了听,里边很安静,还在睡? 九儿轻轻敲了两下门,没有回应,于是轻手轻脚的推开了虚掩着的门,一进门就看见那个陈三儿正披着沈东平的黑色绸缎大袄趴在桌上熟睡,一旁的床上陈云霆抱着被子也睡得正好,这主仆俩也真是…… 九儿看着平躺在床上的陈云霆,原本凝白如玉的脸庞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微微有些发粉,两条浓黑的剑眉下那双深邃的眼睛微闭着,薄薄的唇也红红艳艳的,一个男子竟能生得如此……漂亮,也真是羡煞多少少女了。 九儿正看得痴,便看到陈云霆的身子微微一动,嘴里呢喃道:“水……” 九儿转身,正打算拿起桌上的茶壶倒水,却见陈三儿突然身子一抖一个机灵就醒了过来:“水……我给少爷倒水……啊!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陈三儿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见了鬼似的看着一身红衣的九儿问道。 九儿:“你家少爷要喝水,还不赶紧倒,怎么伺候主子的,自己居然睡着了。” 陈三儿一阵尴尬,中午吃饭的时候虽然没怎么喝酒,但还是禁不住陈云霆的逗弄喝了几杯的,一吃完饭就犯困了,于是也顾不上理九儿,赶紧拿起茶壶倒了杯水,站起身欲端给躺在床上的陈云霆,九儿的眼珠转了转,冲陈三儿说道:“我爹喊你去柜台结帐,水给我吧。” 陈三儿狐疑的看了一眼九儿:“不行,我得亲自伺候我家少爷,等会儿跟你一起出去柜台结帐。” 九儿:“你怕什么,我还能在你家少爷茶里下毒不成?我爹都说了,陈老爷是老绍兴的老主顾,我又不傻,犯得着得罪陈老爷的宝贝儿子?” 陈三儿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床上的陈云霆说了声:“陈三儿,你去结帐,这儿有九儿不当紧的。” 陈三儿:“少爷,这……老爷说过您身边不能离人的……” 陈云霆:“要你去就去,老爷那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陈三儿:“哦。” 陈三儿开门出去,九儿走过去轻轻把门掩上,又把刚刚倒好的茶水端在手里拿到了陈云霆的床前:“来,小子,喝茶了。” 陈云霆皱了皱眉:“我不叫小子。” 九儿:“那叫你什么?陈家少爷?” 陈云霆醉眼迷蒙的看了眼九儿,突然想逗一逗她,见水杯递了过来却并不伸手,只伸了伸脖子示意九儿把杯子递到嘴边,一边又说道:“叫我云霆。” ‘云霆……’ 第六章 存心占我便宜是吧? 九儿在心里暖暖的念了一句这个好听的名字,正欲开口,一眼瞥见陈云霆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这小爆脾气不由得再次冲了起来:“存心占我便宜是吧?自己端着喝!” 说完往前把杯子一递,陈云霆赶紧伸手过来接,还是有几滴茶水洒到了脖子里,陈云霆‘啊’的叫了一声坐了起来:“烫到了!快、帮我擦一擦!” 见烫到了陈云霆,九儿也被吓了一跳,一时也找不到毛巾,只好弯下身用衣袖慌乱的在陈云霆白晰的脖子上抹了几下,九儿身上混和着女儿体香和淡淡酒香的好闻味道扑面而来,身体凑过来时凌乱温热的气息不时扫到陈云霆的脸上、耳后和脖子里,那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也滑到了陈云霆的身上,随着九儿动来动去的动作隔着被子轻轻的在陈云霆的胸前摩擦着,撩拨得陈云霆好一阵的心猿意马。 陈云霆嘴角挑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坏笑,那茶本是温的,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捉弄了还不知道怎么厉害呢…… 见陈云霆突然没了动静,还闭起眼睛一幅享受的样子,九儿终于反应了过来,眉头一竖,一把掐在陈云霆的并没有被烫到的脖子上:“陈家小子,你、你可真坏!我让你坏!让你坏!” 一下不解气,九儿一连掐了三把,这下好了,没被烫到,倒是被掐了几把,九儿那只小手还挺有劲儿…… 陈云霆赶紧伸出手臂护住了脖子:“九儿姑娘九儿姑娘,我知道错了,你掐这几把比烫得还疼呢!” 九儿气呼呼的掐着腰:“活该!” 两人正斗气间,门吱呀一响,陈三儿蔫着脸进了门,陈云霆:“怎么了陈三儿?” 陈三儿:“少爷,我钱袋子丢了,没钱付帐……” 陈云霆:“怎么会丢,什么时候丢的?” 陈三儿哭丧着脸:“不知道,可能是从画舫上下来后骑马时甩丢的。” 陈云霆:“算了,丢了就丢了,几十块钱而已,让老东家先记上帐吧。” 陈三儿:“嗯,老东家说不当紧,下次再结也好,只是……咱们回去路上可没钱用了。” 陈云霆:“也不用什么钱吧,骑马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陈三儿:“兜里没钱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怕万一路上少爷渴了要喝口茶,饿了要吃口点心也没得买了。” 陈云霆突然脑子一动:“九儿,你有钱么,先借我几块,下次还你。” 九儿抬了抬尖尖的小下巴:“有,就不借你。” 陈云霆囧了囧,这下真惹着她了? 陈三儿:“真小气,还怕我们少爷欠钱不还不成?” 九儿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话。 陈云霆勾头看了看窗外:“陈三儿,外边是不是起风了?” 陈三儿:“是,刚才老东家说让少爷您把他这件黑绸大袄穿回去……” 九儿撇了撇嘴:“我爹的大袄还是你穿吧,黑人配黑袄,合适。” 陈三儿:“哎,你这丫头,嘴巴可真毒!” 说完,九儿开门就出了屋。 陈三儿:“少爷,刚在我不在,您是怎么着又惹到她了?” 陈云霆淡淡的说了句:“不知道,睡了一觉酒醒得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动身吧,天黑了路不好走。” 陈云霆下了床,刚打算推门出去,九儿正好又推门进来了,怀里还抱了一件枣红色暗金花纹镶边的带帽斗篷,一进门就冷着脸塞到了陈云霆的怀里:“别冻坏了又怪我们照顾不周,借你的,记得还!” 陈云霆接过来,斗篷很轻,外面是光滑挺阔的缎面,里面则是柔软细滑的水貂皮,用手摸了摸手感很舒适,斗篷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见陈云霆轻轻的抚摸着手里的斗篷,九儿说道:“这可是我娘留给我的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是用绍兴城最好的缎面……也就是你家绸缎庄的缎子做的,你可不许弄坏,弄坏了要赔我的。” 陈云霆笑了笑:“我家有的是缎子,水貂皮也很多,弄坏了赔你10件。” 九儿揪着嘴:“这可是你说的,喏,这个,里边有10块钱,你拿着路上零花,这可是我的私房钱,也记着是要还我的。” 九儿顺手递过来一个红色绣花荷包,陈云霆接到手里:“那我就不客气了,下次来湖口还你。” 九儿转身出了门:“马在前院,走好不送!” 陈云霆呆呆的看着那抹红影转身就消失在了远处,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儿…… 陈三儿接过陈云霆手里一直抱着的斗篷帮陈云霆披上、系好带子,两人去了前院,伙计把马骑出来,沈东平亲自送两人上马,陈云霆看见九儿站在二楼的窗前悄悄的往这边看着,陈云霆一丝留恋的目光从二楼的窗前飘过,之后扬起马鞭、一夹马腹离尘而去,九儿目送着陈云霆披着自己那件暗红色斗篷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看不见了,这才幽幽的叹了口气下了楼。 平时心情好的时候,九儿会帮助伙计一起收拾桌子、码筷洗碗,今天却独自沏了一壶茶坐在桌边看着门口发呆,伙计们就知道九儿今天心情不好,可没人敢过来惹她,下午稍做收拾后晚上的客人马上就会上来,趁这短暂的休息工夫,伙计们也会喝个茶休息一时半刻。 沈东平也坐过来倒了杯茶,看九儿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说道:“看上陈家少爷了?” 九儿嘟了嘟嘴:“陈家高门大户,我们这小家碧玉怎么高攀得起。” 沈东平笑了笑:“我家闺女还有自知之名。” 九儿撒娇道:“爹,尽取笑人家……” 沈东平:“陈家老爷做生意很诚信,酒钱一年一结,从不欠帐,过年还给红包,陈家少爷小小年纪一表人才、知书达理,将来也是人中龙凤,谁家要是能攀上这们亲可是有福了,要说我家九儿的模样也是数一数二,就是这门第差些,都怪你老爹我一直守着旧规矩不肯听信洋人的办大酒厂……不然或许也能再发达一些配得起那陈家少爷。” 九儿:“爹,别说这些有得没得了……好象您闺女非他不嫁似的。” 沈东平呵呵笑着:“爹还不知道你,心高气傲的,媒人上门说了多少次亲了你都看不上,也就是爹宠着你,不然早给你订下门亲事了。” 第七章 一早出门去哪儿浪了? 九儿:“您再说我干脆给陈家做小好了,正室配不上,做个妾总还可以吧?” 沈东平:“净说气活,配陈家是配不上,我沈家好歹也是个殷实人家,怎么能当人家的妾,爹还想给你召个上门女婿继承家业的。” 九儿:“您女儿还没那么着急嫁人呢,不说这个了,烦人。” 另一边,陈云霆和陈三儿快马加鞭的往城里赶,赶到城里已经到了晚饭时间,陈云霆就知道要遭,陈家一日三餐都是由家里的厨子来做,也是一家人在一起吃的,这下好了,老爹肯定会差丫鬟秋红过来喊自己吃饭,虽然出来时已经交待了秋红,但这晚饭是如何也躲不了多久的。 等两人一身是汗的赶到家里,陈云霆下马把缰绳交到陈三儿手里,也顾不得回房收拾一下赶紧就往饭厅里走,果然,父亲陈良雍照例坐在正中间的位置,右边是佟氏,左边的位置依然是空的,那是二叔陈良和的位置,如果不是来要钱,那个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的二叔一向是不沾家的,现在也不知道是在哪家青楼或大烟馆快活。 陈云霆低着头挨着佟氏坐下,低低的说了声:“爹、娘,吃饭吧。” 陈良雍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还知道回来吃饭,一早出门去哪儿浪了?” 陈云霆:“心里有些闷……去城外走了走。” 陈良雍:“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爹不逼你这么早学做生意,也没逼你一定要到学校读书,但咱们家从根儿上来说还是书香门第,爹从小在家给你请了先生,是希望你能多读些书,明白些做人的道理,你怎么就不能体会爹的一片苦心?” 陈云霆:“爹,我知道的,我会努力读书的。” 陈良雍:“哼!知道还跑出去!” 佟氏:“行了老爷,孩子都回来了,跑了一天你就让他消停的坐下吃个饭吧。” 陈良雍:“都是你,从小惯着他,看疯成什么样子。” 佟氏:“孩子心里闷,你就别太逼他了。” 陈良雍瞪了一眼低着头的陈云霆:“就这么跑出去了,怎么不带上你铁塔叔?万一有个闪失你让爹怎么办?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陈良雍刻意咬了咬‘身份’这两个字,陈云霆叹了口气,应了声:“知道了。” 陈良雍终于消了气,一家人才安安静静的吃了个晚饭,吃完饭,陈云霆正打算赶紧溜回房,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陈良雍:“云霆啊,跟爹到书房来一下。” 陈云霆心里咯噔一声,小心翼翼的应了声:“好……” 来到书房,陈云霆负手而立,静静的等着陈良雍接下来的训话,陈良雍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把紫砂小茶壶喝了一口:“你也坐下吧。” 陈云霆这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爹,今天的事我知道错了,我是不想麻烦铁塔叔,毕竟他在您身边习惯了,我不想您身边没有照应,再说,我从小也跟着铁塔叔学了些功夫,自保防身还是没问题的。” 陈良雍摆了摆手:“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说这个,是想跟你说说和王家订亲的事,爹看你这些天闷闷不乐的样子,是因为这件事?” 陈云霆:“云霆不敢……” 陈良雍心里颇为不忍的看了一眼低着头乖乖坐在一边的陈去霆:“爹知道为了保住陈家的产业从小就残忍的改变了你的命运,这些年是委屈你了,但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爹只能让路往前走,现在你也16岁了,要是现在还想反悔,爹最后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另外给你安排一条路。” 陈云霆:“爹,我不怪您,也明白您这么做的一片苦心,我会按您设定好的路子继续走下去,我是陈家人,这是我应该负的责任,我只是担心,您明知道我的身份还让我和王家订了亲,让我以后如何去面对,一成亲我的真实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陈良雍:“这个问题爹替你想过了,王家小姐以后进了门就是陈家的媳妇,到时候什么事是陈家说了算,她如果安心留在你身边,就保她一生衣食无忧、富贵荣华,如果她知道了点什么想要置你于危险之地,那……也别怪爹要使些手段。” 陈云霆:“爹……这样是不是对王家小姐不太公平。” 陈良雍:“这个世道,哪有那么多的公平?王家也是看中了我们陈家在绍兴□□望、地位、生意和财产才有意结这门亲的,都是各有所图罢了。” 陈云霆:“爹……” 陈良雍:“就这么着吧,爹跟王家老爷是多年的世交,王家小姐的哥哥王意文刚在县里做上知事,王家近年来有些败落,日子不好过,需要咱家在经济上帮衬,我们也正好需要在县上有个说上话的人,联姻后对两家都有好处,反正亲事也订了,就早些挑个日子把王家小姐娶过来吧,你看怎么样?” 陈云霆的脑袋嗡了一声,立马回绝道:“不,爹,订亲的事就这么着了,我也不说什么了,但我今年才16,按照民国政府的婚姻法我年满18结婚才是合法的,我要等到18再娶亲。” 陈良雍:“又拿新政府的法条来跟爹说事,法是人定的,现在哪家不是先娶了亲,到岁数再去登记,就算不登记,也没人说什么。” 陈云霆:“反正,我不娶,您要再逼我我就离家出走。” 陈良雍瞪了一眼陈云霆:“你敢!” 两人在书房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陈良雍看了一眼这个眉眼和脾气都和年轻时的自己极相似的孩子,心里突然一酸,叹了口气:“算了,爹不逼你了,再说吧,你先回房,爹看会儿书。” 陈云霆出了书房,突然觉得肩上少了点什么,才想起刚刚吃饭时把九儿借给自己的斗篷随手解下来搭在餐厅的椅背上了,于是,快步又去了餐厅去拿那件斗篷,到了餐厅却发现搭在椅背上的斗篷不见了,陈云霆一惊,刚才在餐厅里的除了爹、娘、自己,再有就是在一旁伺候着的徐妈了…… 陈云霆风风火火的赶到后院陈良雍和娘的住处,徐妈一般都是跟在佟氏身边的,一进门,徐妈正在伺候佟氏喝茶,见陈云霆进来,徐妈问了声:“怎么了少爷这是?这么着急。” 佟氏也问道:“有什么事么云霆?” 第八章 做了春梦 陈云霆:“娘,刚才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我搭在椅背上那件枣红色的斗篷您看到了吗?” 佟氏:“哦,那个斗篷啊,娘看到了,就知道是你忘在那的,刚才已经让徐妈送到你房里给秋红了,你还没回房?” 陈云霆:“没有,刚从爹的书房出来。” 徐妈笑了笑:“看少爷这么着急的样子,那件红斗篷是谁家姑娘送的吧?” 陈云霆脸红了红:“是……是我借人家的,丢了要赔的……娘,那我先回房了。” 佟氏看着陈云霆颀长的背影:“一转眼,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徐妈:“可不是,那眉眼、那脾气、那身材真是像极了年轻时的老爷,英气逼人。” 佟氏笑了笑:“好歹脸庞和嘴巴像我,可比他爹秀气多了。” 徐妈:“长这么个俊模样,真是招女孩子喜欢哟,连人家斗篷都穿回来了,以后也是个祸害姑娘的主儿……” 陈云霆匆匆赶回自己的房里,丫鬟秋红已经在给自己铺床了,陈云霆:“秋红,刚才徐妈拿过来那件红斗篷呢?” 秋红:“一回房就惦记那件斗篷,喏,叠好放到衣柜里了。” 陈云霆打开衣柜的门,把叠得整整齐齐的斗篷捧在手里轻轻的抚摸着,又放在鼻间轻轻的嗅着斗篷上淡淡的气息,脑子里回忆起今天一天和九儿戏剧化的相遇,什么时候去还她的斗篷和荷包…… 看陈云霆在发呆,秋红轻轻接过那件斗篷,说道:“少爷,今天不练功了?” 陈云霆:“今天跑了一天,累了,不练了吧。” 秋红:“好,床铺好了,热水也帮您打好了,赶紧洗漱睡下吧。” 陈云霆:“好。” 洗漱完毕,陈云霆并没有换衣服,而是把被子和枕头往后挪了挪靠到了床上:“秋红,我还不困,你帮我从书架上拿本书过来,我看会儿再睡。” 秋红:“少爷,看哪本?论语、诗经、三民主义、建国方略、胡雪岩传、经商之道、玉梨魂、沉沦、春风沉醉的晚上、笑林广计?” 陈云霆:“给我那本笑林广计。” 秋红把书递到陈云霆的手里,自己又搬了把椅子坐到床前支起了下巴,陈云霆:“又想跟我一起看?” 秋红:“少爷您就让我一起看吧,您教我认识的字越来越多了呢,现在我自己都能勉强看懂书里的故事了。” 陈云霆:“想看哪本自己拿去看,别跟着凑热闹,你在这儿盯着我还怎么看得进去。” 秋红突然神神秘秘的从屁股底下拿出本泛黄的旧书来:“少爷,想不想看本闲书,保证您从来没看过。” 陈云霆:“什么闲书?不会是什么黄色小抄吧?” 秋红:“看下就知道了。” 陈云霆接过那本发黄的旧书,连封皮都只剩下一半了,书名前边的字也不见了,只有秘史俩字还在,也不知道是什么秘史,陈云霆大致翻了翻,好象是讲述汉时一些宫廷贵族私生活之类的秘史,有什么汉帝好男风,王爷和将军小妾私通,贵妃和侍卫有染之类的风流韵事,这些闲书陈云霆在读书之余偶尔也看过几本,刚开始觉得新鲜刺激,真是大开眼界,看了几次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这本什么秘史之类的就随手翻了翻,翻到后边突然看到一篇‘陈阿娇和楚服的同性恋情’的故事,往后翻还有几篇讲述宫女与宫女之间暧昧之情的故事,里边对于两女□□的描述之细真是亮瞎了陈云霆的眼情,之前说太监和宫女之间的事倒是看过几篇,陈阿娇和楚服、宫女和宫女,这样的故事陈云霆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且细节是如此的火辣,看得陈云霆脸热心跳、口干舌躁的,心里只道:女人和女人,原来还可以这样…… 陈云霆抬头看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的秋红,秋红的脸色也红红的,不禁觉得有些异样,马上就想到了什么:“秋红,这书你是不是已经看过了?” 秋红羞羞的说了句:“嗯……看过了。” 陈云霆看了眼秋红看向自己脉脉含情的火热眼神:“真不该教你认字的,看过就算了,不准多想,去帮我倒杯茶来,渴了。” 秋红倒了杯茶过来递给陈云霆,一杯热茶喝下,陈云霆觉得体内更热了,赶紧把那本书塞到了枕头底下,之后从床上站起来对秋红说道:“帮我再铺下被子,我想睡下了。” 秋红把被子重新铺好,又走过来帮陈云霆解扣子脱衣服,秋红温热的手触碰到脖子上的肌肤,陈云霆觉得痒痒的,突然愣了一下,说道:“算了,你回去睡吧,我自己脱。” 秋红一边继续解着,一边说道:“我是您的贴身丫鬟,伺候您是应当的,哪能让少爷自己动手。” 陈云霆站着,任由秋红像往常一样,帮自己把长衫的扣子解开,脱下,再把里边的一件月白色的对襟薄衫扣子一个个解开,之后再把一层层裹在胸间的束胸布解开,一对圆润饱满的胸终于脱离了束胸布的束缚,一下跳脱出来。 秋红痴痴的看着,心脏砰砰砰的乱跳着,陈云霆:“看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看了,快把我的裤子脱了把睡袍拿过来。” 秋红:“少爷……女人和女人,真的可以……那样么?” 陈云霆愣了下:“那都是人胡写的,当不得真,快去睡。” 秋红:“哦,少爷晚安。” 陈云霆住的小院正房一排五间,中间是客厅,客厅右侧两间房是丫鬟秋红的卧室和陈云霆的卧室,左侧两间一间是书房,另一间空房被陈云霆当作了浴室。 支走了秋红,陈云霆的脑子里一遍遍的回忆着刚刚书里提到的种种女人与女人之间交欢的方法,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大千世界,竟有这等美妙的事情,九儿她……会知道这些么? 一想到九儿,陈云霆就觉得心里好痒痒,脑子里一会儿是九儿俊俏的小脸,一会儿又是秘史里火热的描写,渐渐的就睡了过去,朦胧中居然梦到自己把九儿紧紧压在身下做那书中描述之事,醒来后感觉到两腿间一片粘湿,才知道昨晚自己是做了春梦,不由得羞得满脸通红。 第九章 你有什么想法了? 如无他事,陈云霆一般早上6点起床,6点半准时到餐厅跟爹娘一起用餐,然后7点开始跟着先生在书房读书,日常这些琐事都是由秋红来打理的,秋红早已习惯了陈云霆的作息,一早就过来催陈云霆起床,然后帮陈云霆收拾床铺,突然,秋红轻轻叫了一声:“少爷,你、你把床单弄湿了,粘粘的,是不是……做春梦了?” 陈云霆的脸一红:“问那么多,换掉拿去洗了就是了。” 秋红哧哧的笑着:“是不是看了那本书所以才……” 陈云霆伸手作势要打过来:“是不是想挨打了?快给我穿衣服。” 秋红笑嘻嘻的帮陈云霆束胸、穿衣,之后拆掉床单拿着出了门,陈云霆去了餐厅用餐, 回来后先生已经在书房等了,只好去读那些枯燥无味的书籍,脑子里却一会儿是昨天那 本秘史的内容,一会儿又是九儿的俏脸,一整天的时间,一直在走神,把先生气得提早下了课。 陈云霆在书桌前枯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读了十几年的书好象已经读够了,虽然陈家是书香门第,父亲、祖父、曾祖父都曾在清朝为官,但眼下已经是民国了,自己又没打算像王家少爷那样做个什么知事,倒不如趁早接手家里的生意,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被禁锢在家里不能出门了。 吃完晚饭,陈云霆主动要求跟陈良雍去下书房,说是有事要谈,倒是把自己老爹给惊了一下,往常陈云霆都是生怕自己叫他去书房的,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回过味来的陈良雍心里马上就意识道,看来陈云霆是真的长大了,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了。 来到书房,父子俩在书桌前相对而坐,陈良雍:“说吧,有什么事。” 陈云霆:“爹,原本您是说让我多读些书,等我成亲后再让我接手生意上的事。” 陈良雍:“嗯,爹是这么想的,你还年轻,应该多读些书多明白些道理,爹现在身体还好,能再撑几年,怎么,你有什么想法了?” 陈云霆:“嗯,我想趁早跟您学做生意,一来可以帮您分担下,二来也好多双眼睛盯着二叔那边,我总感觉二叔那边私下里在做什么动作,尤其是这几年我长大以后,咱们爷俩儿多个人就多份帮衬,省得以后他从我身上找什么借口。” 陈良雍看了一眼年纪不大却沉着冷静的陈云霆:“你二叔的事你也看出来了?” 陈云霆:“还用看么,从小我就是在他不停的怀疑和挑衅中长大的,不然您也不会在我刚满月的时候借口命里带煞需要高僧加持,把我送到城南的云山寺寄养到5岁才接回来了。” 陈良雍叹了口气:“要说你这个二叔……也真是不争气,虽然他是庶出,又比爹小了许多,但爹从小把他当亲兄弟看,好吃好喝的供他读书、教他识字,本指望他也能考个功名的,哪怕不考功名,能帮爹分担点生意上的事也好,谁成想长到十几岁却染上了吃喝嫖赌抽的坏毛病,爹为了让他改掉那些坏毛病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还是一样没改掉,现在也30几岁了,连个家也不成,成天泡在大烟馆儿和窑子里不出来,现在又跟那个什么县保卫团的副官混在一起,听说还拜了把子?那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些流氓二混混,专门敲诈商户欺负百姓的!” 陈云霆:“爹,您先别气,我听出云镇分号的一个伙计说,二叔经常不在店里,对生意上的事不怎么过问,对查帐对帐倒是很热心,怀疑二叔在对帐目做什么手脚,还说二叔经常不按规矩从柜上拿钱,跟帐房乔先生走得也挺近的,我们不得不防。” 陈良雍:“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原本你二叔一直是只管伸手要钱,生意上的事一点也不想沾手的,两年前突然说想管事了,爹当时还挺高兴,以为他有意改邪归正,就给了他出云镇的分号让他去管,爹当初是想,不指望他能赚钱,只要他能有点正事做亏点钱都是小事,哪成想做了不到一年就传出来他做空帐的事,爹一开始说了他几次,每次都是保证下次不会,到了现在还是屡教不改,爹实是在懒得费嘴皮子了,只要他不动什么花花肠子毁了陈家创下的基业就随他去吧,现在他又跟那帮兵痞混在一起,爹的心里着实有些不安。” 陈云霆:“爹,那为什么不把出云镇分号从他手里收回来?听说他每次回来不仅在总号盘问粮行流水帐目和生意来往,连绸缎庄的事也过问,总号这边的事又不归他管,柜上的人又不好开罪他……” 陈良雍:“爹是这么想过,也跟你二叔提过,你二叔不同意,每次都说下次改,爹一急,他就又哭又闹的耍赖皮,说爹不念手足亲情,好歹是兄弟,爹又不能硬把他往外赶,而且,你二叔身上牵扯的东西不简单,族里那位二世伯陈厚霁和他儿子陈良睦跟你二叔关系也不简单,这事先这么着吧,不能鲁莽,还要从长计议。” 陈云霆:“如果这根刺真的威胁到陈家基业迟早也要拔了。” 陈良雍:“爹心里有数,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就召总号几个负责人过来议事,宣布一下你开始接手生意的事,以后你就是陈记的少东家,你就先从查帐、管帐做起,总号和各分号的帐目每月初先报到你这儿汇总,没有问题的再放我这儿过目,有问题一定要一查到底。” 陈云霆:“好,我就先以学习帐目为由跟在乔先生身边,也好盯着他点儿。” 陈良雍:“嗯,爹就是这个意思,咱爷俩儿分头行动,你来盯帐目,我来走走上层的关系,你二叔牵扯到的这些事情不得不防,万一有事得有个后路。” 爷俩一直谈到深夜才各自回房休息,回到房里,陈云霆一眼就看到丫鬟秋红趴在桌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本发黄的秘史。 第十章 接任少东家 陈云霆轻轻拍了拍秋红的肩膀:“秋红?” 秋红揉了揉眼睛:“少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陈云霆:“跟我爹谈了点事儿,以后我回来晚了你就先睡,不用等我。” 秋红:“那怎么行,床我早就帮少爷铺好了,现在伺候您更衣洗漱吧。” 陈云霆:“嗯,那本书我不是压在枕头底下了么,你怎么又翻出来了?” 秋红:“刚才等您,觉得无聊就翻出来看了看。” 陈云霆:“给我收着吧,以后不要再拿出来了,省得被我爹看到了挨骂。” 秋红:“哦……少爷今天是不是又没时间练功了啊?” 陈云霆:“嗯,太晚了,改天吧。” 收拾停当,陈云霆终于躺下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陈良雍召集了总号掌柜孔孟道、帐房乔德财、库房赵大勇、货运曹尚飞等,还有几个城内离得近的分号掌柜都在头天晚上得到了通知,一大早准时赶了过来,陈云霆也安静的在陈良雍的下首处坐着,平时有生意上的事要商谈,陈云霆是从来不参与的,看今天的情形,众人也大概猜想到今天要宣布的事可能是跟陈云霆有关。 陈良雍看了看兜里的怀表,时间指在早上8点整,除了陈良和,所有人都到齐了,昨晚陈良和就没回家,也不知道在哪家青楼住下了,伙计说没找到人,只好把消息告诉了出门镇分号的伙计,也不知道陈良和会不会来,不过……来不来也无所谓,陈良和也不是一次两次议事不到场了。 陈良雍也不再等,直接开始宣布今天要说的事:“各位,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是要宣布一件事,云霆今年16了,按以前的说法就算是成年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陈家的生意早晚要交到他手上,所以,我打算让他慢慢跟着我接手生意上的事,从今天开始,云霆就是陈记的少东家,我已经交待他先从管帐开始学起,以后云霆随时会到各柜台上查帐对帐,云霆还年轻,各位都是陈记的老人了,也都是云霆的前辈,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帮衬和提携,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也尽管跟我提,我再让他改正……” 陈良雍一向言简意赅,并不是个罗索的人,把事情简单一说,大家也都心知肚名,纷纷对陈良雍的决定表示支持,事情宣布以后,各管事又把自己负责的大致事项都说了说,陈云霆也对自家生意的运作流程有了初步的了解,还客气向各位管事说有做得不对的多担待,众人都对陈云霆的谦和表示出赞赏。 正在众人一片和气商讨生意近况的时候,议事厅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梳着光亮的中分大背头、弓着腰的陈良和推门走了进来:“哟,诸位管事儿的都在?云霆接任少东家这么大的事也不等我来再宣布,看来我这个二叔真是不受待见啊!” 陈良雍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在柜上又不回家,难不成伙计还要跑遍绍兴城各个青楼去找你?” 陈良和:“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男人嘛,哪个没个爱好,我就好这口儿,没这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诸位说对吧?” 陈良和环视了一圈在座的各位,除了乔德财抬了抬眼,其他各位管事均默不作声,陈良和讨了个没趣,也不客气,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桌边,又拿一双泛青的眼看了看坐在陈良雍身边的陈云霆,流里流气的说道:“瞧我这大侄子,从小就秀气的像个姑娘,现在是越发的俊俏了,这要是换上女装,肯定比万花楼的小海棠还漂亮!” 陈良雍啪的一拍桌子:“良和,你也是云霆的二叔,什么时候能有个长辈的样子?这是该从你嘴里说出的话吗?也不怕在座的诸位笑话!” 陈良和看了一眼陈良雍,嗤嗤的干笑几声,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喝了,没再接话,陈良雍环视了下在场的几位管事:“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陈记的生意能做这么大,全得益于各位这么多年来守规诚信的经营,但这几年我看有个别人渐渐的忘记原来的规矩了,今天,趁诸位管事的都在,当着大家的面,我再把以前立过的几条重要的规矩再说一遍——” 陈良和不耐烦到:“大哥,那些破规矩谁不知道,再翻出来说一遍有什么意义?” 陈良雍没理会陈良和的话,继续说道:“第一条,以后总柜这边的所有帐目流水和生意往来,除了孟道、德财之外只能由我和云霆两个人过问,其他管事和分号掌柜各自负责自己手里的事儿,与自己无关的不要插手,如果我和云霆不在场,别的管事需要查帐过问的,一律要有我和云霆亲笔签的条子——” 陈良和眼睛一瞪:“我说大哥,我怎么觉得你这规矩是专门给我定的?我好歹也是你亲弟弟,我过问下生意上的事怎么了?那代表我关心陈家的生意,你不总是说我不肯帮你做事么?我想做事了你又防着我!” 陈良雍冷冷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能先学会不打断我说话?” 陈良和撇了撇嘴,陈良雍继续道:“第二条,各分号掌柜管好自己柜上的事,不得插手和过问其他分号的帐目流水和生意往来,也不准向其他分号掌柜透露自己柜上的帐目流水和生意往来,还是那句话,确实需要查的,由我和云霆批条子。” 陈良雍顿了顿:“这两条规矩以前犯过的既往不咎,今天起我重申过再犯的,直接辞退永不录用,还有,别再想着做花帐、乱拿钱、玩花花肠子那一套,再让我发现了绝不姑息,好了,事说完了,各位管事去忙吧,我跟云霆再交待交待。” 众人起身离场,只有陈良和依然坐在桌边不紧不慢的喝着茶,陈良雍:“你不去柜上忙生意,还呆在这儿有什么事?” 陈良和翻了翻眼皮:“大哥,我看你对我意见不小啊,想收回出云镇的分号把我赶出陈家就直说,你订这一条又一条的规矩是想干什么?” 陈良雍:“哼,你要真心想做事,还怕这些规矩做什么?我这些规矩就是给不守本份的人定的!” 第十一章 抓到什么把柄了? 陈良和:“我看你真正的目的是想给云霆铺路吧?怕我以后碍云霆的事?” 陈良雍:“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直说了,我不是怕你碍云霆的事,我是怕你毁了我一手创下来的基业!” 陈良和:“我是样样都不如你,还沾了些毛病,但我好歹也是陈家的二当家,云霆也得乖乖叫我一声叔,你想把我一脚踢开,也没那么容易。” 陈良雍:“你也有脸自称二当家?我一手创建陈家产业的时候,你还在二姨娘怀里吃奶,等你长大了指望你帮忙的时候你又在吃喝嫖赌逛窑子,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是二当家?我辛辛苦苦把生意做起来了,又这么白吃白喝的养了你三十几年,你又为陈家做了点什么?你还能不能要点脸?要不是看在你也是老太爷骨血的份上,我早就——” 陈良和:“早就把我赶出门了是吗?” 陈良雍:“哼!” 陈良和一脸赖皮的抠着指甲:“既然我们都是陈家的血脉,你也不用总是看我不顺眼,如果云霆不是个小子,等你百年之后,这陈家的基业还得靠我传下去呢!” 陈良雍伸出巴掌:“你再敢胡说——” 陈良和也不躲,把那张白里泛青的脸一抬:“你打,就算你打死我有些事也是瞒不下去的,纸里包不住火,到时候看你怎么向族里几位长辈交待!别以为你是族长就能一手遮天了,族长犯错罪加一等!二世伯还在世呢!” 陈良雍气得手抖了抖:“你给我滚!” 陈良和翻眼看了看陈良雍站起了身,用手抹了抹油光水滑的大背头,这才弓着腰歪歪斜斜的出了门扬长而去。 陈云霆紧紧的握着拳头:“爹!就这么由着这个混蛋下去?!” 陈良雍:“云霆,这件事急不得,当年的事你不清楚,我这个二世伯也是在前朝为官多年,底子比咱们家现在要深厚,当年老太爷去逝后族里选新族长,这个位子本来是二世伯的,是因为那几年闹义和团,朝廷派二世伯去镇压了,所以没赶上,当时兵慌马乱的,族里急着找个主事儿的才把我推了上去,等这位二世伯回来后我曾主动提出要把位置还给他,但这几间年我已经在这个位置有了些威望,几位族里的长老没同意,这位二世伯就一直耿耿于怀,现在有好几位长老都过世了,剩下的这几个基本都是二世伯的人,二世伯一直还惦记着族长这个位子,还有这个二世伯的儿子,现在在绍兴城里做督办,跟你二叔也有来往,爹觉得他们之间肯定不只是看重族长这个位子的,或许还有其他更深的目的,很可能是跟你二叔之间形成了什么利益联盟。” 陈云霆:“爹,其实……这些人图的无非是您手里创下的产业,毕竟,陈家的产业没有哪个不眼红的。” 陈良雍:“爹又何尝不知……只是眼下也只能见招拆招一步步的来了,云霆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你爹也在官场为官十几年,这些年做生意也累积了不少人脉,也总不会一点儿底牌都没有的,你安心的接手生意上的事,剩下的事爹来操心,总之,陈家的产业必须要传到你手上。” 陈云霆突然间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爹,其实……钱财乃身外之物,云霆是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要太执著了,一家人平平安安才最重要……” 陈良雍瞪了瞪眼:“说什么傻话?这岂是几个钱财的事?这是爹这么多年辛苦拼下来的心血!爹怎么能容忍都败在你那个二叔身上!” 陈云霆:“知道了,我会尽心的,爹,刚才二叔话里话外说‘有些事是瞒不住的’‘纸里包不住火’,他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或者抓到什么把柄了?如果我的身份被揭穿,他就不用大费周章的就可以继承陈家的产业了……” 陈良雍皱了雏眉:“你5岁前最容易暴露身份的时候爹把你寄养在南山寺,那个时候又有你铁塔叔每天看着,他不可能发现什么,5岁后把你接到府里,爹和你铁塔叔还有几个佣人也全程看着你,他更不可能发现什么,现在,除非我死了,否则他更不可能动到你一根汗毛,这件事先不用担心。” 陈云霆:“要是我真是个男儿身也不用让爹这么费心了。” 陈良雍:“好了,吃饭吧,吃完饭去帐房找乔德财,先学学管帐目。” 陈云霆平时并不经常来帐房,只是每月来领月钱或者是过年过节陈良雍吩咐自己买东西时才会过来找乔德财拿钱,帐房是个三房的套间,外间是乔德财平时管帐办事用的,里边摆着张桌子、茶几、保险箱和几个柜子,隔着个屏风,后边还有一个小房间,里边有张床,自从前几年老婆死后,孩子又在外地,乔德财晚上就睡在帐房,紧挨着帐房的右手边是个小仓库,小仓库外边没门,从帐房里边有一个平时上锁的小铁门通到仓库,里边放的是陈记历年来的帐目存档。 下午来到帐房,乔德财正坐在茶几前的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旁边的小伙计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见陈云霆过来,乔德财放下茶杯站起来向陈云霆弯身施了个礼,满是褶子的脸上快速挤出一朵菊花:“少东家,您来了!” 陈云霆:“乔先生不用这么见外,论年龄我应该叫您一声叔的,就叫我云霆吧,您在陈家这么多年,生意上和帐目上的事比我懂得多,以后还请乔先生多指点些才是。” 乔德财:“少东家您客气了,资历再老规矩也不能坏,既然您要学,老乔我肯定会把自己这些年累积的东西一点不留的传给少东家,喏,左手这个柜子里放的是这个月各分号的帐本,咱们陈记的帐是每月一报,每月一本,各分号帐本都在这儿。” 陈云霆看了下这个五六层的红木柜子,每个小格子上都写着分号的名称,上边还有锁,陈云霆:“嗯,那总号的帐号也是一月一报吗?” 乔德财:“对,我这里还有大帐本,各分号和总号每月的流水帐目总数还会另外总一下再在大帐本里记下,好方便东家查帐,这个大帐本不放在这个柜子里,是在我桌子底下的保险箱里。” 陈云霆:“好,那劳烦乔先生帮我拿下大帐本吧,云霆平时只管从您手里拿钱,帐本还没亲自过目过。” 第十二章 来自己家这么有钱 乔德财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串钥匙来把保险箱打开,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帐本来,旁边一直在伺候着的小伙计马上帮陈云霆搬了个椅子来:“少东家,坐下慢慢看。” 陈云霆坐下来,小伙计又倒了杯热茶来,乔德财一直垂手站在桌旁,陈云霆抬了抬眼:“乔先生,您忙您的,我自己看就行,有不明白的再问您。” 乔德财:“好,我就在旁边看分号这月报过来的帐,有事您喊我。” 陈云霆:“嗯。” 陈云霆翻开这本厚重的大帐本,因为现在刚刚是二月初,所以大帐本总的帐也只是一月份的帐而已,并不多,只十来页的样子,翻开帐本的第一眼,陈云霆首先注意到的是各分号和总号加起来的一月份总利润,去除成本、租金、人工、运输和各项杂七杂八的支出之外,居然还有20多万元,而父亲给自己每月的零用钱也不过30元,普通人家一月十几块也够养家糊口了,原来自己家这么有钱……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管帐不知钱多少,但陈云霆也只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而已,目前为止,这些钱在陈云霆的眼里也只不过是串数字,他对这些还没有什么概念,接下来,陈云霆又往后翻了翻,后边是各分号的记录。 不得不说,乔德财做帐房是有几把刷子的,帐目条目清晰、金额明确,各分号、总号的成本、支出、盈利都记得很清楚,字数也是漂亮的小楷,虽然现在是民国了,年轻人都以用钢笔为新潮,但乔德财这样年纪大些的人仍然还是习惯用毛笔。 陈云霆翻了翻才知道原来帐本是这样的,从大帐本来看所有帐目都很清楚,并没有什么漏洞或是马脚可以看出来,想必就算是有什么猫腻,乔德财也不会在大帐本上露出来,也没什么可看的,看了会儿就合上了。 之后,陈云霆又让乔德财打开柜子,翻了翻几家分号的帐目,基本上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说,以现在自己这个新手的水平,有问题恐怕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陈云霆突然想起来陈良所管的出云镇分号帐目总是有问题,就特意拿出来看了一眼。 陈云霆翻了翻,帐目的格式和记帐方式和其他分号都差不多,大概是之前陈良雍统一要求的,不同的是,出云镇分号做为就在绍兴城东郊的重点分号,上边的流水和利润却比其他各分号低了许多,一月份基本上等于没赚到钱,查了查,进货、出货的记录却又条条都有,陈云霆皱了皱眉头细细的看了几眼,发现进货的数量和出货的数量差距很大,怎么可能总是进货、出货量那么少?难不成都卖不出去积压到库房了? 眼下,自己又没去过出云镇分号,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陈云霆把帐本合上,又翻了翻其他分号的帐目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毕竟陈记的分号有几十家之多,都看一遍也是要花些时间的,来到饭厅,徐妈已经摆好了饭菜,佟氏也坐下了,却不见陈良雍。 陈云霆走进来问了声:“娘,爹还没回来?” 佟氏:“在前厅谈事,已经让伙计去喊了。”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陈良雍终于推门进来了,陈云霆:“爹,刚忙完?” 陈良雍:“嗯,今天在乔德财那怎么样?” 陈云霆:“看了一天帐本,头晕脑胀,别的没看出什么,一眼就看出出云镇分号的帐目不正常了,要不,我明天去出门镇分号看看情况?” 陈良雍:“不用,你不用看爹也知道有问题,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的事了,现在还是收敛了些,去年你二叔甚至都敢不报帐,他那里先不动,等我这儿想好对策了再处置。” 陈云霆:“出云镇这么重要的门店,每月有过万的利润才正常,我看40里外的湖口镇每月的利润都快过万了。” 陈良雍:“湖口镇的分号是胡凤亭管着,那边挨着鉴湖,做酒的酒家多,用粮也多,这几年收入一直不错,开春后粮店和绸缎庄的流水又增加了不少,你重点关照一下,过阵子有空了去看看需不需多调些库存过去,也顺便看看需不需要增加人手。” 陈云霆:“好。” 一晃,一个月过去,时间到了旧历三月初,按民国新历法应该是4月初了,上月的春寒已经过去,天气越发的暖了,整个3月份,陈云霆都在帐房乔德财和总号柜上忙碌,现在,陈云霆对于各分号的帐目已经十分了然了,进入新的月份,随着各分号3月份的帐目陆续报了上来,乔德财还指导着陈云霆自己试着做了总帐。 眼下帐目上的事和总柜这边的各种来往流程陈云霆已经摸得差不多了,之前陈良雍说让自己去湖口镇看看那边的情况也终于能抽出空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陈云霆心里一直惦着着九儿,却抽不出空去看看,借九儿的荷包和斗篷一直也没时间过去还。 4月2号这天,吃过早饭,陈云霆跟陈良雍打了招呼就要带上陈三儿去湖口镇,临走,陈良雍还是硬让张铁塔跟着一起去了,对此,陈云霆颇有些无奈,张铁塔,人如其名,是一个铁塔般高大粗壮的汉子,岁数比陈良雍小几岁,听说从小在少林寺练过功夫,力大如牛、铜皮铁骨。 张铁塔是个孝子,爹死得早,就一个人带着老娘东奔西走居无定所的卖苦力为生。有一年冬天的一个下午,张铁塔在码头背沙包,因为力大、抢得包多,得罪了码头一帮混混,中午吃饭的时候被人下了蒙汗药拖到一个小巷子里打了个半死,一直跟着自己的老娘冲上去理论也被混混打死了,天黑的时候又下起了雨,张铁塔挣扎着从小巷子里爬到了街边的老娘尸身旁就再也没有了力气,眼见是要活不下去了。 正好碰到从街边路过的陈良雍,当时陈良雍还在任山阴知县,坐着桥子从外边办事回来,见下雨了,正差轿夫抓紧赶回府里,看到了一身是血的张铁塔昏死在路边,就让随身的衙差把张铁塔带回了府冶伤,又出钱安葬了张铁塔的老娘。 第十三章 大姑娘小媳妇的克星 张铁塔一直休养了几个月伤才完全好,后来,陈良雍还让衙差找到了打张铁塔的那几个混混关了起来下了牢,从此,张铁塔成了陈良雍身边形影不离的保镖,并且始终不肯娶妻,对陈良雍死心踏地、忠心耿耿,陈家人也基本都知道张铁塔跟陈良雍的情义,人前人后也会尊称一声张爷。 这么多年,陈良雍也早已经习惯了张铁塔跟在身边,好象有张铁塔在就是一个保身符一样,也确实,这些年兵荒马乱的,有好几次张铁塔都救陈良雍于危难之中,陈良雍就更离不开张铁塔了,但在陈云霆出世后,因为担心女子身份被泄露,在陈云霆出生到5岁在南山寺的这五年时间,陈良雍还是让张铁塔一直跟着佟氏和陈云霆跟在身边保护,把自己的安危置之了度外。 虽然陈云霆知道张铁塔的忠心耿耿,有他在也觉得安心,平时见到也恭恭敬敬的叫一声铁塔叔,甚至从小也跟着张铁塔练功强身,但心里却不太喜欢张铁塔跟着的,因为这个铁塔叔比自己还有冷淡、无趣,每每有他跟在身边,他就真的像一座铁塔一样随时随地的往陈云霆的身后一站,永远都是面无表情、寸步不离,那双粗眉大眼又总是圆圆的瞪着,还有点吓人…… 有了张铁塔跟着,陈云霆就没带陈三儿过去,自己刚刚接任少东家,出门去分号看看还要又带伙计又带保镖的那么大的排场,怕分号的掌柜对自己印象不好,虽然自己是少东家,毕竟那些掌柜们才是分号的负责人,平时的经营全仗着他们的。 一个月过去,也不知道九儿也一样念着自己,陈云霆让秋红把那件斗篷用包袱包好拿上,这才跟着张铁塔骑马去了湖口镇,一出门,又免不了被街上一群女人围观,又没办法当家的和脸全包上,陈云霆也是无奈,好歹这次跟的是张铁塔,见前边一帮女人挡着路,张铁塔瞪着大眼坐在马上声如洪钟、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让开!” 张铁塔几十年的硬气功底子,这一声喊,直震得街边几间房屋墙上的土都簌簌掉了下来,再加上那双瞪得如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直吓得这帮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嗷’的一声捂着耳朵作鸟兽散,眼见刚才还拥挤不堪的街道突然间被清空了一大片,陈云霆看了一眼身边这位小山般的铁塔叔,不禁哑然失笑,看来他是大姑娘小媳妇的克星。 出了城,快马加鞭,两人很快就到了位于湖口镇中心的分号,陈家的生意与别家不同的是,每家分号都是粮行和绸缎庄相邻而立,且由一个掌柜统一全权管理,按陈良雍的说法就是便于集中管理,减少在人员方面的损耗,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样的规矩,一直运行得很顺畅。 到了分号门口下了马,陈云霆见粮行门前买粮的人群熙熙攘攘颇是兴隆,相比之下隔壁的绸缎庄生意就不如粮行了,三三两两的有几个客人在挑选布匹绸缎,对此陈云霆也是知道些原因的,近些年宣统退位、军阀混战、民国成立,导致粮食短缺、粮价不稳,听说上海、北京、广州等大城市有不少不良商人趁机大量屯粮、大发国难财。 陈良雍虽然也是生意人,但对于同行这种做法也是不齿的,所以,虽然因为市面原因粮价这几年也升升降降,但始终不会太离谱,毕竟,陈家主要是做当地老主顾的生意,还是很看重口碑和信誉的,这也是陈家的生意这么多年一直在绍兴城屹立不倒的原因。 陈云霆下了马,马上就有一个眼尖的小伙计走了过来热情的招呼着:“这位少爷您是来买米还是买面?” 陈家分号众多,分号的小伙计一般不会离开店面去总号,所以有些不见得认识陈云霆,识把陈云霆当做顾客了,陈云霆并不介意,对小伙计说道:“找一下你们胡掌柜。” 伙计愣了一下:“您是要谈生意还是……” 陈云霆:“你告诉他我叫陈云霆他自然就明白了。” 绕过门口的人群,伙计马上就往后边的柜台上跑了过去,片刻工夫,一个面皮发白的清瘦老者就愉快步迎了出来,一边冲陈云霆微微笑着,一边拱手道:“少东家,张爷,过来了?快随我去后堂休息下!” 陈云霆:“胡掌柜,劳您亲自迎接。” 刚刚进去报信儿的那个小伙计看了眼陈云霆,愣了愣神,胡凤亭瞪了瞪眼:“小五子,这是少东家,这是张爷,还不赶快带路。” 胡凤亭:“对不住了少东家,这个小五子是新来的,怕是不认识您。” 陈云霆:“没事,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认识也正常。” 说话间,几个人来到了后堂,后堂不大,摆着几个茶几和几组椅子,一般是掌柜休息或是谈生意的地方,陈云霆和胡凤亭坐定后,小五子麻利儿的上了茶,张铁塔依然像一面墙一样木然的站在陈云霆的身后,陈云霆知道这么多年张铁塔就这个样子,怎么说他也不会坐的,也不勉强,和胡凤亭谈起了分号的事。 湖口镇环鉴湖而建,由于鉴湖水水质极佳,非常适合酿酒,所以自古以来湖口镇上的酿酒作坊就有很多家,除了百姓会来买粮做饭以外,各个酿酒作坊是湖口分号的大主顾,其中也包括沈东平的老绍兴,无论是酿酒还是酒楼的生意都离不开陈记的米粮。 胡凤亭便提起现在店面上的人手增了几名,已经够用了,只是店后边的仓库有些小了,且因为年久失修墙面有些地方已经有了裂缝,需要赶在梅雨季节到来之前扩建、抢修一下,希望总号那边能拨些款项,或者是从分号每月上缴的利润里边拿出一部分来补这个款项,胡凤亭大致报了一个数目,陈云霆记下,说回去跟陈良雍知会一下。 陈云霆又向胡凤亭了解了下最近的生意情况,也具体的问了下这边流水帐目的记录方式、调货运货的流程、一些大主顾的情况等等,问得非常细,胡凤亭也回答的很认真,陈云霆还特意在柜台看了看,店里走了走,亲眼看着生意是怎么做成的,这才发觉自己对这些事知道的实在是太少,看来以后还得在各分号多跑跑。 第十四章 娇美可人,秀色可餐 不觉得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胡掌柜客气的问了一声陈云霆,是打算在店里吃,还是在外边酒楼吃,分号里平时有自己的厨子负责一日三餐,陈云霆早打算好了要去老绍兴,于是跟胡凤亭说了,胡凤亭表示马上交待一下柜上陪陈云霆去,陈云霆是要赶着找九儿的,有个铁塔叔就够别扭的了,哪还能让胡凤亭这个老头了跟去…… 陈云霆:“胡掌柜就不用客气了,老绍兴我之前去过一次,再说又不远,我骑马一会儿就到了。” 想了下又觉得不妥,万一喝了酒再骑马又不方便了,于是问了句:“对了胡掌柜,店里有没有船,我坐船去好了。” 胡凤亭:“有的,店里专门备了条梭飞,有时候给一些老主顾送货会用,少东家您先稍等下,我问下伙计船有没有出去。” 胡凤亭闪身去了店面,片刻工夫就带着刚才那个伙计小五子回来了:“少东家,真是巧了,船刚回来,就停在店前的岸边,就让小五子送您过去吧。” 陈云霆点了点头,小五子拍了拍手上的米面粉末,欢快的说了声:“走吧少东家,保证把您又快又稳的送到老绍兴!” 陈云霆站起身刚离开椅子,张铁塔就马上从椅子后边跟着走了出来,陈云霆微微顿了一下,好想开口把陈铁塔留在店里,但却知道开口也没用,这个铁塔叔很忠心,忠心到真的可以寸步不离的贴身跟随,甚至上茅房都要在门口守着,陈云霆也颇是无奈。 三人上了岸边那条轻快的梭飞船,今天天清气朗、微风拂面,春日正午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很是舒适,陈云霆就坐在船中间长凳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欣赏着两岸的景色,小五子长得白白净净的,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果然是一把划船的好手,这只梭飞在他的手里矫健如飞,轻快的在水道上往前前进着。 陈云霆问了句:“小五子,这离老绍兴有多少里,多久能到?” 小五子:“走水道5里路,如果顺的话一刻钟吧。” 陈云霆:“哦,也挺快……” 现在已经开春,因为紧邻鉴湖的原因,有不少人过来游玩,所以河道里的行船渐渐多了起来,也有一些贩卖时令瓜果和零食糕点的小船不时来往,渐渐的船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小五子问了声:“少东家,您饿吗,饿的话先在船上买点水果点心垫垫。” 陈云霆:“不当紧,一会儿就到了,一会儿到老绍兴吃吧。” 陈云霆用手抚了抚包着九儿斗篷的包袱,心里满满的都是想念和眷恋,这时,旁边一条乌篷船慢悠悠的从对面飘了过来,船上一名中年妇女脆脆的叫卖着:“赵家镇的大樱桃!新摘的,保甜咧!” 陈云霆抬眼看了看,见对面的小船里摆着两只圆圆的竹筐,筐里堆满了鲜艳欲滴还带着水珠的新鲜大樱桃,那鲜艳的颜色多像九儿小巧的嘴巴,也不知道九儿爱不爱吃,想到这里,陈云霆让小五子把船停下,向那位大姐买了两斤樱桃,那位大姐用了块白底蓝花的布给包了起来,鲜艳的樱桃放在蓝白的粗布里,越发显得娇美可人、秀色可餐了。 大姐:“一斤一角,一共两角钱。” 接过樱桃,陈云霆下意识的喊了声:“陈三儿——” 刚喊完才惊觉,今天没带陈三儿出来,自己又没有带钱的习惯,看了看正在等着付钱的大姐,陈云霆囧了囧看了眼站在船上的小五子,说道:“那个……小五子,你出门带钱了吗?” 小五子抹了把汗水,掏了掏自己的兜:“少东家,没有,您……忘带钱了?” 陈云霆又把眼光投向了陈铁塔,陈铁塔默不作声的从兜摸了摸,拿出两角钱递了过来,见张铁塔带了钱,陈云霆这才松了口气,把两角钱递给卖樱桃的大姐,小五子这才划着船从这些游船和商贩船中间钻了出去,就剩下最后一里路了,陈云霆站起身往远前眺望,顺着河岸几乎可以远远的看到前边的老绍兴的二层酒楼了,心里不免一阵激动。 正在这时,从远处的河道中渐渐又划过来一艘乌篷船,一个火红娇俏的身影惹眼的站在黑漆漆的小船上,正午亮亮的阳光照射在碧波麟麟的水面上,两岸是黑瓦白墙的台门建筑,红影、黑船、绿水、白墙,美得如同一幅画一般,陈云霆瞪大眼睛伸着脖子往前看着,隐约还看见船上的红影不时的甩一下辫子,是九儿么? 渐渐的船走近了,船上的红影也看到了陈云霆的船,果真是九儿!陈云霆兴奋的从长凳上站起身,冲还有十几步远的九儿摇了摇手:“九儿!” 九儿眯了眯眼往这边看了看,这时船已经靠了过来,九儿看到是陈云霆,大大的眼睛先是一亮,紧接着却小嘴一揪,说道:“哟,陈家少爷,又来鉴湖游玩啦?” 陈云霆看着九儿娇俏的小脸和揪起的嘴巴,不由得嘴角挑了挑,说道:“呃……不是,这次是来分号办些事情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正打算去老绍兴吃午饭……你这是要去哪儿?” 九儿:“喏,刚才听个伙计说前边有卖赵家镇大樱桃的,这不,赶着过去买点尝尝鲜。” 陈云霆:“大中午的,没帮你爹照看酒店的生意?” 九儿小嘴撇了撇:“哼,陈家少爷管太多了吧,又不是你家生意,借我的斗篷呢?都一个月了也没个信儿,是不是不打算还啦,记着丢了要赔我10件呢!” 陈云霆这才想起放在桌上的包袱,于是一伸手提到手里拍了拍:“没忘记,专门给你带过来了。” 九儿看了眼包袱:“哎,要不是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真希望你丢了赔我10件呢。” 陈云霆笑了笑:“九儿想穿什么衣服告诉我,我让分号那边帮你做几件。” 九儿:“哼,我又不是你家什么人,凭什么穿你给的衣服。” 一句话把陈云霆噎了回来,是……一个年轻男子,怎么能随便给一个非亲非故的大姑娘送衣服穿…… 第十五章 小嘴比樱桃更诱人 两人一下尴尬到了这里,九儿探着身子往前看了看,回头又说道:“你赶去店里吃饭吧,我要去买樱桃了,斗篷先让我爹收起来就行,我一会儿就回去。” 陈云霆又想起刚刚特意给九儿买了二斤樱桃,本还怕她不爱吃的,看来她是喜欢的,于是又拿起桌上那个白蓝布包托在手里:“九儿,我刚才看到那个卖樱桃的大姐,帮你买了两斤,还好你喜欢吃。” 说着,陈云霆解开那个小小的包袱皮,露出里边又大又红的新鲜樱桃来,九儿的大眼睛又亮了亮,伸出粉粉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啊!果然是赵家镇的大樱桃,真是水灵!快给我尝尝!” 说完,小脚一跳身子就轻飘飘的从自己坐的小船上跳到了陈云霆的这艘梭飞上,梭飞船比普通的脚摇式小乌篷船稍微长一些也宽一些,九儿跳过来以后船身微微晃了晃,陈云霆伸手捏住九儿的小手扶了一把,九儿一愣,脸上飞起一抹红晕,飞快的把装樱桃的小布包接到手里,捏起一颗红艳艳的樱桃就要往嘴里丢。 陈云霆笑笑的伸出手阻拦:“还没洗!” 九儿轻轻推开陈云霆的手:“我们老百姓不像你们富家少爷那么讲究,这樱桃这么水灵就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又不脏。” 九儿也不客气,径自坐在了船中间的长凳上,白润纤细的小手捏着一颗红艳艳的樱桃放到了自己和樱桃一样红艳的小嘴里,轻快的咬着樱桃肉,片刻后,一颗小小的樱桃核心就吐到了船下的水道里,船继续往前走着,九儿一颗颗开心的吃着樱桃,原来载九儿那条小船上的伙计也摇着船跟着往回赶。 陈云霆也坐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九儿,一会儿盯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上,一会儿又盯在她俏白的小脸上,最后定格在九儿吃着樱桃不时的轻轻咬动的小嘴上,樱桃……小口,在陈云霆的眼里,九儿的小嘴比那一颗颗鲜艳的樱桃更加诱人,也不知道尝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陈云霆不自觉的舔了舔唇,有些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九儿看陈云霆盯着自己一脸火热的样子,微微愣了一下,捏起一只樱桃递到陈云霆的脸前:“看着我干吗?你也尝尝,很甜的。” 陈云霆本不怎么吃水果的,见九儿捏着樱桃的小手伸了过来却自然的张开了嘴,九儿:“哼,真是大少爷,还要人喂!” 说完,手往前一送,直接就把那颗樱桃塞到了陈云霆的嘴巴里,陈云霆赶紧轻轻咬住送过来的樱桃,九儿温润的指尖划过陈云霆柔软的唇瓣,一种奇妙的触感从嘴唇上麻酥酥的传到了陈云霆的心里,陈云霆不由得身子轻轻一抖,心跳也砰砰砰的快了起来。 九儿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异样的陈云霆,也回想着刚刚手指触碰到陈云霆润热唇瓣的那一刻,他的唇薄薄的、热热的、软软的,手感……好舒服,唇形棱角分明,又长得很漂亮,不知道亲上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想到这里,九儿的手轻轻一抖,脸上再次飞起一抹红晕,怎么会想到亲上去……真是羞死人了,正在这时,小五子轻快的喊了声:“少东家,到了!” 一语惊醒了两个各怀心思的思春人儿,小五子把船稳了下来靠在岸边,陈云霆和九儿拿起东西从长凳上站起身,小五子已经轻快的跳下船系好了绳子,又伸过身来扶陈云霆和九儿上了岸,之后很自觉的在岸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像他这样的伙计可没有陈三儿那样可以跟着少爷一起吃饭的资格,就连陈三儿也是陈云霆特许的才敢跟着一起吃饭。 九儿先一步跨进了酒店,刚进门就听到沈东平对九儿说道:“丫头,又跑哪儿去野了?店里正忙,赶紧帮忙上菜!” 陈云霆和张铁塔已经进了门,九儿:“爹,陈家少爷又来吃饭了,楼上还有雅座吗?” 沈东平见是陈云霆又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张铁塔,马上就笑着迎了出来:“听说陈少爷现在开始管事了,现在已经是少东家了,张爷也来了?” 陈云霆:“老东家您客气了,我是晚辈,叫我云霆就好,还有位子吗?” 沈东平:“我还是叫您陈少爷,倒是您,就别叫我老东家了,以后叫我老沈就行。” 陈云霆一想,以后如果真和九儿有了什么,怎么能叫他爹叫老沈,就说道:“您应该比我爹大几岁,我就叫您沈伯好了。” 沈东平也不再客气,朝大堂里看了看,又抬眼朝楼上看了看:“这次不巧了,店里真的没有位置了,要不您看这样行么,让九儿带您去后院客房,您跟张爷就在客房用饭吧,那边人少也安静些。” 陈云霆:“这样也好。” 九儿顺手提了壶茶,之后带着陈云霆和张铁塔到了后院,还是上次陈云霆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的那间,九儿说这间房陈云霆走了以后就没再安排别的客人住过,每隔几天还过来亲自打扫一下。 陈云霆笑了笑:“哦?是不是还盼望着我下次再来?” 九儿:“那是自然了,我的东西你还没还我呢!还拿着干吗,快给我。” 陈云霆这才把一直拎着的包袱递给了九儿:“喏,我可是还你了,以后可不要再说让我赔10件了。” 九儿接过去放在桌上,又伸出手掌,陈云霆:“樱桃在你手里,还要什么?” 九儿嘟起嘴:“装傻,我的荷包呢和钱呢,不打算还了?” 陈云霆一愣,今天拿斗篷的时候确实想起来那个荷包了,荷包自然是在的,里边的钱却早就用来打赏伙计了,那个荷包一直就自己放在枕头底下,每晚睡觉前还拿出来摸一摸看一看,拿完斗篷以后,陈云霆却突然不想还九儿这个荷包了,还了的话,自己身边就没有任何九儿的东西了,陈云霆动了私心,想留件九儿的东西在身边。 第十六章 去你闺房一起睡可好? 陈云霆:“呃……不好意思,我忘记带了……下次带给你好不好?反正我现在开始接管生意了,会经常有机会出来的。” 九儿:“哼,我看你是故意不想还了!” 一下被说中心思,陈云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忙说了声:“你吃樱桃。” 九儿:“不吃了,吃饱了,你要吃什么菜,喝什么酒,还是点你的酒菜吧,陈大少爷。” 陈云霆这才坐下来,眼睛却仍然看着九儿的小脸:“酒要一坛五年陈,菜的话……你看着上吧。” 九儿:“好,等着,我去前边报菜,一会儿送过来,桌上有茶,自己倒。” 陈云霆看了一眼仍站在自己身后的张铁塔:“铁塔叔,您坐下陪我一起吃吧?” 张铁塔一如既往的闷声轻轻摇了摇头,陈云霆:“铁塔叔,您就别这么认死理了,您跟我爹的情义我都知道,您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还教我功夫,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长辈,您这样每次都站着看我吃饭,其实我也很别扭。” 张铁塔依然不为所动,如同一堵墙一样默默的站在陈云霆的身后,别看张铁塔一脸的木然,但陈云霆知道,如果身边有任何危及到自己安全的风吹草动,张铁塔一定会第一时间比猫还灵巧的反应过来,这就是深藏不露。 劝说无用,陈云霆只好倒了两杯茶,递给了身后的张铁塔一杯,张铁塔倒是没客气,接过去一口干了,又坐了不大一会儿,九儿跟着一个小伙计推门进来了,托盘里有一个白瓷器的圆肚小口酒壶和两只酒杯,还有几碟菜,身边的伙计盘里也端着几碟菜。 九儿和伙计把酒菜一样样码在桌上,满满当当足足有十多个菜,陈云霆惊讶了下:“九儿,怎么这次菜上得这么快?店里现在不是正是客人多的时候么?” 九儿:“我背着我爹特意让厨子先做的你的,怎么,不领情啊?” 陈云霆:“领,谢谢九儿姑娘,只是不好意思,让前边的顾客久等了,对了,这个酒,我要的是一坛,怎么只有一小壶?” 九儿掐起腰:“还想喝多了在这里睡呀?这次你那个黑跟班儿没来,我可不管在这里伺候你!” 陈云霆看九儿掐着腰那个凶巴巴的样子,不仅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极可爱,心里是喜欢得紧,也许是自己见过的像王家小姐那种性子的女孩儿比较多的缘故,怎么看这个鲜活泼辣的九儿怎么就觉得喜欢,总是想逗一逗她。 陈云霆挑了挑嘴角:“兴许我今天喝一壶也会醉的,到时候说不定晚上就宿在你家了。” 九儿:“想住就住好了,只要你不嫌我家客房不如你陈家大宅舒适就好。” 陈云霆突然好想说一句:‘我去你闺房一起睡可好?’ 这个念头一起,差点冲口而出,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现在是陈家少爷,幸好自己没说出口,如果说出来恐怕马上就会被九儿骂得找不着北,甚至冲上来掐自己的可能性都有,一想到上次被掐得脖子疼了好几天,陈云霆现在还有些后怕。 陈云霆笑了笑:“不嫌,今天的菜色好新鲜,好多是上次没吃过的,九儿姑娘给介绍下,都是什么菜?” 九儿:“现在天暖了,正是时令蔬菜和野菜最鲜嫩的时候,店里最近加了不少新菜色,你今天有口福了,这个是芦蒿炒肉丝、这个是香椿炒鸡蛋、这个是清炒马兰头、荠菜豆腐羹、上汤螺蛳……” 九儿辟哩啪啦的介绍一番,陈云霆:“我一个人吃怪闷的,你陪我坐下来吃点好不好?” 九儿:“店里还忙着呢,我哪有空陪陈大少爷你在这里慢条厮理的吃喝,你先吃着,我忙完再过来。” 九儿转身跟着小伙计出了门去了前店,陈三儿不在,陈云霆一个人坐在桌上有些无聊,于是就倒了两杯酒,再次邀张铁塔坐下一起吃喝,张铁塔依然面无表情,陈云霆知道陈铁塔出来从不喝酒,但现在只是在湖口镇,又能有什么事,张铁塔有时候忠心的有些固执,死守着一些规矩守了几十年,就连吃饭也从不会跟陈良雍和陈云霆一起上桌的。 陈云霆也不再奢望能改变张铁塔的执拗,端了几碟菜、倒了杯茶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张铁塔这才自己拿了双筷子坐在茶几旁独自吃了起来,这一小壶酒不过半斤,这点酒量陈云霆还是有的,喝完之后浑身暖暖的很是舒畅,除了脸微微的有些发粉,别的也没什么感觉,上次喝了一斤确实有点多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陈云霆早已吃喝完毕,茶也喝了几杯,还不见九儿过来,本来还打算在客房这个相对清静的地方跟九儿说些话的,心里就有点急了,于是站起身出了门往前店赶了过去,正好顺便把帐在柜台结了。 刚到酒店门口,便听到店里边人生鼎沸一片叫好的声音,陈云霆皱了皱眉头:有什么好戏看? 于是迈步走了过去,只见很多食客的眼睛都盯在靠窗的一张桌边,也有一些离得远些的客人甚至站起身惦着脚往这边看,陈云霆也随着众人的眼睛看了过去,原来,这桌上有一个长着一双小三角眼的黑瘦干巴男子正浑身发抖的像一截木桩一样坐在条凳上,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桌上白瓷菜碟有一个从正中间一分为二裂开了,里边的菜肉汤汁顺着裂缝漏了一桌子。 再看那小三角眼的表情,满脸都是惊恐,那双小三角眼都快瞪成圆的了,嘴角和脸上几条干巴肌肉也在不时的轻轻抽搐着,陈云霆顺着三角眼的脸上往下看了看,见这个三角眼上身穿了件皱巴巴的青绸马褂,下身是条松松垮垮的褐色麻布裤子,打着绑腿,脚上是一双黑面布鞋,这不伦不类的打扮也看不出是做什么的。 陈云霆看了四周的食客,正盯着这个三角眼笑嘻嘻的指指点点取笑着,虽然这人长得有点丑、表情又点扭曲,也不知道人们是在笑什么,顺着食客们的眼睛往下看,却见三角眼坐着的条凳底下有一条长长的湿痕,三角眼的裤裆处也精湿一片,还在一滴滴往下滴水,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儿。 第十七章 会使鞭子打人啊 陈云霆又看了眼站在桌子对面几步远的那抹红影,九儿此时正左手叉腰,右手高高的举着一把细巧且乌黑光亮的长鞭狠狠的盯着三角眼的脸看,九儿的小脸气鼓鼓的,细细的柳眉倒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微微的眯了起来,那凶狠冰冷的小眼神简直像两把寒光四射的小刀子一样,恨不得在这三角眼的脸上用目光插出两个洞来。 陈云霆心道:看来这个三角眼不知怎么的惹到九儿了。更让陈云霆惊讶的是九儿的手里居然有条长鞭,她还会使鞭?现在的场景明显的九儿占在上风,是把那个三角眼治住了,陈云霆也不着急,在一旁静静的站定,也学着其他食客的样子饶有兴趣的期待着剧情的下一步进展,只听九儿瞪了会儿那个三角眼,右手紧了紧那把长鞭,用银铃般的声音问道:“陈二狗,说吧,今天怎么让本姑娘消气儿?!” 陈二狗哆里哆索道:“九、九儿,九姑娘……我有眼不识泰山,下次、再也不、不敢乱说话、也不敢偷摸你的手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次吧!” 九儿:“饶了你?那你白调戏本姑娘、白摸本姑娘的手了?我也不为难你,就赔10块钱吧,不然……你也可以像桌上这个碟子一样,让我抽一鞭子!” 陈二狗哭丧着脸:“我就点了一碟醉鸡、一碟茴香豆、一碟豆干子,再加上这壶酒,总共也超不过一块钱,你、你要我赔10块也太贵了……” 九儿轻轻哼了声:“哟,嫌贵了?告诉你,这10块钱除了饭钱之外还包括你调戏我和摸我手的钱,调戏我一句1块,摸手一下5块,再加上打烂的盘子还有你尿地上需要伙计打扫,10块钱不多吧?” 陈云霆心里偷偷笑了下,原来上次九儿说看一眼1块钱是真的要收钱的……幸亏上次被她看满意了两不相欠,不然自己看那么多眼可不止要赔10块钱呢!虽然今天坐船过来时在水道上巧遇了九儿,还借接她过船、给她樱桃摸了她的手,不过……花5块钱能再摸下她的手的话好象也不错…… 陈云霆正暗自琢磨着,便听到有食客跟着起哄道:“10块钱不多!应该赔20块!”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三角眼满脸的尴尬,怕再不应下来就要挨鞭子了,这个九儿可是说到做到,刚才已经当着众人的面精准又狠辣的把摆在面前的一只盘子都抽裂了,还说下一鞭子要抽掉三角眼一只耳朵,吓得三角眼当场就尿了。 三角眼哆哆索索的说道:“我选赔、赔10块钱!但我兜里现在只有一块,剩下能不能先欠着,我下次过来再还?” 九儿举了举手里的鞭子:“赔钱还要赖帐,谁知道你下次还来不来,不如干脆选让我抽你一鞭子得了,正好九儿我有些日子没练手了,看我鞭子还准不准!” 三角眼吓得身子一抖,扑通一声从条凳上往后折了下去,三角眼一边哎哟着,一边捂着屁股从地上坐起来躲到了桌子后边,却再也不敢站起来了,生怕一露头九儿那条像是长了眼晴的鞭子就一下抽在自己的耳朵上把自己的耳朵抽掉,更怕九儿打偏了一鞭子抽在自己的脑袋上把自己脑袋抽出条缝来,脑袋要是被抽出条缝,那还活得了? 九儿:“陈二狗!你还是不是个爷们儿?打算钻桌子底下不起来了?刚才调戏本姑娘时的底气呢?” 陈二狗:“九儿姑娘,我不、不是个爷们儿,你就当我是个娘们儿放过我这次吧,我也是有眼不识泰山,被虎子那傻缺哄骗来逗你的,他只说你长得标致又泼辣,我哪知道你会使鞭子打人啊!” 九儿:“不想挨打,又不赔钱,老少爷们儿们说说,这陈二狗我该不该放?!” 众人起哄:“不该放,这种流氓混混就是欠揍,我亲眼见过这小子在镇上偷钱,抽掉他一只耳朵不亏!” 陈云霆脸黑了黑,还还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来这陈二狗是个小偷儿,居然偷了钱跑到老绍兴来潇洒,还敢调戏九儿…… 陈二狗坐在地上伸手在兜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出一块银圆和一把铜元来,哆哆索索的往桌前蹭了蹭,哗啦一声把钱都放到了桌面上,哀求道:“九姑娘,九奶奶,我身上就这么些钱了,全、全放在这儿了,我上有八十岁老娘,下有……也没钱娶老婆,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走吧,我以后再也不敢来捣乱了!” 九儿:“才一块多钱就想走,我看你这一鞭子是省不了了,不过……看在你已经付了饿钱的份上,我可以抽得稍微轻一点,快点,自己站起来,别等我走过去!” 陈二狗哪敢站起来,趁九儿还没抬手的工夫,居然从一边的桌缝里飞快的往门口爬了过去,九儿抬脚就跟了过去:“不要脸的,居然想溜!” 陈二狗偷东西时动作都没这么利索过,刚爬着从桌边出来就站起了身疯狂的往门口窜去,食客们也纷纷轻呼一声从桌边站起身走过来跟着继续看,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看戏的好机会,眼见陈二狗真的要溜到门口了,食客们比九儿还急,一个个摩拳擦掌的:“九儿,快,快拦住他,要跑了!” 九儿握着鞭子快步追了过去,只见这陈二狗已经跑出了门口,九儿也不急,站在门口快速的说了句:“既然你没钱赔,那就留下点东西吧。” 说话的同时,九儿手里的鞭子轻轻一甩,又细又长的黑色鞭子如同一条游龙般在空中漂亮的打了个弯,紧接着,只听到空中爆出‘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刚跑出酒店门口十来步陈二狗就‘哎哟’嚎叫了一声,众人看过去,就见陈二狗那条肥大的麻布抿裆裤一松,两瓣瘦巴巴却白花花的屁股就露了出来,原来,九儿这一鞭子抽的就是陈二狗的屁股,这一鞭子极精准的下去,正巧把陈二狗腰带以下那条布给抽了条长长的口子出来,这松松垮垮的裤子一下就滑下去了大半截让陈二狗露出了屁股,陈二狗也顾不上许多,伸手把掉下半截的裤子一提,一溜儿烟的跑远了。 第十八章 叫我一声云霆哥哥 众人一阵嘻笑:“陈二狗脸那么黑,屁股怎么那么白!” 又人接话:“脸天天风吹日晒的,屁股不见光呗,你的屁股肯定也比脸白!” 陈云霆没理这些人的逗笑,却注意到陈二狗的裤子掉下去的同时,屁股上留下了一道淡红色的鞭子印,看来九儿手里还是很有轻重的,并没有尽全力抽,如果尽全力的话哪是一道印子的事,肯定一下就皮开肉绽了,这种小混混教训一下就好,要是真打残了也没必要。 陈二狗跑了,众人见没热闹可看了,纷纷继续返回酒店里吃喝,九儿也收了鞭子转身打算回去忙了,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喝了一句:“九儿,你这丫头,刚才那个陈二狗是不是你打的,裤子都跑掉了!” 九儿只好回过头:“爹,您不是去买豆腐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东平:“哼,我一会儿没在店里你就翻了天了,净给我惹事!” 九儿:“一个小偷儿而已,再说了,是他先调戏我还偷摸我手的,您就甘心九儿被这种人占便宜?” 沈东平:“得了得了,赶紧进店忙去,别动不动就把鞭子拿出来,当初真不该让你跟清水观的何道姑走太近,怎么就学了这么个吓人的本事!别把客人都吓跑了!” 九儿撒娇道:“哪有,客人看热闹看得开心着呢,看高兴了还会多喝几壶酒。” 沈东平不再接话,跟着九儿一起进了门,一眼就看见站在门里淡淡的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切的陈云霆,沈东平拱了拱手:“陈少爷,九儿性子野,让您见笑了。” 九儿刚才一直忙着治陈二狗,并没有注意刻意站在角落里静静的站着的陈云霆,此时也看到陈云霆就在门内,刚才那一幕肯定是被他一眼一差的看到了,想起刚才自己一个大姑娘家一鞭子抽掉一个男人的裤子,还看到了男人的屁股,突然也觉得脸上有些热,把拿着鞭子的手往身后藏了藏,嘴上却依然厉害的说道:“哼,默不作声的偷偷看了半天戏,一脸笑意的样子……开心了?” 陈云霆淡淡的说了句:“开心,可惜你抽裂碟子的时候没赶上,真想再看一次。” 九儿:“哼!恕本姑娘没兴趣再表演一次!” 九儿进到店里,直接把自己那条细长鞭收到了柜台的一个抽屉里,似乎放进去还不放心,又从哪儿拿出一把小锁锁了,这才拍拍手走了出来,却又说了句:“咦,你吃饭完了?结帐了吗?” 陈云霆:“哦,还没,吃完饭一直没见你过去,我就过来柜台打算结帐了,正巧看到你在教训陈二狗。” 九儿拿过柜台上的算盘噼里啪啦的打了一通,一共12个菜,一壶酒,2块8角钱,陈云霆看了眼身后的陈铁塔,意思是让陈铁塔付钱,来的时候买樱桃就是陈铁塔付的,陈铁塔肯定还记得陈云霆没带钱的事了。 张铁塔却木然的摇了摇头,陈云霆一愣:“铁塔叔?买樱桃时你不是身上还带着钱吗?不会这么巧钱也让人偷了吧?” 话刚说完,陈云霆就知道说错了,谁能从陈铁塔这个高手身上偷走钱,那才是见鬼了,陈塔铁一直跟着自己沉稳的站在身后,按说丢了也不太可能…… 这时,陈铁塔木然的说了句:“我只有两角。” 陈云霆脑子一懵,敢情买了樱桃就花光了,这个铁塔叔也真是……唉,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了,只有两角钱……那自己点菜的时候就应该说没钱了啊,这下倒好,上次欠的钱还没付,这次又要欠了,自己堂堂绍兴城数一数二的富家少爷、陈家少东家,居然一连两次欠人家饭钱,实在是令人汗颜。 看着九儿等着收钱的疑问的目光和伸过来的小手,陈云霆的脸红了红:“那个……能不能先记在帐上,下次……再付?” 九儿皱了皱眉头:“已经过了一个月,你上次来吃饭时欠的1块9还没付,还有,荷包你没还我,借你的时候里边还有我10块钱的私房钱你也没还呢,2块8加1块9,再加10块,你一共欠了14块7角钱,老绍兴酒店是不赊酒饭钱的,是看在你是陈家少爷的份上破了例,喏,这次的14块7角,限期一个月还清,不然每过一个月加5成利息。” 陈云霆:“我尽快还你,不过……一个月加5成利息,你也太黑了……” 九儿笑嘻嘻的看着陈云霆:“嫌贵啊,嫌贵就叫我一声九儿姐姐,我就免了你的利息。” 陈云霆脸一红:“我宣统二年九月初七生的,今年16,你有15吗?还让我叫姐姐。” 九儿:“哦?这么巧,我也是宣统二年九月初七生的,我是卯时出生,你呢?” 陈云霆犹豫了一下:“我……我是寅时生的,比你早一个时辰。” 九儿:“哦……早一个时辰啊,那算了吧。” 陈云霆:“什么算了?我比你大一个时辰,你可以叫我一声云霆哥哥啊。” 九儿小嘴一揪:“想得美。” 沈东平从楼上送菜下来,看见九儿和陈云霆站在柜台前斗嘴,说了声:“九儿,又在跟少东家胡闹什么,大姑娘家的,不要这么不懂礼数让少东家见笑。” 九儿:“哎,我可没有不懂礼数,倒是陈家少爷这次又要欠酒饭钱了!” 陈云霆脸一囧:“沈伯,不好意思,这次出来没带陈三儿,以前一直是陈三儿管钱的……” 沈东平:“哦,不当紧不当紧,陈少爷下次想起来时一并付上就好。” 陈云霆看了眼低着头拨弄着算盘的九儿,自己饭也吃完了,戏也看到了,现在是该回去跟老爹陈良雍汇报湖口镇分号需要修缮扩建库房的事了,只是心里酸酸的,舍不得这娇俏泼辣的小九儿,当着沈东平的面,陈云霆又不好跟九儿说点什么。 陈云霆下意识的从衣兜里摸了摸,想要掏出怀表看一下时间,伸手摸了个空,心里一惊,这块表可是父亲在去年买给自己的15岁生辰礼物,是一块纯金的西洋进口表,听说价值不菲,丢了的话肯定又免不了要被一顿臭骂,陈云霆仔细的想了想,刚才在客房吃饭时,因为九儿一直没过来,自己掏出来看了一下时间,之后随手放到哪里了?还是装起来从口袋里掉出来了? 第十九章 好想偏过脸亲一口 九儿见陈云霆皱起了好看的眉头,问了句:“怎么?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陈云霆:“九儿,我的怀表好象落在刚才吃饭的客房了,你随我去找一下好不好?” 九儿放下算盘:“走吧,你们富家少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出门没带佣人一步都不行!” 陈云霆一动,张铁塔马上就一堵墙一样跟了过来,陈云霆回头说了声:“铁塔叔,您就在这儿坐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陈铁塔不为所动,依然是陈云霆一动步子就跟了过去,九儿已经在前边走了,陈云霆定了下脚步,眼睛盯着前边九儿的身影,嘴里冲张铁塔轻轻说了句:“铁塔叔……我已经长大了,九儿她……” 陈铁塔虽然看似木讷,活了几十年又如何不懂这年轻人的心思,马上就明白陈云霆是想跟九儿私下呆会儿,于是闷闷的说了声:“我站在门外,不进屋。” 陈云霆叹了口气,快步跟上前边的九儿走了过去,令陈云霆哭笑不得的是,跟着九儿前脚刚进屋,便听到外边的门吧嗒一声轻响,门上的铁质搭扣就给扣上了,一个厚墙般的身影一闪像个门神一样立到了门边,敢情这位铁塔叔把俩人关屋里了……这也真是给了自己安心的私下和九儿相处时间啊。 听到门搭扣被扣上的声音,九儿也是一愣,看了一脸一脸囧相的陈云霆倒也没过多计较,只问道:“刚才你都在哪里呆了?桌边?床上?” 陈云霆:“没去床上,就在桌边坐着吃饭喝茶……哦对了,我好象还端着茶杯在茶机那边坐了下。” 九儿麻利的在桌上、椅子上和地面上找寻着,走到茶几边上一眼就看到一只金灿灿闪亮亮的怀表就在茶几上放着,于是拿在手里摸了摸光滑凉润的表身,又打开看了看里边金色的表针和白色的表盘,上边还带着条细细的金链子,西洋的玩艺果然精致! 九儿:“这就是西洋表?我还是第一次见,真漂亮!” 陈云霆见九儿找到了表,还满眼亮晶晶的盯着看来看去,就知道九儿喜欢这只表,走过来轻轻说道:“幸好找到了,不然要被我爹骂死了。” 九儿爱不释手的放在手里把玩着,陈云霆看着眼睛笑笑的眯成一道月牙的九儿,依然是那身火红的衣装,纤细的腰身,乌黑的辫子,白润的小脸儿,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燥热,呼吸也有点急促了起来。 玩得差不多了的九儿蓦然间一抬头,看见陈云霆眼里那种热热又□□的光芒,奇怪的是,别的男人用这种眼光看自己,自己会发火生气,偏偏是陈云霆看过来的时候自己却会心儿砰砰砰的乱跳,对他的这种目光又是羞怯又是欢喜,心里还总隐隐生出一丝莫名其妙的渴望。 九儿脸红红的伸手把怀表递了过来:“给……还你的表。” 陈云霆伸手去接递过来的表,却不由自主的轻轻握住了九儿的手不肯放,九儿也不挣脱,任由陈云霆就这么轻轻的握着,心里突突突的乱跳着,陈云霆热热的直视着九儿,好象要把这目光看到九儿的心里一样,羞得九儿不敢抬头,良久,九儿把手往回一缩:“拿好你的表。” 陈云霆笑笑的:“九儿,你喜欢这只表?” 九儿:“当然喜欢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西洋玩艺儿。” 陈云霆拉过九儿的手:“喏,送给你。” 九儿:“不行,太贵重了,被你爹知道你把这么贵重的表送人了,也是免不了被一顿臭骂的。” 陈云霆笑了笑:“我哪敢说送人了,我就说被小偷偷了。” 九儿:“哼,你才小偷呢。” 陈云霆把九儿的手握起来:“是是是,我也是小偷,你的荷包我也不打算还了,就算留给我个念想吧,这块表就当是我还的礼。” 九儿:“那好,两次的酒饭钱还有我的私房钱我也不给你要了。” 陈云霆看着九儿绯红的一张俏脸,那张如同樱桃般晶莹红润的小嘴儿鲜艳欲滴,真的好想偏过脸亲一口,陈云霆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呼吸也渐渐的急促了起来,不自觉的把脸凑近了九儿的脸:“九儿……” 九儿一下就看到了陈云霆不自然的表情和火热滚烫的眼神,似乎一下就猜到了他想做什么,心里也是好一阵紧张,又是害怕又是羞怯又是渴望,并没有做出躲避的动作,正在这时,便听到外边有人说话。 “张爷,听说少东家的表找不到了,少东家和九儿在屋里找?” 是沈东平的声音,吓得九儿赶紧把怀表收起装到了兜里,陈云霆也深吸口气站到了门口,就听张铁塔闷闷的‘嗯’了一声,紧接着门搭扣‘吧嗒’一声轻响被打开了,门也随之吱呀一声开了。 沈东平刚进门时还一脸紧张,但看见陈云霆此时正面色微红的站在屋里,一边的九儿也低着头一脸的粉红,眼睛里顿时一片疑惑,这俩人刚才在屋里做什么事了? 但马上,沈东平就客气的问了句陈云霆:“陈少爷,表可找到了?” 陈云霆淡淡说了句:“嗯,劳沈伯操心,找到了。” 见沈东平在自己手上身上张望的样子,分明是在确认是不是真的找到了,陈云霆只好又说了句:“我装口袋里收起来了。” 沈东平这才收住目光:“那就好那就好,我刚才在柜上听掌柜说您的表丢了,吓我一跳,特地过来看看找没找到……” 陈云霆:“沈伯,天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去跟我爹汇报分号的情况,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不舍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九儿,九儿看过来的目光也满是留恋和不舍,碍于沈东平在场,只低低说了声:“陈少爷慢走,下次……记得再来。” 陈云霆:“嗯,一来湖口镇我就来找你。” 陈云霆回到水道旁,见小五子靠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正在打瞌睡,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店里吃喝看热闹,竟然把小五子给忘记了,马上就把小五子拍醒了,小五子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了眼陈云霆站起身:“少东家,您吃好了?” 陈云霆:“嗯,吃好了,你吃东西了吗?” 小五子:“柜上的掌柜知道我是跟您来的,中午的时候特地送过来一碟菜和两个馒头还有一壶水,我都吃饱了。” 第二十章 这个二叔到底是有多败家 陈云霆这才松口气:“那就好,我们划船回分号吧,我马还在那里,要跟铁塔叔回城了。” 小五子把陈云霆扶上梭飞船:“行咧,少东家您坐好,咱这就出发了。” 回到分号,牵了马,胡掌柜亲自送出门口,陈云霆和张铁塔骑马回了城,张铁塔就住在后院,到家后陈云霆让张铁塔回屋休息了,又问了声陈三儿爹在不在,陈三儿说陈良雍出去会友了不在家,陈云霆在总号上呆了会儿就回了后院去了乔德财的帐房,一进帐房的门就意外的看见陈良和和乔德财正坐在桌前低声的说着什么,桌上还摊着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蓝皮的小帐本。 陈云霆皱了下眉头,爹刚说过未经批条子不准任何人查帐,这个二叔竟然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就来帐房查帐么? 陈云霆:“乔先生在呢,这么巧,二叔也在,您这是来查帐?” 乔德财和陈良和可能并没有想到陈云霆会突然进来,乔德刚站起身,颇有些慌乱的说道:“少东家,二老爷不是来查帐,是过来找东家的,东家不在,所以……顺便在这儿喝口茶歇了会儿……少东家您坐。” 陈云霆:“哦……” 陈云霆注意到,乔德财在跟自己说话的同时,悄悄的把桌上那本蓝皮小帐本随手放到了桌下的抽屉里,陈云霆假装没看见,陈良和见陈云霆来了,脸上也颇有些意外和不快,站起身甩了甩袖子冲乔德财说了句:“老乔,既然我大哥不在这儿,我就先走了,你忙着。” 走过陈云霆身边时,陈良和冷冷的看了一眼陈云霆,没有说话,乔德财一边亲手给陈云霆倒了茶,一边关切的问道:“少东家不是去了湖口分号?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云霆:“嗯是,您和我二叔颇有些交情?” 乔德财:“谈不上交情,我在陈家当了几十年帐房,也算是看着二老爷长大的,您也知道二老爷在生意上不像东家那么用心,偶尔闲了会过来喝口茶、聊几句,我也不好说什么。” 陈云霆笑了笑:“是,这还没到下工的时候呢,我二叔居然不在分号呆着,还跑回家找我爹,晚上倒是不一定会在家里。” 乔德财附和着:“呵呵,是,少东家这段时间学帐进步很快,短短一个月工夫就把帐上这些事摸得差不多了,比我老乔年轻时可聪明多了,日后少东家在生意上肯定像老爷一样能干,说不定能超越老爷也说不准。” 陈云霆:“乔先生过奖了,我现在只是学到了些皮毛,以后还需要您多指点,趁现在有空,我想查下库房往年的帐目,麻烦乔先生帮忙给开下门。” 乔德财拿出一串钥匙开了门,又帮陈云霆点了根蜡烛端了过来:“少东家,库房光线暗,又没装电灯,您要查哪年哪月的帐本,我给您端着蜡烛,您找出来,然后拿到外边看。” 陈云霆接过蜡烛:“我自己随便看看就好,就不劳乔先生一起跟着费神了。” 乔德财也不勉强,递了蜡烛过来就转身出了仓库的门,陈云霆大致的翻了翻陈记的陈年旧帐,这一个月期间这个库房的门也进了几次,每次都是直接翻看历年总帐本,往年的那些各分号帐本只看了今年的,往年的还没看过,历年帐本都被放在一个个没有带门的框架上,上边标着年份、月份、分号名称,查起来倒也方便。 这次,陈云霆重点翻看了出云镇分号的历年历年的帐本,根据上边的签名,原来在出云镇分号的掌柜是叫岳树朋,在岳树朋管理期间,出云镇分号每月的利润每月平均有两三万元左右,高峰期甚至达到过四五万,在陈良和接手后第一个月的利润就直接陈到了一万多,从第二个月开始逐月下降,半年后基本上已经是持平了,偶尔还有亏空,再到后来干脆连详细帐目来往也没记录了,甚至连帐本都缺少月份的。 陈云霆又拿出当月的总帐本来核对,惊奇的发现,自从陈良和在两年前管理出云镇分号以后,分号帐本里没有记录的数目、甚至是缺少月份的数目,在总帐本里却是有记录的,但基本都是亏空的记录,亏空的名堂五花八门,有店面失修需要修缮的、有货仓需要扩大的、有人手需要增加的、有调货量需要加大的…… 陈云霆逐月的去核对,发现了很多这样的情况,有的甚至直接写的是‘支出成本10万’‘出货8万’‘补货15万’之类的条目,但后边的流水、营利,及相对应的售出量细目等都是没有的,里边的道道恐怕只有陈良和和乔德财才知道了。 其实乔德财管的帐目是分两块的,主要是管理陈记生意来往上的流水、成本、支出、利润等,另外一块是陈家生活开支的成本,包括府里上下每月的月钱、用人工钱、柴米油盐、家居衣物、生活用品等支出,也都是有记录的。 包括陈云霆自己,是从5岁那年回到府里后开始每月有固定的零花钱,只是10岁以前的零花钱很少,不过几块钱,那个时候年纪小基本上也花不掉,都是在开心时打赏给了下人,就这两年自己慢慢长大了零花钱才多了起来,每月会给30块,偶尔上街吃个饭买个零嘴儿什么的也足够了。 像秋红徐妈这样的用人每月工钱十几块的样子,但陈家对待佣人的待遇很好,管吃吃住,经常还会有赏钱,所有,像徐妈从陈云霆未出生时就跟着伺候母亲佟氏,秋红今年17,也来府里好几年了,基本上是跟着陈云霆一起长大的。 陈云霆翻了下这本记录府里日常生活开支的帐目,发现二叔陈良和16岁前每月的零花钱是10块,这在当年已经是很丰厚了,从16岁那年起,每月的零花钱涨到了20块,20岁以后每月涨到了30块,但这只是帐面上的固定月钱,陈云霆挨页往下翻,发现帐本里记录最多的就是陈良和16岁以后的临时支出,一月里总有几次临时支出的钱,什么‘欠东城大烟馆烟资90块’‘万花楼酒钱150块’‘咸亨酒饭钱二月累积300块’‘富贵赌房欠债2000块’……诸如此类,非常多,才知道这个二叔到底是有多败家。 第二十一章 真是后悔没大胆点凑过去亲上一口 不过奇怪的是,这几年陈良和私人花费上面的帐目突然减少了很多,从两年前开始甚至已经都没有临时支出了,只剩下现在已经涨到每月50块的月钱有记录了,而且还有好几个月份连这笔月钱也没有领,一直就在帐房放着,如果说这里边没有问题,鬼才相信。 约摸着看了一个多小时左右,陈云霆下意识的往衣兜里摸了摸表想看下时间,这才想起来表是送给九儿了,没有表还真有些不方便,于是合上帐本端着蜡烛走出了库房,这些事陈云霆并不打算找乔德财去对质,眼下,陈云霆的心思在刚刚进门时看到的那本蓝皮小帐本里,说不定那本就是乔德财和陈良和之间的黑帐,如果有机会能拿到手的话就可以找到乔德财和陈良和勾结的铁证,陈云霆不想打草惊蛇。 出了门,陈云霆把仓库的门锁上,钥匙交给乔德财:“乔先生,给您钥匙。” 乔德财并没有接,而是说了句:“少东家,这钥匙一共有三份,我这儿和东家那各有一份,另外还有一份备份,您现在也管事了,这把钥匙就自己留着吧。” 陈云霆心想,看来这个乔德财是想打消自己的疑惑啊,有钥匙也好,想随时过来看看方便,陈云霆也没客气,直接收起来装到了兜里:“也好,省得总是麻烦乔先生开门了。” 想了下,陈云霆觉得还是应该适当提一下刚才发现的问题,什么都不问反而会让乔德财发现自己知道了些什么,于是问了句:“乔先生,我刚才翻看出云镇分号历年历月的帐目,发现有很多记录不详和缺少记录的情况,但在总帐本上却又是有的,这个是什么原因?” 乔德财看了眼陈云霆,叹了口气:“唉,这就不得不说说二老爷的事了,二老爷在生意上不用心的事陈记里是众人皆知的,就连东家也是知道的,只是二老爷早已经花钱如流水成了习性,动不动就拿柜上的钱来顶自己在外边欠的债,每次都是不知道哪天顶完了帐被老爷问出来才告诉,所以我也就不再翻出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前已经入了库的每月分号帐目去记了,而是在老爷问出来以后直接在总帐本上补上,少东家真是细心,连这个也看到了,陈记每年每月的往来帐目太多,我一时也没想起来向少东家解释这件事,还望少东家原谅。” 乔德财不亏是老狐狸,这一番话说的是合情合理、滴水不漏,陈云霆虽然心里知道乔德财说的情况或许有一些是事实,但更多的亏空和漏洞恐怕不止是报出来的那么多…… 陈云霆:“乔先生多虑了,我也只是随便问问,乔先生做的帐目在整个绍兴城也是有名的,云霆还得多向您学习。” 两人客气了一番,天已经到了晚饭时间,陈云霆从帐房出来直奔饭厅,到了饭厅娘佟氏已经在桌上等了,徐妈正在一边盛饭,但陈良雍的位子还是空的,陈云霆:“娘,我回来了。” 佟氏:“云霆,你不是一早就去了湖口镇,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陈云霆:“娘,我半下午的时候就回来了,刚才在帐房乔先生那看了会儿帐本,我爹呢?” 佟氏:“刚才前院的伙计过来说你爹晚上会友,晚饭不回来吃了,就剩下咱娘俩了,快坐下吃饭吧。” 陈云霆坐下跟佟氏安安静静的吃了饭,吃完饭后佟氏一般会在后边的小佛堂念会儿经,要么就是跟徐妈到后花园走走,陈云霆打算回房换件衣服练会儿功,顺便等陈良雍回来说一下今天的情况,回到房里,见丫鬟秋红正坐在桌边托着下巴无聊的发呆。 陈云霆轻轻走进来:“秋红,发什么愣?” 秋红:“啊,少爷,您怎么才回来!都出去一整天了。” 陈云霆笑了笑:“想我了?” 秋红脸红了红:“少爷没正经,人家是担心你呢,湖口镇那么远的地方……” 陈云霆:“担心什么,也不过40里路,再说了,还有铁塔叔跟着的。” 秋红:“那少爷接下来做什么?读书?练功、还是歇会儿?” 陈云霆:“先给我沏壶茶,休息一会儿我去屋后练会儿功,最近忙,功夫都荒废了。” 秋红沏了茶帮陈云霆倒上凉着,陈云霆靠在床上闭上眼微微眯了一下,一静下来,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关于九儿的回忆,她一鞭子抽掉陈二狗裤子的飒爽、她吃樱桃时小嘴轻快动着的神情、她把玩那块怀表时欣喜的模样、她被自己握住手时才会流露出来的女儿家的娇羞,那张俏丽的小脸和红润的小嘴儿……真是后悔没大胆点凑过去亲上一口。 陈云霆一边想,一边不自觉的舔了舔舌头…… “少爷,喝茶吧,一会儿都凉了。” 秋红一出声把正在心神荡漾中的陈云霆惊了一下,睁开眼睛坐回茶边说了句:“好。” 秋红站在旁边盯着陈云霆薄薄的、红润的唇轻轻印在青花瓷玉白色的杯沿上,真是好看得紧,秋红:“少爷,您刚才在床上躺着一会儿傻笑,一会儿舔舌头的,一脸陶醉的样子在想什么,是不是又在湖口镇碰见那个相好的了?” 陈云霆:“什么相好的,你知道什么了?” 秋红:“以为我不知道呢,您上次从湖口镇穿回来那件斗篷今天不是拿去还了?这斗篷一看就是个女孩儿家穿的!” 女人就是心细,陈云霆囧了囧:“这话只能跟我说说,出去可千万别瞎说知道吗?” 陈秋吐了吐舌头:“少爷,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陈云霆:“知道就好,你老盯着我干吗,喝茶有什么好看的?” 秋红:“是少爷好看!” 陈云霆:“你跟谁学得也油嘴滑舌了?” 秋红不说话,嗤嗤的轻笑,陈云霆:“好了,帮我换上练功服,我要去练会功。” 秋红从柜子里拿出套月白色的宽松对襟练功夫来给陈云霆换上,又随手拿了个竹篮,里边备的是毛巾、壶水、水果,秋红跟着陈云霆来到屋后的一块空地上,这块空地是陈云霆从南山寺搬回来住的时候张铁塔亲自帮忙开辟的,原来只是一块没怎么打理的小花园,开辟好以后陈云霆就跟着张铁塔开始了练功生涯。 第二十二章 蓝皮帐本是个关键 陈云霆住的房子陈家宅门第三进院子,就在陈良雍和佟氏的后院,陈家台门每进院子的密闭性和独立性都很好,陈云霆的院子有一个正门供出入,还有一个后门就在小花园后边的墙上,是常年上锁的,其他后边几进房子住的是一些总号上的几位管事、伙计等等,还有专门放置货物充当货仓的院子,那些人往后院走并不需要穿过前边的院子,都在旁边有单独通行的独立走廊。 这个由小花园空地改建出来的小小练功场上有木人桩、沙袋、墙靶等,这些东西都是练咏春拳的用具,因为陈云霆的体质并不适合张铁塔练的那种少林硬气功,张铁塔本身也并不练咏春,但据说张铁塔年轻时曾经和一个练咏春拳的女子要好,女子不仅教了他一些咏春拳的套路和招式,还把一本咏春拳谱赠给了他,这些年,张铁塔凭着这些倒是把陈云霆的咏春功夫给教出来了。 小时候,张铁塔对陈云霆每天练功的要求很高,早晚各有打一个时辰的拳,打了几年基础以后,陈云霆也长大了,该学得也学得差不多了,渐渐的陈良雍安排给陈云霆的学业也多了起来,所以近几年张铁塔已经不再硬性要求陈云霆的练功时间了,只叮嘱有空就练练,别生疏了就好,毕竟底子已经打好了,以后精进到什么程度还得看机遇和天份了。 陈云霆练功的事只有身边几个人知道,别的人一概不知,就连陈良和也是不知道的,陈良和平时也不会进陈云霆这个小院,甚至连自己住的那进院子也不经常住,青楼妓院、烟馆赌坊才是他的常年居住地。 来到后院,陈云霆先是打了几趟拳,又打了会桩和沙包,秋红一直坐在旁边的石塔上托着下巴痴痴的看着,不时的过来帮陈云霆擦把汗、递口水,练了大约有两个小时左右,陈云霆停了下来,要看下时间,又发现没表了,一时没表还真是不习惯。 陈云霆:“秋红,现在几点了?” 秋红:“少爷,我没表啊,你自己不是有表?” 陈云霆:“哦,可能忘房里了,没带出来。” 秋红:“看天色应该是晚上九点多了吧,要回去了吗?” 陈云霆:“嗯,你先回房,我去前院看看我爹回来了没有,我找他还有事。” 到了前院,陈良雍已经回来了,正和佟氏坐在厅里喝茶闲谈,陈云霆走过去:“爹,刚回来?” 陈良雍:“嗯,你这是刚练完功?今天去湖口分号的事怎么样?” 陈云霆:“是,今天有空打了几趟拳,我正是要和您说这件事。” 在一旁坐着的佟氏对生意上的事向来不过问,见爷俩儿要谈事,说了一声就先回房了。 陈良雍:“说吧。” 陈云霆:“胡掌柜说最近又召了几个伙计,人手是够了的,只是后院的库房年久失修,也有些小了,想趁梅雨季节到来之前修缮扩建一下,大概需要一万块钱的费用,这是他写的条子,上边有细目,我带过来了,您看下。” 陈良雍看了看:“嗯,这个是正事,该花的钱得花,我这就签了字,赶明儿派伙计送过去就让那边找人动工吧。” 陈云霆忙从一边的书桌上拿过笔墨递过来,陈良雍签了字又盖了章放在了一边,陈家的规矩,从东家和少东家手里亲自批出去的条子必须是签字盖章双重保险,为此,陈良雍也帮陈云霆提前刻好了章,还嘱咐陈云霆只要出去跑生意上的事就随身带着,陈云霆其实没敢说,今天第一次以少东家的名义去湖口镇就忘记带了,好在也没用上。 陈云霆:“爹,下午回来早了会儿,我去帐房,正巧碰上我二叔跟乔先生在谈什么,我一进去二叔就站起来走了,我还看见乔德财把桌上摆的一个蓝皮的小帐本很快的随手放到了抽屉里,我怀疑从那个帐本上能发现点什么。” 陈良雍:“爹每天在外边忙的时候比较多,帐房这边其实这么多年乔德财一直以来还算守规矩,只是这两年你二叔接手出云镇分号以后和乔德财混到了一起爹才觉得他开始有二心了,爹也猜到他们之间肯定有黑帐,只是一直也没找到证据,看来那个蓝皮帐本是个关键,你多接近接近他,找找他的弱点,看能不能拿到那个帐本,如果真是黑帐的话我们也好有个他的把柄放在手里,以后他真要对陈家不利也不至于太被动。” 陈云霆:“好,我会的,您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陈良雍:“和王家老爷还有以前几个官场上的旧交见了见,晚上一起到同兴楼去吃了个饭,王家老爷说据他儿子王知事透露过来的消息,你二叔跟保卫团副官孟二冬拜了把子后,经常一起喝酒吃饭赌钱逛窑子,这吃喝玩乐的钱基本都是陈良和出的,你就知道你二叔都把分号的钱拿去花到了哪了,他现在是不仅供自己花,还要供那些个兵痞花,这可是个无底洞。” 陈云霆:“孟二冬……我好象听说过这个人,听说是县保卫团团长孟卓业的侄子,经常仗着手里有人有枪在外边吃拿卡要、欺负百姓,倒没听说过孟卓业人怎么样,也不管管这个侄子么?” 陈良雍:“哼,保卫团哪有什么正经人,无非是一些兵痞罢了,这个孟卓业我在一个场合倒是见过一次,大概四十几岁的年纪,但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听说没少从绍兴城的商户手里拿好处,就连我们陈记每年也是给他送些好处的。” 陈云霆:“保卫团归哪儿管,上边也没人管么?王知事有权管他么?” 陈良雍:“现在的世道乱遭遭的,连衙门口也是隔三差五就换,听说是归省里的保安处管,王知事是管一县总体政务的,保卫团是分管县里治安的,按说王知事有权管,可眼下战争不断,谁手里有人、谁手里有枪谁就是大爷,王知事怕是也不敢硬惹的。” 陈云霆的脸上隐现担忧:“我总觉得二叔跟保卫团的人混在一起还有其他目的,真担心他们会打陈家产业的主意。” 第二十三章 你和女孩儿亲过嘴吗? 陈良雍:“等拿到你二叔和乔德财勾结侵吞陈家产业的证据就把这两个人清出去,这次会友我还碰到了以前一起为官的一个道台,说是现任的省保安处处长范长江是他远房表弟,爹看能不能托托人搭上线,也好有个防备。” 陈云霆:“爹,现在世道不稳定,兵痞土匪并存,前几天听说洪记茶行的货被抢了,损失了十来万元,我们前以前也被抢过,我看主要原因是运输队伍防卫能力太差,用镖局倒是安全,只是现在的镖局里都配了枪,成本太高,我有个想法,看能不能咱们自己家配个带枪的护卫队,一来可以保证货物运输安全,二来如果府里真的出了什么事也要有点防卫力量。” 陈良雍:“这个主意倒不错,只是……如果按10个配备的话,要维持这么一个带枪的防卫队每月需要多少成本支出的?你有没有打听过?” 陈云霆:“打听过,听说福来票号就有一个20人的带枪护卫队,配的都是汉阳造,每支枪30块钱,另外子弹消耗不确定,每个队员薪水也是30元,如果按10人队伍算的话,除去购枪和弹药费用每月的基本成本是300块,加上枪支维护费用、弹药消耗费用,一般情况下500块每月也可以了。” 陈良雍:“嗯,这么算来还是比每次运货请镖局划算的,这件事等抽空叫上管货运的曹尚飞一起商量下,定下来就实行吧。” 陈云霆:“好,爹,天晚了您早点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陈良雍恩了一声,看着这个年方16的孩子,真的是知道替陈家着想了,心里不免一阵宽慰,陈家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回到自己房里一进门,秋红就迎了过来:“少爷,洗澡水已经帮您烧好了,您是去后院洗,还是在房里洗?” 陈云霆:“帮我拿上衣服去后院吧,现在天也暖和了,省得你还要来回提水。” 秋红:“少爷就是体贴,衣服都帮您准备好了,走吧。” 后院有一个专门洗澡和烧水的房间,烧好水之后再用桶提到浴室里的浴桶里去洗,听说上海都有了西式的热水器和浴缸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陈云霆还没见过。 在浴桶里倒满热水,秋红伺候陈云霆脱了衣服,看着陈云霆紧实、白晰、匀称又充满线条感的身体和饱满的胸,秋红的脸微微的热了热,陈云霆踏腿跨进浴桶里坐下,秋红拿起毛巾帮陈云霆轻轻的擦着背,刚才练了会儿功出了一身汗,现在坐在暖洋洋的热水里,又有秋红温柔的擦洗,陈云霆舒适的差点睡了过去,如果帮自己洗澡的是九儿,该多好…… 秋红突然问道:“少爷,你和女孩儿亲过嘴吗?” 陈云霆心里一紧,闭着眼睛假装随意又慵懒的答道:“没有……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秋红:“没有,就是好奇,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陈云霆:“秋红,我记得你比我大一岁是不是?看你这样子是思春了吧?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秋红:“呸,才不要嫁给那些臭男人,又脏又臭,我要跟在少爷身边一辈子。” 陈云霆笑了笑:“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不要哭着喊着要嫁人。” 秋红嘻嘻的笑着:“要是少爷看得上我,不如把我收了做小吧。” 陈云霆:“你这个丫头今天是怎么了,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净说这些有得没得。” 秋红:“就是因为知道才想的。” 陈云霆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半梦半醒之间,就觉得背后那双温柔的手缓慢的在自己的肩膀上抚摸揉捏,渐渐的居然还转到脖颈、锁骨和前胸来了,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热热的气息不时的飘到自己的耳后,陈云霆蓦的睁开了眼睛,轻轻说了声:“秋红,你做什么?” 秋红脸色微红,轻轻的喘息着:“少爷……” 陈云霆脸一黑从浴桶里站了出来:“以后不准你再乱看书,把毛巾拿过来,我要出去了。” 秋红撅着嘴帮陈云霆擦干身体,换上睡袍,这才回了房,陈云霆坐在椅子上等待秋红铺床,想起秋红刚刚在浴房里说的话做的事,女人长大了都会想这些事么?还是就是因为前段时间看那本破秘史看的,就连自己也总是时不时的会幻想和九儿做那件事,秋红人长得不错,虽然不如九儿那么精致,但小圆脸大眼睛也是挺可爱的,只是……自己好象对秋红并没有那种想要一亲芳泽的想法。 秋红帮陈云霆铺着床,一眼就看到了枕头底下放的那个小小的红色荷包:“少爷,这不是湖口镇那个姑娘的荷包么,您今天还斗篷时没有一起还了吗?” 陈云霆:“不用还了,她说送我了。” 秋红叹了口气:“真羡慕那个姑娘……” 陈云霆:“秋红,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总提这件事,这是我的个人私事,另外,不准对我有什么想法,明白吗?” 秋红:“知道了少爷,是我多想了,您先歇息吧,我出去了。” 躺在床上,熄了灯,陈云霆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个红色的绣花荷包放在鼻间闻了闻,仿佛还能隐约闻到荷包上粘染的九儿身上香甜的气息,居然又梦到和九儿好一阵的激烈*,醒来后,陈云霆不禁哑然失笑,自己也是到了思春的年纪了…… 陈云霆心里一直惦记着昨晚说的要组建枪支护卫队的事,恰巧今天早上曹尚飞没有出门运货,陈云霆便叫上曹尚飞去找了陈良雍谈这件事,曹尚飞说他认识一些售卖枪支弹药的军火商,可以优惠些买到枪支和弹药,这件事便定下来了,由曹尚飞直接负责购买枪支弹药和队员招募。 这件事进展很快,只用了大约半个月的工夫护卫队就组建好了,就驻扎陈家台门后边的一进院子里,和原来曹尚飞手下的运输队已经合并到了一起,曹尚飞还特别邀请了陈良雍和陈云霆去后院检阅了下,这支护卫队就被命名为陈记护卫队,队员基本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清一色的黑袍马褂、绑腿快靴,看起来倒也精神威武。 第二十四章 多个后路 当即,陈良雍就给护卫队定了规矩,如果有货运任务时要跟随曹尚飞押运货物、保证货物安全,没有货运任务时就驻扎在陈家后院看家护院,如果陈记总号、各分号遇到危机时随时听候调遣去保护,除了曹尚飞在有货运任务时可以直接调动护卫队的,其他时间一律只服从陈良雍和陈云霆的调遣,其他任何人都无权调遣。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除了一直在跟护卫队的事,陈云霆也一直在摸帐房乔德财和二叔陈良和的底,发现乔德财虽然一直就在帐房后室住,但在城西还购了一处私宅,也不知道这处私宅是哪一年购置的,虽然并不大,只是一进的小四合院,但建得很规整。 陈云霆也是有一次在听乔德财说要出去一下办点事的时候多嘴问了一句办什么事,乔德财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陈云霆会具体过问这些事,于是随口说了句:“出去要帐。” 当时天已经是半下午了,陈云霆在帐房看东西,乔德财出去正是找那个蓝皮帐本的好时机,于是就派陈三儿暗中跟着乔德财看他到底是去了哪里?遗憾的是,陈云霆翻遍了帐房的几个抽屉和柜子,都没有发现那个蓝皮帐本,难道会藏到后边的房间? 后边的房间并没有锁,陈云霆直接进去大致翻了下,房间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柜,一茶几,几把椅子,也没有发现那个帐本,看来乔德财是转移走了的,不大会儿,陈三儿一溜小跑的回来了,告诉陈云霆,看到乔德财进了西城一处四合院,是自己拿钥匙开的门,看来是自己的房产,而且还看到陈良和、陈良睦,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跟在乔德财的身后一起进了院。 陈云霆大致差问了那个人的长相,说是中等身材,平头,皮肤比较白,面色有些阴厉邪气,果然这几个人是有联络的,这是个重大的消息,陈云霆给了陈三儿赏钱,马上就去总号去找陈良雍,陈良雍正在柜上,陈云霆低低的对陈良雍说了声有事要谈,爷俩马上就回了内宅。 陈云霆说了那个不认识的人的长相,陈良雍便说道那个就是孟二冬,看来今天特意穿了便衣去找的陈德财。 陈云霆:“爹,我看他们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前几年虽说二叔也在往手里捞钱,但却没这么严重,我怀疑这跟我接手生意的事有关,是让他们感到了危机。” 陈良雍:“是,既然他们在动作,咱们也得抓紧了,前几天我已经托人联系到了省城保安处的处长范长江,对方胃口很大,张口就要50万,说是只要50万到手,保证只要他在任上就能保陈记平安,顺带着陈记在杭州城的分号都照顾到。” 陈云霆:“如果50万真能保平安倒也值了,只是……这人的话可信么?” 陈良雍:“我打听过几位老友,说这人虽然要钱贪,但办事还行,我正托中间人走动,钱应该还有减一些的余地,爹的意思是不能只指望一个范长江,这次组建的护卫队也是一步,绍兴城本地其他几个有人有枪的势力爹也得支应着。” 陈云霆:“这么一来,花钱的地方还真多,爹,听说现在有钱人都把钱存在了国外的银行,也有买黄金的,您看我们要不要也转一些出去,毕竟现在国内太乱。” 陈良雍:“国外的银行爹也是知道的,把钱存到洋鬼子那,可靠么?” 陈云霆:“现在国内这么乱,也不比洋鬼子可靠到哪里去,万一以后又要打仗战乱保不住家产也好多个后路。” 陈良雍:“这事爹知道了,容爹再考虑考虑,云霆啊,你最近忙前忙后的,觉得累吗?” 陈云霆:“是挺累的,身体累,心也累,我现在才真正体会到您维持着陈家这么大的产业每天是有多么的不容易,早知道这样我更应该早一些替您分担的。” 陈良雍欣慰的笑了笑:“你懂就好,咱爷俩儿就齐心协力把这份家业守好,天晚了,回饭厅去吃饭吧,别让你娘等太久了。” 这几天乔德财出去的越发频繁了,基本上隔几天都会趁着傍晚找借口出去一下,陈云霆一直让陈三儿注意着乔德财的动静,发现有三次乔德财都是往自己的私宅出去的,有两次还去了附近隔了条胡同的一处宅子,陈三儿注意到这处宅子开门的居然是陈良和,看来是陈良和在外边悄悄购置的房产,乔德财和陈良和私底下做了不少事。 得到这些消息后,陈云霆也猜到那个蓝皮帐本很可能是被乔德财藏在自己的私宅了,那次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偶尔出现到了帐房让自己看到了,如果存在他的私宅的话想拿到就不太容易了,一切还需要从长计议。 自从组建了护卫队以后,陈云霆在闲时看过他们几次操练,对枪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跟护卫队的队长翟玉国混熟了以后,跟着翟玉国打过几次枪,是越发喜欢这种新式的武器了,翟玉国还夸赞陈云霆对射击有天份,试了几次就能打中目标,陈云霆就动了要买把枪的念头。 但肯定不能买这种汉阳造□□,太不方便携带了,霍玉国神神秘秘的带陈云霆去自己的宿舍,从床底下拿出把96式毛瑟枪,说是自己以前当兵打仗时从敌人手里夺过来的,是现在最流行的□□了,陈云霆拿在手里试了试,这种方形枪身的枪只比汉阳造□□短了些,同样又丑又笨重,就让霍玉国再推荐一款比较轻便好拿的。 霍玉国又推荐了款勃朗宁m1900,比毛瑟枪要小和轻便许多,但是射程只有30米,且子弹威力不如毛瑟枪,确定好以后陈云霆就找到陈良雍说这件事,本来还担心陈良雍不让自己玩枪□□的,没想到陈良雍倒是很痛快,说要再买三把,一把给陈云霆、一把自己用,另一把配给张铁塔。 第二十五章 凶狠彪悍的名声 这天下午,霍玉国介绍的军火贩子特意带着几种不同的□□上门来陈家,如果看上的话当场交钱就可以拿货,看到货以后,陈云霆一眼就看中了勃朗宁,陈良雍则看上了相对奔重的毛瑟枪,张铁塔对这种新式武器颇为不屑,一脸没有兴趣的样子,最后陈良雍给张铁塔买了把南部十四式□□,另外每种枪的子弹又各买了几盒。 军火贩子走后,陈云霆拿着手里这把小巧光亮的勃朗宁爱不释手的放到手里把玩,陈良雍把枪支和弹药收起来,随口问了句陈云霆:“云霆,几点了?” 陈云霆一愣:“我没带……您不是也有表吗?” 陈良雍:“忘在房里了,问了你几次都说没带,不是把那只表丢了吧,那表可是贵得很。” 陈云霆的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爹……那块表,被……被我丢了,能不能再给我买一块……” 陈良雍的浓眉一竖,吼了一声:“丢了?!你这个败家的孩子!” 陈云霆缩了缩脖子:“反正已经丢了,您生气也没用了不是……我平时也离不开表,您就再给我买一块吧,我不要纯金的,要个普通的就好……” 瞪了陈云霆几眼,陈良雍说道:“我房里还多一块之前老友送的一块旧表,一会儿跟我去拿了先用着,别嫌丑!” 陈云霆:“不嫌丑,能看时间就行……” --------------------------------------------- 沈家历代都以酿酒为生,家业虽然比不上陈家那么庞大,但在湖口镇也算是有名的殷实人家,多年前购置了这片五进的台门宅子,临街的前院做了老绍兴酒店,第二进正房是会客、做生意厅堂,厢房则是客房,第三进是沈东平和九儿的住处,第四进住的是酒坊和酒店的掌柜和伙计,做好的酒也会在这里存放。 第五进是专门酿酒用的,地上是煮酒酿酒的地方,地下则是一个大大的酒窖,老绍兴的酒就出产在这里。现在天已经暖了,经过几个月的发酵,年前立春时作的新酒开始一缸缸的发酵成熟,每天一早一晚,沈东平和九儿每天都会来酒窖查看发酵情况,好随时调节温度,以防止温度太高酒的发酵程度不佳,这样就造不出好酒了。 这天早上,九儿正和沈东平一起把大酒缸的盖子一个个打开查看黄酒发酵情况,浓郁的酒香熏得父女俩的脸红红的,九儿掀开一个大酒缸草编的厚盖子,看缸里咕嘟咕嘟正在发酵酒液冒出黄白的气泡甜甜的笑着:“爹,今年又要出好酒了!” 沈东平一边查看着酒缸,一边呵呵的笑着:“我老绍兴的酒哪年的都是好酒。” 九儿:“爹,您可真不谦虚。” 沈东平:“谦虚什么,爹说的是实话,不过,要说爹这辈子做得最好、最得意的,还是那坛给你做的女儿红,爹真期待有一天能亲手帮你开了那坛酒!” 沈东平把眼睛看向酒窖角落里单放的一个泥封酒坛,九儿:“我都不着急出嫁,您急什么……” 沈东平笑呵呵的看着九儿:“不急不急。” 九儿:“爹,为什么不多做些香雪,您知道我最爱喝香雪了,又甜又浓,以前娘也最爱喝的……” 说完这句话九儿就后悔了,怎么能在爹面前提起娘,娘身体不好,在自己6岁那年就生病去世了,家里唯一的佣人张嫂也随即请辞回家养老了,虽然沈家家境殷实,沈东平完全可以再娶一房的,但沈东平和夫人王氏感情一向很好,自从王氏去世后一直也没有再续房,而是含辛茹苦的一把把九儿养大。 原本以沈家的家底,家里请几个丫鬟佣人还是请得起的,王氏去逝前九儿也是佣人张嫂一并照看着,张嫂辞工以后沈东平又帮九儿找过几个丫鬟,奈何九儿从小就野性太大,脾气又倔,一下子失去娘亲,又失去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张嫂,从心理上再也接受不了陌生人来身边伺候了,所以每个丫鬟、婆子被请来以后,没过几天都会被九儿气跑、打跑,九儿刚死了娘,沈东平又不忍责骂,过了两年九儿慢慢大了,也不再动请丫鬟的心思了,父女俩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九儿从小就喜欢偷偷跑出去跟街上的孩子四处疯玩疯跑,整天爬低上高、摸鱼捉虾的,时不时的还会为了替弱小的孩子抱打不平跟一些比自己大的孩子打架,没一点小家碧玉的小姐模样,倒是落了个凶狠彪悍的名声,怕九儿早晚有一天打坏人家孩子惹事,在九儿8岁那年,沈东平突然想起年轻时经常和王氏去烧香的清水观,里边有个何道姑性子沉稳和蔼,又会些功夫,便想让九儿去做何道姑的俗家弟子,强身健体的同时也好学着收收性子。 清水观不大,除了何道姑以外,观里还有三四个小道姑,现在兵荒马乱的,为了自保也都在何道姑的指点下学了些功夫,好在清水观地处鉴湖外20里的深山里,地处隐蔽、交通不便,如果不是当地熟人带领的话找都不好找,倒也没受过什么战乱灾害。 早年间,王氏的身体一向不好,沈东平听说清水观里供的仙姑很灵验,于是就经常带王氏来拜拜,来的次数多了跟何道姑熟了,才知道何道姑不仅会功夫,还会医术,经过何道姑几次调理王氏才顺利怀上九儿,沈家跟清水观也算是有些渊源。 王氏去世后沈东平就不经常去清水观了,再去已经是几年后,九儿已经8岁,没想到何道姑见了九儿后对九儿十分的喜爱,当即就同意收九儿为俗家弟子,九儿平时在家里被沈东平管的很烦,见这清水观虽然房屋不多,小院不大,但出了清水观整个后山都可以撒野,当即就说愿意做何道姑的俗家弟子了。 九儿自从8岁入了清水观,把一向安静的清水观闹了个鸡犬不宁,何道姑和那些小道姑们也实在是清幽的有些无聊了,对九儿倒也颇多的照顾和容忍,有了九儿这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也给观里带来了不少的欢乐,只是九儿对何道姑的剑术和掌法都没多大兴趣,偏偏喜欢上了一套不知道传自哪门哪派的游龙鞭法。 第二十六章 还记不记得湖口镇的九儿? 九儿自8岁入观,13岁回到沈宅,这几年的时间剑术和掌法学了个半吊子,倒是把这游龙鞭法学得出神入画,连何道姑都暗叹惊奇,临走还把这条自己年轻时一直用的游龙软鞭送给了九儿做纪念,沈东平满以为九儿在清水观那么清静的地方会跟着何道姑收了性子,哪知道回来还是一幅火爆泼辣的性子,动不动就在酒店里跟客人吵架斗嘴,碰上那些个试图调戏和想占便宜的更是毫不客气的上手就打,偶尔还会把这把游龙软鞭拿出来吓唬人。 沈东平直道自己失算,早知道就应该把九儿天天锁到院里做酒,不过,意外的是,自从九儿来老绍兴酒店帮忙,酒店的生意却莫名其妙的火了起来,不少客人都是专门冲着九儿来的,这也算是个意外之喜了。 九儿见沈东平扶着酒缸在愣神,以为是自己刚才提到娘了又让爹伤心了,于是脆脆的喊了声:“爹。” 沈东平的记忆从回忆里被拉了回来:“哦,爹没事,香雪太甜,也只有像你这样的女孩儿家喝点,买的人太少,爹也懒得费那个工夫,还是这些陈酿醇厚、够味,香雪……你要喜欢的话就自己做些来喝吧。” 九儿:“哼,爹就知道赚钱,存了那么多三年陈、五年陈、十年陈、十五年陈的!” 沈东平笑呵呵的看眼九儿:“爹虽然喜欢做酒,但也是个生意人,钱总是要赚的,不然以后拿什么给你做嫁妆?昨天前街的郑媒婆又托人来说媒来了,说男方是在绍兴城教书的教员。” 九儿把手里的缸盖一放,甩了下身后长长的辫子:“哼,又说这事,不干了,我出去了!” 说完,转身就出了酒窖,外边阳光正好,现在已经是4月中旬,天气已经很暖和了,酒窖西南角落里有一颗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香榧树,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一排排细长的叶子上密密麻麻的开满了小小的淡花色的花朵,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九儿如同一只灵巧的猴子般,三下两下就爬上了这棵高高大大、枝繁叶藏的香榧树,坐在高高的树杈上看着墙外水道里来来往往的小船和岸边往来的行人,心里想着,那个陈云霆又是半个月没消息了,是在忙着做生意吗?他还记不记得湖口镇的九儿? 九儿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那只陈云霆送自己的漂亮的西洋怀表,金色的指针指向了早上9点整,老绍兴酒店并不卖早点,一般都是10点以后开门开始准备营业,抚摸着光滑凉润的表身,九儿看着这块漂亮的怀表,脑子里却满满都是关于陈云霆的记忆,他颀长的身材、淡漠的表情、浓浓的剑眉、深邃的眼睛,悄悄看自己时火热的眼神,还有握住自己手刻意不放时坏坏的样子…… “丫头!你给我下来,这么大了还爬树,成什么体统!” 九儿正握着表出神,被自己老爹一声轻喝吓了一跳,眼见手里的那块表拖着细细的链子金光一闪就从树上摔了下去,惊得九儿‘啊’的一声尖叫,麻利儿的从树上‘哧溜’几下就滑了下来。 顾不得看沈东平生气的表情,九儿直接冲向怀表滑落的地方,幸好掉落的地方是一片松软的土地,九儿一眼就看到了被摔下来的那块表,已经深深的陷到了松软的土里,九儿心疼的捡起这块表,幸好指针还在走,没有摔坏,掏出兜里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沾在上边的土。 沈东平走过去:“刚什么从树上掉下来了?” 九儿把表往手里一握:“要您管!” 说完,一扭头往前院的方向走了出去,看着九儿走远的身影,沈东平摇了摇头…… 接近4月底的时候,这天一早,陈良雍和陈云霆刚刚用过早饭从饭厅出来,正打算去前院的总号看看,迎面看见陈良和走了过来,爷俩都相当诧异,这个陈良和什么时候起得这么早了?平日里哪天不是在花楼妓院睡到日上三竿才晃晃悠悠的去出云镇分号瞅一眼,今天这么早,还跑到家里来,也真是稀奇。 见陈良雍和陈云霆走了过来,陈良和嘻笑着:“大哥,吃完了?” 陈良雍:“嗯,你不在分号上呆着,一大早跑家里来做什么?” 陈良和:“我找你自然是有事的,到厅里说吧。” 陈良雍:“云霆,你先到前边看看,我跟你二叔说点事。” 陈云霆应了一声出去了,陈良雍带着陈良和去了议事厅,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陈云霆正在总号的柜上看昨天的流水,就见陈良和哼着小曲儿从门里出来,走之前还看了一眼陈云霆,接紧着陈良雍也从院里走了出来,冲陈云霆摆了摆手,示意陈云霆过来。 陈云霆一脸诧异的跟着老爹回了后院的厅里,父子两人坐下,陈云霆:“爹,二叔刚才来是什么事?” 陈良雍:“你想都想不到,我们一直想从他手里收回出云镇的分号,刚才他却自己来交出出云镇分号的管理权了,喏,把这些天的帐目流水、库存单都拿过来了,钥匙也都还了回来。” 陈云霆吃了一惊:“他居然肯主动交出来?我可不信他是自己愿意放弃这块足以供他吃喝玩乐的肥肉了。” 陈良雍:“他肯定有了别的生财的法子了,这样也好,否则出云镇的分号早晚被他做死,先静观其变吧。” 陈云霆:“嗯,我觉得可能跟上次他跟乔德财、陈良睦还有孟二冬会面有关,说不定是几个人谋划出了什么新的阴谋。” 陈良雍:“爹心里有数,眼下他交出了出云镇分号,一时也没人管了,爹是想不如把你放在那边去管一阵子,也好让你亲自感受一下经营一家分号的具体流程,你怎么想?” 陈云霆的脑子快速的转动着:“我是挺愿意管一下锻炼锻炼的,只是……出云镇的分号被二叔管这两年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我现在还没什么经验,怕是管不好,最好还是找个经验丰富的掌柜把这个烂瘫子整出来,爹如果想让我从管分号锻炼的话,可以把我放到别的分号先试下……” 第二十七章 去会湖口镇那个相好的么 陈良雍点了点头:“要说经验丰富……这样吧,把湖口镇的胡凤亭调过来去出云镇吧,老胡的能力我还是信得过的,你就去湖口镇的分号,湖口镇这边这几年一直很稳定,你去那里先锻炼下正合适。” 听陈良雍这么说,陈云霆的心里忍不住乐开了花,自己就是这么想的,不为别的,因为九儿在湖口镇,这也算是自己一点小小的私心吧。 陈云霆:“好,爹,湖口分号离家里40里路,每天来往颇为不便,不如……我就住在分号里吧,店面后堂是有住处的。” 陈良雍:“住在那是比较方便,不过……你一下离开爹的视线,爹有点不放心你的安全。” 陈云霆:“分号里那么多伙计呢,再说我也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书生,我从小跟着铁塔叔练了多年的功夫的。” 陈良雍沉默了片刻:“让你铁塔叔跟你一起驻在出云镇分号吧,那样我就放心了。” 陈云霆一想每天又要被肉墙般的张铁塔寸步不离的跟在身边了,以后去找九儿多不方便,心里颇有些不高兴:“爹,铁塔叔就留下在您身边吧,出门办事有他跟着你也心安些。” 陈良雍:“不要紧,现在院里有护卫队在,很安全,大不了出门带两个护卫队的人出去也可以了。” 陈云霆见陈良雍一直在坚持,也不敢再说什么了,生怕说多了陈良雍改变了主意:“那好,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下午就搬过去!” 陈良雍:“明天再搬也可以。” 陈云霆:“今天就搬!” 陈良雍:“还得通知胡凤亭那边过来交接一下,明天搬吧。” 陈云霆一想也是,说了句:“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人就没影了。 看着陈云霆飞快跑出去的身影,陈良雍若有所思,湖口镇有那么吸引人?一边又亲手写了个条子,派了个伙计骑马去通知胡凤亭来总号。 回到房里,陈云霆兴奋的让秋红帮忙收拾东西,秋红一边收拾一边问道:“少爷这是要去哪里,去多久?” 陈云霆:“我爹让我去湖口镇分号打理生意,现在还不知道要去多久,先把春夏的衣服给我带上几件,鞋子带几双,柜子里有些钱也帮我装上。” 秋红:“哦……那我也得多带几件衣服过去。” 陈云霆一愣,倒把秋红给忘记了,犹豫了下,说了句:“我是去做生意,又不是当少爷享受,再说了,我都这么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你还是留下在家帮帮徐妈吧。” 秋红:“少爷身边怎么能没人伺候,您是怕我去了耽误您去会湖口镇那个相好的么。” 陈云霆:“话真多,真有事我可以吩咐分号上的伙计去做。” 秋红:“少爷,我从小在您身边习惯了,您一时离开我会不习惯,我离开您也不习惯,分号里都是些男人,他们怎么能像我这么贴心,求您了少爷,就带我去吧。” 陈云霆犹豫着,倒不是怕带上秋红不方便,确实也是有她在身边打理一些琐事习惯了,陈云霆是担心九儿那个爆脾气,看到自己身边总是跟着个漂亮丫头,还每天伺候自己更衣洗漱、铺床叠被的,别再跟秋红打起来。 陈云霆:“这样好不好,我先自己过去适应一段时间,如果确实不方便我再让伙计把你接过去。” 秋红一扭身子:“不好,我找老爷夫人评理去,就说你不让我去!” 不大会儿工夫,秋红就把佟氏给请了过来,连带着徐妈也跟着来了,佟氏:“怎么说走就走,这么大的事也没跟娘说一声。” 陈云霆:“刚跟我爹定下来的,本打算午饭时再告诉您的。” 佟氏:“这么着急的收拾东西,娘还以为你下午就走,把秋红带上,身边要有个知根知底的人跟着才行,那些伙计也不可能会像秋红这么贴身贴心的伺候你。” 秋红在一旁附和着:“就是就是,我能帮少爷更衣洗漱、铺床叠被,他们能吗?” 徐妈:“少爷,听夫人的话,带上秋红吧,秋红这丫头人勤快,也机灵些,不是那些粗笨伙计能比的。” 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一唱一和的说起没完,目的就是一定要带上秋红,最后陈云霆也无奈了,只好说带上秋红,佟氏和徐妈才放心的离开,临走又塞给陈云霆一袋钱。收拾完东西已经是中午了,陈云霆吃了午饭又到总号柜上忙了一下午,晚饭时陈良雍和佟氏又是好一阵交待,陈云霆满心兴奋的早早睡下,只等明天一早胡掌柜过来交接完就可以走了。 第二天一早,吃远早饭来到前厅,胡掌柜已经拿着帐本、字据、表单、钥匙等东西在前厅候着了,陈良雍把这些东西交给陈云霆,又把昨天陈良和交接过来的出云镇分号的东西转交给胡凤亭,这就算完成了交接。 之后,陈良雍要继续跟胡凤亭谈些事,陈云霆则出了门打算动身去湖口镇,秋红高高兴兴的提着两只箱子,背着行李包袱站在门口:“少爷,东西都带上了,走吧!” 陈云霆把两只箱子从秋红手里接过来:“箱子重,给我拿着。” 秋红:“我拿得动!” 陈云霆接了过来:“别逞强了。” 这时候陈三儿从前边跑了过来,一手接过箱子:“少爷,走吧,马都备好了。” 出了门张铁塔已经在外边等了,身上只一个简单的布包袱,一出门还要带上两个跟班,陈云霆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也没什么办法。刚要上马陈云霆才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和张铁塔是要骑马去的,居然忘记秋红不会骑马了,总不能让秋红跟自己骑一匹马吧,还有两只箱子的。只好又让陈三儿找了辆梭飞由水路送秋红过去,要分开走,秋红虽然老大不乐意,但也没有办法。 一个多小时后,陈云霆和张铁塔来到了湖口镇分号,胡掌柜走之前肯定做了交待的,加上前段时间陈云霆已经来过一次,一下马,分号的伙计们就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纷纷站在门口过来迎接,陈云霆跟伙计们打过招呼,小五子麻利儿的过来把陈云霆和张铁塔的马接了过去在后院安顿好,接着就带着陈云霆到了后堂稍做休息。 第二十八章 安家湖口镇 小五子先给陈云霆和张铁塔沏上茶,问了句:“少东家,您的行李呢?” 陈云霆:“在后边,另有人坐船送过来,小五子,后院有几间房?” 小五子:“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少爷您是来几个人?” 陈云霆:“三个人,我,铁塔叔,还有一个丫鬟。” 小五子:“那好办,正房中间是个厅,左手边是个里外间的小套间,您和丫鬟住正合适,这位张爷可以住右手这间房,都是空的,原来胡掌柜和家眷在正房这边住,今天一早刚搬走。” 小五子手脚麻利,思路灵活,长得又白净,很讨厌人喜欢,以后陈三儿不在这边的话,倒可以带在身边:“好,那就这么安排吧,我歇好了,带我去后边看看库房,听胡掌柜说已经修缮扩建好了。” 小五子领着陈云霆去后边库房看了看,库房就在后院的后边,是一片独立的院子,穿过后院一个小门就到了,但平时这个门是上锁的,因为胡掌柜喜欢清静,不想被穿来穿去的伙计打扰,平时伙计们都是从院外一个单独门出入。 整个仓库的院比较空旷简单,除了中间连起来的几间做为仓库的建筑之外,后院两侧还有几间平房,平房前的空地上扯着绳子,晾晒着一些衣物。 陈云霆:“小五子,这仓库边上伙计在住么?” 小五子:“是,我也在这院里住,以后少东家有什么吩咐差人过来喊我就成。” 陈云霆又看到仓库后边有一间摆着些水米蔬菜的小屋:“这是分号的厨房?” 小五子:“是,伙计们一般干完活就是回到这个院里就地吃饭,您住那个院的西厢房原来是胡掌柜当做厨房用的,胡掌柜自己有个厨子,已经跟着一起搬走了,少东家您没找个厨子一起来?伙计们吃的饭都比较粗糙……” 陈云霆还真把这件事给忘记了,以前在自己家里是专门有厨子负责一日三餐的,秋红只管贴身伺候,饭是不用做的,也不知道这丫头会不会做饭,反正自己是不会做,不行的话就只能先跟伙计们凑和吃几天了。 陈云霆拿出胡掌柜交接过来的钥匙打开仓库的门,看到仓库的房顶和墙都被重新加固修补过了,往前走了走也有一间是扩建出来的房间还有些潮,还在敞着门窗通风没有放东西。现在这两间房,一间是放的绸缎布匹,摆放得很规整,空间也够用,另一间是堆的米面杂粮,房间中间两个大大的米仓占了一大半的空间,里边是半仓,可见销量一直不错,另外还有一些小的袋子和粮缸在四周挤挤压压的摆着,也有好多是卖了不少的,那间扩建出来的应该看来就是为了放粮食的了。 陈云霆看了下仓库的通风和温度情况,又查了卫生和防火设施,一切都是井井有条,这才放了心,之后让小五子召集了分号所有的伙计到院里集合,照着花名册上记录的名单点了一圈名,又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就算是正式接掌了湖口镇分号。 做完这些事,已经中午了,仓库后边的小厨房有厨子给伙计们做好了饭,陈云霆本想让小五子带自己去老绍兴吃饭的,当然最主要的是要去见九儿,但一想好歹也是接手第一天,这样有些不太好,就忍住没去,伙计们吃饭也很简单,各自拿个饭盆从厨房盛了饭菜或蹲或坐的在地上吃。 陈云霆突然好奇这些伙计们平时都吃什么饭,自己也饿了,不如先跟他们凑合一下算了,陈云霆和张铁塔走到仓库后院,见十来个伙计都蹲在地上吃饭,小五子正端着一盆梅干菜配米饭吃得正香,陈云霆看了下那盆饭里边,只有梅干菜没有肉,平时自己吃的是梅干菜扣肉的。 陈云霆:“小五子,帮我盛碗饭来。” 小五子抬头看见陈云霆过来了,惊了一下:“少东家,这些粗饭您吃得惯吗?” 陈云霆凑近闻了闻小五子盆里的饭,虽然没肉但却很香:“你这菜闻着挺香,没看见肉,怎么还有一股肉味?” 小五子笑了笑:“这是用猪油炒的,当然有肉味,您等着,我给您和张爷盛饭去!” 不大会儿,小五子就端了满满一大碗梅干菜米饭跑了过来,递给陈云霆:“少东家,您尝尝入不入得口,我们都是用盆吃饭,这只碗是厨子特意帮您找的。” 说完,小五子继续蹲在地上扒饭,陈云霆接过碗筷想试着蹲下,又觉得有些不雅,只好站着扒了几口,这米……有些粗硬,并不像府里吃的那么软滑香糯,梅干菜也是闻着香,吃起来有些粗粝,还有些咸,勉强扒了几口就吃不下了,看了下四周,大家都是吃的一样的饭,厨子那边也只一个盛菜、一个盛米的饭盆,也没别的菜可吃了,陈云霆有些不好意思的让小五子放了回去。 张铁塔倒是没什么,端着大碗大口大口吃着,一会儿就把一碗饭吃完了,伙计们多数也都吃完了饭,抹抹嘴继续到店里忙活了,剩下个厨子在收拾碗筷,这个厨子叫石头,听小五子说,石头二十来岁,人比较木讷,不怎么会说话,在店里帮不上太多忙,所以一般让他做些煮饭、打扫、搬货的粗活。 吃完饭,陈云霆正打算回柜上,就见秋红快步跑了过来:“少爷,可找到您了,您怎么在后边?” 陈云霆:“我来吃饭,你吃了吗?” 秋红:“坐了几个小时的船,慢死了,哪有空吃饭。” 陈云霆:“喏,你来晚了,这里只有我刚才吃剩下的那碗饭了,也没得吃了,一会儿出去给你买点东西吃吧。” 秋红看了下那碗黑乎乎的饭:“这不是梅干菜吗?我尝尝跟府里厨子做的有什么不一样。” 秋红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吃了一口,马上就皱起了眉头:“好硬,也没肉,又咸,没有府里的好吃!” 旁边正在刷锅的石头听到秋红这么直白的不满,有些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头,心道:这是伙计吃的饭,哪是你跟在少东家身边吃的好米精肉! 第二十九章 相好的要跟你睡恐怕你就习惯了 陈云霆注意到了石头的表情,只怪秋红说话太直,也是,一直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丫鬟,整天的日子可不比小户人家的小姐差,跟自己一样,好米精肉吃习惯了,再吃这种粗食,肯定是吃不惯的。 陈云霆:“石头,秋红说话没分寸你不要介意,毕竟用的米菜都不一样,你能煮成这样也可以了。” 见少东家这么体恤下人,石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的憨笑了下:“我不、不计较,秋红姑娘说的是……确实是不能跟府里比。” 从仓库这边出去,小五子帮秋红把行李安顿好了,陈云霆去柜上看了一眼,有当值的伙计在盯着,现在是中午,客人也不多,就在后堂喝茶,喝了几口茶越发觉得腹中饥饿了,估计是船坐久了,秋红站在一边一幅蔫了的样子。 陈云霆:“秋红,你饿不饿?” 秋红:“饿。” 陈云霆:“去街上买点点心回来填填肚子。” 陈云霆掏出些零钱递给了秋红,不大会儿,秋红就提着包香糕回来了,两人凑合吃了几块,这才算填饱了肚子,陈云霆:“秋红,你会做饭吗?” 秋红摇了摇头,陈云霆:“看来还得再找个厨子了,不然每天就只能吃石头做的饭。” 秋红:“我出门时老爷交待说最好不要让陌生人留在您身边……” 陈云霆:“那你以后管做饭?” 秋红:“做就做,我一会儿就出去买肉买菜,这有什么难的,总不会比那个石头还笨。” 陈云霆:“好吧,以后咱们的伙食就指望你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下午,陈云霆盯在柜台上,秋红果然出去买了只鸡回来,还买了几样蔬菜,看起来晚餐会很丰盛的样子,柜上是6点下工,下工以后还会留一两个伙计当值到晚间,其他伙计下工后就可以回家或自由活动了。 陈云霆第一次坐在柜台当掌柜的收钱,心里还是挺新奇的兴奋的,看着那些堆在店里的米面绸缎一批批的被卖出去,变成哗啦啦的银圆收回来,满满的都是成就感,陈记的分号掌柜是兼帐房先生的,帐都要自己记,这下真的用到了跟乔德财学习的那些记帐知识。 秋红大概不到五点就去忙碌午餐去了,中午吃了几块点心,到了6点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一下工就回后院饭做好没用,秋红一脸得意的说做好了,陈云霆坐在厅里充满期待的等着,不一会儿一个个菜就被端了上来,看样子都很熟悉,有莲藕鸡汤、蒸双臭、梅干菜蒸肉、雪菜毛豆、炒湖虾。 菜上齐后,秋红贴心的帮陈云霆先夹了块肉放到碟子里:“少爷,尝尝我做的梅干菜蒸肉是不是要比上午石头做的好吃?” 陈云霆看着那块白花花的肥肉片,上边汪着一层厚厚的油,皱了下眉头放到嘴里:“好油,口味太淡了……” 秋红又夹了只虾,细心的帮陈云霆剥掉虾壳递了过来,陈云霆放到嘴里嚼了嚼:“炒老了,还有,好辣,放太多辣椒了!” 又尝了其他几个菜,又咸,只有莲藕鸡汤勉强算是可以过关,陈云霆只好连喝了两碗鸡汤,秋红也给张铁塔盛了一份送到他房里去吃,也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也觉得难吃。 秋红平时在府里时是和徐妈他们一起吃饭的,基本都是陈云霆和父母吃完后基本没动的一些比较精致的剩菜,加上他们自己再做一些简单的菜蔬,用的米肉蔬菜跟陈云霆及父母吃的都是一样的,所以饮食水平跟陈云霆差别并不大,远比这些伙计们吃得精致多了,油水也多多了。 现在没在府里,陈云霆就让秋红坐下跟自己一起吃,秋红谦让了几下,见陈云霆有些生气就坐了下来,张铁塔那里陈云霆就不费口舌了,几十年都没说动过,这样也好,或许让一个大老爷们儿跟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也够难为他了。 晚上了,陈云霆让秋红把后堂通到后院的门锁上了,后边通到仓库的那个小门也锁上,这样,这个小院就成了一个完全独立又僻静的空间,这里也没什么练功的设备,吃完晚饭陈云霆在院里打了几趟拳,又扎了会儿马步,秋红也把洗澡水烧好了,这个新浴桶是下午的时候差小五子出去买回来的,还散发着原木的清香,躺在暖暖的热水里,陈云霆的心却早已飞到了五里外的九儿身上,不行,明天得抽空去看看,心里想得紧。 洗完澡,秋红跟着陈云霆回了房,这个房间陈设很简单,也有点小,一张木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外边那个套间更小,只堪堪放一张小床和一个小衣柜就没有了空余的地方,秋红一边铺床一边说道:“少爷,这房子好简陋,跟府里差远了,好想念府里大大的房子,精致的家具,还有漂亮的雕花窗户……” 陈云霆:“自然是比不上府里了,凑合住吧,我要睡下了,你也回去睡吧。” 陈云霆脱了鞋躺到了被子里躺下,秋红依然站在床前:“少爷,外边那个床又窄又小,我……跟您一起睡大床好不好?” 陈云霆闭上眼睛:“不,我不习惯有人跟我一起睡。” 秋红:“前几年冬天的时候,还不是我给您暖床,有时候您还说抱着我暖和要我跟你一起睡……” 陈云霆:“那个时候我还小,现在长大了,再说现在天暖了,也不用暖床了。” 秋红:“反正……少爷长大了就疏远我了。” 陈云霆:“秋红,今天怎么话这么多,快回去,我困了。” 秋红嘟嚷着:“这就出去了,要是那个相好的要跟你睡恐怕你就习惯了。” 陈云霆只当没听见,任由秋红嘟嚷着出去轻轻带上了门,又伸手摸出那个荷包轻轻的贴在胸口,这才安静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起床洗漱完毕,陈云霆没有让秋红再做饭,而是让秋红去街上买了些早点回来吃了,吃完就去了前边的柜台上,奇怪的是,今天一早刚开门就来了好多客人,而且多半是要买绸缎布匹的女人。 第三十章 要靠出卖色相做生意了? 陈云霆在柜台上一出现,那些刚刚还在挑选着布匹、讨论着花色的女人们突然一阵骚动,而且纷纷的把目光向陈云霆看了过来,就听到有人小声的说着:“哟,这就是新来的那个掌柜、陈家的少东家呀,果然长得比传闻中的还俊俏!” 另一个女人接道:“哼,那还能有假,我是听昨天下午来买米的二婶说的,这不,一早就想过来看看!没白来,看着了!” 居然又是一群好色的女人,自己难道要靠出卖色相做生意了?虽然心里有些无奈,但现在自己也是这家分号的掌柜,也是要赚钱赢利的,也得拿出做生意的样子来,不就是被看几眼么,又不少块肉,看就看吧。 想到这里,陈云霆冲这些女人们微微笑了笑,说道:“欢迎各位太太小姐光临,陈记的丝绸保证质优价廉,请大家放心选购!湖口镇以内买两匹以上管送货到家!” 一个涂了一脸□□的三十多岁的女人说道:“我买三匹,少东家亲自送货上门好不好?我男人出去做生意了,得几天才能回来呢!” 有人小声说道:“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勾搭陈家少爷,以为人家是街上的小白脸呢。” 三十多岁的那个女人也不生气,就当没听见,眼睛媚媚的看着陈云霆,陈云霆尴尬的笑了笑:“这位太太,我还得在这儿盯着柜上,可以让伙计帮您送过去。” 这帮女人叽叽喳喳的吵得很,陈云霆也没办法,来的都是主顾,做生意只能笑脸迎人,这点还是懂的,虽然一上午没少被那些大胆的太太小姐占些眼神和语言上的便宜,但多数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可以看得出这些太太小姐平时的生活是多么的枯燥无聊。 不过,这一上午居然意外的卖出去好几匹绸缎面料,相比之下,粮食反而卖出的少了些,也算是没白被人看,中午吃饭的时候,陈云霆也没让秋红做,实在是不相信她的手艺了,就让伙计去附近一个饭店买了几个菜回来凑合吃了。 虽然湖口镇分号的生意一向平稳,但由于是刚接手,还有很多头绪需要理,再加上那些太太小姐们每天过来捣乱,陈云霆颇有些忙碌不堪,原本说好抽空去看九儿的,忙了整整一个礼拜也没顾上去。 头两天还只是附近的几条街上知道湖口镇分号换了一个年轻俊俏的新掌柜,吸引了不少太太小姐过来围观,甚至还有大胆的太太们过来言语挑逗和骚扰,没过几天,整个湖口镇都知道了陈云霆这个新掌柜的事,关于陈云霆的长相和身份几乎成了那些太太小姐们茶余饭后最有趣的谈资,甚至听说那些太太小姐们私下里都管陈云霆叫湖口第一佳公子。 听小五子口沫横飞的给自己讲述这些八卦传闻,陈云霆的脸都黑了,以往在绍兴城里的那些小少妇大姑娘也只是在自己偶尔出来时围观一下,这下倒好,在湖口镇还给出了封号,一提起这件事,分号上的伙计们看向陈云霆的眼神都忍俊不禁的样子,害得秋红每天都要跟在自己身边去阻挡那些太太小姐们有意无意的挑逗和纠缠,也是身心俱疲。 不过,陈云霆来分号这一礼拜,绸缎布匹的销量在今年还是第一次超过了粮食的销量,而粮食的销量一向稳定,湖口镇分号的整体营业额又上升了不少,陈云霆还特意提高了伙计们的伙食标准,大家对于这个新掌柜也都非常爱戴。 这天一早,陈云霆吃完早饭,早早的让伙计开了门迎客,以往没开门之前就会有闲来无事的太太小姐们专门为了看陈云霆在店前排队,一开门就会争先恐后的到店里借询问布料的机会跟陈云霆套近乎说话,今天意外的是,一开门,在外边排队的那些太太小姐们一个个都怯怯的往后缩了缩,一边还在往前边观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陈云霆刚想过去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就见一个虬髯大汉敞着肚皮拎着西瓜刀气冲冲的闯了进来:“掌柜的!哪个是掌柜的?给我出来!” 虬髯大汉身后还跟着四五个拿着棍棒的跟班儿也跟着起哄:“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出来!” 陈云霆皱了下眉头,这伙儿人明显是来找事的,陈云霆几步走到虬髯大汉身边,淡淡的问了句:“我就是,这位客人有什么事?” 虬髯大汉:“呸,谁是客人!是不是你这个小白脸趁我不在家勾搭我老婆的?!” 陈云霆一头雾水:“这话从哪儿说起?” 虬髯大汉在陈云霆面前晃了晃手里的切西瓜刀:“从哪儿说起?这要问你,前阵子做生意走前我老婆还对我百依百顺的,我一回来就埋怨我生得粗糙又丑陋,还说我动作鲁莽、穿着邋遢,不及陈记掌柜的万分之一,一到晚上连碰都不让我碰了!我质问她是不是在外边勾了野男人,她说就是看上你了,家里还放了不少陈记的绸缎,我看都是你送的吧?还不承认是跟我老婆私通了?!” 听完虬髯大汉怒气冲冲的质问,陈云霆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每天来店里看货买料的太太小姐太多了,不知道您太太是哪位?” 虬髯大汉:“三十多岁,喜欢涂粉,穿绿绸旗袍!做了就承认,让我砍几刀出出气也就罢了!” 陈云霆心里马上就有了印象:“您说的这位太太我记得,是来过店里买过几次绸缎,但您说的私通……可就是无稽之谈了,或许贵太太高看我,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再说,我只是做生意的,可不兼出卖*。” 旁边有人嘻嘻笑了笑,虬髯大汉瞪了瞪:“玩笑?睡了别人老婆这么大的事能是玩笑?我看你是不想负责吧?!” 见这虬髯大汉不屈不挠步步紧逼的无理取闹,陈云霆也有些厌了,眼睛微微一眯,冷冷的说道:“你空口白话就认定我睡了你老婆了?捉奸捉双,证据在哪里?” 第三十一章 拿钱消灾的话你要多少? 虬髯大汉:“我潘彪子做事不需要证据,既然我老婆说了跟你有关你就得出点血,说吧,拿钱消灾还是让我砍几刀!总之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砰!’虬髯大汉挥起西瓜刀,一下就剁到了放绸缎的木架子上,又宽又长的刀片深深的陷到了木架子寸许的深度,沉重的力道震得薄薄的刀身嗡的一声轻轻的颤抖着,见这阵仗,一直在旁观围观的几个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吓得‘啊’的一声尖叫,远远的躲了出去。 看到现在,陈云霆大概也明白了,或许这位真的是因为老婆顺嘴提了几句‘陈记新掌柜长得如何如何好’的事表示对潘彪子不满,导致陈彪子心有怒气过来找自己出口被老婆嫌弃的怒气,什么私通之类的纯粹就是借口了,陈云霆可不相信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无凭无据的听老婆随口一说就认定是私通了。 看他气势汹汹提着刀吓人的样子,多半是找借口过来敲一笔钱的,这种事陈云霆不止一次听其他分号的掌柜说过,特别是在刚刚在一个地方建立分号的时候,偶尔就会有当地的小混混之类的前来捣乱吓人,一般也就是破财免灾,出几个钱完事,没想到换了个新掌柜也要给来个下马威啊! 陈云霆眯了眯眼,深邃的眼睛里微微射出两道寒光对上了潘彪子那双肿眼泡大眼:“如果拿钱消灾的话你要多少?” 潘彪子脸上的肉抖了抖,脖子一扬:“一万大洋,不二价!” 陈云霆冷冷笑了两声:“胃口不小!” 潘彪子:“别告诉我堂堂陈记分号连一万大洋也拿不出来!” 说完,一把把陷在木架上的西瓜刀抽了出来放在掌心‘啪啪啪’的拍着,等着陈云霆开口拿钱,陈云霆:“一万大洋没有,私通无凭无据,你还是请回吧。” 潘彪子见陈云霆不吃自己这一套,咬了咬牙:“既然如此,可别怪我潘彪子蛮不讲理了,兄弟们,上!给我砸!” 听到潘彪子的命令,几个手持棍棒的伙计一捅而上就要开砸,分号上除了出去送货的还有在仓库忙碌的,现在在店面上照看着的伙计也有五六个,见有人闹事,这几个伙计又岂会袖手旁边,一个个随手抄起身边的东西就站到了陈云霆的身后,陈云霆:“动起手来不见得你能占到便宜,我看这样吧,我跟你比,三招定胜负,我负了,一万块银元一分不少给你,你要是负了带上你的人以后永远不要出现,怎么样,敢不敢比?” 陈云霆此话一出,一旁的小五子差点急出一身汗来:“少东家!比不得!” 秋红虽然知道陈云霆身上有功夫,但看潘彪子那个人高马大的样子,心里也不免有些担心,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手帕看着陈云霆,又看了一眼就站在陈云霆身后的张铁塔,张铁塔居然双手抱肩眯着眼神一动不动的样子,心想,这个张铁塔也真是心宽。 潘彪子上下打量了下论身高、论体重、论块头、论气势都远不如自己的陈云霆,不屑的说了句:“既然陈少爷这么说了,可别怪我以强欺弱、以大欺小,我比!亮兵器吧!” 陈云霆看了眼身后的伙计们和秋红,示意大家不要担心,一边又气定神闲的随手从货架上抽出根挑放面料的竹竿来,用右手握了平平的端在手里:“承让了!” 潘彪子也不客气,抬刀大喝一声就往陈云霆的手里的竹竿上劈了过来,多半也是想让陈云霆吃些苦头乖乖交钱罢了,压根也没有想真的砍在陈云霆的身上,围观的太太小姐眼见这大刀就要砍在那根细细的竹竿上,这要砍下去肯定会把竹竿砍断然后砍在陈云霆的手臂上,这么俊俏的少爷,要是没有手该多可惜。 却见陈云霆并没有动作,就在刀身快要接近竹竿的一刹那,陈云霆的如一道影子般快速的一抬,只听‘啪’的一声,竹竿和刀片清脆响亮的撞击声就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就当人们以为这竹竿肯定断了,甚至连陈云霆的手臂也跟着断了而不忍心观看这流血的场面捂上眼睛的时候,几个伙计‘咦’的意外了一声。 就看到那根细细的竹竿并没有直直的迎着刀口挡上去,而是呈一定角度竖起,前端准确的拍到了潘彪子的大刀刀片上,陈云霆看似轻巧的一拍,潘彪子举着大刀的右手臂和右肩被巨大的力道击打得往后一歪,整个身体抱着大刀一个趔趄‘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 陈云霆借力打力、以柔克刚,用巧劲将潘彪子的吹下来的西瓜刀方向拍偏,使得刀身贴到了潘彪子的右肩上,反倒把自己的右肩拍了一下,潘彪子定住身体,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云霆,惊道:“你、你跟谁学的功夫?这是咏春?” 陈云霆重新把手里的竹竿平端在手里:“这你就没必要知道了,还要不要接着比?” 当着这么多伙计、主顾和自己手下的面,一招就输给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潘彪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当刚才自己是轻敌了,把大刀一挥,‘呀’的一声怒喝又朝陈云霆劈了过来,陈云霆依然不慌不忙,这次并没有去拍潘彪子的大刀,而是轻轻的一侧身躲了过去,顺势抬起手举起竹竿‘啪’的一声敲到了潘彪子油光的脑门上。 只听潘彪子‘嗷’的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紧接着就把砍空了的西瓜刀扔到了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原地跳起了脚,一边跳一边嘴里‘咝咝’的吸着凉气,好大一会儿才松开自己捂着脑袋的手,众人就看见潘彪子的脑袋上已经起来一个鸡蛋大小的包来,看着潘彪子疼得冷汗直流、肌肉抽搐的囧相,几个伙计和女人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陈云霆静静的看着仍在喘气的潘彪子,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看潘彪子的样子,众人都以为他要带人溜了,没想到这个潘彪子还真有点骨气,竟然又从地上捡起那把大片刀来指着陈云霆道:“最后一招!我就不信我一招都赢不了!呀——嘿!” 第三十二章 还以为陈家少爷早把九儿给忘记了 潘彪子发了疯一样将大片刀挥得呼呼作响不停的往陈云霆的身上招呼了过来,倒是有一把蛮力,如果说刚开始潘彪子确实是想吓唬下陈云霆敲点钱,那么现在看来,潘彪子连续两次在人面前丢了脸面,现在是想找回些尊严了,也确实动了真格的。 陈云霆也稍微提了点精神,不与潘彪子硬碰硬,只灵巧的躲来躲去,躲了几下之后瞅准了潘彪子下一个举刀挥劈动作的空当,身子往上一纵高高跳起,在落下的同时抬起手里的竹竿‘啪啪啪’的在潘彪子的后颈和肩背上敲了几下,并没有用太大的力度,顶多会有些皮外伤,倒不至于伤了骨头,做生意的,只要对方不太过分,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罢了。 潘彪子‘嗷嗷嗷’连叫几声,自己挥舞了半天大刀居然没沾到陈云霆的衣角,心里的火也被彻底激出来了,不顾身上的疼痛,仍然举着刀要继续挥劈下去,这时,突然店门口前边的空地上传来一声尖细的女人吼叫:“彪子!你个糙货快给老娘住手!” 就见正在把西瓜刀挥舞得呼呼作响的潘彪子听到这个这个女人的声音,突然间便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嘎’的一下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因为收得太猛,还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现在正气喘嘘嘘一身是汗的稳住身形在原地喘息着,陈云霆也握着竹竿在一旁站定。 这下都看清了来人了,一个三十多岁、穿着绿绸旗袍、涂着粉的脸的女人叉着腰扭腰摇臀的走了过来,正是潘彪子的那位太太,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潘彪子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一见自己老婆来了却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点头哈腰的笑着:“太太……你……你怎么跑来了,不是在家歇着的么……” 这位潘太太一把揪住潘彪子的肥耳朵:“你这个不争气的糙货,你跑到陈记来做什么?是不是因为我说了几句陈记掌柜生得好看的话你生气了来找人家麻烦的?还是你贩烟草赔了点钱故意过来撒气找茬的?” 潘彪子:“没……没,我就是跟陈少爷切磋切磋……” 潘太太抬腿一脚踹到潘彪子的小腿上:“我叫你切磋、切你奶奶的腿!陈家少爷细皮嫩皮的是经得起你这个皮糙肉厚的玩艺儿打的么?” 潘彪子一脸油汗,指着自己脑门上的大包委屈的说道:“今天受委屈的是我……” 本以为会得到点安慰,没想到潘太太甩手给了潘彪子一个耳光:“丢人现眼!” 潘彪子讨了个没趣又挨了打,居然闷不作声的捂着脸站在了一边,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怕老婆,众人也是开了眼,潘太太扭了扭腰肢走到陈云霆的面前:“哎哟陈家少爷,陈掌柜,这事怪彪子心眼儿小,我不过是开了句玩笑说看上了你,他又贩烟草赔了点钱心情不好,我只以为他顶多喝几顿酒就消气了,没想到竟然敢跑到这儿来闹事,这些都是误会啦,我代彪子向你赔个不是了,你可要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哈?”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位潘太太虽然总来纠缠自己是有点烦,但好歹也是主顾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人家主动来示软认错,陈云霆自然也不会不给面子。 陈云霆:“潘太太是陈记的老主顾了,既然都是误会,看在潘太太的面子上我也就不计较了,不过……这货架被你家男人砍坏了,刚才也砸到了不少货物,这损失……” 潘太太:“那是那是,打坏了东西肯定是该赔的,陈少爷说吧,要赔多少?” 陈云霆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一些绸缎,其实并没有砍到,只是掉在地上弄脏弄乱了,倒了几个货架,就随口说了句:“看潘太太的面子,意思下就好了,就赔个1000块算了,不多吧?” 潘太太心里咯噔一声,心道,1000块还不多……不过,明显的是自己家男人无理来闹事,而且又打不过人家吃了亏,怎么说都是自己不占理,再说了,以后还要来继续调戏这个美少年呢,一咬牙:“好,1000就1000,不过今天没带那么多钱,下午我从钱庄取了钱给陈少爷送过来。” 陈云霆笑了笑:“还是潘太太明事理,几位走好,我还要照顾其他主顾,就不送了。” 潘太太扯着潘彪子领着那几个拿着棍棒的手下一溜烟的就没影儿了,那拨儿人刚走,陈云霆本打算去后堂坐下歇会儿喝口茶的,刚才躲在一边看打架的那些个太太小姐们见人都走了就呼啦一声围了过来,一个个都在夸陈云霆刚才英明神武、出手不凡,把潘彪子打得屁滚尿流,能不能再展示几招看看,能不能教自己功夫…… 一直被纠缠到吃午饭,秋红又去附近一个酒店买了饭菜回来,陈云霆就在后堂吃了,吃完饭,陈云霆刚想喝口茶休息一下,就听小五子在外边喊了声:“少东家,九儿姑娘找您来啦!” 陈云霆的心里‘咯噔’一声,九儿?于是,茶也顾不上喝了,三步两步从后台出来来到了店里,就见九儿仍然是一身红衣,此时正背着手站在水道里停着的一个乌篷船上,小脸儿气鼓鼓的,见陈云霆走了过来,朝陈云霆瞪了下大大的眼睛,陈云霆心道:怎么刚见面又惹到她了? 但看见九儿过来,仍然掩不住心里的惊喜,伸出手冲九儿说道:“九儿,还站在船上干吗,快上来!” 九儿仍然背着手,并没有动,鼻子里轻哼一声:“叫得这么亲热,还以为陈家少爷早把九儿给忘记了!” 陈云霆:“怎么会,我一直念着你的——” 九儿:“念着我?来湖口镇这么多天了,别人家的太太小姐都被你看遍了,也不见你来找我!口是心非、薄情寡义!” 陈云霆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早该想到自己来湖口镇的事那些太太小姐都知道了,自然也会传到九儿的耳朵里的,这些天一直忙没去找九儿,竟然也没想到让小五子去说一声,这下好了,九儿这小爆脾气又上来了。 第三十三章 你是他相好的? 正不知所措间,端着托盘想过来伺候陈云霆喝茶的秋红听到这个红衣姑娘这么不客气的挤兑自家少爷心里可有些护主心切了,于是就说了句:“你是谁家姑娘,张口闭口说我们家少爷口是心非、薄情寡义的?” 九儿正生着气,见出来一个丫头敢跟自己顶嘴,这小火蹭蹭蹭的就往上涌,大大的眼睛一眯,冲秋红脸上射去两道寒光:“我是老绍兴的九儿,你又是谁家丫头敢管我的闲事?” 秋红把托盘往旁边的石台上一放,小胸脯一挺也厉害了起来:“我是我家少爷的贴身丫头秋红,他的事我不管谁管!你骂我家少爷就是不行!” 九儿的小胸脯也轻微的起伏了起来,一边抬脚上岸,一边慢慢的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原来,九儿的手里居然拿着那条上次打过陈二狗的乌黑长鞭,把陈云霆吓了一跳,我滴个乖乖,这要是一鞭子抽在秋红身上,还不把细皮嫩肉的秋红给打坏了。 转眼间,九儿已经上了岸,三步两步就冲自己和秋红走了过来,陈云霆真怕九儿这爆脾气会打秋红,秋红也是在自己身边被自己宠坏了,在府里无人敢惹,于是,一下就挡到了九儿面前捉住了九儿的手腕:“九儿!你要干吗?” 九儿不停的扭动着试图挣脱陈云霆的钳制:“我要干吗?我要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又多管主子闲事的丫头!” 秋红:“谁多管闲事了,从小我家少爷更衣洗澡、铺床叠被都是我伺候的,你又跟我们家少爷是什么关系?” 九儿被秋红问的一阵语塞:“我、我是他——” 秋红轻轻哼了一声:“反正你不是我家少爷没过门的媳妇儿,你是他相好的?” 九儿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丫头,你找打!” 秋红哪知道九儿的厉害,只道是小女孩家的拿个鞭子出来好玩,纯粹是吓唬人的,抬起小脸一脸挑衅的说道秋红:“你打!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陈云霆急得跺了跺脚:“秋红,闭嘴!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店面上的伙计和不少主顾都在往这边看,有几个女人甚至向陈云霆投来兴灾乐祸的表情,也不知道什么心理,陈云霆握着九儿的腕子把九儿往后堂拖:“走,到后边说去。” 九儿哪肯服软,正在气头上,身上却有一股蛮劲,死活要扯着脖子打秋红,陈云霆实在无奈了,只好一弯腰把九儿打横抱起往后堂快步走了过去,被陈云霆抱在怀里,九儿还一阵阵不停的踢打挣扎,秋红见陈云霆居然抱起了九儿那个野丫头,心里也是好一阵酸溜溜的,当下跺了跺脚端起石台上的托盘跟着进了后堂。 来到后堂,陈云霆一把把九儿按到了椅子上:“九儿,你冷静下听我解释——” 九儿头一扭:“我不听!有什么好解释的!” 陈云霆:“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湖口镇,我一直都在想着你念着你,只是……刚刚接手湖口镇的分号,我这里千头万绪的,一直也没抽出工夫来看你,我是想——” 九儿:“哼,你是抽不出工夫,你都成了湖口镇的第一佳公子了,每天跟那些太太小姐们打个火热,哪还抽得出工夫!” 陈云霆:“她们都是陈记的主顾,是生意,又不是我想跟她们费工夫……” 九儿:“就知道生意、主顾,当初是谁说的一来湖口镇就去找我,口是心非、薄情寡义!” 陈云霆:“你瞧……怎么又说到口是心非、薄情寡义了……” 秋红站在一边看这两人打情骂俏的,心里好一阵酸涩难过,自家少爷何曾这么耐心、温柔的哄过自己,想到这里转身出门去了后院,再也不想看这对男女在这里唧唧我我了。 在营业期间后堂的门是不会关的,代表掌柜的在,虽然未经允许不会有人进来,但一直有伙计忙来忙去的从门前经过,说话也多少有些不方便,陈云霆就牵着九儿的手去了后院,进门看到秋红正黑着脸坐在厅里喝茶,秋红见陈云霆居然把九儿拉到了后院,心里更生气了,正欲站起身来说句什么‘男女授权不亲’的话阻止一下,却见陈云霆看到自己坐在厅里,干脆直接把九儿拉到了自己的房里,还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秋红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一大缸醋一般,又急又气又酸,自己一个丫头又不敢太过干涉陈云霆的事,只好在厅里暗自伤心。 坐在床边,九儿依然气愤难消,小手紧紧的握着鞭子,陈云霆看着九儿气鼓鼓的小脸红红的,润红的小嘴撅着,说不出的俏皮可爱,伸手轻轻握住九儿手里的鞭子试图帮她拿下来放到一边,九儿却不肯松手,陈云霆笑了笑:“干吗还拿着鞭子来,真想来打我这个口是心非、薄情寡义的家伙?” 九儿依然低着头别着脸不说话,陈云霆一手握着九儿拿着鞭子的手,另一只手腾出来伸出手指轻轻的在九儿挺直的鼻尖上点了点:“你的鞭子这么厉害,不怕把我打坏了?” 陈云霆手上湿润的触感传来,刮的自己的鼻子痒痒的,九儿终于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哪舍得打你,我是听刚刚过去的一个食客说有人在陈记闹事,打算来帮你的,好心当做驴肝肺。” 陈云霆:“不止是来帮我的吧,我怎么看你更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是怪我没有马上去找你呢!” 九儿:“哼,你知道就好!” 陈云霆:“好吧,就当你是特意赶来帮我的吧,谢谢九儿,不过……你来晚了,坏人已经让我打跑了,来,听话,把鞭子给我。” 九儿这才气呼呼的把一直紧紧握在手里的鞭子交给了陈云霆,上次去老绍兴吃饭的时候,陈云霆曾亲眼见九儿用这条乌黑光亮的鞭子打过流氓小偷陈二狗,现在还对九儿当时飒爽的英姿记忆犹新,陈云霆把这条长鞭子拿在手里细细的看着,这把鞭子并不轻,拿到手里沉甸甸的有两斤重,看九儿拿在手里轻松的样子,就知道九儿这小手和手腕是多么的有劲儿了,这应该是多年练习的结果。 第三十四章 你看过别的女孩子的身子没有? 这把鞭子鞭把长约6寸,凭手感应该是木制的,把上绕了一圈艳丽光滑的红色丝带,乌黑光亮的鞭身附着鞭把盘了好几圈,鞭梢处紧紧的打了个死结,结上系着半尺长的红丝带,被分成两缕垂在结的下,结下边是一撮半尺长的细软的鞭毛,整条鞭子红的鲜艳、黑的乌亮,煞是好看,配上总喜欢一身红装甩着条长长辫子、俏丽又泼辣的九儿,端的是惹眼。 陈云霆突然好奇的问了句:“九儿,看你对这条鞭子爱不释手视若宝贝的样子,莫非这鞭子有什么来历?” 九儿得意洋洋的扬起小脸:“当然了!这条鞭子叫游龙鞭,鞭长9尺,是我师傅送给我的礼物,当年她行走江湖的时候拿着它可威风了,师傅说这条鞭子来历不凡,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传闻是师傅的师傅的师傅巧合下活捉了一条蛟龙,然后抽取龙筋泡了龙油亲手编出来的,鞭身可以永久乌黑光亮,还不腐不坏、不干不裂,你说珍贵不珍贵?” 陈云霆细细的把玩着:“是挺珍贵,可以说是个宝贝了,你还有师傅?是谁啊?” 九儿:“我师父啊,她是——哼!我师父说了,不能随便向外人提起她。” 陈云霆:“不提就不提,有什么了不起。” 陈云霆顺手把鞭子放在床上,又伸手抚了抚九儿的手掌:“看,你一直握着这把鞭子,手都握红了,我来帮你吹吹。” 痒痒的气息扑到手掌心,九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讨厌,好痒痒!” 陈云霆:“笑了?不准生气了,生气会变丑。” 九儿:“刚才那个秋红说从小你更衣洗澡、铺床叠被都是她伺候的?” 陈云霆:“是,不都是这么伺候的么?” 九儿:“她帮你脱衣服、帮你洗澡?” 陈云霆这才反应过来九儿是在计较这件事,有些心虚的说了句:“呃……是……” 九儿又急了起来:“哼!那你浑身上下不是都被她看光了!” 陈云霆:“看就看呗,又不少块肉……” 九儿:“你倒大方,那你有没有看过她?!” 陈云霆心里打着鼓,怎么可能没看过,前几年自己还小的时候冬天都是秋红暖床的,很多时候自己嫌冷都是抱着秋红入睡的,就连洗澡,两人也不止一次一起洗过,秋红的身子在几年前就被自己看光了,只是这几年陈云霆长大了有点不好意思了,才慢慢的不再让秋红□□,不再一起洗澡了,但像擦背、冲水、更衣这种事,陈云霆从小习惯了,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但跟九儿说可就说不清楚了,在九儿眼里自己可是个少爷,跟自己丫头一起睡一、一起洗澡?被她知道了不气疯才怪!陈云霆只好违心说了句:“没有……” 九儿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真的没有?” 陈云霆:“真的……” 九儿不依不饶:“那你看过别的女孩子的身子没有?” 陈云霆都要出汗了:“怎么总纠缠这个问题,我去看人家谁家姑娘的身子啊……我又没有娶亲……” 九儿:“听说你已经订亲了?” 陈云霆这才想起自己居然订亲了,这件事总也反应不过来:“哦,订是订了,我又没见过王家小姐,再说了,就算以后见了也不一定想看她,我跟她又不熟。” 九儿大眼睛眨了眨,看着陈云霆:“那你想看谁?” 陈云霆满眼含情的看了看九儿:“我想看你。” 九儿伸出双手一把推在陈云霆的肩膀上:“哼!你跟那些臭男人一样又色又坏!我要打你!” 九儿的小拳头一下下轻轻捶打在陈云霆的肩膀上,脸上又娇又羞的样子引得陈云霆好一阵的口干舌躁,一个冲动,陈云霆就伸手捉住了九儿乱动的双手,紧接着把自己滚烫的唇轻轻的朝九儿润红的樱桃小口上印了过去,九儿唇上柔软的触感和香甜的气息瞬间钻到了自己的鼻息之间,陈云霆更是一阵心神荡漾,呼吸愈加急促起来,已经有些克制不住自己,舌头一顶就想要伸进去汲取那个丁香小口中无限诱人的香甜蜜汁,双手也下意识的把九儿的身体紧紧的往自己的怀里拉。 九儿哪经历过这种阵仗,完全没料到陈云霆居然大胆到敢亲自己,就觉得陈云霆滚烫的薄唇一下亲在了自己的唇上,那种温润酥麻的触感和紧张刺激的心跳使得自己的大脑出现一片片的空白,正当九儿紧张慌乱到不知所措的时候,竟然发觉陈云霆的滑滑的舌头想要硬挺进来,九儿一个激灵,这才一下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是被陈云霆侵犯了,心里又羞又急又怒,一转脸躲开陈云霆继续深吻的动作,挣出小手下意识的‘啪’的一下就脆脆的拍在了陈云霆的脸上。 九儿红着脸气呼呼的看着陈云霆:“你、你——” 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跺了跺脚站起身拿起放在床上的鞭子夺门而出,陈云霆知道自己闯了祸,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一只手捂着脸跟着追了出来:“九儿、九儿,你别走!听我说!是我的错,我——” 看两人刚才还粘粘腻腻打情骂俏的进了屋,没多大会儿就一个满脸羞怒的跑了出去,一个又在后边一脸悔恨的追着,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秋红跟在后边叫了句:“少爷——” 陈云霆也顾不上理秋红,眼见着九儿握着鞭子三步两步跳上了停在水道旁的乌篷船上,陈云霆也随脚追到了岸边,正欲跨步跟着九儿上船,就听九儿冲一直等在船头的伙计说道:“栓子,开船!” 栓子麻利的把脚放在脚躅桨上飞快的踩踏了几下,乌篷船刷的一下就离开了水岸几尺远,刚刚踏在船舷上半只脚的陈云霆一个趔趄差点掉到水里,幸亏身后紧跟着的秋红伸手扯住了陈云霆的手臂,一抬头的功夫,伙计栓子已经摇着船划出了几米远。 陈云霆一边甩开秋红在岸上跟着船往前跑着,一边向船上的九儿喊话:“九儿!你不要生气,今天是我一时冲动,我真的没有想要……想要……” 岸边有行人过往,陈云霆也不敢说得太直白,只见九儿站在船上仍然怒气未消的看着在岸上一直跟着跑的陈云霆:“别跟着我!我不想看到你!” 陈云霆:“不是!不是那样的!我是、刚才是有些情不自禁,九儿——” 第三十五章 那我就说你当街非礼我 九儿虽然泼辣,但好歹也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见陈云霆一直紧追着不放,还当着岸上行人的面不停的解释,又想起刚刚在屋里陈云霆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心里颇有些羞愤难当,于是抬脚把身体往船头挪了挪,双眼一眯,抬手举起那条游龙鞭利落的往空中一甩,空气中顿时爆出‘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系着鲜艳的红色丝带的鞭梢一下就划过小船到岸边的距离,堪堪的落到了陈云霆脚尖前的空地上,陈云霆被惊了一跳,见眼前的地上冒出一股黄尘,那是被鞭梢扫到的地面带起的尘土,刚才那个鞭梢离自己的脚尖只有一指来宽,再近一点就抽在自己靴子上了。 陈云霆一惊,脚步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站在船上的九儿:“九儿!” 九儿:“不要再跟了!再跟可不是抽在地上了!” 说完,九儿转过头冲栓子吩咐了句:“栓子,踩快些!” 栓子:“好咧,小姐您坐稳了!” 小巧轻便的乌篷船转眼就往前滑出了几十米远,陈云霆看着渐渐远去的九儿,叹了口气,也不再追了,这时,秋红从身后气喘嘘嘘的追了过来:“少、少爷,注意安全,别掉到水里,您可是——” 陈云霆低低说了句:“知道了,回去吧。” 陈云霆转过身,这才注意到,两岸不少行人都在驻足观看着自己追逐九儿的那一幕,还有些年轻男女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悄悄的指指点点,陈云霆往陈记分号走了回去,走到半道上还碰上有好几个太太小姐在勾着头往前边看,很明显也是在看刚才自己追九儿的场景,心里颇有些不快。 陈云霆躲过这些人或艳羡或嫉妒或好奇的眼神,低着头匆匆的往回走,偏偏就有不识相的过来凑热闹,一个穿了一身艳粉色旗袍的小少妇跟在陈云霆身后问了句:“陈家少爷,刚才穿红衣服那丫头是谁家的,长得可真是俊俏泼辣,你是怎么惹到人家啦?” 陈云霆黑着脸不说话,快步的往回走,突然间被眼前一双穿着白色细高跟尖头皮鞋的双脚挡住了步伐,陈云霆一愣,印象里这应该是从西方流行过来的鞋子,看报纸上说现在在上海那边有许多时髦女□□穿这种鞋子,现在连绍兴城、湖口镇也有了? 一时好奇,陈云霆的眼睛继续往上看了看,这鞋子的主人并没有穿袜子,露出一双光洁白润的小腿,往上是一个宽大的、有好几层叠起来的白纱裙摆,再往上是配了条同色腰带装饰的细细的腰身,再往上,丰满挺翘的胸、戴着蕾丝白纱的半长手套、白晰的脖颈、一张精致漂亮却又略带几分高傲和几份迷人的俏脸,是个女人,年轻漂亮的女人,而且身高跟自己差不多。 看着看着,陈云霆一下就对上了这个漂亮女人的眼睛,却是一双迷离媚人的桃花眼,只是这个时候从这双眼睛里透出来的并不是媚人的神色,而是微微的眯着,高傲中又带着些许的娇嗔和不满,就算如此,依然挡不住女人靓眼的光彩,这女人真是新潮,半长的披在肩膀上的头发卷卷的,还是烫过的,头上还戴了个白色的带有蝴蝶结装饰的小礼帽,完全是西式化的装扮。 这些天,那些来围观和骚扰自己的太太小姐们见了不少,倒还没见过这样标新立异又靓丽时髦的,虽然惊艳了一下,但人看完了,路还是要走,陈云霆赶紧躲开这女人盯着自己的眼神和挡在路中间的身体,想从女人身侧绕过去回店里。 陈云霆的身子刚刚一动,这女人也随着动了,依然堪堪的挡在陈云霆的面前,这就是故意的了,虽然人长得好看又时髦,但没事找事,陈云霆心里自然不会有好感,更何况现在正在因为九儿的事生气,于是皱了下眉头淡淡的说了句:“这位小姐,你认识我么?为什么硬要挡我的路?” 时髦女人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陈云霆,不急不忙的从手里打开一把木制的雕花折扇来,轻轻的在胸前扇着,一股浓郁的不知道干什么花的香味随着扇子带来的风钻到了陈云霆的鼻子里,见女人不说话,陈云霆黑着脸说道:“如果没什么事麻烦你让开,我要回店里忙了。” 时髦女人收住扇子开了口:“陈家少爷,急什么,脸上的红印是被刚才的女孩儿打的?” 跟九儿清脆爽快的声音不同,这女人的声音又软又媚,很好听,虽然听得出很接近绍兴本地话,但细听却还是有一些区别的,陈云霆也没心思欣赏这些,只冷冷的道:“不劳费心。” 时髦女人:“哎,人不风流枉少年,陈家少爷这幅好皮相是注定要惹到不少女人了,我叫蒋苹,认识一下?” 蒋苹伸出了一条带着蕾丝长手套的纤纤玉手来,欲要按西方礼仪和陈云霆握手,陈云霆却并不伸手,只说道:“好,蒋苹小姐,麻烦你让一下。” 蒋苹:“如果我不让呢?” 陈云霆心道,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么大胆了,眉头一皱道:“那可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 说完,陈云霆用了点力道,伸手轻轻一拨蒋苹的肩膀就欲跨步过去,本以为一个弱女子,自己这么轻轻一拨足以她把挡在前边的身体拨到一边让自己过去了,哪知,手刚一触到蒋苹的肩头,蒋苹一个转身就反手把陈云霆的手臂给抓住了,这女人居然也练过。 在抓住陈云霆手臂的同时,女人将手臂一屈,轻轻的往怀里一带,丝毫没有防备的陈云霆一个没站稳就往蒋苹的怀里跌了过去,陈云霆赶紧提气凝神稳住下盘的重心,堪堪的和蒋苹脚尖对脚尖、肩头对肩头的站在一处。 陈云霆的眼中怒气微显、寒光四射,蒋苹的眼中却是得意洋洋、一脸戏谑,陈云霆:“你到底想做什么?” 蒋苹媚媚的笑了笑:“不想做什么,想跟陈少爷交个朋友!” 陈云霆:“如果我说不呢?” 蒋苹:“那我就说你当街非礼我。” 陈云霆:“不要拿这种话威胁我,你是女子,当街跟一个男子纠缠不清,吃亏的是你。” 第三十六章 差点被人一口吃掉 就见蒋苹顷刻间表现出一脸慌张和委屈的样子,身子直往陈云霆怀里扑,一边扑还一边冲四周叫着:“哎哟,不得了啦,陈家少爷非——” 路上本就一直有不少人在看热闹,蒋苹这一叫,马上就有更多的人把目光转了过来,吓得陈云霆伸手就捂住了蒋苹的嘴:“不要叫了!我同意!” 蒋苹这才停止出声,一双桃花眼微微一眯带出一丝笑意看了看又惊又气的陈云霆:“我不叫了,你的手,该拿开了吧?” 陈云霆赶紧抽开自己的手:“好了,我也答应了,你就放过在下,好吗?” 蒋苹:“既然陈少爷答应了,我还有什么理由纠缠呢,我还要去鉴湖游玩,后会有期。” 说完真的转身往前边走了过去,陈云霆终于舒了口气往陈记走去。 刚才蒋苹与陈云霆从见面到纠缠,这之间的时间并不长,也只几分钟的时间,这期间,秋红一直在一边呆呆的看着,简直都惊傻了,少爷刚惹完那个泼辣火爆的九儿,居然又被眼见这个大胆妩媚的时髦女人给缠上了,少爷还真是个招女人喜欢的主儿…… 见陈云霆往前走,秋红也马上跟了过去:“少爷,刚才那个女人好漂亮!” 陈云霆:“就知道漂亮,看才我被那女人缠着怎么不过来帮我解围。” 秋红委屈道:“少爷,你都被她缠上了,我又能做点什么……” 终于安心的回到柜上,柜上有小五子在当值,陈云霆问了几句之后就回到了后堂,坐下来,秋红上了茶,陈云霆咕噜噜一气儿喝了下去:“再倒一杯。” 秋红一边倒,一边说:“您慢点喝,别呛着。” 陈云霆:“哪有那么娇气。” 这边,九儿也是刚到,栓子刚把乌篷船停好,九儿就握着鞭子一下跳到了岸上飞快的往店面走去,自从把前院做了酒店之后,沈东平在酒店的后边留了一个侧门做平时进出的门用,九儿刚走到离店面还有几步远的地方,正打算绕过店面直接从侧门往后院走,就见沈东平站在门口喊了声:“丫头,店里正忙的时候你又跑哪里撒野去了?快给我过来帮忙收拾桌子!” 九儿一脸幽怨的看了眼沈东平,也不答话,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转脸就绕过去进了侧门,沈东平早已经习惯了自家这个泼辣霸道的闺女这个脾气,她不高兴了可是谁也不会理的,当下也不介意,摇摇头又回了店里。 九儿回到后院自己的屋里,砰的一声关了门,把鞭子放在桌上,又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掉的茶,喝了几口后这才靠在了床上,九儿仍然余怒未消的回忆着刚刚的情形,自己对陈云霆有好感是肯定的,喜欢他颀长的身影、喜欢他淡淡的表情,喜欢他看到自己时眼睛里亮亮的光芒,还有借机使坏捉住自己的手不放的逗弄,只是……今天他居然那么突然的亲了自己,还要把自己的舌头往自己的嘴里伸,真是可恶! 怪不得师父总是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在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九儿离开后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坏男人占了便宜,但第一次见到陈云霆时,九儿还是把师父的话忘到了一边,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淡然有礼、一脸干净的俊美少年。 像陈云霆这样的富家公子能这么的平易近人、不骄不躁很难得,特别是在自己没忍住泼辣的性子时对他不依不饶的指责、甚至把脚踩上他的椅子的时候,这种在一般人看来都有点过份的事情,陈云霆却依然能够保持着自己的礼仪和风度,安安静静的与自己对话,不得不说让九儿刮目相看。 再后来,陈云霆喝多了,到了客房躺了一会儿,让自己叫他的名字、喂他茶水、假装被烫到让自己帮他擦拭……第二次再见,是他来还斗篷,碰巧在水道上遇到要出去买樱桃的自己,借跨船的时候牵自己的手、让自己喂他樱桃、送怀表时又故意握住自己的手不放…… 再到今天第三次自己主动赶去要帮他解围,忙没帮上,却被他的贴身丫鬟挤兑顶撞了一番、还被他以哄自己为借口拉到房里亲吻、强抱,如果不是自己挣扎反对,以他今天失控的情绪,还不知道要占自己多少便宜,说不定连清白都要被他占了去! 这一点一滴,一步步的,都是他在诱捕自己进入他的圈套?相比那些在酒店里借着喝几口酒就想发疯占自己的便宜的男人,陈家少爷果然是高明,让自己心甘情愿的一步步进入他的圈套,自己就像个小白兔一样,差点被人一口吃掉!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好酒好色的货!只是手段不同罢了!九儿越想越懊恼,怎么就没听师父临离开时嘱咐自己的话,陈云霆陈云霆,原来你翩翩美少年的外表下还是改不了男人的色心!九儿跟你一没订亲,二没成婚,你居然就想要对九儿做那些事!真想到那一步,怎么也要订了亲成了婚,有个名份才好,自己虽然不是富家小姐,好歹也是个小家碧玉,虽然性子野了些,该有的礼仪规矩也还是有的,身子可也还是清清白白的。 九儿越想越气,突然觉得肚子一阵咕噜噜的响,才记起中午着急赶过去陈记没吃午饭,现在肚子空空,刚才喝了几口茶越发觉得饿了,于是从床上站起身看了看房内有没有吃的,找了一会儿,在抽屉里发现昨天买的一包桂花米糕还剩下几块,于是拿出来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九儿咬一口米糕,嘴里就说一声陈云霆的名字,好象要把这个坏男人一口口吃掉才解气,几块米糕下肚,顿觉肚子里踏实了许多,喝了口水,九儿复又躺在床上,想着陈云霆有多险阻、多可恶、多好色,认真的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虽然明知道陈云霆做的这些事都是在使坏、在占自己便宜,可是……当时的自己不也是情不自禁的么?难道自己也是个色……女人? 想到这里,九儿心里一惊,女人……也会像男人那么好色么?不见陈云霆的时候心里确实很想念,见了后心里也会有想要亲近他的渴望,但只是停留在拉个手的程度,却还没有想过更多,只是……今天的发展确实是超出了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围,想要把舌头伸进自己的嘴里来,这么……过份的事,可真是…… 第三十七章 让人脸热心跳的梦 九儿想,如果陈云霆今天做这件事不是这么冲动、这么突然,而是再和自己相处些日子,慢慢的一步步来,自己会接受么?甚至更进一步的事呢?九儿做了个设想,发现,如果陈云霆会有些耐心、在征得自己同意的情况下,好象自己并不会拒绝……啊啊啊,不想了,再想下去自己就真的也是个色女人了,男女授受不亲的,跟人家无名无份,居然想着这些事情…… 一冷静下来,九儿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打了陈云霆一把掌,是不是有点过份了?不……不过份,谁让他突然就亲了过来……不不,过份了,轻轻打一下就好,自己出手是有点重了,也不知道他脸有没有肿起来,他会怪自己野蛮么?会记恨自己么?会再来找自己么? 九儿渐渐的睡了过去,梦里一会儿是师父冷着一张脸反复的说着‘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一会儿又是陈云霆坏笑着把自己抱在怀里比今天还更加激烈的亲吻,甚至还梦到陈云霆把自己压在身下迫不及待的剥掉自己的衣服要做那件事,而自己不仅不反抗,还主动的勾着陈云霆的脖子热烈的迎合着…… ‘啊’的一声,九儿被惊得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梦,一场好让人脸热心跳的梦,幸好没接着往下做,再做下去自己都要*了,九儿羞羞的摸了摸自己热热的脸,自己在梦里居然也成了色女人,这和那些色男人还有什么区别,这要是被师父知道了肯定要被骂死了…… 九儿正在胡思乱想着,就听房门轻轻了响了两下,九儿:“谁?什么事?” “小姐,东家让您去店里帮忙呢!” 原来是栓子,九儿:“好,我这就过去。” 一下午,陈云霆人在柜上忙着,心里却一直在惦记着九儿、懊恼着下午一时冲动做错的那件事,唉,自己也太心急了,转眼,到了快要收工的时候,陈云霆心里合计一会儿要不要去找九儿陪个不是解释一下。 正在这时,潘太太手里拿着个钱袋子走了进来,一边抹脸着脸上的汗,一边说道:“幸好陈少爷还没收工,喏,上午要赔的1000块钱我拿过来的,您数数。” 陈云霆这才想起来上午潘彪子过来闹事砸坏货架的事,没想到潘太太还真赶在今天送了过来,见潘太太走的一脸是汗、涂的粉都花了的样子,心里又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忍:“其实这钱不当紧,还让潘太太亲自跑一趟,云霆心里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潘太太笑了笑:“哪儿的话,应该的,本来就是彪子做错了事,咦,陈少爷,你这脸是怎么啦?怎么有几道红印?” 陈云霆用手抚了抚脸,从柜里走出来:“没什么……我这儿也要收工了,潘太太到后堂喝口茶歇歇脚吧。” 潘太太倒没客气,或许也真是渴了、累了,毕竟像她这样的年纪也是缠过脚的,歇了片刻,潘太太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陈云霆,说道:“陈少爷,今天这事主要还是怪我,彪子出去做生意这些天,我自己在家呆的无聊,每天跟着几个太太小姐到店里来散散心凑凑热闹,又知道你是个脾气好的,所以胆子、言语也大了些,您知道我们这些个太太们平日里有的是空闲时间,也只能趁家里男人不在出来逗逗趣了,可确实陈少爷你长得也太精致了些,以前没有对比没发现,等彪子回来后我一看他一脸胡茬、满脸油光的样子,还有浑身一股咸酸汗臭的味儿,我实在是忍不住就随口说了几句‘陈家少爷如何如何精致好看’之类的话,一开始彪子也没在意,后来我不知收敛说的次数多了,没想到真把彪子给惹火了,所以才有了今天上午的事,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彪子一般见识……” 陈云霆:“都是误会,今天着实不好意思,让彪子受了点委屈,你们也不要介意才好。” 潘太太:“哪敢哪敢,彪子也说了是自己鲁莽了,天晚了,陈少爷您该用晚饭了,我也得回去了,我走了那。” 陈云霆:“家里远么,我找个伙计划船送你。” 潘太太:“不麻烦陈少爷了,不远的,船太慢,还是走岸上吧,走几条街就到。” 陈云霆也没再勉强,省得再被潘彪子看到又说不清了。 送走潘太太,一直在后院忙碌的秋红走了过来:“少爷,您收工了?饭做好了,快过来吃吧。” 陈云霆站起身:“不是说了让你去酒店里买些菜过来么?怎么还自己做?” 秋红:“少爷您也不能总对我的手艺没信心,做了几天已经好多了,不信您尝尝今天晚上的菜。” 陈云霆:“嗯。” 饭菜已经摆好了,陈云霆看了一眼,有油焖春笋、冬瓜蒸咸肉、酱爆茄子、皮蛋豆腐,还有一碟黑乎乎、干巴巴的看不出是什么的块状物。 陈云霆端起米饭,用筷子指了指那碟东西:“这个黑乎乎的是什么?” 秋红:“呃……少爷,您还是先尝下冬瓜蒸咸肉,这个是今天的代表菜。” 陈云霆‘哦’了一声,秋红已经把一块咸肉放到了陈云霆的碗里,陈云霆尝了尝,果然是咸淡软硬都比较适中,还不错,其他几个菜虽然跟家里的厨子比还差距很大,好歹没有太咸太淡也可以正常下咽了,陈云霆始终对那碟乌漆漆的东西好奇,于是夹了一块咬了一口,真的又干又硬,还略带一股苦味,还是尝出来这是肉。 陈云霆看了眼一脸抱歉的秋红,也不忍再说她什么了,于是刻意挑了挑眉,说道:“这是你发明的新菜,黑烧肉,对不对?” 秋红囧了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少爷故意取笑人家,烧的时候水放少了,火又大了些,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我又不舍得扔掉……” 陈云霆:“好了,进步不小,你家少爷起码能吃饱了。” 秋红:“还是少爷体贴……少爷,我多嘴问一问,您今天是怎么惹到九儿了,我看她是真急了,您脸上现在还红着,那丫头的小手可真有劲。” 陈云霆:“知道多嘴了还问。” 第三十八章 你家少爷在你眼里就那么好色? 秋红:“做为少爷的贴心丫头,关于少爷不是应该的吗?您肯定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硬亲人家了还是硬抱人家了?” 陈云霆脸一黑:“不该问的别问。” 秋红:“好好好,我不问,也没关系,九儿估计是被您吓到了,等冷静下来回过味儿来说不定就不跟少爷计较了。” 陈云霆愣了愣:“你哪里懂得这么多?知道九儿会不跟我计较?” 秋红:“反正……如果是我我就不会计较。” 陈云霆:“那你倒是说说,我是应该趁今天晚上就过去跟九儿道个歉解释一下,还是过几天等她消气了再过去?” 秋红:“依我看还是过几天再去吧,今天去说不定她气还没消,而且又是大晚上的,别再以为您又是想要占人家什么便宜。” 陈云霆:“什么叫又……你家少爷在你眼里就那么好色?” 秋红:“哼哼,您自己倒不觉得,看人家那眼神热的像团火似的,我可从来没见少爷看谁这么热切过。” 陈云霆:“有么……” 秋红:“少爷,我给您出个主意,要不……您给她看看那本什么秘史,九儿好几年前就没了娘,家里又没有年长一些的女佣人,可能那些事真的是不知道,您突然这么着……是怕她吓着了,您就当给她开开窃,说不定她懂了以后就不那么反感了,嘿嘿嘿……” 陈云霆看了一眼一脸猥琐的笑着的秋红,自己这个丫头什么时候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陈云霆:“这……怕是她更要把我当色男人了吧。” 陈云霆突然反应了过来:“那本书我记得扔到书柜里没带,你又偷偷带过来了?” 秋红吐了吐舌头:“以后我不看,留着给九儿看吧。” 陈云霆叹了口气:“有菜无酒,实在无趣。” 秋红:“那……我出去给少爷买壶酒去?” 陈云霆:“算了,我只喝老绍兴的五年陈,你敢去老绍兴买么?” 秋红撇了撇嘴:“那少爷您还是忍着吧,我可是害怕九儿那小鞭子。”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九儿收拾完桌子去厨房洗碗烧水,陈云霆便在院里打了会儿拳,正打着,张铁塔从屋里走了出来:“少爷,我来陪您过几招。” 陈云霆:“铁塔叔,跟您说过多少次了,叫我云霆就好,现在又不是在府里,那些旧规矩就不用死守着了。” 张铁塔并不说话,默默的伸手摆出了姿势,陈云霆叹了口气也摆出姿势,两人瞬间就走在了一起,不知不觉,一个小时的功夫过去,两人这才收手,秋红先把热水送到张铁塔的屋里,张铁塔在自己屋里擦身洗澡,陈云霆则在厨房隔壁隔出来的一个简易的洗澡间的浴桶里坐下。 秋红很自然的拿起毛巾帮陈云霆擦着背,突然就想起来下午的时候九儿听到秋红说自己从小帮自己更衣洗澡、铺床叠被那个打翻了醋坛子的劲儿,陈云霆:“秋红,你说女孩儿家的是不是都很爱吃醋?” 秋红:“那是自然了,谁都不希望把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一起分享。” 陈云霆:“哦……” 秋红:“看少爷每天被那么多太太小姐纠缠,秋红心里也吃醋,哎,就是吃醋也没有用,我又不像九儿那么霸道泼辣……” 陈云霆:“说什么呢,不准多想。” 秋红:“好好好,不多想,我一个丫鬟,多想什么……” 陈云霆:“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秋红:“知道呢,少爷最贴心了,要冲水了吗?” 陈云霆:“冲。”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陈云霆的脑子里依然在回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这一天过得可真是‘丰富多彩’,不过……今天看到那个蒋苹穿的一身洋装倒是让陈云霆心里一亮,这种洋装在国内发展很快,上海、北京、广州这些大城市早些年就已经有时髦的年轻人穿了,近几年在杭州也经常可以在街上看到,但在绍兴这样的小城穿的人倒是挺少的,现在为止,整个绍兴城也并没有销售洋装的商行,绍兴城的居民们还是以穿传统服装为主,何不考虑一下洋装的市场?相信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洋装也会慢慢的在小城市流行起来的,趁同行还没有开始考虑这个市场,陈记先下手为强就会抢占先机。 陈云霆在想,这几天湖口镇各种头绪也理的差不多了,得抽空回一下家里跟老爹提提这件事,现在陈记下属的总号及各分号绸缎庄都只做单纯的布料销售生意,不提供剪裁,更没有成衣,陈云霆还想,如果洋装面料能做起来,一定得在每个店里都专门配一个裁缝,这样既可以满足客人买了布料就能做衣服的需求,又可以多一笔收入,更可以事先制作好成衣拿来售卖。 原来陈云霆一直对家里的生意不怎么热衷的,也想像现在的很多年轻人一样走为官报效祖国的路子,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原因被老爹陈良雍一句话就给否了,陈良雍不想陈云霆离自己身边和自家产业太远,担心万一在外边身份出了纰漏,鞭长不及,太过危险。 但这段赶时间自己慢慢开始接手生意,才体会到父亲独自撑着这么大一片家业是多么的不容易,还有应对着同行的竞争、乱世的危险、二叔的野心,自己做为陈家独子,接下这个担子更多的是因为身上肩负着的责任,但现在,做了这段时间以后,陈云霆觉得看着这些货物一点卖出去换成哗啦啦的银圆其实也是一件挺让人有成就感的事儿。 眼下,既然自己决定了要接手生意,就一定要想办法用自己的能力做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也好让老爹知道自己确实是用了心的,进洋装料子、配裁缝、卖洋装的事既然想出来了就要尽快着手做,省得被别的同行抢了先机…… 想着想着,陈云霆睡了过去,第二天早早起床用过早点就和张铁塔骑马回了总号,陈三儿正在外边忙着打扫店面,一眼就看见陈云霆和张铁塔骑着马奔了过来,还有十几米的距离,陈三儿就激动得扔下手里的扫把迎了出来:“少爷!” 说话间,陈云霆骑着马来到了门前,下了马把缰绳扔给陈三儿,见陈三儿眼睛一红,差点抹眼泪,陈云霆:“怎么了这是?我不在这些天受委屈了?” 第三十九章 九儿呢? 陈三儿勉强挤出个笑脸儿:“没,就是想少爷了。” 陈云霆难得的在伙计面前笑了笑:“男子汉大丈夫的,这点儿出息……我看你不是想我了,是在店里没人带你出去憋坏了吧?” 陈三儿这才破涕为笑:“少爷懂我……老爷在后堂跟曹管事谈事儿。” 陈云霆走进店里,伙计和掌柜纷纷招呼,来到后堂,陈云霆见陈良雍正在和曹尚飞说着什么,怕打扰他们,也没说话,进门站在一边等他们谈完,陈良雍见陈云霆进来,说了声:“云霆?你怎么回来了。” 陈云霆:“嗯,有事跟您汇报请示。” 曹尚飞:“少东家回来了,东家,那您父子俩先谈,我先回去了。” 说完,曹尚飞起身走了出去,陈云霆走过来坐在一边,陈良雍:“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什么事要汇报请示?” 陈云霆把昨晚的想法说了一遍,陈良雍沉思了片刻:“云霆啊,你这个想法很好,爹支持你,资金上也不是问题,不过,爹有个建议,先在总号和几个主要分号试一下,如果效果好再推广到各分号,省得一下投资过大、铺陈过多压了太多资金影响流转,毕竟,洋装这东西对于绍兴城的百姓来说还是个新鲜玩艺。” 陈云霆:“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比较发愁的是货源的事,我听说上海、北京、广州那些大城市,讲究一些的洋装都是从西洋进口的,要么就是国内店面代理国外的洋装品牌,我们要自己做的话,一是货源不好找,二是裁缝也是个问题,请大城市请过来国外的裁缝做洋装成本上估计会很高。” 陈良雍:“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主意,谁跟你提过吗?” 陈云霆:“不是,昨天我在湖口镇看到一个年轻的小姐穿了一身洋装,很是标新立异,又漂亮的很,听口音不像绍兴本地人,可能是上海那边过来游玩的,所以才有了这个想法。” 陈良雍:“这样,我们在上海也有几家分号,有一家是开在租界那边的,应该对洋装这些事比我们要知道得多,这几天我让曹尚飞运货送货的时候顺便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如果有门路了不行的话你就跟爹跑一趟上海亲自盯一下这件事。” 陈云霆:“好,那不如先把做传统服装的裁缝配上吧,这个很好找,随便去裁缝铺请几位就可以了。” 陈良雍:“嗯,爹这几天就通知各分号掌柜招裁缝,湖口镇那边也开始招吧。” 陈云霆:“好,我二叔和乔德财这边怎么样了,有什么动静吗?我这些天在湖口那边也没顾上过问。” 陈良雍:“乔德财老实了几天,没再往外跑,不过那个帐本肯定是在外宅放着,爹还没想到办法拿到,你二叔……自从交出了出云镇的分号就再也没回过家,听说是跟着保卫团的人在城里混,好象是有意要加入保卫团,这事儿现在还没确定下来,一有消息我会让人通知你。” 谈完事差不多到了中午,陈云霆陪陈良雍和佟氏一起吃了个午饭,佟氏心疼的说了好几遍陈云霆瘦了,非要在绍兴城里找个厨子让陈云霆带到湖口镇去,陈云霆还是开口婉拒了,说秋红手艺已经差不多了,慢慢就补回来了,佟氏这才作罢。 一回到湖口镇陈云霆就亲自写了招工告示,要招个中式的裁缝来,湖口镇虽然离绍兴城有40里的距离,但紧靠风景秀丽、渔产丰富的鉴湖,渔户、船户、酒坊都不少,所以也算是一个人口众多、商业繁华的大镇子,裁缝铺也还是有几间的,告示刚贴出没几天就有几个人来应征了,陈云霆最终选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胡阿姨,主要是因为这位胡阿姨不仅非常擅长做女装,男装也做得不错,家就在镇上,上工也方便。 这几天,陈云霆一边忙着招裁缝的事,又忙着从总号调货,不觉间又过去了四五天,这天中午临到饭点,陈云霆早早的交待好了柜上的事,就打算趁中午去老绍兴吃午饭见一下九儿,又特意带上了几套特意让胡阿姨用上好的料子给九儿做的衣服,只希望这几天不见,九儿已经想通了消了气儿吧。 张铁塔肯定是要跟着的,陈云霆也早就料到秋红一定会跟着去,所以并没有让小五子备船,而是找了个包袱把那几件衣服包好背在身上骑马去的,秋红也就死了跟着一起去的心,她可不敢自己单独的跑去老绍兴,万一少爷一会儿不在跟前被九儿那个野丫头打了可就吃大亏了。 本来也就几里地的距离,骑马更快,片刻工夫陈云霆和张铁塔的马就到了老绍兴的门前,因为已经去过了两次,再加上这两次陈云霆都是沈东平亲自接待的,店里的掌柜和伙计都是认识这两位的,刚一进店,掌柜老吴就走过来迎接:“陈少爷、张爷!可是有几天没见二位来了,是在楼上吃,还是老规矩送到后院客房吃?” 陈云霆点了点随口说了句:“客房吃……吴掌柜,九儿呢?” 老吴自然是知道陈云霆对九儿的心思的,贴心的说了句:“小姐半上午的时候带着栓子去鉴湖取水了,估计快回来了,陈少爷您先到客房歇会儿,说不定一会儿您正吃着饭小姐就回来了。” 一听九儿不在店里,陈云霆连吃饭的心思也没有了:“哦,那我呆会儿再回来吃。” 陈云霆正打算转身出去,沈东平端着托盘从楼上走了下来:“陈少爷来了,您这是?” 陈云霆:“没事沈伯,我现在还不饿,先出去走走,晚些过来吃饭。” 沈东平:“哦……好,陈少爷慢走。” 出了门,陈云霆并没有牵马,而是在河边看有没有载客的船,河道边上停了不少小船,但基本都是食客吃饭时划来的,并不载客,陈云霆一时有些发愁,问了好几个人,最终找到一个刚从鉴湖回来贩完鱼的渔船从这里路过,渔夫本来打算回家吃饭的,并不想再回去了,又耐不住陈云霆给的丰厚的报酬,这才答应再去一趟鉴湖,陈云霆也顾不上计较这渔船里的鱼腥味了,抬脚就上了船,渔夫还特地的从舱里搬出两只小凳子递给陈云霆和张铁塔。 第四十章 笨嘴拙舌的 俗话说‘鉴湖八百里,源自会稽山’,虽然有些夸张,但鉴湖的面积确实很宽阔,眼下正是春日好时光,打渔的渔船和游人的客船都挺多,如果不熟的话一时半会儿要找一条小船和一个人也不容易,好在这渔夫也是湖口镇人,常年在鉴湖上打渔为生,一说起九儿,这个渔夫却是认识的,说九儿经常过来打水,老绍店酿酒和饮用的水基本都是从鉴湖打。 而且,九儿每次打水只去湖中心处一个固定的地点打,传闻那里有个活泉眼,水质最是纯净清洌,在渔夫的带领下,没费多少工夫就穿过那些渔船和客船来到了湖中心,远远的,陈云霆就看见一身火红的九儿正在和一个伙计用水罐往船上的水缸里打水。 陈云霆从小凳子上站起身,一脸紧张又渴望的往着远处的那抹火影,心里涌起一股想要大声喊一声九儿的冲动,想了下也不知道九儿有没有消气儿,刚想发出的声音生生的又憋了回去,可别她气还没消远远的听到自己喊她让伙计划着船再跑了,陈云霆可不想又要在鉴湖上上演‘坏男人’追‘俏姑娘’的戏码。 陈云霆吩咐渔夫从九儿身后的方向慢慢划过接近,九儿果然专注于打水并没有发觉,等两条船只有几米远的时候,陈云霆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再划近些贴过去,九儿却正好转身甩了下辫子看到了陈云霆,九儿的表情明显的也是一愣,陈云霆只觉得九儿的眼睛好象突然的一亮,但还没等到自己捕捉住这个眼神进行确认,转眼就看到九儿冷下来的一张脸:“陈家少爷又来游鉴湖了?不去那边的湖面,跑到这里来专程看我打水么?” 陈云霆冲九儿笑了笑,没有说话,回头示意渔夫把船再划近些,九儿:“别贴太近,一会儿风吹了危险!” 陈云霆只好又让渔夫生生的停住:“九儿……我是专程来向你陪不是的,上次是、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以后不会了,你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好么?” 九儿扶着船上的水缸小心的把握着平衡,换栓子从泉眼处用水罐往水缸里打水,也不抬头看陈云霆,只幽幽的说道:“你跑到湖中心来找我就是为了对我说这句话吗?” 陈云霆:“不是,我还想再跟你说些别的,还想吃老绍兴的菜,喝老绍兴的酒,还有,我还让裁缝帮你做了几身衣服……” 九儿:“哼,我现在正忙,没空跟你说话,要吃菜喝酒去店里,衣服……我九儿跟你非亲非故的,接受不起你陈家少爷的大礼。” 陈云霆被噎得有些无语,这才发觉自己确实是不太会哄女孩子,特别是一碰到九儿,就有些笨嘴拙舌的,憋了半天,只说了句:“反正……我就是在这里等着你,直到你原谅我为止。” 其实上次的事九儿后来想想确实也有些释怀了,大概也知道自己当时太过紧张害怕,把这件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把陈云霆想得也太坏了,才在冲动和气急之下打了陈云霆,现在想想,陈云霆跟那些来酒店里占自己便宜的色男人比实在是差得太远了,更何况,以陈云霆的身份,如果看上谁家姑娘,哪还用这么费尽心思小心翼翼的来讨好,出点钱,纳个妾,有的是姑娘小姐愿意进入陈家的门。 九儿甚至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娘死得早,家里又没年长的女佣人,再加上师父长年的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句话挂在嘴边,所以自己对于一些男人看自己时的眼神、言语、动作有些过于敏感了,这才在慌乱之下理所当然的把陈云霆有些过份的行为和那些真正的坏男人归结到了一起,自己心里是喜欢陈云霆的,如果以后他真的有意给自己名份,那些事情也都是迟早的事,陈云霆虽然性子沉稳,但年纪也跟自己一样大,也只是个16岁的少年罢了,偶尔犯晕冲动好象也可以理解…… 但释怀是释怀,九儿从小性子倔、脾气冲,天底下除了清水观那个比冰块还冰的师父之外没人管得了她,虽然那天之后就一直盼望着陈云霆过来看自己,但表面上却一直忍着,这次见陈云霆大老远的跑到湖中心来找自己,心里的惊讶和欢迎却是发自内心的,只不过不想当着伙计和其他人的面向陈云霆妥协示弱罢了。 现在见陈云霆被自己噎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的囧,心里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但还是强憋着,冷冷的说道:“那你在这儿等吧,我打满水了要回去了,栓子,开船!” 九儿坐在船中间,伸出两只手扶着两口水缸稳住,栓子则拿起船浆开了船,今天换了只稍大些的梭飞船,又装了满满两缸水,船走起来的速度有些慢,见九儿的船走了,陈云霆也赶紧让渔夫划着船跟上。 离开湖心往回走的时候,一路上遇到的来往的渔船和客船渐渐多了起来,好歹栓子驾船的水平不错,装着满满两缸水还能自由的在船缝之间穿梭,载着陈云霆和张铁塔的渔夫船技自然也不差,两条船之间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近近的跟着。 就在到了湖口、快要出湖的时候,突然间有一条三明瓦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快速的就朝陈云霆坐的这条小渔船冲了过来,就算渔夫船技再好,在这个足有十几只船同时出入的湖口也是躲闪不及了,见这个情况,渔夫和陈云霆都是一惊,就在陈云霆嘴里刚发出‘慢着!’一声喊的同时,那辆三明瓦‘砰’的一声就撞到了渔船上,幸好相撞的瞬间,渔夫快速的把船往后反划了几下躲开了些力道,也幸好张铁塔人高马大、结结实实的站在船中间稳住了平衡,才没有落得个人仰船翻,即便如此,相撞之后的两条船还是剧烈的上下起伏了好一阵。 就连刚刚从侧前方划过的九儿和栓子的船也被这条突然冲出来的三明瓦给擦了一下,摇摇晃晃了片刻才重新稳了下来,陈云霆皱了下眉头,正想看下是什么人划船这么不靠谱儿,就听九儿开口就亮亮的喊了句:“谁家的船夫,会不会开船!撞翻了船人落了水赔得起吗?” 第四十一章 王家……王意如? 就见那条终于稳下来的三明瓦船上的船夫哆哆索索的探出了头,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瘦高少年,刚刚经历了差点撞翻了别人家的船,又听到九儿的高声喝骂,当时就吓得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了,只两手紧紧的抓着船浆低着头发抖。 几个这才注意到,船上除了这个划船的少年,船舱中间还坐着两个年轻的女子,一个十四五岁的粉色衫裙的少女,一个十五六岁穿着的青色衫裙的少女,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主仆二人,最近出来鉴湖游玩的少爷小姐越发的多了,这位又不知道是哪家的。 这两个少女也是一脸的苍白,明显也被刚才的情形给吓到了,但那个粉色衫裙的少女还是尽量的定了定神,弱弱的冲陈云霆和九儿看了一眼,细声细语的说道:“实在对不住,家里的仆人船技不佳,给几位添麻烦了……” 陈云霆看了眼这个粉衣少女,人很瘦弱,脸色很白,虽然是单眼皮,但眼睛大大的,小脸尖尖的,嘴很小巧,模样倒是挺清秀的,只是透着有一种病态的娇弱和苍白,又听到粉衣少女柔弱的声音,一个出来游玩没选好善长驾船的仆人大家小姐罢了,陈云霆本想既然没出什么大事就不计较了。 正想开口回应,却听到九儿说道:“一句对不住就算了?我是老绍兴的九儿,渔船上这位是陈家少爷陈云霆,你是谁家小姐,好歹也报个名号表示一下诚意!” 没想到九儿这句话刚出口,这位娇弱的粉衣少女就身子一抖表情一惊,好象被什么吓到一样,紧接着脸又一下子红到了脖子里,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身边穿青衣的丫鬟马上贴近了扶住粉衣少女。 九儿皱了皱眉:这家小姐也太娇弱了些,自己真的有那么泼辣吗?不过声音大点问了句话就把她吓成这样,脸还红了,至于的么…… 粉衣少女缓了下神,连头也不敢抬了,只小声回了句:“我、我是绍兴城东王、王家的女儿,我叫王意如……” 陈云霆也皱了下眉,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说过似的,有些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王意如……现在县里的知事叫王意文……王家……王意如?! 陈云霆的脑子里突然‘咔嚓’一声好象打了道闪电,这不就是跟自己订过亲的王家小姐么?虽然现在新时代了,很多人家订亲的规矩也没那么严格了,订完亲有的是瞧瞧跑去偷看对方长什么模样的,但王家只有王知事这个人是新时代、新青年,他爹王炳坤可是个地道儿的老传统、老思想,王意如一个女孩子家,从小就被王炳坤关在家里不准出门,还缠脚,又不准读书,走的还是老派的礼仪那一套,再加上陈云霆压根对这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亲事就没什么热情,所以根本也就没想去看王家小姐长什么样,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样的场合碰到了。 陈云霆下意识的看了眼王意如站在船舱上的脚,果然是裹过的小脚,只能默默的叹了口气,这样没有生机又娇弱苍白的女人,跟九儿这样明艳生动又活泼*的女孩儿真的是差太远了,无论如何,自己也不会被这样的女人吸引的,自己就够冷静淡漠的了,再找这样一个女人,日子该会多沉闷,看王意如脸红红的不敢看自己,陈云霆也猜到王意和是知道了自己。 九儿见王意如一脸羞赧,陈云霆一脸尴尬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怎么了,就问了句:“陈家少爷,你愣什么!认识人家还是看上人家了?” 陈云霆这才回过神来,既然人家都认出自己来了,也不好再装傻了,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冲王意如说了句:“王小姐……你好,请代我向家父和家兄问好……” 身边那个青衣丫鬟好象也刚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陈家少爷是自家小姐的姑爷,眼睛一亮,扶着王意如的手轻轻的摇了下,王意如依然不敢抬头,低低的回应:“嗯……也请代问陈老爷好。” 听到现在,九儿方才反应过来,之前听爹说陈云霆已经订过亲了,但是订的谁家已经不记得了,看现在这情景,敢情这位王家小姐就是跟陈云霆订过亲的那个,九儿心里顿时就像喝了一口醋一样酸溜溜的,又不好说什么。 陈云霆心里也颇有些忐忑,被王家小姐当场撞见自己和九儿相识,九儿又这么维护着自己,还不知道回去后王家人会怎么想,虽然现在有钱人家娶小纳妾暗地里多的是,但还未成亲就跟别人家的女子厮混在一起终是不太好的。 陈云霆见王家小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九儿,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疑惑,肯定心里早就怀疑自己跟九儿的关系了,只是不好意思出口询问,见再呆下去大家都尴尬,陈云霆只好说道:“我赶回去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王小姐好好游玩吧。” 王意如:“好……陈少爷慢走。” 九儿看了一眼陈云霆,甩了下滑到肩上的辫子,蔫蔫的冲身后说了声:“栓子,开船。” 九儿的船动了,陈云霆也马上让渔夫划船跟了上去,等到了老绍兴酒店已经下午两点了,陈云霆早已饿的饥肠辘辘,九儿前脚进了店门,陈云霆和张铁塔后脚就跟了进去,一进门,九儿就冲屋里的伙计喊道:“柱子,去帮栓子抬下水缸!” 里边一个年轻伙计应了一声麻利儿的跑了出去,沈东平从后院抱了坛酒过来,见九儿和陈云霆都回来了又过来打了个招呼,让九儿把陈云霆带到后院的客房去吃饭,陈九知道陈云霆也饿了,直接又叫了个伙计先提了一坛酒、一壶茶和几个恰好刚出锅的熟食一起端了过去,之后又跟伙计交待了几个热菜,伙计就先回去了,九儿默不作声的帮陈云霆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陈云霆:“九儿,你也饿了吧,坐下来陪我一起吃好吗?” 九儿:“哼,这不太好吧,我怎么能和客人一起吃饭。” 陈云霆放下筷子:“还在生我的气?你不吃那我也不吃好了。” 九儿:“可别,饿坏身子王家小姐该心疼了。” 陈云霆:“你就不心疼我?” 九儿:“心疼不起。” 第四十二章 听说……那种滋味很销魂 陈云霆打开酒坛上的盖子,倒了杯酒到杯子里,五年陈特有的浓郁香醇的味道充斥在鼻息之间,陈云霆一仰脖把一杯酒干了,之后又倒了一杯大口喝了下去,同样是每次都喝的五年陈,今天的却意外的感觉到有些苦涩,也许这就是心情不好,连酒也觉得不好了。 陈云霆喝到第三杯的时候,九儿伸手把酒坛按住了:“空腹饮酒易醉又伤身,你真的不顾及自己的身子了?” 陈云霆满眼委屈的看着九儿:“反正也没人心疼。” 九儿被陈云霆难得一见的示弱的眼神一下看到了心里,顿时觉得自己那颗强迫伪装起来的心脏一下子就如同棉花一样软掉了,只好撅了下嘴走过去夹了块软嫩的蒸鹅肉放到陈云霆面前的碟子里:“喏,吃点东西垫垫再喝,省得一会儿醉了还要赖在客房里不走。” 陈云霆知道九儿这是妥协了,也不多说话,默默的夹起那块蒸鹅肉吃下去,刚吃完,九儿又夹了块醉鸡,陈云霆又吃了下去,这时候,伙计又敲门进来送来了几个热菜,有素烧茭白、雪菜毛豆、红烧牛肉、倒笃菜炒鱿鱼…… 九儿一筷子一筷子的往陈云霆的碟子里夹,陈云霆:“九儿,坐我身边陪我吃,好不好?” 看了一眼陈云霆含情脉脉的眼睛,九儿终是不忍心再拒绝,挨着陈云霆坐了下来,陈云霆夹了块牛肉递了过来,本想喂到九儿的嘴里的,又怕她再像上次那种接受不了这么的亲密,只好又把转手放到了九儿面前的碟子里,九儿打了几个小时的水,肚子也早饿得咕咕叫了,看着烧得软烂红亮的牛肉,夹起了放到嘴里细细的嚼了,陈云霆又夹了几筷子别的菜,九儿看了一眼陈云霆:“你也吃吧,我自己来。” 九儿给自己倒了杯酒,闷不作声的边吃边喝着,转眼九儿就喝了五六杯下去,陈云霆有些担心的说了声:“九儿,别喝太多,喝醉了你爹会骂你的吧?” 喝了些酒的九儿眼角眉梢微微显露出一点点女儿的媚态来,眼睛轻轻瞟了一眼陈云霆说道:“你醉了我也喝不醉,从小我就是在酒窖里闻着酒味长大的。” 陈云霆笑了笑:“是,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九儿虽然嘴硬,但这几天来心里一直挂念着陈云霆,心里也有些懊恼上次自己一时气急伸手打了陈云霆,陈家的少爷,生来娇贵,从小怕是就被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又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他却依然还是专程的跑过来道歉,还饿着肚子包了船追自己到湖中心,这份情义……九儿心里又怎会感觉不到。 两人一个委屈,一个愧疚,各有心事的吃喝着,都在小心翼翼的感受着对方的心意,转眼间,这一坛二斤重的五年陈花雕酒就被人喝了个七七八八,九儿比陈云霆喝的还要多些,虽然并没有醉,但心上的人儿就在眼前,正可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陈云霆倒是有些醉了,不觉得又满脸粉红的热热的对上了九儿媚眼如丝的眼睛,两颗火热的心砰砰的跳动着。 陈云霆看向九儿的眼神渐渐的变得有些迷离,用手手起了额头支在桌上:“九儿……扶我到床上靠一下,我可能是有点醉了……” 九儿把陈云霆扶到床上,陈云霆靠在被子上,仍然觉得好一阵的天旋地转:“九儿……晕得厉害……” 九儿坐在床侧,心疼的看着陈云霆微闭着的眼睛:“让你逞强,非要空腹喝酒,这下知道后果了吧?等着,我让厨子给你做碗醒酒汤!” 九儿刚欲站身,陈云霆伸手就拉住了九儿的手:“九儿别走,陪着我……” 九儿看了一眼陈云霆此时醉眼迷离的样子,心里又酸又软,任由陈云霆拉住自己的手也不挣脱:“这几天……你可想我?” 陈云霆呢喃道:“想……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九儿:“你们男人是不是看到女人都会想……想那样……” 陈云霆虽然有些醉了,但脑子很清楚,知道九儿指的是什么,听九儿这么问出来,不禁觉得心里有点好笑,于是,挑了挑嘴角轻轻说了句:“不是,是看到喜欢的女人才会……” 九儿的脸热了热:“那……亲嘴还要伸舌头的吗?” 这几天,陈云霆对上次犯错惹九儿生气的事始终心有余悸,从过来到现在一直都在绷着自己的情绪,现在喝了些酒心理上有些放松,见九儿居然敢跟自己讨论这个问题了,这才确认九儿是真正的释怀原谅了自己,心里不免一阵轻松和高兴,也觉得九儿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好喜欢回答这样的问题!虽然自己也只是从那本破秘书上知道一些理论知识,但总是可以在九儿面前装一装的。 陈云霆迷离的笑了笑:“要,听说……那种滋味很*,所以……上次我才一时好奇和冲动想要和你试下,却被你打了一巴掌。” 九儿:“你是听谁说的,我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你是要对我做那些坏男人才会做的事。” 陈云霆眯着眼热热的看着九儿红红的脸,不觉间呼吸又急促了起来:“九儿……再试一次,可好?” 陈云霆强撑着醉意坐起身,伸手把九儿拉到怀里,九儿身上甜甜的体香和淡淡的酒香融合在一起,简直是诱人犯罪,陈云霆呼吸凌乱的强迫自己克制住想要把九儿压在身下的冲动,温柔又小心的抚住九儿的肩膀,九儿并没有挣扎,柔顺的扑到陈云霆的怀里,感受着陈云霆火热的体温和‘砰砰’跳动的心脏,一时间,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呼吸也急促了起来,看向陈云霆的眼睛也渐渐的充满了火热,感觉到陈云霆的俊脸慢慢的贴近,羞得赶紧闭上了自己大大的眼睛。 只觉陈云霆热热的呼吸转瞬就喷到了自己的脸上,滚烫又柔软的薄唇如同一片羽毛般轻轻的覆到了自己同样滚烫的唇上,九儿紧张的浑身紧绷、两只小手也紧紧的的揪住了陈云霆的长衫,陈云霆一边轻轻的在九儿的唇上点吻、滑动、轻吮,一边耐心的安慰着:“九儿……别紧张……” 陈云霆的温柔和耐心让九儿一直紧张的情绪渐渐的缓了下来,轻轻的喘息着回应着陈云霆的吻,嘴里呢喃着那个在梦里轻轻叫过很多次的名字:“云霆……” 第四十三章 晕乎乎的麻酥酥的 趁九儿小嘴微张叫自己名字的机会,陈云霆试探着把自己的舌尖伸了进去,感觉到陈云霆软软的、滑滑的又热热的舌头小心翼翼的伸了进来,九儿虽然强迫自己保持放松,但依然紧张到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陈云霆的试探,小舌头在嘴巴里东躲西躲,终还是没躲过陈云霆渐渐有些慌乱和急躁的动作。 终于,陈云霆终于捕捉到了九儿跑来跑去的小舌头,小心翼翼的一点点贴过去触碰、□□,紧接着把那个香甜柔软的小舌头含在口里轻轻的吸吮着,九儿浑身颤抖着迎合着陈云霆温柔的动作,渐渐的,感觉到陈云霆的呼吸突然粗重了起来,这个温柔又小心的吻也猛然间变得霸道又热烈了起来,陈云霆的舌头有力又急切的侵入着,就像想要把自己大口吞吃入腹一般,九儿只觉得自己心里紧张害怕得厉害,大脑一直在潜意识的提醒着自己:不要继续不要继续…… 身体却软绵绵的抽不出一丝力气,任由陈云霆肆意的侵犯着,九儿急得快要哭了,紧接着传来的是胸腔里空气稀薄的窒息感和大脑缺氧导致的大片大片的空白,剧烈的亲吻耗光了陈云霆肺里的最后一点空气,在几乎要晕倒前的一刹那,陈云霆终于不舍的离开了九儿的唇舌。 两人胸脯剧烈的起伏着,眼睛像着了火一般的火热的看着对方,良久,才终于平息下了剧烈的喘息,陈云霆强迫自己克制住想要对九儿更进一步的渴望,伸手把九儿揽到自己的怀里,颤抖着问道:“舒服么?” 九儿:“嗯……轻飘飘的、晕乎乎的、麻酥酥的,象喝醉了一样……” 陈云霆笑了笑:“你也喝醉过?” 九儿:“嗯,小时候不懂事,有一年过年贪杯喝了好些甜甜的香雪就醉倒了……” 陈云霆刮了下九儿的鼻子:“醉了酒的野丫头,肯定很可爱。” 九儿:“你才野丫头……哦不,你是野小子。” 陈云霆:“给你做的衣服,起来试一下。” 陈云霆站起身,九儿:“还晕吗?” 陈云霆:“好多了。” 陈云霆把一直带在身上,吃饭时放在一边凳子上的那个包袱拿了过来,拆开包袱皮,里边叠放的整整齐齐的三套衣服便露了出来,九儿随手翻了一下,最上边那套是一件自己最喜欢的正红色衫裤,上身是带有收腰裁剪的半袖偏襟短衫,衣襟、领口、袖口处绣有精致的花边,下摆上还有一枝银色暗纹的梅花,下身是条宽松的阔腿裤子,在裤脚处也同样绣有精致的花边和银色暗纹梅花,这种款式和做工,比自己平时穿的要精致和漂亮很多,不亏是绍兴城最知名的绸缎庄做出来的东西。 九儿爱不释手的托在手里细细的抚摸着这轻绸光滑细软的质感,大大的眼睛浅浅的笑着,皱是动人,陈云霆:“九儿,看下底下那两套喜不喜欢?” 九儿把手中的这套红衣放在床上,又打开底下那件,这是一件月白色的半袖丝质旗袍,前后身和下摆处都绣着银灰色的凤凰花朵暗纹图案,显得素雅又干净,九儿皱了下眉头:“我不喜欢这么素的颜色,还是这么紧的旗袍……” 陈云霆:“总穿同样的衣服,久了也会单调不是?偶尔换个风格说不定会有不同的感觉。” 九儿没说话,把这件月白色的旗袍放在床上,最底下这件也是一个上衫下裙的棉质套装,上半身是件浅蓝色的收腰偏襟短衫,下半身是条黑色的两侧开叉的两片裙,九儿总觉得这种衣服有些眼熟…… 九儿:“这不是女子学校那些女生穿的学生装吗?” 陈云霆:“聪明,就是学生装,现在最新潮了,穿穿看。” 九儿嘟起嘴:“我又不是女学生,穿出去叫人笑话……” 陈云霆:“不是学生也可以穿的,现在在年轻的新时代女青年里很流行,我也有套男学生装,哪天我们一起穿出去玩!” 九儿:“好吧,谢谢陈少爷的礼物,我先收着,哪天有心情了再穿。” 陈云霆:“现在上海那边的女生都流行穿洋装了,比学生装还时髦新潮,等过段时间我给你做几套。” 九儿:“还是算了吧,我穿自己的衣服习惯了,又不是什么新青年,只是一个做酒的罢了。” 陈云霆:“对了九儿,你认识字么?” 九儿:“在柜上跟着老吴偶尔看看帐本,认识一些,但不多,怎么了?” 陈云霆犹豫了下,还是把一直装到口袋里的那本皱巴巴的秘史拿了出来:“我这儿有本故事书,你要夜里没事的话可以看看,挺有意思的。” 说完这句话,陈云霆看了看一脸懵懂的九儿,心里有些发虚,九儿随手接过去翻了翻:“什么书,这么破,里面的故事好看吗?” 陈云霆:“好看……” 九儿随手往床上一扔:“哦,那我晚上拿回房里看看。” 陈云霆:“九儿,这本书很‘珍贵’,我只借给你看,不要随便拿给别人看,你爹也不行,知道吗?” 九儿:“好了,一本书而已,我自己看就是了,那些伙计们又不识字……” 陈云霆又小心的把那本书压在褥子底下:“放这儿了,记得忙完了拿到自己房里,看完也要好好的藏好,不要让别人看到。” 九儿:“偷偷摸摸的,不会是讲什么闹革命的书吧?” 陈云霆:“那倒不是,反正,你小心就是了,不要让别人看到。” 九儿:“知道了,你身上有股什么味儿?” 陈云霆抬起胳膊闻了闻,好象是有点什么味,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应该是鱼腥味,中午去鉴湖找九儿的时候坐的是条渔船,虽然味道很淡,但还是让鼻子灵敏的九儿闻了出来,陈云霆:“是鱼腥味,那条渔船……” 九儿:“要不……你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陈云霆:“那怎么行,我也没带衣服来。” 九儿看了眼陈云霆颀长的身形和精致俊逸的脸:“看你漂亮得跟着姑娘似的,怕是穿上这件旗袍比女人还好看。” 第四十四章 你不是尝过了? 陈云霆愣了一下:“净瞎说……这旗袍就是给你定做的,太短了,我肯定穿不上。” 九儿:“哦?你又怎么知道我穿着合适呢,又没有找裁缝给我量身就给我做了。” 陈云霆:“店里新请的这位裁缝经验很丰富,我大致描述你的身高、身形她就给做出来了,我也怕不合适,要不,你现在就试下,哪里不合适我好拿回去再让她改改。” 九儿眼珠转了转:“当着你一个大男人换衣服?万一你占我便宜怎么办?” 陈云霆笑:“我背过身,保证不看,你换好再喊我。” 九儿眼睛笑笑的盯着陈云霆:“你要敢回头就让你尝尝我那把游龙鞭的厉害。” 陈云霆:“你舍得打?” 九儿:“要是真惹我不高兴了,我谁都敢打!” 陈云霆几步走到前口处,面对着门、背对着床的方向站好:“好了,你赶紧换。” 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这细微的声音听得陈云霆心里痒痒的,真想回头看一眼,但一想起九儿那双狠辣的小手和可怕的鞭子,陈云霆还是老老实实的没有动弹,片刻后,九儿说了句:“好了!” 陈云霆转过身看了眼穿了一身红绸衫裤的九儿,浓烈、明艳、热情的正红色搭配淡淡的隐现的银色梅花图案,让九儿看起来既明媚又俏丽,再加上九儿大大的灵动的眼睛和粗长油亮的辫子,端得是惹眼得紧。 陈云霆:“真好看,大小肥瘦也合适。” 接下来,九儿又把那件月白色的半袖旗袍换了上去,看习惯了九儿穿着红色衣衫的*娇俏,突然间换上了这件突显女人饱满胸部、挺翘臀部和纤细腰身的旗袍,九儿玲珑有致的身体紧紧的裹在这件像是量身定做一般贴身的旗袍上,使得九儿完成变成了另外一种清丽秀雅的风格,如果就这么静静的站起,现在的九儿颇有些琴旗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小姐的韵味。 一时间也把陈云霆惊呆了,果然是人靠衣装,不同的衣服就会突显出人不同的气质和风格,如果再把头发盘起来,或者像大上海那些时髦的女人一样当家的发剪短再烫一下想必就更融合了…… 见陈云霆一直这么热热的愣愣的看着自己,九儿娇嗔了下:“看够了没有?” 陈云霆:“看不够,好漂亮……穿上那套学生装给我看看。” 穿上那套学生装之后,九儿又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清纯干净的女学生,果然是底子好穿什么都漂亮,陈云霆也暗暗称赞请来的那位新裁缝胡阿姨,这精纯的手艺可见一斑。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4点多,两人在房里唧唧我我半天,张铁塔一直在门外守着,倒也并没有什么人来打扰,眼见天晚了,是该回去的时候了,陈云霆一直不忍开口说离开,九儿何等聪明,虽然心里也极是不舍,还是主动说了出来:“云霆……出来这么久,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陈云霆伸手把九儿抱在怀里:“舍不得……” 九儿:“只几里地,想我了就来老绍兴吃饭,不就能看到我了?” 陈云霆:“这阵子要忙生意上的事,我可能没办法每天过来,我保证一有空就过来找你,你可不要因为我晚来几天就拿鞭子打我。” 九儿轻轻一笑:“晚来几天还不至于,不是被那些太太小姐们勾走了就好。” 陈云霆:“她们哪里敌得过你的万分之一。” 九儿在陈云霆的背上掐了一把:“也学得油嘴滑舌了?” 陈云霆:“我的嘴油不油、舌滑不滑你不是尝过了?” 九儿又在陈云霆身上更狠的掐了一把:“让你说、让你说。” 陈云霆赶紧举手求饶:“九儿饶命,我不敢了!” 九儿:“你马骑得很好么?” 陈云霆:“当然很好,我5岁开始就跟着铁塔叔学骑马了,你想学?” 九儿:“嗯,听师父说她年轻时闯荡江湖就是骑着快步扬着游龙鞭,很是威武,我让她教我骑马,她却借口说那些早已成为过去,现在要修身养性再也不想忆起那种戎马生涯的生活了……” 陈云霆:“有时候,我也会羡慕小说里写的那种快意江湖、策马扬鞭的侠客生活,可惜……这辈子可能是做不到了,别担心,等我有空教你骑马,你学会骑马我们就可以去野外玩、去山里玩了,也可以去绍兴城里看戏,骑马比划船要节省一半的时间!” 九儿小脸满是激动和兴奋:“那太好了,有游龙鞭怎可无马!策马扬鞭才够爽快,你记得早点过来带我骑马!” 陈云霆看九儿兴奋焦急的样子,巴不得马上就要跟自己去骑的样子,真是可爱急了,陈云霆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九儿:“九儿……我该回去了,等我找到合适的机会说服我爹,我要给你个名份把你留在身边。” 九儿一羞,揪了下嘴:“谁、谁要留在你身边……” 陈云霆笑了笑:“等到有一天,你是我的人了……就跑也跑不掉了。” 九儿‘啪’的一脚踩在了陈云霆的脚上:“哼,蹬鼻子上脸,我什么时候答应……要成你的人了,快骑上你的马滚回去吧!” 陈云霆跳了跳脚弯腰抬腿揉了揉脚尖,嘴里‘咝咝’的吸了几口凉气:“九儿……你、你这是谋害亲夫……哎哟,我的脚……” 九儿:“再胡说看我拿鞭子了?” 陈云霆:“别别别,我这就滚这就滚……” 看着陈云霆跌跌撞撞的跑去开门,九儿忍不住噗嗤一下轻笑出声,也不舍得跟在陈云霆身后往前院走去,张铁塔也默默的跟了过来,伙计牵了马过来,陈云霆和张铁塔骑上马绝尘而去,临走还嘱咐沈东平晚点儿差伙计送几坛五年陈到陈记分号里去,自从城里陈家老宅搬出来以后,陈云霆也没有老绍兴常供的酒喝了,只能自己买了,好在这里离老绍兴比在城里时还近、还方便。 看着骑在马上那个俊逸潇洒的背影,九儿站在酒店门前的道边上久久的不肯离去,沈东平背着手走过来,有些无奈的说了句:“人走远了,回去吧丫头……” 九儿这才不舍的回了店里,却仍然是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 4月18日这天一早,陈云霆刚吃完早饭来到柜上就见小五子手里举着一份报纸飞快的从街上跑了过来:“少东家!又出大事了!” 第四十五章 南京国.民政.府今日成立 每天早上去街上买一份报纸回来是陈云霆的吩咐,现在世道混乱、政局多变,人们往往头天晚上睡觉时还是管这个军.阀政.府管,明天早上一睁眼就换了一个军.阀名字,自从大.清.朝玩完以后,号称三.民.主.义的民.国也并不安生,短短的十几年间,光是大总统都换了好几位,更别说动不动就为了争地盘打起来的遍地的大小军.阀们,虽然陈云霆并不热衷于政.治,但做生意的,大形势还是要了解一下的,至少要知道上海、杭州、北京、南京这些大城市、包括绍兴城现在归谁管。 陈云霆接过小五子手里的报纸,见头版头条一个大大的标题上写着:南京国.民政.府今日成立! 底下洋洋洒洒用了整篇的篇幅来大力鼓吹南京国.民政.府如何如何统一了四分五裂的中国,让全国的行政、司法、教育、军事、外交都趋于了统一,蒋.介.石如何是中国最伟大的领袖云云…… 小五子见陈云霆皱着眉头在看报纸,凑过来说了句:“少爷,现在全国是不是都归蒋.介.石管了?绍兴城也不归孙传芳管了?” 陈云霆看了一眼小五子:“名义上是。” 小五子:“怎么名义上呢,蒋.介.石说他已经统一了中国。” 陈云霆:“蒋.介.石只实际控制了长江以南几省而已,东北还是张作.霖、张学.良父子在把控,其他地区也有很多大小军.阀在被实际控制,武汉还有一个汪.精.卫控制的国.民政.府,另外还有被共.党占领的区域,又何谈真正的统一?” 小五子压低声音:“听说国.共合.作闹翻了,蒋.介.石现在正在大肆捕杀共.产.党,少东家,您说咱们这个小小的绍兴城会不会也有共.产.党?” 陈云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赶紧去店里装粮食去!” 小五子嘿嘿笑着飞快的跑了进去,陈云霆陷入了思索,上个月共.产.党还在上海发动了第三次工人武装起.义占领了上海,前几天蒋.介.石又搞了个四.一.二反政.变开始清.党,这才合作几年时间就闹翻了,听说这才是双方合作破裂的开始,现在国.民.党内部也矛盾冲冲,汪.精.卫和蒋.介.石在国.共合作问题和北伐问题看法不同,估计早晚也要分崩离析…… 绍兴城虽然不比上海、北京那些大城市,但也换了几拨军.阀占领,这几年一直是被孙传芳实际控制,就在上个月被北伐军右路军周凤岐和平占领,听说上个月开始王知事也改称王县长了,幸运的是王知事并没有替换下来,而保卫团那帮人也暂时没动,仗没有打起来,更是万幸。 陈云霆正在心里感叹眼下纷乱的局势,一个60几岁花白头发的清瘦老者背着手慢吞吞了走了过来,正是金家全,一般人看到金家全都会恭恭敬敬的称一声金主簿。 说起这位金主簿,在湖口镇也是个传奇人物,金家全比陈云霆的父亲陈良雍大几岁,是前清的秀才,步入官场的年头比陈良雍还要早几年,在陈良雍任知县之前就在前任县太爷手里任主簿,在陈良雍任县太爷的时候,依然还是主簿,等陈良雍辞官以后这位金伯又做了下一任知县的主簿,简直就是个主簿专业户。 听老爹陈良雍说金家全一直得不到升迁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他这个人太过老实又不善钻营,是一个很平庸又很容易满足的人,这也有个好处,县里接连换了几任县太爷,几场斗争都没有波及到金家全,不管换几任县太爷,他依然是他的主簿,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大清灭了以后,金家全这个前清的遗老也就主动辞官不做告老还乡了,但大家还都习惯称他一声金主簿,叫得年头多了,习惯了,对于金家全来说,这个称呼早已经不是一个官职,而是一个类似外号的称呼了,尽管每次听到别人还叫自己金主簿,金家全都会摆手感叹,笑着说‘民.国了,早已经不是主簿喽’,却仍挡不住人们改不了的这个习惯性的称谓。 来湖口镇之前,陈云霆曾听父亲提过这个自己多年前的老搭档金家全,还抽空去看过一次,老人家里有儿有女,家境也算殷实,虽然已经离开官场多年,但在湖口镇也颇有威望,街坊邻里闹了什么矛盾都喜欢请金家全出来说个理、主持个公道,金家全倒也乐意给自己找点事做,所以,整个湖口镇没有不认识金家全的,大家对他也都很尊重。 见金家全进来,陈云霆走出柜台,也和别人一样恭敬的称了声:“金主簿,今天一大早的,您是来买米还是买布?” 金家全摇摇头,从背后把一直背着的手拿到前边来,陈云霆这才注意到金家全的手里拿了张纸,金家全没说话,把这张纸递给了陈云霆,陈云霆看了一眼,是张告示,大意是说为了庆祝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县里要求所属各街道、村镇一律要悬挂中华民国青天白日旗,旗帜不允许私自制作,统一要到各乡镇镇公所购买,每面大洋5块,告示底下盖着绍兴县公署的大红章。 一面旗子才能用多少面料,居然要大洋5块,看来这个什么民.国政.府也很会赚钱,陈云霆随口问了句:“金主簿,自从前任镇长死后已经有好几年人接手了,现在谁是镇长了?” 金家全苦笑了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都入土半截的人了,又被拉出来当镇长了。” 陈云霆想笑,看金家全一脸愁苦的样子,明显的也是被强拉出来充当镇长的,现在这个混乱的世道,多一如不如少一事,如果不是想趁世道乱投机发财的,没有人愿意主动跳出来要当个什么镇长乡长,谁知道第二天还是不是这个政.府,又没有多少油水,能不能全身而退还不好说。 陈云霆:“这旗子……要5块钱一面?今天一早刚得到政府成立的消息就做出来了?” 金家全:“哪能,听说是提前几天就开始做了,都是昨天晚上赶出来的,今天一早天没亮就从城里发到了各街道和乡镇。” 陈云霆:“看来,总是有人先得到消息趁机发财,这次也不知道是谁从中渔利……” 第四十六章 洋装生意 金家全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听说是县里的王知事——现在应该是王县长了出面提议的,这旗子的面料是绸布,用的是陈记绸缎庄的面料,你说是谁从中渔利了?” 陈云霆脸上一囧,敢情是自己老爹联合王意文从中捞钱,自己竟然地此一无所知,一面旗子就要5块,一匹布才十几块钱…… 见陈云霆脸上不好看,金家全出声安慰:“你也别觉得是你爹要赚这黑心钱,眼下这形势,怕是你爹不同意也没办法,我这镇长还不是被逼着当的?再说提倡这件事的是王县长,恐怕大头也是他赚了去的,听说王县长为了表示自己孝忠南京国民政府,是要下狠心做出些成绩来的,这么重要的表现机会,他不会放过。” 陈云霆并没细想金家全是怎么被逼着当上了镇长的,说道:“知道了金主簿,还劳您亲自跑一趟来通知,一会儿我就让小五子去镇公所买旗子。” 金家全:“镇公所墙所和街道上已经贴了告示,上边要求镇里的主要商号、酒楼我要一一亲自通知到,把告示给我吧,我还得赶到下一家用。” 陈云霆把手里的告示递给金家全:“那好,我就不送金主簿了。” 金主簿走后,陈云霆拿了钱让小五子去镇公所买旗子,小五子又不会骑马,只好划船去。不到一个小时,小五子就拿着一面旗子过来了,陈云霆展开一看,不过是长一米多,宽不到一米的一面旗子,小五子搬了个凳子过来挂到了店门外的门框上。 陆陆续续的有客人过来买米买布,看到这面旗子都不免发出几声感叹。自从在店里请了裁缝以后,来店里买面料和做衣服的人比以前多了不少,不仅是那些爱美的太太小姐们,湖口镇有些面脸和身份的男人们也纷纷来添置新衣,说什么要迎接新政府、新社会,有些年轻人手里还举着纸做的小小的青天白日旗。 这几天,来这里问有没有中山装、学生装甚至洋装的人明显的多了起来,胡阿姨对于传统衣服手艺相当精熟,对于从传统服饰演变而来的上衫下裙的女学生装也没有问题,但对于这种四个口袋的中山装和偏西式洋装的男学生装还是有些无能为力,对于蒋苹穿的那种有层叠感和蕾丝镂空花纹的洋裙就更做不出来了。 中午吃完饭,陈三儿骑着马过来了,说是让陈云霆回总号一趟,回到总号,陈云霆一眼就瞥见挂在门框上的青天白日旗了,陈良雍已经在后堂等了,曹尚飞、孔孟道和其他几个主要分号的掌柜也都在,陈云霆:“爹,是有什么事要议吗?” 陈良雍:“上次说的要进西式面料和请洋装裁缝的事,上海分号那边的候建树传来了消息,说是上海前些年就流行穿西式洋装了,已经有好几家商行售卖西式成衣,也有一些裁缝铺提供洋装定做,但只有像是容昌号这样在大上海鼎鼎大名的大店才请得起国外的裁缝,品质也有保证,一般的官员或有钱人都习惯找外国裁缝做,请一个外国裁缝成本确实很高,并不划算。” 陈云霆:“那……爹是不考虑做洋装的生意了吗?” 陈良雍:“不,还有另一条路子,候建树说现在在上海不仅有洋裁缝,也有洋人开办的裁缝学校,爹是想不行的话就把最近我们各分号招的裁缝派到上海去学习,学成了再回来,这样就不用花大价钱去请外国裁缝了。” 陈云霆:“爹,我们各分号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去上海学习,差旅费、食宿、学费,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更重要的是上海那边接连闹了两次起义,社会动荡不安的,这么多人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也很麻烦……” 陈良雍:“你有更好的主意?” 陈云霆:“我们不如花重金请一个在上海比较知名的西式裁缝到总号来教学,到时候把让分号的裁缝分批轮换过来学习即可,这样就省事多了。” 陈良雍点点头:“嗯,各位管事和掌柜有什么看法吗?” 曹尚飞:“我赞成少东家的主意,一个人过来和一帮人过去,还是一个人过来更容易。” 孔孟道:“听说有中式裁缝基础的话,一两个月就可以学成,全部轮换学习下来也费不了多久,还是挺合适的。” 陈良雍:“那就按这个法子办吧。” 陈云霆:“对了爹,洋装面料的渠道有着落了吗?” 陈良雍:“上海的大商行主要是从德国、日本、法国进口,上海也有一些本地企业引进国外的技术在生产,品质和工艺不如国外的,但是却比进口的便宜,渠道方面候建树也都打听好了,爹的意思是,还是先以总号和几个主要分号为试点,先进一批面料,国产占8成,进口占2成,先看看售卖情况再确定下一步计划。” 陈云霆点了点头:“还是爹想得周全,什么时候去上海进货?您亲自去还是孔掌柜和曹管事去?” 陈良雍:“候建树那边还在跟洋商和厂家谈价格和进货细节上的一些事情,估计还得几天,爹这边也得准备准备,爹和孔掌柜、曹管事都要去,到时候你也跟着一起去,也该见见世面了。” 其实陈云霆挺想去号称‘十里洋场’的大上海看一看的,听说租界那边有很多外国人和外国商店,有不少好吃好玩的东西,还有舞厅、球场、戏院、马场、影院等娱乐场所,就连大街上的人们都穿得比其他人更时髦开放,陈云霆到底只是个16岁的少年,对于传闻中的大世界还是颇向往的,听老爹说让自己跟着去,虽然不是去玩,但至少可以感受一下大城市的不同,心里还是挺开心的,要是能带九儿一起去该多好。 陈云霆爽快的答应了下:“那等到月底了我再过来。” 事情确定下来以后,各分号的掌柜又向陈良雍汇报了一下近期的盈利情况,曹尚飞却提到几天前去福胜镇进货半路遇到了一伙儿土匪,幸好来的土匪是一小拨儿,又是带着护卫队去的,对方看到曹尚飞的货运队里有枪就没动手,直叹有护卫队在确实长了不少底气。 第四十七章 你确定你是喜欢女孩儿? 陈云霆早听说过因为连年战乱的原因在城外的山里有好几伙土匪,但土匪也有好几拨儿,有的也是有原则的,听说最大的那拨儿号称好汉帮,就在城外三十里的象鼻山里,打的旗号是只劫恶霸富户和念官污吏,对于正经做生意的或普通老百姓是不动手的,但有更多却是一些毫无原则见人就抢的野土匪。 做生意的不怕碰上讲原则的那些土匪,多少给些钱财意思一下也就过了,如果碰上那些野土匪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轻则财货被截,重的话伤人杀人的事也不是没有,但一些小本生意的商店又雇不起镖局护卫,一切就只能是听天由命,陈家的商队在前些年也碰上过那些野土匪,破了些财钱,倒也没出过大事,这一两年几拨儿土匪之间争夺地盘损伤了不少,商户们的日子反而好过了些,至少陈记这一两年还算是太平。 但听曹尚飞说又有土匪了还是挺震惊的,当下就问了句:“曹管事走的是水路还是陆路?” 曹尚飞:“走的陆路,听说城外的水路也有土匪把守,都不好走。” 一个掌柜的说道:“今天南京国民政府成立,王县长着急立功,或许会好好整治一下土匪吧。” 另一个掌柜道:“怎么整治?派保卫团那帮兵痞去剿匪?他们欺压百姓有胆,看见土匪跑得比兔子还快!” 陈良雍:“也指望不上十九军去剿匪,听说去年底南下讨伐军阀周荫人了,就算派了别的驻军王县长也不见得调得动。” 陈云霆:“各位掌柜也不用太过担心,有大批货物要运时一定要提前知会曹管事,好让护卫队跟着,对付那些不成气候的野土匪还是可靠的。” “少东家说的是,至少我们还有自己的护卫力量。” 谈完事,各分号掌柜和管事都回去忙了,后堂只剩下陈良雍和陈云霆父子,陈云霆憋了半天,终于还是问了句5块钱一面国旗这件事,陈良雍无奈的叹了口气:“云霆啊,有些事爹也是身不由已,王意文跟爹明说了,这件事就算陈记不做,别的商号也会做,而且可能比陈记还要更狠,他是看在我们两家有这层关系上才把这分利让给了陈记,要爹不要不领情,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爹也没办法的,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把关系搞僵了。” 陈云霆:“他动动嘴写个告示就把钱赚了,黑心商人的名却被陈记背了。” 陈良雍:“世道如此,又有什么法子,很多人走仕途不就是为了钱财名利么,我看这个王意文也是个不安份的主儿,也不知道他在这个位子上能呆多久。” 陈云霆:“爹,听说过□□吗?是什么样的一帮人?听说一直在跟*闹不和,上海起义这件事一闹,我看国共合作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了。” 陈良雍:“老蒋这拨儿号称正规军,野心勃勃的要实际中国的真正统一,未来肯定不会跟□□平分天下,闹崩是迟早的事,至于□□……爹还不是很了解,听说主要是一些工人、农民,无产阶段者?传闻他们宣扬共产共妻、平分财产,这种理论也真是不可理喻。” 陈云霆:“我看到一份报纸上说的,他们说要建立一个没有阶级、没有压迫的*社会,还要打倒一切地主资本家,要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岂不是要被打倒,倒不如国民党宣扬的三民义者来得先进、理智。” 陈良雍:“至少现在来看,国民党宣扬的是保护资产阶级的个人资产,更符合我们的利益。” 陈云霆:“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陈良雍:“你怎么突然也关心起什么党派政治来了?” 陈云霆:“随口说说而已,爹,我还有件事想跟您谈……” 陈良雍:“什么事?” 陈云霆:“我、我看上一个女孩儿,她也喜欢我,我想、想娶她进门儿……” 陈良雍很意外陈云霆会提到这样的事,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复杂,皱着眉头思索半天才说了句:“云霆,你确定你是喜欢女孩儿?” 陈云霆:“嗯。” 陈良雍叹了口气:“都是爹的错,从小就给了你不一样的身份,爹的心里真的非常愧疚……” 陈云霆:“爹,这些事情您就不要愧疚了,为了陈家,为了您和娘,我愿意做出这些付出,您看可以吗?” 陈良雍:“你既然已经跟王家小姐订了亲事,就算爹同意,这个女孩儿收进来也只能做小,按说收个姨太太这种事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现在王意文刚刚孝忠了国民政府,正一切唯三民主义和□□马首是瞻,你和王家小姐还未成婚就先娶小,恐怕他这个刚上任的新县长脸上会有些不好看。” 陈云霆早已料到娶九儿做正室是不可能了,心里却想着就算娶进来做姨太太,也会待她和正妻一样好,便说道:“爹,我知道我跟王家小姐的事是无法更改了,那就请您允许我把那女孩儿娶进门,我会待她像正室一样好,再说……王意文今年都25了也不娶亲,听说他在城里有好几个相好的,我只是想娶个喜欢的女孩儿而已……” 陈良雍:“就算王家大度、不计较,你能保证你看上那个女孩儿喜欢的是真正的你?别忘记你的真实身份。” 陈云霆的心里咯噔一声,九儿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揭穿了她会接受么?毕竟这种事情太过意外,何况九儿也是没受过什么西方开放式教育的传统女性,就连自己都是刚刚看了本杂书知道还有这回事,九儿她…… 陈良雍:“爹知道为了陈家的产业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这样吧,王家那边我来顶着,如果那个女孩儿真的不在意你的身份,也不介意进陈家做小,又是真心真意的愿意陪在你身边,爹会尽力帮你争取。” 陈云霆:“谢谢爹……” 陈良雍:“听王意文说你二叔在县保卫团混了个情报员的职务,整天除了拍团长和副官的马屁就是四处搜寻民情民报,说不好听的就是整天打听底下的老百姓认不听话,好有理由敲诈勒索,已经有商户说起这些事了。” 陈云霆:“我二叔到底是改不过来了,乔德财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陈良雍:“我一直让陈三儿盯着,乔德财最近跟陈厚霁、陈良睦私下里来往,据陈三儿跟踪,陈氏父子前几天派人去南山寺向方丈打探过什么消息,爹怀疑坐着是在查找你身份的证据,好在方丈信得过,并没有透露什么,我估计你二叔和陈氏父子还不会死心,这些天你自己出门也小心些,一定要让你铁塔叔跟在身边。” 陈云霆:“知道了,天晚了,我就不在家里吃饭了。” 陈良雍:“也好,去后院见下你娘就回去吧。” 第四十八章 安静的躺着,不准乱动 在后院见了佟氏,又回房拿了几件薄一些的衣服,之后,陈云霆和候在门外的张铁塔骑马返回了湖口镇,回去后已至傍晚,秋红已经做好晚饭,陈云霆草草的吃了,开始计划着去上海怎么安排,每样布料需要进多少,请洋裁缝过来培训又要花多少钱,虽然有爹在,自己总也不能像个公子哥一样两手一抄什么都不管不问,想了会事情觉得心里烦闷,又去打了会儿拳,这才洗了澡躺下。 躺下后,陈云霆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九儿的身影,又有几天没去看她了,想起上次和她那个千回百转、缠绵热烈的吻,陈云霆好一阵脸热心跳,只盼着能早一些看到九儿,再有机会能够一亲芳泽,那种漫步在云端般的颤栗实在是太让人*和迷恋了…… 迷迷糊糊的陈云霆就要睡过去了,翻身的时候一眯眼突然感觉床前一个长头发的黑影立在那里,虽然身上有功夫且不信鬼神,大半夜的还是把陈云霆惊了一下,一下就坐床上坐了起来摸出来放在床里侧褥子底下的□□,同时嘴里警觉的低喝了声:“谁?!” 就听那个散发黑影发出了熟悉且恐惧的声音:“少爷……我刚才梦到、梦到有人杀我,好吓人,呜呜呜……” 陈云霆一下就放松了下来,把□□重新放回去,原来是秋红,自己和秋红是个里外套间,平时为了方便自己屋的门是从来不叉的,只让秋红把外间的门插上,看了眼披头散发的秋红,陈云霆无奈的说了句:“大半夜悄无声息的跑我房里来,你才吓人,好了,一个梦而已,回去睡吧。” 秋红并不动,慢慢的蹭到床边坐了下来,可怜兮兮的说道:“少爷……就让我在你这儿睡一晚吧,求你了……” 陈云霆:“不行,我不习惯跟人一起睡。” 秋红依然哭哭啼啼:“小时候……您总是喜欢抱着我睡……” 秋红一句话就把陈云霆拉回了几年前的记忆,几年过去,陈云霆还记得小时候是那么的贪恋和依赖秋红温热柔软的身体,一到冬天就把她当热水袋用,整夜整夜的抱在怀里不准她回房自己睡…… 想到这里,陈云霆淡淡的说了句:“上来吧,安静的躺着,不准乱动。” 秋红马上就止住了哭泣,小心翼翼的脱了鞋抬腿钻到了被窝里,陈云霆往床里侧挪了挪给秋红腾出一片位置,秋红老老实实的躺在一边,不一会儿就安稳的睡了过去,睡得正香,陈云霆就觉得身体突然热热的,一个柔软的物体紧紧的在背后贴着自己,就知道是秋红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了过来,于是又把身体往里侧挪了挪,秋红觉得怀里空了,又下意识的跟着陈云霆往里挪,几番下来,陈云霆再也无处可挪。 于是转过脸想叫醒秋红,却发现秋红睁着眼已经醒了,陈云霆:“再不老实回你房里去睡。” 秋红突然一把扑到陈云霆的怀里,有些急促的喘息着:“少爷……秋红不想嫁人,就想一辈子跟在少爷身边,求少爷就要、要了我吧!” 陈云霆伸出双手支住秋红不断的往息怀里钻的动作,这才惊觉秋红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身上的睡裙脱了,现在浑身□□,虽然屋里一片黑暗看什么也看不清,但还是可以感觉到秋红光滑温柔的身体不停的贴着自己扭来扭去,隐隐还能闻到秋红身上淡淡的女儿馨香。 目前为止,陈云霆经历过的和女孩儿最亲密的动作无非是前几天和九儿的一吻,像现在秋红这样主动的以发生亲密关系为目的的引诱行为也是破天荒第一次碰到,秋红虽然不如九儿那么娇俏靓丽,但也算是温柔可爱了,秋红这么主动的诱惑,如果说陈云霆生理上没有波动也不可能,但很快,陈云霆就把这刚刚冒出来的一丝波动给压了下去,自己并不想和秋红有那种关系,只是把她当做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顶多算是朋友或者是姐妹吧,自己又不是花花公子,怎么能见一个就要一个。 陈云霆:“秋红,你听我说,我只是把你当做一个妹妹看待,如果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很感激,但是抱歉,我对你和九儿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我不能做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黑暗里,陈云霆感觉到有热热的液体落到自己的手上,秋红:“秋红从小被父母卖掉,是陈家把我养大,我记得这份恩情,也不用你负责任,只是想在你心里占那么小小的一块地方,让我自己有个归属感……” 陈云霆:“有的,我一直记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和陪伴的情谊,你不需要用这件事来确定归属感,乖乖去睡,别多想好不好?你再哭我也要难过了。” 秋红:“你和九儿是不是已经……” 陈云霆:“没有。” 秋红:“才不信你每次去找她就只是为了看看她。” 犹豫了下,陈云霆说道:“前几天,我亲了她。” 秋红:“我也想知道被人亲是什么感觉。” 陈云霆:“或许以后你会遇到你真正喜欢的人。” 秋红:“早就遇到了,我心里只有你。” 陈云霆:“……” 就在陈云霆愣神的功夫,秋红突然身子一抬飞快的在陈云霆的唇上印了一下,之后便连滚带爬的从床上下去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速度快的犹如一阵风,连鞋子都忘了穿,看着秋红那个搞笑的样子,本来想发火的陈云霆也火不起来了,起身下床把秋红的鞋子拎起来放到外间,回来躺床上打算继续睡,经过刚才一阵折腾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越发的想念起九儿来了。 就这么瞪着眼胡思乱想,天一会儿就亮了,秋红提前把洗脸水打好放进屋里,转身出门去买早餐了,等陈云霆洗漱完毕,早餐已经摆上了桌,可能因为昨晚那件事,秋红低着头站在桌边一直不敢抬眼看陈云霆。 陈云霆:“站着做什么,快坐下来一起吃饭,喏,你爱吃的小笼包。” 陈云霆夹了一个热热的灌汤包放到秋红面前的碟子里,秋红囧了下,依然不敢抬头:“少爷您吃……不用管我。” 陈云霆:“昨晚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你打算以后一直不看我了吗?” 秋红这才羞羞的抬头看了一眼陈云霆:“对不起少爷,昨天晚上我不该那样……” 陈云霆:“不跟你计较,以后别再大半夜的披头散发悄无声息的站在我床前,像个女鬼似的。” 秋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的很像女鬼吗?” 陈云霆:“进来的时候像女鬼一样轻飘飘的,跑出去的时候像兔子一样嗖嗖嗖的,鞋子都不要了。” 秋红终于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少爷形容的好生动!” 吃完饭,陈云霆来到柜上,现在刚开门,来买粮买布的客人不多,来看自己的太太小姐们也没有刚开始那些天来得早、来得多了,女人们,就是喜新厌旧,不仅同一件衣服穿久了会生厌,看来同一个男人看多了也没有新鲜感了,也倒是省心了不少。 裁缝胡阿姨也上工了,现在手里没什么活,有些无聊的坐在店前喝水,陈云霆走过去把下月初可能要去总号培训西式服装裁剪的事跟胡阿姨说了下,本来还担心胡阿姨年纪有些大了不想学,没想到胡阿姨却极感兴趣,还说早就想学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听到胡阿姨愿意学,陈云霆自然也是开心的,便问了句:“没想到您还真能跟年轻人想到一起。” 胡阿姨:“嗨,还不是因为我家那小子,在省城读书呢,每次回来都埋怨我还是个裁缝,连个西服和中山装都不会裁。” 陈云霆:“您儿子在省城读书的话,学校里不是有制服吗?” 胡阿姨:“天天穿制服穿烦了,想不上课时学时髦穿西服、穿中山装,我又嫌省城卖的贵,不想给他买。” 陈云霆:“那等您学会了就多照着制服给他做几件,他肯定高兴。” 胡阿姨:“可不是……少爷,你看我这儿有时候闲着也挺无聊的,要不要做些成衣挂出来卖?我听说大城市里早就有成衣铺了。” 陈云霆:“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怕您忙不过来就没好意思开口。” 胡阿姨:“哪能呢,做出来的衣服要是有人能看上买走,我心里也开心,忙习惯了,闲下来反而无趣。” 陈云霆:“既然您感兴趣有空的话就做几件吧,下个月要培训的话也没工夫了,等培训完了中式西式都得靠您自己,怕也是没空再做了。” 胡阿姨:“那行,我现在就按一般女孩儿家的身高体型做几件女学生装来,上次做那件挺顺手的,现在又流行,肯定会有穿着合适的女孩儿愿意买。” 陈云霆想起来前几天给九儿那件女学生装就是胡阿姨做的,说道:“是,您做的衣服那个女孩儿已经试过了,穿上正合适,又很好看,您的手艺真好,这样吧,您做的衣服每卖出去一件,就按衣服售出价钱另给您加一成提成算做奖金。” 胡阿姨:“那太好了,我趁有空多做几套出来。” 过了一会儿,客人渐渐多了起来,陈云霆去招呼生意,一直忙到近傍晚的时候,去一个老主顾家送货的小五回来了,一进店就兴高采烈的喊:“少东家!” 陈云霆:“怎么了小五子?” 小五子:“镇公所对面那个场地上今天晚上演社戏,您要不要看?” 陈云霆听伙计们时常说起社戏,好象是什么庙会上之类的演出,一般是在清明过后有,自己却是没有看过的,在出来学生意之前一直住在陈家台门的深宅大院很少出门,偶尔由张铁塔跟着出次门,也很少往一些人多眼杂的地方去,记忆中好象一共有两次去过绍兴城里的戏院看过戏,是那种一个大大的室内场地,前边有一个搭好的舞台,底下摆着方桌条凳,好象还供茶水、糕点和水果,已经好几年没去了,当时唱的什么,现在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陈云霆:“去看看也好,票价多少钱一张?” 小五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不要钱!想去要趁早,晚了就没好位置了,镇公所前边的水道不宽,肯定是早的被挤满,不然就只能站在岸上远远的看了。” 陈云霆:“几点开始?” 小五子:“晚上7点到10点。” 陈云霆看了下时间,现在已经5点多了,再加上晚饭和去接九儿的时间也不宽松了,想了下,伙计们每天从早忙到晚的,也没有固定的假期,今天不如就提前让他们收工了。 于是跟店里的伙计说了声想看社戏的可以提前收工,不扣工钱,但晚饭就不管了,不愿意去看的晚上伙食加菜加肉,这些伙计毕竟年轻的占多数,一听这个消息,呼啦一下就有一多半准备去看戏了,剩下几个估计是每年都看不稀奇了,所以留下来值班。 陈云霆也匆匆忙忙的回到房里翻找昨天从家里带来的那套学生装,秋红正在厅里绣一个丝质的手帕,见陈云霆还未收工就风风火火的进屋翻找东西,就跟进来问了句:“少爷,您找什么?” 陈云霆:“我昨天从家里带回来那个包袱里装了几件衣服,你收到哪了?” 秋红:“底下那个柜子。” 陈云霆打开柜子底下那层的门,果然看见那套衣服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秋红,帮我换下衣服。” 秋红:“哦。” 帮陈云霆把外边的长衫脱了,又把这套学生装穿好、戴上帽子,秋红打量着穿着剪裁合适的学生装、身体显得更加挺拔颀长的陈云霆,真是淡漠清冷、英气逼人的美少年,秋红:“少爷,您这是要出门?” 陈云霆:“嗯,带九儿去看社戏,对了,今天我让伙计们提前收工了,你要想看的话可以跟小五子一起去。” 秋红:“哎,就知道少爷您嫌我跟着碍事。” 陈云霆:“不是,我打算骑马去的。” 秋红也不再多嘴,帮陈云霆打理好衣服,又嘱咐陈云霆带好钱袋,小五子已经备好马在店前门等了,秋红目送着陈云霆和张铁塔骑马出门,也没什么心思去看社戏,本打算回房给自己随便准备点晚饭吃的,小五子却热情满满的邀秋红去看,说好多伙计一起的,大家相互有个照应,会很安全的,秋红便勉强答应了下来,也就顾不上吃晚饭了,要早点赶过去占位子,毕竟划船去比较慢,加上肯定很多人走水道,堵是一定的了。 第四十九章 你早晚都是我的人 秋红从小跟陈云霆在陈宅长大,对于乡镇间的社戏也是没看过的,好象几年前跟着陈云霆还有陈老爷夫妇一起去绍兴城戏院看过一次,也是时间太久记忆都模糊了,秋红还问要不要带上些吃食,免得看着饿了,小五子道戏台底下会有好多卖茶水糕点和小吃的,带上点零钱就好。 很快,陈云霆就和张铁塔骑着马来到了老绍兴,到了晚饭点上,店里客人挺多,一进门,陈云霆就看到一身火红的九儿刚送完菜端着托盘回到柜台,九儿见陈云霆这个时候进来,还穿了一身学生装,更显得潇洒俊逸、英姿勃发,眼睛刷的一亮:“陈少爷?今天怎么穿学生装了,还真像是个学生一样!” 陈云霆:“我这个年纪本来就应该是个学生的,可惜我爹没让我去学校读书。” 九儿:“不读书也没什么不好,我也没读过,说吧,今天吃什么?” 陈云霆:“九儿,我今天不是来吃饭的,镇公所前的空地上有戏社看,跟我一起去看吧!” 九儿揪了下嘴:“啊!今天就开始了么,等我下,我叫栓子划船马上就走!” 陈云霆伸手拉起九儿:“不用,我今天骑马来的,带你骑马去,好不好?” 九儿兴奋的说道:“太好了!我早就想骑马的,快走!” 陈云霆:“你爹呢,跟他说一声吧,省得找不到你着急。” 九儿:“去后院了,我跟吴掌柜说一下就好了。” 陈云霆看了一眼红儿的一身红装:“九儿,我上次给你做那套女学生装呢,去换上吧,我们一起来扮男女学生好不好?” 九儿:“哦……我从小没穿过裙子呢,穿裙子骑马的话,方便吗?” 陈云霆突然想起来自己是骑马来的,穿裙子确实不好上马,来的时候只一心的想要让九儿穿学生装跟自己扮情侣,竟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失落,也只好作罢。 九儿回头对掌柜老吴交待了一声,转身就跟着陈云霆出了门,看着门前这匹乌黑光亮的大马,九儿跃跃欲试,奈何身子有些娇小,马镫实在太高,又没有经验,第一次上马就失败了,陈云霆伸手扶住九儿:“让伙计拿个凳子出来吧。” 九儿一甩陈云霆的手:“不要,我就不信我上不去!” 陈云霆摇了遥头,这丫头的小倔脾气又上来了,只好一手牵着缰绳,一手伸出来做保护状,任由九儿再去上马,陈云霆:“抓住马鞍边缘,先把左脚踩稳,对!高抬右脚!纵跃!上!” 陈云霆在底下指挥着,九儿毕竟跟着何道姑学了几年武,虽然是半吊子水平,但底子在那里,这点事本没有什么难度,只是第一次上马没找到感觉才失败了,第二次就十分麻利的稳稳会到了马鞍上,陈云霆也踩着马镫纵身一跃跳了上去,一手拽着缰绳,一手环住九儿的腰和九儿紧紧贴在了一起,贴身的柔软和淡淡的女儿香惹得陈云霆一阵的心猿意马。 双腿一夹马腹,陈云霆轻喝一声:“驾!” 这匹大黑马一抬腿往前走去,第一次骑在高高的马上的九儿感觉到身下的马轻轻一震,心里蓦然的一紧,一下把手按在陈云霆环在腰腹上的手上,轻呼了声:“云霆!” 陈云霆:“别紧张,有我在不会让你掉下去的,跟着马身体起伏的节奏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坐姿。” 说话间,这匹马已经抬起四蹄在路上轻快的小跑起来,路边有行人,陈云霆也并不敢让马撒开了跑,渐渐的,觉得九儿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开始享受起骑乘的快感来,九儿一脸开心的回头看了一眼陈云霆:“原来骑马是这样的感觉,好刺激!” 陈云霆把脸贴在九儿的耳边,轻轻的说道:“这还没有放开跑呢,如果是在空旷的地方才能真正体验策马奔腾的快感,你能感觉到空气在耳边流动的声音,看到两边的树木草丛飞快后退的情形,最主要的是一定要亲自操纵身下的马儿,体验那种驾驭和征服的快感,那才叫真正刺激!” 九儿:“你快点教我骑马吧,我们找个空旷的地方好好跑跑!” 陈云霆:“好。” 陈云霆热热的气息痒痒的扑到耳后,说话时嘴唇的开合间也若有若无的触碰到九儿敏感的耳朵,顿时,陈云霆就注意到九儿的小脸和耳朵都红了起来,不觉得有些好笑,更想逗弄此时一脸羞赧的九儿了。 陈云霆趁趁说话的时候,故意一下含住了九儿的耳垂,又伸出舌头轻轻的一舔,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惊得坐在马上的九儿‘啊’的一声轻呼,伸手自己的小手在陈云霆的手上狠狠的一掐,喝道:“你、你好坏!” 陈云霆也‘呃’的一声低呼,紧了紧环在九儿腰上的手:“羞什么……你早晚都是我的人。” 九儿:“不跟你说话了。” 两人都闭了嘴,这段路行人突然少了一些,陈云霆稍微提了点速度,马奔跑起来的颠簸使得陈云霆和九儿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激烈的摩擦着,紧张和的暧昧的空气更是惹得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陈云霆想,如果不是在马上,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克制住体内对九儿深深的渴望。 老绍兴离镇公所大约六七里的路,虽然路上有行人跑不太快,但没多大会儿功夫也快要到了,两人已经看到前边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水道上的大小船只也拥挤了起来,又走了一会儿,已经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舞台,那个舞台其实是一个小型的露天广场,类似于开会的地方,平时镇公所有什么大事通知就会在门口撞钟让人们在这片小广场上集体。 现在小广场的大部分空地都被用有些脏旧的布幔围了起来做了舞台,两侧还有一点空地早已经占满了席地而坐的人们,广场底下的水道略宽,大约能停得下二三十艘乌篷船的样子,早已经挤得密不见缝,就连岸边也或坐或站挤满了人,对于大多数平日里除了劳作的人们,每年只有一次的社戏是一种很重要的休闲娱乐方式。 陈云霆和九儿骑着高头大马在岸边看着眼前的情况,正在思索着在哪里看位置比较好,好的位置都被占了,现在两人所在的地方离舞台有些偏远,一会儿视线肯定不好,两人在这里徜徉的工夫,附近不少人都抬眼在看马上扎眼的两个人,这两人一黑一红,男的俊逸,女的娇俏,放眼视力所及的范围内,竟无一人能够比得上分毫。 两人正发愁没有好位置,只见一个手上拿了个写着字的纸牌的伙计笑嘻嘻的向两人这边挤了过来,走到马上之后冲马上的两人拱了拱手说道:“两位可是找不到看戏的好位置?” 陈云霆:“是了,小哥你有位置给我们坐?” 伙计举起手里的纸牌笑道:“我们酒楼二楼有雅座,正对着戏台,位置佳、视野好,还能顺便吃晚饭,对两位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陈云霆看了下,上边用毛钱写了一行字:同升楼二楼雅座看戏最佳位置只要1元。陈云霆不禁笑了笑,现在的酒楼也挺会做生意,不过,正好一下子解决掉晚饭和位置两大问题,也挺好,于是就跟着伙计去同兴楼。 路前边已经挤满了人,骑马过去太麻烦,伙计便带两人穿进一条小巷子,从另一条小街绕到了酒楼后身,有伙计出来安顿好了马,这才领着二人上了楼,这家酒楼的生意也很兴盛,楼下的大堂里坐满了食客,二楼雅座总共有十几桌的样子,靠窗这一排有5桌,陈云霆看了下,只有这5桌可以看到对面的舞台,视野和角度果然都不错,现在已经有4桌都坐了人,仅剩下这一桌了,只道是幸运,再晚些这桌也没有了。 很快,伙计就上了茶水和花生瓜子之类的小零食,又向二人报了一溜儿菜名,陈云霆的印象里,绍兴城里的酒楼好象都是这种由伙计现报菜名的传统,有的讲究些的在柜台处会用一排长方形的小木版写着招牌菜的名字,伙计报的次数多了,自然是行云流水、顺溜麻利,但客人可不见得都能记得住,每次陈云霆都懒得记,又不想让伙计重新再报一次,只说是招牌的荤素菜下酒菜各来几碟,老绍兴的五年陈先来一壶。 店里的伙计却道没有老绍兴的酒,只有自家酒楼酿的同升顺,陈云霆也只好勉强要了一壶,伙计把这些记在脑子里,又顺口解释了下,两位客人,刚才在外边说的只有1元可是单指的这个雅座另加1元,酒菜钱还是照常算的,陈云霆:“嗯,这个我自然是明白的。” 伙计:“得咧,是怕您不清楚到时候以为多收钱,先跟您说一声。” 陈云霆在跟伙计说话的时候,九儿隔着打开的窗子朝舞台上边张望,陈云霆:“看什么呢?不是还没开始吗?” 九儿从口袋里掏出那块表:“还有半个小时就开演了,怎么不见舞台上有乐师准备?” 陈云霆握住九儿摆在桌上的手:“别着急,说不定乐师和演员都在后台准备,饿了么?” 九儿看了下周围的客人,低声的娇嗔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抓我的手做什么……” 陈云霆并没有放开九儿的手,脑子里突然想起件事来,压低声音问了句:“我给你那本书,你看了么?” 九儿被陈云霆握着的手突然小心翼翼的抽了出去,脸霎时就红得如同一块红布,低下头看着桌子边:“看了,里边写了好多那样的事……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陈云霆:“羞什么,你长大了,有事些该了解一些,省得以后嫁人了被人说是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 九儿伸出脚在桌子底下踢了下陈云霆:“你才傻丫头!你懂得这么多是不是都是从这书上学来的?” 陈云霆轻笑:“算是吧。” 九儿撇了撇嘴:“还以为你真的和别人做过那些事,原来也是拿我来试手的,哼!” 陈云霆:“我要真和别人做过你不吃醋?” 九儿一连踢了好几脚:“你敢!” 两人正打闹间,伙计端着酒菜上来了,椒盐小鱼、梅干菜河虾、蒸臭豆腐、韭菜蛤蜊肉、梅干菜四季豆,桂花米糕,还有一壶同兴顺的酒,陈云霆先给九儿倒了一杯,九儿看了看杯里酒的颜色,又闻了闻气味,最后浅浅的抿了一口,皱起了眉头。 陈云霆:“你是做酒的,评价下这里的酒,滋味如何?” 九儿:“口味淡,涩口重,不如老绍兴。” 陈云霆笑了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果然是跟老绍兴醇厚鲜香的五年陈差距颇大,这里并不卖外边的酒,也只好凑和了,幸好只要了一壶,又尝了几口菜,味道凑和,算是说得过去。 两人吃喝间就看到舞台上有乐师开始调音、走动了,九儿兴奋的说道:“快开始了!” 陈云霆:“九儿,你这么爱看戏?” 九儿:“平时天天做酒端菜,无聊死了,一年才能看一次呐,当然喜欢!” 又过了几分钟,便听到舞台上有紧密急促的锣鼓声响了起来,九儿当时当家的转向窗户瞪大眼睛朝舞台上观看着,陈云霆也抬眼看了过去,就看到舞台上出了几个穿着黄花衣服勾着花脸的小猴子拿着传令旗快速的在舞台中间奔跑、转圈,下去后马上又上了一拨儿同样的小猴子开始从两侧面对面交叉着翻跟头,有只小猴在翻到最后时可以高高的跃起再落下,赢得了台下观众的一片叫好声,九儿也跟着开心的拍起了手。 难得见到九儿这么开心的样子,陈云霆对这种哄小孩子般的热闹戏码并没有多大兴趣,小猴子们下去之后,一个大猴子领着唐僧师徒走上了舞台,说了几句对白后开始明亮高亢的唱了起来,陈云霆并不喜欢绍剧这种唱腔和风格,显得有些过于粗狂彪悍,没有清雅柔和的美感,陈云霆知道今天的这出《孙悟空三把白骨精》属于热闹的武戏,里边唯一的女主角就是白骨精了,没想到蹦出来那个白骨精也是又翻跟头又砍人的,打打杀杀好半天,一开口出来的唱腔依然是挺吓人的。 第五十章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陈云霆更是没了兴趣,或许乡间的民间戏班水平还有待提高吧,印象中并没有小时候看过的绍兴戏院里的戏唱的好听,起码绍兴戏院里的人唱得比较文静、婉转,服装也干净漂亮多了,虽然陈云霆已记不起来当时的细节,但是记得剧情的,是一个女子男扮女装去学校读书的事,后来在一本书里看到才知道,那个故事是叫《梁山伯与祝英台》,绍兴戏院里的戏也不是今天这种热闹的绍剧,而是叫绍兴文戏,听说这种戏这几年发展得不错,在上海和杭州都叫越剧了。 九儿倒是看得开心,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会儿摩拳擦掌,恨不得跑到舞台上跟那妖精大战三百回的样子,九儿看戏,陈云霆就坐在一边静静的看九儿生动的表情,九儿可比舞台上那些家伙好看又可爱多了。 终于,那帮妖怪们下去了,舞台上唐僧和悟空开始罗罗索索的对白,九儿看得也有些累了,回过脸来准备喝口茶,却见陈云霆正笑笑的盯着自己,九儿:“你不看戏,老看我做什么?” 陈云霆:“那几个丑陋的和尚和妖怪有什么可看的,九儿比他们好看多了。” 九儿:“油嘴滑舌的,不过,那个唐僧是胖了点,白骨精也太老了,没有去年的好看。” 陈云霆:“绍兴戏院里的文戏比这种吵闹的戏有意思多了,唱得好听,戏服还漂亮。” 九儿眨着眼睛:“我还没去过戏院里看戏,下次带我去看好不好?” 陈云霆:“好,九儿你听说过电影吗?” 九儿:“电影?什么东西,没听说过,你见过?” 陈云霆:“没有,我也只在报纸上看过,听说上海有电影院,舞台上挂着一块布,上边有人影和声音在演戏,但没有真人,有很多国外的故事可看,可时髦可好看了,上海的年轻人都很喜欢。” 九儿:“听着好象很有意思,那有机会我们去上海玩玩吧,听说大上海很热闹,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陈云霆犹豫了下:“其实……这月底我爹让我跟他去上海谈生意……” 九儿:“真的?那太好了,我跟你一起去好吗?” 陈云霆:“我也很想带你一起去,只是这次是去办正事不方便带你,我也没空去逛的,等以后有空了我一定带你去玩,好不好?” 九儿刚刚惊喜的表情马上就暗淡了下来:“那秋红是不是要跟着你去?” 陈云霆:“可能吧,还要看我爹的意思,以我的意思是不要带了,我们几个男人去谈生意,她一个女孩儿家的多少也不方便。” 九儿:“哼,还不如你身边一个丫鬟!” 陈云霆好想说‘等我把你留在身边成了我的人就可以形影不离了……’但还未开口,就想到跟老爹提过要收九儿做小时,自己老爹说的那句话‘那个女孩儿能不能接受你的真实身份’,是啊,九儿现在是把自己当男人看,如果知道自己是个女人,能接受吗? 陈云霆躲开这个话题:“九儿,你听说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吗?” 九儿:“好象听过去老绍兴吃饭的食客说过,女扮男装去读书的故事,也是一段戏文吧?” 陈云霆:“是,你觉得……如果有谁家小姐不知道祝英台是个女人而喜欢上了她,等那个小姐知道了祝英台是个女人,那个小姐会伤心、会恨祝英台、然后选译离祝英台而去么?” 九儿眨了眨眼睛:“你说的什么?好复杂。” 陈云霆:“我是说打个比方,如果你是一个女孩儿,不知道祝英台是个女孩儿扮的,以为她就是个男孩儿,但是你却爱上了她,等她决定要跟你在一起时坦露了自己的身份,你还会继续爱她吗?” 九儿愣了一下:“哦……女孩儿和女孩儿……在一起?” 陈云霆:“嗯,你会因为对方隐瞒了是女儿身的事实而离开她吗?” 九儿皱着眉头做沉思状,陈云霆的心理莫名的好一阵紧张,片刻后,九儿终于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戏里是讲的祝英台喜欢上了梁山伯,梁山伯是个男的啊……” 陈云霆见九儿这不开窍的样子,真是有些无奈,舞台上又是一阵锣鼓喧天,那猴子又举着杯子第三次要打白骨精了,九儿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过去,两只大眼紧紧的盯着舞台不放…… 等戏散场后底下的观众还意犹未尽不肯离去,纷纷喊着让台上的演员加演,戏班老板好象同意了,有几个候补的演唱出来唱了一段不知道什么戏,并没有刚才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热闹了,九儿失了兴趣,一会儿看一眼舞台,一会儿看一眼陈云霆,一会儿打个哈欠。 陈云霆:“九儿,要不我们趁大家都没散场先离开吧,省得一会儿不好走。” 九儿:“嗯,天晚了,我也有点困了。” 两人付了钱取了马来到街上,陈云霆把马稳住,九儿纵身上马,陈云霆也跳了上去,九儿身体柔软的触感再次传到陈云霆的怀里,陈云霆竟然不舍驱马,坐在马上吐气如兰的在九儿的耳边呢喃了声:“九儿……” 九儿:“怎么……” 陈云霆:“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九儿被陈云霆撩拨的心里一阵痒痒,羞羞的催了句:“还不快走,天这么晚了。” 陈云霆贴过来,用自己的脸颊轻轻的蹭着九儿光滑的小脸:“舍不得。” 九儿双腿一夹马腹:“驾!” 这匹大黑马‘咴’的叫了一声抬了抬前蹄,却并没有往前走。 陈云霆笑了笑:“这匹马一直跟着我,不是我的命令不会听的,驾!” 陈云霆轻喝出口,这匹马才乖乖的扬起四蹄轻快的跑了起来,已经是夜里,后边的街道空旷寂静,跟前边仍然在唱戏的那条街形成鲜明的对比,陈云霆又连续轻快的夹了几下马腹:“驾驾!” 这匹马马上就听到了命令,立即提上了速度奔腾了起来,毕竟是在街道上,又是夜里,陈云霆依然不敢放开全速奔跑,但比来的时候跑的快多了,九儿在马上体验着策马奔腾的快速,听着夜风在耳边呼呼的掠过,也不犯困了,小脸儿一脸的兴奋。 没多大工夫,两人就骑着马跑到了老绍兴,老绍兴门外一片安静,已经打烊了,陈云霆牵着马把九儿送到酒店后边的小门处,九儿轻轻推了一把,门是虚掩着的,沈东平给九儿留了门,九儿回头对陈云霆说了声:“云霆,谢谢你带我看戏还送我回来,天晚了,你赶紧回去吧。” 陈云霆:“这么晚了,九儿不打算让我留宿么?” 九儿:“哼,想得美,我爹知道了会骂的!” 陈云霆看着黑夜里眨着亮亮的大眼的九儿,离别再即,心里满满的都是不舍与留恋,一时间有些激情难奈,上前一步一把将九儿抱进了怀里,滚烫的唇密密麻麻印在九儿的脖颈和耳后:“九儿……” 九儿也快速的被陈云霆的情绪所感染,伸手抱住陈云霆的腰,热烈的回应着陈云霆的亲吻:“云霆……” 陈云霆一边热烈的亲吻着,一边不自觉的把手从九儿的腰上往下挪,挪在那两瓣挺翘又浑圆的臀上,温柔又急促的抚摸着,从臀上突然传过来的麻酥酥的触感让九儿嘴里轻呼出声,九儿:“你……你要干吗?” 陈云霆并不回答,将自己的唇从九儿的脖颈上离开,一下吻在了九儿的唇上,紧接着伸出舌头长驱而入,一下下霸道激烈的侵犯着,九儿浑身如同一片棉花一样提不起半点力气,任由陈云霆一次次疯狂的汲取着口里的蜜汁,直到吻得唇齿相交,舌头都麻了,陈云霆这才气喘嘘嘘的停了下来。 九儿剧烈的喘息着,脸红红的:“舌头都要被你吃掉了!快把你的手拿开!” 陈云霆依然紧紧的抱着九儿,手上一边继续揉搓着那两瓣弹力十足的软肉,一边热热的咬住九儿的耳垂:“给我多摸几下,反正……早晚也是我的。” 九儿伸手按住陈云霆的手:“别被人看见……” 陈云霆:“大半夜的,谁会躲在街上偷看——” “咳咳!” 突如而来的几声轻轻的咳嗽,把正沉浸在□□中的两个人惊得差点跳了起来,九儿如同一只灵巧的兔子般一下就从陈云霆的怀里跳了出去,转过身看到从院里慢慢走到门口的一个熟悉的身影:“爹……您、您还没睡……” 沈东平瞪了瞪眼:“都几点了,一个姑娘家家的,深更才夜才回来,也不怕被坏人占了便宜!” 说完还特意往低头着站在一边的陈云霆身上看了看,陈云霆的脸热了热,觉得好象沈东平说的那个坏人就是自己,真想赶紧骑上马就溜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对沈东平说了句:“沈伯,不怪九儿,今天的戏演的时间长了些……” 沈东平:“陈少爷,看得出来你喜欢九儿,九儿也对你有意,虽然你已经跟王家订了亲,就算九儿跟了你也只能做小,但我老沈也不是不开明的人,如果你真心对九儿好,就给九儿个名份,你是陈家的少爷,是指望不到你来当上门女婿了,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后在我百年之后,老绍兴还是要传给九儿,到时候就交给你们把老绍兴延续下去。” 陈云霆:“沈伯,我知道的,我会尽快跟我爹提这件事,如果以后真的可以婚姻自主了,我会让九儿做我唯一的妻。” 沈东平:“现在的世道……谁又说得准,你能有这份心意我老沈心里也安慰了,天晚了,赶紧回去吧,我老沈就不留你了。” 陈云霆拱了拱手:“好,沈伯、九儿,你们也早些歇着。” 陈云霆回身上马,见陈云霆要走,九儿的心里一酸,不舍道:“云霆……路上慢些……” 陈云霆:“知道了。” 一夹马腹,那匹黑马扬起四蹄载着陈云霆轻快的往前边跑去,一直远远的在巷子口牵着马等候的张铁塔也翻身上了马跟了上去。 沈东平把门叉上,一边往院里走一边冲跟在身后的九儿说道:“你这丫头,刚才我都看到了,爹告诉你,如果没有名份,可不许把身子给了他!” 九儿急道:“爹!您说什么……我没有……” 沈东平:“没有就好,爹知道陈家父子人品和信誉都不错,只是……毕竟陈家少爷年纪还小,你也是个从小没娘教的野丫头,难保你们年轻人脑子一热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万一过几年他长大了心里有了什么变化,或者陈家老爷不同意,你找谁说理去。” 九儿:“知道了……” 回到后院自己的房子,九儿洗漱完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社戏的热闹还有骑马的新鲜,这一晚上玩得真是开心极了!突然又想到在家门口临分别时陈云霆那个霸道热烈到近乎粗暴的吻,陈云霆急促粗重的呼吸、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有手上温柔又有力的抚触,九儿的身子一阵阵的燥热…… 从褥子底下翻出陈云霆给自己的那本发黄的旧书,九儿又往后翻了翻,前阵子把什么宫里皇上与妃子的轶事、侍卫与皇后的私通、宫女与太监偷情之类的大致看了看,虽然有些个比较难的字不认识,但这篇白话的故事大体还是能看得明白的。 九儿把前边看过的都翻过去,翻到了后面几篇没有看过的内容,这篇讲的是皇上与太监的私情,看完了不觉得疑惑又好笑,太监虽然净了身,但也算是男人,皇上居然还跟太监能私通…… 等看完了那些细节的描述,九儿更是惊得掉了下巴,居然……用那种方式,顿时觉得好……好不可思议。 九儿又翻到后边几篇内容看了看,妃子和妃子……宫女和宫女……惊得连嘴巴也合不上了,简直是刷新了九儿对这个世界的人生观,深夜里,九儿被这些新奇刺激的内容吸引得精神满满,居然也不觉得困了,就这样一篇篇看下去,看描述里两人*极乐的感受,九儿不禁觉得有些脸热心跳,体内的燥热更加厉害了…… 第五十一章 那些让人脸热心跳的事 九儿想,陈云霆肯定是早就看过这本书里的故事,知道了这回事,所以才刻意问自己的,只是他问的时候自己还没看到最后这几篇,自己自然是一头雾水,不过……女人和女人,也太过违背世俗伦理,也只不过是存在于这样的故事中罢了,无论如何在现实中也是不可能的事,男女两情相悦成婚成家、生儿育女,这才是顺理成章,假如陈云霆是个女人的话……自己会接受他吗? 九儿的脑子里直接劈出一道线:不可以。 世俗伦常,这些被写成野史的事肯定就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才有人偷偷的来写,陈云霆知书达理,又是陈家唯一的继承人,自然也懂得这些书里的东西只是让人看着玩的东西罢了,自己虽然不如陈家那样名门大户,好在也是小家碧玉的规矩人家,怎么能做这种……这种……奇怪的事,转眼又自我嘲笑了下,陈云霆怎么可能会是个女人,也真是自己想多了,还想以后嫁了他生个孩子继承沈家酒坊呢。 终于全部看完,九儿熄了灯把书放好,这才拍着砰砰乱跳的小胸脯重新躺了下来,这个时候突然好想念陈云霆,怀念被他抱在怀里的紧实、被他亲吻的悸动、被他抚摸的颤栗,如果他要更进一步的话……九儿舔了舔唇,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是那般*的滋味…… 九儿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放弃这些‘不太好’的思想,拉上了薄被,也不知道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了多久,终于才睡了过去,梦中不停的和陈云霆做那些让人脸热心跳的事,醒来后两腿间滑湿一片,羞得九儿赶紧拿了几张草纸擦了擦。 转眼到了4月底,头天下午,陈云霆交待好了店里的相关事宜,带着张铁塔和秋红提前赶到了家里,打算早些吃完晚饭就跟着陈良雍、孔孟道、曹尚飞赶往上海去洽谈进货的事宜,这次去上海也有考察上海洋装市场的意思,陈云霆预料到会很忙碌,所以坚持让秋红在家里等,不要跟去上海。 傍晚的时候,一家人终于坐在一起吃了个晚饭,佟氏摸着陈云霆的脸:“出去一个来月都瘦了,又不带个厨子过去,真让娘心疼!” 陈云霆有些不好意思的躲着佟氏的手:“娘……我都这么大了,您别总是像小时候那样总是摸我的脸……” 佟氏:“再大也是我的孩子,娘摸摸怎么了?” 陈云霆闷头吃饭,徐妈在一旁慈爱的看着陈云霆,徐妈一直跟在佟氏身边终身未嫁,从小是看着陈云霆长大的,一直把陈云霆当自己孩子一样疼爱,陈良雍抬头看了一脸陈云霆,本想说点什么,又转眼看一了下徐妈,徐妈马上就明白陈良雍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于是心领神会的说了句:“老爷、太太、少爷,我先去外屋呆会儿,有事喊我就行。” 说完就退了出去带上了饭厅的门,陈良雍:“云霆,上次你提到的在外国银行里存点钱的事爹考虑过了,也想通了,现在国内战乱不断、局势不明,咱们确实不应该把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这次去上海爹打算提点钱存在国外银行里,你看存多少合适?” 陈云霆:“每家银行存10万好了,您打算存银元、美金还是黄金?” 陈良雍:“爹也正在犹豫,想听下你的意见。” 陈云霆:“我觉得兑换成黄金比较好,毕竟这个东西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硬通货,或者可以以存黄金为主,美元和银元也各存一些,多一层保险。” 陈良雍:“嗯,爹选了几家银行,香港汇丰、美国花旗、英国渣打,趁现在手里有些活钱,爹打算多存一些,每家银行存20万,10万存成黄金,美元和银元各存5万,你看怎么样?” 陈云霆:“我赞成爹的决定。” 陈良雍:“你现在也接手生意了,爹也多少给你交个家底,除了已经提出来的这些钱,咱们在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中央银行还各有存款20万,另外在几个比较知名的钱庄也存了些钱,不多,每家几万的样子,另外帐上保持有20万的流动资金用来周转,你心里有个概念。” 陈云霆听着这些数字,脑子里似乎也并没有太多的概念,只说了句:“知道了。” 陈良雍:“回去拿行李准备动身吧,枪带上了吧?” 陈云霆:“嗯,带上了,放到了行李箱里。” 回到房里,秋红正在看着屋里的箱子发呆,见陈云霆回来赶紧站了起来倒了杯茶:“少爷,真的不带我去上海吗?” 陈云霆:“不是说过了吗,兵荒马乱的,你还是呆在家里等我安全。” 秋红:“我是心疼少爷出门身边没个人,端茶倒水、更衣铺床的事谁来做?” 陈云霆:“我自己来做就好,又不是小孩子了。” 秋红:“哦。” 陈云霆:“我这就出发去码头坐渡船了,要坐夜班船赶到杭州,你也早点睡吧,等我到了上海给你买洋玩艺回来。” 秋红:“真的?那谢谢少爷了!” 拎了箱子下楼,一行五人先雇了条小船去了港口,半小时后坐上了去杭州的渡船,除了小时候坐渡船去过一次杭州,这还是陈云霆长大后第一次出远门,躺在硬硬的卧铺位上,虽然又颠又晃不太舒服,但陈云霆的心里隐隐也是有些兴奋的,或许是对外边世界的向往吧。 这种夜航船比白天跑的那种载客埠船要大,是一种木帆船,也是人力摇橹为动力的,分上下两层,有坐铺和卧铺,晚上起航,次日清晨到达,可以给出远门的乘客节省不少时间。好在从小坐船坐惯了不晕船,只是睡不踏实,五个人就这么一路晃荡了一夜,在第二天清晨到了杭州码头。 因为票都是提前票好的,卡的很紧,五个人也没工夫吃早餐,颠簸了一夜也没什么胃口,一下船就直接在码头上雇了几辆人力车赶往火车站坐上了火车,五人买的票都是头等车票,虽然并没有卧铺,但坐位宽大柔软,还供应餐食和饮料。 陈云霆看了一眼乘务员端过来食物和饮料,是西式的牛奶和三明治,还有一个苹果,陈云霆并不知道绍兴城有没有西餐厅,这些都是在报纸上看到的,说是辛亥革命后在上海租界和北京、广州等大城市西餐厅多了起来,虽然自己也算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富家少爷,但因为身份的原因从小都是呆在陈家大宅里不怎么出门的,那些富家少爷花天酒地的生活基本没怎么沾过。 陈云霆拿起这块三明治,跟报纸上的图片一样,两片薄薄的面包中间夹了火腿片、奶酪片、生菜还有一种不知名的粘乎乎的黄白的酱,闻起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味道,咬在口里嚼了嚼,虽然跟绍兴本地的早餐差距巨大,但味道其实还算不错,牛奶也是淡淡的,并而什么味道,敢情洋人们吃的东西都是些味道淡的,倒不如国人吃的那么丰富和多味了。 肚子里是空的,吃了个三明治又喝了杯热牛奶,觉得舒服多了,那个苹果陈云霆没什么兴趣,就随手搁在一边的桌上了,听说这列火车又要坐一天才能到,陈云霆是第一次坐火车,看着外边不断后退的树木建筑,听着车轮撞击车轨哐当哐当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昨晚没怎么睡好,看着看着就有些眼皮打架了,陈云霆靠在坐椅上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陈云霆被叮叮咣咣走动的声音惊醒,原来已是中午时分,乘务员又开始发放午餐了,午餐更丰盛一些,有牛排、果汁、沙拉和布丁,对于新鲜的事物陈云霆倒是很乐意接受,每样食物都尝了下,觉得还不错,只是牛排要用一把并不锋利的餐刀切多少有些费劲。 临近傍晚的时候,五人终于到了上海车站,临下车的时候,曹尚飞告诉几人小心些,车站人多眼杂经常会有小偷趁乱偷东西,几个人身上都分别塞了一些钱币和银票,听到曹尚飞的提醒,颇有些紧张,曹尚飞便又安慰大家凑在一起走相互照应着就没事。 五人从火车站出来赶往在公租界附近订好的旅馆,刚出来车站没多远,张铁塔就提醒几个人挨紧些走,后边有人跟踪,第一次出远门的陈云霆心里不免一阵紧张,问道:“铁塔叔,是小偷吗?” 张铁塔:“不像是小偷,我们赶紧走,在前边雇车赶往租界。” 车站前的广场上有很多人力车在等客,几个人雇好车拎了行车坐上去往前赶,陈云霆坐在车上往后看了看,发觉那几个跟踪的人跟了一段终于放弃这才心安了些,又走了几条街,人力车刚转个弯要拐进一条小巷,突然从巷子里哗啦啦冒出10来个拿着枪穿着军服的人拦住了坐在第一辆人力车的陈良雍,后边几辆车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陈良雍看了一眼为首的那个队长似的小头目,笑着拱了拱手:“各位军爷,不知道拦了在下有何要事?” 那个头目上下打量了一番形象颇有几份英武的陈良雍,翻了翻眼说道:“奉蒋司令之命搜查□□余孽!” 陈良雍:“军爷,我等是从绍兴来上海谈生意的正经商人,跟□□没有任何关联,我们也都是拥护民国政府和蒋司令的,还请各位行个方便放我们一程。” 军人头目鼻子里冷哼一声:“你们说没关联就没关联了?现在□□冒充商人隐匿、逃跑的多了去了,兄弟们,给我搜!看他们是不是□□奸细!” 这些人一动弹,陈良雍就看见身后的张铁塔一直垂着的手轻轻动了动,这是他想要出手的前兆,几人都带了枪的,张铁塔又出手不俗,虽然明面上不喜欢枪支这种武器,但自从上次陈良雍给他买了那把枪后,他一直随身带着,私下里也早已练熟了,凭张铁塔的身手,如果真要动起手来这10来个小兵可能占不到什么便宜,只是这么一闹事情就大了。 陈良雍依然一脸的镇定,伸手制止了下:“各位军爷息怒息怒,我们真的是正经商人,不信您可以打听下开在公租界的陈记掌柜候建树,我叫陈良雍,是陈记总号的东家……” 头目转了转眼睛,长长的‘哦’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陈记,知道知道,不过……怎么能证明你就是陈良雍呢?” 陈良雍犹豫了下,自己身上是带有陈记的印章可以做为身份证明,印章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拿出来给这些军人看,更何况印章是和大面额的银票装在一起的,更不可能在这些人面前露财了,于是伸手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个钱袋子来,袋子里装了几十块钱的样子,是怕在路上用到钱以备不时之需用的,这些个军人,一半是兵,一半是匪,没有不贪钱的,希望他们胃口不要太大。 陈良雍上身穿的是件宽大的灰绸马褂,袖口比较肥,笑笑的看着军人头目,悄悄的把手里的钱袋子塞了过去:“各位军爷辛苦了,这点钱拿去喝喝茶。” 军人头目掂了掂钱袋的份量,这才脸色好看了些,转身一挥手冲身后的小兵们说道:“是个误会,走,到后边那条街上看看!” 一帮人哗啦一下收了枪,转眼间就消失了,陈云霆见危机过去,走过来问了声:“爹,这帮人就是国民党的人吗?怎么看着也不像好人?” 陈良雍苦笑了下:“生逢乱世、人人自危,党派之间也多半争的是利益,哪有什么真正的好人坏人之分,没事了,上车继续走吧。” 本来一般总号的人到分号,分号的掌柜会直接把来人安排到分号后院住,只是租界这边租金贵,并没有那么大的院子,只有一个小小的供掌柜休息的后堂而已,库房也不大,没办法安排这五人住下,只好在附近订了家旅馆。 这家旅馆是洋人开的,价钱虽然高些,但离分号近,房子干净,安全性可以保证,五个人订了一个3间的套间,陈云霆自己住一间,其他人两人住,晚饭也有服务人员送到房间里来吃,终于安顿了下来,众人吃了晚饭就睡下了。 第五十二章 好好的疼爱一番 来到大上海,陈云霆的心里是新奇和兴奋的,这家旅馆的房子和国人住的房间很是不同,房间里有沙发、茶几、电灯、电话,茅厕也很干净漂亮,甚至里边还有浴缸和淋浴喷头,这些可都是报纸上才见到过的东西,看其他几人都睡了,陈云霆一人在外边转悠,一时兴起就想试试这淋浴洗澡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浴缸旁边的洗手台上还放着块白色带有刻字的香皂,闻起来香香的,比在家里用的那种方形的肥皂漂亮好闻多了,还有个透明的小瓶子,里边装着黄色的粘稠液体,上边写着洗发精三个字,打开瓶盖闻了下也是香香的,有一种花香味,陈云霆脱了衣服,插好门,打开淋浴喷头底下的开关,发现冲出来的水居然是冷的,一个没注意被浇了个透心凉:怎么不热? 又等了一会儿才发现水慢慢热了起来,原来是这样的,需要等一下,头顶上的喷头不间歇的喷着热水,陈云霆冲了下,拿香皂仔细的抹了全身,洗完之后觉得浑身滑溜溜香喷喷的,又用洗发精洗了头也是香香的,浴缸旁边的架子上还有白色的毛巾,擦干身体后陈云霆换上自己的睡袍,觉得浑身都是轻松和舒爽,躺下不多会儿就睡着了,大城市就是先进…… 由于身上带了太多的美金和银元票,为保安全,第二天一早陈良雍就带着陈云霆一行人分别去几家银行把钱存上了,陈良雍存款人名字写的是陈云霆,看到父亲这么做,陈云霆没说什么,但心里明白父亲是在给自己的未来买下一份保障,心里满满都是暖暖的感动。 跑完几家银行分别存完款,已经是当天的半下午了,与一家西式裁剪学校约好的聘请师傅的是约在了明天上午,下午则要和德国一家织染公司和上海本地一家织染公司谈判,今天剩下的这半下午时间被空了下来,除了自己,其他几位都来过不止一次上海,本来外边闹□□比较混乱,以陈良雍的意思是要一行人回去早点休息的,但陈云霆毕竟年轻,好奇心强,又是第一次来大上海,心里一直惦记着好好逛一逛,还要帮九儿和秋红买东西,说不定空下来的时候就只有今天下午了,说什么也不肯回旅馆休息,陈良雍便只好让一行人出来一起逛逛。 上海就是上海,果然是比绍兴城繁华太多了,大街上到处都是充满西式风格的建筑,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的开着很多家装有透明玻璃窗的商店,卖服装的、手表的、首饰的、化妆品的、香水的应有尽有,陈云霆流连忘返的逛着,在一家服装店给自己买了套流行的灰色毛料西服、衬衣、领带、皮鞋、礼帽,又给给九儿买了套蒋苹穿的那种白色蕾丝西式纱裙,还有手套、帽子、内衣、皮鞋,全套都买了的,买完之后,陈云霆包了正打算走,陈良雍在一旁问了句:“给王家小姐买的?” 陈云霆一囧:“不是……” 陈良雍瞪了一眼陈云霆,也没追问,只是说了声:“记得给王家也买点礼物回去,省得人家说咱们不懂礼数。” 陈云霆:“好的,只是……也不知道王家小姐的喜好和尺码,我买别的礼物给她吧。” 一路逛下来陈云霆又买了几款不同味道的法国香水、胭脂水粉、口红,还有几款时髦的女士手包,国外的巧克力和糕点也买了几盒,这些都是给九儿、秋红、王意如、母亲这些女士们的礼物,自己除了那套西装之外还买了只钢笔,甚至还说服陈良雍买了一辆这几年大城市年轻人中刚刚流行起来的自行车。 陈良雍则给自己买了个皮质的棕色公文包,除了张铁塔没买什么东西,其他人都各买了一些礼物给自己或家人,晚上,众人还特意到了著名的德大西菜社里吃了西餐,原来招牌菜之一的葡国鸡并不是葡萄牙名菜,而是将咖喱洋葱土豆做得极浓稠、装在罐样容器里的鸡块,另一道里脊牛排肉质软嫩、酱汁浓郁,口味的确比火车上的好太多了,店里自制的德大沙拉入口滑爽、奶香浓郁,也很是新鲜美味,陈良雍还点了服务生推荐的意式烩鲑鱼,口味清淡馨香,德国烤猪手鲜美而不油腻,都是让人十分满意的佳肴。 富丽奢华的装潢、大大的水晶灯、银质的烛台、颇有质感的桌布、厚软的地毯,还有穿着马甲、衬衣打着领带且彬彬有礼的服务生,陈云霆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在餐厅吃顿饭还可以这么的优雅,与国内嘈杂吵闹的酒店区别太多了,来这里用餐的多半也都是上流社会的有钱人,穿旗袍的小姐、着西装的绅士安静的用餐、低声的交谈、温婉的微笑,相比之下,陈云霆还是更喜欢这样的用餐环境,可惜身边没有九儿,看着对面桌上那对年轻的情侣含情脉脉的对视着浅浅的喝着杯子里的咖啡,是多么的甜蜜和惬意。 陈云霆随手端起放在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一股苦涩又有些焦糊的味道瞬间就弥漫在了嘴里,陈云霆差点吐了,看周围大家却又小口小口的喝着,一脸的陶醉,只道是自己还不懂得享受咖啡的美好,有点太土包子了,只好强迫自己咽了下去,等咽下去之后才隐约感觉到一股淡淡的焦香味从口中传来。 陈云霆看了下放杯子的碟子上还有一小盅白色的液体,闻了下是牛奶,另外桌上还有一种白色的方形糖块,又瞥了眼其他桌上有人用碟子上放的小镊子往杯子里夹糖块,也照着把牛奶和糖都加进去搅了下,这才觉得顺口多了,一杯下去才慢慢品出这咖啡细滑香浓的口感来,原来这种东西是不能大口喝的,要小口小口的品。 陈云霆看了眼桌上的几他几位,只有曹尚飞在喝,别人都没有动,只是在喝水,看来大家多数还是不习惯这种外国饮料的,吃饭完天还早,陈云霆看到桌上有服务生发放的电影院演出广告纸片,上边写着晚上7点半上映国产电影《盘丝洞》,就一再要求去看一下,陈良雍也同意了,电影院就在前边不远处,离这家西餐厅走路10来分钟的路程,吃完饭结了帐之后几个人便去看了。 坐在幽暗的放映厅里,陈云霆终于知道什么是电影了,果真舞台上是有一块白布的,后边有一个通了电会射出光线的机器来照在幕布上,上边就显示出来黑白的人影来,遗憾的是原来电影是没有声音的,只几个穿着戏服的人来回用眼神、表情、手势、动作来演故事,好在这是讲的西游记里的一段故事,陈云霆小时候就看过整本的西游记了,倒也能看懂,一时新鲜,等看完了还是有些失落,没有声音演什么故事,还不如看戏。 看完电影天色已经晚了,一行人又回旅馆睡下,第二天一早出去办事的时候陈云霆特意换上了那套西装,走在大街上意外的有不少年轻女人回头朝自己看,甚至有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大胆的和自己用外文打招呼…… 一行人去的那间西式裁剪培训学校就在公租界,叫雷德蒙西式裁剪培训学校,校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高个子德国人,在说明了来意又讲好了价钱和条件之后,很顺利的就跟对方谈妥了,学校会派一个德国教员到绍兴出差两个月对陈记的裁缝们统一进行培训,除了不菲的薪水之外,食宿、交通等差旅费用也需要陈记承担,陈良雍一一应了下来。 下午一行人又分别去了德国萨克特织染有限公司在上海的代理处及上海本地的顶金织染公司,分别和这两家企业签订了供货合同,并当场就订下了第一批货,之后,陈云霆提议在上海知名的洋装店先买一批比较流行的西式男装和女装来放在总号和几个主要分号展示下,并提前接受预定,也当是陈记开始售卖西式洋装提前做个广告,陈良雍当场就答应了,还夸陈云霆这个想法不错。事情都办完之后,陈良雍特意到租界的陈记分号看了看,同时也让伙计去火车站订了明天一早的车船票。 第三天一早,一行五人带着那个德国的西式裁缝教员就坐上了回杭州的火车,到了杭州后又马不停蹄的乘夜班渡船回了绍兴,连续几天的舟车劳顿,终于在第四天一早回到绍兴,陈云霆拎着从上海买回来的大大小小的包裹和箱子回来,有伙计帮忙这些东西拿到了房里,刚一进门秋红就一把扑了到了陈云霆的怀里:“少爷!你可回来了!” 陈云霆扶住秋红的肩膀:“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说扑就扑过来了,我才离开几天。” 秋红:“3天4夜!少爷从来没有离开我这么久过……” 陈云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怎么还哭上了?快来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陈云霆把那包裹和箱子打开,秋红一眼就看到了那件用纸带子包着的白色西式蕾丝纱裙,眼睛一亮就要拿出来看,陈云霆按住秋红的手:“这个……不是给你的,来看看这个。” 陈云霆拿出一瓶透明玻璃瓶的混合花香香水递给秋红,秋红好奇的拿在手里:“这是什么?” 陈云霆:“香水,打开盖子往身上抹一点点,很香。” 秋红照陈云霆说的打开盖子往手心里倒,一不小心倒出不少来,香水顺着手心滴到了地上,顿时满屋子都充斥着浓浓的花果香气,秋红陶醉的闻着屋里的气味:“啊!好香啊!这叫什么?” 陈云霆:“香水,是法国货,来看看这个,还有法国的口红和上海产的水粉,还有不少东西,巧克力、糕点,喏,都在这里了,你慢慢看。” 陈云霆站起身拿了给佟氏买的一个综红色的手提式女包、几块香皂,还有几盒糕点和巧克力送了过去,佟氏开心的拿着包包看来看去满心的欢喜,只夸陈云霆长大了懂事了知道想着自己的娘了,还好奇的尝了法国的巧克力,却道是有些苦味,不如中式的糕点好吃,还给身边的徐妈也拿了盒吃,陈云霆陪着佟氏聊了会儿天,也没顾上回来补个觉就直接从家里回了湖口镇,秋红不会骑马,又嫌船慢,只好雇了辆车自己回湖口镇分号。 一进湖口镇陈云霆连马也没下,湖口分号的门也没进,而是直接拿着给九儿买的东西去了老绍兴,一进门就见九儿在柜台上忙碌,陈云霆满脸的都是欣喜,激动的喊了声:“九儿!” 九儿一回头,见是陈云霆,几步就跑了过来:“云……陈少爷!来吃饭吗?” 陈云霆:“嗯,老规矩,还在后院客房吃。” 九儿顺手从柜上拎了壶热茶和一壶酒,又捡了几样熟食小菜放在托盘上一起端了过来往后院走去,九儿:“你今天穿的这套西式洋装真时髦,像报纸上的电影明星一样好看,是在上海买的吗?” 陈云霆:“是,我还给你买了不少东西,等一会儿给你看!” 陈云霆走在前边帮九儿开了门,九儿把托盘上的酒菜茶水摆好,张铁塔依然静静的站在门外顺手带上了门,陈云霆静静的看着在桌前忙碌的一身火红的九儿,纤细的腰身、瘦削的肩膀、挺翘的屁股、身体的柔软、口中的香甜……这个日日夜夜思念的女子就在眼前,陈云霆的体内顿时一阵燥热,好象有一头*之兽在疯狂的咆哮,想要把眼前这个娇俏的人儿抱在怀里、压在身下好好的疼爱一番…… 摆完了酒菜的九儿一回头,正巧碰上陈云霆盯着自己热热的眼神和起伏的胸脯,九儿一仰小脸:“干吗色眯眯的盯着我!” 陈云霆激情难抑:“九儿……我想你……我、我想……” 陈云霆伸手就要去抱九儿,九儿笑笑的制止住陈云霆伸过来的手,抬起头用*的眼神紧紧的盯着陈云霆的眼神激烈的喘息着:“你想什么?” 陈云霆:“你知道我想什么。” 九儿:“你是想……这个么?” 说完,九儿轻轻惦起脚尖,滚烫的唇一下就印在了陈云霆同样滚烫的唇上,那条调皮又慌乱的小舌头顷刻间就钻到了陈云霆的唇齿之间,一下下像没头苍蝇一下胡乱的挑逗着,陈云霆自然也不会客气,捉住九儿的小舌头霸道又激烈的吮吸交缠着,屋子里弥漫着暧昧的空气…… 第五十三章 如果有女人想和你…… 不知过了多久,陈云霆脑子里一遍遍的过着女人与女人亲密的场景,再也压抑不住体内汹涌的欲念,粗重的呼吸着一把抱起了早已迷失在情爱里的九儿放到了床上重重的覆了上去,九儿也早已动了情,双手勾住陈云霆的脖子颤抖着:“云霆……” 陈云霆一边慌乱的亲吻着身下的九儿,一边急不可耐的撕扯着九儿的衣服:“九儿……给我……” 九儿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任由陈云霆去解自己的衣服,这种盘扣也太难解,陈云霆越紧张手越抖,解了几分钟还没有解完,正没了耐心想要一把撕开剩下的几颗扣子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边有个声音低低的喝了一声:“九儿,你是不是和陈家少爷在房里?” 正在水深火热的两个人听到门外沈东平的声音响起,吓得陈云霆一个鲤鱼打挺就从九儿的身上站了起来,九儿也忙冲门外应了声:“爹……我、我在,您稍等一下再进来!” 九儿慌忙的站起身把刚才被陈云霆解了一半的扣子扣上,又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示意陈云霆在桌旁坐好,这才说了声:“爹……您进来吧……” 便听到门外的沈东平冷哼了一声推开了门,狠狠的瞪了一眼满脸通红的九儿,又一脸怒气的看了眼坐在桌旁强做镇定的陈云霆,陈云霆忙站起身说道:“沈、沈伯,您过来了……” 沈东平脸色缓了缓:“刚听柜上说陈少爷一从上海回来就跑到老绍兴来吃饭,我特意过来打声招呼,没打扰陈少爷吧?” 说到‘打扰’这两个字时,沈东平还特意咬了咬字加重了些语气,陈云霆一脸的尴尬:“没、没有,劳沈伯惦记了……哦对了,我在上海给沈伯带了一瓶外国酒,您有空时尝尝,听说跟咱们喝的酒差别很大。” 陈云霆赶紧从包裹里拎出那瓶美国威士忌来递给沈东平,沈东平看了一眼,并没有伸手接这瓶酒,而是说了句:“非亲非故,我老沈不好接陈少爷的礼物。” 陈云霆听出来沈东平话里的意思了,是在怪自己没有确定下来给九儿名份却一次次来找九儿,刚才两人在屋里耳热心跳的那些事沈东平肯定也早就看出来了,不然不会刻意的站在门外喊,还给两人整理衣服的时间。 沈东平看了眼一脸尴尬的陈云霆,对两人是怎么回事心里明镜似的,自从认识陈云霆后,自己这个一向泼辣霸道惯了的闺女时不时的会看着一样东西发呆,时不时又会傻笑,每当食客里有人提起陈云霆和陈家的事就两眼冒光,沈东平又哪里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只道是女大不中留,奈何人家陈家不吐口,总不能让自己一把老脸去陈家给自家闺女要名份。 陈云霆:“沈伯……上次我说过,我要把九儿留在身边,一定会给她一个名份,如果——” 沈东平伸手制止住陈云霆:“陈少爷,我知道陈家的台门高、规矩多,我老沈是个粗人,你们读书人那些道理我也懂得不多,我只知道名正言顺,您要真的看得上九儿,就赶紧把这事定下来,我们蓬门荜户不当紧,陈少爷可是耽误不起的。” 陈云霆何等聪明,岂会听不出沈东平话里有话,明着是说耽误不起自己,实际上话是反着说的,是不想让自己拖着耽误九儿,陈云霆满脸羞愧,什么都没定下来,刚才还差点没占了人家闺女的清白,脑子一热差点酿成大错,如果刚才没有沈东平的制止,九儿发现自己是个女儿身的时候会不会接受不了、说自己骗了她?如果真到那一步的话可就更无法收拾了,真是该庆幸沈东平及时赶过来制止了这场没有考虑任何后果的情乱。 陈云霆把酒放在桌上定了定决心:“沈伯,我在这儿向您保证,不管我爹、陈家同不同意,九儿我都是要定了,请您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不辜负九儿!” 沈东平看了眼一脸决绝的陈云霆,这个方才16岁的少年有着同龄人少有的沉稳,跟绍兴城里其他几家富家少爷相比实在是云泥之别,如果能把九儿托付给他,自己心里也是安稳的,也早已看出陈云霆对九儿的一片情义,只是……沈东平担心的是过不了他老爹陈良雍那一关,还有王家会不会插手,王家老爷还好说,都是纳过妾的,却是担心王家小姐的哥哥,号称要跟着国民政府建立新世界、破除旧陈规的现任县长王意文…… 但生逢乱世,未来谁又能说得清楚,陈云霆肯这么坚定的来打保票,沈东平的心里也是挺感动的,于是把刚刚有些严肃的神情又缓了缓说道:“陈少爷,坐。” 陈云霆:“沈伯您也坐。” 沈东平:“丫头,你也过来坐下。” 九儿低着头挨着沈东平坐下,沈东平把桌上那瓶美国威士忌拿在手里看了看:“这是什么酒,瓶子还挺好看,上边写的都是外文?” 陈云霆:“是,美国产的,叫威士忌,听说口感和黄酒不同,我来帮您打开尝尝?” 沈东平把酒瓶递过来,陈云霆打开盖子给沈东平倒了一杯,沈东平看了看杯里的酒,又端起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颜色比黄酒浅,香味也不一样,有一股焦焦的甜味和木头的味道。” 沈东平浅浅的喝了一口,在嘴里慢慢的品着,片刻后摇了摇头:“虽然很滑顺、很好入口,也没什么酸涩味,但还是没有绍兴的老酒醇厚,这是你们时髦年轻人的酒,我老沈岁数大了,喝不惯。” 陈云霆也并没有喝过洋酒,是办完事回旅馆的路上看到随手了买的,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尝了尝,其实是觉得口感还不错,跟绍兴的老酒比是另外的一种偏淡的风味,确实适合年轻人喝一些,估计多半像沈东平这样一辈子喝惯了绍兴老酒的人们是喝不惯的。 九儿伸手拿了只杯子举了过来:“我也要尝一尝!” 陈云霆看了眼沈东平,沈东平点了点头,陈云霆这才给九儿倒了一杯,九儿喝了一小口,慢慢的品着:“唔……好纯净的感觉,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过滤的,口感清淡、微香、微甜、微苦,凑合,还是老绍兴的酒好。” 陈云霆:“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外国酒都是用机器生产的,跟我们手工酿的酒方法不一样。” 沈东平:“是,前几年就有外国商人要我合资办酒厂,说是有机械化设备和新工艺,保证产量比现在提高几倍,被我拒绝了,我老沈岁数大了,跟不上洋人那些新思想,也怕用不好那些外国玩艺毁了老绍兴的招牌。” 九儿:“爹您就是太老思想了,我觉得既然人家外国的酿酒技术先进,我们也不妨学一学,又不是学了人家的要一定要丢掉咱自己的,这不矛盾。” 沈东平:“老绍兴有我在一天就不准你搞洋人那一套,你想做主等我死了以后。” 九儿撇了撇嘴:“干吗嘛……吹胡子瞪眼的,说那么严重……我也只是说说罢了。” 沈东平站起身:“陈少爷还没顾上吃饭吧,我老沈也不打扰了,待会儿我让厨子再加几个热菜,您先吃着。” 陈云霆也赶紧站了起来:“沈伯您去忙吧。” 出门前,沈东平回身看了一眼九儿,示意九儿跟自己走,九儿哪又会没看懂,只是装傻,仍站着不动,沈东平摇了摇头也没强求,只说了声:“陪陈少爷聊聊行、喝几杯也行,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九儿马上就想起刚刚两人差点一时冲动在房里成就好事,脸一热,娇嗔了下:“知道了。” 沈东平一走,守在门外的张铁塔又十分主动的把门给关上了,九儿勾着头往门外瞅了瞅,笑道:“这位张爷也真有意思……” 陈云霆:“哎,好饿,耽误了这半天,一口饭还没吃上……” 九儿:“哼,刚才谁猴急猴急的要占人便宜,早把吃饭的事忘到爪哇国去了!” 陈云霆冲九儿坏坏的笑了笑:“刚才你不是也很急么?” 九儿羞了羞死不承认:“我哪有!” 陈云霆一边吃着菜,一边假装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九儿:“九儿,如果有女人想和你做那件事,你怎么想?” 九儿愣了愣:“你说那本书里写的那样吗?” 陈云霆:“嗯。” 九儿迷茫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又没做过,男人和女人才是天经地义,女人和女人……多奇怪。” 陈云霆:“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男人和女人就是天经地义、女人和女人就是奇怪了?” 九儿:“哎呀你好坏,老是教我这些做什么……” 陈云霆:“你太笨,教教你,省得你嫁人了什么都不懂。” 九儿:“那有什么好不懂的,反正男人和女人……女人不就是……就是躺在那里就好了……” 陈云霆噗的一声差点把一口茶都喷了出去:“一看你就没仔细看……” 九儿:“有些字不认识……只能猜一下了。” 陈云霆:“那女人和女人呢,看懂了吗?” 九儿:“手、嘴……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想象不出来……” 陈云霆:“试下就知道了,感觉很*的样子。” 九儿:“我跟谁试去……不对!你在瞎说什么?你不是、不是要我做你的女人么,我还能跟谁去试!你要卖了我吗?可恶!” 九儿的有劲儿的小拳头扑扑通通的就往陈云霆的肩头上招呼了过来,陈云霆一边躲着一边求饶:“哎哎,别打了,我逗你玩呢!” 九儿:“快跟我说说上海有什么好玩的?” 陈云霆:“大上海啊,好吃好玩的可多了,我吃了外国的菜,叫西番菜,原来不是像我们一样炒出来的,有一种大片的肉是烤出来的,叫牛排,还有一种带肉酱的黄色粗面条,凉菜是用一种黄黄白白的酱拌的,叫沙拉,酸酸甜甜的,就连馒头都是烤出来的,甜甜软软的,是叫面包,都很好吃!” 九儿一边听着陈云霆的描述,一边一脸憧憬的想象着:“好想去尝尝!绍兴城里可有西番菜?” 陈云霆:“好象没听说过,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上海吃!” 九儿:“听说上海还有汽车、自行车,比骑马还快!” 陈云霆:“那是自然,我买了辆自行车,过几天会从水路运货过来,我爹还订了辆福特汽车,到时候我学会了带你兜风!” 九儿:“哼,你们有钱人真会玩,我现在马还没学会骑……” 陈云霆:“等吃完饭我教你去骑马好不好?” 九儿:“好!我吃完了,快走吧!” 陈云霆:“别着急,我给你买了好多东西,快打开来看看!” 陈云霆把放在一边的包裹拿过来打开,把那瓶法国玫瑰香水递给九儿:“喏,特意给你买的。” 九儿接过这只淡紫色的漂亮的透明瓶子:“这是什么?酒吗?” 陈云霆:“打开闻闻。” 九儿把盖子拧开:“好香,好香的水!” 陈云霆:“真聪明,就是香水,外国货,在身上擦一滴就很香。” 九儿小心翼翼的滴出一滴来抹到脖子上,陈云霆笑了笑:“擦到衣服上就可以了。” 陈云霆把香皂、洗发精、胭脂水粉、口红、小镜子、巧克力、咖啡等物品一一拿出来,九儿好奇的把玩着这些精致漂亮的礼物,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一对儿月牙,润红的小嘴儿甜甜的笑着,一脸的开心,九儿拿出那管筒状的口红来打开:“听说这个东西是擦嘴巴的?” 陈云霆:“九儿也很时髦嘛,这个也知道。” 九儿:“哼,报纸上我也看过的。” 陈云霆:“其实你用不用也无所谓了。” 九儿:“为什么?” 陈云霆笑了笑:“因为你的小嘴儿本来就挺红润鲜艳的了,没必要用口红的。” 九儿眨了眨眼:“那……我看给你用挺合适!” 说完,九儿举着那只口红就往陈云霆嘴巴上涂,陈云霆伸手就挡,身材娇小的九儿跳起脚不停的在屋里追逐着陈云霆来回跑,始终也没有得手,最后眼珠转了转只好给自己涂上了,涂完后又拿着那只带把手的雕花小镜子照了照抿了抿嘴:“哎呀,真的太红了!” 陈云霆凑了过来:“我就说——唔……” 第五十四章 外国裤衩? 九儿一把拽过陈云霆的肩膀把自己涂了口红的唇印到了陈云霆的唇上,还刻意的在陈云霆的唇上好一阵的辗转,片刻后推开陈云霆的肩膀把手里的小镜子举了过来:“看下,擦均了吗?” 陈云霆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原本偏粉的嘴唇红得如同鲜血一般,不由得叫道:“我天!这太可怕了,快,拿纸给我擦掉!” 九儿站在一旁哈哈大笑:“哈哈哈,真鲜艳,让我、让我再看一会儿嘛!” 一时找不到纸,陈云霆只好随手拿出口袋里装的手帕在唇上擦了擦,这才长嘘了口气:“底下的几个纸袋子里还有东西,自己拿出来看吧。” 九儿把袋子打开,一眼就看见里边装的是件衣服,站起身打开之后惊讶道:“是件洋裙!这是给我穿的吗?” 陈云霆:“当然是给你穿的,难道我来穿么?快穿上给我看看。” 九儿:“这个……这种裙子好奇怪,我穿会好看嘛……” 陈云霆:“如果九儿穿上不好看,那这个世上就没有女人穿上好看了,快穿吧,我等着看呢。” 九儿看了眼陈云霆:“你还站到门口去,不准回头!” 陈云霆:“等下,你往下翻,里边还有东西。” 九儿一股脑把包裹底层的几个袋子全翻了出来一一拆开,稀哩哗啦掉出一大堆东西:带有丝带装饰的圆顶宽檐小礼帽、两只盖到手臂的带有镂空蕾丝花纹的手套、长袜、高跟皮鞋,还有一个红色的带有提手的小皮包。 九儿把最后一个袋子打开,从里边拿出几件有着两个鼓鼓的圆球状布碗的小衣服,上边有好多蕾丝花纹,还有两根长长的带子,后边有铁勾和挂扣,九儿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陈云霆:“听说这是外国人穿在里边贴身的内衣,类似我们的束胸布或者肚兜之类的东西,在上海管这东西叫奶罩……” 听到这个直白的名字,九儿羞了羞:“怎么叫这么个名字……真难听!这怎么穿,长的这么奇怪!” 陈云霆皱了皱眉,自己没穿过,也没见过别人穿过,只是卖的时候店员大致给介绍了下,只好跟九儿说了句:“把那两只碗状的部分扣到……扣到胸上,带子分别挂到两边的肩膀上,最后反手把两边的铁勾和铁扣挂在一起,大概是这样子……” 九儿听得晕头转向,把奶罩往一边一扔:“听不懂,不穿了!外国人也不嫌麻烦!” 陈云霆:“现在已经是民国了,前阵子政府还倡导“天乳”,反对束胸,对于不执行放乳政策的还要罚款50块大洋呢!” 九儿:“哼,反正我现在也没穿束胸衣,也罚不着我。” 陈云霆挑了挑眼:“哦?里边现在什么也没穿?我说刚才怎么摸着那么软……” 九儿扬起拳头:“找打!” 陈云霆:“好了,九儿乖,穿洋装里边是一定要穿这个奶罩的,不然胸部不够挺拔,会不好看的,大上海的时髦小姐们都是这么穿的,快穿上给我看看,我都要等不急看九儿洋气又漂亮的样子了。” 九儿:“看在你嘴甜的份上我就试下吧,咦,这是什么,怎么还有几件,三角的……” 陈云霆:“这是内裤,穿在底下的……” 九儿:“这是外国裤衩?用这么点布,太小了!” 陈云霆:“听说穿上很贴身,很舒服的,跟这个奶罩是一套的,你试上试试。” 九儿:“好吧,你转过身,我要换衣服了。” 陈云霆老老实实的站好,听着背后一阵悉悉索索脱衣穿衣的声音,心里痒痒的要命又不敢回头看,等了足足有10来分钟,见身后的九儿还没动静,只好问了句:“九儿你好了没有,穿这么慢。” 九儿急道:“后边的勾子怎么勾不上,好费劲!” 陈云霆:“要不要我帮你扣上?” 九儿:“哼,就知道你想占我便宜,才不要,我自己慢慢来。” 陈云霆:“等你穿完衣服天都黑了。” 九儿:“别催,就快了!” 陈云霆听到身后又是一阵稀哩哗啦的声音,应该是开始穿裙子了,又是几分钟过去,九儿带着口腔的声音传了过来:“云霆……后边这个带子,我自己系不上!” 陈云霆:“哦,带子就是要人帮忙才能系上,你等下,我来帮你系上。” 九儿也没扭捏,反正已经穿好了,陈云霆转过身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九儿□□着的半个纤瘦白晰的背,流畅的线条下是盈盈一握的紧窄腰身和圆润挺翘的臀,中间露出了那件蕾丝奶罩一条窄窄的布,这还是自己长大后第一次看到心爱女孩儿□□的腰背,心里不免一阵砰砰乱跳,强忍心里的激动,陈云霆伸手捏住那两根滑滑的丝带,交织着一点点拉紧往一起系着,双手不觉间触碰到九儿背上的肌肤,那种滑腻湿润的手感真是好让人想入菲菲。 感受到陈云霆的手有意无意的总在自己的背上触碰,九儿不满的娇嗔着:“你是不是故意的要碰到我的肌肤?” 九儿这么满面含羞又娇嗔的语气,更让陈云霆体内的燥热蠢蠢欲动起来,陈云霆温柔的用双手扶住九儿纤细的腰身,慢慢的从背后紧紧的贴上了九儿的背,温热的气息在九儿的耳边暧昧的低语:“知不知道你一个背影就美得让我把持不住?” 九儿双手捉住陈云霆按在腰上来回乱动的手:“快拿开你的手!想让我爹过来揍你吗?” 陈云霆这才不舍的松开手,转到九儿的面前:“你不舍得揍我,对不对?” 九儿:“赖皮相……” 陈云霆扶着九儿的肩膀看了看穿着这件白色半袖的轻纱蕾丝裙的九儿,胸前圆润挺翘,腰身紧窄纤细,底下的裙摆宽大蓬松,显得优雅、纯洁、玲珑又时尚,陈云霆转身又把放在一边的帽子、高跟皮鞋、裙子、手包一一拿过来,一样样亲手帮九儿穿戴着,最后帮九儿穿袜子的时候发现九儿居然在裙子里还穿着她那条红色的轻绸裤子,不由得笑了笑:“你怎么把裤子都穿进去了?” 九儿:“难道里边要光腿吗?那多难为情。” 陈云霆举了举手里的长袜:“喏,穿上这个就不光腿了,先把裤子脱了我帮你穿上袜子。” 九儿伸手去接那双袜子:“我自己穿就好。” 陈云霆:“外边有裙子罩着,你自己弯腰把裤子脱了,袜子和鞋子我来帮你穿。” 九儿也没再反抗,任由陈云霆温柔的握着自己的一双赤脚把袜子轻轻的往上套,这双袜子的筒很长,一直到了膝盖上边,果然是盖住了大半条腿,也跟裤子差不多了,看着九儿修长的大腿,感受着九儿滑润的肌肤,陈云霆贪婪着手上的触感,刻意的在九儿的腿上碰上碰去,还借穿袜子的机会不断抬眼往上看,果然看见九儿穿着那件白色的蕾丝小内裤,紧小的内裤包裹在白晰的大腿跟处,可以模糊的看到两腿间三角地带痕迹和上边平实的小腹轮廓,陈云霆吞了吞口水,自己怎么在九儿面前总像个流氓似的…… 九儿感觉到陈云霆已经把两只袜子和鞋子都穿好了,依然趴在裙子底下不动,于是双腿一并问了声:“不是穿好了吗,你还在干吗?” 陈云霆站起身坐在床边,趴在九儿的耳边低低说了声:“我看到了……” 九儿马上就明白陈云霆指的是什么,小眉一竖,小嘴一揪:“你看到什么了?嗯?是不是又找打!” 又是好一阵噼里啪啦的小拳头雨,陈云霆捉住九儿的两只手:“再乱动我现在就、就……” 感受着陈云霆急促起来的呼吸,九儿赶紧安静了下来:“不可以,我爹说……” 陈云霆:“我会克制住的,来,站起来我看看。” 穿戴完毕,那个一身火红*火爆的小姑娘转身就变成了一个洋气时髦的俏女郎。 陈云霆左看右看:“真是……太漂亮了,你比上海街上那些女郎漂亮多了!” 九儿拿起桌上的小镜子左照右照:“可惜了,看不到全身。” 陈云霆:“洋装店里有那种长长的大镜子可以照到全身,绍兴城并没有,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买一块回来给你。” 九儿穿着那双高跟鞋在屋里走了几步:“哎哟,这鞋子走路真难受,不行,我要脱下来了!” 陈云霆:“好不容易穿戴整齐了也要多穿一会儿啊,我还没看够,你看,我们两人西服洋裙站在一起多般配,人家西方人结婚也是穿这种衣服的。” 九儿脸一红:“谁要跟你结婚……” 陈云霆笑了笑:“这有什么好羞的,累了就坐下歇会儿。” 九儿就近坐在床上,把脚上的高跟鞋脱掉:“洋人整天穿这种鞋子也真是受洋罪!” 陈云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们就是喜欢女人穿着高跟鞋走路婀娜多姿的样子。” 九儿:“那你穿上走给我看看。” 陈云霆:“我又不是女人……” 九儿:“现在号召男女平等,不准你看不起女人!” 陈云霆:“不敢不敢,这真的是给女人设计的鞋子,外国人也没有男人穿的。” 九儿:“穿了穿了,看也看了,快帮我脱下来吧,还要去骑马呢!” 陈云霆:“好,转过身来,我帮你把背后的束带解开。” 九儿乖乖的转过身,感受着九儿背上的温润,陈云霆捏着系带的手轻轻的颤抖着,更加不可避免的不断触碰在九儿背上的肌肤上,撩拨的九儿心里也好一阵的痒痒,忍不住身体轻轻的颤栗了下。 陈云霆的手停了下:“怎么了?” 九儿控制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没、没什么,你动作快点儿……” 陈云霆也强压着心里的慌乱把带子解开,又下意识的把双手放开九儿的肩头上,要帮九儿把这件裙子给脱下来,九儿轻轻挣扎了下:“剩下的……我自己来。” 陈云霆:“哦。” 于是坐在床上转过身背对着九儿:“你脱吧,我不回头,好了告诉我。”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动静,几分钟后,陈云霆摸着也该脱完了,衣服都该穿好了,正欲打算确认一句,突然听到九儿有些着急的说了句:“这个什么奶罩后边的勾子解不开了!是不是坏掉了?” 陈云霆一边说了句:“我来看看——” 一边却突然忘记了自己在九儿面前是个男人的身份,刚还说不回头看…… 陈云霆回头的一瞬间,九儿也惊得嘴里‘啊’的低呼了声,也顾不得继续解扣子了,双手和手臂紧紧的抱在了自己胸前的位置:“你、你干什么?谁让你回头的?” 陈云霆满脸的尴尬,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自己:快把脸转回来! 另一个声音却命令自己:不看白不看,装装赖皮继续看! 陈云霆:“呃……那个你别着急,反正你现在也穿着这件奶罩不是,裤子也穿好了,人家外国人游泳的时候连裤子都不穿还满街跑呢,我来帮你解解看。” 九儿这才浑身紧张的背对着陈云霆,任由陈云霆去解背后的勾子,果然是勾到旁边的蕾丝上了,陈云霆小心翼翼的解开,扣子一松,整个奶罩一下就垂了下去,露出九儿一整片如绸缎般白晰光滑的裸背和紧窄的腰身,底下是那条火红的轻绸裤子,勾勒出九儿圆润的臀部和三角内裤隐隐的痕迹…… 要死了啊!陈云霆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心跳瞬间就砰砰砰的乱跳了起来,呼吸了突然的粗重了起来,眼睛热热的盯着九儿的,还不时的往前勾,巴不得能有透视眼一眼看到九儿胸前的风光,从后背隐约可以看到九儿两颗肉球圆润的边缘,陈云霆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九儿已经感觉到了身后的一片寂静,也听到陈云霆粗重的呼吸和吞咽口水的动作,刚才脱自己的衣服时把自己的短衫扔在一旁的凳子上了,忘记拿了过来,现在只能这么尴尬的抱着胸让陈云霆去帮自己拿了,只是现在…… 九儿不敢出声,也不敢动作,生怕触碰到陈云霆一直在强行压制的*,这时,九儿听到陈云霆有些粗哑的叫了句:“九儿……” 九儿的心里又何尝不是一片火热,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回头再给陈云霆刺激,只好背对着陈云霆颤抖着说道:“云霆……你先冷静下……” 陈云霆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收回眼神站起身:“我帮你拿衣服过来。” 把那件短衫披到九儿的肩膀上,陈云霆重新背过了身等待九儿穿好,九儿突然说了句:“云霆……你是不是……很想要我的身子……” 第五十五章 如果你真的想…… 陈云霆心里突突乱跳着:“想……我真怕突然会忍不住。” 九儿:“我的心是你的,我的身子早晚也是你的,如果你真的想……” 陈云霆:“不行……我没脸向你爹交待,我要先给你名份。” 陈云霆突然觉得后背上一热,九儿温热的身体紧紧的贴了过来:“你要是能忍得住就先看一眼留个念想吧。” 陈云霆的心里剧烈的挣扎着,最终还是一咬牙转过了身,入目是九儿胸前一片耀眼的白,清晰可见的锁骨和细白的脖颈……圆润饱满的胸……平坦紧实的小腹……陈云霆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再也不敢继续往下看,已经到了迷失的边缘,大脑轰的一阵空白,一股热流也随之从体内直冲鼻腔,陈云霆一手捂住鼻子,一边急急的转过身对九儿说道:“九儿,把衣服穿上!” 九儿默默的把衣服穿上,陈云霆冲到桌边咕噜噜一口气喝掉杯子里剩下的残茶,扶着桌沿大口的喘息着:“九儿……你、以后可不许这样了,要命!” 这时,九儿也穿好了衣服,走过来也喝了几口凉茶平息了□□内的燥热,九儿咯咯的轻笑着,一股捉弄人的样子:“你们男人是不是看见女人都会忍不住?” 陈云霆:“不是……是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才会忍不住。” 九儿:“哼,才不信,那些来老绍兴捣过乱的流氓混混,还有一些好色的客人也像你刚才那种眼神,还有,那些逛窑子的男人呢,难不成还真的都爱那些姑娘啊!” 陈云霆一下就被噎住了:“呃……这个……他们不算,不是有教养的男人……他们不是好男人……” 九儿见陈云霆一直用手帕捂着鼻子,伸手握住陈云霆捂在鼻子上的手:“流鼻血了?” 陈云霆:“嗯……” 九儿脸一红:“谁叫你□□太盛。” 陈云霆:“你哪里懂那么多。” 九儿:“你给我那本破书里……” 陈云霆:“……” 九儿:“不是说富家少爷稍微大些家里就会找通房丫头给……给泻火的么……” 陈云霆:“你是从戏里听到的吧,红楼梦里有这个说法,现在都是民国了……而且,我是好的富家少爷,又不是那些好色成性的纨绔……” 九儿:“那你还是童子身?” 陈云霆的脸也红了:“女孩家家的怎么问这种问题。” 九儿:“你羞什么,这样我们不是很公平么。” 陈云霆看着九儿笑笑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冲动:“九儿,如果我是女人,你会介意吗?” 九儿一愣:“啊?别逗我了,你是不是又想跟我讲什么男扮女装的戏文?” 陈云霆:“不是,你回答我,假如是这样,你会不会接受我?” 九儿笑道:“不。” 陈云霆:“为什么?” 九儿:“天理伦常,阴阳和合,夫妻恩爱,生儿育女,这才是名正言顺,女人跟女人怎么可能……” 陈云霆:“真心相爱不是才最重要吗?” 九儿:“说这些个假设干嘛,又不是真的,无聊,我们快去骑马吧!我还要试试在快马上挥舞游龙鞭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陈云霆无奈叹了口气:“好,这附近有什么适合骑马的地方吗,我们最好出了镇子找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 九儿:“从我家往北3里路有一座无名的小山,镇上的人都叫这座无名小山为北山,山脚下有大片的草地,我们可以去那里。” 陈云霆:“好,那这就出发吧。” 九儿:“你先去前边等我,我回后院去拿鞭子。” 片刻后,陈云霆和九儿共骑一匹马往北山跑去,3里的路转眼即到,5月初已是初夏,天气有些热了,幸好今天是阴天,还有些小风,骑在马上信马由缰的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溜达十分的惬意,张铁塔下了马在一边牵着马慢慢的溜马。 在九儿的催促下,陈云霆载着九儿策马扬鞭的快跑了几圈,九儿兴奋的哇哇大叫,只道这才是真正的骑马,不一会儿就要求要自己要操控这匹大黑马,想要学着在马上甩鞭,陈云霆并不放心,下了马牵着缰绳让九儿先独自跑了几圈,又学着抚摸马头、马身,告诉九儿这匹马的名字叫小黑,又教着九儿跟马沟通好感情,这才试着放手让九儿独自操控,九儿对骑马颇有些天份,骑了几圈之后基本的口令就可以掌握了,便要求着要在马上挥鞭,陈云霆安慰九儿先不要着急,等骑熟练了才挥。 在客房听到九儿那句男女才是天经地义的说法,陈云霆心里一直闷闷的,即使在这辽阔的草地上策马奔腾,也丝毫没有减少心中的郁闷,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旦在九儿面前暴露,那么就极有可能自己和九儿是要走不下去了的,一想到这么多天对九儿的情义都要化为乌有,陈云霆的心里又闷又堵…… 正在陈云霆坐在草地上咬着一根草出神时,突然听到空中传来了‘啪’的一声响亮清脆的音爆声,陈云霆心里一跳,刚意识到是九儿挥鞭子的声音,马上抬眼观看,就见刚才还迈着四蹄在轻快奔跑的马儿突然两只前蹄高高抬起,嘴里发出‘咴咴’几声惊慌的嘶喊,马上就开始在草地上狂奔乱撞的想要把九儿从马背上掀下来! 陈云霆惊的从上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边跑过去,一边喊:“九儿!不要慌!放低重心伏在马背上!扶好马鞍,试着轻拍马的脖子安慰!” 九儿没想到自己第一次骑马就把马惊到了,也怪自己太过着急要挥鞭子,便按陈云霆说的一步步做,奈何这匹马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在自己背上甩鞭,被这鞭子的响声吓得不轻,一直‘咴咴’的嘶叫着前颠后甩,有几次甚至把前蹄高高翘起差点把九儿甩下来。 陈云霆紧跑几步跑到马跟前:“九儿!把缰绳扔给我!” 九儿被这马反复掀得心里也有些气,心道:不就甩个鞭子嘛,瞧把你吓的,又不是抽你!这小爆脾气蹭的一下就被这匹马给激了起来,见陈云霆紧跑过来马上就要挨到马的身边了,也知道受了惊的马其实很危险,一不小心离近了就会被马踢到。 九儿冲陈云霆喊了声:“云霆!你停下!不要再往这边跑了!我就不信我制服不了一匹马!” 陈云霆:“九儿!快把缰绳扔给我!不要逞强!” 九儿不再理会陈云霆,柳眉一竖,夹紧马腹,一边左手紧紧的抓住马缰绳不停的轻喝:“吁!吁!小黑,你给我停下!停下!” 一边用右手将长长的游龙鞭抖了几下收了几圈,只留下两尺的样子,之后在马儿不断尥蹶子的屁股上啪啪的用力的抽了几下鞭子,再次轻喝:“给我停下!停下!听见没有!” 马儿见背上这个讨厌的姑娘刚才不仅发出奇怪的响声吓到自己,现在居然还打起自己来了,心中更火,‘咴’的一声长嘶,干脆疯子一般撒腿就往山上跑去,陈云霆跟在后边急得直跺脚,紧跑慢跑的追,又怎么能追上这匹撒欢中的快马,张铁塔在另一侧溜着自己那匹马吃草,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远远的骑着马跑了过来,等跑到陈云霆的身边的时候,那匹黑马已经往山上跑出好远了,大胆泼辣的九儿是越骑越勇,身子坐在马背上被疯狂的马儿抛上抛下,但却一直英勇的扯着缰绳用鞭子抽打马的屁股。 张铁塔:“少爷,您先在这等下,我去把马追回来。” 陈云霆:“铁塔叔,您快去,不用管我,别摔着九儿了!” 张铁塔催动身上的这匹大棕马快速的往山上追了过去,九儿被这匹黑马颠得衣服也乱了,辫子也松了,握着缰绳的左手勒得通红,还出了一身的汗,但却始终不服输,九儿心里已经想到治这匹马的办法了,就让它尽情的撒欢、疯狂的跑,还往山上跑,倒要看看它能跑多久,等它累了再收拾它! 这座小山不高,是一座圆顶的小秃山,山顶并不陡峭,也没有多少高大的树木,多的是一些杂草和灌木,但从山脚的草地上驼着人一口气儿跑上去也并不轻松,特别是在这种狂奔的情况下,这匹马的体力和耐力还真不错,等跑到山顶上的时候,这匹黑马已经有些乏力了,不仅开始‘咴咴’的粗重的喘息着,速度也终于渐渐慢了下来,九儿感觉到马身上开始热热潮潮的出汗了。 九儿轻拍着马脖子喝道:“不是能跑吗?还跑?跑啊?累了吧?想把本姑娘掀下来,没门儿!” 那马似乎能听懂一样,抬起头‘咴咴’的高声叫了两声表示不满,好象在回应九儿的责骂,这时,就听身后张铁塔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九儿姑娘,不要再刺激马,轻扯缰绳让它慢慢下山。” 九儿回了下头,刚打算回应,这匹黑马也听到了身后张铁塔骑着另一匹马追过来的动静,刚刚缓下来的情绪又紧张了起来,再次一扬前蹄疯狂的往山下跑去,九儿也不敢大意,一边赶紧紧扯缰绳压低身子,一边右手握鞭重重的抽在马屁股上:“吁!吁!小黑!你给我慢点儿!” 每抽一下,马儿就轻扬一下脖子嘶喊一声表示不满,不过九儿也听得出来这匹马的底气已经比刚开始跑时低了不少,没多大会儿,张铁塔的马也追了过来,见九儿骑的这匹马缓和了不少,说了句:“九儿姑娘不用太担心了,安稳的骑它下山就好,它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了。” 九儿:“好!” 终于到了山脚下,陈云霆看到九儿远远的骑着着快跑了过来,九儿道:“云霆,别担心了,马没事了!” 陈云霆这才停下奔跑的脚步慢慢的走了过来,到了陈云霆的身边,九儿一拽缰绳,长长的喝了声:“吁——” 这匹马还是扬着脖子‘咴’的低嘶了几声,抬起四蹄轻快的在原地兜圈子,就是不想听话停下来,九儿抬起手里的鞭子又稍微用力在马屁股上抽了几下,这匹马终于仍有些不甘的慢慢停了下来,九儿长叹口气,从马背上轻轻跳了下来,刚一落地就感觉到腰部一软,‘哎哟’一声一个屁股墩儿就坐到了地上。 陈云霆赶紧伸手把九儿扶住:“九儿!没事吧?” 九儿咧了咧嘴:“哎哟……我的腰,好酸,要断了……” 陈云霆见九儿并没有受伤,一边扶着九儿在柔软的草地上坐下,一边心疼的嗔怪道:“让你逞强,颠到腰了吧?” 九儿的屁股刚沾到草地就疼的‘嗷’的一声跳了起来:“哎哟,我的屁股,更痛!” 陈云霆看了一眼九儿的屁股,隐隐感觉到有血迹渗了出来,心里更是一阵抽痛:“怎么磨得这么严重……” 坐不下去,九儿只好用双腿支撑着侧卧在草地上,好在草地很柔软,并不硌腿:“还不是那屁疯马,刚才我在马背上颠得都要飞起来了……” 陈云霆:“等会儿回去我去药店给你买些药酒擦擦,过几天就好了,刚开始学骑马都是这样,难免被颠到磨到。” 九儿看了一眼此时就在一边低着头吃草的那匹黑马,冲黑马轻喝了几声:“臭小黑,你还有脸吃草!累了吧?饿了吧?刚才的神气哪儿去了?” 小黑听到九儿的声音,看向九儿的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有着几分的不满,有着几分的害怕,还有着几分的委屈,之后抬起脖子冲九儿‘咴’轻轻的叫了一声,之后不再理九儿,又继续吃它的草去了。 九儿:“哼,叫什么叫?不满啊?” 陈云霆看着这一人一马的对话,不由得被逗得想笑:“你现在能听懂马语了?” 九儿小脸一仰:“那是,刚才没少挨我的鞭子,不然能训得了它?” 听到这里,陈云霆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马的身边,一眼就看到油光水滑的马屁股上足足有十几道红红的渗血的印子,都是刚刚被九儿抽的,刚刚光顾扶九儿了,居然没有发现,当下心里好一阵心疼。 第五十六章 这成何体统 九儿也挣扎着站起身走了过来,见陈云霆看着马屁股一脸心疼的样子,说道:“心疼了?” 陈云霆:“这匹马跟了我好几年,我都没舍得打过它一次。” 九儿:“哼,谁让它刚才发狂想要把我掀下来!” 陈云霆牵住九儿的手:“不是怪你,你毕竟不是它的主人,也从来没有人骑着它甩过鞭子,你的游龙鞭声音又太响亮,所以才把它惊到了,也是我没有提前告诉你马会受惊。” 九儿心里一软:“是我太心急了,你让我先跟马慢慢培养下感情的,我一着急就直接上马甩鞭了。” 陈云霆:“没事,对新事物,马也有个慢慢适应和接受的过程,我抽空再带你来骑几次,它适应了就没事了,之前我也一直想骑马打枪的,就是怕它受惊才一直没敢试,毕竟这不是军马,没上过战场,听到响声会害怕。” 九儿眼睛一亮:“打枪?你有枪?是那种□□吗?” 陈云霆:“嗯是……前段时间陈记配了护卫队,我自己了买了把枪跟着练了几天。” 九儿:“下次拿过来给我打打好不好!听说隔着好几十米远打一下就能打死人!” 陈云霆:“太危险了,很容易误伤人,你还是玩你的鞭子吧。” 九儿:“没劲,我想回去了。” 陈云霆发了愁,出来还好好的,回去把人家宝贝闺女的腰颠着了,屁股也磨烂了,这要是让沈东平看到还不吃了自己? 陈云霆:“九儿,先等一下,我让铁塔叔回镇上找辆马车把你送回去吧,你这样子没办法再骑马了。” 九儿终于没再逞强,软软的伏到了陈云霆的怀里,陈云霆坐在草地上,让九儿趴在自己的双腿上:“九儿,我看看你屁股上的伤口可以吗?” 九儿倒也大方:“在家里的时候不是全身都看过了,现在还装客气……” 陈云霆笑了笑,伸手解开九儿的衣服,轻轻的把九儿的裤子往下褪了褪,就见九儿原本光滑圆润的屁股上被磨出了两片巴掌大的痕迹,外边的一层薄薄的皮已经磨破了,还在往外微微的渗着血,陈云霆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的把上边的血迹擦了几下,疼得九儿的身子一阵轻轻的颤抖。 陈云霆的心也疼得跟着颤抖了几下:“真是个急性子,早知道应该盯着你不准你自己骑的。” 九儿:“不就是磨破了皮嘛,没什么大不了……” 陈云霆轻轻的碰了下九儿没被磨到的地方,笑骂道:“嘴硬!” 九儿:“你占我便宜!” 陈云霆:“早晚都是我的,提前碰几下怎么了。”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张铁塔骑着马带着一辆马车赶了过来,马车上还放了条厚软的被褥,九儿也没法躺和坐,只好趴到被子上坐马车回了家,现在已经是半下午了,不是饭点,酒店里吃饭的客人并不多,但陈云霆还是没有从酒店门前走,而是从后街的巷子里穿过来直接到了沈家台门后侧的小门处,想着最好是直接把九儿送回房里不跟沈东平打照面。 没想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把九儿扶下马车抱着九儿进门,沈东平就从院里背着手走了过来,远远的有些不快的问了句:“终于回来了?” 吓得陈云霆赶紧轻轻的把九儿放到了地上,九儿心虚的喊了声:“爹……” 沈东平:“哼,要不是伙计告诉我你跟陈家少爷出去骑马了,我还不知道你跑哪了!” 陈云霆:“沈伯……是我不好,一时兴起想教九儿骑马的。” 沈东平没说什么,看了眼九儿走路奇怪的模样,这才注意到九儿衣服皱巴巴的,辫子也松了,屁股上还湿湿的,虽然衣服也是红的,屁股上的血迹并不那么扎眼,但沈东平还是看出来是骑马磨的了,心里一阵的心疼,却没有怪九儿,而是冲陈云霆说了句:“磨得这么严重,九儿以前没骑过马,陈少爷怎么也不加劝阻?” 陈云霆满心的愧疚:“对不起沈伯,是我的错,我已经让铁塔叔买了药了,回去擦几天就会好了……” 九儿见自己老爹黑着脸对陈云霆好生不满就争辩了句:“是我自己逞强要骑的,您不要怪陈家少爷。” 沈东平:“哼,现在就知道护着他了,眼里没我这个爹了。” 见九儿腰酸屁股痛的站在那里一脸难过还被老爹训话的样子,陈云霆心里有些急,便说道:“沈伯,我看还是不要站在这里说话了,还是赶快把九儿送到屋里给她上药吧!” 沈东平过来要扶九儿,九儿一甩手推开了:“我自己走。” 沈东平:“倔丫头。” 陈云霆心疼得要命,也不管沈东平黑着脸了,走过来一把抱起九儿快步往后院走过去,任由沈东平在身后一直说着:“放下来,你给我放下来!” 九儿被陈云霆抱在怀里,双手抱着陈云霆的脖子,一边从陈云霆的肩膀上看着跟在身后一脸着急的沈东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转眼就到了九儿的房里,陈云霆把九儿放到了床上,九儿趴在床上小声的□□着,沈东平也急急的跟了进来,指着陈云霆道:“陈少爷,我不得不说您几句,一个年轻男子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当着院里来来往往的伙计的面儿抱着九儿,这……这成何体统!” 陈云霆心道:你没看见的时候我还看了你家闺女、亲了你家闺女、摸了你家闺女,还跟她共乘一匹马了…… 陈云霆:“沈伯,眼下给九儿上药要紧,就别管那些旧规矩了。” 说完,接过张铁塔手里递过来的药瓶就要去掀九儿的衣服,沈东平一把伸手拦住:“不行,你不能碰九儿的身子。” 陈云霆的脸黑了黑:“那……家里可有女眷?” 沈东平张了张嘴,最终无奈的说了句:“没有……” 陈云霆:“那您是打算到街上随便找一个人过来再帮九儿上药,还是我现在就上?” 沈东平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好吧,陈家少爷,记得你承诺过的,以后把九儿留在身边,对她负责。” 陈云霆点了点头,沈东平和张铁塔退了出去,陈云霆先用酒精把九儿屁股上的血迹擦掉,又上了些药粉上去,之后垫上纱布把裤子提了上去,然后又用药酒在九儿的腰上仔细的涂了,一下下轻轻的按摩着,九儿一声声轻轻的轻呼着:“哦……啊……” 陈云霆从来没听到过女孩儿如此轻柔又婉转的□□,不知怎地就觉得这声音特别的动人,听得自己心里热热的痒痒的,但马上,陈云霆就收住了这种不该有的想象,轻轻的问道:“舒服吗?” 九儿:“嗯,感觉好多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手艺,跟谁学的?” 陈云霆:“跟铁塔叔学的。” 九儿:“哦,就是那个很可爱的门神一样的铁塔叔啊。” 陈云霆:“可爱?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他,好了,这些药粉和药酒放在桌上了,每天晚上涂一次就好。” 九儿:“你走了,谁还给我上药、擦药酒?” 陈云霆:“我倒是想住下,你爹会同意吗?” 九儿撇了撇嘴:“那你还是赶快回去吧,刚从上海回来就在这呆了半天,分号上的人肯定都着急了。” 陈云霆:“要不……我以后每天抽空来老绍兴吃饭、顺便看你?” 九儿:“还是算了吧,你天天来我爹还不疯了,他现在已经开始看你不顺眼了。” 陈云霆:“你也不要怪你爹,其实你爹不是看我不顺眼,他是嫌我没有尽快说服我爹给你个名份还隔三差五的来找你,说到底还是疼你,怕你吃了亏。” 九儿:“我知道的……” 陈云霆站起身摸了摸九儿的脸:“九儿,你乖乖的,别惹你爹生气,我会抽空经常来看你。” 九儿眼睛一红:“云霆……我舍不得你走。” 陈云霆:“我也舍不得你,我现在就在湖口镇,过来很快,有急事就差伙计去陈记找我。” 九儿:“嗯,你要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 陈云霆笑了笑:“好,只是不要再跟秋红吵架就好。” 出了门,沈东平淡淡的问了句:“药都上好了?” 陈云霆:“上好了,沈伯放心吧,我先回去了。” 陈云霆和张铁塔骑马回到陈记,刚一下马小五子就欢快的就店里跑了出来,一把接过缰绳:“少东家您可回来了,好几天都没看到您了!” 陈云霆:“嗯,把马牵到后院去,秋红回来了吧?” 小五子:“早就回来了,在后院!” 进了后院看到院里凉了不少洗好的衣服,秋红并不在院里,进了屋才发现秋红正坐在厅里托着下巴发呆,见陈云霆回来先是惊了一下,紧接着又淡淡的说了句:“少爷回来了。” 陈云霆:“嗯,洗这么多衣服?” 秋红一边给陈云霆倒了杯茶,一边说道:“是啊,少爷不在,无聊呗,只好洗洗衣服打发时间了。” 陈云霆喝着茶:“现在有事做了,帮我烧点水吧,我要洗个澡。” 秋红哦了一声,犹自去烧水了,昨天坐了一夜的船,本就没怎么睡好,今天又折腾了整整一天,陈云霆也觉得有些乏累了,坐了会儿等秋红烧好水洗了个澡又随便吃了几块点心就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陈云霆安排胡阿姨去总号学西式裁衣,也把从上海买回来的几套流行洋装的样本挂在了绸缎庄里做展示,一时间也吸引了进店的顾客询问,陈云霆发现,这些人多半都是抱着好奇的新鲜的心理来看看的,并没有多少愿望要购买,虽然心里微微有点失望,但想来也算正常,毕竟绍兴城不是大上海,接受新鲜事物的程度远没有那么快,总是需要有个过程,对此,陈云霆还是颇有信心的,毕竟现在□□号称统一了中国,各项新的制度和法令也都一步步出来了,人们新的生活习惯也会慢慢的形成。 陈记各分号在经营上有一定的自主权,陈良雍鼓励各分号掌柜用新理念新方法来提升业绩,如果对业绩有所提升的话每月还会给掌柜的另提一部分薪水做为奖金,虽然湖口镇的业绩一直不错,陈云霆也不为拿点奖金,但既然自己做了分号的掌柜,总还是要尽尽职责为陈记做点事情的,陈云霆便想做些促销活动来再刺激一下湖口镇分号的货品售卖量。 但是,该怎么做促销活动呢?现在的商号一般都是降价、打折、赠送,对于顾客来说很实惠,但对于商号来说就是纯粹的让利了,这样做最直接的好处就是提升货物的售卖量,薄利多销,但客人的对商号的依赖性和忠诚性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性改善,因为别家的店也有可能会有更优惠的让利手段,顾客随时会转向其他商号去购买货品…… 陈云霆想了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顾客既觉得实际得到了实惠,又能吸引他们一直在陈记买东西呢……陈云霆的脑子一亮,于是让小五子去买了张粉色的广告纸来,用毛笔亲自写了张广告,凡5月期间在陈记光顾的客人,一次性买一整匹布匹绸缎或一担米的,可以赠送价值1角的减价券1张,该减价仅限发行的分号使用,且不能直接购买货物,仅限于下次购买货物结帐前出示抵扣应付金额。 另,陈记总号将于一个月后开始销售西洋面料,并提供量身裁剪制作服务,现在开始预定只需付定金1成,到货后支付完余额的顾客,每套衣服赠送减价券1张,可以在陈记湖口镇分号购买货品结帐时进行抵扣。 广告贴出去以后,陈云霆又让小五子准备一些牛皮裁成同等大小的纸票,用毛笔在上边写了‘一角券、陈记湖口镇分号专用、有效期截止xx年xx月xx日’字样,还在券上扣了湖口分号的章。 对于这项新鲜的促销活动,果然有不少顾客感兴趣,有些本来是一次买一个礼拜米量的,为了得到一张减价券一次性就买够了一个月吃的米,也有的原本只打算买几尺布给自己做件衣服的,为了得到一张减价券一下子就做了全家人的衣服,最主要的是,这张券只能在陈记的湖口镇分号用,当次赠送了还要到下次和以后才能用,并且是有期限的,每张券限半年内用完,过期失效,对于陈云霆这个点子,伙计们一个个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五十七章 万一你哪天把持不住怎么办?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更多的顾客听到了消息赶过来凑热闹,不少太太小姐也专程跑过来看洋装,陈云霆也站在一边耐心的解答着顾客的咨询,自己身上穿的这套西服倒成了个活广告,有年轻人进店好奇的又看又问的,陈云霆一一的都给予耐心的解答。 又过了两天,几乎湖口镇的男女老少都知道了陈记有发放减价券和洋装预定的消息了,来光顾的客人明显的增多了起来,特别是一些追求时髦的富家公子,接受过新式教育的青年学生,还有一些有钱有闲的太太小姐们,对这种新鲜的服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下子就订出了好几套。 只是,相对于男子来说,女人们对于这种洋裙、礼帽、皮鞋、西式套裙的接受度还是有些保守,总是看得多、问得多,敢定的几乎没有,也是中国五千年的封建文化的影响,造成女人们一直以来都远不如男人们那么放得开。 这天傍晚,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陪着一年中年妇人过来盯着挂着的那件粉蓝色纱裙和米色小礼帽看了又看,这两人应该是母女俩,从小女孩眼里的神采可以看出,她非常喜欢这套裙子,一直在一旁指着裙子和身边的中年妇人撒娇、低语,陈云霆看出来是想央求中年妇人要订这件裙子,而中年妇人在犹豫。 小女孩儿跟九儿身高差不多,也挺活泼的样子,身上穿的是淡青色的学生裙,陈云霆走过来冲那个小女孩儿说道:“小姐喜欢这件洋裙么?” 小女孩见掌柜的这么年轻俊逸,颇有些羞涩,冲陈云霆甜甜的笑了下说道:“喜欢!但我娘说样子太怪,咱们绍兴城没人穿这种外国开放女人才穿的衣服,怕穿出去让人笑话。” 陈云霆指了指自己身上这套西服对中年妇人道:“太太看我穿这件西服奇怪么?” 中年妇人:“陈少爷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穿着洋装自是时髦又新潮,不过……陈少爷是男子,男子开放些、新潮些倒也没什么,我们家兰儿是个女孩儿,太出风头就不太好了。” 陈云霆:“现在是新时代了,国家倡导男女平等,女孩子穿自己喜欢的时髦衣服也没什么不对,社会进步很快,上海的年轻女孩儿早就有人穿这种裙子了,绍兴城很快也会有更多的人穿的。” 兰儿:“娘,您就给我买一套吧,我可以不在绍兴城穿,等我回学校的时候跟杭州的同学一起穿,人家都穿了出去踏青,可时髦了,我不能落后!” 中年妇人:“这丫头,咱家哪里让你落后了,还不是送你去杭州读女校了?刚去几个月就嫌落后了……” 兰儿轻轻跺了跺脚:“您就让同学们笑话我老思想吧,不逛了,我回家找爹给我买!” 中年妇人看了眼有些任性的小女孩,轻轻摇了摇头:“陈少爷,这件裙子得多少钱?” 陈云霆:“这件裙子是德国进口的,原价是20块,配的帽子10块,皮鞋10块,里边还有内衣,5元1套,手套和袜子是赠送的……” 中年妇人咋了咋舌:“怎么这么贵!做件袍子才多少钱,我家先生的中山装才5块一件!” 陈云霆:“太太您先别急,这件样品是展示用的,洋装不同的料子价钱也是不一样的,一个月后咱们湖口分号也可以用国产料子做出来样式一样的,价钱可以便宜一半。” 中年妇人看了看那件粉蓝色的裙子,又看了看站在一边撅着嘴的兰儿,一直在在右犹豫,估计是想满足女儿的心愿,又不太能接受西式的服饰,还觉得有些贵,陈云霆也不好催,只说让两人再考虑考虑。 陈云霆正忙着向其他询问的客人介绍,便听小五子从外边进来开心的说道:“少东家,九儿姑娘来找您!” 陈云霆心里好一阵惊喜,这两天一直在忙,都没顾上去看看九儿的伤好没好,九儿就自己跑过来了,陈云霆正打算出来,九儿已经直接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坛老绍兴的五年陈,更让陈云霆惊讶的是,九儿今天居然穿的是自己从上海给她买回来的那套西式洋裙,还戴着小礼帽,穿着小皮鞋,真是漂亮得像西洋画中的女子一样! 陈云霆当场就看呆了,九儿:“愣什么,快把酒接过去。” 陈云霆如梦方醒的接过酒放在一边:“九儿,你怎么来了?” 九儿:“你又不去看我,我只好来看你了。” 陈云霆:“我、我这两天很忙……” 九儿:“知道,全湖口镇都知道陈记在送减价券还开始卖洋装了,我爹让我过来多买些米的,顺便要个减价券。” 刚刚想买洋裙还在犹豫的母女两人也一眼就看到了多外边进来的九儿,两双眼睛盯着九儿一边看一边惊叹,兰儿扯着中年妇人的衣裙:“娘!这女孩儿穿着这么漂亮!您别犹豫了,快给我订一件吧!” 中年妇人看向九儿的目光也亮亮的,啧啧称赞道:“穿上还真漂亮,姑娘,你这件也是在这儿买的吗?” 九儿:“是,全套都是,里边——” 见店里还有男客,九儿又压低声音说道:“里边还有件奶罩呢,穿上奶罩再穿这种裙子,会显得胸又挺又大……” 中年妇人:“奶……奶罩?” 兰儿:“娘,就是外国流行的束胸衣,可比束胸衣时髦漂亮多了,我同学也有穿的,还有外国裤衩,又小又薄,夏天穿可凉快了。” 中年女人:“看来娘真是落后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见识多了,既然你喜欢,那就订一件吧,你是要挂着的那件粉蓝色的,还是要这个姑娘穿的白色的?娘是喜欢那件粉蓝色的……” 兰儿:“要粉蓝色的,白的太容易脏,娘,九儿姑娘身上有种玫瑰花的香味,我知道那是香水,您也给我买一瓶好不好?” 中年妇人:“香水娘知道,先把衣服订了,等回头再给你买。” 兰儿开心得不得了,扯着中年妇人的手臂甜甜的笑着。 中年妇人终于下定决心,冲陈云霆道:“陈少爷,按挂着的这件样品要一套,帽子和皮鞋也要,你可得保证做出来跟挂着的这件一模一样。” 陈云霆:“您放心,除了料子不一样,其他式样、剪裁、颜色、花纹、配饰都是一样的,或者,您想要哪里修改都是可以的。” 中年妇人:“那好,听说是要先付一成订金,还要一个月后才能做出来是吗?” 陈云霆:“是,您不用担心到时候做不出来,如有意外,订金原价退回,还会另送您一张减价券做为补偿。” 中年妇人:“陈记的信誉我信得过的,就这样订下吧,我去柜上交钱。” 收完订金,记上帐,开好条子,陈云霆带着九儿来到后堂:“九儿,你的腰和屁股没事了?” 这时,秋红刚好烧了壶水提了进来要往茶壶里续,一进门就看到穿了一身洋装的九儿,想起来两天前陈云霆从上海回来带的那堆礼物里的这件衣服,当时自己要打开看还被陈云霆制止了,就已经猜到是给九儿买的,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快就穿出来了,还故意跑到陈记来显摆,秋红心里酸酸的,刚一进门就听到陈云霆居然问九儿腰和屁股有没有事,心里更酸了,难不成两人已经…… 九儿看到秋红进门也没说话,转过脸若无其事的对陈云霆道:“上次你帮我上完药第二天就好多了,药好,你的手法也好。” 陈云霆宠溺的看着九儿,微微的笑着:“好了就好,看你下次还那么心急。” 见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你浓我浓的样子,真是不知羞涩,续好水,秋红倒了杯茶放到陈云霆手边淡淡的说道:“少爷喝茶。” 陈云霆嗯了一声,秋红就站到了一边不动了,陈云霆看了眼秋红,心道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了,有客人来不知道倒茶了,于是特意说了句:“秋红,给九儿也倒一杯。” 秋红不情愿的倒了一杯,放杯子的时候还微微用了点力,砰的一下放到了九儿的手边,九儿小脸一仰:“你对我有意见?怎么每次见我都一脸不愤的样子?” 秋红:“一个女孩儿家家的,没事就来找我家少爷,也不知道害羞。” 陈云霆:“秋红,怎么说话的?九儿这次是带伙计来买米的,顺便给我送了坛酒过来。” 见陈云霆替九儿说话,秋红心里更委屈了,低着头不说话,九儿却喝了口茶,笑笑的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九儿的面前,闻到九儿身上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水扑了过来,秋红突然想起上次九儿拿着鞭子要追着自己打的样子,心里好一阵紧张,如果不是陈云霆在场估计自己会立马转身就跑。 秋红强迫自己镇定,抬头弱弱的看了一眼九儿:“你……你干吗?” 九儿:“啧啧,小模样还不错嘛,天天给你家少爷更衣洗澡、铺床叠被的?你有没有对他起过什么非份之想?” 秋红心里咯噔一声,怎么没有……前阵子还蹭到少爷的床上主动献身过……只是没得逞…… 秋红脸一红,失口否认:“没、没有……” 九儿:“没有就好,我警告你,你家少爷早晚是我的人,不准你碰他。” 秋红脖子一硬:“不要脸,我家少爷都没说你是他的人,你——” 陈云霆终于是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伸手拉住九儿:“停停停,你们俩这是怎么了,见面就吵,秋红你还先回后院,我跟九儿说会儿话。” 秋红转身就出了门,九儿轻哼了声:“你这丫头被你惯的没样了!” 陈云霆:“九儿,你别跟秋红计较了,她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际上跟姐妹——跟兄妹也差不多的,她人很好,只是可能对你有些误会。” 九儿:“哼,还兄妹,我看她不止是想做你的妹,看她这样子明明是在吃醋,有这么个漂亮的丫头跟在身边,万一你哪天把持不住怎么办?” 陈云霆笑了笑:“我看你才是在吃醋,我心里喜欢的是你,怎么会对别人动情,别多想了,还得谢谢你穿这身衣服过来让刚才那对母女终于下了决心订了套洋裙。” 九儿:“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陈云霆:“我的自行车过几天就到货了,到时候骑车带你兜风。” 九儿:“你还是抽空先带我骑马吧,马我还没骑过瘾呢。” 陈云霆:“好,九儿……我这两天很想你,到后院我房里坐会儿好不好?” 九儿:“是不是又想占我便宜?” 陈云霆:“我保证只亲下你,不会……不会……” 想到曾经不止一次跟陈云霆做过的那些让人脸热心跳的事,听到陈云霆的渴求,九儿心里也是忍不住的好一阵激动和荡漾,但在陈记的分号里,现在又没收工,当着那个虎视眈眈的秋红还有来来往往的伙计,还是算了吧…… 九儿:“我得赶紧赶回去了,不然我爹又该骂我了。” 陈云霆一脸的失落,站起身跟着九儿走到外边看了看,见船上已经装好了米,栓子正坐在船上等着九儿,见九儿出门喊了声:“小姐,米都装好了,减价券也领了,现在走么?” 九儿:“走吧!”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陈云霆:“我走了。” 九儿轻快的跳上船,船已经开始往前划动,陈云霆:“九儿!抽出空我就去找你!” 九儿:“好!” 5月6日,等了一个礼拜,之前在上海订的那辆自行车终于从水路被运送到了绍兴城,但收货地址当初留的是总号陈家台门,一早到的货,陈三儿专门划船送了过来,自行车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也算是新青年的时髦玩艺,更别说的是绍兴城、湖口镇了,陈三儿划着船把这辆自行车搬到陈记门前的空地上之后,马上就被在店里买米买布的顾客和来往的行人围了个结实。 有年轻人兴奋的说着:“这不是当年宣统皇帝骑过的自行车吗?现在咱们平民也能买到了?” 陈云霆:“上海前些年就有人买了,现在新青年都喜欢玩个新鲜。” 一个伙计道:“少东家,您这辆车应该是咱绍兴城第一辆吧?” 陈云霆:“那倒不知道了,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买过。” 第五十八章 让王家看到了怎么想? 秋红也围了过来,看着这辆有两个轮子还有车把、车铃的铁家伙,好奇的摸了摸:“少爷,这怎么骑?” 陈云霆拍了拍那个尖尖的皮质座位:“坐这上边。” 一个胖子嘿嘿的挠着头笑着问道:“陈少爷,座位这么小,像我这大屁股坐上能压坏不?” 众人一阵轰笑,陈云霆:“这座子底下有钢管和弹簧撑着的,你骑也禁得住。” 一干瘦青年伸长脖子往里看着:“陈少爷,这洋车要多少钱一辆,便宜的话我也想买一辆玩玩!” 陈云霆:“80块钱。” 干瘦青年:“我滴妈呀,这么贵!我一个月才十几块钱工钱,买不起买不起……” 秋红:“少爷!你快骑上试试,我看这两个轮子怎么往前走!” 小五子冲边上围观的人群喊了声:“各位各位,先让一下了,让少东家骑骑给大家展示一下!” 陈云霆囧了囧,其实只是在上海的大街上见有人骑过,自己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心里也颇有些紧张,但看大家刷的一下就让开了路,还满脸期待的好奇的样子,也只能是赶鸭子上架了,于是左腿支在地上,右腿高高抬起跨到车座上,双手扶好车把,又将右脚先放在脚蹬子上用力一踩,左脚也跟着踩了上去交替踩了几下,车子歪歪斜斜的往前边走去,众人像看马戏一样看着这个新鲜的两轮铁车居然真的能平衡起来往前走,不禁一个个发出惊叹的声音。 感觉到车子在自己脚力的催动下往前走了几米,陈云霆刚刚的紧张马上就变成了兴奋,马上又快速的踩了几下,车子突然蹭的一下往前窜了几米,陈云霆光顾看脚上却没握好车把,只听砰的一声,前轮一下就撞到了路边一颗树上,轮子传来的反弹力将车子和陈云霆一下顶了回来,车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幸好陈云霆反应及时用脚支住了车身,这才稳住了身体。 小五子马上过来扶了下:“没事吧少爷?” 陈云霆:“没事,这东西还真得好好练练。” 来送自行车的陈三儿看着小五子总这么亲热的跟在陈云霆的身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自从陈云霆来湖口分号以后,陈三儿仍然留在总号陈良雍的身边跑腿,难得有机会见到一次陈云霆,再也没人带他出来玩了,陈三儿颇有些郁闷,本以为少爷也会念着自己呢,却有个比自己长得白净又乖巧的小五子跑前跑后的替代了自己的位置。 陈云霆见陈三儿在一旁站着也不说话,就顺口问了句:“陈三儿,口渴么,渴的话让秋红给你倒杯茶在后堂歇会儿,吃了午饭再走吧!” 陈三儿这才嘿嘿笑着走了过来:“还是少爷记着我,我就吃完饭再走!” 陈云霆又在门前骑了几圈,渐渐的已经能正确的把握好平衡、方向和脚下的配合了,原来这车子学起来也不复杂,比骑马来说还是好学多了,有了这辆自行车以后找秋红就更方便了,甚至回总号骑自行车也可以,得了个新鲜玩艺,陈云霆心里很开心,看得周围一帮人一脸的羡慕,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秋红倒是大胆,见陈云霆支好了车子站在一旁休息,把手里的茶递给陈云霆,说了句:“少爷,我上去试试行么?” 陈云霆:“车子这么高,你这么娇小,车子歪了又支不住,摔到怎么办?” 秋红看了眼陈三儿和小五子:“让他俩帮我扶一把。” 陈云霆点了点走,秋红的身高也就一米五五左右,比九儿还要矮一些,陈三儿和小五子两人一前一后固定住车身,秋红伸着两条小短腿踩着梁下的三角区才勉强跨到了座子上,刚坐到车座上扶住车把就叫道:“妈呀,怎么这么高!这可怎么骑啊!陈三儿、小五子,你俩可得扶紧了,我要往前走了!” 秋红伸脚去勾脚蹬子,发现勾上勾上来了,踩下去的时候却踩不到底儿,气得坐在车座上扭了扭说道:“这么高!我腿短,够不到!” 那些围观的老少爷们、姑娘小伙们又是一阵轰笑,陈云霆看秋红那个滑稽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只好说道:“陈三儿、小五子,你俩扶好车子往前推一段,让秋红在上边过过瘾就下来吧。” 陈三儿和小五子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推着车子往前歪歪扭扭的走了几米,秋红紧张的哇哇叫着,直喊道:“不骑了不骑了,你俩扶得太不稳了,我要下去!” 秋红又费劲的踩着梁下的三角区下了车,终于呼了口气:“怕死人了,我还是坐船好了!” 小五子见秋红终于玩够了,抓住车把一脸嘻笑的冲陈云霆道:“少东家,我来骑一圈可以吗?” 陈云霆刚要点头,就见陈三儿也一把抓住了车把:“少东家,我先骑行不?一大早就划船从城里大老远给您送过来了呢!” 陈云霆:“小五子,让陈三儿先骑吧,他这一路紧赶慢赶的送过来也挺辛苦的,一会儿你再骑。” 小五子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乖乖的应了一声放开了车把,陈三儿冲小五子抬了抬下巴一脸得意,小五子也没计较,陈三儿虽然瘦,但身高毕竟在那摆着,大概比陈云霆矮小半个头的样子,骑上去倒也合适,陈三儿一脸兴奋的冲两边的人喊了声:“都让开呀,别被我撞到!走咧!” 只见陈三儿把两条小细腿踩在脚蹬子上,双眼紧着脚下的动作,刚起步就来了几个快蹬,车子方向还没把好就蹭的一下往前窜了好几米,等陈三儿抬起头要重新扭正方向的时候,车头一歪砰的一声就撞到了路边的墙上,由于速度过快,这一撞力道挺猛,陈三儿一下就被震得双手离把倒在了地上,那辆自行车也紧跟着往后回弹了一下正巧砸到了陈三儿的身上,把陈三儿瘦长的身子压在了地上。 车子虽然是铁的,但重量有限,陈云霆知道砸不坏人,就冲一旁的小五子喊道:“小五子,去帮陈三儿扶下车子。” 小五子扶起车子支好,伸手扶了把倒在地上的陈三儿:“你没事吧?” 陈三儿拍了拍身上的土:“没事没事,就是蹲了下屁股,快看下车子,没把少东家的车子撞坏吧?” 小五子:“没摔坏,这车是铁的,很结实,你在一边歇会儿,我来骑骑看!” 小五子转眼就把车子推走了,陈三儿:“哎!我还没学会呢!” 小五子:“等我先玩几下!” 小五子快速的跨上车子,这下吸取了陈三儿过于急躁的教训,慢慢的起步,把紧车把,轻踩脚蹬子,车子虽然歪歪扭扭慢慢悠悠的走了过去,但好歹没倒下,兴奋得小五子哈哈哈开心的笑着,冲身边的人喊道:“我学会了学会了!不难——哎哎——快让开——” 刚一分神,车子就赤溜一下往旁观围观的几个小媳妇堆里钻了过去,惊得那几个小媳女好一阵的吱哇乱叫,陈云霆几步跑了过来伸手扶住了车把,这才勉强把车子止住,小五子也一脸沮丧的下了车子:“少、少东家……对不住……” 陈云霆并没介绍,冲身边的几个小媳妇问了句:“各位可有碰到的?” 众人摇头,陈云霆这才放了心:“小五子,帮我把车子先放后院吧,该吃午饭了。” 几人回了后院,围观的人们也纷纷散去,吃完午饭陈三儿恋恋不舍的赶回了城里,走之前还一直央求陈云霆将自己留在身边…… 受到前几天九儿穿着洋裙过来成功吸引到顾客注意的启发,加上自己这几天也穿着西服也有不少男士询问的效果,陈云霆心里有了个新主意,上海的繁华街道上已经有了各式各样的印有美女和绅士图片的商品广告,确实很漂亮、很吸引人,绍兴城这边这种形式的广告几乎还没有,各商号偶尔有个什么促销活动也不过找张大些的纸张来用毛笔写上几句话,如果也学学上海的样子找印刷公司做些印有图片的广告,想必效果会更轰动。 至于这广告里印谁,陈云霆也早就想好了,自己和九儿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么?九儿一定会很乐意的吧?一想到自己和九儿站在一起被印在广告上贴遍大街小巷,陈云霆的心里就觉得暖暖的甜,也不知道自己老爹会不会同意这个想法。 第二天一早,陈云霆骑马回了趟总号,一来是想看一下父母,二来是想看一下这边西式裁剪教学的情况,同时也想把自己对印刷广告的想法跟陈良雍说一声。 回到总号,陈良雍并不在店里,也没在后堂谈事,问了掌柜的说是在后院议事厅跟着一起听西式裁缝教学课,陈云霆让伙计去通报了声,陈良雍这才走了出来在后堂坐下:“云霆,一早赶过来有事?” 陈云霆:“看下这边的教学情况,西式裁剪好学吗?” 陈良雍:“爹看也不比中式的困难,甚至比中式的还好学,请的那个外国教员会中文,很有耐心,教得也挺细的,只是要记很多东西,有很多名词和计量单位跟这些老裁缝之前学的不一样。” 陈云霆:“这几天我在湖口镇那边一直穿着西服现身做广告,也发布了陈记要做洋装的消息,有不少顾客感兴趣,还预定出了几套,我这次来主要想跟您商量下,看我们能不能也学学上海那些大商行印一些上边有人的图片做广告,这样一来肯定全绍兴城都知道我们陈记要做洋装的事了,也可以拿到杭州、上海和周边的其他分号一起贴一贴。” 陈良雍打量了一下今天换了一身蓝色条纹哔叽薄西服的陈云霆,脸部轮廓清晰、肤色润白如玉,剑眉星目,挺鼻薄唇,这个孩子还真是集合了自己和佟氏的优点,穿着西服也颇有些西式青年的高贵优雅,不由得笑道:“云霆啊,你这一说我才想到,如果用你穿着西服的样子印成广告,肯定会吸引不少时髦青年来订购。” 陈云霆:“我来就是跟爹说这件事,我们不是也卖女装吗,再找一个女模特来跟我一起印广告,肯定效果更好!” 陈良雍手指在茶几上轻轻的敲着:“女模特……你看王家小姐跟你一起印怎么样?” 陈云霆惊了个大讶:“什么?王家小姐?不行吧,她那么保守,怎么肯穿洋装还印广告,王家老爷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陈良雍:“现在老爷子年纪大了已经不怎么管事了,王家的事现在都是王意文作主,只要王意文点头了这事就能定下。” 陈云霆:“可是……我已经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陈良雍:“云霆啊,爹知道你对王家小姐一直不怎么上心,你在外边有其他女人爹心里也不在意,但是,咱们跟王家是有媒妁之言的,以后也是跟王家才是明媒正娶,还有王意文这层关系,有些事不能做得太过了,你找别人跟你一起印了广告贴到街上,让王家看到了怎么想?” 陈云霆一想到要和王意如那个病娇林妹妹一样的女孩儿站在一起就觉得浑身不自在,陈云霆:“现在是新时代了,做广告自然是谁合适就谁来做,王家小姐愿不愿意穿洋装、王家同不同意王家小姐上广告还说不准。” 陈良雍:“这几天光顾忙了,你这么一说我刚想起来,你在上海给王家小姐买的礼物是不是还没送过去?” 陈云霆也是一愣,自己当时从上海回来当天就跑去找九儿了,给王家小姐的礼物好象随手就放到自己房里了,这都过去一个礼拜了,早把这件事忘到脑后去了,被陈良雍提起来也是心里一愣:“哦,光顾忙分号的事了,一直没、没顾上……” 陈良雍:“你哪是没顾上,明明就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赶紧亲自给王家送过去!” 陈云霆:“好吧,那……我跟您提的广告的事……” 陈良雍:“如果王家不同意王意如做广告爹就同意你找的人。” 陈云霆的心里一阵欣喜,以王意如的性格,不同意的机率很大,于是喊了陈三儿回到房里拎上东西往王家赶了过去,陈家在城北,王家在城东,距离也并不远,两三里地的样子,陈三儿划了只船载着陈云霆过去,路上还买了一些干鲜果品。 第五十九章 王家小姐对自己有好感? 小时候陈云霆记得曾跟着父亲去过几次王家,长大后基本没去了,以王家未来女婿的身份去还是第一次,陈云霆心里一百个不乐意,王意文一般都在县府里上班,也不在老宅里住了,平时在家的只有王老爷和王家小姐带着几个仆人在住,陈云霆真有些担心自己面对这两个封建又守旧的人该找些什么话题聊。 转眼小船就到了,停好船上了岸,陈三儿拎着东西跟着陈云霆来到王家台门前,敲了几下门后有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仆人过来开了门,老仆人估计眼睛已经有些昏花,盯了半天陈云霆也没认出是谁来,陈云霆倒记得这个就是以前那个门房老卢,在王家呆了大半辈子了。 陈云霆:“我是陈云霆,陈良雍的儿子。” 老卢眯了眯眼,长长的‘哦——’了一声:“是陈家少爷——不不,是姑爷啊,瞧我这老眼昏花的、脑子也不行了,快进来快进来!” 陈云霆跟着老卢穿过门后的空地和走廊往后边走,老卢在前边一边走一边冲院里喊:“老爷!姑爷来了!” 戴着老式瓜皮帽、穿着青色长衫、外边罩着灰绸团花马褂的王炳坤背着手从正堂里走了出来,订亲的时候陈云霆是见过王炳坤一次的,自然是认识的,忙拱手弯腰施了个礼:“云霆见过王老爷。” 现在的新社会在称呼上也是新旧混杂,陈云霆挺不想喊王炳坤叫王老爷的,还是喊王伯更能接受些,只是王炳坤却是习惯别人喊他王老爷,陈云霆也懒得去计较了。 王炳坤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只挥挥手木然的说了句:“屋里坐吧。” 陈云霆跟着王炳坤进了正堂,老卢倒了杯茶过来,陈云霆:“本来前几天就从上海回来的,分号上有些事要处理,迟了几天才过来,还请王老爷不要介意。” 王炳坤拿起桌上的烟袋抽了口,抬眼说道:“不当紧,听说大上海繁华之地租界上有很多洋人?” 陈云霆:“是,各国人都有,也有售卖各种洋货的店铺,我带了些东西给您和王小姐,还望您不要嫌弃。” 陈云霆知道王炳坤也是清朝官吏出身,身上的官僚味很重,即使退下了不少年了也依然还保持着很重的痕迹,虽然这么着说话很累,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毕竟,王炳坤跟父亲陈良雍曾是同朝为官多年的老友了,无论如何也是要尊重的。 王炳坤上下打量了下陈云霆:“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穿外国衣服了,咱们这些个长袍马褂以后年轻人是没人穿了……” 陈云霆听出来王炳坤是对自己穿西服来有些不满,早已预料到了的,也并不在意,轻轻的推了下桌上的礼物,王炳坤看了一眼,看样子也并没有多大兴趣打开,只说了句:“花花绿绿的,都是些洋人的玩艺吧,哪有我们老祖宗几百年传下来的东西好。” 陈云霆:“哦,倒不是说洋人的东西比我们的好,就是新鲜一下,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给您带了些西式的红茶、洋酒,对了,还有雪茄,您有空时可以尝尝。” 王炳坤:“好,难得云霆你一片心意,这些年你也真是长大了,我跟你爹都老喽!” 陈云霆:“哪里,您跟我爹才是正当年,我还有很多东西要跟您和我爹学的。” 王炳坤这才有些哑哑的干笑了几声:“呵呵,从小闷闷的孩子,现在也这么会说话了……对了,你是不是要见下意如?听她说前阵子你去鉴湖玩正巧跟她碰上了?” 陈云霆的心里咯噔一声,当时自己是跟着九儿的,也不知道王意如有没有提起自己和九儿的事,只好小心翼翼的回答着:“是……那次比较巧……她还说什么了吗?” 王炳坤:“她说印象里还是你小时候的样子,几年不见好象一下子长大了,变了好多,差点没认出来。” 陈云霆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看来王意如并没有把这件事给说出去,恐怕也是怕王炳坤多想的,陈云霆:“王小姐……最近还好吗?天天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王炳坤:“她娘前几年没了,越发的孤僻了,整天自己呆在后院绣绣花做做女工,也没别的事可做,那次去鉴湖是实在闷得慌了才会出去走走。” 陈云霆:“多走走好,老闷在家里会闷出病来的。” 王炳坤:“现在世道不稳,女孩子家的走什么走,还是呆在家里安全。” 陈云霆尴尬了下:“呃……也是。” 王炳坤:“按老礼儿,成亲前男女是不能见面的,不过……意文当了县长,天天跟我说什么新时代、新思想,怕是你也跟意文一样的想法吧?是不是我要让意如出来跟你见见、说说话?” 陈云霆更尴尬了,自己又能跟那个病娇大小姐说些什么?说绣花和女工么?忙摆了摆手:“不不,不用刻意出来见我,按您的规矩就行。” 两人说话的工夫,陈云霆无意的往门外看,先前刚坐下就看到上次跟着王意如那个丫头站在门外边的一根柱子旁往里边瞄,不大会儿往里边瞄的就是两个人了,陈云霆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好笑,看来这位大小姐也是闷得久了,知道自己过来了也愿意出来看看,还要偷看,这如果是九儿的话,早就大大方方的跑进来了。 王炳坤又怎么会没发现这个情况,听陈云霆推辞了下,还以为是年轻人不好意思,干脆咳嗽了一声冲门外说道:“意如,别躲了,过来和云霆说几句话吧。” 王意如这才在丫头的搀扶下迈着自己的三寸金莲款款又婀娜的走了过来,这种在古人看来的病娇之美,在陈云霆看来完全就是做作和受罪,心里无奈的同时,又为王家小姐生在这样的家庭感觉到悲哀,如果王家老爷是和儿子王意文一样的新思想,恐怕王意如小时候也不用受裹脚的罪了,这么想来,其实陈云霆的心里还是挺赞同王意文的,虽然王意文一些其他的做法自己心里也非常的不满…… 王意如走进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并不敢看陈云霆,陈云霆站起身让了下,丫鬟扶着王意如坐在了一旁的位置,陈云霆知道自己该找句话问候一下的,酝酿了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王炳坤还以为是两个年轻人都害羞,自己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之后站起了身,说道:“你们两个说说话吧,我去后边装点烟。” 陈云霆知道王炳坤是想单纯留点时间给两个人,又想了几分钟,终于憋出一句话:“听说王小姐天天在家里绣花、做女工么?” 王意如低着头红着脸,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说道:“是……闲来无聊,找点事做。” 陈云霆:“其实……闷的话可以出去走走,闷久了心情抑郁,对身体也不好。” 王意如:“嗯,谢谢陈少爷关心……” 气氛一下子又僵住了,陈云霆看了下桌上摆的礼物,拿了瓶茉莉花味的香水出来递了过来:“这是我从上海给你带的香水,在身上涂一滴可以有一整天的香味。” 丫鬟帮忙接了过去,王意如拿这个嫩黄色的玻璃瓶子拿在手里,眼睛突然间就多出了些神采,毕竟也是个十几岁的小女生,对这些漂亮可爱的玩艺还是感兴趣的,按陈云霆说的打开盖子往手心里滴了一滴抹在身上之后,难得的笑了笑,低低的说了句:“谢谢陈少爷,我很喜欢。” 其实王家小姐微微笑起来后的表情就生动了不少,还是挺清秀漂亮的一个小姐,见王意如笑了笑,陈云霆刚刚一直压抑和尴尬的心情也缓解了一些,又拿出桌上一个袋子拆开,里边是一件浅粉色的泡泡袖的西式洋裙,还配了一个带着长长飘带的宽檐遮阳帽。 王家小姐看到这件裙子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低低的说了声:“只有半只袖子……领口露着……这种奇装异服怎么穿……” 倒是身边的丫鬟眼睛亮亮的说道:“小姐,这是报纸上那些时髦的女人还有洋小姐穿的衣服呢,夏天穿上漂亮又凉快!” 王意文不为所动:“我还是喜欢老式的衫裙,这才是女人的服饰,娴雅、端庄。” 这时,王炳坤从后院走了过来,陈云霆就想告辞回去了,突然想起来自己老爹说让问下王意如愿不愿意为陈记做印刷广告的事,看王意如的意思肯定是不会接受了,正合自己的意,但王老爷这边还是要按程式问一下的,于是就说了句:“王老爷,陈记要开始售卖洋装了,想请人印在纸上做广告,男装印我的照片,女装想印王小姐的照片,不知道……” “不行,意如一个姑娘家,印了图画贴到大街小巷让人观看成何体统,还是另找别人来印吧。” 听到王炳坤拒绝,陈云霆心里不仅不气,反而大舒了一口气,忙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再让我爹另找他人,王老爷,王小姐,我还有事,就先告辞,有空我再过来。” 王炳坤挽留道:“吃过午饭再走吧。” 离午饭还有点时间,陈云霆可不想再尴尬的面对这两个人了,便借口家里还有事要回去,王炳坤也没再强留,对呆在一旁的老卢说道:“老卢,去送下姑爷。” 陈云霆转身从正堂出来,刚迈出门槛儿,王意如的丫头匆匆跟了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小包袱塞给了陈云霆,陈云霆愣了下:“这是什么?” 丫鬟:“姑爷,这是小姐在家没事给您绣的鞋垫、袜子和手帕,没量过您脚的尺寸,是按上次看到您时的样子估摸着做的,也不知道大小合适不合适,小姐说让您不要嫌弃。” 陈云霆木讷的接到手里:“哦,代我谢谢王小姐。” 那个王小姐心里还惦记着自己,陈云霆心里倒是颇有些意外,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难道王家小姐对自己有好感?还是在遵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古训?陈云霆随手把包袱塞给身后的陈三儿:“帮我拿着。” 两人又划船回了陈家台门,陈良雍在后堂喝茶,见陈云霆这么快就回来,问了声:“没留下吃午饭?” 陈云霆:“哦,想着要回家陪您和娘,就回来了……爹!王家老爷和小姐都说不同意印广告,我可以找别人了!” 陈良雍:“他们同意你找别人了?” 陈云霆:“嗯,王老爷亲口说的。” 陈良雍:“好吧,那这事就交给你来做吧,设计图样、要印多少、花费多少、多久印好,这些出来后告诉我一下。” 陈云霆:“好,会和您商量的。” 陈良雍:“中午了,回后院吃饭吧,你娘在等了。” 陈云霆跟着陈良雍来到后院,菜已摆好,见两人进来徐妈马上回身去盛了饭,从王家回来后陈云霆并没有顾上回自己的房,手里还拿着王家小姐送的那个包袱直接来了饭厅,吃的的时候就随手放在了一边的椅子上,佟氏看到后问了句:“云霆,那包袱里是什么?” 陈云霆:“哦,王家小姐给的,丫鬟说是鞋垫手帕什么的。” 佟氏:“拿过来给娘看看。” 陈云霆递了过去,佟氏把包袱拆开,拿出里边几双鞋垫来放在手里细细的看着,陈云霆也侧脸看了一眼,见上边绣的什么百鸟朝凤、牡丹富贵、龙凤呈祥之类的图案,是用彩线绣的,图案鲜亮生动、针脚细密规整,这在绣工里算是不错的了。 佟氏抚摸着鞋垫开心的笑着:“云霆,这鞋垫绣得这么用心,看来王家小姐对你颇有几分心意的。” 陈云霆:“哦。” 佟氏又拿出一方白绢的手帕来,上边绣着一枝从白墙黑瓦的院墙里伸出来的一枝鲜艳欲滴的红豆,角落处还小小的绣着意如两个字,白色的手帕、翠绿的枝叶、鲜红的红豆,使得这块手帕看起来赏心悦目甚是好看,陈云霆承认这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块手帕都要好看,以前秋红也是帮自己绣过的,手艺可是比不上王意如。 佟氏翻来覆去的看着,爱不释手的样子:“这手帕真细致,比娘年轻时候绣得还好,你要真是个男子,也是难得的福份,唉……” 陈云霆默不作声闷头扒饭,一直没有说话的陈良雍突然冷不丁说了句:“前几天王意文随口跟我提了一句想让你早点跟他妹妹成亲。” 陈云霆手里的筷子一抖:“什么?我上午去王家的时候王老爷怎么没跟我提起过这事?” 陈良雍:“这是王意文的意思,他未必告诉了王炳坤,吃完了吗?吃完跟爹到书房说吧。” 第六十章 不管站对站错,都得选 陈云霆点了点头跟着陈良雍去了书房,把门关好,陈云霆:“爹,民国政府规定男子要年满18才能登记结婚,王意文身为县长不是一直在鼓吹要孝忠国民政府追随蒋司令的吗?他怎么能故意让我违反规定?” 陈良雍:“那些都是表面上的口号,都是说给上边看的,底下他想做什么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陈云霆:“他自己都25了也不娶老婆,有什么理由来管我……” 陈良雍:“要不是你是我的儿子,陈记的未来继承人,他才懒得管你,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把这个利益同盟的关系定下来,这点你没想到么?” 陈云霆只顾反感生气,经陈良雍一提醒,冷静下来后心里马上也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上次南京国民政府成立要求全绍兴县的百姓和商号统一悬挂青天白日旗不就是他的主意么,一面旗子还要5块,黑心到家、搜刮民财,自己老爹也在被迫下暗地里背了个奸商的锅,幸好供应商这件事王意文没向外界透露,有人私下里就算怀疑到陈记的头上,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拿出来说的。 陈云霆:“知道了,他是上次卖旗子尝到甜头了,名义上是跟您同一战线、一起赚钱,实际上是想把您、想把陈记拉下水,做他捞钱的通道。” 陈良雍:“我点我早看出来了,爹现在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如果拒绝王意文就等于拒绝了他在绍兴城的□□,如果不拒绝日后就只能跟他同流合污,现在世道多变,粮食紧俏,陈记又是绍兴城的粮食大户,爹真担心他再打粮食的主意。” 见自己老爹这些天居然面临着这么大的压力却没有表现出来,陈云霆顿时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得罪不起又不想同流合污,我们就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了么?” 陈良雍:“有,放弃陈记,退出生意场,但是,爹舍不得。” 陈云霆:“那以后我们就这么被王意文劳劳控制在手里了吗?他就不怕逼急了我们赚不了钱?” 陈良雍:“王意文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给我们好处,爹曾经试探着把你二叔的事透露过一点过去,王意文拍胸脯保证有他在一天就能保陈记永远在你我手里。” 陈云霆:“如果他真的能一直在这个位置上,这个保证倒还有几分底气……对了,我二叔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了?” 陈良雍:“听王意文说,你二叔跟孟卓业和孟二冬打得火热,孟卓业打算给你二叔个实权的职衔做做,现在还没定下来,估计也快了。” 陈云霆:“那陈厚霁父子和乔德财这边……” 陈良雍:“据说现在是在查找给你接生的那个王婆的下落,想从中找出点你的身份线索,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这都多少年的事了,王婆早已不在绍兴城,在不在世都不好说了……” 陈云霆:“哦……” 两人沉默了片刻,陈良雍再次开口:“云霆啊,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王意文,毕竟他现在是实权人物,另外还有一点,王意文跟孟卓业明面上是同僚,实际上却是死对头,这两人相互看对方不顺眼,但又碍于对方的身份和实力不好撕破脸,最终谁胜谁负还两说,我们不是神,也没办法那么周全,只能选择一个人站队,不管站对站错,都得选。” 陈云霆还从来不知道这个□□:“爹,他们两个是怎么结下梁子的?” 陈良雍:“南京国民政府没成立的时候,王意文就是县里的知事,这个孟卓业也在绍兴城当保卫团团长几年了,两人资历和声望在官场上不相上下,等临近南京国民政府成立的前几天,本来上头是打算撤掉王意文这个前知事,换上孟卓业当县长的,本来这事板上钉钉了,可第二天宣布任命的时候,县长突然成了王意文,你说这个孟卓业能不火么?” 陈云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看来王意文有几分手段。” 陈良雍:“你不怎么关心这些官场上的事,也不接触这些人,自然是不会知道,听说王意文担心自己争不过孟卓业,私下里已经做了几个不同预设方案,孟卓业也有是个有些底子的人,在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之前也是在省里走动了的,跟省里的一个资深的委员和保安司令搭上了线,还使了不少钱,这两人联手提名孟卓业任县长,但在发布命令的头一天,省主席的手里突然接到了另一名委员转交的文件,里边列了孟卓业和孟二冬在绍兴任保卫团团长和副官期间搜刮民脂民膏和欺负百姓的一些证据,虽然孟卓业找的那句资深委员和保安司令说了些好话开脱,上边也没有实际上追究,但第二天公布任命的时候这个县长的职务却落到了王意文的头上。” 听完这个内情,陈云霆心里更沉重了,没想到这个王意文手段这么狠,都定下来的事剩下最后一天还能翻盘,陈云霆:“这么说,王意文跟省主席关系匪浅了?” 陈良雍冷笑道:“跟省主席的三姨太关系匪浅倒是真的,听说通过三姨太的手向这位主席塞了不少金条,还承诺日后孝敬不会少……” 陈云霆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了:“本以为民国政府的领导下真的会是一个光明的新世界的,也不过如此……” 陈良雍:“云霆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了,好歹现在我们还有利用价值,王意文用得着我们,自然就会保着我们,世道多变,谁都不知道一个靠山能靠多久,能靠一天就算一天吧,还记得前些日子爹说想找前省保安处的范长江搭搭关系的事么?” 陈云霆:“记得,对方不是开口要50万说保陈记在绍兴城和杭州城各分号的平安么?” 陈良雍:“后来爹想托人再还还价拖了些日子,没多久就听说因为范长江不接受南京国民政府的收编命令还要带兵反抗,被国民党的人给毙了,现在连保安处都改叫保安司令部了,唉,这世道啊,幸好钱还没花去,不然也是打了水漂儿。” 陈云霆也苦笑了下:“不管愿意不愿意,那我们也只能选择跟王意文绑在一起了。” 陈良雍:“嗯,现在王意文有手段、有后台,但孟卓业虽然没当上县长,却也还是地方一霸,手里握着保卫团几百号人,两人都相互忌惮又都不敢撕破脸,就这么僵持着,不过爹觉得,一山不容二虎,早晚这俩人要撕破脸,爹现在只能赌王意文胜。” 陈云霆:“我听说一般情况下县长都是兼任保卫团团长的,王意文肯定不能容忍孟卓业这个钉子一直在自己眼里插着的,看来我二叔和陈厚霁父子是站到了孟卓业的队伍里赌孟卓业胜了。” 陈良雍:“云霆啊,事已至此,既然王意文着急固定下这层关系,那王家小姐对你心里也有几分情义,我看就尽快让媒人挑个日子给你们把亲事办了吧?” 陈云霆心里一抖:“爹……虽然我明白这件事的用意,可是这么急,我……我心里还没有些准备……” 陈良雍:“还要准备什么?无非订个日子、备些钱财、收拾下房子的事,这还不快?” 陈云霆:“爹!万一把王家小姐娶回家,我天天面对她该、该怎么相处?” 陈良雍若有所思的想了下,说道:“爹知道你的担心,成亲时会另外给你们准备一重院子,你想不想动她都无所谓,甚至住不住到她房里都无所谓,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在外人面前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该有什么礼仪就什么礼仪。” 陈云霆:“我一天两天不碰她,她只道是意外,我如果长年不碰她,她心生怀疑了并且告诉他哥哥王意文怎么办?” 陈良雍:“以王家小姐这种常年不出门的旧小姐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连大字也不识一个,你以为她跟你似的能想到那么多?她顶多只当是不受宠罢了,他爹年轻的时候还娶过好几房姨太太的,一年到头又能在他娘房里呆几天?退一万步讲,万一她知道了点什么有可能对你不利,爹自然会知道怎么应对,先别想那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陈云霆:“我明白了。” 陈良雍:“这件事情上先不要过多担心,王意文也不是刚出茅庐那个年轻的毛头小子了,在官场上混这两年也摸着了些门道,他是有野心的人,不会纠缠这些小事上,他眼里现在只有钱、权,况且……王意文是王家老爷的三姨太生的,王家小姐才是正房所出,你以为她会在意一个异母妹妹婚姻是不是幸福、在夫家是不是受宠?王意文愿意和陈家交结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赚钱。” 陈云霆:“那云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按爹说的办吧,有没有订下具体的日子?” 陈良雍:“王意文的意思是下月初八,也就是6月7号,不过……爹说还要跟你商量下,日子还没有定死。” 陈云霆:“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也太快了……” 陈良雍:“早几天晚几天也没有什么改变,云霆啊,爹知道为了陈家受了很多委屈,等王家小姐进了门这层关系定下之后,你要是真喜欢女孩儿,看上谁了愿意收进来的,爹不拦着,假如王意文过问的话有爹帮你顶,但是你要记住,人一定要可靠,不能对你有任何不利,否则——” 陈云霆:“我知道的,日子就按王意文和您订的吧,没什么事我想先回湖口分号了。” 骑马回到湖口镇,陈云霆心事重重,满脸的凝重,小五子飞快的从店里迎出来牵住了马,见陈云霆黑着脸,小心的说了句:“少东家回来了?先回后堂歇会儿喝口水吧。” 现在天也有些热了,下了马,陈云霆随手把外边的西服脱了,露出里边那件和西服同色的条纹小马甲来,马甲里边是件白衬衣,外边有领带,上海有不少年轻人都是这样的穿着,但在绍兴城,特别是湖口镇来看确是很新鲜的,除了极个别的爱追求新鲜刺激的公子哥,和一些青年学生外,多数人还是以传统服装为主。 陈云霆把西服搭到手臂上刚想回后堂喝口水,就见一个穿着黑色立领学生制服还戴着带檐学生帽的年轻人立在绸缎庄门口冲陈云霆喊了声:“陈少爷!” 陈云霆一回头:“嗯?” 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冲陈云霆笑了笑:“我是在这里做裁缝的胡阿姨的儿子计凡!” 陈云霆这才记起,之前胡阿姨是提过有这么一个在杭州城读书的儿子的,于是走过来打了声招呼:“哦,胡阿姨的儿子,听她提起过,你这是放假了?” 计凡:“没有,我娘不是去陈计总号学西式裁剪了吗?我爹恰巧这几天病了,家里没人照应,我收到电报就请了几天假回来。” 陈云霆:“你爹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计凡:“前几天跑运输船遇到大浪被风吹得身体发热打摆,请了医生吃了药已经好多了,明天我就要回学校了,听我娘说陈记挂了些洋装样品在店里,还可以开始预定西服了我就过来看看。” 陈云霆:“那进店吧,店里有几款男士西服和女士洋装,一些配饰也是有的。” 两人进了店,陈云霆指着挂在架子上展示的几套不同料子的西服介绍着:“那款灰的是羊毛粗纺料子的,比较厚实、有质感,适合冬天穿,那件灰白色的是亚麻面料,比较透气,适合春夏穿——” 陈云霆介绍着西服,计凡的眼睛却看着陈云霆说道:“陈少爷,我觉得你这身西服就不错,蓝色安静沉稳,带条纹有多些新潮时尚,面料又光洁平整,还有一定的悬垂感,更贴合身材,这是什么料子的?” 陈云霆:“这个是薄款的哔叽面料,是用精梳毛纱织工艺制作的,也适合春夏穿,你想订这款?” 计凡:“嗯,我跟你身高和身材都差不多,就订这款吧,不过,我想要款银灰的,更时尚些,能做这个颜色吗?” 陈云霆:“有这个颜色,能做,不过现在订了也要一个月后才能做出来了,现在第一批裁还在培训。” 计凡笑了笑:“我知道的,我娘就是第一批了,我等我娘学好手艺亲手帮我做!我现在就去交订金。” 第六十一章 在你面前要什么脸 陈云霆正打算跟计凡去柜台,刚才在一旁听陈云霆和计凡介绍西服对话的几位太太正看两个帅哥看得开心,一听说两个要一起走,忙找话题拦住,一个白胖的太太冲陈云霆说道:“陈少爷先别走啊,我这儿还等着你帮我介绍女士洋装呢!你看我的年龄和身材穿那件格子的西式套裙合适吗?” 胖太太话一出口,惹得旁边几个女人捂手轻笑。陈云霆好一阵囧,以这位太太又矮又胖的身材,根本不适合穿那种需要瘦高身材才穿得出效果的格式套裙,但做生意肯定不能把这样的话直接说出来,只好淡淡说了句:“太太,您看旁边那件改良式的中式套裙其实更适合您,上边的短衫宽松轻薄,下边的裙子半长多褶,夏天穿很凉快,而且也会显得您身材更好。” 胖太太:“可是我就是看上那件格子套裙了怎么办,能做么?” 陈云霆:“能,不过……可能您穿上后的效果不如旁边这件好看……” 胖太太咯咯咯一阵轻笑,走过几步毫不客气的把目光盯在陈云霆的脸上看来看去:“陈少爷你这是暗示我身材不好么?” 旁边有另外一个太太实在是看上下去了,说了句:“哎哟李太太,活了几十年,自己的身材适合穿什么衣服还不知道啊,你这是故意为难陈家少爷嘛!” 一旁有人马上附合:“就是就是。” 这位胖胖的李太太正打算接着调戏陈云霆,听到有人起哄,一扭头说道:“你们几个货,看陈少爷细皮嫩肉的眼馋又不敢过来,我过来跟陈少爷开个玩笑你们就酸了?” 王太太:“得了李太太,该挑什么挑什么吧,别为难陈少爷了,你看你把人家看得脸都红了。” 李太太冲王太太瞪了瞪眼,又转脸笑眯眯的盯着陈云霆:“好了嘛,陈少爷别介意,我刚才是跟你逗着玩呢,就按陈少爷提议的,订那件改良的中式套裙吧,夏天穿,凉快!” 陈云霆叹了口气,带着计凡和李太太去柜台交订金,李太太扭着肥大的屁股走后,计凡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陈少爷,你每天是不是都会碰见这些无聊的太太小姐们?” 陈云霆:“差不多吧……” 计凡:“就这些太太们有钱又有闲,每天四处晃悠着打牌听曲、调戏美男,可惜年纪有些大了,要是年轻女孩儿我还巴不得被调戏呢!” 陈云霆看了一眼一脸阳光的计凡:“你们学校没有女生?听说现在学生都倡导自由恋爱的。” 计凡撇了撇嘴:“我学的是水运专业,都是些糙爷们儿,哪有女生,好了陈少爷,你忙着,我得回去帮照顾我爹了,很高兴认识你!” 陈云霆:“好,带我问计伯好。” 陈云霆回到后堂,秋红早已在后堂等了,陈云霆:“秋红?你没在后院里歇着?” 秋红:“刚小五子说您回来了,我就提了壶茶来,快喝茶吧,刚回来就忙生意,少爷真是辛苦。” 陈云霆:“秋红,有凉茶给我倒一杯,有点热了。” 秋红又从旁边提过一壶凉了的茶倒上:“您喝着,我拿把扇子过来给您扇扇。” 转眼秋红就从后院房里拿了把团扇过来,站在一边帮陈云霆轻轻的煽动着,一阵淡淡的香味瞬间弥散到了空气中,陈云霆一边喝茶一边好奇的拿过秋红手里的这把团扇放在鼻间闻了闻:“这扇子怎么香?” 秋红嘻嘻笑了笑:“我把您买给我的那瓶香水往上抹了点儿。” 陈云霆:“你这丫头还真会出主意,这是从哪家买的扇子,怎么上边还绣了两只鸭子?” 听陈云霆这么形容自己亲手绣的鸳鸯团扇,秋红心里委屈的差点哇的一下哭出来,身子轻轻扭了扭:“少爷!这是鸳鸯!” 陈云霆看秋红又气又急的表情,又想起前几天看她没事就在房里绣什么东西,才想起来是她亲手绣的了:“哦,鸳鸯,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陈云霆本打算自己到了湖口分号,更方便与九儿见面了,先培养培养感情,等两人感情到达一定程度了再向九儿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九儿不介意自然是好,如果介意的话……陈云霆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预设如果九儿不接受真实的自己的话该如何结局? 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直接放弃这份感情然后和王意如不情不愿的演一辈子的戏?九儿如果知道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和自己在一起的这个男人是个女儿身,会原谅自己对她的欺骗吗? 之前还觉得离民国法律规定的18岁结婚还有两年,足够慢慢的一步步去试探和改变九儿的一些看法的,但现在突然自己老爹说下个月要和王意如成亲了,这个突然的变化让自己有些手足无措、乱了方阵,该怎么办…… 晚饭时,陈云霆坐在桌边端着饭碗发愣,秋红往陈云霆的碗里夹了块肉:“少爷,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陈云霆:“没事,吃饭吧。” 吃完饭后陈云霆依然打了会儿拳,之后洗了澡就躺下了,今天已经跟爹说了要找九儿印广告,本来还想着两人一起印在广告上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突然却出了个要和王家小姐结婚的消息,怎么还高兴得起来,怎么跟九儿说出口…… 第二天一早,陈云霆带着小五子去了城里找了一家报社,绍兴的报业算是比较发达的,大大小小有几十家并存的局面,陈云霆特意找了一家发行量比较大的报社,打算通过报社印刷一批广告,同时也打算买下两个月的版面来刊登这批广告,当天上午事情就订下来了,对方让陈云霆带上另一名女模特明天到社里来拍照片,拍完照片之后就可以开始印刷。 回到分号后吃了饭,又在柜上忙活了一会儿,约摸着饭点过了九儿应该不忙了就骑马去了老绍兴,打算把印广告的事跟九儿说一声,想了下又把那把枪带到了身上,秋红闹着要跟去,被陈云霆拒绝了,张铁塔自然是要跟的。 到了老绍兴随手把马栓在前边的一棵树上,果然过了饭点儿酒店里的人聊聊无几,掌柜的在柜台上打盹,小伙计也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桌凳,九儿正坐在门口一张桌上托着腮看着外边的人来人往,沈东平不并不在店里。 见陈云霆进来,九儿眼睛一亮,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云霆,你来了!” 本来心里闷闷的,一看见九儿那抹火红的身影,陈云霆的心里一阵猛跳,心里马上就跟着火热起来:“九儿,你爹不在店里么?” 九儿:“去后院午睡了,你吃午饭了吗?” 陈云霆:“吃过了的,我……找你有事。” 九儿提了壶茶,又拿了几碟瓜子松子之类的零食放在托盘上:“走吧,去客房谈。” 陈云霆跟着九儿进了客房,陈云霆随手关上门,九儿也把果盘和茶壶放到了桌上,正打算倒茶,却感觉到身子一紧,一下就被陈云霆搂到了怀里,紧接着,陈云霆密密麻麻的吻就落了下来,九儿被吻得晕头转向气喘嘘嘘的:“你、你这个急色鬼!我——唔唔……” 陈云霆没有给九儿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舌头一顶长驱而入,毫不客气的在九儿的嘴里肆意又霸道的侵犯着,贪婪的吮吸着九儿口中每一滴的蜜汁,直到两人感觉到了空气稀薄得几近窒息,才不舍得放开了彼此的唇舌。 陈云霆滚烫的眼神像是升起了两团火一样热热直直的盯着九儿:“九儿,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真是忍不住想一口吃掉你。” 九儿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里,伸出小手捶打了一下陈云霆的胸脯:“光天化日的,不要脸。” 陈云霆看着一脸娇羞的九儿,忍不住再次在九儿的小鼻上轻轻吻了一下:“在你面前要什么脸,你不想我么?” 九儿:“油嘴滑舌,说吧,过来找我有什么事,不会专为占我的便宜来了吧。” 陈云霆拉着九儿坐下,倒了两杯茶,喝了口:“想不想当明星?” 九儿:“上海那些演电影、唱歌、拍广告的明星吗?” 陈云霆:“野心不小,不需要演电影、唱歌,拍广告倒是可以。” 九儿很感兴趣的样子:“拍广告?怎么拍,是印在报纸上那种吗?” 陈云霆:“是,不仅要印在报纸上,还要贴到大街小巷。” 九儿:“好啊,不会是要我拍洋装广告吧?” 陈云霆:“聪明,帮陈记帮洋装广告,跟我一起拍,愿意吗?” 问完之后陈云霆才发现,自己居然又没预设九儿会不同意…… 幸好九儿马上就说了句:“愿意愿意,穿上洋装好漂亮!我还没拍过广告呢,连照相也没照过。” 陈云霆:“好,明天早上我带你一起去城里拍,要不要告诉你爹一声,万一他不让你拍……” 九儿:“他知道了肯定不让我拍,所以才不要告诉他,先斩后奏!” 陈云霆犹豫了下:“九儿,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万一日后你爹生气了不让我进门怎么办?” 九儿:“那我就去陈记找你啊,没人帮他管酒店,他一个人气去吧。” 陈云霆:“你这个坏丫头,现在天还早,我带你再去骑会儿马好不好?” 九儿站起身:“等我回屋拿鞭子!” 陈云霆也随即站起身出了门,看着朝后院跑过去的九儿,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要是能天天把她抱在怀里、有她陪伴该多好。 不大会儿九儿就握着鞭子跑了出来,拉起陈云霆的手往侧门跑了出去:“快走!我爹还在屋里午睡!” 陈云霆让九儿往前走了几步在路边等,自己又跑到酒店前门的树上把马牵过来,经过上次在后山上驯马的事件,现在这匹小黑算是正式接受了九儿,把九儿也当成了半个主人,看见九儿站在前边就欢快的‘咴’的一声喷了个响鼻,九儿笑了笑,伸手抚了抚马脖子,抬腿利落的跳上了马背,陈云霆也紧跟着跳了上去,两人共乘一匹马往后山跑去。 一路上,已经可以感觉出来小黑对于九儿的接受,到了后山,陈云霆先是带着九儿跑了一圈,之后就放心的把马交给九儿尽快的奔腾,九儿学得很快,人和马的磨合也更加顺畅了,,跑了几圈之后再次举起鞭子打算甩几下,甩之前还特意跟小黑沟通了下:“小黑,我要甩鞭子了,你不要害怕,没事的!” 小黑抬了抬前蹄,‘咴咴’应了两声,九儿一声以轻喝催动马儿跑起来,接着举起右手中的鞭子手臂优雅的一转,手里的鞭子就如同一条黑亮的游龙般漂亮的高高抛起甩了出去,紧接着,寂寞的空气中爆出‘啪’的一阵脆响,身下的小黑也紧跟着抬头‘咴咴’响亮的嘶叫了两声,但却依然淡定的快速奔腾着,看来果然是适应了。 九儿见小黑如此配合,心里也更加欢快了,两腿一夹马腹,轻喝:“驾!小黑!再跑快些!” 小黑四蹄紧蹬,撒了欢的快跑,一人一马不时传来欢快的嘶鸣和轻喝声,还有荡在空气中鞭子清脆的音爆声,陈云霆咬着根草躺在柔软的草地看着蓝蓝的天空,不时看一眼九儿和小黑,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九儿和小黑跑的累了终于停了下来,九儿下了马一下就躺到了陈云霆的身侧:“你在这里倒是悠闲。” 陈云霆侧过身看着九儿因为出汗而微红的脸:“小黑都被你带野了,玩爽了?” 九儿:“什么叫被我带野了?是你以前都不给它在草原奔腾的机会!” 陈云霆也不争辩,继续转过身把双手放在头下看着头顶上碧蓝的天空,突然感觉到身上一重,一个柔软温热的身子压了上来,把陈云霆吓了一跳,快速的朝远处的张铁塔看了一眼,低声说道:“九儿!你疯了!快下去!” 九儿:“怕什么,这里又没别人,你的铁塔叔正在溜马,没空往这边看。” 陈云霆哭笑不得:“你这个丫头,怎么能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趴在一个男人身上,让你爹看见还不一巴掌拍扁我。” 九儿:“别提我爹了,老封建,哎,趴在你身上比在地上软多了,你别说话,我小睡一会儿……” 说完,九儿真的把小脑袋放在陈云霆的肩上一歪睡了过去,九儿均匀的喘息声痒痒的扑在陈云霆的脖子里,肚皮和胸脯软软的贴着自己轻轻的起伏着,让陈云霆好一阵心猿意马,陈云霆看了一眼远处依然自顾自溜马的张铁塔,小心翼翼的把手腾出来环在了九儿的腰上,见九儿没有动静,又大着胆子把手抚在那两瓣弹软圆润的小屁股上,捏一捏、抚一抚、揉一揉,心里痒痒的,好不爽快! 第六十二章 干嘛这么紧张 稍后,陈云霆又把手伸向了九儿纤瘦的背,现在天热了,最近又流行什么解放妇女的去提束胸衣运动,虽然有些旧式小姐还在穿又紧又热的束胸衣,但很多大城市的先进女性已经不再穿了,一些民间的女性也因为早已厌烦了束胸,且并没有那么讲究而直接就不穿了,只是这个时期国内并没有普及高档的西方传进来的所谓内衣,那些只是大城市的太太小姐们才买得起的进口货,普通人家就直接不穿了。 陈云霆双手在九儿的背上陶醉又温柔的抚慰着,双手正打算继续游走……就听九儿在耳边轻轻说了声:“占我便宜半天还没占够?” 陈云霆惊得赶紧把双手撤了出来:“你什么时候醒了?” 九儿:“我只是闭目养神歇一会儿,你当我真的睡着了?你的骨头硌的我肉疼。” 陈云霆只好赖皮的笑了笑:“当你的肉垫半天还嫌硬。” 九儿突然坐起身把手伸进了陈云霆穿的西式马甲下,幸好里边的衬衣是扎在裤子里的,没有摸进去,即便如此,一向对自己身体戒备性相当高的陈云霆还是紧张的一下坐了起来,伸手捉住了九儿的小手:“你干什么?” 九儿:“干嘛这么紧张,只许你占我便宜不许我占你便宜了?” 陈云覆复又躺下,依然捉着九儿的手:“我身上带了枪,怕走火。” 九儿:“什么?你带枪了!快拿出来给我玩玩!” 陈云霆坐起身抱住九儿:“你站起来,坐在我身上怎么玩枪?” 九儿这才站起身来,陈云霆从腰间把枪从枪套里□□,这只小巧又黑亮的勃朗宁□□轻便又漂亮,很方便携带,九儿上来就要抢,陈云霆:“九儿,枪很危险,玩不好会走火伤人,你先别急,看我怎么打,一会儿会让你玩的。” 九儿这才老实的立在了一边,陈云霆在地上找了块碗口大的土块,又拔了几根草编成绳子把石头绑起来吊到一颗树上,之后站在距离石块约20米左右的距离站定,陈云霆双脚微微叉开呈八字站直身体,左臂自然下垂,右手紧紧握住枪身抬起到与肩齐的水平位置,把右手食指勾在了扳机上,左眼眯起,右眼从□□上方缺口与准星的连线上穿过,调整呼吸、凝视前方,将视线最终聚集在那块吊起的土块最中心的位置,之后右手干脆利落的一扣扳机。 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那块被吊在树下的土块哗啦一声就四散碎裂掉到了地上,只剩下空空的草绳圈还在树上晃荡,九儿兴奋的拍着手:“打得真准,让我也打一枪试试行吗?”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啪啪’拍了两下巴掌:“好枪法!” 陈云霆一回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两个年轻男子从身后走了过来,两人都是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年轻人,这两个人看学生不像学生,看军人不像军人,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来后山这个偏僻的地方。 陈云霆看到张铁塔也已经跟了过来,在一旁默默的注视着这两个人的动静,陈云霆问了句:“两位是?” 前边那个留着分头的长脸青年说道:“我们是前进报的编辑,我叫柳阳,他叫靳培元,今天休假出来散心,碰到有人枪法这么快,忍不住叫了声好,没打扰到几位吧?” 说着,这两人还有意的看了看旁边的张铁塔,陈云霆远远的看了下,身后的草地上果然多了两匹马,对这两人的话却是不怎么相信,现在连报社编辑也骑马出来散心了?还懂枪法?莫不是国.民.党嘴里说的共.党吧? 陈云霆:“没关系。” 柳阳:“小哥继续打,我们闲着没事就当看个热闹。” 有人来路和身份不明的人盯着,其实陈云霆已经不想继续打了,但看了一眼热情满满的九儿又不忍心打击,只好把枪递给了九儿,好让九儿也过把瘾试一下。 陈云霆又找了个土块绑好吊在树上,之后把枪递到了九儿的手里:“记着,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不是面对敌人和坏人,枪口都不能对着人,对着自己也不行。” 九儿:“为什么?我又不发射。” 陈云霆:“因为……枪会走火,一不小心子弹也有可能会自动发射出去伤到人。” 九儿:“知道了。” 陈云霆:“来,把腿再分开些,站直了,左手垂下来,身体放松,别紧绷,右手握好枪,抬起手臂,往上,好,这里是准星,集中右眼视线穿过准星和缺口处定位在土块中心,对,就这样!” 九儿紧张的手微微抖了抖:“可以发射了吗?” 陈云霆:“别着急,调整呼吸,确认瞄准了再发射,枪发射后会有后挫力,一定要站稳。” 九儿深呼吸了下重新瞄准:“好了,我要扣动扳机了!” ‘啪’的一声脆响,九儿的手腕被震得一阵发麻,肩膀也随着后挫力往后猛的一抖,抬眼往去,却见那个吊着的土块正在剧烈的摇摆着,但却仍然完整的吊在树上。 九儿:“什么意思?没打中?” 柳阳:“子弹擦着土块边缘过去了,也不算没打中。” 听这个并不熟的柳阳又过来插嘴,陈云霆的心里颇有些不高兴,九儿倒没有介意,马上就重新站好准备再来一发,陈云霆走过来:“九儿,我有些累了,我们先回去吧,下次再带你来好好练练。” 九儿:“天还早,我还没玩够呢!” 戴着圆眼镜靳培元走了过来:“还没请问这位小哥名讳,是湖口镇人吗?” 陈云霆:“不是。” 见这两人有意的接近陈云霆,张铁塔两步走了过来站到了陈云霆的面前,柳阳马上冲张铁塔和陈云霆笑了笑:“几位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坏人,几位接着玩吧,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两人说完,转身牵上马就走远了,搞得陈云霆好一阵莫名其妙:“铁塔叔,这俩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到这里什么目的您看出来了吗?” 张铁塔:“可能是共.党的人。” 陈云霆:“□□不是开始清党了吗?他们还敢这么大胆的跑出来?” 张铁塔:“共.党是私下悄悄活动,明面上有隐藏身份,也叫地下党,没有证据的话国.民.党也不可能在大街上随便抓人。” 陈云霆:“哦,也不知道他们突然跑到后山干吗,真的是来散心吗?” 张铁塔:“也许只是个巧合,先不用管他们,再呆会儿就回去吧。” 九儿:“云霆,快来,再教我打一次,我一定要打到那个土块!” 陈云霆知道九儿没玩尽兴,就让九儿又打了一枪,为了打到土块,这次九儿连续瞄准了好几回才扣动了扳机,有点进步,虽然依然打偏了,但终于打掉半块,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了,看着仍然在树上来回晃荡的石块,九儿把□□还给了陈云霆,又颇有些不甘的捡起放在一边的鞭子,抬起手臂往空中一甩,‘啪’的一声脆响,带着红飘带的鞭梢一下就把那半截土块打了个四散而裂、尘土飞扬。 这才开心的笑着说了句:“还是用我的游龙鞭顺手!” 陈云霆也笑了笑:“倔丫头,不打碎它你不痛快!” 九儿:“就是,你快骑马打枪给我看看,我要看你骑在马上能不能打中!” 陈云霆:“太小看我了,你找几块土往空中扔,我骑着马也能把它打下来!” 九儿屁颠儿的去找土块了,陈云霆先骑在马上跑了几圈适应了下,九儿也把土块找好了,陈云霆:“九儿,听我的口令,我让你扔你就扔,扔高一些!” 九儿:“好了,我准备好了,等你口令!” 陈云霆一夹马腹,低喝一声:“驾!” 小黑撒开四蹄快速奔跑了起来,等跑到离九儿还有十几步的地方,陈云霆喊道:“九儿,扔!” 九儿握紧手里的土块尽力往上一抛,土块高高的往空中飞起,陈云霆在马背上固定好身体,手臂快速的抬起扣动扳机,九儿双眼紧紧的盯着被抛起的石块,只听‘啪’一声枪响后,在空中的石块并没有碎掉,而是掉到草地上被摔裂了。 九儿笑了笑:“云霆你吹牛了,没打中!” 陈云霆囧了囧,本来以为自己打靶枪法够熟练了,活动靶子之前也打过几次,也还说得过去,只是之前不是在马上打的,而是在地上跑着打的,果然还是有区别的,陈云霆:“等我口令,一会儿再扔一次!一定要打中给你看!” 第二次、第三次,依然没有打中,这把枪一次性可以在弹夹里装填7颗子弹,现在已经打完了6颗,就剩下最后1颗了,不能再失手了,陈云霆又跑了一圈,稍微离近几米,之后才向九儿发出了口令,看到高高扬起的土块不停的在空中翻滚,陈云霆快速的反应,抬手就干脆利落的扣动了扳起。 果然,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空中的土块哗啦一声被打得粉碎,一股淡黄色的扬尘远远的飘了出去,陈云霆:“看,我打中了,没骗你吧!” 九儿:“嗯!好棒,希望有一天我也能练到这个程度,还有几个土块,再打几次好么?” 陈云霆:“呃……没子弹了,下次吧。” 九儿:“哦,原来只能装7颗子弹。” 陈云霆:“装7颗已经不错了,早些年的□□一次只能装1颗子弹,打一次要装一次,更麻烦,来,跳上马,我们回去了。” 怕又被沈东平追问,陈云霆在离沈家家门还有十几米的地方把九儿放下了马,说好明天一早还在这里接九儿去城里拍广告,九儿脆脆的答了声:“知道了!” 看着九儿拿着鞭子欢快的进了家门,陈云霆心里又甜又暖,真想在老绍兴吃了晚饭再走,但偷偷的带着人家闺女疯了半天,陈云霆实在不好意思再留下来吃饭了,生怕碰到沈东平又尴尬,终于还是不舍的骑马回了陈记。 回到陈记已至傍晚,进了后院秋红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发呆,陈云霆:“秋红,坐这里干吗?” 秋红:“等你。” 陈云霆:“晚饭吃什么?” 秋红:“没做。” 陈云霆:“怎么不做饭了?我饿了。” 秋红:“谁知道你晚上会不会赖在沈家不回来。” 陈云霆看了看嘟着嘴的秋红摇了摇头:“就是我想,沈东平也不同意。” 秋红:“哼,我看那个九儿巴不得你能住下。” 陈云霆:“好了,不想做饭就去厨房那边看看伙计们晚上吃什么,随便盛点来吃。” 张铁塔:“我去厨房那边吃。” 秋红答应了一声就端着托盘去伙计厨房那边了,过了一会儿就端回两碗葫芦雪菜、两碗米饭、两碗干菜丝瓜汤。 秋红一一把饭菜摆到桌上,陈云霆夹了一筷子葫芦雪菜:“石头的厨艺好象也提高了点,起码不那么咸了。” 秋红也夹了一口:“那……石头做的好吃还是我做的好吃呢?” 陈云霆:“你。” 陈云霆这么直白的夸奖,秋红有些羞羞的笑了,吃完饭练了会儿功,又洗完澡,陈云霆早早的睡下,想着明天一早还能看到九儿,似乎自己一个月后就要成亲的烦恼也忘到一边去了。 第二天,陈云霆从店里拿了几件展示用的洋装包起来,特意雇了辆马车接了九儿去了城里的报社,张铁塔则充当了马夫。 到了报社,有人拿出了相机,先给两人化了妆,又让两人换了几套衣服,一共拍了三套洋装照片,有分开照的,也有两人站在一起照的,负责照相的人说一个礼拜后才能洗出来,让两人回去等,等照片出来以后才能开始报纸和广告的印刷。 第六十三章 九儿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坏了? 第一次照相九儿很兴奋,刚一出报社的门就叽叽喳喳的跟陈云霆说着照相的感受,九儿:“那个立起来的盒子就是相机?真的能拍出来照片吗?” 陈云霆:“当然能,我在上海还见到过可以拿在手里的新式相机,比这个带三角架的大家伙轻便多了。” 九儿:“好期待照片洗出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陈云霆:“九儿这么漂亮,拍出来的照片肯定也很漂亮。” 九儿:“好饿,我们中午吃什么?” 陈云霆:“既然来城里了当然要去咸亨酒店,咸亨的菜好,太雕酒也很好喝。” 九儿:“当着我的脸说同行的东西好,你什么意思?” 陈云霆:“老绍兴也一样好,不同的口味,你尝下就知道了,快走了!” 这里离咸亨并不太远,两人一边慢慢溜达着一边走,很快就到了一座气派了白墙黑瓦的建筑前,大门上有一个大大的白底黑字的木制招牌,上边写着‘咸亨酒店’四个大字,正值饭点上门口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门口有一个长长的木制柜台,柜台里边有个放酒菜的木制架子,柜台前站满了就着柜台吃喝的客人,两人进了酒店里边,恰好有一桌客人刚吃完,陈云霆便带着九儿坐下了。 油焖笋、腌笃鲜、干菜焖肉、臭豆腐、茴香豆、龙井虾仁、太雕酒,自然是一样不能少,陈云霆夹了一只粉润鲜嫩的大虾仁放到九儿的小嘴边:“张嘴!” 九儿乖乖的张开嘴嚼了嚼,陈云霆:“好吃么?” 九儿:“好吃,不过这虾可没我们老绍兴用的新鲜,我们用的都是直接从鉴湖现捞上来的,这个虾明显是过了几个小时后的。” 陈云霆笑了笑,又夹了块焖肉塞到九儿的小嘴里,九儿细细的嚼了:“这肉肥瘦太分明了,应该是肥瘦相间的三层五花才最够味!” 陈云霆刮了下九儿的鼻子:“你是来吃饭还是来品菜的?” 九儿:“吃饭又品菜,不行啊?” 陈云霆夹了一颗茴香豆放到嘴里细细的嚼着:“行行行,快吃吧,来,尝下这里的太雕酒,与老绍兴虽然风味不同,但我也很喜欢。” 九儿端起酒杯看了看,杯里的酒液与与一般的琥珀色黄酒不同,颜色是偏深红的,晃晃杯子还能感觉到酒液在杯中流动时可以缓慢的粘住杯壁,咸亨的黄酒自称太雕,其实就是说这酒比花雕还要浓醇的意思,能叫太雕的一般都是八年陈以上的酒。 老绍兴的招牌酒却是五年陈,并不是因为老绍兴不想做年头久的酒,只是老绍兴的酒坊规模一直保持着九儿爷爷那一代的规模没再扩建,酒的销量又太大,每年做的新酒不断的往酒窝里充填,如果一直存放数十年、十几年的话明显的空间不够用,所以沈东平就控制着顶多存放五年就售出,巧的是老绍兴的五年陈反风味最佳、最受欢迎,这么以来这个传统就一直传承到现在了。 九儿闻了闻杯中浓醇的酒香,放到嘴边浅浅的抿了一口,入口醇浓、香甜、顺滑,也十分的好喝,说心里话,这酒与老绍兴不相上下,只是风味不同罢了,老绍兴的酒没有这么甜,陈云霆看九儿眯着眼仔细的品味着这杯酒,看表情就知道九儿觉得这酒好喝了。 九儿睁开眼:“酒倒做得不错,跟老绍兴有得一比。” 陈云霆:“这酒能让九儿有如此评价,在整个绍兴城也是独一家了吧?” 九儿:“那是自然,那些自称五里香、十里香、百里香、千里香的都是些笑话,真正的好酒根本不会标榜自己有多香。” 陈云霆脑子里浮现出从绍兴城去湖口镇时这一路上看到的各种酒店和酒坊招牌,至少有十几家叫几里香的或什么香的,每次看到都不免想发笑,再好的酒也只不过在酒店里才能闻到罢了,就算开着整坛往外淌再加上刮大风又能飘出几里? 不得不说,咸亨的酒醇,菜也做得精致,口味各方面都不错,两人边吃边喝,一斤太雕酒没够又叫了一斤,这才满足的坐上了回湖口的马车,酒香醇却易醉人,九儿自然是没事的,只是脸色有些微红,眼角眉梢多出了几丝媚态,陈云霆则是真的有些醉了,一上马车整个就歪到了九儿的身上睡了过去。 九儿看着偎在怀里一脸粉红的陈云霆,浓黑的剑眉下一双眼睛微闭着,长长的睫毛随着马车的晃动不时的轻轻抖动一下,薄薄的嘴唇像是染了胭脂般的润红,一个男人怎么可以长得如此精致? 九儿忍不住伸出小手轻轻抚在陈云霆发烫的脸上,陈云霆鼻息间呼出的气息带着微微的酒香味不时的扑到九儿的脸上,九儿的心脏砰砰砰的乱跳着,慢慢的把自己的唇凑近陈云霆的唇,竟然紧张的有些颤抖,终于,九儿柔软的唇贴到了陈云霆润热的唇瓣上,陈云霆浅浅的呢喃了下,并没有睁开眼。 九儿调皮的将自己的小舌头钻进陈云霆的口腔之中四处的挑动撩拨起来,不时的还含住陈云霆的舌头吸吮舔吻,甚至还不满足的欲把手伸进陈云霆的衣服,正在九儿陶醉之时,就感觉到自己乱动的小手突然被陈云霆捉住了,陈云霆身子一动,一个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说道:“九儿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坏了?” 九儿脸红了红:“讨厌,你装醉!” 陈云霆:“没……刚才真的睡着了,被你亲醒了。” 九儿:“你摸过我那么多次,干吗不给我摸?” 陈云霆:“你摸了我会把持不住,知道我把持不住的后果么?是不是想我要了你?” 九儿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里:“啊!讨厌讨厌,光天化日说出这种话!” 陈云霆得意的笑着:“我等着那一天早点到来。” 说完陈云霆依然闭起了眼睛当家的伏在九儿的胸口处,还特意的拱了拱:“我还是喜欢你不穿奶罩的时候……” 九儿:“你好坏,今天要穿洋装拍照,怎么可能不穿,我不穿你又想怎样,我可不是那么……那么随便的人。” 陈云霆的眼睛直直的往九儿胸前瞄:“你不随便没关系,我在你身上随便就是了,好想尝尝它们的滋味,一定很柔嫩、很甜美。” 九儿伸手在陈云霆的耳朵上拧了一把:“让你尝、让你尝,疼不疼?” 陈云霆轻呼着求饶:“别、别揪了,好疼!” 到了陈记,九儿扶着陈云霆下了马车,酒劲已经缓了一些,陈云霆晕晕乎乎的任由九儿扶着自己进了后堂,小五子和秋红看见陈云霆回来了都抢着过来扶,被陈云霆伸手制止了,小五子看着陈云霆手臂搭在九儿的肩膀上,身子紧紧的贴着九儿那个一脸陶醉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站在一边傻笑着。 秋红:“小五子,你傻笑什么!” 小五子跑到秋红面前低低的说道:“如果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儿愿意扶着我,我也、也不用别人扶。” 秋红轻轻一跺脚,冲小五子说了声:“小混蛋,你也不学好!” 小五子哧溜一声跑到外边去干活了,进了房,九儿直接把陈云霆扶到了床上,又从外间的厅里拿了壶凉了的茶倒了杯过来:“张嘴喝口茶。” 陈云霆靠好张开嘴,九儿把茶杯端到陈云霆的嘴边一口口小心翼翼的喂着,这时秋红又从外边提了一壶热茶走了进来:“你怎么能给少爷喝早上剩下的冷茶?少爷喜欢新煮的热茶。” 九儿:“这么大热的天给他喝热茶?你这个丫头脑袋里缺根筋?” 秋红:“我可以给他吹凉了再喝,也比你这杯残茶好!” 这两个女人到一起就吵,陈云霆无奈的张了张口:“秋红,我酒喝多了,喝杯凉茶解解酒,你就别计较了。” 秋红:“好,我不计较,现在少爷也安顿好了,剩下的活我来做就好了,你请回吧。” 九儿:“剩下的活?什么活?” 秋红:“少爷出了一身汗回来,我得给他擦擦身子。” 九儿一瞪眼,没有接秋红的茬,却转脸问了句陈云霆:“她要给你擦身子?” 陈云霆囧了囧:“不用……不用了,今天没怎么出汗,一会儿我起来洗把脸就可以了,秋红你先出去吧。” 秋红:“少爷!” 陈云霆:“听话,出去,把门关上。” 秋红撇着嘴出了门,心里虽然对九儿敢这么大胆的和陈云霆□□非常不满,但还是乖乖的带上了门,九儿:“你这个丫鬟一直看我不顺眼。” 陈云霆笑了笑:“她小孩子脾气,从小在我身边习惯了,有别人接近我就这个样子,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老母鸡护食?” 九儿噗嗤一笑:“她是老母鸡,你是食?” 陈云霆也忍不住笑了:“你就是那只来抢食的——小母鸡。” 九儿捶打着陈云霆:“你才小母鸡——你是公鸡!坏公鸡!” 秋红坐在厅里听着里间的打闹和调笑声,心里酸得像是喝了一整瓶醋一样,干脆站起身出门去了院里。 陈云霆:“九儿,我有些困了,你躺下,我抱着你睡一会儿好不好?” 九儿脸红了脸:“从小到大……还没有男人抱着我一起睡的……” 陈云霆:“现在不就有了么?来,乖乖躺下。” 九儿:“你可不准动歪心眼。” 陈云霆:“光天化日的,我哪有那个胆,我可不想你爹杀过来找我拼命。” 九儿脱了鞋跳到床上小心翼翼的挨着陈云霆躺下,陈云霆侧过身把九儿抱在怀里闭上了眼,闻着九儿身上酒香混合着女儿香的甜美气息,困意马上就袭来了:“九儿,希望有一天你能每天晚上陪着我睡。” 九儿:“你娶了我,就可以。” 陈云霆:“只要你愿意。” 九儿:“愿意。” 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陈云霆居然甜甜的睡了过去,九儿也顿时觉得一阵困顿不觉间睡了过去…… 一个礼拜后陈云霆去了报社,在业务室一眼就看到几张大大的照片在墙上挂着,海报和报纸的版面样板也印了出来,这是陈云霆第一次拍的西式照片,看着照片上穿着西服戴着男士黑色礼帽的自己和穿着洋裙戴着白色女士礼帽的九儿,陈云霆的视觉蓦然的一片恍惚,有着一种不真实感,好象照片上那两个人不是自己和九儿,而是某个时代的影星一般。 就连负责摄影的工作人员都连连赞叹这照片拍出来的效果,还特意洗出来几个不同的尺寸供两人留念,最终确定下来9套海报,3套两人穿着不同款式洋装合照的,3套陈云霆单拍的,3套九儿单拍的,明天开始先在报纸上刊登第一版、第1套,剩下几套每周换1套。 海报已经先小量印了一批,陈云霆亲自去看了,虽然不如照片这么清晰,但跟上海的相比也差不了多少,海报上写着大大的宣传字样:陈记绸缎庄洋装开始接受预定!咨询电话xxxxx 这个电话号码要不要留,陈云霆当时是考虑了一番的,因为电话在绍兴城十分稀少,总共也没几部,陈记也只有在总号才有一部,也是鲜少使用,只有在联络杭州和上海那边生意的时候还偶尔用到,就算留了也没几个人会打,但想了下还是留上了,一般装电话的家庭多半是非富即贵,倒是洋装的潜在用户。 陈云霆仍然是雇了辆马车,把事先印好的大约几百份的海报送到了总号,陈良雍看到拍出来的照片和印刷出来的海报也非常的满意,当即就伙计在总号店里的墙上贴了几张,又让人往各主要分号各送几十张贴在店里展示,绍兴城的主要街道也让伙计张贴了出去。 中午,陈云霆留下吃了个午饭,拿出照片给佟氏看的时候,佟氏也是又惊又喜,直夸照片上的陈云霆比报纸上印的明星广告还好看,又不停的追问照片上那个女孩儿是谁家闺女,陈云霆本不想明说,但总是没挺得过佟氏再三的追问,把九儿说了出来。 佟氏笑了笑:“你若是个男子,这个九儿跟你也倒是般配……” 陈良雍看了一眼佟氏:“虽然是在家里,你说话也小心些,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碰巧听了去,云霆从小被我们当儿子养,他就是我们的儿子,陈家唯一的谪传正统,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你也要有个当婆婆的样子。” 佟氏:“知道了,你急什么,云霆啊,你跟这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陈云霆:“去老绍兴酒店吃饭的时候认识的。” 陈良雍:“这就是你提到的那个喜欢的女孩儿吧。” 陈云霆:“嗯,爹,我要她进陈家的门。” 第六十四章 总得有个结果不是吗? 陈良雍:“爹之前就跟你承诺过,你安心的把王家小姐娶进门,收小的事慢慢来,爹不干涉,别太过份就可以了。” 佟氏疑虑道:“云霆,娶王家小姐的事是迫不得已,你要收这个女孩儿进门是真心喜欢她?” 陈云霆:“是……” 没想到佟氏突然就掉下了眼泪,抽泣着低低的念叨着:“都是爹娘不好,从小改变了你的命运,现在把你的性别都从心理上改变了,你、你怎么能喜欢上女孩儿了……造孽啊……” 陈良雍一拍桌子:“闭嘴,瞎念叨什么,以陈家的台门儿,云霆喜欢什么得不到?只要他开心就可以了,这才是我们对做下这件事的最好弥补!难不成你还希望他找个男人回来养着?” 佟氏抹了把眼泪愣了愣,看了看陈良雍,又看了看陈云霆,满脸的纠结,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三个人开始闷头吃饭,过了几分钟,佟氏终于叹了口气:“云霆,你爹说的好象也有几分道理,留个女孩儿在身边贴心的照顾,总比找个男人回来养要可靠……就是娘这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 陈云霆:“爹、娘,我吃饱了,我还要回湖口镇贴海报就先回去了。” 陈良雍:“去吧。” 佟氏:“云霆,今晚在家里住下,明天再回湖口吧?每次回来都来去匆匆的。” 陈云霆:“娘,反正也不远,我想您了会回来看您的。” 陈云霆拿着剩下的照片和几十张海报上了马车,和张铁塔一起赶回了湖口镇,当陈云霆拿出拍好的照片和印好的海报之前,分号上的伙计纷纷表示惊叹,小五子兴奋的举着海报说道:“少东家,您比梅先生穿西服拍的照片还好看!” 另一个伙计打趣道:“哟,小五子,你居然还知道梅先生!” 小五子得意道:“那当然,报纸上见过,梅先生的戏我还听过呢,可好听了!” 陈云霆:“哦?你听过梅先生唱戏?” 小五子眉飞色舞道:“当然不是在大戏院看的,我哪儿看得起……是有一次我去一个有钱的客人家里送货,他家有个大喇叭,里边会唱戏,我多嘴问了句是谁唱得这么好听,人家跟我说是梅兰芳梅先生,我那天赖在那里听了20分钟才舍得走呢!” 伙计:“好啊,你趁送货偷偷赖在那听戏,少东家!晚饭是不是不让小五子吃了?” 众人一阵轰笑,小五子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保证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陈云霆也没计较,说了声:“好了小五子,看够了就把海报挂到店里吧,其他几个人谁手里没活儿的,把这些海报在湖口镇的主要街道贴一贴。” 把几张照片收好,陈云霆转身去了后院,秋红正在院里洗衣服,见陈云霆回来,手里还拿了一叠东西,忙擦干手跑过来好奇的问了句:“少爷回来了,您手里拿的什么?杂书吗?” 陈云霆:“拍的几张广告照片。” 秋红:“给我看看!” 陈云霆随身递给了秋红,秋红一张张翻看着:“少爷穿西装真帅气!跟电影明星一样!这个也是,这个款式更时髦些……怎么还有九儿这丫头……少爷!您怎么跟九儿一起照,还照的跟西式的结婚照一样!” 秋红刚刚看陈云霆照片时正花痴的小脸马上就拉了下来,陈云霆接过照片一看,果然自己穿着西服戴着黑色礼帽和九儿穿着白纱裙戴着白色礼帽紧紧偎在一起的照片像极了西式的结婚照,之前一直没往这边想,经秋红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真的很像,脸上也微微有些囧了,被王家看到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想,到时候又得解释一番了。 陈云霆看了眼气呼呼的秋红,想起在九儿面前说她是‘护食的老母鸡’那个比喻,不由得想笑,秋红却一脸的醋意道:“跟她照个相这么开心,也没人陪我照相,我从小到大还没照过相……” 陈云霆:“想照相去城里照就可以,有专门照相的照相馆。” 秋红嘻笑道:“那少爷也陪我拍这样两个人一起的照片好不好?” 陈云霆:“行,你随便找谁跟你照,不是找我就行。” 秋红嘴一嘟,转身去继续洗衣服了。 随着海报贴出去,第二天开始,来店里咨询和定制洋装的人突然的多了起来,从来往的伙计口中传来的消息,总号那边及其他各分号也都纷纷订出了不少洋装,还真的每天有人打电话去总号咨询洋装定制的事情,原来还怕洋装生意不好做只在总号试点的,看现在的情况基本上已经各家分号都开始接受预定了,也是有点出乎意料。 也有人追问照片上那个女孩儿是谁,陈云霆并没有让人透露九儿的身份,省得给九儿带来麻烦。又忙了一天,陈云霆洗完澡躺在床上,摸出怀表看了看自己亲手贴上去的那个自己和九儿拍的小尺寸广告照片,照片上的九儿一脸纯真的开心的笑着,自己的脸上也洋溢着微微的笑容…… 陈云霆把怀表放在唇边亲了亲:再过不到一个月我就要成亲了,到现在我还不敢把我真实的身份告诉你,知道我的身份后你还会喜欢我、做我的女人吗?我该怎么向你说出口…… 沈家后院,正厅,酒店打烊后,沈东平坐在厅里喝着茶稍做休息,一旁的九儿坐在椅子上无聊的看着燃烧的蜡烛:“爹,到底什么事儿,您倒是说啊,不说我要去睡觉了!” 沈东平:“什么事你不知道?” 九儿嘴一鼓:“不知道!” 沈东平:“你背着我跟陈家少爷私会也就罢了,怎么还光明正大的跟他拍那样的照片、还贴得满大街都是,你跟他没名没份,你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九儿:“爹您也真是老封建老思想,那只不过是拍个广告,上海的电影明星拍的广告和电影多了去了,还有抱着和亲着的呢!” 沈东平砰的一下把茶杯放桌上一放:“你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你是电影明星?你只不过是我老沈家的闺女,我们老沈家虽然不是名门大户,但好歹也是个本份人家,容不得你做些伤风败俗的事!” 九儿:“我怎么伤风败俗了!我又没有——” 九儿刚想说我又没有和陈家少爷做什么有损清白的事,马上就想起来,哪是没有做过,亲也亲过,摸也摸过,看也看过,就差没有最后一步了,气势一下就萎靡了下来。 “又没有……” 沈东平瞪了瞪眼:“陈家到底什么意思?每天来吃吃饭、会会你,时不时还偷偷把你接出去,嘴里说喜欢,说给你名份,到现在也一直不拿出诚意来,下次他再来找你你当面问问他,他要真是只想玩玩不想对你负责,趁早就和他断了,爹老老实实的给你找个上门女婿继承家业!” 九儿:“爹!陈家少爷现在是陈记的少东家了,现在刚接手生意上的事,每天忙得团团转,现在又忙着洋装宣传和订货的事,您就不要逼人家了!” 沈东平:“女大不中留,你眼里心里全都是陈家那小子,爹的话也不听了,可怜你娘死得早,让我带出个没有家教的野丫头……唉……” 九儿:“没别的事我要回屋睡觉了!” 沈东平:“你去吧,爹再坐会儿。” 回到房里,九儿洗漱完躺在床上,心里也在埋怨着陈云霆,一晃又是10来天过去,自从上次照完相以后他也不来找自己了,陈记离老绍兴不过几里地,就算再忙难道就抽不出空来看一眼么?还是真如老爹说的那样,像陈家那样的大家公子也不过是觉得自己这个野丫头新鲜,玩几天腻味了就换别人了?九儿知道陈云霆有那个资本。 可是,明明他也没从自己身上得到实际好处的,一直紧守着最后那一关没有给他,按一般道理来说,那些大家少爷、花花公子可没有这样的教养和耐心一直忍着,没得手就放弃更是不可能的事,唉,陈云霆,你到底是怎么想? 想着和陈云霆的点点滴滴,最终所有的疑惑和埋怨都变成了深深的想念,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想她看自己时热热的眼神,亲自己时凌乱的呼吸,摸自己时温暖的双手,还有在自己面前强行的克制……九儿甚至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守着规矩不让他得到自己,让他觉得无趣了才不理自己了,或许男人喜欢一个女人都希望得到她吧…… 九儿在想,他不来找自己,干脆就过去找他,刚拿定主意却又变了,凭什么要自己去找他,他整天被那个漂亮丫鬟伺候着逍遥自在的,不知道是不是早把自己忘记到爪哇国去了,什么也不想了,干脆蒙头睡觉! 下半个月,陈云霆又回了两趟总号,得知自从在报纸上刊登了陈记出售洋装的广告之后,整个绍兴城都知道了陈记是做洋装的独一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总号和各分号的订单把后三个月的时间都堆满了,上次从上海订的那少量的布料和成衣都已经不够用了,陈良雍、曹尚飞、孔孟道又到上海订了一批货回来。 陈云霆也忙着从报社把后几批海报分批取回来放到总号,监督和敦促各分号进行张贴、宣传,这期间又为了下月初成亲的事情费了不少工夫,拟邀请宾客的名单、写贴子、备礼物,和王家具体商量成亲的形式、礼金等等,最终确定是要按西式的方式来办婚礼,正好陈良雍从上海订的汽车也到货了,就用这辆崭新的福特汽车去迎亲。 这一忙碌就到了月底,江南的梅雨季节已经开始,这天一早就下起了蒙蒙细雨,一直下到了傍晚还没停,陈云霆坐在柜台里看着街边如烟的细雨和撑着油纸伞来往的行人,心情如同这细雨的天气般阴沉又惆怅,直到现在,陈云霆也没想好该怎么对九儿表明自己身份的事,虽然自己老爹那边已经开了口,同意自己收九儿进陈家,但自己的身份这件事必须要在事前让九儿知道,否则对九儿来说也是件极不公平的事,陈云霆不想九儿是第二个王意如,成为这场利益婚姻的牺牲品。 这么不明不白的拖着总也不是办法,该说个明白就得说个明白,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九儿接受不了事实放弃自己……想到这里,陈云霆的心蓦然的一阵揪痛,无非是……放弃自己……自己又怎么舍得放弃九儿,这段时间以来,九儿早已深深的印到了自己的心里,陈云霆第一次对自己这种错乱的身份感到无奈…… “少爷,下雨了,天有些凉,喝杯热茶吧!” 秋红软软的话语惊醒了正在看着门外细雨的陈云霆。 陈云霆:“嗯,放这儿吧。” 秋红:“少爷,今天下雨客人不多,到后堂休息一下吧。” 陈云霆:“没事,后堂更闷,还是这里比较敞亮,至少能看看打着伞的行人。” 秋红:“您这些天一直闷闷的,也没去找九儿,是不是跟她吵架了?” 陈云霆摇了摇头:“秋红,你说……如果九儿知道我……算了。” 秋红:“少爷,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如果我是九儿就不会介意。” 陈云霆看了眼秋红,无奈的笑了笑:“可惜你不是她,她也不是你。” 秋红:“您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也许九儿已经听到消息了,这样拖下去也不是解决之计,还是去找她说清楚吧,总得有个结果不是吗?” 陈云霆:“我就是怕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秋红:“您什么时候也优柔寡断了,反正……总是躲不过去的。” 陈云霆喝了口茶,似乎是下了决心般:“你说的对,总是躲不过去的,今天我就跟她说个清楚!” 现在也快6点了,陈云霆找了个伙计过来盯着柜台,又叫小五子过来撑船,之后回到后院换了身衣服拿了把伞准备出门,顺便还把上次拍的照片也带上了几张,秋红:“少爷要我跟着么?” 陈云霆:“不用,我可能晚点回来,你先睡,不用等我。” 秋红:“嗯,祝少爷抱得美人归。” 陈云霆无奈的苦笑了下,转身走了出去。 第六十五章 你怎么会是个女人? 因为下雨,水路上的船并不多,基本都是来去匆匆的渔船或送货船,小五子轻快的划着船,陈云霆今天穿了件青色的长衫,撑着把黑色的油伞,站在船上淡淡的看着来往的行船和连绵的细雨,有岸边匆匆路过的年轻女子看到船上的陈云霆,不时投来好奇又欣赏的目光。 路并不远,没多大会儿船就在老绍兴酒店前的岸边停了下来,固定好船,小五子也跟了过来,就站在酒店的屋檐下躲雨,陈云霆合了伞进了老绍兴,一眼就看见那抹火红的身影在柜台忙前忙后。 老吴在柜台上看到陈云霆进来,正想打声招呼,陈云霆抬手制止了,默默的等着九儿转身看到自己,陈云霆才淡淡的叫了声:“九儿。” 九儿看到陈云霆后明显的一愣,显得有些意外,刚刚亮起来的眼睛马上就暗淡了下来,假装平静的说了句:“陈少爷来吃晚饭么?楼上有位子。” 陈云霆:“我还是想在客房吃。” 九儿:“现在客人正是多的时候,怕是照顾不过来,劳烦陈少爷就在楼上吃吧。” 见九儿看到自己这么冷淡,陈云霆的心里隐隐的痛,也没说什么,干脆自己往后院的客房走了过去,从楼上送菜下来的沈东平看着陈云霆有些落寞的背景,吩咐了句:“丫头,拿些酒菜过去,有什么事说清楚。” 九儿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端了些酒菜茶水往客房走了过去,刚一进门,站在门口的张铁塔就照例把门给关上了,九儿放下托盘,转身就要把门打开,却被陈云霆一下拉到怀里一言不发的热烈的亲吻着,片刻后被亲到几欲窒息的九儿从陈云霆的怀挣了出来,强忍着已经被那个吻燃烧起来的心,冷冷的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又寂寞了、想起我来了?” 陈云霆剧烈的喘息着:“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你,每个白天,每个夜晚,我——” 九儿:“别说了,你都要成亲了。” 陈云霆:“我爹已经答应让你进门了,只要……只要你愿意,九儿,其实我……我是……” 话到嘴边,陈云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句话,站在屋里懊恼的握着自己的拳头,一脸憋屈又伤心的看着冷着脸的九儿,眼睛渐渐的多了些雾气,九儿看着如此表情的陈云霆,心里也隐隐的一阵揪痛,心一下就软了下来,不知道陈云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跟王家小姐成亲他心里那么难受么? 九儿:“不想跟王家小姐成亲?” 陈云霆摇摇头:“不想,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唯一的妻,我只是怕、怕你不要我……” 九儿心里一酸,再也不想刻意的假装冷漠,走过来轻轻的抱住陈云霆的腰:“我怎么会不要你,是你一直不理我、不来找我,我以为已经厌烦了我……忘记我了……” 陈云霆的眼泪噼里啪啦的热热的落到九儿的脖子里,一边抚摸着九儿纤瘦的后背,一边呢喃着:“我怎么会忘记你,答应我,如果今晚过后你还能接受我,等我和王家小姐成亲以后,我会找机会把你接进陈家,会给你爹个交待,给你个名份。” 九儿迷茫的问了句:“为什么是今晚过后?” 陈云霆:“我想告诉你件事情。” 九儿:“什么事?” 陈云霆:“我想先喝点酒。” 九儿夹了块牛肉过来:“先吃点东西,不能空腹喝酒,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 陈云霆看了眼一脸关切的九儿,心里暖暖的,低低的说了句:“现在就开始管着我了?” 九儿:“这么晚了,又下着雨,你还想喝醉了留宿不成?” 陈云霆:“我不仅想留宿,还想……” 陈云霆热热的盯着九儿的脸,生生的把后半句话随着牛肉咽了下去,九儿脸一红:“我未进门之前,休想。” 或许是心里有事,陈云霆今天并没有多少胃口,连酒也没什么心思喝,只喝了两杯就觉得索然无味,头却有些微微的晕了起来,喝了杯茶缓了缓,几次张口欲言,就是说不出来那句话。 九儿看陈云霆一脸苦闷的样子,知道他想说什么却很为难,虽然心里也很想问一句,但想了下还是不想给他压力了,等他想好了自然会说,陈云霆又倒了杯酒开始闷闷的喝了起来,九儿只好在一边劝阻。 看到陈云霆进门后放在桌上的那叠纸,九儿随手拿了起来:“这是什么?” 陈云霆:“上次我们拍的广告照片,今天特意给你带来了,你收着做个纪念吧。” 九儿打开一张张的看着,一脸的惊叹:“照片比海报清晰多了,不早点拿给我。” 陈云霆:“是想早点送来的,怕被你爹骂。” 九儿笑了笑:“我爹看到街上贴的海报后,当天就把我骂了一顿,也把你好一顿臭骂,只是你不知道罢了,这骂都让我一个人受了。” 陈云霆:“幸好我没来找骂……” 九儿:“云霆,你心里不痛快就别喝闷酒了,跟我到酒窖里玩玩散散心好不好?我还自己酿了些香雪,已经做好了,一起尝尝吧。” 陈云霆放下酒杯,舒了口心中的闷气站起了身:“我还没见过酒窖什么样,走吧。” 陈云霆撑起伞,跟着九儿往后院的酒窖走过去,几分钟的时间,两人就来到了酒窖门口,九儿用力的打开酒窖重重的木门,一股浓郁又强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熏得毫无防备的陈云霆一个趔趄,九儿:“稍等一下,散点空气再进去。” 陈云霆:“呆久了会不会醉?” 九儿:“习惯了没事的,我跟我爹每天一早一晚都要在酒窖里呆会儿看看发酵情况的。” 九儿拉着陈云霆一直走到酒窖深处,这里有一个翻过来的大酒缸被当成了桌子,旁边还有几个大酒坛当成了凳子,酒缸底当成的桌面上摆着几个酒杯,是平时沈东平和九儿品酒试酒和休息的地方,九儿拿了一只青瓷酒杯,走到一个不大的小酒缸旁边,打开上边封缸的盖子,拿出一只木制的酒提,从小酒缸里盛出些酒倒到酒杯里,陈云霆跟过去站在旁边好奇的看着:“听说酒是粮食酿的,是把粮食装到缸里放久了就成酒了吗?” 九儿把酒缸重新封好,拿着酒和陈云霆坐在酒坛凳子上:“当然不是,酿酒的过程很复杂,要用上好的糯米,还要加上酒药、麦曲,经过浸米、蒸煮、淋水、搭窝、冲缸、开耙、发酵、过滤,最后装坛、储存,经过这么多工序才能最后做成拿出来卖的酒,你爱喝的五年陈是要做好以后再放五年才算的。” 陈云霆:“这么复杂,你说这个香雪跟五年陈有什么不一样?” 九儿:“大体酿造过程有一点差别,香雪酿造的时间比较短,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发酵成熟饮用,来尝尝跟你爱喝的五年陈有什么不同?” 陈云霆接过酒杯,看着杯里淡黄色的酒液,跟五年陈那种琥珀色的酒液是不同的,闻了闻,有一股浓浓的甜香气,陈云霆突然觉得这个气味有些熟悉,原来九儿身上的香甜气息跟这个香雪是有些像的,只不过没有杯里的香雪酒这么浓郁。 陈云霆浅浅的喝了一口,入口果然香甜,这是没有过滤的原酒,酒液稍微有些浓稠浑浊,不像外边卖的酒那么清亮,但味道更新鲜、更浓郁。 九儿媚眼如丝的看着陈云霆,陈云霆品了品:“香甜可口,适合你,我更喜欢五年陈,醇厚香浓。” 九儿接过陈云霆手里剩下的半杯香雪几口把杯里剩下的酒喝完,眯着眼睛细细的品味着,一脸的陶醉,之后还不过瘾又一连喝了几杯,这才不舍的放下酒杯,自语道:“要慢慢喝,不然以我的酒量几天就喝完了。” 陈云霆看到酒窖尽头的角落里放着一坛用泥封得严严实实的酒坛,这只酒坛相比其他的灰白色没有任何装饰的酒坛不同,上边用不同的色彩画了一些彩色的画,好象是牡丹之类的图案,图案上边落了些灰尘,显得不那么鲜艳了,看样子应该年头很久远了。 陈云霆随口问了句:“九儿,那坛是什么酒?” 九儿:“我爹在我出生那年亲手酿的一坛女儿红。” 陈云霆呢喃了句:“已经16年了,一定很好喝吧。” 九儿:“那坛酒只有我出嫁的时候才能打开,你要想喝就等我进陈家门那天,喝了这坛酒我就是你的人了,现在不准喝。” 陈云霆坐在酒坛上默默的看着那坛放了16年的女儿红,闻着酒窖里浓浓的酒香,渐渐得觉得脑袋有些晕,眼睛开始出现重影。 陈云霆:“九儿……头好晕,扶我找个地方靠一靠……” 九儿环视了一下这个大大的酒窖,能靠的地方就只有那边发酵时用来盖粮食的稻草了,就把陈云霆扶了过去,陈云霆刚一粘稻草就浑身软软的躺了下去,九儿伏下身担忧的说道:“你可得快点酒醒了,不然在这里睡怎么可以?” 陈云霆:“没事,我喝的酒不多,缓一下就可以。” 看着陈云霆闭着眼睛躺在稻草上,九儿一人呆的无聊,也靠着陈云霆的身子躺了下去,还把自己的小脑袋枕到了陈云霆的肩膀上,手臂也环到了陈云霆的腰上,缓了片刻,感觉到九儿柔软的身体紧紧的靠在自己的怀里,手臂还在自己的腰间轻轻的搭着,九儿身上香甜得令人沉醉的气息一股股的钻到鼻子里,陈云霆忽然觉得体内燥热的难受,呼吸也有些不顺畅起来。 陈云霆:“九儿……” 九儿又何尝没有看出陈云霆眼中隐忍的渴望,羞羞的回了句:“嗯……” 突然,九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阵旋转,身子一下就被陈云霆压到了身下…… ………………………… 九儿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啊’的一声轻呼:“你、你怎么会是个女人?!” 陈云霆再也忍不住眼泪,颤抖着声音说道:“记不记得我曾不止一次问过你,如果我是个女人,你会不会接受我?” 九儿:“不不,那只是戏,那不是真的!你骗我,我不信你是个女人!” 说完,九儿把手里的裹胸布扔到一边,又一把扒下陈云霆的裤子。 看着九儿满脸的惊愕和气愤,陈云霆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揪痛:“现在……你信了吗?” 九儿又惊又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你、你这个大骗子!让我一步步进入你的圈套爱上你,还要口口声声的说要娶我进门、给我名份,你又能给我什么?你为什么骗了我这么久!” 陈云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喜欢你是真心的,难道性别就这么重要吗?” 第六十六章 她说我是骗子…… 九儿:“你告诉我,两个女人怎么恩爱,像那本书里写的那些野史那样吗?你告诉我两个女人怎么生儿育女?我、我还想跟你生个孩子来继承沈家的酒坊……呜呜……你这个骗子……我恨你!” 陈云霆走过来抱住九儿:“我是女人,一样也可以给你带来快乐,一样可以爱你,给你想要的生活,如果你喜欢孩子我们就抱养一个,一切都是可以弥补的……九儿,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陈云霆捧住九儿的脸深深的吻了下去,突然感觉到唇上一痛,一股咸咸的味道从唇上传到了嘴里,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九儿扬起巴掌打到了陈云霆的右脸上,一阵*辣的痛感弥漫到了右脸,九儿转身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的穿上,也不管外边依然在下的细雨,打开厚重的门夺门而出。 已经预想过有可能是这个结果,可真的到了揭晓的时候心里还是痛得无法呼吸,陈云霆失魂落魄的穿好衣服也推门走了出去,连伞也忘了拿,张铁塔跟在后边拿起伞快步跟了过来撑到了陈云霆的头上。 走出后院,碰到了从前院走过来的沈东平,沈东平木然的问了句:“都说清楚了?九儿那丫头在哪里?” 陈云霆:“回房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门,一直在屋檐下等着的小五子麻利的跳上了停在岸边的上船,等陈云霆和张铁塔坐稳后撑船往陈记赶了回去。 陈云霆已经不记得是怎么回到的陈记,等木然的进了门,还坐在桌边点着蜡烛在等着自己回去的秋红马上迎了过来:“少爷你回来了,头发、衣服怎么都淋湿了?快把衣服换下来来擦把脸。” 秋红手脚麻利的帮陈云霆把外边湿了大半的长衫脱下放在一边,拿了条干毛巾过来仔仔细细的帮陈云霆湿湿的头发擦干,擦到脸的时候才注意到,陈云霆的脸上汹涌流淌的并不是雨水,而是自己的泪水,嘴唇破了一块皮,右脸上还有几条浅浅的红印,秋红的心里一痛,也不做声,只小心翼翼的擦着陈云霆仍在不断流下的泪水。 陈云霆呆呆的看着秋红,刚刚擦去的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秋红:“少爷,想哭就哭出来吧。” 陈云霆隐忍已久的情绪突然失控爆发了出来,一把把扑到秋红的身上,抱着秋红的肩膀呜呜呜的低声哭泣起来:“秋红……她为什么会介意……她为什么无法接受……” 秋红轻轻的拍打着陈云霆的后背:“也许事情太突然了,她一时间脑子还转不过来,如果她是真心喜欢你的话,等她明白过来说不定会改变主意的……” 陈云霆摇了摇头:“她说我是骗子……她说她恨我……我跟她是不是就这么结束了?” 秋红:“少爷,您现在先别想那么多,事情也许并没有您想的那么遭,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也说不定,给九儿点时间让她考虑下吧。” 不知过了多久,发泄完情绪的陈云霆放开秋红的肩膀,接过毛巾抹了把眼泪:“打些水来吧,我想洗漱下躺下了。” 洗漱完毕,秋红帮陈云霆唇上和脸上擦了些药水,又帮陈云霆换上了睡衣安顿好,这才回了自己屋上了床。 从酒窖回来,九儿一头扎在床上呜呜痛哭起来,千想万想,想到过陈云霆这种富家公子可能对自己只是玩玩并未当真,也想到过陈家嫌弃自己出身低微不会同意自己进陈家的门,却没想到陈云霆居然是个女人,彻头彻尾的把自己当猴耍,如果从一开始陈云霆就告诉自己她是个女人,自己把她当姐妹又有何不可?偏偏以男子的身份来博得自己的好感,又一步步的带自己走入爱恋的漩涡,害自己这么伤心,陈云霆那个大骗子……她居然还有脸悲伤和委屈! “陈云霆你这个大骗子!逗一个女孩儿爱上你很好玩吗?呜呜呜……” 九儿咬着一口小白牙,骂一句用手捶一下枕头,直到骂累了、哭累了、也打累了,这才抹了把眼泪止住哭泣洗了手脸和脚躺了下来,心里却仍然是百般的纠结和伤痛,骗也骗了,爱也爱了,现在已经知道她是个女人,一拍两散、两不相欠不好么?应该解脱才是,为什么心里还这么难受? 这就是那些时髦青年所说的爱情的滋味?真的爱上她了?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女人也会产生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爱么?一直以为那本破书都是写书人胡乱编的哄骗人们去看的虚幻的故事,没想到这样离奇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到自己的身上,如果陈云霆是个男子,论家世、论相貌、论才情,哪点儿都是上上之选,偏偏却是人女人,她为什么要假扮一个男人?还不是骗了自己一个,而是骗了天下所有人!居然还要跟王家的小姐成亲,她一个女人怎么跟另一个女人成亲!难不是王家小姐也根本不知道陈云霆是个女人? 九儿越想越觉得可怕,陈云霆、或者是说陈家,这么处心积虑的要制造一个男人身份给陈云霆到底是为了什么?从陈家瞒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人来看,这一定是一件非常重大的隐情,如果有人像自己一样知道了陈云霆的真实身份,恐怕整个陈家、整个绍兴城都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而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告诉了自己,她就不担心自己把这个天大的秘密说出去吗? 九儿正在一肚子的疑问和纠结,突然听见房门砰砰砰被拍响了:“丫头,你睡了吗?” 是老爹沈东平,九儿知道他可能是想知道今晚跟陈云霆说了些什么,但现在自己心乱如麻,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话,于是说了句:“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沈东平:“哦,没什么事,爹就是过来问一句,陈家少爷晚上跟你说了什么,看他一脸不快的样子。” 九儿随口说了句:“没什么,是收我进门的事,在陈家老爷那卡住了,他说他会再跟他爹好好说说……” 沈东平叹了口气:“还是人家嫌弃咱们门户低微了,行了丫头,你也早点睡吧,咱们又不是非陈家的门不进,有的是想进入沈家来做上门女婿的。” 九儿:“不是,是别的原因,先不说了,您也早点睡吧,我没事……” 进入6月份,第一批参加西式服装裁剪学习的裁缝们纷纷结业,胡阿姨也重新回到了湖口分号坐堂上工,从湖口分号订出的洋装订单已经足够胡阿姨做上几个月了,陈云霆和王意如的礼服是特意从上海的商号订制的进口货,衣服到了之后还特意穿了到照相馆照了相,照片洗出来后陈云霆面无表情,王意如一脸紧张,这张照片被陈云霆直接扔到了家里给准备的新房里。 6月4日是端午节,每一年的端午节,在鉴湖都有非常热闹的赛龙舟活动,这一天是湖口镇最热闹的一天,整个绍兴城,包括周边各市镇的人们都纷纷拥到湖口镇的鉴湖岸上来看赛龙舟,参加龙舟竞赛的既有各地区的民间龙舟队,也有各商号组织的龙舟队,陈记每年都会派人参加,而且还曾多次拿到过龙舟山赛的冠军,今年也不例外,各分号都挑选了年轻力壮的伙计来参赛。 每年的端午节也是湖口镇各家酒店生意最好的时候,来参赛的、看比赛的游人们都免不了要在附近找地方吃个饭、歇歇脚,老绍兴就在鉴湖入口附近,在地理位置上来看是最好的,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整个龙舟比赛的全过程,所以,端午节这天二楼的位置早早的都已经提前订了出去,一楼的大堂虽然并不需要提前预定,但往往到了这一天会找不到位子。 老绍兴每年也会派伙计参加龙舟赛,而且一定得是九儿当鼓手给大家擂鼓助威,老绍兴酒店的伙计加上酒坊的伙计,满打满算也就30来人,要从这30来人里挑出精壮小伙来出赛,确实是比不上陈记总号和分号那么多人挑选出来的壮小伙,但就凭着九儿擂鼓的劲头,老绍兴的龙舟队也曾拿到过几次冠军,有两次还是胜了陈记的龙舟队。 这些年,陈云霆一直呆在深宅大院,对这些民间的娱乐活动甚少了解,也并不关心,今年陈记分号也派了两名伙计出去参赛,小五子人长得干净又精神,特地被安排做了鼓手,陈云霆本不想去凑这个热闹的,奈何提前几天就被陈良雍通知,当天要乘画舫和王家一家人一起在鉴湖游戏看赛龙舟,就连王意文也要亲自来看比赛,听说还是龙舟赛的名誉裁判,说是要弘扬绍兴民间文化云云,多半也是做给上边看的。 4日一早,陈云霆早早的在陈家跟父母一起吃了早饭,之后就带着陈良雍夫妇、张铁塔、秋红、徐妈一行人包了艘画舫去接王家的人,王家的正房和姨太太已经都不在世,家里只有王炳坤、王意如、王意文三人,王意如身边带着自己的丫鬟小翠,王意文则带了一个戴眼镜的男子,听介绍说是他的秘书谢思元,这种画舫是专供有钱人家游玩用的,船身用红漆刷过,船头雕有龙头,还有雕花的遮阳棚,船上备有桌凳、上边摆着果品、茶水和零食,后舱还可以安放行李和小睡,但依然是需要人工来划,速度并不快。 王意文和陈良雍都有汽车,开车肯定是更快的,但因为是端午节,要的是个游玩的气氛,王炳坤、王意文、王意如坐在小桌一侧,陈良雍、佟氏、陈云霆相对坐在三人的对面,陈良雍和王炳坤是旧交,这些年陈良雍一直致力于生意接受了不少新事物,王炳坤却是整日在家里读旧书忆旧事与新社会脱节了不少,两人坐在一起也只能聊一些过去官场上的旧事,陈云霆听得颇有些无聊,也看得出王意文对两人的话题没有丝毫的兴趣,不时的和身边的秘书喝着茶说几句话。 陈云霆和王意如面对面的坐着,一个是害羞,一个是无趣,两人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倒是佟氏对王意如颇有些关切,时不时的询问着王意如都喜欢些什么,在家里做什么之类的,王意如都一一的小声做了回答,看陈云霆一路上都在发呆,理也不理对面的王意如,佟氏轻轻的扯了扯陈云霆的衣角,悄悄的使了个眼色,陈云霆只好看了眼王意如,随口问了句:“王小姐最近……在忙什么?可喜欢看书么?” 问完才发觉自己问错话了,好象记得王家小姐是没读过书、不识字的,从小还是遵循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老礼,果然,王意如的表情愣了一下,低低的说了句:“我、我不认识字……” 陈云霆赶紧又补了一句:“没关系,女孩儿家识不识字也不当紧……” 陈云霆憋的脸都要红了,一句话说完又没词了,不像跟九儿在一起那样,随口都有好多话可以聊,想了半天,陈云霆又来了一句:“上次……给你带的香水喜欢么?” 王意如羞了羞:“喜欢……谢谢你给我的香水。” 陈云霆:“不客气。” 陈云霆心里正压抑,突然听到王意文冲自己说了句:“云霆啊,你也是要成亲的人了,成了亲也算是大人了,有没有兴趣跟我孝忠国民政府混个一官半职的?” 陈云霆看了一眼分头、长脸,颇有些意气风发的王意文,说道:“云霆多年在家读书,现在又刚刚接手生意,对政治和官场上的事实在是知之甚少,怕是做不来。” 王意文哈哈笑了几声:“不过是需要几分胆识加几分运气罢了,有什么做得来做不来的,只要你愿意跟着我,保证你三年后也做个县长!” 陈云霆:“谢谢王县长有意栽培了,我爹身边也没有其他人,我还是要先在他身边多分担些。” 王意文:“也好,这事不着急,以后还有机会,我们王陈两家联手,不愁玩不转这绍兴城,成亲后对我这妹妹好点儿,我就这一个妹妹。” 陈云霆:“会的。” 第六十七章 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痛? 王炳坤喝了口茶,面无表情的听着王意文和陈云霆的对话,一路之上,陈云霆偶尔抬眼观察,发现这王氏父子关系并不好,一幅谁也看谁不顺眼的样子,只是碍于大家都在不好发作罢了,在王意文说话的时候,王炳坤不时的皱一下眉头,也不知道是对什么不满。 这时,王炳坤突然自言自语的插了句话:“按老礼儿,新人成亲前是不能见面的,现在不仅见面、还一起出来玩,祖宗传下来的那些老规矩都丢了。” 听到这句话,王意文的脸一冷,冷哼一声,说了句:“要不是你守着那些老规矩,意如还用缠脚?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儿早就去杭州城、大上海读书了,谁还像她这样天天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绣鞋垫过这无聊的生活!” 王炳坤气的山羊胡翘了翘,用手颤抖着指着王意文:“你你、你做了县长连老子也敢教训了?你都25了还整天晃荡着不成亲,当县长了就能不认老子了?” 王意文又是一声冷哼,不满的冲王炳坤翻了个白眼,也不再说话,端起杯茶咕咚喝了一口,陈良雍马上出言劝了劝:“老哥别气别气,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和见识,意文凭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当到县长也不容易了,按大清朝来说县长也是县太爷了,一方长官,这也是光宗耀祖的事,你就别拿大清朝那一套出来说了,毕竟现在是民国了不是?以后咱们王陈两家的日子还得仰仗着意文的。” 王炳坤也不说什么了,坐在一旁眯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于陈良雍这番话王意文倒是受用得很,满脸得意的笑了笑,冲陈良雍道:“还是陈叔叔跟得上时代,我爹思想陈旧,跟不上趟了!我们王陈两家鱼水相济,还怕在绍兴城站不住脚?以后有的是荣华富贵!” 陈良雍心道:你心那么黑,手那么狠,不趁做县长的时候捞够钱怎么够本? 听完王意文的话,陈良雍也就陪着笑了笑:“王县长说的是……” 王意文:“陈叔叔,现在又不是在政府里谈工作,没有外人在面前就叫我意文就好,别王县长王县长的那么生份,还有云霆,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私下里就叫我意文哥吧。” 陈良雍连声答应,陈云霆也点头示意。这辆画舫晃晃荡荡不急不慢的划着,一早从绍兴城里出发,等晃到湖口镇到了鉴湖口也半上午了,各龙舟队早已经排好队蓄势待发,只等王意文这个县长兼名誉裁判来了就开赛,到了之后,王意文站在前边说了几句话官宣布比赛开始,还亲自点了发令炮。 炮声一响,一字排开的二三十条龙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往湖中心划去,坐在船舱里聊天喝茶的一行人也纷纷起身站到船头有利的位置开始观看,王意文背着手站在最前边指指点点,不时的还亲自叫一声好,一幅运筹帷幄的架势,谢思元紧跟着王意文站在后侧方,王炳坤、陈良雍、佟氏地站在王意文的身后,眼下这种情形,不太像是王陈两家的聚会,倒更像是王意文展示自己身份、地位、气场的舞台。 陈云霆一向不太喜欢这种过于形式化的场面,站在母亲佟氏的身边百无聊赖的看着远处风平浪静的湖面,在寻找打着陈记杏黄色大旗的那只船,一时间还没有找到,就听佟氏低头冲自己说了句:“你离王家小姐那么远干吗?不懂事,走过去扶着点。” 陈云霆哦了一声,往站在边上的王家小姐身边凑了凑:“王小姐……往里边站些吧,免得一会儿被水溅到打湿衣服。” 本来陈云霆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恰巧这会儿王意文正安静的盯着前边的龙舟看比赛,还是听到了陈云霆的这句话,就回头冲陈云霆说了句:“云霆!你和意如马上就成亲了,怎么还叫王小姐,现在新社会了没那么多旧规矩,你们小两口也该改口了,叫彼此的名字多亲热!” 陈云霆答应了一声,看了眼王意如,嘴张了几张却也没有叫得出来,王意如一直低着头红着脸由丫鬟小翠扶着,也不敢说话,陈云霆只好装装样子站得近了些,想来本该握着王意如的手的,却无论如何也伸不出去手,只能呆呆的把视线又转向了湖面。 终于,陈云霆找到了写着陈记两个字的那杆杏黄色大旗,这杆旗就插在船头,随着龙舟快速的行进迎风飘扬,小五子脑袋上系了条红绸带,此时正卖力的擂动着架在架子上的大鼓,咚咚咚的鼓声鼓舞着船上两排精壮小伙的志气,此时排在前边的分别是陈记、县公署、湖口龙舟队、王记,陈记的船和县公署几乎的并驾齐驱,湖口龙舟队紧随其后,再后边是王记和其他龙舟。 县公署的龙舟队今年是第一年参加,也是王意文亲自指示的,说是县公署要带头弘扬传统、还要跟人民群众打在一起……在今年派出陈记的队伍参赛之前,陈良雍就提前交待好了,无论如何,最后的第一名一定得是县公署的,陈记的赛舟不得超过县公署的赛舟,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这位爱出风头的王县长满意。 所以,今年的比赛冠军基本上没有什么悬念,陈云霆看也懒得看了,但眼睛却在不停的寻找着一面写有老绍兴三个字的酒红色大旗,这些细长的龙舟外型基本一样,又密密的挨在一起,赛手穿的衣服又都差不多,陈云霆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那面旗子,正有些泄气,突然听到一阵更为响亮清脆的擂鼓声传了过来,接着是一阵整齐划一又雄壮有力的口号‘老绍兴、拿第一、嘿哟嘿’,随着擂鼓声和口号声一起响起,陈云霆马上就看到一只龙舟如离弦箭般从一堆龙舟队伍中杀了出来,紧紧的往排在前边的几艘龙舟追了过去。 当看到站在船头精神抖擞的擂着一面稍微小些的鼓的那抹红影的时候,陈云霆的呼吸仿佛一下就窒住了,心脏也在这一刻猛的停了一下,等终于缓过来的时候,陈云霆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阵阵的抽痛,在心里颤抖着默默的喊了句她的名字:“九儿……” 此时,龙舟赛已经到了最后冲刺的阶段,刚开始时一直与县公署队并驾齐驱的陈记突然速度慢了下来,以半船之差落到了县公署队的后边,湖口队、王记则并列落在陈记的后边,眼见大局已定,县公署队就要力拔头筹夺得第一,陈记第二,湖口队和王记并列第三,今年各赛队挑选的赛手都很强,特别是王记的船队是今年杀出来的黑马,居然抢到了第三的位置,意外的是曾几次挤进前三,甚至还得过冠军的老绍兴却没有挤进前三。 正当人们在四处寻找着老绍兴船队落在了第几的位置的时候,和陈云霆一样,众人也听到了一阵急促响亮的擂鼓声和整齐雄壮的口号,身穿红衣的九儿刷的一下就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当中,并且在短短和几十秒内越过了湖口队和王记,甚至马上就要超越陈记第二的位置往前边县公署的赛队冲了过去。 陈云霆站在画舫上,眼见着九儿一阵紧似一紧的鼓点催促着赛手们一鼓作气的就要超过县公署的赛队,心里颇有些着急,让县公署队得第一,并不是陈良雍一个人才有的‘觉悟’,而是龙舟赛会基本默认的潜规则,即使赛会负责人没有明确的传达这个指令,也很明显的进行了暗示,沈东平和九儿不可能不知道,或许是九儿一时着急把这事给忘记了倒是有可能。 陈云霆紧张的双手紧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九儿带领着赛舟船头已经到了县公署会赛舟的中间,只需要再一鼓气就要超过了,陈云霆着急的看了一眼站在画舫船头王意文,王意文似乎轻咦了一声,正有些愕然的看着这个快速冲出来的赛舟,眼睛里写满了意外,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如果像往年一样,无论哪个队超越了某一个队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谁胜谁负也并不会有太多的计较,多是为了相互交流凑凑热闹,但今年不一样,自从王意文当上县知事、县长以后,陈云霆才慢慢了解到王意文这个人的一些性格和作风,这个人虽然表面看起来有野心、有魄力,是个能做大事的人,其实骨子里却是一个阴险贪婪、争强好胜、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从他一夜之间挤掉原属于孟卓业的位子而当上县长,再到通过陈记强行在绍兴城出售青天白日旗谋利等事情上都可看出一二,现在当上了县长,又露出他爱出风头的一面。 这次特意牵头督办龙舟赛,以陈云霆的理解,王意文多半是在向绍兴百姓再次昭示自己的权势与威望,应该是属于‘面子’工程的一部分,这样的场合,有哪个赛舟队会不知趣要抢了县公署的风头,明摆着就是不给王意文面子,即使王意文表现上不说什么,但这笔帐估计在心里也记下了,在绍兴城得罪一县之长,以后做生意恐怕就要注意些了,这才是陈云霆担心九儿一时心急做错事的原因。 眼下再不提醒就来不及了,到了这个关头,即使有好心人愿意提醒也是不敢了,等不了了!陈云霆冲着那抹火红的身影急急的喊了一声:“九儿!” 九儿正挥舞着鼓槌的手腕蓦然的一顿,朝着画舫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陈云霆一脸着急和关切的眼神,她又何尝没有听出在这个时候喊自己名字的人会是谁,只是,现在……两人离这么近,却好象又那么远,除了这句提醒,又能说些什么,还能做些什么? 在开赛前九儿就已经看到陈云霆坐着华丽的画舫和那位王县长一行人在一侧观看了,最主要的是,陈云霆的身边还陪着那位王家小姐王意如,几天后这两个人将正式结为夫妻,听说还要学西方人在教堂办洋婚礼,做绍兴城第一对儿按西式礼仪结婚的夫妻,这件事前几天报纸上都登出来了,甚至还提到绍兴城诸多的权贵、官员都被列在了邀请名单上。 当时在酒店里听到有食客议论绍兴城这件新鲜事的时候,九儿的整颗心都要碎了,她……就要成亲了,那个自己以为会一辈子在一起的深爱的人就要和别人成亲了,以后将与自己再也无关了,两人曾经的那些心动和甜蜜终将成为慢慢远去的回忆,虽然一再说服自己,陈云霆是个骗子,明明是个女人,却用虚假的身份欺骗了自己的感情,但,为什么一想到她娶了别的女人心里还是会这么的痛? 明明知道她并不爱那个王意如的,她又能爱吗?王意如也跟自己一样是个女人,嫁入陈家也只是一个维护家族利益的牺牲品,而自己却先一步知道了陈云霆的身份,或者说是陈云霆主动的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让自己避免了这个悲剧的发生,自己不是应该庆幸么? 然而,并没有,自从上次和陈云霆在酒窖赤诚相见,一直以为从一场骗局中得到了解脱的九儿却更加的迷茫和心痛了,她发现自己虽然知道了陈云霆的身份,但还是忘不掉她,甚至这些天刻意的说服自己去忘记却适得其反,对于她的思念越来越深,严重到整夜整夜失眠的地步,不仅心里想念,连自己的身体都在无时无刻的怀恋着她的亲吻、她的抚摸、她的那些让人心痒难奈的触碰…… 九儿的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想起陈云霆当晚说过的话‘我是女人,一样也可以给你带来快乐,一样可以爱你,给你想要的生活,如果你喜欢孩子我们就抱养一个,一切都是可以弥补的……九儿,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当时自己一时气急并没有听下去陈云霆所说的话代表着什么,还在盛怒之下咬了她的嘴唇、打了她的脸…… 难道那本秘史里边所说的故事是真实的?女人和女人真的不仅可以在心理上相互爱恋、一生相伴,而且还可以像男人和女人一样拥有极致*的鱼水之欢?这么违背天理伦常的事不是写故事的人瞎编的、都是真的? 九儿心乱如麻,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拒绝了陈云霆,抛开陈云霆是女人的身份,自己是那么的喜欢她的亲吻和触碰,如果不是从小在师傅身边一直以来‘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男人接近女人就是为了色’这样的教育,还有老爹一直强调的‘没有名份不能让他得到你’原则,九儿真不知道会不会也像陈云霆一样,终有一点把持不住自己跨越雷池那一步…… 第六十八章 那抹让自己一直心心念的红影 如果把陈云霆在自己面前一直保持着男儿的身份转换成女人,自己可以接受么?虽然潜意识里是抵触的,但谁又能说保证潜意识不会听从身体的召唤而接受?当时自己居然万分武断的拒绝了陈云霆试图以女人身份要和自己更进一步的尝试,现在想想,再进一步,就当一试又如何?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为此,九儿颇有些悔不当初,心里深深内疚的是自己生生的把一腔爱意的陈云霆推到了心门之外,她……当时的表情是那么的伤痛,自己肯定是把她的心伤透了吧,或许也已经对自己死了心,安心的去娶那个她并不爱的王意如,和王意如把这场婚姻当成一场戏演下去,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的悲哀还是陈云霆的悲哀,或许是陈云霆、王意如、自己,三人之间的悲哀…… 事到如今又能如何?除了忘记,好象也没有别的办法,也许这就是命,注定自己和陈云霆是有缘无份,曾经的那些美好的记忆,就留在心底吧……接下来,一年一度的端午节龙舟赛又要开始了,还听说是王意文亲自牵头督办的,一早在报名的时候沈东平就得到了主办方的暗示,无论如何县公署队都是要拿第一的,这个消息自然也是告诉了九儿的。 虽然每年九儿也会拼力去争个名次,倒不是为了那并不丰厚的奖金,主要是为了老绍兴的名号争口气,但今年既然王县长要抢这个风头,九儿倒也犯不着去计较,只是……当看到画舫上陈云霆和王意如寻到紧贴着站在一起,陈云霆长身而立风度翩翩,王家小姐凄美娇弱小鸟依人,两人站在一起倒也如同一对儿璧人般般配,前边还有王县长亲自压阵,双方父母双双作陪,一副夫妻恩爱、热络甜蜜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九儿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让县公署队得第一’的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忘到脑后去了,把心里所有的醋意、悔恨、恼怒、不甘和心痛统统的都集中到了鼓槌上,发泄到了那面鼓上,船上的赛手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看到九儿此战必胜的气势,听到这血阵拼杀的鼓舞,又哪有隐忍不发的克制,只一门心思的疯狂着摇动着手里的船桨要冲到第一去,正当几十名赛手一鼓作气的想要越过县公署的赛舟冲到第一的时候,众人都听到了就在近处观赏的画舫上陈云霆发出的那声高高的喝止声。 听到陈云霆刻意的、着急的提醒,终于惊醒了一门心思往前冲的九儿,随着九儿继续擂鼓的动作嘎然而止,伙计们手里的船桨也只那么一顿的工夫,县公署那条一直保持着高速冲刺的赛舟划的一下就到了终点夺得了第一名,老绍兴的赛舟则顺着惯性冲到了第二,陈记的赛舟以小半个船头之差落在了第三,尘埃落定,陈云霆的心里终于舒了口气,九儿也终于冷静了下来,下了赛舟后坐在岸边的休息处休息。 王意文回头低低问了一句陈云霆:“那个红衣女孩儿是沈东平的女儿?” 陈云霆:“是……” 王意文:“她叫九儿?” 陈云霆:“嗯。” 王意文嘴里轻轻重复了一声:“九儿……” 胜负已分、名次已出,主办人特意来邀请王意文来宣布名次、颁发奖品,颁完之后还有诸多的官员、权贵、乡绅及绍兴城时有头有脸的人物邀请王意文一起吃饭、寒暄,并有人提前在老绍兴的大堂包了场,把无关人等都清了出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老绍兴吃饭、喝酒,陈云霆自然也无法脱身,要一直陪在陈良雍身边应酬,人在酒桌上,但心却早已飞了出去,眼睛也不时的四处观望着,试图找到那抹让自己一直心心念的红影。 按说,比赛结束了,九儿应该和那些伙计们一起回来在酒店照顾生意的,毕竟今天客人非常多,但九儿并不在。来了这么多贵客,特别是还有王意文这个县长,沈东平一直在亲自跑前跑后忙上忙下,店里的伙计也格外的勤快,毕竟,做生意的还是得罪不起这些权贵的。 陈云霆心不在嫣的举着酒杯应酬着,空下来的时候就低着头盯着面前的酒杯发呆,心里却在想着怎么脱身能去看看九儿——虽然她不一定会见自己。 突然感觉到坐在左侧的母亲佟氏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陈云霆侧了下脸,低声问了句:“怎么了娘?” 佟氏:“怎么一整天都傻呆呆的,帮意如夹下菜。” 陈云霆:“哦。” 陈云霆也不知道王意如爱吃什么,压根也不关心她爱吃什么,随意的从面前的盘子里夹了块扣肉放到了王意如面前的盘子里,就看到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筷子的王意如放在桌边的手突然轻轻颤抖了一下,之后盯着那块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把那片肉吃了下去,吃完之后又拿出一块手帕仔细的擦了擦嘴,陈云霆无意中看了一眼王意如,似乎轻轻的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终于,又一轮的寒暄和敬酒暂时告一段落,陈云霆借口要方便站起身紧跟着去柜台的沈东平走了出来,陈云霆两步跟上沈东平:“沈伯,九儿她——” 沈东平又何尝不知道陈云霆跟过来的目的,上次陈云霆最后来见九儿的那个雨夜,沈东平早已看出来两人是不欢而散,九儿说是两人的事情卡在陈良雍那了,但转眼又这么些天过去,不仅陈家那边依然是声息皆无,就连陈云霆也不再背着自己来偷偷的找九儿了,还满城传的都是陈云霆大婚如何如何场面、陈家给王家的聘礼是如何如何的丰厚之类的消息。 想到陈云霆曾经一次次的背着自己跟九儿私会,谁知道他有没有对自家女儿做些什么,眼下却突然置之不理了,沈东平自然会认为是陈云霆是对九儿失去了兴趣,亏得以前还觉得陈云霆和别的纨绔子弟不同,也是个玩腻了就无情的主儿,所以心里对于陈云霆是颇有些不满的,只是碍于陈家的地位和陈良雍对老绍兴的生意一直照顾有加也不好说什么,这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眼下,陈云霆居然自己往枪口上撞,还要来过问九儿的事,沈东平的心里又怎么会痛快。 沈东平默默的看了一眼陈云霆,淡淡的说了句:“陈少爷找九儿做什么?王家小姐还有陈王两家家长都在这里,不合适吧?” 陈云霆:“沈伯……我只是想跟九儿说几句话。” 沈东平:“听九儿说,上次你们已经说清楚了,陈少爷就不用再多生枝节了,让王家知道了也不好。” 陈云霆看沈东平是铁了心的不让自己见九儿了,心里一横,直接就冲酒店的后门走了过去,自己多次从这个后门穿过去客房吃饭,还去过酒窖和九儿的闺房,地形基本也都熟悉了,沈东平不让九儿出来,自己就去找好了,沈东平见陈云霆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硬闯,心里也莫名的有些火了,当着陈王两家人和众多宾客在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好伸手拦了下:“陈少爷,后院内宅不便打扰,您还是别去了!”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一声:“云霆啊!云霆?怎么还没回来!” 正是父亲陈良雍的声音,沈东平高高的应了声:“陈老爷,少爷在这边,马上就回去了!” 陈云霆咬了咬牙一甩袖子沉着脸走了回去,走到桌边又不得不重新调整心情让自己的脸色舒展开来,表现出一幅谦虚和气的模样,陈良雍:“王县长、王兄、各位同仁、各位乡绅,我儿云霆业已成人,三天后在天主大教堂将举办盛大的西式婚礼,喜贴也已经送到各位府上了,还望各位届时到场参加,日后在生意上如有需要各位指导提携的,也请各位多多包涵、不吝赐教……” “这可是绍兴城第一次按洋人习俗办婚礼的盛事,还是陈老爷跟得上时代发展,我老周一定准时参加!” “听说陈老爷要用新买的汽车迎亲,这也是绍兴城一大奇事,我肯定得凑凑热闹!” “陈老爷教子有方,陈少爷年少有为,必将延续陈家商业辉煌啊!” “王县长的亲妹成亲,我老李怎么能不去祝贺,哈哈哈!” “王陈两家结为亲家,日后必定兴旺发达,还望王县长和陈老爷多多关照!” 众人溜须拍马、各显其能,陈云霆一直满脸陪笑,心里却满是纠结和抑郁,一直折腾到半下午,陈云霆终是没有找到见下九儿的机会,带着满腹的遗憾和不甘坐上了那艘画舫赶到了城里,临近大婚,陈云霆这几日都不在湖口分号了,只安心在陈家大宅筹办婚礼相关的诸多事宜,陈良雍特意清出了挨着后花园的最后一进院子给陈云霆做了成亲用的新房。 正房带厅一排五间,装饰虽然算不上奢华,但也精致整洁颇为讲究,另外还有东西厢房各三间,成亲后只有陈云霆和王意如两人住,再加上秋红和小翠两个丫头也足够了,屋里的家具、被褥、帷幔、用具一律都是全新置办的,这几天家里的佣人正忙着往院里、门窗等处贴喜字、窗花,挂大红灯笼,家里到处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陈云霆这个准新郎官却丝毫提不起一点点的精神来,整日除了一些必要的需要亲自去做的事项之外,基本都闷在自己现在住的这座小院里看书、发呆、打拳,连话都不想说,秋红知道陈云霆心里不痛快,可这不痛快的原因自己又解决不了,只能默默的跟在陈云霆的身边陪着。 沈宅,内院,九儿坐在高高的香榧树上,隔着院墙看着各路客人纷纷离开,一年一度热闹非凡的龙舟赛结束了,陈云霆坐的画舫也缓缓的飘然而去,九儿从口袋里摸出那块陈云霆送给自己的怀表,放在手里仔细的摩挲着,是不是该把这块表还给她,也要从她手里把自己的荷包要回来,还有那些她送给自己的衣服、礼物,不如也一并还了吧,省得看见了徒增伤心。 此时这棵古老的香榧树的花期已至晚期,树下到处都是败落飘散的黄花,九儿落寞的看着这些败落的花朵,多像自己和陈云霆那昙花一献般短暂又绚烂的感情,一切……就这么结束了么?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的疼痛和不舍?明明就是无法接受她以男人的身份骗了自己,却偏偏还会对她怀恋这么深,不觉间,两行热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滴滴落在自己的手上和手里那块精致光亮的怀表上,九儿忍着心里的伤痛和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如同一只被遗弃的小猫般躲在茂密的树叶中低低的哭泣,再也没有了往日那个泼辣火爆的气势…… “丫头,你又爬树上了。” 一阵低低的说话声传来,沈东平仰着头眯着眼看了看坐在树杈上的九儿,九儿快速的抹了把眼泪,低低的嗯了一声,听到沈东平在树下叹了口气:“他走了。” 九儿强行克制住心里汹涌的情绪,平静的说了句:“走就走吧,关我什么事。” 沈东平:“他刚才说要找你,被我拦住了,还差点强闯到后院,看样子,他心里或许还惦记着你。” 九儿苦笑了下:“他三天后就要成亲了,惦记不惦记又有什么意义。” 沈东平:“丫头,你跟陈家少爷的事,真的是因为他爹不肯开口?” 九儿的心里蓦然的震了一下:莫非自己老爹看出些什么来了?陈云霆是个女人的事儿,除了当天晚上自己在酒窖里亲眼看到,别人不可能看到的,自己又从来没有透露过,从陈云霆那天晚上肯向自己坦承这个秘密的时候,九儿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两人以后是不是还有缘份,这个天大的、事关陈云霆命运甚至性命的秘密自己都不会说出口,这是对两人曾经有过的这段情份最基本的尊重。 也或许是自己老爹在想的别的原因,不会是陈云霆身份的事,九儿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满心疑虑的问了句:“那爹以为还能是什么原因?” 沈东平:“或许是因为陈家少爷有了新欢、把你忘记了,想找个借口甩掉你也说不定,这种富家少爷爱好新鲜,见一个爱一个的事儿多的是,好在陈家少爷还不是那么的坏,他没有强行对你做什么事吧?” 第六十九章 我不想娶王意如 九儿这才终于把心放在了肚子里:“没,他……还没那么坏。” 沈东平:“那就得了,爹也不想怪他什么了,赶明儿就让张媒婆给你说个亲事吧。” 九儿:“不要!我还不想嫁!” 转眼,时间到了6月6日,也就是阴历的5月初七,正是陈云霆和王意如大婚的前一天,这天一早陈云霆就跟着父母忙了一天,把明天大婚所需要的一切用具准备完毕,又见了主婚的神父最后确认了下婚礼的流程,一直忙到夜里才草草吃了点饭,洗了个澡,陈云霆呆呆的躺在床上,心里丝毫没有大婚的兴奋,反而满满都是压力和抑郁,明天一天该怎么度过,九儿她现在在做什么? 如果明天自己娶的是九儿该有多好,九儿……可惜她终是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或许现在对自己满满的都是恨吧……想到最后和九儿相见的那个夜晚,九儿眼里的失望、伤心和愤恨,陈云霆的心被揪的一阵阵的生疼,多想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听听自己的解释、自己的无奈……这辈子是注定跟九儿有缘无份了么? 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个红色的荷包握在手里,轻轻的摩梭着,热热的泪水从陈云霆的眼角划落,一滴滴落在枕头上,天很晚了,陈云霆还依然沉浸在对九儿的思念和伤痛之中,秋红看见从陈云霆房间虚掩着的门缝里透出的光亮,知道她还没睡,也从床上起身悄悄下了床推开了门,一眼就看见陈云霆流着眼泪在看着那个荷包发呆。 秋红心里一阵难过,轻轻说了句:“少爷,明天还要早起,早点睡吧。” 陈云霆抹了把眼泪,突然赌气似的说了句:“我不想娶王意如。” 秋红叹了口气:“少爷,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恐怕也是无法改变了,希望九儿那边会改变心意吧,或许还有机会。” 陈云霆苦笑了下:“她现在怕是要恨死我了吧。” 秋红:“少爷……您别想太多了,明天还有一天要忙……” 陈云霆:“知道了,你去睡吧,我也睡了。” 自从上次在酒窖知道了陈云霆的真实身份,九儿的心里一直很乱,对陈云霆几个月的欺骗确实是愤恨的,明明知道给不了别人一生的承诺和幸福,还要假冒男子身份来一步步的赢得自己的好感,让自己也一步步的陷入到对她的痴恋无法自拔,还口口声声承诺要让自己进陈家的门,把自己当猴子一样的耍了这么久! 可是,明知道应该是恨她的,却依然挡不住每天对她刻骨铭心的想念,那些和她在一起时点点滴滴快乐、羞涩、激动和甜蜜,如同□□一样在每个深夜侵蚀着九儿看似坚强的内心,只有九儿自己知道,那些看似坚强和决绝的外表只不过是一层坚硬的外壳,一切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或许陈云霆一个温暖的眼神、一句关切的话语就足以击碎这颗薄薄的外壳,露出自己那颗依然对她柔软又迷恋的内心,前几天在龙舟赛上不就是这样么? 当自己看到陈云霆和王意如站在一起时心里的那种酸痛和不愤是那么的强烈,以致于自己竟然忘记了赛前众人的叮嘱,险些得罪那位志满得意的王县长,当看到陈云霆热切的看着自己、急急的喊自己名字的时候,自己一直绷着的情绪就差点当场崩溃……可是,当初自己拒绝的那么决绝,事到如今,人家要大婚了,自己又有什么机会、什么脸面去挽回。 忘又忘不掉,得又得不到,自己这又是何苦?一向泼辣火爆的九儿居然也会有这么优柔寡断和满腹纠结的时候……这段时间九儿茶饭不思,酒倒是喝的一次比一次多,沈东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知道九儿前阵子一直念叨着想要匹马,还特意给九儿买了匹马骑,没想到九儿只是看了一眼就把马扔在了后院,连一次也没骑出去过。 为了让九儿早点走出陈云霆的阴影,沈东平又托媒婆说了几门亲事,甚至悄悄的把对方带到酒店吃饭让九儿偷眼去看,以往九儿觉得好玩经常会真的去看,看完还不忘在自己老爹面前把对方评论一番,但现在九儿对这件事情也没有了丝毫的兴趣,每天赖在屋里动也不动,也不到酒店里帮忙了,除了偶尔爬到后院酒窖旁边的那棵香榧树上去呆坐,似乎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兴趣,本来活力四射的野丫头突然变成了跟王意如一样的软病娇,瘦得小脸都尖了起来,一双眼睛却显得更大了。 6月6日傍晚,又在那棵香榧树上呆了半下午,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沈东平亲自来树下喊九儿去前院吃饭,九儿依然是一句‘不想吃’就把沈东平噎了回来,沈东平知道自己这个倔丫头脾气犟得很,她说不吃了就是往她嘴里塞她也会吐出来,只能无奈又心疼的摇摇头犹自离开。 九儿依然坐在香榧树上,看着远处渐渐落下的夕阳,明天他就要和王意如成亲了……不觉间眼泪再次模糊了双眼,抹了把眼泪,九儿三两下从树上滑了下来,下意识的来到酒窖,走到曾经和陈云霆一起品香雪的地方,又看了眼和陈云霆一起躺过的那片稻草,现在那里还有两个人当时躺下时留下的痕迹。 转身打开那坛自己亲手酿制的最喜欢的香雪,给自己满满的盛了一杯,看着杯中淡黄色的酒液,清甜滑润的酒液一口口的入喉,心中却完全没有品尝美酒的陶醉,有的只是满满的酸涩和苦闷,或许真的是自己错了么?正如陈云霆所说,女人和女人真的也可以相亲相爱的一辈子在一起? 喝完一杯又盛一杯,九儿已经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下去,渐渐的觉得腹间胀得难过,脑袋也晕乎乎的,自己竟然也喝醉了么?已经多少年没有喝醉过了啊……我九儿也会醉么…… 踉跄着上了个茅房,九儿继续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一个人在大大的酒窖里又是哭又是笑,朦胧间看到那坛放在角落里落满灰尘的女儿红,仿佛看到陈云霆笑笑的坐在那片稻草上对自己说道:“我想尝尝那坛存了16年的女儿红,一定很好喝吧?” 九儿:“那可是我爹亲手做的,要我出嫁那天才能喝的,喝了那坛酒我就是你的人了……” 陈云霆:“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喝了!” 九儿晃了晃脑袋,自语道:“云霆……是你在那儿么?我、我们一起开坛尝尝这坛女儿红好不好……” 陈云霆:“好啊,快过来,先躺会儿再喝……” 九儿端着酒杯慢慢的朝陈云霆的怀里扑了过去…… 不大会儿,吃完晚饭的沈东平进了酒窖,看到醉倒在酒窖里的九儿,心里好一阵心疼,弯下腰把轻了不少的九儿从酒窖里抱出来放到房里的床上,又小心翼翼的帮九儿盖上被子,这才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6月7日一早,陈家大宅,陈云霆一早就被叫了起来,吃完早饭便开始了忙碌的一天,先是穿好了量身订制的进口西服,又准备好了一对戒指,之后坐上了那辆崭新的福特汽车,由司机开着赶往陈家去迎亲。 现在国内的汽车基本都是国外的进口货,虽然在大上海汽车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玩艺,但在绍兴城除了县长王意文有一辆专属的小轿车,保卫团团长孟卓业有一辆二手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旧吉普车外,民间个人购买小汽车的陈良雍算是头一份,再加上陈家在绍兴城数一数二的门第和陈云霆远扬在外的俊公子名声,这辆新鲜又时髦的汽车一出门就吸引了一路的男女老少出来围观。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陈云霆丝毫没有坐上小汽车的神气和兴奋感,一路上犹自低着头黑着脸任由那些太太小姐们评头论足,到了王家门前,把王意如迎到车上,迎亲的队伍这才的往教堂的方向开了过去,双方的亲属和宾客已经提前在教堂等候了。 按照之前说好的流程,王炳坤把穿着白色婚纱的王意如交到陈云霆的手里,神父念了祝婚词,然后新人宣读结婚誓言、交换戒指……陈云霆完全按照证婚人的提示在机械化的完成任务。 一套繁杂的仪式过后已经到了半下午,教堂里有提前备好的糕饼、水果、茶水供宾客暂时垫下肚子,终于完成了仪式后再赶回陈家大宅举行晚宴,其实这场婚礼并不是严格的遵循西方礼仪来办的,而是中西合璧的形式,到了陈家大宅依然还是免不了一些旧式的规矩,无论是西式还是中式,对于陈云霆来说都是煎熬,一整天,陈云霆都浑浑噩噩的一步步的走着流程,只盼望着一切早点结束,可是,又哪有这么容易。 这场破天荒的盛大婚礼几乎惊动了整个绍兴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仅县长王意文亲自到场,商界人士、文化名人等等基本都到场来祝贺了,就连陈云霆那个不着边际的二叔陈良和也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以长辈身份在场自居着。 折腾了一天,陈云霆正满身疲惫的回到家里,还和王意如特意又换上了中式的礼服,准备接下来开始拜堂仪式,突然从厅外进来了两个穿着长衫年轻男子,一进门就自来熟的拱了拱手向陈家道贺:“恭喜陈少爷结婚大喜!祝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祝陈老爷生意兴隆、日进斗金!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这两人每人手里还拿了红包递了过来,陈云霆皱了下眉头,觉得这两个人有些眼熟,想了片刻终于记起来,这两个人就是之前自己和九儿在湖口镇后山骑马打枪时遇到的那两个穿中山装的人,当时张铁塔还怀疑这两人是地下党的人,不过后来再也没有过交集,此事也就放到一边去了,没想到今天在这个场合这两个人又出来了,貌似也没向前进报社的人发过请贴的,这两人是不请自来? 这件事陈云霆并未向陈良雍提起过,陈良雍并不知情,现在世道太乱,陈良雍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接陌生人的贺礼,只是既然人家过来道贺,也不能怠慢,陈良雍拱了拱手,客气的问了声:“多谢两位,不知两位是?” 柳阳:“在下柳阳,前进报社总编,这位是靳培元,前进报社的首席记者,陈老爷可能并不认识我们,我们却在前些日子与贵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听闻贵公子今日大婚,私自备了份薄礼前来祝贺,还望陈老爷不要介意……” 陈云霆走了过来:“爹,这两位确实与我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我们并不熟悉,我看就留两位先生吃个便饭喝杯水酒表示谢意吧,礼金就不方便收了,毕竟我们也没有给两位发放请贴。” 陈良雍听出来陈云霆是摸不清这两人的底细不想冒昧结交的意思的,冲两人笑了笑:“心意我和云霆领了,两位把礼金收起来坐下用个便饭吧。” 柳阳也笑了笑:“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了,以后有机会再和陈老爷聊,告辞了。” 陈良雍和陈云霆把这两人送走,陈云霆大致的把跟这两个人见过的事情说了一下,陈良雍表示还是慎重为好,两人刚送走柳阳和靳培元,又有一个不速之客拿着贺礼进了陈家的门,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个不速之客也是陈云霆有过一面之缘的,正是刚去湖口镇不久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穿洋装的女人蒋苹。 今天的蒋苹穿的可不是洋装,而是暗绿色的*军服,肩膀上扛着一颗梅花的肩章,头上戴着军帽,烫过的卷发则被利落的盘到了脑后,脚上是双黑色的高筒皮靴,蒋苹的身高本来就和陈云霆不相上下,穿上这套整齐贴身的军装之后更显得英姿飒爽、英气勃勃,跟原来穿洋装的妩媚漂亮完全是两种味道。 陈云霆也是一连看了几眼才从身高、脸庞、眉眼上确认是蒋苹,心里也是一肚子的疑惑,今天怎么尽碰见这些个奇怪的不速之客,蒋苹见陈云霆看着自己呆呆的样子,微微一笑,把头上的军帽摘下来放拿在手里,爽朗的说了句:“怎么,当了新郎官儿就不认识我了?” 陈云霆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你穿上军装一时没认出来,是云霆失礼了……” 蒋苹并不介意,上下打量了几下陈云霆:“嗯,不错!有个新郎官儿的模样,喏,这是贺礼,收下吧,祝你和新娘子新婚愉快!” 陈云霆现在也搞不清楚这个蒋苹到底是什么身份了,怎么会穿着*的军服?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也不好去追问:“这……” 又是一个没收到请贴私自道贺的,刚刚才拒绝了柳阳和靳培元,收蒋苹的贺礼似乎也不太合适,陈云霆犹豫着,把目光投向了在一旁同样有些惊诧的陈良雍,陈良雍刚想开口跟蒋苹客气几句,坐在一边喝茶的王意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高声的冲蒋苹说了句:“哟,我当是谁,原来是蒋特派员,前不久刚听说你调到了绍兴,一直还没来得及去拜访,没想到在这里巧遇了,幸会幸会!” 第七十章 大婚之日 蒋苹看了眼王意文:“这位就是最近风头正劲的王县长吧?大家都是孝忠国民政府的,就不用这么客气了,王县长请自便吧。” 敢情王意文是知道蒋苹这个人的,经王意文这么一提示,陈良雍和陈云霆心里才有了点概念,之前听说*在县城组建了个县党部筹备委员会,主要就是负责清党运动的,说白了就是抓地下党的,没想到蒋苹居然是这个身份,居然一不小心连国.民.党和共.产党的人都惹到了? 陈云霆虽然不懂*军衔之类的东西,但看蒋苹肩膀上顶的肩章级别应该也不低,而且跟王意文说话时丝毫没有客气的语气,想来是有些来头的,她来又是什么目的?陈云霆心里也有了点小小的忐忑。 蒋苹把注意力又转到陈云霆身上,凑近了低低的说了句:“几个月不见你就结婚了?年纪这么轻,不觉得结婚太早了么?” 陈云霆也不知道蒋苹说这句话什么意思,虽然这个婚也不是自己想结的,但自己结婚早晚关她什么事了……只好说了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不由己……” 蒋苹笑了笑:“没关系,现在是民国了,法律规定公民恋爱自由、婚姻自主,结完了觉得不合适可以离。” 陈云霆虽然不喜欢和王意如的这门亲事,但这个蒋苹居然敢在人家婚礼上说出‘不合适可以离’这种话,陈云霆还是颇有诧异和惊愕的,又知道蒋苹不是自己能够得罪得起的,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好笑了笑:“谢谢蒋小姐来道贺,还请蒋小姐入席吧。” 蒋苹:“不了,贺礼你拿着,我还有事,改天再见!” 说完也不等陈云霆拒绝一下就把手里的礼物赛到了陈云霆的手里,陈云霆只好跟着陈良雍在门口送了下蒋苹,陈良雍回头就问了句陈云霆:“你都在哪儿惹到的这些人?” 陈云霆一脸无辜:“不是我惹的……” 送走了蒋苹,父子两人终于消停了片刻,接下来就开始了拜堂的仪式,虽然白天已经走完了西式结婚的流程,但回到家里这些旧礼仪也一样没少,真是受了两份罪,早知道不如直接就传统仪式算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主婚人一句句高喊着,陈云霆一步步照做着,就剩下最后一步‘送入洞房’了,陈云霆只盼着所有流程赶快结束,直着耳朵等这句话被喊出来,终于,主婚人再次高喊:“送入——” “慢着!”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众人的喧闹清晰的传了过来,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陈云霆的心脏突然砰砰的狂跳了起来,立即放下眼前的一切转过头看了一眼,是她!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 万般情绪堆积在心头太久的陈云霆突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跑过去一把把九儿抱在怀里,却被父亲陈良雍一把拉住了胳膊低低的嘱咐了句:“云霆,镇静。” 刚喊了半截的主婚人心里也是好一阵尴尬和诧异,在这个关口来制止礼成是颇不吉利的、也很不礼貌的行为,这个一身红衣的小女孩儿这是来捣什么乱?但也不能这么尴尬着,总得想办法化解,主婚人便冲九儿笑着客气的问了声:“这位姑娘……是来道贺的?” 九儿热热的看了一眼在旁边被陈良雍紧紧拉着的陈云霆,清脆的说了声:“是!我是老绍兴的九儿,得知陈少爷今日大婚,特意备了一坛好酒来贺喜!” 主婚人心里颇有些不相信这小女孩儿的说法,王家老爷已经在小声的跟陈良雍在说议论些什么了,但在这个时候,就算有事也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能生事,只好顺着九儿说道:“那好,我替陈少爷谢谢九儿姑娘了,酒放在桌上,九儿姑娘入席就坐吧!” 九儿也没再说什么,犹自找了个空位坐下,并且一下掀开了那坛酒的酒封,酒封一开,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顿时便弥漫到了整个大厅,众人纷纷惊叹。 “什么酒这么香!” “这酒至少有十年以上!” 陈云霆一眼就看出那坛酒就是自己在沈家酒窖里看到的那坛放了整整16年的女儿红,是沈东平亲手酿造的、在九儿出嫁时才允许打开的女儿酒,九儿在这个时候拿着这坛酒来,陈云霆又怎么会不明白九儿这么做的含义,陈云霆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强行克制的情绪,热热的泪水奔涌而出,挣扎着就要跑过去。 陈良雍紧紧的扯着陈云霆的手臂,冲主婚人道:“快,接着成礼!” 主婚人又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这才如梦方醒的又喊了声:“送入洞房!” 这么几分钟的工夫,陈云霆满是心痛的亲眼看着九儿从酒坛里倒出一碗又一碗女儿红,任由泪水一滴滴的滴到面前的酒碗里,就那么一直定定的看着自己,和着泪水一气儿喝了好几碗女儿红,陈云霆握着绸带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心里痛得如同刀绞一般,旁边主婚人已经在催促陈云霆尽快带新娘入洞房了。 连喝完几碗酒的九儿流着泪水脚步踉跄的提着酒坛走过来,泣不成声的说道:“这酒……是好酒,用做你和王小姐的交杯酒吧……” 陈云霆泪水汹涌的迷蒙了双眼,强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痛哭出声,旁边的秋红赶紧替陈云霆接过剩下的半坛酒,正打算对九儿说句什么,就见刚松开酒坛的九儿扑通一声就醉倒在了地上,陈云霆再也没空去想什么礼仪、什么脸面那些乱七八遭的道理,一个用力挣脱了陈良雍的手,几步跑过来把九儿抱了起来。 在自己女儿的婚礼上被一个小丫头搅局,王炳坤早已有些不满,站起身冲陈云霆喝了声:“这这这……这女子是谁?你和她什么关系?你、你这是要做甚?!不成体统!” 陈良雍夫妇一脸的惊慌,一边向王炳坤解释着,一边示意身边的徐妈和秋红赶紧把九儿接过去,陈云霆已经完全不知道旁边人都在说什么、做什么,满眼心疼的看着醉倒在自己怀里的九儿轻声吩咐道:“秋红,把她送到我原来的房里,好生照顾……” 秋红点了点头,和徐妈一起把九儿扶了过去,整个过程,王意文都是一幅冷脸旁观的模样,似乎并不在意眼下发生的事情,只喝着酒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场景,陈良和则是一幅兴灾乐祸的模样,其他人则纯粹好奇坐等看戏…… 好不容易安抚了情绪激动的王炳坤,陈良雍看了眼失魂落魄呆站着的陈云霆,喝道:“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入洞房!” 陈云霆这才木然的牵着王意如往后宅走去,从前厅到后院,屋宇重重、庭院深深,一路之上两侧挂满了大红的灯笼,还贴满了大红的喜字,满院都是喜气洋洋的景象,陈云霆行尸走肉般的走着,王意如在身后小心翼翼、莲步轻移的跟着。 刚走到一半,陈云霆突然停住了脚步,把手里牵着的红绸往王意如的丫鬟小翠手里一塞:“把你家小姐带到洞房!” 说完就要往自己原来住的那座院子跑,小翠在后边急得跺脚:“姑爷!您不能这样对我家小姐——” 正在这时,送九儿回来的徐妈和秋红正好迎面和陈云霆撞上,两人一把拉住了陈云霆,徐妈:“少爷,听我一句劝,今天的事闹得够不好的了,别让王家太挑理了,闹太过了到时候吃亏的是老爷和您!” 秋红也跟着劝:“少爷您这是要干吗,现在老爷正在前厅跟王家解释,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您就忍一下别生枝节了!” 趁陈云霆犹豫的工夫,徐妈和秋红一左一右把陈云霆‘押’回了王意如的身边,见陈云霆被‘押’了回来,小翠赶紧把红绸带重新赛到陈云霆的手里:“赶紧走吧姑爷!” 陈云霆满心恼恨的接过红绸带快步往后宅走,只等快点把王意如安顿好再找机会出来看看九儿,王意如却一直不疾不徐、莲步轻移的小步跟着,陈云霆心里有些不耐,刚想催促下王意如快点走,突然想起来王意如是裹过脚的。 怪又怪不得,催又催不得,一急之下,陈云霆干脆弯腰把王意如抱了起来,也比等她小步的往前蹭着要快,陈云霆突然的动作惊得王意如轻呼出声:“啊!” 陈云霆也不说话,抱着王意如瘦弱的身体快步往前走着,感受着陈云霆轻轻的喘息不时的扫到自己的脖子里,王意如紧张的别过了脸,双手紧紧的抱在了陈云霆的肩膀上,秋红看到王意如被陈云霆抱在怀里,心里酸酸的。 转眼,陈云霆就抱着王意如来到了后宅的新房里,厅里两只粗大的红蜡烛已经被提前点上,房间里贴着红色的窗花、大红的喜字,床上的被褥和帷幔也都是红色的,陈云霆直接把王意如放在了床边,王意如遮着盖头安静的坐在床边,也看不到她的表情,经过刚才路上的波折,陈云霆不知道王意如心里是不是介意。 看着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一声不响的王意如,陈云霆心里七上八下的,正打算站起身就走,小翠伸手拉住了陈云霆:“姑爷,还没掀盖头、喝交杯酒呢!” 小翠把手里的喜秤递到了陈云霆的手里,陈云霆看了看坐在床边的王意如,又看了看围着自己一脸期待的几个人,知道今天的事儿如果不全部做完是安不下心来的,陈云霆握着喜秤的手轻轻抖了抖,突然觉得有些没有勇气去掀王意如的盖头,怕看到王意如伤心的表情?还是怕自己会尴尬? 陈云霆犹豫着,转眼把注意力放在了桌上那坛被九儿喝了一些的女儿红上,这坛酒秋红刚刚已经一并带了过来,陈云霆伸手抚在这个雕花的酒坛上,摸了摸那张贴在酒坛上多年、已经有些发皱和暗淡的红纸,上边‘女儿红’三个字却依旧清晰苍劲,陈云霆知道这坛酒对于九儿的意义,眼下,酒在这里,应该与自己一起喝下这酒的人却不在,陈云霆的心里的满满都是伤心和悲痛。 陈云霆:“你们出去吧,我有些累,想先歇一会儿。” 小翠:“姑爷……掀了盖头、喝了交杯酒,您就可以和小姐安歇了。” 陈云霆没说话,把手里的喜秤放在桌上,犹自坐在桌边打开了那坛还剩下半坛的女儿红,封口刚一打开,浓郁香醇的酒香便弥漫满了整个房间,陈云霆给自己倒了杯酒,颤抖着端到嘴边,看着杯里深褐色清亮的酒液,闻着弥散在鼻尖浓郁的芳香,几滴眼泪不觉间落了下来,小翠见陈云霆落泪,弱弱的说了句:“姑爷,这酒是要您和小姐喝交杯酒的……” 陈云霆并没有理会小翠的提醒,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徐妈和秋红是陈家的人,知道陈云霆心里不痛快,便拉着小翠一起去了外边的厅里,陈云霆满心抑郁的自斟自饮着,已经记不得喝了多少杯,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了起来,紧接着,整个桌子和房顶也开始天旋地转了起来,扑通一声,陈云霆趴倒在了桌边醉了过去。 秋红一直在外边听着屋里的动静,正打算进屋看看情况,外边却吵吵闹闹的涌进来几个毛头小伙和大姑娘小媳妇,却是来闹洞房的,秋红和徐妈劝阻了下,但这种场合拦是拦不住的,最后还是有几个人挤进了房里,马上就听到一个不到20岁的小伙子笑道:“哎呀,我们还等着闹洞房呢,新郎官儿已经醉倒在桌子上了,这还怎么洞房啊!哈哈哈!” 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俏皮的跑了过来拍了拍陈云霆的肩膀:“云霆哥哥你喝醉了吗?新娘子的盖头还没掀呢,掀开盖头给我们看看好不好?” 陈云霆依然动也不动的趴在桌上睡着,一个小媳妇起哄道:“你们还不帮忙把新郎官儿抬到床上去,可别让新娘在床边坐一夜呀!” 说完,几个姑娘小伙子就过来打算扶陈云霆,徐妈和秋红赶紧走了过来:“好了好了,少爷今天喝了不少酒,让他先缓缓,大家就先别动他了。” 小翠冲那几个想动手的人瞪了瞪眼:“就是,洞房的事儿还用你们操心!差不多就行了,各位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几个人起哄不走,非要等陈云霆一会儿掀盖头看新娘子,徐妈、秋红、小翠三个人给这些人手里塞了些糕点糖果,终于把这些人连推带拉的请了出去,之后便插上了外间厅里的门儿,这下终于清静了,但仍有几个不死心的毛头小伙子蹲在外边的窗下等着偷听,等了好半天,不仅陈云霆依然没有动静,就连徐妈几个人也在在里喝茶吃瓜子呆的有些无聊了。 第七十一章 喝了你的女儿酒,你就是我的女人 小翠急道:“徐妈,您年纪长就拿个主意吧,姑爷和小姐交杯酒也没喝,又一直趴桌上睡,天都这么晚了,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啊,不行我去叫下姑爷,好歹把该做的事都做了,我们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他们睡下,我们也才好回去睡觉。” 徐妈站起身往屋里看了看,觉得这样下去确实不是个办法,于是就走过来轻轻问了句陈云霆:“少爷,可缓过来些了?” 陈云霆:“嗯。” 趁秋红和小翠在外边的厅里,王意如又一个人坐在床边盖着盖头低着头,徐妈凑近陈云霆的耳边低低的耳语了几句:“少爷,太太要我转告您,小心不要在王家小姐面前暴露了身份,可以在外边的书房睡,王家小姐和丫头问的话就推说身子不舒服。” 陈云霆:“嗯。” 小翠见徐妈进了屋还没出来,也起身走了过来问了句:“徐妈,姑爷好些了么?” 徐妈点了点头,小翠:“那让姑爷把盖头掀了吧,掀完盖头、喝了交杯酒好早点和小姐歇息。” 说完,小翠再次把喜秤递到了陈云霆的手头,陈云霆这才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到床边,却依然觉得头晕的厉害,床边坐着的人好象一下变成了两个,拿着喜秤的手也移来移去不知道该掀哪个是了,连挑了几下都挑空了,秋红赶紧走过来扶住陈云霆:“少爷,往前,再往前点,右边,对,掀吧。” 终于,盖头被掀开了,陈云霆没有勇气去看王意如一直低着头的脸,也不想去看,刻意的隔着王意如一定的距离在床上坐了,小翠注意到自家小姐眼睛红红的,就知道今天的事肯定是心里难过了,大婚之日,被别的女孩儿杀出来跟自己的丈夫纠缠不清,搁谁心里也不会舒服,自家小姐受了委屈,小翠心里也是跟着心疼,但现在已经不是在王家了,而是在陈家,当着陈家几个人的面,小翠也不敢说什么,只好走过来关切的说了声:“小姐,等下您和姑爷喝了交杯酒我就伺候您洗漱睡下。” 王意如点了点头,小翠过去拿起酒坛倒酒,陈云霆突然轻喝了声:“别动那坛酒!” 小翠被陈云霆突然的轻喝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眼自家小姐,王意如轻轻的咬了咬嘴唇没说话,小翠也不敢动了,又看了看徐妈和秋红:“要不……我再去前厅拿点酒过来?” 徐妈:“少爷喝太多的酒了,前厅的人也在忙着,就别费工夫了,我看就以茶代水吧,都是一样的。” 徐妈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王意如,一杯递给陈云霆,两人草草的喝了口茶算是完事,终于,所有的事项都完成了,徐妈回去向陈良雍夫妇回信儿,留下秋红和小翠伺候陈云霆和王意如洗漱。 洗漱完毕,王意如再次坐到了床边,洗了把脸,陈云霆也清醒多了,也木然的坐在了床边,秋红:“小翠,让少爷和少奶奶歇息吧,我们也该出去了。” 秋红拉着小翠穿过书房、正厅,去了另一侧的一间专门给秋红和小翠准备的房间,王意如看了一眼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陈云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该催促他上床休息、还是主动帮他宽衣解带? 想到这里王如意的脸红了下,因为娘死得早,自己又不识字,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昨天晚上才有族里的长辈特意过来教了些东西给自己,听说一般新郎官儿都会急不可耐的把新娘的衣服脱光行男女之事,眼下自己这个新郎官儿却坐在床边一脸呆滞的样子,真的要自己主动么? 虽然今天因为九儿的事心里颇不痛快,但已嫁作人妇,总还是要尽些妻子的责任,王意如的心里砰砰乱跳着,心里又紧张又害怕,犹豫半天,还是手足无措的不敢动作,突然,陈云霆的身子动了动,王意如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以为陈云霆要做些什么,却看到陈云霆站起了身,淡淡的说了句:“喝多了酒,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出去走走透透气,你先睡下吧。” 王意如刚刚充满紧张又期盼的心情一下就落到了冰窟里,心里预感到他出去可能晚上就不会再回来了……那个九儿,才是他心里所爱的么?那自己明媒正娶又算什么?王意如亲眼看着陈云霆的起身走了出去,还特意的拿走了桌上那坛没有喝完的酒,紧接着又听到门被打开又轻轻带上的声音,窗外轻轻的脚步声渐渐的也远去了,王意如的心好一阵揪痛,泪水瞬间就流了下来,犹自扑在床上呜呜的哭了…… 出了门,衬着红灯笼昏黄的光亮,陈云霆提着酒坛快步往原来住的那个小院走去,一路之上静悄悄的,那些要在外边听洞房的人早已没了耐心散去了,前厅的喧闹声似乎也停止了,这个安静的夜晚,唯一让自己满心焦急惦记着的人儿就在小院的房里,随着离小院越来越近,陈云霆的心脏如同擂鼓一般剧烈的跳动起来。 站在熟悉的门前,陈云霆伸手轻轻推开熟悉的房门,门是虚掩着的,厅里没有灯亮,轻车熟路,陈云霆穿过外边的房间,径直往原来的卧室走了过去,卧室也是昏暗一片,趁着并不明亮的上弦月,隐约可以看到床边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听到主婚人喊的那句‘送入洞房’之后,自己把手里的那坛女儿红递给了陈云霆,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再次醒来自己已经躺到了这张陌生的床上,慢慢缓过来的九儿坐在床边发呆,回忆着从昨晚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昨晚,得知陈云霆今日大婚,心里一时难过跑到酒窖喝了很多的香雪酒,然后醉倒在了酒窖里,等自己在房间里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酒醒后的九儿头痛欲裂,腹中又饿得厉害,一眼就看见桌上摆着已经凉掉的饭菜和茶水,应该是中午自己老爹给端过来的。 顾不得饭菜茶水已经凉掉,九儿草草的吃了些饭菜喝了些茶水,呆呆的坐在桌边,想着陈云霆和王意如这场轰动全城的婚礼应该已经结束了吧?或许现在已经会了亲朋用过晚饭,过会儿天黑了就要洞房花烛了…… 洞房花烛,想到这四个字,九儿的心里如同被刀狠狠剜了一下一样猛的一阵刺痛,自己深爱的陈云霆……要和那个王意如洞房花烛了?王意如会知道陈云霆真正的身份么?或者知道的话又会在意么?两个女人……怎么洞房花烛,真的像那本秘史上所说的,也可以有*蚀骨般的鱼水之欢么?自己居然没和陈云霆试一下就武断的拒绝了,真是白白的葬送了自己和陈云霆之间的一片深情。 不行!九儿再也坐不住了,这些日子纠结了这么久却始终放不下对陈云霆的感情,甚至多日不见压抑了太久,使得自己对陈云霆的想念和渴望越来越深了,已经到了快要爆炸、崩溃、承受不住的地步,凭什么要这么傻把自己的幸福白白的让给别的女人?去它的性别不性别、伦理不伦理的吧,我要陈云霆! 瞬间,九儿就从这么多天浑浑噩噩的迷茫中清醒了过来,九儿还是那个九儿,泼辣、火爆、大胆的九儿。简单的洗了把脸,梳了下头发,又换上套干净的红衣,风风火火的跑到酒窖把那坛尘封了整整16年的女儿红搬了出来提到了手里,今晚,就让自己和这坛女儿红一起属于深爱的那个人吧。 九儿把这坛酒用包袱包起来背在背上,第一次骑上了老爹特意给自己买来的那匹棕红色的马,临走前交待了句栓子,如果沈东平问起来就说自己今晚不回来了,也要沈东平不要去找自己,等天亮了自会有个交待,栓子虽说心里疑惑,但也不敢多问。 现在已是傍晚,40里路骑过去也要一个小时左右,一路之上快马加鞭,只希望能在陈云霆入洞房之前赶到陈家,做到这一步,九儿早已把什么女儿家的名声、家里的教养、甚至老爹的脸面都放在一边去了,既然已经决定要和陈云霆继续这场惊世骇俗的爱恋,有些代价是必须要付出的。 终于,还是在最后的时刻赶到了,一切都还没晚,一切都还来得及……虽然心里早已说服自己,在这样的场合,自己才是那个插了一脚来闹别人婚事的人,但是,当看到陈云霆一脸落寞的牵着那个并不喜欢的新娘子时,九儿就在心里认定,陈云霆应该牵着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 当时的九儿,真的想夺过王意如手里的红绸带跟着陈云霆去入洞房,但是,九儿虽然冲动,却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这么做不仅挨不到陈云霆,恐怕还会被陈家和王家的人一起扔出门外,所以,九儿才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以来贺喜为借口留了下来。 只是,今晚到底有没有机会和陈云霆一起喝下这坛女儿红,有没有机会让自己真正属于陈云霆,最终还要看陈云霆或者陈家的心意,该做的都做了,无论如何,自己的努力也应该能对得起这份情了,成与不成,就看天意吧…… 这坛女儿红……就如同自己对陈云霆一片深情的决绝,既然带出来,就万没有再带回去的道理,伤痛之下,九儿一下打开了这坛女儿红的泥封,连自己也没有料到这坛酒竟然会如此的浓郁香醇,跟着自己老爹做了这么多年的酒,这坛酒是九儿见过的最好的酒,既然结局难料,不如先喝个痛快,就让自己醉倒在心爱的人面前吧…… 果然,一口气儿急急的喝下好几碗酒后,终于醉倒在了陈云霆的面前,等九儿再次醒来已经躺到了一个房间里,静静的房间里并无人影,桌上有壶仍然还有余温的茶水,九儿喝了几杯茶,酒醒了一些,又站起身从窗外看了看院里的动静,外边也是寂静一片,九儿也不想点灯,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满心期盼的等着那个心爱的人能够脱身出来找自己…… 突然,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脚步声,九儿的心里顿时紧张有激动了起来,紧接着,轻轻的脚步声穿过正厅、外间,来到了这间卧房的门口,趁着从窗棂上透过来的暗淡的上弦月光,九儿看到了那个曾经如此熟悉的身影,再也抑制不住压抑已久的情绪,站起身颤抖着声音轻轻问了句:“是你么?” 陈云霆快步走了进来,把手里的酒坛放在桌上,一把把黑暗中那个娇小的身影抱在怀里激烈的亲吻着:“是我……九儿……让你受委屈了……” 九儿热烈的回应着陈云霆激烈的亲吻:“不怪你……是我自己想不开……辜负你一片心意……” 两人热热的泪水和剧烈的喘息交融在一起,房间内的温度瞬间飙升了上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气息…… 第七十二章 以后要对我负责 九儿温顺的贴在陈云霆的怀里,脑袋枕着陈云霆的肩膀,手臂抱着陈云霆的腰,也是一脸小女人的幸福模样。 九儿:“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以后要对我负责。” 陈云霆:“恩,负责一辈子。” 九儿转过身抱住陈云霆的腰:“云霆,刚才我们正在……那个的时候,我好象听到窗外有脚步声,当时……你……你那么猴急,我没敢说,你说是不是有人在偷听?” 陈云霆皱了下眉,难道之前蹲守在新房那边的几个人看到自己往这院里过来、所以跟过来了?不应该的,明明出来的时候没看见人,现在这个时间外人应该早已经离开陈家了,陈家深宅大院,还从来没有遭过贼的记录,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 陈云霆拍了拍九儿的背:“也许是只小猫,我娘养了只猫偶尔会溜出来,这院里也没住外人,先别想太多了,睡吧。” 九儿:“嗯。” 第二天一早,两人睡得正香,就听外边有人轻轻的敲了几下门,陈云霆睁开眼睛冲外边喊了声:“谁啊?” 秋红:“少爷,老爷喊您过去吃饭了。” 陈云霆:“好,我这就起来。” 秋红本来是提了一小桶水来伺候陈云霆和九儿洗漱的,见陈云霆应了声却并没有过来开门,现在屋里还躺着九儿,秋红也不好像以前那样催着陈云霆过来开门了,于是就放下水桶在院里转了转。 陈云霆摸出怀表看了下,6点半了,在陈家一般每天都是这个时间起床,7点准时吃早饭,这是陈家多年雷打不动的规矩,陈云霆一动九儿也醒了,只觉得浑身一阵依然酸软的厉害,被陈云霆裸着身子紧紧的抱在怀里,不由得又想起昨晚和陈云霆的疯狂,脸刷的一下子又红了起来。 陈云霆侧过脸轻轻亲了下九儿的小嘴:“醒了?” 九儿:“嗯……” 陈云霆抚了抚九儿尖瘦的小脸,心疼的说道:“昨晚都没顾上好好看看你,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子了?” 九儿眼神一暗:“这阵子……总是吃不下饭。” 陈云霆宠溺又爱怜的看着九儿那双大眼:“想我想的?” 九儿一下拍掉陈云霆的手:“讨厌,害人精!” 九儿一脸娇羞的在陈云霆怀里轻轻的扭动,陈云霆的心里顿时就有些心痒难耐了:“九儿……” 九儿轻轻的抗拒着:“云霆……别……我们要起床了……” 陈云霆:“办完事再起……来得及……” 终于,九儿像一团软泥般无力的倒在了陈云霆的怀里,陈云霆也随之软软的躺了下来:“小欲猫?可不准睡着,我们该起床吃饭了。” 九儿闭着眼睛无力的呢喃了句:“我怎么成小欲猫了……” 陈云霆:“在外边是只小野猫,在我身下是只小欲猫,你不知道你刚才□□难耐一声声哀求我要你的样子有多让人心醉……” 九儿:“还不是你,大早上的不让人安生,我都饿了。” 陈云霆看了下表,已经7点了:“九儿快起来,一会儿该挨骂了!” 九儿睁开眼睛:“吃饭晚了……要挨骂吗?” 九儿在自己家可是相当随意的,自己想几点起来、几点吃饭老爹是从来不会管的,虽然自己一直都习惯一早起床……但以往,哪会一早上就和陈云霆有这档子事…… 陈云霆手忙脚乱的把两人扔的乱七八遭衣服翻出来塞到九儿的怀里:“九儿,快!” 慌慌忙忙的穿好衣服,陈云霆挽了袖子要去洗脸,这才发现盆架上的洗脸盆里空空如也并没有水,嘴里咕哝了句:“这个秋红……怎么——” 刚想埋怨句秋红怎么现在也不过来叫自己起床了,突然想起半小时前好象秋红已经敲过门喊过自己起床了,莫不是这丫头一直在门外等吧?陈云霆快步便冲到厅里去开了门,刚刚一直听完屋里这两人亲热的秋红此时正低着手捏着衣角站在门外,脚边还放了一小桶水。 陈云霆打开门,一眼就看见了秋红脸红得跟张布一样,囧了下问道:“秋红,你不是一直都站在门口吧?” 秋红脸一红:“没,我、我刚去打水来着,刚、刚过来……” 陈云霆将信将疑的说了声:“快把水提进来吧,我要洗把脸!” 这边房里的用具还是陈云霆之前用的,秋红给陈云霆倒了洗脸水,两人飞快的洗了把脸,九儿连头发也顾不得梳了,只用水轻轻抹了一把,把凌乱的发梢压了一下,之后,被陈云霆一把拉着往前院饭厅跑了过去,两人气嘘嘘的跑到饭厅,看到陈良雍、佟氏、王意如,三个人已经安安稳稳的坐在桌边等了,还剩下两个空位明显是给自己和九儿准备的。 陈云霆知道自己起晚了,看了眼脸色有些阴沉的陈良雍,小声的问了声好:“爹、娘,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九儿跟在陈云霆身后,犹豫了半天,想问声好,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来,也不知道自己以往那个爽快泼辣劲去了哪里。 好在陈良雍也没多说什么,淡淡的回了句:“嗯,开饭吧。” 陈云霆拿起桌上的筷子递到九儿手里,一家人开始闷头吃饭,这是陈家一直以来的规矩,吃饭尽量不说话或少说话,但有时候陈云霆犯了错,陈良雍也免不了会忍不住会说几句,佟氏也会忍不住在一边劝一下,这个规矩总是在不觉中偶尔会被破一下。 陈云霆知道九儿爱吃牛肉,见桌上有一道酱牛肉,便夹了一片放到九儿的碗里:“昨晚没好好吃饭,今天早上吃饱点。” 在饭桌上如此压抑沉闷的气氛九儿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以往自己家可是相当的随意的,可以随便端着碗跑到任何地方去吃饭,而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怪自己娘死得早,身边又没有丫鬟婆子,老爹又从小把自己放任惯了,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吃饭场合,九儿心里还是颇有些别扭的,但初来乍的,又是在陈家,只好也忍了,只学着陈云霆的样子低着头默默的扒着饭。 吃完碗里这片牛肉,九儿看面前一碟小油菜炒得清脆碧绿的十分水灵,于是就伸手去夹,这才发现那颗小油菜油光水滑甚不好夹,自己的手腕也奇怪的抖得厉害,几乎要握不紧筷子了,陈云霆一眼就看到了九儿的夹菜的动作和轻轻皱起来的小眉头,好一阵的心疼,赶紧伸筷子帮九儿把这颗小油菜夹到碗里,关切的问了句:“怎么了,手抖的这么厉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行吃完饭找大夫过来看看。” 佟氏轻轻往这边瞟了一眼,一眼就注意到九儿紧紧扣起来的短衫领口上边露出的那截白腻的脖颈上一片片暗红的吻痕,又看了下九儿满眼的春情、一脸的粉红,就知道这两人一早干了些什么事,陈云霆还一脸紧张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佟氏轻轻说了句:“她身子太虚,你别折腾她这么厉害就不会这样了。” 陈云霆和九儿刚刚有些缓和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又红了,看两人一脸紧张又窘迫的样子,佟氏也没再说什么,转脸又看了眼挨着自己坐的王意如,王意如一脸的惨白,眼睛红红的,还微微有些肿,明显是昨晚哭了一夜的样子,今天早上看陈云霆拉着九儿一起跑过来,也早知道王意如是为了什么了。 虽然知道陈云霆不喜欢王意如,王意如嫁到陈家本来就是个牺牲品,但王意如这个文静又听话的性子佟氏还是挺喜欢的,见王意如一脸惨白的和对面那俩人一脸明艳的对比,心里对王意如也有了几分心疼,于是便夹了筷子小菜放到王意如的碗里,安慰道:“意如,你身子也太弱了,多吃点饭。” 王意如小声的说了声:“谢谢娘……” 端起碗默默的吃了几口饭,气氛沉闷得有些尴尬,一家人终于吃完了这顿饭,陈云霆正想找个借口拉起九儿先回房,就听父亲陈良雍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全家人都在这儿,我说几句,云霆跟意如已经结为正式夫妻了,以后意如就是陈家的少奶奶……” 陈云霆的心里咯噔一声,自己老爹说这句话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太冷落王意如么,还是怪自己昨晚那件事闹得太不好了?不会是又反悔不承认九儿的身份了吧? 就见陈良雍淡淡的往九儿这边看了一眼,继续说道:“九儿……的事,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说什么了,以后就是云霆的二姨太,就安排她住在云霆成亲前住的那个院吧,以后我们一家人要相亲相爱,云霆你也要懂些事、一碗水端平,知道吗?” 陈云霆知道爹这句话主要是说给王意如听的,便答道:“知道的。” 陈良雍:“好了,你新婚,爹就不安排你做事了,给你放三天假好好陪陪意如和九儿,觉得闷的话可以带她们出去散散心。” 陈云霆:“知道了,谢谢爹。” 说虽如此,但刚一出饭厅的门,陈云霆就把陈良雍说的话忘记在了一边,一把拉起九儿的手就回了之前住的那个院儿,甚至连之前想好的要跟王意如说句话问候一声的事都忘到了脑后。 回到房里,床上的床单已经被换过了,被褥也叠得整整齐齐,床上换下来脏衣服和用过的毛巾也都被收走了,桌上还放好了壶热茶,以往秋红就跟着自己住,陈云霆从来没有特别感受到这些事情完全是秋红在帮自己打理,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今天突然反应过来,这么多年秋红在自己身边是多么尽心尽力、全心全意的贴心的照顾着自己,不由得觉得心里暖暖的。 九儿一进门就看到了整洁的床铺,早上着急赶去饭厅没顾上收拾,本打算吃完饭回来后再自己收拾下的,虽然已经想到是秋红做的,但一想到昨晚两人疯狂的痕迹全都被秋红看到了,不禁觉得脸上有些发热,陈云霆拉着九儿的手坐在床边,轻轻的吻着九儿的脸:“在想什么?” 九儿:“没什么……秋红把我们的床单换了。” 陈云霆笑了笑:“怕上边的痕迹被秋红看到?” 九儿:“都是你……” 陈云霆抱住九儿就往床上推:“以后这种事还会很多,你羞得过来么……” 九儿伸出双手推拒住陈云霆压下来的身子:“你要做什么……” 陈云霆:“你说我要做什么?” 看着陈云霆火辣辣的眼神,九儿的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你一别躲过陈云霆过来的吻:“你好坏……早上刚刚才……” 陈云霆:“你不坏?早上谁叫得那么*,谁又gc得那么激烈?” 被陈云霆□□的话语如此挑逗,九儿羞愤难当,陈云霆有些心疼的看了眼九儿变尖的小脸和瘦弱的身体,强忍着体内的冲动忍了又忍,最后吞咽了下口水:“好吧,这几天我让厨房多炖点补品给你补补,省得你受不了。” 九儿:“娘说……不要你太过份。” 第七十三章 已经是少爷的二姨太了 陈云霆把九儿搂在怀里亲了亲:“这么快搬出娘来管我了?新婚燕尔的,我哪又忍得住。” 九儿突然想起来早上吃饭时看到王意如一脸苍白两眼红肿的情形,是自己昨晚罢占了一晚陈云霆,今天一早又那么光明正大的牵着陈云霆的手去吃饭,虽然陈云霆并不中意王意如,但好歹人家也是名媒正娶的陈云霆名义上的太太,陈云霆这么冷落王意如,王意如该多伤心。 九儿:“云霆,那个王意如……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她?” 陈云霆眉头一皱:“有什么可看的,又没话说。” 九儿:“她是不是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陈云霆:“知道我真正身份的只有我爹、我娘、铁塔叔、秋红、徐妈,再就是你,这几个人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王意如——对于我和陈家来说,是外人,至少在未确定她不会对我的身份造成威胁之前,是外人。” 九儿叹了口气:“她也是个可怜人……你说,如果她知道你的身份的话,会不会像我一样会接受你?” 陈云霆撇了撇嘴:“你都差点接受不了我,又何况王意如那个从小就受传统教育的女人。” 九儿瞪了瞪眼:“我怎么了我?还不是被你……被你……” 陈云霆嘿嘿笑了笑:“二姨太,被我怎么了?” 一想到昨晚和今早被陈云霆压在身下好一阵巫山*的情形,九儿再火爆的脾气、再厉害的嘴巴,在陈云霆的怀里也都软成了一滩水。 九儿:“讨厌……” 陈云霆:“心口不一,我看你也喜欢得很呢……” 两人腻在屋里打情骂俏,王意如却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发呆,回忆起昨晚深夜里陈云霆独自离开新房后的情形…… 陈云霆离开新房后,王意如一颗充满希冀和渴望的心一下就碎了,就猜到两人拜堂时闯进来那个九儿跟陈云霆的关系不一般,陈家又把那个九儿留在了府里,陈云霆这个时候出去是去找谁王意如心知肚名,没想到戏文里听过的正妻被冷落、小妾独受宠的故事大婚当晚就在自己身上上演了。 只是,就算不受宠又能怎样,现在自己已经嫁入了陈家成了陈家的少奶奶,难道还能像那个泼辣的九儿一样也跑去找陈家闹一闹?又闹什么呢?闹陈云霆大婚当晚不和自己同床?这……又怎么说得出口,也许陈云霆只是去安慰那个九儿了,晚点还会回来也不一定,自己是不是应该识些大礼多忍让一些?可是,如果陈云霆真的今晚不回来了,又该怎么办?也要这么忍下去么? 王意如终于是坐不住了,但又没有勇气和胆量跑出去找陈云霆,只能坐在床上轻叹口气、往门口观望一下,正在此时,房门突然轻轻一响,丫鬟小翠推门走了进来,王意如:“小翠,你怎么过来了?还没睡?” 小翠:“我也听到门响了,刚才是姑爷出去了?” 王意如:“嗯……” 小翠压低声音,急道:“小姐你还坐得住!姑爷肯定是去找那个九儿了!” 王意如淡淡的说了句:“坐不住又能怎样……还能把他强拉回来么?” 小翠一把拉起王意如的手臂:“拉不拉得回暂且不提,大婚之日他怎么能把您一个人扔在新房里,我替小姐气不过,好歹我们也要去确认一下,以后说起来也好拿得住理!” 王意如:“算了吧小翠,以后来日方长,说不定他会回心转意也不一定,我们……还是不要太咄咄逼人了。” 小翠急得跺了跺脚:“小姐!头一晚他就敢这样,你还指望他日后还会来你房里?别犹豫了,快走!” 王意如被小翠急急的拉着走了出去,刚刚在房里睡下的秋红也听到了王意如主仆的对话,心里一直在矛盾着要不要跟着王意如和小翠一起去找陈云霆,好在两人有什么口角也好从中调停一下,可是,现在跑出去报信也来不及了,这种事本来就是自家少爷有错在先,自己去又能做些什么,实在不行一会儿还是把老爷和太太喊起来处理吧…… 小翠拉着王意如出了门才发现两个人都不知道陈云霆把九儿安排到了哪个院里,现在夜已经深了,一时间也找不到个人来问,一路上看到好几个院都是大门紧闭、黑暗一片,也不知道压根就没人住,还是住的人都睡下了,两人又往前走了几重院子,终于看到有一个僻静的小院儿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上锁,从门缝里可以看到院里有间房亮着灯光。 小翠:“小姐,看这院子布置得这么讲究又僻静,应该是姑爷以前住的,他肯定跟九儿在这院里,我们进去看看吧。” 王意如一脸的紧张:“这不太好吧?万一是走错院了怎么办?” 小翠:“现在陈家除了陈老爷和太太就是姑爷了,其他各杂人等都不在内院,还能错到哪里?要是能错走到陈老爷和太太的院里倒正好,他们问起来就说是来找姑爷的,让他们也知道您在姑爷这里受了委屈。” 王意如:“这……小翠,房里好象有声音。” 小翠屏住呼吸支起耳朵,便听到一阵让人脸热心跳的声音…… 在小翠屏气凝神听着房间里发出的声音的时候,王意如也清晰听到了房里传来的动静,后边那个粗重的喘息着低低的安慰的声音不就是陈云霆么?本该自己和陈云霆的大婚之夜,新郎居然跑到另一个女子的房里圆房,那个女子除了九儿还能是谁! 王意如的心里又羞又愤,心里好一阵纹痛,两行热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拉起小翠的手就从院里走了出去,小翠急道:“小姐!您跑什么?您跑了还怎么把姑爷拉回来!” 王意如默默的往回走着:“拉回来又怎么样,那个九儿已经是他的人了……” 小翠:“您……您就这么认了?新婚夜没有落红,您怎么向陈家交待,等三天回门的时候又怎么跟老爷和大少爷交待!” 王意如擦了把眼泪:“别说了,先回房吧……” 等了片刻,眼见王意如和小翠没有回来,秋红已经穿好了衣服打算出去看一眼,刚准备出门,听见门吱呀一声轻响有人进来了,秋红赶紧又退了回来,便听到小翠扶着王意如一边小声说着什么,一边进了房,两人这么静悄悄的回来,自然是没和陈云霆起什么冲突,秋红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重新又脱了衣服睡下。 吃过早饭,秋红将从陈云霆房里拆下的床单、毛巾、脏衣服拿到院里的井边去洗,刚在盆里打好水把床单泡进去,小翠就端着几件衣服也走了过来,秋红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小翠,也洗衣服啊!” 小翠:“嗯,你家少爷还跟那个九儿在屋里?” 虽然心里也对九儿嫉妒得要死,但好歹自己是少爷的人,从小就维护惯了的,听到小翠一脸对少爷和九儿不满的语气,秋红心里自然也是不舒服的,便顶了句:“什么叫那个九儿?老爷一早就交待过了,九儿以后就是少爷的二姨太,我们做丫鬟的怎么能直呼主子的名字?” 小翠轻轻哼了声:“哼,二姨太又怎么样,见了我家小姐还得尊称一声姐姐。” 想起九儿那个火爆泼辣的脾气,秋红看了眼一脸不屑的小翠,心里笑了笑:“二姨太脾气火爆、性格泼辣,一把小鞭子使得厉害,耍起性子来连少爷都怕,你要敢对她不敬……以后吃了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小翠:“哼,原来是个没家教的野丫头。” 秋红:“你——算了,懒得理你。” 秋红拿起盆里厚重的粉白色牡丹花朵棉质床单,一眼就看见几滴触目惊心的痕迹,与周围那朵大大的嫩黄色牡丹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秋红抚在那几滴血迹的手指蓦的抖了一下,这才深刻的意识到:昨晚,九儿已经是少爷的人了…… 秋红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和酸楚,刚刚还一脸不屑的小翠看到秋红手里抚的床单,又回想到昨晚自己拉着小姐去找姑爷,在院里听到的那两个人正在行鱼水之欢时的动静,大概也猜出来是什么样的情况了,心里也是一阵揪痛,颇有些为自家小姐不平的感觉,昨晚圆房的,明明就应该是自家小姐。 从昨晚到今早居然也没有人来过问自家小姐昨晚有没有落红的事,也真是奇怪,也不知道九儿落红的事陈家有没有特意问过,难道陈家人都是新思想,并不看重这个?反正原因是在陈家少爷,就算陈家问起来也不是自家小姐的原因,小翠这才心安了下来,没再为这件事担忧。 只是仍然搁不住心里对那件事的好奇,羞羞的问了句:“哎,秋红,你说……第一次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的痛,昨晚二姨太叫得好惊恐……” 秋红脸一红:“你怎么知道二姨太……就惊恐了……” 小翠:“我昨晚带小姐出来找姑爷……碰巧听到的……” 秋红:“原来……你跟少奶奶出去是偷听去了……” 小翠:“你别瞎说,我家小姐才不是故意去偷听的,只是碰巧听到了罢了。” 秋红的眼神暗淡了下:“我又怎么会知道,昨晚和少爷同房的又不是我。” 小翠:“哟哟,瞧你这一脸哀怨的样子,不会是对姑爷有非份之想吧?” 秋红:“关你什么事,想知道滋味跟少奶奶说早点找个人嫁了啊,问我有什么用,我又没试过。” 小翠:“你多大了,应该比我大吧,你怎么不嫁人?” 秋红:“像我们这样的出身,又能嫁个什么好人家,嫁得不好还不如跟在少爷身边,在陈家至少吃得饱穿得暖,而且,少爷人又那么好……” 小翠:“说的也是,我家小姐嫁到陈家,好歹是一生富贵荣华、衣食无忧,只希望姑爷能对我家小姐好些就更好了。” 秋红:“放心吧,少爷人很好,不会亏待你家小姐。” 小翠:“你懂什么,我指的是感情上,你还看不出来么,你家少爷的心完全在二姨太身上,从昨天到现在连正眼看都没看我家小姐一眼。” 秋红:“也许……时间久了,少爷知道少奶奶一片深情会改变也未可知?” 小翠:“希望了……” 一早,刚刚起床打算出门去陈家的沈东平就接到了前院伙计跑过来通报,说是之前经常跟陈家少爷一起来的张爷过来了,沈东平大概预料到张铁塔这么早过来肯定是和九儿有关。 因为九儿的事,沈东平一晚都没睡好。九儿平时自己疯惯了,几个小时见不到身影要么就是爬树了,要么就是钻酒窖了,要么就是跑出去买点心吃了,只要不是在店里又惹到哪个客人,九儿偶尔离开视线沈东平倒也从来没有担心过。但昨晚,自己一人在酒店里忙了好久,终于反应过来有几个小时没见九儿了,这才问到栓子知道九儿是去了陈家,沈东平就料到事情不好,就知道自己这个闺女是铁了心的要进陈家的门了。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再过去恐怕也阻止不了什么了,但沈东平又怎么会放心自己这个唯一的闺女?现在进城是来不及了,已经雇不到马车和快船了,沈东平只好焦急的驾了小船赶到了湖口分号这边,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消息,实在不行就去找镇长家借个电话打到陈记总号问一下。 来到湖口分号,正巧有一个伙计从总号那边运了些货回来晚了还在卸货,九儿去的时候也在一边远远的看到了,只说九儿没事,只是喝多了些酒被安顿下来住下了,知道九儿没吃到什么亏,陈家也把这事给盖了过去,沈东平这才心怀忐忑的回去睡下,想着如果明天一早九儿还不回来说什么自己也要去陈家看一看情况,没想到刚准备出门陈家就派人过来了。 沈东平客气的把张铁塔让到了客房:“张爷,这么一大早的,您这是?九儿还在陈家么?” 张铁塔不急不忙的把身上背的包袱拿了下来,打开外边的包袱皮以后露出一个不大的红木箱子来,张铁塔看了一眼沈东平:“老爷给你家女儿的聘礼,她现在已经是少爷的二姨太了。” 沈东平看了一眼桌上的红木箱子,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倔丫头……” 张铁塔:“老东家打开看一眼确认下,我好回去复命。” 犹豫了下,沈东平轻轻的打开了箱子,里边金灿灿亮闪闪的一片,有几套金银首饰,还有10封银元,这在当今已经是非常的厚重了,只是,养了16年的闺女一夜之间就成了别人家的,沈东平的心里还是很有些不舍和难过的,当下看过确认,要留张铁塔吃饭的,张铁塔以着急回去复命为由婉拒了。 第七十四章 怎么这么主动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云霆一眼就看出饭桌上的菜式有了些变化,多了些平时偶尔才会吃的东西,是一些气味偏重也有补身效果的菜,还有燕窝、乌鸡汤、红枣核桃糕等养颜美容的食物,甚至还多了一壶人参酒,陈云霆心里明白这都是为了自己和王意如、九儿补身体的,看了一眼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陈良雍和脸上已经有了皱纹的佟氏,心里又酸又暖。 看着身边的九儿娇柔瘦弱的样子,陈云霆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和心疼,不停的帮九儿夹菜、盛汤,如此明目张胆的秀恩爱,就连一向自然大方的九儿也颇有些不好意思了,偷眼看了下对面依然是一脸苍白的王意如,似乎也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只端着一小碗鸡汤一点点的喝着。 陈良雍把手边的酒壶推了推,示意徐妈:“徐妈,给每人倒一杯。” 在一帮伺候着的徐妈给每人倒了一小杯,等倒到王意如面前时,王意如道:“徐妈,我不喝酒……” 陈良雍:“意如,这酒是补身的,你身子这么弱,喝些有好处的,一小杯不要紧的。” 陈云霆看到王意如为难的样子,或许真的没有喝过酒,但听了陈良雍的话还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任由徐妈把酒倒上,陈良雍:“来,都把这杯酒喝了吧,这可是我专门托人买的一根长白山老参和上好的鹿茸一起泡的。” 几人一起端起了酒杯,陈云霆一饮而尽,陈良雍平时偶尔会喝点人参酒,但却没有给陈云霆喝过,毕竟陈云霆年纪还小,补酒这种东西基本也用不到,陈云霆平时都是和佟氏一起喝参鸡汤,陈云霆以为人参酒会很难喝,没想到这酒不仅浓厚醇香,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气,只是比平时的酒多了些苦涩感,应该是人参和鹿茸的味道。 陈云霆正在回味这人参鹿茸酒醇厚的滋味,便看到对面的王意如突然手忙脚乱的拿起手帕转过脸捂着嘴咳咳咳的剧烈的咳了起来,一旁的佟氏忙轻轻抚在王意如瘦削的肩上:“怎么了意如?呛到了?” 王意如喘了几口气压下咳嗽:“娘……我没、没事,只是不习惯喝酒。” 佟氏看了眼旁边有些意外的陈良雍,嗔道:“意如不习惯喝酒你还给她倒。” 王意如:“娘,别怪爹,是我自己的原因。” 陈良雍没说话,就看到坐在陈云霆身边的九儿也已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还砸了砸嘴,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甚至还不自觉的嘟嚷了句:“真是好酒。” 听到九儿的赞赏,陈良雍微微笑了笑,看了一眼这个俏丽可爱的女孩儿,才想起她是老绍兴老板的女儿,对于酒是行家,于是颇有兴致的问了句:“喝得出来这是用什么酒泡的么?” 九儿张口就来:“老绍兴的十年陈。” 陈良雍哈哈笑了笑:“不错,不亏是沈东平的女儿,泡了人参还喝得出来,来,既然你猜对了,再奖励一杯!” 徐妈又过来帮九儿倒了一杯,九儿两眼冒光,开心的说了句:“谢谢爹!” 静静的挨着王意如坐在一旁的佟氏也被九儿生动的表情和洋溢的朝气所感染,看着一身红衣的九儿微微笑了笑,说道:“九儿这丫头也真是招人喜欢。” 因为昨晚九儿来闹婚的事,陈云霆一直担心父亲陈良雍和母亲佟氏会对九儿不满,眼下见父亲并未计较,就连一直对王意如颇有照顾的佟氏也明确表示了对九儿的赞许,陈云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同时也对父母对自己和九儿如此的宽容充满了感激。 转眼看了眼九儿,此时已经端起第二杯酒小口小口的眯着眼睛品了起来,那一脸陶醉和享受的模样就连一旁的徐妈看着也忍不住想笑了,只有王意如皱着眉头发愁的看着杯里还剩下的大半杯酒,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把这杯酒喝完。 陈云霆:“你实在喝不习惯就不要勉强了。” 王意如轻轻嗯了一声,终于如释重负般的放松了下来,陈云霆看了看陈良雍面前那个不大的小酒壶,倒完这一轮后应该没剩下多少了,刚刚那个浓郁的酒香味还在嘴里回荡,心里不免还有些痒痒,想再喝几杯,于是嘻笑着拿起了杯子,冲陈良雍道:“爹,酒还有吗?” 陈良雍提起酒壶轻轻晃了晃,里边还有轻微的哗啦声,确实是没多少了,晃完之后,陈良雍并没有把剩下的酒拿给陈云霆,反而说了句:“刚才还没喝够?” 陈云霆:“就一小杯的,哪够……” 陈良雍:“今天就这壶了,一人一杯,没有多余的。” 陈云霆:“您刚才……明明就给了九儿两杯的。” 陈良雍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把酒壶提起来往陈云霆伸过来的杯子里倒了倒,堪堪剩下了大半杯,倒完之后,陈良雍一脸的心疼,默默的说道:“不是爹不舍得给你喝,这是药酒,你年轻气盛,喝多了会受不了。” 陈云霆心里笑着,只道是老爹怕自己惦记上这酒偷喝,接过酒杯喝了一口道:“这酒,您应该不止就泡了这一小壶吧?” 陈良雍:“老参和上好的鹿茸难得,总共就泡了一坛,你可别总打这坛酒的主意,这是你新婚爹才特意拿出来的。” 陈云霆:“知道了,谢谢爹,我吃饱了,没什么事的话先回房了。” 陈良雍:“嗯。” 陈云霆拉起九儿的手就要回房,却听母亲佟氏说了句:“云霆,意如一个人也挺闷的,你也陪陪她说说话,或者带上意如和九儿一起出去散散心也好。” 陈云霆脚步一顿,看了一眼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王意如,说道:“嗯,我先回房休息一下,等想好去处再过去找她。” 说完头也不回的拉着九儿走出了饭厅,刚回到院里,见秋红也拿着包袱、脸盆从外边走了进来,陈云霆:“秋红,你这就搬过来了?” 秋红:“是啊,早知道少爷还让我回来我昨晚就不搬过去了,来回折腾。” 第一百零四章怎么这么主动 陈云霆:“计划赶不上变化,以后要跟九儿好好相处,你们两个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可不许再耍小性拌嘴知道吗?” 秋红偷眼看了下站在陈云霆身旁的九儿,小声道:“我哪儿敢……又打不过她。” 九儿小脸一仰:“说得我好象多野蛮似的,我什么时候打过你啦?” 秋红:“之前在湖口镇,你来分号找少爷的时候,要不是有少爷拦着,你那小鞭子早打我身上了,哼!” 九儿:“那还不是没打上?我可是只打坏人不打好人的,你不惹我我怎么又会打你?” 秋红:“反正……反正你就是……就是……” 九儿:“就是什么?以后你要照顾云霆和我两个人,我的话也要听,知道吗?” 秋红看了眼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逗嘴的陈云霆,明知道自己弱势,却一点也没有帮自己撑腰的意思,敢情还是人家两口子近,只好颇不情愿的回了句:“知道了,二姨太……” 九儿偏偏不依不饶:“别叫我二姨太,我不喜欢听。” 秋红:“那叫你什么?” 九儿:“就叫我九儿。” 秋红看了眼陈云霆:“少爷,这么叫,不太好吧?” 陈云霆:“九儿让你叫你就叫吧,我跟九儿又不是守死礼的人,在我爹娘和外人面前注意下就可以了。” 秋红:“知道了,外边热,少爷快进屋歇会儿吧,我在房里放了冰块降暑呢!” 陈云霆拉着九儿进了屋,见秋红也端着脸盆背着包袱跟着过来了,陈云霆停住脚步犹豫了下:“秋红,你先把东西放一边,呆会儿叫几个伙计过来把厅左边书房腾出来,以后就住那边吧。” 秋红:“啊?少爷,不挨着您怎么能照顾好您——和九儿啊,中间隔着个厅,万一您晚上要喝水要上茅房的喊我也不方便。” 陈云霆心道:这个秋红怎么这么不懂事,以后自己要和九儿住在一起,难道晚上会有那种事,就隔一面墙,难免会听到,就算自己和九儿不介意,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天天听受得了? 但这话又不好说出口,陈云霆呆呆的看了眼一脸无辜的秋红,张了张口没说出什么,九儿倒是心直口快,冲秋红说道:“秋红,晚上我和你家少爷难免会发出些什么声音,你一个女孩儿家家的听到了不害羞?” 秋红这才反应了过来,想起今天早上无意间就听到了两人那么激烈的恩爱,脸顿时刷的一下就红了,低着头说道:“知道了……我这就让人把房间和书房换一下。” 说完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外边喊伙计了,九儿拉起陈云霆的手:“云霆……我们快回房。” 陈云霆看了一眼脸色有些潮红的九儿,突然觉得自己的体内也有些燥热起来:“九儿,我怎么感觉有些燥得慌,你也是么?” 九儿扯着陈云霆的手进了房,慌忙的把门插上,又拖着陈云霆的手往床边走了过去,屋里虽然放了冰块凉爽了不少,但依然挡不住两人体内的燥热,九儿一把把陈云霆推倒在床上…… 第七十五章 心急又贪吃的小猫 良久后,两人深深的相拥着,陈云霆忍不住哈哈的轻笑着:“还知道难为情,刚才难耐的那个样子真像一只心急又贪吃的小欲猫。” 九儿伸手轻轻掐了一下陈云霆的腰:“都怪你老爹,给人喝的什么药酒,肯定不是什么正经酒,哼!” 陈云霆:“我也是第一次喝,怪不得他说喝多了会受不了,想来人参和鹿茸都是燥热和大补的东西,喝了容易冲动,下次有机会可不再要贪杯了,一杯就好。” 九儿轻轻的动了动身子:“啊——浑身上下好酸软无力……” 陈云霆:“先别着急起来,缓一缓再动。” 屋里放了降暑的冰块,两人已经消了燥热的身体快速的降了温,陈云霆顺手拉起床上的薄被盖到了九儿的身上,刚盖好,就听到外边有几个人的脚步声传了过来,紧接着就听秋红轻轻敲了敲卧室的门:“少爷,伙计喊来了,您看书房还照原来的格局搬过来么,还是有什么要改变的?” 刚刚激烈的运动完,陈云霆身体也有些乏了,也没下床,抱着怀里的九儿冲门口说了声:“还按原来的格局搬吧,反正这房间大小是一样的。” 秋红应了一声,便招呼伙计开始叮叮咣咣的搬了起来,缓了过来的陈云霆和九儿也慢慢的穿衣起了床,打算到外边看一下情况,看九儿下床后两腿发软的样子,陈云霆心疼的过来把九儿抱在了怀里:“不行的话你就再躺会儿,我自己出去看看就好了。” 九儿从陈云霆的怀里出来,摇了摇头:“没事,呆在屋里有些闷,我想出去走走。” 陈云霆便扶着九儿的腰从屋里走了出来,秋红一眼就看到了满脸粉红一身娇弱的九儿,瞬间也猜到了这两人又在屋里做了什么好事,心里酸酸的问了声好:“少爷、姨太太。” 几个伙计也向两人问了好,两人点了点头回应,陈云霆:“快搬好了?” 一个伙计:“回少东家,书柜和家具都搬过来了,就差墙上那些几张字画再拿出来挂上就好了。” 说话间,另外几个伙计就把原来书房墙上挂的画拿了过来,又往这边房间里的墙上打上钉子,开始挨个的把这些画往墙上挂,九儿看到一幅一剪梅黑干红花画的甚是鲜艳,心里蛮喜欢的,趁伙计打钉子的功夫就拿在手里多看了几眼,看完后钉子也打好了,九儿就顺手惦起脚尖往墙上挂,陈云霆则在房间另一边的书柜里整理书籍。 九儿刚一惦脚伸手,就觉得眼前一黑,突然好一阵的眩晕,差点就晕倒了下去,幸好秋红就跟在身边,眼见九儿往后倒了下来,一伸手架住九儿比自己瘦弱得多的身体搭到了肩上,只感觉到九儿瘦弱的身体挂在自己的身上微微的颤抖着,呼吸也有些急促,秋红紧张的问了句:“怎么了这是?” 在一旁的陈云霆看到九儿突然被秋红扶起了,马上几步走了过来:“怎么了九儿?” 九儿弱弱的抬起头:“没事,刚有些头晕。” 陈云霆:“秋红,把二姨太扶到房间好好照看着,我去外边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九儿:“云霆,不用请大夫了,我只是……这些日子身体有些虚,养段时间就好了。” 陈云霆愣了下,昨晚、今早、中午,连续几次,肯定是折腾得她有些过份了,心里颇有些后悔和愧疚,只好让秋红把九儿扶到了房里,自己在外边招呼着伙计继续收拾。 秋红把九儿扶在床上,把被子和枕头赛到九儿的背后,让九儿在床上靠好,拿被子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被打湿的痕迹,便知道两人刚才有多激烈,少爷也是,九儿现在身子这么弱,还一天几遍的折腾她,她受得了才怪,这还是身子底子比较好的九儿,要是那个病娇小姐王意如,恐怕连床都下不了了,想到这里,又不免为九儿感到心疼。 秋红低低的问了句:“九儿,是不是那件事特别耗费体力和精力?” 九儿皱了皱眉,轻轻的说了句:“姑娘家家的,问这个做什么?” 秋红撅了撅嘴:“你还不是昨天晚上才不是姑娘了,我就是好奇,问问不可以么?” 九儿看了眼秋红一脸挑衅的样子,身子一撑就要坐起来,惊得秋红赶紧伸手扶住了九儿的肩膀:“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别生气,我不问了还不行嘛!” 九儿:“你这丫头好大胆,非要把我惹急了是吗?” 秋红嘿嘿的笑了笑:“我知道你是逗我呢,我还得好好伺候你跟少爷呢,你也不能把我打坏了不是,再说……反正……你现在的样子也不定打得过我……” 九儿刚刚平息下来的小怒火就被秋红最后这句话再次给撩拨了起来,不过……看了眼秋红比自己壮实不少的身体,以现在自己这个虚弱的样子还真不一定打得过秋红,九儿又不甘心,伸出小手快速的就在秋红的腿上掐了一把,冷不丁的被掐了一下,疼得秋红‘啊’的尖叫着跳了一下,看秋红一脸囧样跳脚的样子,九儿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秋红跺了跺脚:“九儿,你好坏!” 这时,正巧收拾好书房打发走伙计的陈云霆推门走了进来,顺嘴问了句:“九儿怎么坏了?” 秋红赶紧跟过来一脸委屈的向陈云霆汇报着:“九儿她、她刚才掐我!” 陈云霆看了眼靠在床上一脸惹无其事的九儿,又看了眼秋红:“你肯定惹到她了吧,不然怎么会掐你。” 秋红:“我、我刚才问她……问她……” 陈云霆:“问什么?” 秋红脸红了红:“反正……她就是不告诉我,还掐我,少爷你尽向着她!” 陈云霆笑了笑:“那以后不该问的就别问,不是我不帮你,我要惹她不高兴了,她连我都掐呢,惹不起。” 秋红撅着嘴出了屋子去了外间,陈云霆坐在床边爱怜的抚着九儿的脸:“好些了?” 九儿:“嗯,现在天还早,我们找些事做吧,呆在屋里好沉闷。” 陈云霆伸出食指刮了刮九儿挺翘的小鼻子:“就知道你这个野惯了的小野猫会嫌家里闷,一会儿带你去坐汽车怎么样?” 九儿:“你会开汽车?” 陈云霆:“不会,我刚问了伙计,车子就在前院放着,司机小朱也在,一会儿可以叫上小朱开出去兜兜风。” 九儿:“好啊,那现在就走吧,我还没坐过小汽车呢!” 说完,九儿坐起身就要下床,陈云霆赶紧扶了一把:“这么着急,现在还晕么?” 九儿:“不晕了,快走!” 现在已经是半下午的时分,天有些阴了起来,不那么的晒了,正好适合出去走走,九儿牵着陈云霆的手出了门,坐在厅里的秋红马上站起了身:“少爷是要出门吗?” 陈云霆:“嗯,陪九儿去坐汽车!” 秋红:“少爷等等我,我拿上水壶和点心跟您一起去。” 九儿却拉着陈云霆已经出了院门,秋红在后边赶紧装水、拿点心,紧跟着跑了出去,坐汽车呢,自己也没坐过,沾沾九儿的福,也跟着蹭坐下。 出了院门,九儿突然把脚步放慢了下来,陈云霆:“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九儿:“不是,云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叫上王意如一起出来走走?爹说要你一碗水端平,昨天到现在你都没理过她,我们是不是有些太过份了?” 陈云霆:“你真是个好姨太,心里还惦记着她。” 九儿:“王意如又不是什么坏人,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陈云霆:“好了,二姨太,那咱们这就去问问她,看她去不去,她要不去可就不能怪咱们了。” 九儿:“嗯,走吧。” 两人穿过走廊快步往后院走去,片刻后就来到了原来给陈云霆安排的这处新房,院里静悄悄的,正房的门虚掩着,秋红走过去轻轻敲了几下,便听到里边小翠的声音传了过来:“谁?啊,秋红、姑爷!快进来!” 小翠一边往王意如的房里走,一边兴奋的通报着:“小姐,姑爷来了!” 王意如正坐在房里绣着一个浅蓝色的荷包,听见小翠突然喊姑爷来了,心中不免一阵激动,手上的针一下就走偏扎到了指头上,痛得‘啊’的一声轻呼,把冒出一颗血珠的手指放到了嘴里吮了吮,之后顺手把手里的荷包往桌上一放站起了身。 这时,陈云霆带着九儿也进了屋,两人一眼就看到一脸苍白的王意如脸上颇有些喜色,一双眼睛也暖暖的充满期盼的看了眼陈云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小翠倒是快言快话的帮自家小姐说着:“姑爷,小姐一直念着您呢,您看,还这么用心的帮您绣了只荷包!浅蓝色的,素雅又干净!” 说完,拿起桌上刚绣了一点的荷包给陈云霆看,陈云霆下意识的接到手里,尴尬的说了句:“谢谢……那个,我今天是来、是打算和九儿一起坐汽车兜风的,想问下你去不去……” 王意如弱弱的说道:“坐汽车?不不,我还是不去了,昨天成亲的时候坐了一路,颠簸得厉害……” 第七十六章 居然是你 陈云霆:“昨天是路不好,今天我们自己开车出去玩,找条好走的路,不会那么颠的。” 见这么好的机会王意如却还在犹豫,丫鬟小翠都有些急了,忙催促道:“小姐,老呆在房里多闷,多出去走走挺好的,再说,这是姑爷一片心意,二姨太也去呢,这小汽车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坐上的!” 小翠一边说,一边使劲朝王意如使眼色,也不知道自家小姐怎么就这么没有竞争意识,好不容易有个接近陈云霆培养感情的机会还不主动些,真打算一辈子把自己男人让给二姨太了?眼见王意如一脸淡然的样子,急得就差直接上手去拉了。 好在,王意如终于松了口:“那好吧,既然云霆和九儿都去,我也跟着凑凑热闹。” 小翠马上开心的说了句:“等下,我帮小姐和姑爷准备些茶水点心带上!” 陈云霆本想开口说要小翠留下的,毕竟车上除了司机之外还要再坐5个人是有点挤了,但已经让秋红跟着了,不让小翠跟好象又说不过去,只好任由小翠收拾了东西跟上了。 王意如依然是莲步轻移,陈云霆和九儿只好耐心的等着,等移到了前院秋红和小朱都已经等急了,但看见了陈云霆和九儿身后的王意如,秋红一下子就明白了,怪不得两人一出门就找不见了,害自己只好直接到前院等,原来是去叫王意如了。 陈云霆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4个女人则挤挤挨挨的坐到了后排上,好在这几个女人没有胖子,不然还真难挤得下,一行6人坐着小汽车在绍兴城颇有些年头的青石板路上颠簸着开了出去。今天也颇难得的,张铁塔跟着父亲陈良雍出去办事了,不然估计他也要跟上的。 小朱:“少爷,城里的路太窄,青石板路也有些不平,行人又多,我们还是去城外的公路上吧,郊外的景色和空气也好。” 陈云霆:“好,小朱你熟悉路况,尽管带我们去好走的路上开吧。” 小朱:“得咧,那咱们就去萧绍公路,路又平又宽,人也少,路两边景色也好。” 开出城区往西北方向走,不大会儿就来到了萧绍公路上,以前出行,如果是路远的多是坐火车或坐船,路近的就骑马或坐马车了,陈云霆还是第一次坐汽车行驶在公路上,这条马路上果然人并不多,偶尔有来往的汽车或马车路过,多是做生意或办公事的,行色匆匆,并不像自己这样出来是纯粹兜风的。 小朱一声:“少爷太太们坐好喽!” 猛然把油门轰到了最大,车子呼的一下就提了速,突然间的提速,使得坐在后座的几个女人随着惯性身子往后一仰,惊得王意如嘴里‘啊’的一声轻呼,一下就把手紧紧的抓在了身下的车座上,紧挨着王意如的小翠赶紧伸出手臂扶住了王意如的肩膀,抵御着风声和发动机声带来的噪音,大声说道:“小姐你没事吧?” 王意如的本就苍白的脸色白了白:“没、没事……” 九儿看了看王意如这个娇弱胆小的大小姐,不由得哈哈笑了几声,倒是很享受这种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脑门上的留海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脑后长长的辫子不时的被风吹起,身上的轻绸衣服也被风吹得鼓鼓的,兴奋的喊道:“啊!好快!好刺激!小朱你再开快点!” 小朱:“姨太太,这车最快也只能每小时跑70多公里,已经到了极限了!” 陈云霆扶着把手,看着眼前的道路连绵不断,两侧的树木和建筑快速的往后退去,颇享受这种速度的快感和空旷的景色,顿时觉得心里也开阔了许多,见小朱手脚并用,踩油门、挂档、打方向盘的动作熟练又潇洒,不由得心里有些痒痒。 陈云霆:“小朱,你开车学了多久?” 小朱:“学了两个月,开了两年了!” 陈云霆:“好学么?” 小朱:“基本操作很好学,几个小时就没问题了,主要是交通规则和上路后的熟练度和反应能力比较难。” 陈云霆:“现在路上车不多,给我开几下试试手如何?” 小朱:“少爷,这可不敢,开汽车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开不好翻车了或撞车了可是要出人命的,我可担待不起呀!车上还有两位太太和丫鬟呢。” 九儿:“小朱,既然少爷想开你就让他开下,大不了开慢些就是了。” 小朱看了看九儿,又看了看陈云霆,一脸为难的样子:“这个……要是万一被老爷知道了,要扣我工钱的……” 陈云霆着实是动了心的想开,听小朱原来是担心被扣钱的事,说道:“这里没人会说出去的,你要教会我,一会儿给你10块钱赏钱。” 小朱犹豫再三,最终没有抵得过这10块钱的诱惑:“好吧,再往前开一段,少爷先在旁边看下我怎么操作,一会儿一定要听我的指挥。” 陈云霆:“我看了一路了,就三个档,两个前进,一个倒退,方向盘跟着左右调整就可以了,就是底下的踏板搞不太明白。” 小朱:“这个福特汽车的踏板是多了点,换档比较麻烦,熟练了就好。” 说话间,车子已经出了城十多公里,路上的车辆更少了,要过好几分钟才偶尔有一辆车经过,小朱便把速度降了下来在路边靠边停了,跟陈云霆换了位置,让陈云霆坐到了驾驶位上,第一次坐在驾驶位上,看着眼前长长的马路,陈云霆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心里颇有些紧张和兴奋。 九儿也在一旁一脸兴奋的伸着脖子往前看:“云霆,快开呀!” 陈云霆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小朱:“小朱,快告诉我怎么起步?踩哪个踏板,怎么挂档?” 小朱:“少爷,看到脚下的4个踏板了吗?左边是高速档,右边是低速档,中间的是倒档,再旁边这个是刹车,起步的话就先踩下低速档的踏板就可以了,油门是方向盘后边的那个手柄,加油就拉一下。” 陈云霆:“听起来也不复杂,好了,大家都坐好了,我要起步了!” 陈云霆低头看了下脚下的踏板,一脚就干脆利落到踩到了右侧的低速档上,车子轻轻一抖往前开始移动,看着车子往前走了,陈云霆满心的兴奋,只是低速档的速度太慢了,马上就想要踩下高速档加快速度,陈云霆低下头去找高速档的踏板,刚一低头就被小朱一声猛喝:“少爷!视线随时要盯着前边的路况,不能低头看脚下!” 陈云霆被小朱突然的暴喝吓了一跳,赶紧重新把好方向盘,紧盯着前边的路来:“小朱,换档的时候不看着脚下我怕踩错踏板。” 小朱:“不好意思少爷,刚才我喊太大声了,那个……您不看前边很危险的,换档的事熟练了就可以很准确和快速的用脚踩准踏板,是不需要低头看的。” 陈云霆:“那好,你帮我盯着点脚下,我可要凭感觉踩了。” 小朱:“好,把好方向盘,看好前方,踩吧。” 陈云霆一脚往下踩了下去,果然,车子的速度提了上来,小朱又教着陈云霆加油门,车子终于欢快的在寂静的马路上飞驰了起来,这一路之上,王意如一直紧张的抓着车座,小翠和秋红也颇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只有九儿瞪着双大大的眼睛,一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九儿:“云霆,我也想开下试试!” 陈云霆:“今天你就安心当个乘客,等我学会了再教你。” 九儿顿时蔫了下来:“哦。” 空旷的马路上车越来越少了,陈云霆把车子开到马路中间快速的前进着,小朱:“少爷,这条路是双向的车道,您不能把车子开到路中间。” 陈云霆:“路上不是没有车吗?为什么还要靠边走?” 小朱:“有的人开车很快,等您发现有车了再打方向盘就——少爷!快,往右打方向盘!前边有车来了!” 陈云霆心里一慌,手里一阵乱忙,居然一下打反了方向,车子猛然间就往左侧偏了过去,吓得小朱一把抓住了方向盘往回扳,脚上也直接替陈云霆踩到了刹车踏板上,就听到寂静的马路上嘎吱吱一连串急刹车的声音响起,两辆相向行驶的汽车堪堪的头顶头的停了下来,紧接着,从对面那辆浅绿色的敞篷吉普车上传一个女人不满的喝骂:“会不会开车?!找死啊!” 陈云霆早已被吓出了一身汗,直道是自己鲁莽了,非要手痒开车,幸好没撞上,万一撞上了后果不堪设想,小朱快速的反应了过来,下车赶紧的冲对方赔礼:“长官,对、对不起,是我们不对,您没事吧?” 女军官打开车门下了车,一下就从腰间抽出了把黑亮的小□□来:“你不是刚才开车的司机吧?车上的司机,你给我下来!” 小朱知道现在当兵的都不好惹,更何况眼前这个看来还是个级别不低的国.民.党军官的女人,见她掏出枪来指向了车上的陈云霆,吓得腿肚子都哆索了,忙央求道:“长官息怒!我家少爷刚学开车技术不佳——” 女军官:“你给我闭嘴站一边去!耽误了公务你担当得起?!” 小朱马上就闭嘴不敢说话了,子弹可是不长眼的,只一脸紧张的盯着蒋苹还有车上的陈云霆。 一开始,陈云霆听到车上女人的喝骂就觉得有些耳熟,小朱刚下车赔不是的时候陈云霆就看出来这个开车的女军官就是蒋苹了,没想到这么巧在这种场合又碰到了蒋苹,自己跟这个蒋苹还真是冤家路窄。 听蒋苹不依不饶的喝骂,还掏出了枪,陈云霆知道这场尴尬是没办法避免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打开车门下了车:“蒋特派员,是我……不好意思,我刚在学开车,不小心打错了方向盘,还请你谅解。” 蒋苹惊讶了下:“陈云霆?居然是你,好巧,你在学开车?” 陈云霆:“呃……是。” 蒋苹收了枪,上下打量了下今天穿了套灰色小马甲和蓝色衬衣的陈云霆:“学开车是好事,只是……你这师傅教得不好,怎么能把车开到路中间来呢?改明儿有空跟我学吧。” 小朱好一阵尴尬,确实是自己对陈云霆太过放松了,主要还是怕说得急了惹他不高兴,没想到差点出事,现在也是有些后悔莫及,小朱:“那个……长官既然跟我们少爷认识,两位还是把车挪到路边停下再聊吧,这样也不安全……” 蒋苹点了点头,马上跳上车把车子挪到了路边停下,小朱也主动上了汽车把车子停到了一边,刚才的情形,车上的几个女人早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只有九儿在第一时间问了声陈云霆有没有事,眼下见车子停在了路边,九儿快步跳下车子来到了陈云霆的身边,王意如、小翠、秋红几个人则抖着双腿下了车站到了路边。 蒋苹左右看了下,从路的另一侧穿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这边几名女眷,左右打量了几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陈云霆,问道:“陈家少爷就是排场,出来兜风带这么多莺莺燕燕的,这些都是你的女人?” 陈云霆汗了汗,看了一眼穿着一身军装、皮靴还配着枪的蒋苹,今天还画了眼线、涂了口红,真是英姿飒爽、刚柔并济,看向自己的眼神又不时的流露出一丝丝妩媚风流,陈云霆躲开蒋苹妩媚的眼神,一一的介绍了下身边的几个女人:“我太太王意如、二姨太九儿,丫鬟秋红和小翠,司机小朱,蒋特派员这是在执行公务么?” 蒋苹:“上午去杭州开了个会,刚回来,你不是昨天刚成亲,怎么今天就连姨太太也有了?” 陈云霆一脸的尴尬:“那个……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既然蒋特派员公务在身,就不耽误你了。” 蒋苹:“不要学那个王意文特派员特派员的叫,叫我蒋苹。” 陈云霆:“蒋苹……你先忙公务吧,我休息一下也回去了。” 蒋苹依然一脸妩媚的看着陈云霆,突然走过来贴着陈云霆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句:“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陈云霆被蒋苹呼出的热热的气息撩的脖子和耳朵痒痒的,蒋苹身上淡淡的香水和脂粉味也轻轻的飘到了鼻孔里,陈云霆说不清楚面对蒋苹是害羞还是紧张,不由得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蒋苹看陈云霆一脸窘迫的样子,倏地把自己的脸离开了陈云霆,咯咯媚笑了几声后转身离去。 第七十七章 一幅妖精的样子 看着蒋苹英挺的身姿踩着亮亮的皮靴嗒嗒嗒轻快的穿过马路跳上汽车扬长而去,陈云霆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个女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在一旁看了良久的九儿走过来不满的嘀咕了句:“这个女人是谁,一幅妖精的样子,你跟她很熟?” 陈云霆:“听说是国.民.党浙江省党部派到绍兴的特派员,具体做什么的不知道,我和她也不熟,只是见过几次、说过几句话罢了。” 九儿:“哼,最好是这样。” 陈云霆盯着九儿的小脸看了看:“这也吃醋了?” 九儿:“你看她看你的眼神,一幅想要……想要和你亲近的模样。” 陈云霆无奈道:“她眼神要怎么样我又管不了,别吃醋了,她是军官,我是商人,差距太远了。” 九儿:“你知道就好,天晚了,我想回去了。” 陈云霆看了看表,已经下午5点了,现在离绍兴城已经有30来公里了,是该回去了,于是招呼一行几人上车,由小朱开着车载几人回了绍兴城,路上还交待好今天的事大家谁也不要说出去,小朱的赏钱自然是照给的,而且加到了20块,被惊吓得不轻的小朱这才心安了些。 进了城,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走走停停,青石板的路也有些颠簸,路上惊吓过度,再加上颠簸,王意如有些晕车想吐,脸色也苍白的厉害,小翠小心翼翼的照看着,看得出,从小跟在身边的丫鬟确实是跟主子有感情的,这种关心是装不出来的,秋红在陈云霆的身边也是这个样子。 车子终于到了沈家台门前,为了方便车子进入,陈良雍特别在侧边另开了一个没有门槛的门,几人下了车,王意如终于还是没忍住当场就吐了出来,小翠赶紧拿了手帕帮王意如擦了嘴角,又递了水过来让王意如漱口,秋红则喊了个伙计过来把吐在地上的污渍清理了。 陈云霆淡淡的问了句:“没事吧?” 王意如满脸羞愧的说道:“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 陈云霆:“没事,以后不舒服要开口说,不要憋着,大家也不知道。” 王意如点了点头:“嗯。” 小翠:“姑爷,小姐从小不喜欢麻烦别人,她其实在去的路上就不舒服,怕耽误大家的兴致,一直瞒着没说。” 听小翠这么说,九儿的心也有些软了,冲王意如道:“姐姐,不行就请个大夫来看看。” 这是九儿第一次开口叫王意如姐姐,实际上九儿从陈云霆的嘴里得知,自己比王意如还大一岁的,奈何王意如是太太,按规矩也只能这么叫。 王意如淡淡的看了一眼九儿,低低的说道:“谢谢……妹妹,不当紧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过会儿就是晚饭时间了,几人各自回房收拾,陈云霆身上出了层薄汗,粘粘的难受,刚想喊秋红过来帮自己擦身,意识到身边有了九儿,只好让秋红把水盆到房里来让九儿帮着擦了,九儿一双小手一边擦还一边揩油,两人笑闹着洗了身子又换上了衣服,天晚了,又是在家里,陈云霆直接装了件月白色的轻绸短衫,下身穿了条薄薄的灰色棉麻裤子,脚上是件黑色的薄底布鞋,一幅清爽洒脱又俊朗飘逸的模样。 九儿来的时候也没带衣服,脱了这身红衣服就没得可换了,交给裁缝做的衣服都还没做出来,只好借了套秋红的衣服穿,秋红也大方,把自己新做的一套浅紫色的衫裤给了九儿穿,虽然不是自己喜欢的红色,但偶尔换了个颜色也挺新鲜的,九儿的心里还是挺感谢秋红的,两人闹归闹,但其实心里谁也没当真,只不过是共同喜欢一个人,更多的是醋意的敌视罢了。 换好衣服收拾好也到了晚饭的时间了,陈云霆和九儿便往饭厅走去,佟氏一眼就看到换了身浅紫色衣服的九儿,笑道:“穿紫色也挺好看,素净淡雅。” 九儿开心道:“谢谢娘夸奖。” 一家人坐定,陈云霆看到对面王意如的位子还是空的,刚想问一句,便见小翠从外边快步走了过来,佟氏:“小翠,意如怎么没过来?” 小翠:“太太,我家小姐胃里不舒服,晚上不过来吃饭了,请大家不要等她。” 佟氏:“怎么了?生病了?” 小翠:“没有,就是最近天热,胃口不好……” 佟氏:“徐妈,一会儿给意如送碗红枣山药粥过去吧,这粥养胃,不吃东西可不行。” 徐妈应了一声去了厨房,陈良雍看了一眼人员都到齐了,说了声:“好,开饭吧。” 饭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陈良雍再次开口:“云霆啊,明天是三天回门的日子,要带的东西爹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明天记得过来拿一下,还让小朱开车送你们过去。” 陈云霆:“嗯,知道了。” 陈良雍:“明天去王家说话小心一些,注意不要惹到王炳坤和王意文,这父子俩一向不对眼,如果王意文问到你一些生意上、政治上、官场上不方便回答的问题,你只推说不懂或不知道就好,千万不要乱说。” 陈云霆:“好,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了。” 陈良雍:“嗯。” 佟氏:“云霆,意如那里你还是去看看吧,别生病了耽误了明天回门。” 陈云霆牵着九儿的手一顿,看了一眼九儿,九儿:“你去吧,我先回房。” 陈云霆虽然不乐意,但又觉得确实应该过问下,如果明天真的耽误了回门,又是一件麻烦事,眼下,这些规矩还真是一样都少不了,快步走到后院,陈云霆也没客气,直接推门就走了进去,小翠正在端着碗给靠在床上的王意如喂粥,见陈云霆进来,小翠赶紧起身问了声好:“姑爷来了,快坐下吧。” 陈云霆并没有动,站在床前看了眼柔弱的王意如:“可是因为下午晕车的原因?” 王意如点了点头:“嗯,我没事的,不耽误明天回门。” 陈云霆:“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小翠:“姑爷!” 陈云霆:“怎么了?有事?” 小翠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姑爷……昨晚您在二姨太房里过的夜,今天白天一整天又呆在二姨太的房里,小翠斗胆求一句,今晚您就在小姐房里过夜吧。” 陈云霆一脸的尴尬:“这个……你家小姐身子不舒服,我还是……还是……” 小翠以丫鬟的身份大着胆子帮自己要求,王意如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白,更何况自己也一直满心期盼着陈云霆能留下来圆了房,也好给陈家有个交待,明天给娘家也有个交待,不然就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王意如:“我没事,吃了粥现在好多了……” 陈云霆:“你还是早点休息先养好身子吧,以后……来日方长……” 说完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门,两行热热的泪水从王意如苍白的脸上顺流而下,小翠拿出手帕帮王意如擦了擦:“小姐,您也别太伤心了,以后日子还长,您对姑爷一片真心,他有一天终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王意如犹自转过身面朝床里侧躺下:“小翠,我没事,你先回房歇着吧。” 小翠知道王意如想静一静,也没多说话,转身退了出去。 回到房里,陈云霆看见九儿和秋红两人正挤在灯下津津有味的看着本什么书,心道:这俩人见面就掐,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陈云霆:“咳咳,看什么书这么入迷?” 正在聚精会神的两人被陈云霆突然的轻咳声吓了一跳,秋红:“哎呀少爷,你要吓死人啦!” 九儿却抬眼媚媚的朝陈云霆看了一眼,哧哧笑了笑没说话,把手里那本连环画一样的册子直接递给了陈云霆,陈云霆疑惑的接过这本无名小册子看了一眼,我滴个乖乖,只见一页页的全是各种的两女相缠的图画,线条之流畅、画面之清晰、动作之生动,旁边还有文字注解…… 见两人都羞羞的盯着自己看,陈云霆啪的合上小册子,假装生气的问了句:“秋红,这肯定又是你的鬼主意,从哪里弄来的?” 秋红吐了吐舌:“少爷您就别管了,晚上可以跟九儿试试了!” 陈云霆:“早晚九儿得跟你学坏了。” 秋红委屈道:“还不是为了你和九儿的幸福……” 陈云霆笑了笑:“你这个丫头……去烧点水吧,我去后院打会儿拳,一会儿回来洗澡。” 秋红:“知道啦。” 陈云霆拉起九儿的手:“走,陪我去后院打会儿拳。” 见陈云霆一趟拳打得刚柔并济、呼呼生风,九儿心下也痒痒了,陪着陈云霆也打了几趟自己以前跟着何道姑学的半吊子拳法,看着九儿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打法,陈云霆几次都没忍住笑。 陈云霆:“九儿,你这叫什么拳上窜下跳的,猴儿拳?” 九和小嘴一揪:“哼,要你管,反正我能打坏人就是了。” 陈云霆挑了挑眉:“来,把我当坏人,看能不能打得到。” 九儿握起小拳手,嘴里‘呀’的一声轻喝,双手飞快的向陈云霆的胸口打了过来,陈云霆也不着急,笑笑的看着九儿两只小拳头紧倒腾的样子,等九儿拳快到了,这才轻快的一闪身侧了过去,九儿这两只小手就落了空,陈云霆又顺手伸出手掌轻轻的往九儿的小肩膀上啪的拍了一下:“你露了破绽了。” 九儿一回头,又是又拳齐发,一拳向上打向陈云霆的左肩,另一拳却向下打向陈云霆的两腿间,陈云霆左肩一闪躲过上边的攻击,两腿又飞快的往后一退,同时伸出手掌在九儿的拳头上轻轻接了一掌,本来这两拳很顺利的就会被挡出去,没想到自己的手掌碰到九儿的小拳头的时候却突然觉得掌心一痛。 陈云霆:“咦,你使暗器?” 九儿哈哈的笑着:“哼,怕了吧,我的暗器是指甲!” 陈云霆一把把九儿紧紧的抱到怀里,咬着九儿的小耳朵:“你这个小野猫,最擅长用指甲掐人了是不是?” 九儿被陈云霆热热的呼吸撩拨得心里有些痒痒,一边躲着一边说道:“哼,我这是没拿鞭子,拿了鞭子你可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看九儿因为练功气血通畅而脸色微红的俏模样,陈云霆忍不住有些意动,紧紧的把九儿抵到一边的院墙上低低的威胁着:“信不信我把你按在墙上要了你?” 九儿张嘴咬到了陈云霆的脖子上:“咬你这个大色魔!” 两人正在后院打情骂俏,便听秋红喊了句:“少爷,九儿,水烧好了,现在洗吗?” 两人这才放开相互纠缠的身体,陈云霆:“把水装到浴桶里吧,这就回去洗了。” 两人浑身是汗的手牵着手回了浴室,大大的浴桶里已经装满了温热的水,秋红很自然的走过来就要帮陈云霆脱衣服,九儿:“秋红,你要干吗?” 秋红这才反应过来现在陈云霆的身边有了九儿,手一顿就停了下来:“我帮少爷脱完再帮你脱?” 九儿急道:“谁要你脱了,你出去吧,以后我们两个洗澡不用你伺候了。” 秋红‘哦’了一声:“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喊我。” 秋红出去并且带上了门,看着九儿玲珑光洁的身体,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走过来一把抱起九儿轻轻的放到了浴桶里,之后自己再抬腿跨了进来。 九儿满脸粉红的热热的盯着陈云霆,大大的眼睛骨碌碌乱转着,陈云霆:“小野猫,又打什么鬼主意?” 九儿突然羞羞的说道:“刚才……跟秋红看的那本小册子里,有一页是说在浴桶里也可以……” 看着九儿害羞的可爱模样,陈云霆伸手把九儿紧紧的抱到了怀里:“小欲猫……学会勾引人了?” 九儿:“就勾引你了,怎么样?” 陈云霆捧住九儿的小脸,滚烫的眼神对上九儿同样火热的眼神,颤抖着声音低语:“你点起的火就要好好承受,一会儿……可不要受不了求饶。” 第七十八章 看见你就想 良久后,陈云霆:“爽么?” 九儿:“嗯,好喜欢这种感觉……” 陈云霆:“以后……天天让你有这种感觉。” 九儿:“我们是不是太过份了,感觉身体虚得厉害……” 陈云霆:“好好补补,快点把身子补回来,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能吃能睡能闹的泼辣火爆的九儿,你差点把自己搞成王意如了。” 九儿:“我晚上喝了两碗肉苁蓉甲鱼汤呢……” 陈云霆:“怪不得你这么想要,是不是补过火了?” 九儿:“哼,你不想要么,刚才那么粗暴激烈……” 陈云霆笑了笑,在九儿艳红的小脸上亲了亲:“看见你就想x你,你说我想不想要?” 九儿:“呸,说话真直白,不要脸!” 陈云霆:“在姨太太面前要什么脸,只要姨太太爽了就好。” 九儿:“浑身好酸软,我们冲了身子出去吧,我想躺下了。” 以往冲洗身子这种活也是秋红来做的,眼下九儿肯定是不让秋红做了,挣扎着出了浴桶,从旁边一个湿水桶里舀了水一瓢瓢帮陈云霆冲洗干净,陈云霆也仔细的把九儿冲洗干净,拿了秋红提前准备好的毛巾把身子和头发抹干了,这才套上睡袍走了出来。 刚一打开门被夜里的风吹了一下,九儿就觉得好一阵眩晕,一下回身抱住了陈云霆的腰:“云霆……我有点晕。” 陈云霆弯下腰一把把瘦弱的九儿抱到了怀里,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床边发呆的秋红:“秋红,拿壶热茶和点心来。” 秋红抬脸应了一声,陈云霆这才发现秋红那张羞得通红的脸,想来是刚才自己和九儿的动静太大了,秋红的房间就在这浴室的隔壁,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来。 把九儿放在床上靠好,陈云霆坐在床侧摸着九儿的脸,满眼的心疼:“九儿,你还是太弱了,也怪我不克制……” 正在这时秋红端着茶壶和点心走了进来:“少爷,让九儿喝点热茶吃块红枣糕吧,补气血的。” 陈云霆点了点头,接过秋红倒好的茶,细心的放在嘴边吹了吹又尝了下,这才端到九儿的嘴边:“来,张嘴喝口茶。” 九儿张开小嘴浅浅的啜了几口,陈云霆又拿了块枣糕放到九儿的嘴边:“乖,吃口枣糕。” 九儿又乖乖的咬了口枣糕,陈云霆就这么细心又耐心的一口口喂着茶水和点心,终于哄着九儿喝了一杯茶吃了一块枣糕,看九儿的脸色缓和了些,这才轻舒了口气。 秋红站在一边看着陈云霆满眼宠溺的看着九儿的眼神,又看着陈云霆小心翼翼的哄九儿的模样,还有刚才要九儿时那么激烈又难耐的言语,心里真是酸得像打翻了一整瓶醋一样,什么时候自己也可以像九儿那样得到她如此的宠爱,想到这里,秋红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有些想哭。 把手里的空茶杯放到托盘上,陈云霆自己也倒了杯茶喝了:“秋红,天晚了,我和九儿要睡下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秋红:“嗯……” 虽然已值夏季,但屋子里放了消暑的冰块,既然穿着丝质的睡袍,温度感觉还是挺舒适的,陈云霆拉开薄被,把娇小的九儿轻轻的抱在怀里,九儿动了动身子:“云霆……帮我把睡袍脱下来,我不喜欢穿衣服睡。” 陈云霆便帮九儿把睡袍脱下了,又怕自己穿着衣服抱着九儿不舒服,把自己的睡袍也脱了下来,两个光滑温热的*相拥着抱在一起,让人无语的是,如此一来,陈云霆不仅不困了,感觉着九儿肌肤上的滑腻触感和轻轻的呼吸声,竟然觉得身体渐渐的燥热了起来,人也越来越精神了,心里甚至有些蠢蠢欲动的。 看了眼九儿微闭的眼睛,陈云霆轻轻的叫了声:“九儿,你睡着了吗?” 九儿:“嗯……快了。” 陈云霆呼吸急促着:“九儿……我、我有点受不了……” 九儿:“不行了……我没有力气了,你要受不了就别抱我了。” 陈云霆只好强压住身体的燥热放开了九儿的身体,犹自转过身躺下了,不抱着九儿就好多了,空气中淡淡的凉气渗进来,心里的燥热也渐渐的消了,明天一早要跟王意如回门,又不能带九儿去,真是一件无聊的事。 第二天一早秋红就准时来叫门了,睡了一晚上的九儿皮肤莹润光滑,精神也十分的饱满,只吵着饿了要快去吃饭,洗漱完毕后,两人准时坐到了饭桌前,王意如也准时到了,人都到齐陈良雍宣布开饭。 或许这几天把九儿折腾得有些厉害,九儿的胃口一直不错,也不像王意如那么扭捏客气,不用谁劝,捧着饭碗开开心心的吃着,看得出,陈良雍和佟氏也是喜欢这个活泼又可爱的九儿的,见九儿吃完了一碗饭马上就吩咐徐妈过来添饭。 九儿只摆手:“娘,饭我吃一碗就好了,然后我还要喝碗滋补汤,厨房炖的汤好好喝,滋补效果也好,您也多喝点。” 佟氏笑道:“好,九儿喜欢喝就多喝点,徐妈,帮九儿盛碗汤。” 一旁的王意如默默的夹了几根青菜,小口的吃着饭,佟氏看了眼也觉得心疼,夹了块鸡肉放到王意如的碗里:“意如,身子弱就多吃些肉食,你总吃青菜怎么行。” 王意如:“谢谢娘……意如比较少吃荤腥。” 佟氏:“不爱吃就少吃点,也比一点不吃要强,今天炖的是虫草老鸭汤,也是补身的,一会儿也多喝点。” 王意如轻轻点了点头。 吃完饭,陈云霆和王意如分别回自己房里换衣服,王家老爷是典型的老派人物,王意文恰恰相反,是个新派人物,在穿衣上就为了难,这两个人总有一个人是迎合不了的,最后想了下王意如肯定也是穿传统服装的,陈云霆便穿了件深蓝色的长衫,等王意如出来果然是穿了套暗红色的传统衫裙。 两人去陈良雍的房里请了安,取了要带的礼物,之后就由小朱开车把两人送到了王家,意外的是王意文竟然没回来,家里依然只有王炳坤一个人,这样也好,虽然王炳坤比较老派,但不怕他像王意文那样总是问一些不好回答的问题和难以决定的事项。 进了门,到了正堂,问过安,分宾主落坐,陈云霆跟王炳坤实在是没什么可聊的,也只是寒暄了几句,王意如也一直低着头并不说话,枯坐了一会儿,王炳坤突然问了句王意如:“这几日在陈家过得可习惯?” 王意如:“习惯。” 王炳坤:“有什么不习惯或不舒服的要告诉爹。” 陈云霆的心里好一阵紧张,王炳坤这是在转着弯问王意如陈家对她好不好么?特别是自己一连几天都没碰她,如果这个时候她说出来这件事该如何应对? 陈云霆偷眼看了下王意如,只见王意如面色有些难看,贝齿轻轻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没有说话,王炳坤见情况不对,脸色凝重了下,又重新问了句:“怎么了这是?受了委屈?” 王意如终于开了口:“没有,公婆、云霆都对我很好。” 王炳坤‘噢……’了一声,又把目光转向了陈云霆:“听说当晚闹婚那个女孩儿被你收做姨太太了?” 陈云霆:“嗯,是……” 王炳坤:“既然你已经收了,我也不再说什么了,但意如是正房,你心里要有个分寸,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陈云霆:“知道的。” 王意如:“爹,我哥他今天没有回来么?” 王炳坤:“哼!王大县长公务繁忙,估计是没空回来了!” 王意如‘哦’了一声,陈云霆也没说什么,三个人相互之间都没什么共同话题,气氛很是尴尬,王炳坤也觉出来了,便主动提了句:“意如,坐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你带云霆到后花园去走走吧。” 王意如:“嗯。” 小翠便从桌上拿了些干鲜果品和茶水,陪着两人往后花园走去,王家在早年间也是官宦之家,台门七重,也算是大户人家了,两人穿过重重院落到了后花园,只种了些普通的花草,也并没有人精心的修剪养护,中间一小片池水,虽然并没有什么可看的,好歹比枯坐强多了。 终于熬到了中午,老卢过来喊两人回去吃饭,席上被老卢劝着喝了几杯酒,吃完饭又喝了茶休息片刻陈云霆就回了家,一进门就见秋红正在院里凉衣服,九儿也不在房里,陈云霆:“秋红,九儿跑哪儿去了?” 秋红:“好象在后院花园里。” 陈云霆走到后院依然没看到人,便冲后院喊了声:“九儿,你在么?” “啊,你回来了?” 陈云霆抬头,见九儿的声音从后院的那棵香樟树上传了过来,看了看,果然在树杈上看到一抹红影:“哎,你怎么爬树上了,别摔着了,快下来!” 第七十九章 加把劲生个猴子出来吧 九儿:“我才刚爬上来,你也上来吧,站在高处看绍兴城重重叠叠的台门和弯弯曲曲的水道很好玩呢!” 陈云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长衫,爬上去还不磨坏了:“九儿,下次我换件衣服再跟你爬,下来吧,下午我打算回湖口镇了,你不想你爹了么?” 九儿:“要回去了吗,想,我这就下来!” 九儿拍拍手从树上滑下来,陈云霆见她并未弄皱衣服,也算是个绝技,九儿像只猴子一样站在陈云霆的面前往上一纵,一把吊到了陈云霆的脖子上,双腿则盘在了陈云霆的腰上,陈云霆一惊,忙伸出手臂抱住了九儿的腰:“你这丫头,是只猴子么?” 九儿吻上陈云霆的嘴:“去王家吃什么好吃的了?” 陈云霆:“还能有什么,无非些鸡鸭鱼肉、时令蔬菜,快下来收拾东西吧,我有些想念湖口镇和老绍兴的酒菜了。” 两人收拾好了东西,陈云霆带着九儿找到陈良雍和佟氏说了下,陈良雍自然是支持的,现在总号和各分号都在忙着制作一个月前订出去的洋装订单,忙得不可开交,店里长期没有掌柜的可不行,只是佟氏还是满心的不舍,希望陈云霆能多住些日子。 陈云霆和九儿要去湖口镇,王意如如何安排是个问题,以陈云霆的想法自然是要把王意如留在城里老宅的,佟氏对此也没有意见,只是担心王意如和王家会有意见,怎么能刚刚新婚就带着姨太太去湖口同住而把太太一个人留在家里? 后来两人商议了下,只道是去湖口镇忙生意,有空会回家团聚,就这么跟王意如说了,王意如从小在城里住惯了,对去湖口倒也没什么兴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收拾好东西,司机小朱特意开车把陈云霆、九儿、秋红和张铁塔送到了湖口镇,眼下秋红住在陈云霆的隔壁又有些不合适了,就让秋红住在了原来张铁塔的那间侧室,张铁塔则搬到了厢房,秋红住的那间套间被当做了浴室。 几天不见,店里的伙计见陈云霆回来了都颇欢喜,小五子忙着跟陈云霆汇报这几天的流水情况,胡阿姨已经培训完回来了,每天要忙到很晚去赶那些之前订出去的单子,陈云霆特意过去问候了一下。 这个时候已经是半下午时分了,上午跟王意如回了门,沈东平那里自然也是应该去一下的,陈云霆便备了些礼让小五子划船去了老绍兴,终于以姑爷的身份去了沈家,看了眼熟悉的老绍兴酒店招牌,陈云霆心里颇多感叹,如果不是九儿勇敢,现在两人怕就是另一种结局了。 终于不是以食客的身份回沈家,陈云霆直接带着九儿从侧门进了院,也不用去客房了,而是跟着九儿直接去了后院的正堂,有伙计去了前院酒店通知,不大会儿沈东平就走了过来,陈云霆赶紧站起身问了声好:“云霆见过沈——见过岳父大人。” 九儿有了名份,陈云霆成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姑爷,沈东平自然是满心高兴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每次看见陈云霆来找九儿都一脸防备的样子,生怕九儿被陈云霆这个富家少爷占了便宜,沈东平一脸忠厚的笑着摆摆手:“都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气了,坐吧。” 九儿走过来拽了拽沈东平的衣角:“爹……” 沈东平看了一眼粉面娇羞又满眼喜色的九儿,就知道这几天在陈家肯定过得不错,看陈云霆紧紧护着九儿的模样,也看出陈云霆确实是真心喜欢九儿的,心里也颇宽慰了不少。 沈东平假装虎了虎脸:“你这丫头,前天一声不吭跑到陈家可把爹急坏了!” 九儿:“急什么,大不了被赶出来罢了……” 沈东平瞪了瞪眼:“没礼数的野丫头。” 九儿嘟起嘴:“没礼数也是您教的!” 陈云霆这次来特意的没带秋红和张铁塔,现在自己成了家,是大人了,张铁塔对自己倒不那么苛刻了,估计也是听了父亲陈良雍的吩咐,以后不出远门或不是去办大事的话就不用跟着了,省得影响人家小两口亲密。 见父女俩在斗嘴,陈云霆笑笑的看着,倒了几杯茶递了过去:“岳父大人请喝茶。” 沈东平:“就跟九儿一样叫我爹吧,别像个文人一样岳父大人岳父大人的叫了,别扭。” 陈云霆:“好……” 沈东平:“这几天,九儿这丫头没在府里惹事吧?” 九儿:“没有,我乖得很。” 沈东平:“没问你,别插嘴。” 陈云霆:“没有,九儿活泼好动,我爹娘都很喜欢她。” 沈东平:“那就好,陈家曾是书香门第、官宦之家,现在又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富之家,九儿命苦,从小没人教什么礼数,脾气又倔,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多包涵些。” 九儿听自己老爹一直在这里揭自己的短又插不上嘴,只好不时的朝沈东平翻个白眼表示不满。 陈云霆:“九儿这是天性使然,我就是喜欢九儿这样活泼的性子,不像那个王意如——” 陈云霆也是晕了头,怎么在沈东平面前突然提起了那个王意如,沈东平也并未在意,只淡淡的问了句:“听说王家的小姐身体不好?” 陈云霆:“嗯,从小裹了脚,胃口不好,人又苍白瘦弱……” 沈东平:“唉,前些日子九儿这丫头为了你也吃了不少苦头,也是瘦了一大圈了,不过好在这丫头胃口好又爱动,脾气过去了会恢复得很快,你让厨子多给她补补,好早些给你们陈家生个一男半女的,让我也早点得个外孙抱抱。” 陈云霆囧了囧,尴尬的答应着:“呃……好、好的。” 九儿却撇了撇嘴脸红了,自己和陈云霆是天天的一天三次的亲热,可……两个女人要能生出一个男半女的才是见了鬼…… 沈东平看九儿害羞的表情笑了笑:“爹说的是正经事,你撇什么嘴。” 九儿:“爹!天晚了,我饿了,给不给吃饭。” 看九儿那个娇羞的模样,沈东平也被逗得哈哈笑了笑:“给给,刚才已经吩咐灶上在做了,一会儿就送过来。” 陈云霆满眼宠溺的盯着九儿俏红的小脸,要不是沈东平在场,真会忍不住把九儿拉到怀里好生疼爱一番,沈东平早已看出了陈云霆眼里对九儿的情义,知道这两人是真心相爱,心里更加欢喜了。 不大会儿,几个伙计就端着酒菜过来了,菜很丰盛,都是老绍兴的拿手菜,还特意多加了些腰花、牡蛎、海参、韭菜之类大补的东西,知道是沈东平特意为自己准备的东西,却都是一些补阳的东西,看得陈云霆心里大囧,沈东平还一直往陈云霆的碗里不断的夹这些菜。 九儿不满道:“爹!我也要吃海参!” 沈东平:“这些东西是给男人吃的,喏,边上这盅山药玉竹鸽子汤是给你喝的,多喝几碗补补。” 说完,沈东平又把桌上那坛酒打开了,顿时屋里就飘满了浓香四溢的酒香,九儿眼睛一亮:“爹,这是你珍藏的十五年陈?” 沈东平:“是,逃不过你这丫头的鼻子。” 九儿:“哼,平时想尝下都不给,这下大方了。” 沈东平:“我还没跟丫头你算帐,前天自己偷偷把那坛爹亲手酿造的、放了整整16年的女儿红搬走了,害你爹我都没尝上一口。” 九儿笑道:“那坛酒啊,谁也没尝到,都被我和云霆喝光光了!” 沈东平极度惋惜的咂了咂嘴:“鬼丫头!” 沈东平倒了一杯给陈云霆:“来,尝尝这坛15年陈味道怎么样。” 陈云霆看了一眼装在青瓷酒杯中深琥珀色有些发红的酒液,放在桌上就可以闻到杯子里散发出来的浓郁厚重的醇香,端起杯子浅浅的品了品,更是滋味醇厚、口感滑润,忍不住一气儿把杯子里的酒干了,还有少量粘稠的酒液出现了挂杯的效果。 陈云霆微微的眯着眼睛回味着这坛15年陈香甜浓郁的后味,片刻后睁开眼睛说了声:“好酒!” 沈东平对自己酿酒的手艺一向自得,听到陈云霆第一次以女婿的身份亲口夸赞,心里还是极为受用的,不由得伸手摸了把下巴上的山羊胡,笑笑的给陈云霆又满上了一杯:“喜欢喝就多喝点,今天这一坛酒就是给你们俩的回门酒。” 九儿:“爹!给我也倒一杯!” 九儿发现,今天陈云霆以女婿的身份回来以后,自己在老爹面前竟然完全被忽略了,沈东平眼里只顾跟这个女婿亲热了,倒把自己的亲闺女放在了一边,不由得心里有点小小的醋意。 沈东平给着急了的九儿也满上了一杯,九儿先是小口的品了品,之后喝得顺口,又几口就一杯酒干了,开心的伸过杯子:“爹,真是好酒,再来一杯!” 一家人笑呵呵的吃着菜喝着酒,不觉得间一坛酒就喝了个精光,沈东平和九儿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倒是陈云霆有些微微的醉了,脑袋有些眩晕,看着眼前的景物也觉得有些重影了,沈东平见陈云霆醉了,说道:“你俩今天晚上就在这儿住下吧,明天一早再回去也不迟,一会儿我到前边让陈记的伙计先回去。” 陈云霆嗯了一声,沈东平就出了门去了前院,不大会儿有伙计过来把桌子收拾了,还送了茶水和洗漱用水过来,两人喝了些茶,九儿便把醉意朦胧的陈云霆扶到了房里,漱口洗脸,擦完身子后又特意倒了热水给陈云霆泡脚。 陈云霆看着眼前的九儿围着自己忙来忙去,真像是一个贴心的小媳妇般,也没了往日刁蛮娇横的模样,心里又暖又甜,伸手摸了摸的头:“九儿……” 九儿一边帮陈云霆擦着脚,一边道:“干嘛……一脸色眯眯的样子。” 陈云霆:“吃饱喝足,也洗干净了,你说我还能想干吗?快上床来。” 九儿羞了羞,把脚盆端了出去,门插好,之后跳上床钻到了陈云霆的怀里:“坏东西,□□熏心。” 陈云霆轻轻的笑着:“小娘子,快好好在我身下承欢吧,你爹还希望我们早点生个外孙出来呢。” 九儿:“那我们就加把劲给他生个猴子出来吧。” 第八十章 你们两个需要降降火 终于,风停雨住…… 九儿:“你个新手……完全拿我当练手的……” 陈云霆:“你不也是个新手,就谁也不要嫌弃谁了,我们两个一起探索、一起研究多有意思。” 九儿:“哼,你可没让我探索你。” 陈云霆的脸黑了黑:“好了,你爽了就好,好好睡吧,我也好累。” 九儿:“床头柜里有个小褥子,你拿出来铺在我身下吧,明天再换床单。” 陈云霆铺好床,把浑身瘫软的九儿抱在怀里,两人疲累至极又幸福至极的睡了过去。 此时,刚刚从院里回来躺下的沈东平还是一脸的气愤,刚才从酒窖回来路过九儿房前的时候,正巧听到陈云霆和九儿在房里亲热,九儿惊恐的痛呼一声声传到耳里,自己宝贝闺女被陈云霆折腾得这么过份,沈东平当时就气得恨不得一脚踢开房门把陈云霆从床上拎出去扔到地上,晚上真不该给他吃那么多的大热大补之物,到现在全都受到了自己宝贝闺女的身上,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克制!忍了再忍,最终,沈东平还是冷哼一声回了房,等明天一早起来再找他算帐! 第二天,陈云霆被伙计喊起来吃早饭,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早上8点多了,想来是沈东平刻意让两人多睡了会儿,两人洗漱了下来到厅里,沈东平已经坐在桌边等了,陈云霆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一碟炒青菜,一碟腌酸笋、一碟咸菜丝、一碟咸豆干,另外就是几个烧饼、包子和米粥,跟昨晚的菜色相比,好素淡,不过也不好说什么,就端起碗来喝起了粥。 九儿一早起来浑身酸软的厉害,特别是腰,几乎要弯不下去了,都是昨晚放纵的后遗症,肚子里又空空如也饿得厉害,好不容易等到开饭挪着步子过来饭厅坐下,却见桌上一桌的素菜,比平时在家吃的还要素淡,就不满的嘟嚷了句:“爹……怎么这么素,不给肉吃啊……” 沈东平瞪了瞪眼,一眼就看见九儿脖子上暗红的吻痕,心里的火更大了,把手里的粥碗往桌上重重的一放:“我看你们两个需要降降火。” 九儿的脸红了红:“我……我需要补补。” 沈东平掀开旁边一个盖着的小陶盅:“喏,人参乌鸡汤,一早让厨房给你炖的,热热的喝了。” 九儿又往桌上看了看,发现只有这么一小盅,问了句:“只有一盅么?” 沈东平看了眼陈云霆:“他火气太大,不需要补。” 九儿:“哦……云霆,那我们一起喝吧。” 一早陈云霆就看出来沈东平对自己颇有意见,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也不敢说话,只低着头喝粥,听九儿要分自己那盅专为她炖的鸡汤,陈云霆怎么又敢,赶紧说了句:“你自己喝,爹说的对,我、我是有点上火,喝粥就好。” 陈云霆心里颇不安的吃完这顿饭,拉着九儿就要回陈记分号,沈东平亲自送到了水道旁,昨天交待好的,一早小五子就驾船过来等了,见陈云霆牵着九儿过来,开心的问了声好:“少东家、姨太太,快上船吧!” 两人迈步上了船,陈云霆小心翼翼的冲站在岸上的沈东平说了句:“爹,您回去忙吧,我和九儿抽空才过来看您。” 九儿也冲沈东平挥了挥手:“爹,我走了。” 沈东平:“嗯,九儿身子弱,回去多给她补补,不要让她做什么粗活重活。” 陈云霆:“爹放心,九儿是陈家的姨太太,吃饭穿衣都不用自己动手的。” 沈东平这才又嗯了一声转身回去,陈云霆也终于松了口气挨着九儿坐了下来。 陈云霆看了一眼九儿:“九儿,今天一早我怎么得罪你爹了,看他一脸对我不满的样子,昨晚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 九儿一脸的无辜:“我哪里知道,一早起床也是在吃饭的时候才看到他,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爹跟我一样刀子嘴豆腐心,他心里不会跟你计较的,多半是要给你个下马威,让你好生待我。” 陈云霆心里舒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做错了什么事惹他生气了。” 6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今天又是个大太阳,等小五子撑着船来到了陈记分号已经差不多上午10点了,白花花的日头有些晃眼,陈云霆先下了船站在岸边伸手拉了把九儿,九儿仰头看着站在岸边的陈云霆伸出的手,只觉得突然一阵的眩晕,差点就重新跌坐到了船上,幸好身后的小五子伸手扶了一把,陈云霆一把就拉起九儿的手腕把九儿接了过来,之后九儿就软软的倒在了陈云霆的身上,陈云霆干脆一把抱起九儿进了后院。 秋红从屋里出来,看见陈云霆抱着九儿关切的问了声:“少爷,九儿这是怎么了?” 陈云霆转身把九儿放到床上,看九儿额头和脖子里冒出一层细汗,一边解开九儿脖子里的扣子,一边吩咐秋红:“她可能是身子虚又被太阳晒着了,秋红你去外边找小五子去买些降暑的冰来,顺便也买碗冰粥过来。” 解开九儿胸前的盘扣,陈云霆端了盆温水过来,把毛巾沾湿了帮九儿擦了擦身上的汗,又拿出把团扇轻轻的帮九儿扇着,九儿睁开眼睛弱弱的说了句:“好热……” 陈云霆:“已经让伙计去买冰了,你先歇会儿,我好象知道你爹为什么生气了。” 九儿:“什么?” 陈云霆:“肯定是看出来我昨晚太过份了,心疼你了,九儿,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克制的,不会再像昨晚那么过份了,等你身子养好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九儿:“嗯……” 不大会儿,秋红就端着碗冰粥一脸是汗的跑了回来:“少、少爷,冰粥买回来了,快给九儿吃下吧。” 陈云霆接过冰粥:“秋红你辛苦了。” 秋红抹了把汗:“没事……” 正在这时,外边有伙计过来喊:“少东家,有客人找您,说是订了套西服着急穿一直做不出来……” 陈云霆:“秋红,喂九儿吃粥,我先去前边忙一下。” 秋红接过冰粥碗,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小勺一小勺的喂九儿吃冰粥,吃了半碗后九儿就说不热了,把冰粥放在一边,秋红又小心翼翼的帮九儿扣上解开的扣子,看见九儿身上一片片暗红色的痕迹,秋红羞羞的问了句:“都是少爷亲的?” 九儿:“嗯……” 秋红:“少爷也太过份了,把你折腾成这个样子……” 九儿笑了笑:“等你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有些事……是忍也忍不住的。” 秋红撇了撇嘴没说话,帮九儿把衣服扣好后小五子也买冰回来了,又把冰装到一个盆里一块块码好,不大会儿,一阵阵凉气就从冰盆里传到了房间里,屋里凉快多了,不觉间脑袋一阵,九儿就再次睡了过去,秋红拉开薄被给九儿盖上,看着九儿满脸幸福的模样,心里不知道是酸楚还是羡慕。 以往陈云霆在分号吃饭都是随便对付下,现在九儿住了过来,身子又需要好好调养,无论是石头还是秋红都没有陈家大宅厨子的手艺,吃饭一下成了大问题,陈云霆自是舍不得九儿跟着自己随便对付的,便干脆差了小五子去老绍兴买饭回来给九儿吃,熟悉的手艺、熟悉的味道,九儿果然吃得很顺口。 九儿就这么在陈记分号住了半个来月,每天各种补品吃着又什么活也不用做,身子渐渐的恢复了过来,脸上重新又恢复了往日的灵动活泼的神采,闲来无事,觉得闷得难受,把分号大大小小的树都爬遍了,还是直吵着无聊,心里又惦记着爹和老绍兴,便想着明天一早回家看看。 陈云霆抱着比前些天水灵了不少的九儿,说道:“九儿,我明天一早要忙从上海调货的事,可能没空陪你回去,我让小五子驾船送你过去,等忙完了骑马接你回来好不好?” 九儿:“你忙你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陈云霆笑了笑,翻身把九儿压在身下:“是啊,你是我的小娘子,现在是不是该尽下娘子的义务了?” 九儿小脸一抬:“来啊,谁怕谁。” ------------------------ 九儿:“这样的生活……太、太奢靡了,你白天还有事忙,我却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跟你在做这件事……” 陈云霆:“你是我的女人,赚钱养家是我的事,你每天在家洗干净等我回来就可以了。” 九儿:“才不要,你明天忙你的,我一早就去老绍兴帮忙,我爹自己也没个帮手,我又闲得实在难受。” 陈云霆:“好好好,你开心就好,别说话了,先把正事办了。” -------------------------- 第二天一早,秋红先是出去买了早点回来,又叫两人起床洗漱,吃完饭后陈云霆去柜上忙,九儿则由小五子驾船送去了老绍兴,时间还早,老绍兴还没有正式营业,伙计们刚开始打扫桌椅,厨子在后厨备菜,沈东平则在酒窖忙碌,九儿直接去了酒窖。 沈东平见九儿推门进来,抬起头说了句:“半个月都不回来,嫁了人就忘了爹了?” 九儿笑嘻嘻的道:“哪能呢,我这不是回来看您了,我决定以后每天就在老绍兴帮忙了!到晚上再回去住!” 沈东平:“得了,我看你是闲得无聊了,既然嫁到了陈家,爹本来也不指着你过来帮忙了,店里又不差你一个人。” 九儿:“那爹就当我是找点事做解解闷儿吧,我不在这些日子店里的生意是不是没有以前好了呀?” 九儿不在虽然没有太影响店里的生意,但许多已经习惯了九儿这个娇俏火辣的身影上上下下忙碌的老食客们还是颇有些惦记的,半个月前九儿刚嫁入陈家就有不少食客问了,因为九儿是私自跑到陈家闹婚、硬逼着陈家收进门的,这件事本不太光彩,只不过湖口镇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内情罢了,再加上九儿上次回门是直接从侧门回的后院、回去后也一直呆在陈记后院养身体基本没出门,确实很多食客并不知道九儿消失这段时间去了哪里的。 期间也有客人问过,沈东平只好推说是去外地串亲戚了,眼下纸包不住火,沈东平也只好比较含蓄和委婉的告诉了食客九儿已经嫁到了陈家。多数食客得知这个消息都是一片惊讶和艳羡,纷纷恭喜九儿找了个好婆家、沈东平结了个好亲家,也有少数食客表示惋惜和失落,想来也是心里对九儿有些期望和念想的,既然已经嫁入了陈家,看来也是没机会喽!只能叹惜一下了。 第八十一章 早晚拔掉这根钉 这天中午,不少来吃饭的食客突然发现九儿又出现在老绍兴,一个个都十分的欢欣和惊喜,纷纷向九儿搭讪询问这些天在陈家怎么样,陈家是不是像传闻的那样家里佣人成群、金钱满仓,家里用的都是大上海专门运过来的,吃的都是老百姓平时见都见不到的山珍海味…… 九儿从来不知道原来外边是这么传陈家的日常生活的,对这些没影的传闻不禁觉得十分的惊讶,一一的回答了这些问题,满足了众人八卦的好奇心,这时,一个40来岁的经常来吃饭的太太大胆的问九儿:“九儿啊,陈家少爷年少多金、相貌英俊,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呢,你这么幸运嫁给了他,快来说说他那个工夫如何啊?可别光中看不中用啊,咯咯咯!” 九儿就算是平时大胆泼辣,碰到有人居然敢问这种问题心里也颇有些尴尬,不过,怎么能在外人面前示弱呢,于是小脸一仰,冲那位太太不急不慢的低声说道:“云霆工夫可是厉害得紧,一晚上不把我折腾几次是舍不得睡的。” 那位太太啧啧的砸了砸嘴:“哎哟哟,我要能有福气和陈少爷那样的美少年共度*可才是此生无憾啊,哎,我们家那死鬼,一个月都没碰我了!” 一个男食客插嘴道:“怪不得张太太总是趁张大哥不在家出来溜呢,敢情是想勾上个美少年呐?” 张太太瞪了一眼男食客:“啊,呸呸呸,以为老娘都像你们这帮急色鬼似的,我是喜欢老绍兴的酒菜才来光顾的!” 男食客:“那你向人家打听什么陈家少爷床上工夫的事做什么?老不正经。” 张太太一拍桌子,又狠狠瞪了一眼男食客:“要你管!” 九儿正打算下楼继续端菜,这位张太太还不肯罢休,轻轻拉住九儿的手,一脸暧昧的低声问道:“陈家少爷年纪轻轻就那么厉害?是不是特别的——” 这么*的问题,刚才九儿已经是耐着性子很不情愿的回答了,没想到这个张太太还真是中年寂寞难耐,揪住这个问题不放,九儿也不想再应付了,直接打断张太太的话:“不好意思张太太,我还得下楼端菜呢,您先吃着,我一会儿再上来。” 这边,九儿在忙忙碌碌的应付着食客,陈记分号那边却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陈良和。不过,现在陈良和却不是跟在保卫团副官孟二冬身边的跟班了,而是‘荣升’了湖口镇保卫队的队长,专门负责湖口镇的治安和稳定事宜,虽然因为长年的吃喝嫖赌掏空了身子,背有些驼,身子也有些歪歪斜斜的,但这次来,身上穿了灰色的保卫团制服,脚上穿了双半旧的皮靴,腰上还挂了盒子炮,连走路都神气扬扬的直了不少。 陈云霆正在柜上算帐,见陈良和带着几个团员趾高气扬的走了进来,皱了下眉头,还是淡淡的喊了声:“二叔?你这是?” 陈良和扶了扶歪掉的帽子,干咳了几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哟,大侄子,听说你在湖口分号干的不错,流水加了几成了?啧啧,我陈家果然是虎父夫犬子啊!” 陈云霆依然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谢二叔夸奖了,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陈良和站在柜台上:“怎么,也不请二叔进屋坐坐?” 陈云霆无奈的从柜台里出来把陈良和带进了后堂,小五子过来倒了茶,陈云霆:“恭喜二叔荣升湖口保卫队队长。” 陈良和:“好说好说,我今天来呢不为别的,是来湖口各商号传达一下团部那边的命令,最近绍兴城周边偏远的地方有土匪出没,大家要小心防范,一旦被抢了货一定要及时报案,我们保卫团好派人追查。” 陈云霆:“会的,劳烦保卫团的兄弟们了。” 陈良和的小三角眼转了转,刻意的在陈云霆的身上又停留了一下,突然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了敲,二郎腿抖了抖说道:“短短几个月时间,大侄子你不仅成了陈记的少东家,还娶了太太和姨太太,这场景变得咋就这么快呢,二叔都快反应不过来了,怎么样,一下应付两个女人,吃得消么?” 陈云霆看陈良和一脸猥琐的那个样子,心里说不出的厌恶,表面却仍然平淡无波的说了句:“承蒙二叔惦记,一切都好。” 陈良和:“那你可得努力尽快给咱们陈家延续香火了,按你爹的说法,陈家诺大的家业还得由你一代代传下去。” 陈云霆皱了皱眉,知道陈良和说话有话,只好应付着说了句:“二叔的话云霆会记在心上的。” 陈良和:“怎么了大侄子,提到延续香火的事眉头都皱起来了?有压力?不至于啊,你这么年轻,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没问题,莫非你不是个男人?还是身有隐疾?说出来二叔可以帮你找个大夫看看,呵呵呵……” 说到‘男人’这两个字的时候陈良和还刻意的加重语气咬了咬字眼,陈云霆心里狠狠的咬了咬牙没有说话,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陈良和也端起茶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突然又压低声音说了句:“另外,咱们自家人,我友情提示下,最近绍兴城这边也成立了国.民.党筹备委员会,专门负责执行蒋司令的清党令,查共.党查得正严,大侄子你可要小心,不要跟共.党有什么牵连。” 陈云霆:“我跟爹都是正经生意人,不参与什么党派纷争,更没有接触过什么共.党,二叔放心就是了。” 陈良和环视了一下后堂:“没有最好,哎呀,我这湖口大队几十号兄弟天天为了维护镇上的治安、保护商号的安全也是费了不少心呀,每个月就那几块钱的死工钱也真是过得捉襟见肘啊,可不比以前在陈记自在了。” 一边说,陈良和的小三角眼一边一脸贱笑的看着陈云霆,陈云霆又怎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敢情是向自己要辛苦费的,早就听说保安团的人四处敲诈商号、欺压百姓,之前那个姓丁的队长在任时就是这样,现在被陈良和顶了依然还是这样,这件事陈良雍曾跟王意文提过,说每年陈记都向保卫团纳捐过的,他们竟敢还时不时的上门以各种名义索要钱财,王意文只狠狠的说了一句话:先由他们折腾,早晚拔掉这根钉! 不过,也正是因为陈记每年都有纳捐,所以以前那个丁队长每次来也并不会太过份,拿个三五块的好处也就走了,既然王意文跟保卫团的孟卓业现在还是对持的情况,陈云霆自然也不会刻意的因大失小去得罪他,只能先应付着等王意文除掉这颗毒瘤的那一天。 陈云霆看了眼陈良和,对小五子道:“小五子,去柜上拿5块钱给二老爷喝茶!” 小五子麻利儿的拿了5块钱过来恭恭敬敬的放到了陈良和的手边,陈良和把这几枚银园抓在手里上下掂了掂,一翻那双三角眼,慢条斯理的说了句:“哎呀,大侄子做生意有些气魄,这怎么出手就这么紧巴呢?陈记还不至于这么寒酸吧?对不上陈记的名号啊!” 陈云霆颇意外了下,没想到陈良和要打破以往一直维持的规矩,于是隐忍着问了句:“那二叔觉得多少才能对得上陈记的名号?” 陈良和干笑道:“这话说得,好象我是故意敲诈似的,这可不是我强要,这是给兄弟们的辛苦钱,给多少全凭各商号自觉,大侄子你觉得5块合适就5块,我绝不多说,但以后要是碰上流氓土匪闹事影响生意什么的,可别嫌我保卫团不尽力!” 陈云霆埋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真想站起来朝这张皮笑肉不笑的赖皮脸上狠抽几巴掌,但又知道眼下还不是得罪他的时候,便让小五子又从柜上拿了5块钱出来,陈良和这才收了二郎腿站起身,又抻了抻皱巴巴的灰色军服,正了正帽子,扶了扶腰里的盒子炮,这才拿好钱又神气十足的出了后堂,又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家商号敲诈去了。 九儿这边在酒店里忙了整整一天,有不少老食客听说半个月没出现的九儿回来了,一时间消息传了出去,老食客们纷纷前来,一时间老绍兴竟然在今天分外的热闹了起来,九儿自然是一一客气的回应着大家伙儿的问候,仍有个别的胆子大的小赖皮小流氓趁机问一些荤话,九儿知道这些人只不过过过嘴瘾并不敢动真格儿的坏心眼,也都半真半假的笑骂着打发了,不过——就算这些不正经的家伙动真格儿的,九儿也不怕,大不了拿出自己的游龙鞭也动真格儿的就是了。 傍晚的时候,沈东平早早的就交待后厨特意给九儿炖了锅虫草老鸭汤,炖好后招呼九儿热热的喝了,又准备了好多丰盛的饭菜,虽然傍晚正是客人多的时候,但沈东平却心疼九儿太劳累,又怕陈云霆那边惦记,毕竟也是嫁入陈家的人了,所以等九儿喝了汤吃了饭就早早的差栓子送九儿回去。 九儿看了眼还剩下好几碗的虫草老鸭汤还有几个没动几筷子的菜,吩咐栓子打包一起带回去,沈东平看九儿一幅会过日子的样子,笑骂道:“你这丫头,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过日子这么仔细过,吃饱了还要带回去!” 九儿:“爹真小气,这个时候云霆那边还没吃饭呢!” 沈东平:“女大不中留啊,以后心里是没爹的位置喽!” 回到陈记,陈云霆已经收工正打算去接九儿,却见栓子送九儿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食盒,陈云霆:“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我去接你的么?” 九儿:“我自己回来还不是一样,还没吃饭吧,我带了饭给你吃。” 饭菜还是热的,摆好后九儿喊上了秋红,本来之前和陈云霆住的时候,经陈云霆的要求秋红才敢上桌吃饭,现在九儿来了,秋红又觉得不好意思了,所以就凑和着和张铁塔一起去后厨石头那吃了,有时候石头做的饭太难吃干脆就自己出去买些回来吃。 但每次九儿都要喊秋红一起吃,秋红每次都拒绝,今天从店里带了好些菜,陈云霆一个个肯定是吃不完的,喊秋红,秋红又拒绝了,一直没有计较过的九儿也急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都说了让你陪云霆吃,你老扭捏客气什么?又不是外人。” 秋红:“不是……九儿,我是觉得……我是个丫鬟,不方便跟少爷和你同桌吃饭,省得人家说我不懂规矩。” 九儿干脆走过来一把把秋红拉过来按到了椅子上:“云霆不是什么刻板的人,我更不是什么一堆规矩的大家小姐,云霆从小把你当妹妹看,她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你也不用跟我太见外,明白吗?” 秋红听九儿好一通真切的言语,心里颇有些感动,再扭捏下去怕是会真的伤了九儿的心,于是就小心翼翼的坐下了,九儿已经吃过,和陈云霆、秋红一起吃着饭聊着天,倒也真是温馨的一家人一般。 吃完饭,九儿陪着陈云霆打了会儿拳,打完拳闲着没事到仓库的院里转了一圈,刚进院就发现下了工吃完饭的伙计们都在院里纳凉,三五一堆的,有的在闲聊,有的在哼曲儿,有的在打牌,颇是热闹,见陈云霆和九儿来到后院,伙计们纷纷站起身问好,陈云霆示意大家不用多礼。 转了一圈,陈云霆发现小五子却没有和那些人一样在聊天打牌,而是在一片不大的空地专心的打拳,连陈云霆和九儿过来也没发觉,九儿看了看,也不知道他打的是哪路拳,毫无章法的样子,九儿也挺喜欢这个白净聪明、经常接送自己的伙计,趁小五子愣神琢磨拳法的时候伸手轻轻拍了下小五子的肩膀:“嘿,小五子,打的什么拳?” 小五子被九儿这一拍下了一跳,回过身来就一拳朝九儿打了过来,九儿虽然跟着何道姑学了点半吊子拳法,但却比小五子高明太多,一侧身就躲过小五子的拳头,还顺带着伸手捏住了小五子的手腕,小五子一看是陈云霆和九儿,赶紧收了手问好:“少东家好、姨太太好,您怎么来后院了?” 陈云霆:“天还早,出来走走,你的拳法打得有点乱。” 小五子挠了挠头:“少东家……还是上次您指点了我一二,您说的拳法太复杂了,我记不住……” 第八十二章 猴急什么 陈云霆从小练功的事原本在陈家除了陈良雍夫妇、秋红和张铁塔之外并无人知晓,但前段时间因为潘彪子来店里闹事陈云霆曾小露了一下身手,被店里几个在场的伙计看到了,所以陈云霆会功夫这件事在湖口分号里也是有人知道的,其中最热衷的莫过于当时就在现场看到陈云霆教训潘彪子的小五子了,简直是把陈云霆当成了心目中的神一样的崇拜,还好几次缠着陈云霆教他拳法,陈云霆被缠得有些无奈就打了几趟拳给小五子看,从此以后,每天收工吃完午饭后小五子都会抽空打几趟,倒是真的认真了起来。 今天刚陪九儿打了会拳,陈云霆正浑身舒畅,见小五子打得杂乱,所以又当场打了几趟,并帮小五子纠正了下动作,看得周围的伙计一阵叫好,叫得陈云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五子却是一脸的兴奋,只吵着让陈云霆收自己为徒,陈云霆也被逗乐了,自己哪有什么心思收徒,九儿还开玩笑道:“小五子,想不想学鞭法,你拜我为师,我传你游龙鞭法。” 小五子忙摆手:“还是算了吧,那小鞭子是女人的玩艺,我才不学呢,我要跟少东家学打拳!” 九儿听小五子看不上自己的鞭法,小脾气就上来了:“鞭法怎么了?女人用鞭子又怎么了?你问下湖口镇的流氓混混,有几个不怕我九儿的鞭子?” 小五子知道自己一时嘴快说错话了,马上就改口甜甜的说了句:“姨太太说的是,是我见识浅,那就劳烦姨太太赏个脸打趟鞭子让伙计们开开眼、显显威,伙计们,你们说好不好?!” 小五子一起哄,一众伙计们齐声叫好:“好!请姨太太打一趟让我们开开眼!” 九儿得意仰起小脸:“好,反正我也有些日子没打了,正手痒痒呢,小五子,你去前院找秋红把我的鞭子拿来!” “得咧!” 小五子欢快的一溜烟跑了出去,不大会儿就拿着九儿这条乌黑油亮的红把红梢的游龙鞭过来了,九儿把鞭子接到手里轻轻抖开:“好了,大家伙都往后撤一撤,省得一会儿被我的鞭子扫到,可是会皮开肉绽的!” 众人麻利儿的都退到墙根处,把中间的空地给九儿空了出来,九儿把自己那条油亮的长辫子往身后一甩,气沉丹田叉开脚步,右手握紧鞭子高高举起,手臂和手腕配合着猛的朝空中灵活的一甩,嘴里清脆的轻喝了一声:“走!” 只听空中‘啪’的爆出一声响亮的音爆声,九儿屏气凝身左右翻转,身子灵活的以几个不同的角度轻快跳动旋转着,空气中便不时的爆出‘啪啪啪’一连串响亮的音爆声,渐渐的,打出兴致的九儿身影在院里越跳越高、越转越快,那抹红影几乎成了一串串连续变幻的幻影,看得在场的伙计们眼花缭乱,鞭子清脆的响声也时快时慢,时连时段的变化无穷,整个把在场的伙计都惊呆了,从来没有看过有人打出这么漂亮的鞭法,一时间,伙认们的惊呼声和叫好声不断,听到这么多的赞赏,九儿打得更欢快了。 就连陈云霆也是第一次见九儿打出这么完整又高水准的鞭法来,不自觉的冲九儿喊了声:“好鞭法!” 听到陈云霆的赞赏,九儿心里更是得意,也终于打完了一整套的流程,渐渐的缓下身形收住了动作,手腕轻轻一抖就把长长的鞭子收到了手里,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九儿轻喊了声:“好渴!” 马上,小五子就把一杯凉好的茶就放到了九儿的手上:“姨太太喝茶!” 九儿一口气喝完,冲一脸恭敬的小五子道:“怎么样,还敢不敢看不上我这把鞭子?” 小五子:“不敢不敢,姨太太鞭法出神入化,小五子服了!” 陈云霆走过来,拿出手帕轻轻的帮九儿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宠溺的说了句:“累了吧?” 九儿:“不累!难得今晚好兴致,再打几圈也没问题!” 陈云霆抚了抚九儿微红的脸,低声道:“留点力气。” 九儿:“怎么了?” 陈云霆嘴角挑起眼睛亮亮看了九儿一眼,低声道:“你说怎么了,一会儿不要尽姨太太的本份了么?” 九儿脸一红,小嘴揪了揪:“讨厌,出了一身汗,我要回去洗澡了!” 陈云霆看了一下依然还兴高采烈、意犹未尽的伙计们,说道:“天晚了,明天一早还要上工,大家都早点睡吧。” 伙计们:“少东家慢走、姨太太慢走!” 回到屋里,秋红已经在浴桶里装满了热水,两人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穿好睡衣之后陈云霆马上就迫不及待的把九儿抱到了床上,九儿笑骂道:“刚穿上睡衣又被你扒掉,猴急什么?” 陈云霆激烈的亲吻着九儿莹润粉嫩的肌肤:“猴急要你……” 6月底的时候,总号负责货运的管事曹尚飞过来湖口送货,陈云霆意外的遇到一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计凡,也就是店里的裁缝胡阿姨的儿子,曾在陈记找陈云霆订过一套西装的,计凡来的时候穿的正是新做出来的那套西装,计凡是坐着货运船跟曹尚飞一起来的,这点倒是令陈云霆颇有些意外。 远远的,计凡就跳下船一脸阳光的跟陈云霆打了招呼:“陈少爷!还记得我吗?计凡!” 陈云霆:“记得,你穿这身西服挺合适,怎么这次坐曹管事的货船过来了?” 计凡:“哦,看来东家还没来得及通知您,我已经加入陈记总号做曹管事的副手了,现在您也是我的少东家了。” 陈云霆惊讶道:“你不是还没毕业?” 计凡:“还有一个来月吧,学校的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等下个月去领下毕业就好了,我想早点挣钱了。” 对于计凡加入陈记,陈云霆虽然有点意外,但心里也是挺喜欢计凡这个阳光开朗的大学生的,当下把曹尚飞和计凡让到后堂聊了聊,发现曹尚飞对这个计凡也颇喜欢,只道自己是半路出家搞货运,不像计凡是读了大学的水运专科出身,有太多的专业知识和名词都听不懂。计凡则客气的说自己空有一肚子理论,论实践经验跟曹管事还差太远,两人一幅相互欣赏的样子。 送完货,计凡又特别提起听说陈云霆买了辆自行车的事,说想借过去玩几天,陈云霆知道年轻人都喜好时髦新鲜的玩艺,当下就爽朗的答应了,还特意的喊上胡阿姨,几个人在街上的酒店一起吃了个饭,胡阿姨在饭桌上直夸陈云霆是个好掌柜、好东家,让计凡以后多向陈云霆学习,一行人相谈甚欢。临走,曹尚飞还带来一个消息,陈良雍说是有事要议,让陈云霆明天一早回总号一趟。 来湖口镇几个月,陈云霆这个掌柜做得越来越顺手,分号的流水和净盈利也在稳定的上升,因为几个售卖洋装的主要试点分号运营良好,陈记的各分号都已经开设了洋装的定制和预售业务,在绍兴城已经是独一份,再加上满大街的吸引眼球的广告,更是让陈云霆和九儿成了绍兴城里的名人,有一些年轻男女甚至刻意跑到湖口和老绍兴来看,搞得两人颇有些哭笑不得。 就连远在杭州城和大上海的陈记几家分号也陆续的有主顾不断的增加,为此,陈良雍对自己儿子一接任少东家就做出这样的成绩颇有些自豪,陈记几位管事和各分号掌柜对于陈云霆的能力也纷纷刮目相看,直夸陈良雍好福气,教养出这么出色的儿子,以后可以帮陈良雍分担不少了。 这些日子,陈云霆和九儿一直过得上白天各自忙碌、晚上相聚的日子,两人每天早上一起起床,吃完早点后陈云霆在柜上忙碌,小五子则划船把九儿送到老绍兴去帮忙,等晚上有时候陈云霆会派小五子去接九儿,有时候老绍兴的栓子会主动把九儿送回来,如果不忙的话陈云霆也会特意骑马去接九儿,每次陈云霆去接九儿,九儿都是最开心的,可以顺便和陈云霆一起吃个饭,然后再两人一起骑着马慢慢的溜达回来,两人郎才女貌、男俊女靓,真是羡煞了一众路人。 第二天一早,陈云霆骑马回了总号,一进议事厅就看到陈良雍已经在喝着茶等了,意外的是王意文和他的秘书谢思元也在,陈云霆进门喊了一声:“爹。” 又冲王意文打了个招呼:“王县长。” 王意文抽了口香烟,说道:“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在家里就不要见外了。” 陈云霆这才记起上次在龙舟赛上王意文提醒过的事,于是又补了句:“意文哥。” 王意文笑着答应了声:“嗯,这样多亲切。” 陈云霆:“爹和意文哥都在,又着急把我叫回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商议吧。” 陈良雍看了看王意文,说道:“还是让意文来说吧。” 王意文弹了弹烟灰:“那好,这里没外人我就直说了,现在绍兴城里粮食和绸缎布匹的生意一多半都在陈记的手里,在这行没有能比得过陈记的,我说的对吧?” 陈良雍:“是,陈记经营多年,做的都是老主顾生意,无论是质量和价格还是信誉和口碑都是主顾们信得过的,这些年的生意一直都还不错。” 王意文有些不屑的摇了摇头:“不不不,陈老板你的魄力和胆量还不够大,陈记本来可以赚更多的,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这个如何赚更多钱的路子,之前我就说过,我王意文和陈记联手,整个绍兴城就是王陈两家的天下,要怎么赚钱得我们说了算。” 陈良雍心里咯噔一下,就预料到昨天王意文专程派秘书过来通知要今天谈事就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可能又是想到了什么来路不正的赚钱点子,眼下只好赔着笑试探着:“钱是赚不完的,陈记有现在这个规模我老陈已经很知足了,不知道意文你指的是什么?” 王意文欠了欠身在椅子上坐正:“我的意思是,现在虽然□□号称已经统一了全国,但其实各地政府林立、军阀割据的情况还是现实存在的,再加上共.党蠢蠢欲动,一年半载、甚至三年五载的这个世界还是太平不了,乱世之中做什么最发财?军火和粮食!眼下军火这块我还没打算吃下去,但有陈记粮行得天独厚的优势在,控制绍兴城和周边的粮食经营还是很轻而易举的,怎么样陈老板,有没有魄力跟我联手大赚一笔?我保证你做个一年半载的收入起码比现在翻几倍,做一年顶你做十年赚的钱还要多。” 陈良雍心里汗了一下,早就想到王意文肯定不会出什么好主意,以前就怕王意文会的陈记粮行的主意,躲是躲不过去的,没想到来的却这么快,王意如嫁到陈家还不到一个月,王意文新的赚钱路子就想好了。 陈良雍:“你的意思是……屯粮提价?百姓会直接挤到别的粮行去买的。” 王意文哈哈笑了笑:“陈老板这么聪明,不会以为我王意文就这点简单的想法吧?” 陈良雍:“意文你就直说吧。” 第八十三章 才不要试探她 王意文:“我的办法也不复杂,以保证粮食品质和稳定粮食价格为由对绍兴城各粮行来一次大整顿,所有不合格的粮行将由政府决定清除出去,留下信誉和口碑信得过的粮行由官方指定经营,为百姓谋福利。当然了,这个最后过关拿下指定权的一定得是陈记粮行,其他各粮行都会出现各种质量或信誉问题导致丧失资格,陈老板觉得我这个办法如何?” 陈良雍在心里狠狠的骂了句王意文真是心黑的不能再黑了,但眼下又能如何?早已经上了贼船,下是下不去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往前走,陈良雍:“这样一来,难免会引起其他同行甚至整个商界的不满,恐怕到时候局面不好收拾,我还听说有些商号跟孟卓业的关系匪浅,这个意文你是不是也要考虑下?毕竟孟卓业在绍兴城还是有些根基的。” 一听到陈良雍提到孟卓业这个人,王意文的表情颇是不快,冷哼了一声,说道:“根基?他也配称根基?还不是指着省里某个委员和前保安司令,前保安司令都被毙了好几个月了,那个委员现在也岌岌可危了,那几个商号在背后撑腰又能成什么气候?早晚有一天,我王意文要把他赶出绍兴城!看吧,这一天不远了!” 话说到这里,陈良雍实在也没什么可接下去的了,无非是等着王意文一步步展开自己的计划,然后陈记来配合一起捞这黑心钱,陈良雍甚至不知道自己跟着王意文同流合污到底还能走多久?这早已违背了自己当初陈记成立时做生意的本意,陈记,赚的是良心钱,可眼下,良心又何在? 见陈良雍不再接话,陈云霆做为后辈也一直在安静的听着,一直也没有发表意见,王意文缓和了下情绪,故作轻松的说了句:“陈老板尽管把心放肚子里发财,有我王意文在,绍兴城就是我们的天下,过于心慈手软可是成不了大事的,云霆你说是吗?” 陈云霆早已无话可说,只好点了点头,木然道:“是。” 王意文:“这才对嘛,听说你掌柜做得不错,做生意是块料子,这次让你来一起商议也主要是让你跟着多了解些情况,以后有赚钱的路子哥会多照顾你的。” 陈云霆:“谢意文哥栽培,前几天我二叔陈良和去了湖口分号,他现在是做了湖口保卫队的队长……” 陈良雍:“我也听说他在保卫团里谋了个实差,居然是被派到湖口镇了?他去陈记分号做什么?找你麻烦了吗?” 陈云霆:“也没别的事,要了些钱离开了,只是……他当了队长要的钱财比原来那个队长多了一倍,我听其他几家商号店铺的掌柜也都说过这件事,只是他背后有孟二冬和孟卓业撑腰,都是得罪不起的,只能乖乖的拿钱。” 陈良雍一拍桌子:“就知道这个败家子狗改不了□□,嫌我查出他在出云镇分号做假帐控制他花钱了,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来钱的新门路,连陈记也不放过,这一圈下来少说能拿个几百块钱到手里,顶得上他一年的工钱!” 陈云霆看了眼王意文:“意文哥,保卫团的人这几年在绍兴城名声极差,经常干些吃拿卡要、欺压百姓的事,恐怕到时候我们真的垄断了粮食生意影响了他的财路,他也会想办法从中作梗,我们是不是要提前防备?” 王意文脸上露出几分阴厉:“对付孟卓业叔侄的事你们先不用操心,我心里自有计较,到时候需要钱财支持的时候能帮我一二最好。” 陈良雍:“这个……不知道需要多少钱财?” 王意文:“不用担心,拿出多少,我早晚让你翻倍赚回来,不会让你亏本。” 陈良雍心里一万个不想参与王意文和孟卓业之间争权夺势的事情,眼下也是毫无办法,还不能让王意文面子上太难堪了,只好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说个数目,我好提前筹措。” 王意文:“哈哈,陈老板不用着急,或许我想到更好的办法不用花一分钱也能解决,真有需要再告诉你!” 陈良雍:“那好……” 今天的主要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几个人沉默了片刻喝了会儿茶,王意文突然冲陈云霆说了句:“听说你去湖口镇分号没把意如带在身边?只带了姨太太?” 陈云霆:“呃……是……” 王意文:“是我这妹子不如姨太太招人喜欢了?” 陈云霆:“意文哥多虑了,我是考虑湖口镇分号那个小院太小,条件又简陋,也没个厨子负责一日三餐,意如身子弱,住在那边远不如老宅这边方便,怕意如过去不习惯受了委屈,而且湖口镇离城里也不算远,我随时可以回来看她的。” 王意文:“上次龙舟赛时我就看出那个红衣女孩儿跟你有些个牵连,没想到竟是你的相好,现在还成了你的姨太太,确实是比意如这么沉闷的女孩儿家招人喜欢啊。” 陈云霆不知道王意文发这阵感慨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小心翼翼的道:“意如也挺好的,端庄文静……” 陈良雍看陈云霆在这个话题上颇被动,便刻意插了句,说道:“意文,你既然过来了,要不要喊意如过来跟你见见?” 王意文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算了,意如从小少言寡语和我也不亲近,见了也没话说,你们陈家好生待她就是,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陈良雍知道这位王大县长公务繁忙,也并没有留他吃饭,站起身把王意文送到门口:“那我就不送了,有什么事可以让秘书来通知,或者打电话过来也可以。” 王意文:“好。” 陈云霆:“意文哥慢走。” 王意文走后,父子两人重新回了议事厅,陈云霆:“爹,既然王意文要在绍兴城大展拳脚,拔掉孟卓业这根刺是迫在眉睫了,我估计他是快要有所动作了,孟卓业跟我二叔还有陈厚霁父子身上还颇有些牵连,您看能不能借王意文的手把这我们陈家的这根刺一并拔了?” 陈良雍赞赏的看了一眼陈云霆:“你跟爹想到一块去了,既然王意文一定要捆绑上陈家,那眼下也别怪我们要利用他来做些事了,还记得前段时间说的乔德财私藏的那个蓝皮帐本的事么,前几天我已经托人拿到了,现在有证据在手,到时候连乔德财这个内鬼也一并除掉!” 陈云霆:“如果被乔德财发现了帐本丢失,他会不会狗急跳墙马上出来咬人?” 陈良雍:“不会的,我让人弄了本假的给重新放了回去,他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而且他还在等一件事情的结果,那就是你的身世,你的身世揭出来,他们这个利益同盟才能推翻你继承陈家家业的资格,你二叔和陈厚霁父子才能得到实惠,孟氏叔侄那两人也同样,也是打得陈家财产的主意,没有把握他们是不会冒险的,毕竟现在我们的靠山是王意文,要撬得动的话也得掂量掂量。” 陈云霆:“爹,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万一王意文这颗树倒了,我们该如何留条后路?” 陈良雍:“爹听了你的意见,已经把家里的大分部余钱都转存到各大银行了,实在不行的话就走最后一条路,放弃陈记远走高飞,随便到哪里隐姓埋名的过上安稳殷实的生活。” 陈云霆:“我出生时的事情除了接生的王婆和南山寺的住持应该没有别人知道了吧?” 陈良雍:“当初接生的王婆早已被爹打发去了外地,不可能再找到了,现在他们正把精力放在南山寺那边,听说已经试探了几次了,还没有结果,爹相信主持了空大师能坚守秘密,只是希望不要出现什么变故。” 陈云霆:“计凡今天在总号么?” 陈良雍:“没有,跟曹尚飞去出云分号调货了,你找他有事?” 陈云霆:“没有,随口问问,这小伙子挺不错的样子,我以为他毕业后会去杭州或上海找家大型货运公司去上班,没想到他跑到陈记来了。” 陈良雍:“嗯,应该是觉得离家近方便照顾父母,你在湖口锻炼得也差不多了,那边生意也稳住了,爹想把你调回总号这边来,有什么事也好照应着,你看怎么样?” 陈良雍一提到这件事,陈云霆第一个反应就是九儿,如果住在老宅的话再去老绍兴帮忙肯定就不方便了,九儿在沈家自在惯了,也不知道九儿呆在这儿深宅大院是不是憋得住,于是便犹豫了下:“爹再给我点时间,也好看看派谁接手合适,我也顺便把湖口那边的情况再好好理理。” 陈良雍:“嗯,马上中午了,你去后院看看你娘跟意如吧,一会儿吃了中饭再走。” 陈云霆哦了一声迈步走向后院,佟氏刚从佛堂念经回来,见陈云霆回来颇欣赏的说了声:“云霆回来了?怎么又瘦了!” 陈云霆:“娘,哪有瘦,还跟原来一样。” 娘俩儿坐下喝着茶,佟氏:“九儿的身子养好些了吗?” 陈云霆:“每天在老绍兴吃好喝好,已经养好了,又成了个火爆泼辣的野丫头了。” 佟氏笑了笑:“有些日子没见,娘倒有些想她了,真是个活泼可爱招人喜欢的丫头。” 陈云霆:“等有空我带她回来看您。” 佟氏:“好好好,对了,你去看下意如吧,她最近状态不是很好,染上了喝酒的毛病,身子本来就弱,现在更是弱不禁风了,娘劝了几次她又改不掉,娘也不忍心责骂她,嫁到陈家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唉,她要是真像九儿那样开通能接受你,娘倒是真希望她能从你这儿分些个宠爱,只怕是……要不,你也试探试探她?” 陈云霆皱了下眉头:“娘您说什么啊,我、我不喜欢她,才不要试探她,她接不接受结果都很不好,您说是吗?” 佟氏:“是娘糊涂了,算了,你去看她一眼,好歹给她个安慰吧,怎么说她也是你名义上的正妻,被王家知道我们做得太过也说不过去。” 陈云霆:“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陈云霆快步走向后院,后院依然是安安静静,一推开虚掩的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酒香,是老绍兴的五年陈,就见王意如正手持一只青瓷酒杯坐在桌边眼神呆滞的一口口的抿着酒,此时已经双眼迷蒙、小脸微红的有了些醉意,看见陈云霆后先是一愣,紧接着慢慢的站起身两行热泪就哗的淌了下来,一双哀怨又爱怜的眼睛默默的注视着陈云霆,嘴唇轻轻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从外边又拎了一坛酒刚刚回来的小翠看见陈云霆回来了,也惊喜的放下酒坛脆脆的喊了声:“姑爷,您可回来了,您不知道这些天小姐天天做梦都喊着您的名字!她可是想您想得——” 王意如扶了扶额头,舌头有些发硬的说了句:“小翠……不要……说了……” 小翠转过脸过来看了眼王意如:“小姐,您怎么哭了,姑爷来了该高兴才是。” 一边说,一边拿出手帕小心的帮王意如擦干脸上的泪水,又马上把陈云霆让到屋里坐下,陈云霆看着王意如一脸憔悴的样子,心里也隐隐的不是个滋味,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原因都怪王陈两家联姻的需要,王意如纯粹是个无辜的受害者,陈云霆真的有一股冲动,想要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和盘的脱出,然后是去是留,给王意如一个自由选择的权利,但眼下,并不能。 小翠给陈云霆倒了杯茶,看了眼自家小姐已经有些醉了却还在不停的抿着酒的样子,心疼道:“小姐,您就少喝点酒吧,您看您的身子都成什么样了。” 陈云霆端起茶喝了一口,看了眼小翠:“少奶奶是什么时候染上喝酒的毛病的?” 小翠:“大概是半个多月前吧,小姐说呆在宅子里实在闷得难受,想喝点酒解解闷儿,从那天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陈云霆看了一眼一脸苍白眼圈发青的王意如,小脸瘦得几乎已经没什么肉了,心里隐隐的也有些心疼,便轻轻说了句:“你……不要喝这么多酒了,还是要好好吃饭把身子调养好。” 第八十四章 终是不爱她的 王意如醉意朦胧的笑了下,含糊的呢喃道:“调养好又……有什么用……我这身子……有人爱怜么……” 陈云霆的脸红了红,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愣了半天,只好说道:“该吃午饭了,小翠,扶少奶奶去饭厅吃饭。” 王意如无力的挣扎了下:“不吃了……没胃口……” 小翠急道:“小姐……您昨天晚上没吃,今天早上没吃,天天以酒度日怎么活下去!” 王意如哭笑着:“我死了倒也干净……省得在这世上爹不疼没娘爱哥哥又不管的受罪……” 陈云霆知道王意如一肚子的怨气,恰巧喝了酒,所以一鼓脑的全倒了出来,心里颇有些心疼和愧疚,真有些担心王意如长期如此下去小命都不保了,到时候可真没法向王家交待了。情急之下,陈云霆沉下腰一把把王意如抱在了怀里往前院的饭厅走了过去,王意如浑身无力的任由陈云霆抱着,满眼都是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幸福的泪水。 王意如伏在陈云霆的肩膀上轻轻的喘息着:“陈云霆……我哪点不好……让你这么嫌弃我……” 陈云霆的心莫名的被揪了一下:“不是你不好,是我……” 王意如一阵咯咯咯的轻笑,转而又成了低低的呜咽,来到饭厅,陈良雍夫妇已经坐好,见陈云霆把王意如抱了过来也颇有些意外,佟氏赶紧把王意如接了下来扶了把,安排在自己身边坐好,心疼的帮王意如擦了擦眼上的泪水:“意如,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怎么又喝酒了?不准再不吃饭了,多少吃点东西!” 王意如坐在椅子上呆呆的冲佟氏笑了笑,佟氏:“徐妈,先把参鸡汤给少奶奶盛一碗。” 徐妈端了鸡汤过来,佟氏亲自端起汤碗耐心的一勺勺往王意如的嘴里喂,王意如一脸迷醉的张着嘴麻木的喝着,喂下小半碗后,王意如却闭着嘴怎么也不肯张了,说是吃饱了,佟氏示意陈云霆过来喂一下。 陈云霆接过汤碗,看了一眼一脸哀怨和病娇的王意如,凄美的有些让人心疼,心里叹了口气,终是不爱她的,于是从碗里舀了勺汤递到王意如的嘴边,王意如愣愣的看着陈云霆,仍然不张嘴,陈云霆第一次耐心又温柔的说道:“把这碗鸡汤喝下去就不逼你了。” 王意如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一滴滴滴到了面前的汤碗里,陈云霆:“徐妈,再盛一碗来吧,这碗凉了。” 陈云霆亲自喂着,王意如终于松动了,一小口一小口把一小碗鸡汤喝完,还破例的吃了块鸡腿肉,脸色慢慢的有了些血色,陈良雍夫妇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情形,心里颇不是些滋味,本来娶王家小姐进门就没把她当成自己人,只是一个利益交换的牺牲品罢了,没料到她竟对陈云霆一片痴情,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喝完一碗半鸡汤,王意如的酒意解了不少,精神和脸色也都缓和了许多,丫鬟小翠一直悄悄的等在门口,并没有顾上自己去佣人处吃饭,就担心王意如一个不支晕倒在饭厅里,偷眼看到陈云霆一直在耐心的喂她喝汤,心里也颇暖心,直祈祷姑爷是转了意看重起自家小姐了。 陈云霆把空碗放在桌上坐好,又对王意如道:“看想吃什么,我夹给你。” 王意如却低低的说了句:“爹、娘、云霆,我刚才喝多了在你们面前献丑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望你们不要计较,我现在身子舒服多了,想早点回房歇着了,你们继续吃吧。” 说完,王意如站起了身,陈云霆也跟着站起来扶了一把,看了眼一直在门口往里张望的小翠,喊了声:“小翠,扶少奶奶回房休息吧。” 小翠赶紧跑了进来扶了王意如,陈云霆叮嘱道:“以后不要喝酒了。” 王意如:“嗯,你晚上会留下来么?” 陈云霆:“不了,我马上还要赶回分号,那边比较忙……” 王意如轻咬了下嘴唇,看了眼小翠:“走吧,扶我回房。” 7月1日,县公署发布了‘关于整顿全县粮行及官方招标的公告’,公告上先是把国民政府为国为民的丰功伟绩大大的鼓吹了一下,接着便大致说了下这次整顿全县粮行的必要性及意义,无非是找个借口,说什么‘因近日发现个别粮行趁乱哄抬粮价’‘某些黑心粮行掺杂售卖霉变米面’‘xx粮行短斤缺两’云云,总之,为了保障广大百姓的买到放心粮、平价粮,特开展本次整顿活动,并将择优指定最具实力的一家粮行来售卖放心粮,敬请全县粮行踊跃报名…… 当天,这则告示就贴遍了绍兴县的各个主要街道,看到这则告示后,陈云霆无奈的叹了口气:王意文此举定会在绍兴县掀起一股轩然大波,等那些商户猜到了真相还不知道会怎么闹。 7月10日,又一则新的公告发出,公布中标商号为陈记粮行,公告刚一发出,兴隆粮行的老板高志杰便带领几个其他粮行的老板和伙计气冲冲的冲到了县公署,纷纷抗议王意文招标过程不公平,此项政策是要绝了其他同行商号的生意,要求王意文出来就此事项做出解释,秘书谢思元带着警卫队守在县公署办公室的门口阻挡着这些怒气冲冲的粮行老板和伙计们,并说王县长在处理重要事务,没空出来会客,这些人大吵大闹,又如何肯离开。 高志杰冲办公室内高喊道:“王县长!我们兴隆粮行已经连续多日没有开张了,我们不是要故意闹事,是这样下去真的活不下去了!” 陶记粮行的陶涌泉推搡着挡在前边的警卫人员跳脚大喊着:“王县长!让陈记一家独霸绍兴全县粮食市场与法律不符,与民国政府护国爱民、保护商人利益的思想不符,我等不服!” 其他几家粮行的老板和伙计也纷纷振臂高呼、遥相呼应,坐在办公室喝着茶看着报纸的王意文早已听到外面院里的阵阵呼声,不时的挑起嘴角冷笑着,一直听这帮人折腾到半中午,这才让秘书谢思元出去领了几个大些的粮行做代表进办公室来商谈。 一进门,高志杰就看到端端正正的坐在办公桌王意文手抚着茶杯一脸的气定神闲,气愤难平的对王意文说道:“王县长!我兴隆粮行被人告发卖掺杂霉变粮食一事而失掉招标资格,此事是有人刻意诬陷,我请求王县长彻查此事还兴隆良行个清白并恢复兴隆良行招标资格,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陈记挤掉,我高志杰不服!” 王意文鼻子里轻轻的冷哼了一声,瞟了一眼人高马大的高志杰,不紧不慢的说道:“被人诬陷?已经有多人都拿着买好的米面告到县公署了,人证物证具在,难不成还是县公署来诬陷你了?” 高志杰:“是谁告的,请王县长公布那些举报人的名单,我和手下上百名伙计愿意与他们当面对质!” 王意文笑了笑:“怎么能随便公布举报人的名字,方便你打击报复吗?” 高志杰:“无凭无据,我高志杰不服!王县长如果不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我、我老高就上省城去告!我就不信天下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王意文:“行了老高,我王意文既然敢说你兴隆良行不合格就是有凭有据,实话跟你说吧,这件事不止是有人举报了你兴隆粮行,连你总号的伙计都亲口承认还签了字据的,你不是带了伙计来吗?那个叫齐小兵的在不在,把他叫过来说说。” 谢思元便跑到门口冲外边依然堵在门口的那帮人中高高的喊了声:“齐小兵,进来下!” 马上,一个瘦小的小伙计就低着头快步跑了进来,冲王意文行了个礼:“王县长。” 王意文:“你自己说吧,高志杰是怎么交待你往发往各分号的粮食里掺杂霉变的粮食的,那些霉变的粮食又是从哪里来的?” 齐小兵看了眼站在旁边的高志杰,冲王意文说道:“王县长,我是在总号粮库里干活的,有些粮食因为潮湿没有保存好、或时间久了发生霉变的情况,东家会交待我们按9成好粮加1成霉变的粮食进行掺杂,然后再发往各分号卖出去,这样下来每个月——” 高志杰瞪大眼睛看着齐小兵的嘴巴得得得的极顺口说着这些好象每天都在发生的‘事实’,气得浑身不自由的颤抖了起来,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不可思议的冲齐小兵说道:“你……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吩咐过你把霉变的粮食掺到好的粮食里卖了?!说!你是拿了谁的好处故意来诬陷我?!” 齐小兵:“没拿谁的好处,我只是在跟王县长陈述事实而已。” 高志杰:“王县长,齐小兵是被人收买了,说的话全是假的,请你不要相信他的胡言乱语!” 王意文轻咳了声:“老高,齐小兵在兴隆粮行做了几年了,也算你的老伙计了,他既然敢出来指证,我觉得这个可信度还是非常高的,做了就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好好整改,这粮行的生意说不定还有你兴隆的名号,你又何必死揪着要跟陈记一较高下呢?” 高志杰:“我不信,齐小兵肯定是被人收买了!我要找别的伙计来证明!” 王意文:“不用了,我已经帮你找好了,齐小兵,你来说,这件事情除了你还有谁跟你一起做?” 齐小兵:“还有葛大壮、袁兴旺、叶顺子!” 王意文:“在外面么,在的话一起叫进来!” 片刻后,在听到这四个人一起指证自己吩咐他们故意反杂霉变粮食售卖之后,高志杰紧咬着牙关,似乎终于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胳膊拧不过大腿,这背后的黑手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是一定要把陈记扶上位的,这个人是谁,也不言而喻了,高志杰不再说话,一双大眼狠狠的盯着眼前出场自己的这四个伙计,之后把目光转向王意文,冷冷的说道:“王县长,我老高都明白了,告辞!” 王意文:“慢着,原来我就告诉过你,出了这件事要好好反悔、好好整顿,你不仅把我的警告当做耳旁风,还故意带伙计来县公署闹事、影响县公署的正常工作,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不用负责任了吗?” 高志杰狠狠的握起了拳头:“王县长打算怎么样?” 王意文:“怎么样?扰乱政府工作秩序,怎么着也得关你几天让你长长教训吧,警卫!把高志杰交到保卫团那边关半个月,另外,罚款5000,再把兴隆粮行各分号查封了,待整顿好通过核验再准重新开业!” 高志杰马上就往前冲了几步:“王意文,你欺人太甚!我、我跟你拼了——” 没等高志杰近前,马上就有警卫过来一枪托砸到了高志杰的后背上,紧接着就把高志杰架了出去,一直在一旁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的陶记粮行的老板陶涌泉早已被惊得目瞪口呆,心惊胆战的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王意文嘴角挑了挑,看了眼正在哆索的陶涌泉:“陶老板,你有什么不满要表达的来着?” 陶涌泉定了定神,刚才气愤难平的气势早已丢了大半,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只指定陈记一家粮行独霸绍兴全县粮食市场……这怕是与法律不符,也与民国政府保护合法商人利益的口号不符吧,我是、是建议这个官方指定的粮行能不能再加几家,而不是只指定陈记一家?” 王意文:“我原本也没有定死了非要指定一家商号,可是其他粮行要么实力不够、要么信誉不好、要么又口碑太差,没有一家能比得上陈记的啊,真是差得太远了,我王意文身为一县之长,也不能以次充好、硬拼几家不合格的进来不是?” 陶涌泉:“我们陶记……您说的这几方面都达得到,唯一差点的就是分号和规模比陈记小了些,和陈记一起中标也、也是可以的啊……” 王意文突然目光一寒:“这么说,这谁中标还得听你的了?” 陶涌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陶某不敢……那陶某先告辞了。” 王意文环视了下还剩下的六个人:“谁还有什么不满?” 第八十五章 蠢蠢欲动 这一问,代表中又有五个人先后告辞,剩下最后一个大胆的是绍发粮行的单耀国,单耀国见王意文竟然如此嚣张,一直憋着的一肚子气也狠狠的发了出来,咬着牙说道:“王县长,刚才兴隆粮行被人举报掺杂霉变粮食出售的事应该保卫团的孟团长负责立案调查的吧,您这么私自定案是不是与法不合?” 王意文:“呵,与法不合?我是一县之长,按级别,孟卓业也得服从我的命令,我亲自调查有何不妥?你跟孟卓业很熟?” 单耀国犹豫了下:“不熟,我只是觉得此事王县和处理的不公,没法让人信服!” 王意文哈哈笑了几声:“你又是来表达什么不满的?” 单耀国:“我绍发粮行在绍兴城做了10年的粮食生意,专卖全国品质最好的精米,主要主顾都是绍兴城里的达官贵人,定价自然是要比别的粮行稍微贵一些的,竟被人举报是哄抬物价,如果说刚刚高老板被带出去之前我还指望着王县长能还绍发一个公道的话,现在我看是不用指望了,恐怕王县长也早就找好了证人来应对的吧?搞不好我也会像高老板一样,要求公平不成,还要被罚钱、关押、停业!” 王意文站起身背着手在办公室走了几步,冲单耀国点了点头:“看来单老弟你是个明白人,既然如此,我话也不多说了,你要没别的意见就安份守己的整顿几天,等过几天让你再开张就是了,我又没规定老百姓非陈记不买,你少赚点钱,活路还是有的。” 单耀国:“呵呵,王县长说的很美好,恐怕现实不会这么简单吧。” 王意文:“那看你了,不强求,觉得我这儿无权调查的,你大可以再去保卫团立案,我正好看看孟卓业跟我调查出来的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单耀国:“我会好好考虑的,告辞!” 终于打发了这帮人离开,王意文安安静静的喝起了茶,谢思元已经从县公署食堂的小灶端来了热腾腾的饭菜:“跟这帮刁民费了半天工夫,王县长辛苦了,趁热吃饭吧。” 王意文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谢思元疑惑了下:“王县长,我有件事有些不明白,想请教下您……” 王意文:“什么事?” 谢思元:“您刚才怎么让警卫把高志杰押走了?还要押到孟卓业那里去?您明知道高志杰是孟卓业的人,现在您和孟卓业的事又在节骨眼上……” 王意文:“你小子读了那么多书这点都想不到,孟卓业那个老油条一直赖在绍兴城不走不是怕我,是在韬光养晦的想想出一个周全的办法再收拾掉我呢,我如果不故意激怒他,怎么让他露出狐狸尾巴?怎么和他引起冲突找借口收拾他?难道要一辈子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的一起守着这小小的绍兴城?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趁在任上还不赶紧多捞点,谁知道今天过后明天又是哪个爷当政?孟卓业可是我发财的绊脚石啊!” 谢思元讪笑着:“明白了,您是想看看孟卓业敢不敢违您的命令,一旦他敢违命……嘿嘿嘿,还是王县长您想的周全……那孟卓业是早该除了……” 王意文:“行了,赶紧滚去吃饭吧,别一天到晚的净在我面前晃悠,吃完饭找人盯着点保卫团那边。” 谢园元:“知道了。” 当天下午,陈云霆也听到了从绍兴城里传出来的各粮行老板大闹县公署的事,本来以为这件事会闹得很大,王意文也要费些力气才能压下去,甚至压不下去还要开放其他商号进来和陈记共分市场的可能性,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了动静,陈云霆也不知道王意文用了什么手段,但心里预料这事儿可能还没完,听说有不少粮行老板已经开始联络孟卓业了,很可能这两天还有事情要发生。 傍晚的时候小五子从总号过来传消息,说是陈良雍收到王意文那边的提醒,让陈记上下这些日子加强些防卫,特别是总号这边,有可能会碰到同行闹事的情况,他也会尽量想办法来处理。 陈良雍还特意交待陈云霆,如果真碰到闹事的损失个钱财货物不是什么大事,一定不要冲动伤到人,去哪里都要带上张铁塔,总号这边不用担心,有护卫队在。 7月10号一天,陈云霆和分号的伙计都打起精神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仓库都加了锁,货品也尽量选了一些不贵重的少量往外摆,柜上的钱也都入了库,一直过了大半天,直到半下午了,却依然风平浪静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陈云霆不觉得是好事,倒觉得更像是在酝酿一场大的事件。 果然,这件事让陈云霆给猜中了,傍晚的时候,绍兴城传来的消息,全城各粮行的老板和伙计在县公署外的街道上开始了□□示威,抗议王意文私发政令强制打压各大粮行、不公招标,还一路高喊口号揭露王意文利用和陈记的关系结成利益同盟排除异己,号召商界同行和全城百姓一致来抵制县长霸权、陈记黑手…… 陈云霆重重的叹了口气,看来陈记创立多年的信誉和口碑是很难再保得住了,以后如果一直按照王意文的路子走,陈记的名声早晚会都败光,也不知道陈记还能再在绍兴多久。眼下,湖口分号这边虽然也有主顾对此事有些议论和反应,但毕竟不是城内,湖口镇的粮行最大最好的也就是陈记,倒也没发生什么严重的事。 陈云霆担心的是总号那边,虽然有护卫队在,如果真有人要打砸,他们只是普通的同行,又不是土匪,开枪伤人的事也是不敢的,不知道是不是能够阻止得了。一直等到收工以后,总号那边也没有传来消息,如果不是陈良雍特意交待陈云霆不要离开湖口镇回总号的话,陈云霆怕是早就忍不住要回城看看了。 晚上陈云霆饭也没吃,一直等到8点左右终于是忍不住了,专门跑到镇长金家全家里,让金家全带自己去了镇公所,用了镇公所的电话给总号那边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电话通了,当值的掌柜孔孟道接到电话后马上就让陈云霆稍等下,自己去后宅喊陈良雍过来接电话。 过了会儿,便听到对面有人再次拿起了话筒:“云霆,是你吗?” 陈云霆:“爹!今天各大粮行示威□□的事怎么样了,总号这边和其他分号还好吗?我这儿一直也没收到您那边传过来的消息!” 陈良雍:“没什么事,我提前收到了县公署那边传过来的消息,那些人一出来示威就让人把门关了,总号的大门被人泼了墨,门脸被人砸坏了几扇,粮食被抢了些,及时的被护卫队制止了,有几家城里的分号也受了点损失,总体来说都不是大事,你就别担心了。” 陈云霆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那帮人最终怎么样了,听说是孟卓业在背后鼓动的,保卫团和县公署的人起了什么冲突吗?” 陈良雍:“起了,但占了上风的是王意文。” 陈云霆:“王意文的县公署警卫队也就20来个人,孟卓业的保卫团团部可是有上百号人的,如果真冲突起来王意文怎么可能占上风?” 陈良雍:“你想得太严重了,孟卓业现在只是在背后煽动这些商户反对王意文,这是要降低王意文的威望,可没傻到敢公然带人冲击县公署,那就是造反了,他才不会给王意文这么好的除掉自己的机会,这些示威的人群冲击县公署时,王意文还特意命令孟卓业派保卫团的人来镇压。” 陈云霆:“王意文就不担心万一孟卓业要跟自己撕破脸,真的带人造反么?” 陈良雍:“虽然王意文没有明说,但他是有底牌的,这点他比咱们准备得更充分,你就别替他担心了。” 陈云霆:“我不是替他担心,我是担心他倒了我们陈记也就倒了。” 陈良雍:“把心放肚子里,王意文没那么笨,不过这次之后估计离王意文和孟卓业撕破脸的时候就不远了。” 陈云霆:“我心里有种预感,总觉得孟卓业如果真打算和王意文撕破脸的话,会加紧实施他和我二叔及陈厚霁父子对陈记不利的计划的。” 陈良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随机应变吧,爹没给你消息也是怕你太过担心,况且,就算你担心也帮不上忙,没别的事早点休息吧,有事我会差人通知你。” 挂掉电话,陈云霆出了镇公所办公室的门,一直等在外边锁门的金家全锁好门,看陈云霆一脸沉重的样子,摇了摇口,叹了口气:“这世道哦,真是乱!我等小老百姓也是朝不保夕、身不由己啊!” 陈云霆:“劳烦金主薄了,这么晚还陪我过来一趟。” 金家全:“没事,反正我老金晚上也什么事,正好顺便出来散散步,早点回去吧。” 回到家里,坐在厅里一直等着陈云霆回来的九儿和秋红同时站起了身,见陈云霆脸色颇凝重的样子,担忧道:“打通电话了?家里没什么事吧?” 陈云霆:“没事,不用担心了,秋红你烧好水了吗?我想洗个澡。” 秋红:“烧好了的,我这就添到浴桶里,您和九儿准备下过来洗吧。” 当剥光衣服一起踏入浴桶的时候,看着彼此诱人的身体,又因为昨天晚上并没有亲热的缘故,两人都有些心痒难耐、蠢蠢欲动,奈何秋红一直在外边等着随时添水伺候,两人只敢亲亲摸摸,也没敢有什么实际性的动作,憋得颇有些难受。 终于洗完澡,马上就手牵着手往另一侧的卧室走去,秋红看了一眼满脸急切的两人,心里马上就明白了,于是进入浴房把门关好慢慢打扫起来,省得一会儿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声音…… 陈云霆拖着九儿快步进了卧室,刚一进门,一把就把九儿紧紧的顶到了门后,火热的唇舌马上就顶了进来…… 第八十六章 再野的野味也没你野 陈云霆以为王意文垄断全城粮食售卖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过去,起码多家粮行的后台保护神孟卓业不会如此善罢甘休,那天粮行老板组织的冲击县公署事件过后,这伙儿人又搞了一次全县粮食行业罢工□□来反对这件事,没想到王意文听到这个消息竟然哈哈大笑,称巴不得这些人永远罢工,这样陈记正好可以全部垄断全县粮食行业。 果然,罢工□□结束后,在第二天部分没有被查封整顿的粮行就恢复了营业,但这之后接连几天,陆续有一些规模较大的粮行被人举报各种质量及服务问题,都被王意文以一纸政令进行查封整改了,甚至还有部分粮行出现了在半夜被人打砸抢盗之类的事件,最多的时候孟卓业的保卫团团部一天就收到好几家粮行的老板过来报案。 对这些事件的发生原因孟卓业心知肚名,暗地里查到不少细节的东西,但表面却不露声色。 7月15日晚8点,与县公署两条街道之隔的保卫团团部,孟卓业和孟二冬喝着茶抽着烟沉默不语,孟二冬:“叔,这口气就这么咽下去吗?” 孟卓业:“冬子,有仇不报非君子,但也得看时机和情况,眼下王意文在省里有靠山,听说还一直巴结着筹备委员会那帮人,咱们也得长个心眼了,没有把握一把把他扳倒的情况下不要冒然出手。” 孟二冬:“他王意文整的都是我们护着的商号,这么一来每个月的孝敬可就断了,兄弟们的日子可怎么过?” 孟卓业:“怎么过?绸缎布匹和粮食这两行先别动了,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回来了,不是还有酒业、渔业、茶业等其他行业还有咱们罩着的商号么?” 孟二冬:“我看这次王意文是明摆着要跟我们对着干了,这些行业早晚也会拿过去,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孟卓业:“哪那么多废话,说。” 孟二冬:“王意文不是要霸占做正当生意的商号么,现在城外有好几缕土匪占着山头多年,听说土匪的日子都过得比咱们滋润,既然白道咱们丢了地盘,不如从黑道那边找回来……” 孟卓业眼一瞪:“你小子是不是疯了?打土匪的主意?五年前上头就让咱们剿匪,剿了几年,哪次剿灭了?那帮土匪有钱有粮有枪的,都是一帮不要命的货,让兄弟们去送死?” 孟二冬:“二叔,您别急,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不是去剿匪,而是跟这帮土匪做个交易,以往有商号被抢来报案我们总还是要做做样子去折腾一下土匪们,以后我们可以不折腾了啊,抢到的东西五五分,我们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得了,反正大家都是赚钱,什么来路有什么当紧。” 孟卓业眯了眯眼,嘿嘿笑着看了眼孟二冬:“你小子,别的不长进,歪歪道道倒是长进的很快……” 孟二冬:“叔觉得这主意怎么样,是不是个来钱的路子?” 孟卓业把烟头一掐,轻轻一拍桌子:“哼,既然王意文跟我玩阴的,也别怪我孟卓业不厚道!这事干了,先准备准备,过几天你就带几个兄弟去几个主要的山头探探口风去!” 深夜,陈记湖口分号内院,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陈云霆和九儿喘息着紧紧的相拥在一起,九儿:“云霆,这些天你一直精神很紧张,现在粮行的事终于闹过去了,我也觉得日子过得有些闷,不如明白我们出去走走吧。” 陈云霆:“嗯,想去哪里?后山骑马打枪?” 九儿:“后山那么一小片地没意思,我们走远点好不好?” 陈云霆:“去哪儿?” 九儿:“听说城西三十里的象鼻山里有不少野生菌可以采,还有很多野鸡野兔可以打猎,我们不如就去象鼻山打打猎、采采菇、散散心吧。” 陈云霆:“好,我也有些日子没骑马打枪了,都生疏了,正好练练手!” 第二天一早陈云霆睡得正香,九儿却早早的就把陈云霆叫了起来,陈云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眼:“这么早……几点了?” 九儿:“5点了,快起床,我们今天要去打猎,三十里路呢,骑马也得会儿才能到,我还要准备好多东西。” 陈云霆不情愿的起了床,看了下轻快的披上衣服跳下床的九儿,问道:“你还要准备什么东西?不是拿上枪就可以了吗?” 九儿:“一看你就没打过猎!盐、辣椒粉、孜然粉、胡椒粉、火柴、刀子、水、干粮、绳子全都要带上。” 陈云霆:“我们要现打现吃啊?你会烤肉?” 九儿仰了仰头:“哼,你忘记我在山里跟着师傅一起生活了好几年,搞野果、挖山菌、打猎物,这些都是我的生活日常!听我的,保证你吃上鲜美的野味!” 陈云霆笑了笑,起身下床抱住九儿:“再野的野味也没你野,再鲜的烤肉也没你鲜……” 说完叭的一声在九儿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九儿揪了揪陈云霆的脸:“油嘴滑舌的小白脸。” 因为分号这边是8点上工,平时陈云霆是7点才起床,今天一下提前了两个小时,不免还有些困顿,九儿却精神饱满的一幅兴高采烈的样子,也是憋久了迫不及待的要去撒撒野了,陈云霆自然不想扫了九儿的兴,马上就配合着起了床。 今天起太早,九儿没打算叫秋红过来伺候洗漱,而是自己开了门去厨房打洗脸水过来,秋红长期在陈云霆身边伺候,早已养成了随时听候吩咐的习惯,睡觉一直是比较浅的,听到九儿的门一开就醒了过来,秋红揉了揉眼穿着睡衣打开门,看到九儿手里端着脸盆正好出去。 秋红:“九儿,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九儿:“我要跟云霆去象鼻山打猎,天还早呢,你再睡会儿吧,我们自己打水洗漱就好。” 听到九儿说要去打猎,秋红迷糊的眼一下就亮了起来:“打猎!九儿,也带上我好不好,天天在家里呆的闷死了,我也想出去散散心!” 九儿看着秋红一脸希冀的样子:“我们是骑马去,你也不会骑马,不太方便啊……” 秋红:“那我、我雇辆马车跟在你们后边行吗?” 九儿笑道:“这可是去山里,山路崎岖,有的地方连马都骑不了,还得下马牵着走,哪能跑马车。” 秋红跺了跺脚:“改明儿我一定要学会骑马!” 九儿:“那好,等你学会了再跟我们一起去,先回去睡吧。” 秋红伸手接过九儿手里的脸盆:“我哪还睡得着,你回房,我把水给你和少爷端过来。” 秋红去厨房打水,听到动静的张铁塔也已经起床了,秋红随口问了声好,问张铁塔是不是要跟陈云霆一起去打猎,张铁塔疑惑了下:“少爷要去打猎?去哪座山?” 秋红:“这倒没问,要不我帮您问下少爷?” 陈云霆已经听到院里的对话,走出来说道:“铁塔叔,我跟九儿打算去城西的象鼻山打猎,一起去吧,也正好练练枪。” 张铁塔犹豫了下:“少爷,象鼻山是好汉帮的土匪窝,怕是不安全。” 陈云霆:“我听说过的,只是这象鼻方圆几百里,听说好汉帮的窝是在半山腰的,我们就在山脚转转,不深入就是了。” 九儿:“铁塔叔,山那么大,山道那么多,又有那么多的林木草丛覆盖,土匪们平时不出来抢东西都在窝里喝酒吃肉呢,碰上土匪的机率比碰上猎物的机率还小,您就别担心了,再说,想当年,我九儿可是打猎好手,知道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的!” 见张铁塔不作声的在犹豫,陈云霆看出九儿一幅着急的样子,生怕张铁塔出言阻止,在安全方面陈云霆一向是很听张铁塔的话的,这也是陈良雍从小就交待过陈云霆的,张铁塔行走江湖多年,论经验远比陈云霆要丰富。 但这次,陈云霆确实是想出去走走了,便再次开口:“铁塔叔,就去一次吧,不是还有您跟着么,我就更不用担心了。” 张铁塔终于点了点头,转身去厨房打水洗漱了。 秋红把水端到陈云霆的房里,秋红道:“少爷,我出去买早点去,您和九儿想吃什么?” 陈云霆:“你随便买点就好,对了,我们去山里打猎要带些干粮,你看有卖烧饼的多买些回来。” 秋红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就拎着早餐回来了,还带了一包烧饼,吃完饭,九儿又让秋红带自己到厨房拿了些调料,幸好之前秋红厨兴大发买了不少的调料,叮叮咣咣的一阵收拾,九儿一股脑的把这些东西全都装到了一个小包袱里背到了身上,还把自己的游龙鞭也插在了腰上。 陈云霆和张铁塔则各自带上了自己的枪,还各准备了几十发弹药,每人还带了个铝制的军用水壶,收拾停当,交待好店里的事项,一行三人骑着马就往城西奔去,夏天天亮得早,街上卖早点的、上早工的、搭航船人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好一阵繁忙的景象。 出了城渐渐的路上的行人就少了起来,等过了一个来小时,三人已经来到了一条小路上,虽然早已有公路,但骑马还是不太适合走公路的,路上车来车往很危险,马也容易受惊,自从开通了公路以外,这条小路走得人就更少了,正好适合几个人体验策马奔腾的快感,好不容易有个撒欢的机会,已经学会骑马的九儿自然是不肯放过,一路之上随时可以听见九儿清脆的口令声、鞭子声还银铃般的笑声,九儿开心的模样也感染到了陈云霆,两人你追我赶的在小道上狂奔,张铁塔紧紧的跟在两人的后边。 渐渐的,靠近山脚的路就不好走了,路面窄了起来,路两侧还有不少的灌木和草丛,陈云霆仔细的观察着前边的路,回头低低的问了句张铁塔:“铁塔叔,这条小路虽然很窄,但有人走过的痕迹,是土匪走的吗?” 张铁塔:“是。” 九儿:“那我们会碰上土匪吗?” 张铁塔:“应该不会,现在商号和行人多半都走公路了,很少有人走这条小路,土匪一般也不会这么早出来活动,继续往前走,呆会儿进了山小心些。” 陈云霆:“铁塔叔,我现在刚想起来,咱们这次用枪的话会不会惊动土匪?” 张铁塔:“好汉帮的人平时允许猎户进山打猎的,只是千万不要和他们起冲突,如果万一碰到了就说是附近的猎户,不要暴露真实身份。” 陈云霆:“好。” 进了山之后基本已经没有成型的路了,到处都是树木杂草和植物,骑马已经很困难,几个便下马牵着马往前走,寂静的树林里,除了一些不知名的虫鸣之外,偶尔还会有鸟儿展翅和掠飞的动静,九儿牵着马走在齐腿深的草丛里,看着满眼的绿色,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满心的欢喜,唯一不足的是树林里蚊虫太多而且有些闷热,幸好带了些防蚊药水。 一行三人又往前走了几步,九儿就看到前边的草丛有几棵草突然轻轻的动了动,等了几秒,往前一边的草丛又轻轻动了动,九儿放慢脚步冲一旁的陈云霆说道:“嘘,动作轻点,有只野兔在前边,云霆快把枪给我!” 陈云霆从腰里拔出那张小巧黑亮的勃朗宁,九儿接过来把枪上了膛,一双大眼聚精会神的盯着前边不时晃动的草丛,这只野兔估计听到了有人进山的动静,动作非常的小心,始终扑在高高的草丛里往前蹭,就是不露出脑袋,九儿知道打猎不仅要技术好,而且要有耐心,要等到猎物露出踪迹的那一刻干脆利落的出手,这才能够增加胜算,否则,稍一犹豫敏感灵巧的猎物就会趁机逃跑,在这样的树林里,就算骑着马也无法提上速度,就算有功夫在身,在这密密的树林里凭两条腿要追上这些猎物也是相当困难的。 九儿低下腰紧盯着这只狡猾的兔子,这只兔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危机,居然伏在草丛里不动了,一直过了10来分钟,九儿腰有些酸了,额头也冒汗了,才再次看到前边20米左右的草丛猛的一阵晃动,看来这只兔子是要准备快速逃跑了! 九儿握紧手里的枪瞄向晃动的草丛,果然,几秒后,两个尖尖的长长的耳朵慢慢的从草丛里冒了出来,九儿把身子放低,躲在一丛灌木后,这只兔子终于大着胆子把露出了一双骨碌碌转动着的红眼睛,马上,兔子的三瓣嘴和宽宽的下巴也露了出来,正一脸紧张又呼吸急促的盯着四周的环境观看。 现在就是时机!许久不打猎,九儿紧张的握着枪的手都有些出汗了,将眼睛放在准星上愉快速的瞄准,不好!这只兔子正打算把脑袋缩下去,看出是打算跑路了!时机刻不容缓、稍纵即逝,在兔子的脑袋往下缩的一刹那,九儿终于用力的勾了一下扳机。 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的枪响,九儿看到刚才兔子呆的位置的草再次剧烈的晃动了起来,九儿的小心脏激动得砰砰乱跳,以为这一枪真的打中了,但片刻后,看到兔子身前一溜的草丛呈弯弯曲曲的线条型晃动的时候,就知道这一枪还是没打中了,只好有些失落的收了枪,冲身旁的陈云霆道:“出师失利,还是我的枪法不行,刚才手抖了,可惜了一只大肥野兔了。” 第八十七章 敢在象鼻山跟我讲规矩 陈云霆过九儿里的枪,安慰道:“别灰心,这才刚发现第一只猎物,说不定一会儿还会碰上更好的猎物的。” 九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嗯。” 在陈云霆和九儿聚精会神的寻找猎物的时候,张铁塔一直在后边牵着马不急不忙的走着,一幅对打猎不感兴趣的样子,但陈云霆知道,别看张铁塔漫不经心,但那张大眼随时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点也不比自己放松。 又转悠了一会儿,几人并没有发现新的猎物出现,陈云霆看了下时间已经上午10点了,于是便招呼九儿和张铁塔在一小块空地上休息、喝水,陈云霆看了眼闷闷不乐的九儿:“饿么?包袱里有烧饼。” 九儿:“不饿!人家一会儿等着吃野味的,谁要吃烧饼!” 陈云霆笑了笑:“好了,说不定一会儿野鸡野兔就都出来了!” 正在此时,几人突然听到身后的灌木丛里发出扑愣愣展翅的声音,几个本来以为是一只什么鸟,眼尖的九儿却突然盯着一丛灌木兴奋的小声说道:“是野鸡!真的是一只野鸡!云霆,这次你来打!一定不要失手了,我们的午饭就看你了!” 陈云霆从小呆在陈家大宅里养尊处优,又何曾打过猎,眼下突然见了这五颜六色的长着长长尾翎的野鸡,不免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躲在树后直直的盯着那只野鸡不断晃动的小脑袋举着枪进行瞄准,奈何那只野鸡的脑袋总是动来动去,一会儿低下来,一会儿抬上去的,搞得陈云霆总是要重新瞄准。 在一旁看着陈云霆动作的九儿着急的说道:“它正在理毛!快打啊!一会儿理好了就飞了!” 陈云霆:“它脑袋太小了,又总是在动……” 九儿:“你瞄它脑袋干吗?打它身子!快点!” 陈云霆这才惊觉是自己犯傻了,又不是打敌人需要一枪致命,非要打一只鸡的脑袋做什么……九儿话音刚落,那只野鸡突然间就一仰脖子展开色彩鲜艳的翅膀要飞,慌乱之下,陈云霆快速的一扣扳机,就听那只野鸡咯的一声尖叫,身子往前一栽扑腾了起来,陈云霆心下一喜,喊道:“打中了!快去捡!” 说完,收了枪拔腿就往野鸡呆的那丛灌木处跑,九儿也早已一身火红的跑了出去,就在两人离那只野鸡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就见那只野鸡突然加剧了扑腾的频率和力度,居然一抬翅膀往一旁一片更茂密的树丛里飞了出去,下一秒,陈云霆和九儿两人就来到了打中野鸡的地方,只见地上散落着几根长长的漂亮的彩色尾羽,地上隐约还能看见几滴血迹。 捡起这几根尾羽,九儿嘟着嘴冲陈云霆跺着脚:“哼!真的是到嘴的野鸡又飞了!你赔我野鸡!赔我午饭!” 看九儿鼓着小脸气呼呼的娇俏模样,陈云霆的心里莫名的一阵冲动,如果不是张铁塔就在附近,真想一把把九儿拉到怀里好生安慰一番,于是只好忍了忍心中的躁动,轻笑道:“好好好,一会儿我多打几只赔你。” 九儿:“吹牛!你的枪法退步了!” 陈云霆:“呃……刚才是我没经验,再碰到的话应该能打到了!” 说虽如此,但三人又在树林里晃悠了好大一会儿,看了下时间已经12点多了,中间虽然也看到了一些其他动物,比如,刺猬、鸟、松鼠,甚至还看到一条大花蛇,但都不是午餐的理想材料,九儿摸了摸饿扁了的肚子,刚才陈云霆已经再次提醒九儿如果饿了有烧饼吃,九儿就是倔着不吃,非要打到猎物吃野味,对犯了倔劲的九儿,陈云霆也是丝毫没有办法,只能祈祷赶快再遇到一只合适的猎物了。 慢慢的,几个人不觉间就过了山脚线进到了山里,猎物尚未打到,九儿倒是在树底下采到了十几棵不同的蘑菇,陈云霆还采到了一把红艳艳的野草莓,张铁塔则掏到了一窝不知道什么鸟的蛋,九儿累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休息,看着这包收获惋惜道:“就差肉了,哼!” 这时一直沉默的张铁塔突然远远的看着前方表情凝重了起来:“少爷,慢点转身,前边草地上有只梅花鹿正在吃草。” 九儿也听到了张铁塔刻意压低的声音,慢慢站起身跟着张铁塔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是一只体型还不小的梅花鹿正在旁若无人的悠闲的吃草,随着低头吃草的动作,脑袋上大大的几叉鹿角轻轻晃动着,一身光滑漂亮的棕黄色皮毛,上边点缀着鲜明的白色梅花斑点,屁股上一截短尾巴不时的摇来摇去驱赶着蚊虫。 陈云霆第一次看到鲜活漂亮的梅花鹿,心里不满好奇又欢喜,兴奋的低语道:“原来梅花鹿长这样子!” 九儿却舔了舔嘴唇:“啊!烤鹿肉最好吃了!云霆,快!这次不许再失手了!” 陈云霆拿出□□,心里顿感压力山大,万是再打不中,这只小馋猫怕是就要扑上来咬自己了…… 在山林里活动惯了的野物都十分的灵敏精明,要想打中猎物必须得稳准快,机会稍纵即逝,这是陈云霆从第一次打那只野鸡的失败中总结出来的经验,眼下见这只肥硕的梅花鹿正在低头吃草,尚未发觉几人就在附近,陈云霆抬枪瞄准、扣动扳机,‘啪’的一声清脆的枪响划过寂静的山林,惊得几只鸟儿扑楞楞的自树冠上飞了出去。 同时,那只梅花鹿发出‘嗷’的一声变了声的惨烈叫声,紧接着就猛的撒开四蹄往一条山谷跑去,陈云霆觉得这一枪真的是打中了,但却并没有把鹿打倒,反而惊得它带伤疯狂的开始逃窜,速度之快,似乎这一枪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它的速度,反而还把它吓得跑得更快了。 陈云霆马上又抬手补了一枪,远远的,又是一声极惨烈的鸣叫声,这只鹿的速度依然没有放慢,且身影已经渐渐远去,九儿急道:“这只鹿那么大,又没打中要害,不多打几枪是倒不下的!不过它已经中了两枪,现在是凭一股蛮劲在奔跑,坚持不了多久的,我们快跟上!” 前边那条山谷树林较少,中间是齐腿的杂草,两侧山壁上是一些稀疏的灌木,三人便一起上了马紧紧的跟着那只仍然在疯狂逃窜的梅花鹿追了过去,一路上就看见那只鹿跑过的草丛上点点滴滴的血迹不断的向前延伸,那只受伤的鹿却突然在山谷的一个转角处不见了踪影。 陈云霆心中一急,见地上的血迹也渐渐少了起来,莫非在附近草丛里倒下了?三人又在附近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片刻后,远远的,在前方50多米处突然响起一声有些衰弱的鹿鸣声,半山壁上的一棵灌木丛枝叶剧烈的颤动了几下,陈云霆冲后边的九儿道:“快看!在前边,它居然爬到了山壁上,不过好象也没多少力气了,我们赶紧过去把它捉了来!” 三人催马扬鞭快速的往鹿停留的地方追去,刚追出几步,突然就听到‘啪啪’连续两枪清脆的枪响从前边对面的山谷深处传来,把三人都惊得一扯缰绳顿了一下,那只鹿也在灌木丛中挣扎了几下,终于是倒下不动了。 陈云霆冲身后的九儿和张铁塔道:“铁塔叔,又有人打中了那只鹿,会不会是山中的猎户?” 张铁塔:“放弃那只鹿,我们赶紧离开!” 说完就要掉转马头往回走,陈云霆道:“铁塔叔,我们好不容易才打到的,为什么要放弃?” 张铁塔:“我们不觉间进入了山里,这已经不是猎户能进的地方了,有可能是好汉帮的土匪,不要跟他们打照面,快走!” 九儿这下可不依了:“不行!这只鹿是云霆先打中的,不管对方是谁都是后打中的,按规矩这鹿也是我们的!就算是土匪他们也不能不讲理!” 张铁塔:“虽说好汉帮的名声比其他杂匪名声要好,但我们并没有实际接触过,不能冒这个风险。” 陈云霆心里其实也挺舍不得这个好不容易打中又追了好久的猎物的,但却一向信任张铁塔,知道按张铁塔的提示做才是最安全的,可看九儿一脸必得的样子又实在有些不忍心,正想开口劝说九儿,却见九儿突然一夹马腹,打马往前边冲了过去,等陈云霆和张铁塔打马跟了过去,迎面就远远的看到有一行两个人也骑马往那只鹿的方向跑了过去,心下不免突然生起了警惕。 正在这时,对面那两个人似乎已经看到了这边一行几人,特别是一身红衣跑在前边的九儿,只见对面为首的一个穿着月白褂子戴着黑色礼帽的男子回下头对身后另一个身高马大的同伴说了句什么,那个身高马大的光头汉子就骑着马快速的冲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冲陈云霆一行人嗡声嗡气的大喊道:“你们什么人!不要再往前走了,给我停下!” 九儿以为这人是来跟自己抢那只梅花鹿的,心里正急,也并没有把这人的话当回事,只急急的打着马要去取那只鹿,对方来路不明,如果真是好汉帮的人的话可惹不起,陈云霆和张铁塔心里颇担心,陈云霆已经暗暗把手里的枪握紧,一边打马往前追,一边冲跑在前边的九儿喊了声:“九儿,快回来!” 九儿并未停下来,只是在马上快速的一回头:“不赶快取了猎物会被他们抢走了!” 光头汉子见这个红衣女孩竟敢不听自己的喝止仍然大胆的往前冲,抬起手里的盒子炮‘啪’的就往九儿的方向打了过来,陈云霆根本就没料到这光头汉子竟敢一言不和就出手开枪,脑袋嗡的一声,如果九儿有个三长两短,这光头汉子必须要为她偿命! 陈云霆马上也把手里的枪举起来瞄向了光头汉子,张铁塔却一把拉住陈云霆的手臂,低语道:“不要冲动!他不是要打九儿,只是警告一下!” 陈云霆心脏继续砰砰砰的狂跳着,这才看到骑在马上的九儿虽然表情有些惊愕,但却毫发无损,九儿身旁一颗小树的树身却在哗啦啦的晃动着,细细的树身上有一个小小的孔洞,九儿的马已经停了下来,陈云霆举着枪的手臂这才慢慢垂了下来。 对面那个光头大汉已经拦在了九儿的前边,陈云霆也看清了那人的样子,此人脸宽眼大,厚厚的嘴唇,一条自额头到头顶的弯曲的疤痕像一条怪蛇一样蜿蜒而上,显得狰狞又丑陋,皮肤则白得有些过份,一身白亮亮的肥肉随着马的步伐上下晃动着,上边穿的是件灰色麻布褂子,此刻并没有系扣子,敞着的褂子下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肚皮,下身是黑色的绸布裤子,脚上是双千层底儿的黑布鞋。 这个像座肉山一般的又丑又胖的汉子往九儿前边一横,九儿一直急着想要去取那只鹿的冲动也稍微的一顿,皱了皱眉,心道:这人长得也太丑了,又凶又丑。 转眼间,光头汉子身后另一名男子也骑着马小跑着赶了过来,陈云霆和张铁塔也看清了这人的穿着打扮,后边来这个男子梳着整齐的分头,白面无须,面目清秀,有着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头上戴了顶黑色的圆顶礼帽,身上穿的是件月白色的绸布对襟褂子,腿上是条灰绸长裤,脚上是黑色千层底儿的布鞋,从表面看像个书生, 张铁塔低声提醒陈云霆:“小心,可能是好汉帮的人。” 陈云霆点了点头放慢马速慢慢跟了过去,那名白面男子冲陈云霆一行人朗声道:“你们胆子不小,敢闯到我的断命谷来!” 陈云霆抱了抱拳:“我等并不是特意闯到这里,只是在山脚处打到一只梅花鹿,这才不觉间跑得远了,拿了鹿我们就出去。” 白面男子鼻子里冷哼一声:“那是我白云飞打中的猎物,你们也敢抢?” 九儿皱头一皱,急道:“这是我们先打中、还足足跟了好一会儿才追到的猎物,怎么就成了你们的猎物!还讲不讲规矩了?” 自称白云飞的男子愣了一下,突然仰脸哈哈笑了几声:“你这丫头倒也少见,居然敢在象鼻山跟我讲规矩!我看你们也不是附近的猎户吧?” 九儿还想说什么,陈云霆轻轻喊了一声:“九儿!” 第八十八章 莫非是要杀人灭口? 陈云霆见白云飞一眼就看出几人不是附近的猎户,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正犹豫着稍后怎么表达身份,身后的张铁塔冲白云飞一抱拳,沉稳的说了声:“兄弟莫非就是好汉帮的首领、白面书生白云飞?” 白云飞看了眼张铁塔,微微一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在下,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跑到我好汉帮的地盘?可不要说你们就是附近的猎户,那些个猎户我都认得!” 张铁塔:“我们确实不是附近的猎户,是从绍兴城里来散心的,因为是第一次来所以误入到了深处,还请白兄弟不要跟我们计较,那只鹿我们不要了,就当是向好汉帮赔个不是。” 九儿忍不住再次发声:“铁塔叔,这只鹿明明就是我们先打到的!就算他们也打到了也是后打到的,分他们一半就是了!” 陈云霆:“九儿,别乱说话。” 白云飞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一身火红女孩儿,也并没有再追问几人的具体身份,把目光转向张铁塔:“那倒不必了,今天我白云飞心情好,呆会儿让肥龙验了这鹿的伤势,如果确实是你们先打中的,这只鹿就归你们,不过,你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如若不是你们打中的那我白云飞可就要收了!” 张铁塔:“好,就按白当家的说得办。” 陈云霆见这白云飞虽然说话还算在理,但心里却丝毫也放松不下来,以往民间对于土匪的传闻可是太多了,虽然多半都传闻说土匪们个个身强体壮、性情残暴、杀人如麻,但也有一些的土匪是极讲义气和原则,不会随便对普通人下手的,更有个别的土匪头领表面无害却实际上心狠手辣、凶恶阴险的,陈云霆只愿碰上的不是最后一种。 那个叫肥龙的光头跟班此时已经攀上了山壁把那只已经奄奄一息的梅花鹿背了下来,之后一下放到地上一块大石头上,抬头嗡声嗡气的对白云飞道:“当家的,上边确实有他们先打中的两枪痕迹,一枪在左腹、一枪在后臀。” 陈云霆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那只已经没了动静的梅花鹿,上边除了刚才肥龙说的自己打中的这两枪,还有一枪是正中鹿的眉心,另一枪则是在鹿的胸口处,足见白云飞的枪法比自己强了不少,自己的两枪虽然是先打中的,但却不是要害,刚才白云飞说如果是自己先打中这只鹿他就不要了,也算是相当的仁义和大方了。 白云飞:“好,既然确实是你们先打中的,那只鹿就归你们了,拿上猎物赶紧离开断命谷!” 一旁的肥龙不满道:“当家的,这鹿的致命伤是您打的,按规矩也得归您,大不了分他们两条鹿腿也就罢了,怎么能全都给他们?这梅花鹿可是难得,就连我们也不是经常能看得到的,鹿茸和鹿血都是宝贝,正好给您补补身子。” 九儿:“什么?我们三个人辛辛苦苦追过来,就给我们两条鹿腿?不行!我——” 陈云霆伸手制止九儿,冲白云飞道:“白当家的,这位兄弟说的有道理,这只鹿是你打中的致命伤,按理说应该是你有决定权的,这只鹿就给白当家的补身吧,我们这就出去,在山脚下再打些别的猎物就是了。” 白云飞上下打量了下陈云霆:“既然这位小兄弟如此的明事理,何不到寨上坐坐,我让兄弟们把这鹿炖了一起享用如何?” 陈云霆心里一跳,白云飞要自己去土匪窝到底是何含义?要结交自己还是要害自己?如若是前者怕是不想结交也不能拒绝,如是后者就更麻烦了,土匪对自己的窝点一向是非常保密的,肯向自己透露,莫非是要杀人灭口? 陈云霆犹豫着,如果真的要逃离的话加上铁塔叔和九儿能有多大胜算,对方可是传闻中心狠手辣的土匪,刚才露出的枪法又颇为不俗……不如,先客气下再说。 陈云霆:“多谢当家的好意了,只是我等外人怕打扰了山上的兄弟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肥龙:“哼!当家的请你们上山是看得起你们,还敢在这里推三阻四!” 白云飞哈哈一笑:“小兄弟,你是怕进了山寨我会对你们不利吧?” 陈云霆没有说话,这时,身后的张铁塔轻轻说了句:“少爷,答应他们。” 白云飞又说道:“我如果想杀你们,在这断命谷就是解决你们最合适的地方,还用特意把你们请到山寨?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看你明事理,这红衣丫头又颇可爱,最主要的是我好汉帮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了,我白云飞天天呆在山上实在上有些寂寞无聊,就是想找你们顺便喝喝酒吃吃肉聊聊天。” 陈云霆只好说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当家的信任。” 白云飞:“好说好说,现在已经过了饭点,这么大一只鹿,够兄弟们大吃一顿了,事不宜迟,这就上山烹煮吧!” 肥龙一把把这只鹿拎起来捆好放在了自己的马背上,几个便跟着白云飞穿过山谷往山上走去,这山谷的尽头已经有匪兵把守了,见白云飞和肥龙过来恭敬的打了招呼,出了谷往上有一条明显修过的上山的小路,陈云霆特意看了下地形,这条山谷是上山的必由之路,确实是已经是过了山脚线到了深山里了。 越往上路越陡,到了后来就骑不了马了,只能牵着马往上走,走了有段距离后,陈云霆发现这座象鼻山并不是一个主峰,中间的主峰最高最大,山腰处左右前后摆开共有5个小山峰,一路过来,每个小山峰上都有人影晃动,上山的主路上每隔几十米都有几个人把守。 几人跟着白云飞已经超过了半山腰,往中间最高的那个主峰走去,平坦的地方骑马,陡峭的地方下马,一连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白云飞居住的山头,这是一处离山顶还有几十米的地方,是一个结合地势由人工修建好的宽大的平台,一半突出在外,一边往山里深处陷了进去,从外边看很是凶险。 上了平台便看到有几名土匪正在外边用几个大锅煮饭,平台外边还有其他10来个土匪在活动,见白云飞上来马上恭恭敬敬的齐声问好,肥龙已经把那只鹿卸下来扔在了地上,煮饭的土匪看见惊喜的哈哈大笑,白云飞带着陈云霆一行人继续往里走,走到一处宽阔的山洞入口处便停下了,往山洞外一张铺着虎皮的大石头上一坐,冲左右喊道:“敲钟,把几个山头的当家的召过来一起吃肉!” 一个小土匪跑到平台边上一个木架子旁,用木棍当当当缓慢又有节奏的敲了起来,白云飞看了一眼站在平台上往下看的陈云霆,说道:“怎么样,我这白云峰视野不错吧!” 陈云霆:“放眼看去,一览群山,果然好气魄!” 白云飞:“哈哈,来,几位,到了我白云飞的山头也都别客气了,坐吧!” 陈云霆看了看,在白云飞坐的那块大石头周围还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平坦的石头,上边都铺着各式各样的兽皮垫子,便和九儿、张铁塔随便选了一个坐下了,白云飞不说话陈云霆就很少说话,毕竟这是土匪的地盘,不知道有些什么忌讳和秘密不方便打探的,万一说错话惹对方生气了就不好了。 白云飞看出了陈云霆的拘谨,说道:“小兄弟怎么不说话,把你们请来就是为了找人能陪我聊聊的。” 陈云霆:“小弟不擅言语,不如当家的来问,想了解些什么外界的情况,小弟知道的就告知一番。” 白云飞:“哦,这样也好,前几天我听说城里的县长和保卫团团长闹起来了?这事你知道么?” 陈云霆:“嗯是,因为王意文触动了一些商号和商号背后的保卫团的利益。” 白云飞:“那最后谁得了便宜了?” 陈云霆说话很小心,尽量避免着不牵扯到陈记,于是说道:“从表面上看大概是王意文先占了上峰,但现在这世道风水轮流转,保不齐孟卓业背后又在想什么辙对付王意文,最终谁是赢家还不好说。” 白云飞:“小兄弟知道的倒是清楚,方便告诉哥哥名号、是做哪一行的么?” 陈云霆见是躲过不去了,随便说了句:“呃……我姓陈,做些小生意糊口饭吃而已。” 白云飞:“哈哈哈,既然陈兄弟不便明说,我白云飞也不逼你,我看你旁边这位汉子可不是一般人,方不方便也介绍一下?” 陈云霆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声:“这是小弟的一位叔叔,因为人长得比较壮实,所以都称他为铁塔叔。” 张铁塔冲白云飞抱了抱拳,也不说话,犹自去看山里的风景了。 白云飞也不介意:“看来你这位铁塔叔更加不擅言辞。” 陈云霆笑了笑:“确实是……” 白云飞:“那你身边这位就是你的太太了?我记得在山谷里你喊她九儿?” 陈云霆心里一惊,在山谷下确实一急之下喊出了九儿的名字,没想到这白云飞如此细心,居然记下来了,只得说道:“是。” 白云飞:“在城里就是成婚早,像我白云飞20岁了也还是孤身一人。” 九儿坐在这里听了半天,也看了白云飞半天,只觉得这个土匪头子颇是爽朗和气,一点也不像土匪,倒是像个书生,刚刚在山里碰见时的一些紧张已经没有了,听到白云飞说孤身一人便好奇的插了句嘴道:“不是说当家的都有压寨夫人么?白当家的长得也俊,怎么会没有?” 九儿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突兀的问出这句话,把白云飞逗得哈哈大笑,说道:“压寨夫人?哈哈哈,看来我白云飞也得下山去抢一个了!” 陈云霆:“九儿年纪还小又直言快语,如果说错话了还望大当家的不要计较。” 白云飞:“哪里哪里,我白云飞就是喜欢快人快语的!” 九儿把眼睛盯向了外边那帮土匪正在煮肉的大锅,此时这只鹿已经被剥了皮清洗干净,土匪们正在大案上斩块往锅里扔。 白云飞看九儿饿了的样子,便道:“不要着急,大火猛攻半小时就煮熟了,你要饿了的话我洞里有肉干,先拿来垫垫肚子。” 九儿:“不是,我是觉得鹿肉炖着吃不如烤着好吃,我会烤鹿肉,烤鹿肉下酒最是过瘾,当家的可以把鹿排留出来尝尝我烤肉的手艺。” 白云飞:“哦?既然九儿有这手艺那白某一定要尝尝。” 白云飞冲正在斩肉的几个土匪喊道:“你们几个把鹿排给我留出来,再在旁边点堆炭火用铜盆装过来!” 那边伙计应着,很快就把剁好的鹿肉下了锅盖上锅盖炖煮了起来,一个大大的炭火盆和整扇的鹿排也已经准备好用张桌子抬了过来,九儿站起身把肩膀上的小包袱拿下来,稀里哗啦的摆了一桌子的调料。 紧接着就又找了几块木料和棍子把这一大扇鹿排架到了炭火盆上,并且站在一边不时的翻动起来,这个时候,有一个不知道哪个山头的当家的到了,是个瘦高的平头青年,远远的从底下爬了上来,一站定就冲白云飞喊道:“大哥,什么肉这么香!” 白云飞:“鹿肉!” 平头土匪:“娘的,鹿肉可是好东西,已经有一年多没尝这鹿肉的滋味了,还是大当家的你运气好!一下山就打了只鹿回来给兄弟们解馋。” 说话间,这平头土匪已经到了白云飞的近前,一眼就看见九儿正站在桌案旁在翻动着鹿肉,不由得抽着鼻子使劲闻了闻:“我说味儿怎么这么冲,原来是在烤鹿肉!大哥,不是我说,咱们山上兄弟的手艺也太差劲了,不管什么都只会斩了往锅里扔,然后炖个半生不熟的再撒把盐,你看吃得兄弟我这些日子都瘦了!” 白云飞站起来在这平头青年的肩上轻轻打了一拳,笑骂道:“你小子也嫌兄弟们手艺差了,你倒是从山底下抢个厨子回来!” 第八十九章 对九儿别有心思? 平头青年看了一眼陈云霆和张铁塔,又看了眼烤肉的九儿,道:“这几位就是传闻中的贵客了?听说是跑到咱们地盘打猎被大哥撞上的?是做什么的?哪条道上的?” 白云飞:“做生意的,误进断命谷,不是什么坏人,老二你别吓到他们。” 平头青年这才在一旁坐了,眼睛不时的盯着九儿和桌上的烤肉,白云飞冲陈云霆介绍了下:“老二许世忠。” 陈云霆和张铁塔一拱手:“二当家的好,小弟姓陈。” 许山虎也一拱手:“陈兄弟,好说好说。” 九儿一边烤肉一边往上撒着盐、辣椒粉、孜然、胡椒粉等调料,山风一吹,这浓郁的香味诱了整个山头的人都直流口水,陆续的,又有3个人来到了白云峰,都是其他各小山头的当家的,每个人一上山头都不免大喊一声:“嘿,真香!” 白云飞一一向陈云霆介绍了这几个人,原来好汉帮除了大当家的白云飞之外,还有4个当家的,大当家白云飞是住在白云主峰,其他各当家的都有自己的小山头,毕竟好汉帮帮众有□□之多,一个山头住这么多人也确实太过拥挤,便只好分开居住,平时有什么事要商议就以敲钟为号再来主峰上聚齐。 这4个当家的围着白云飞坐在一旁,人多了就吵闹,热火朝天的聊着,都是些什么哪个山头的土匪又抢了谁家,折损了多少个弟兄,抢到了什么东西之类的话,陈云霆也插不上什么嘴,甚至觉得自己听了这些土匪们的事也不合适,又不能躲起来不听,只好看向远方欣赏着山里的风景,张铁塔则坐在陈云霆的一侧眯起了眼睛闭目养神。 聊了一阵子,突然一个矮个子黑脸土匪道:“老大,这肉还得等多久,味也太香,勾得我老黑馋虫都要跳出来了!” 白云飞抬眼问了句九儿:“九儿,还要等多久?” 九儿:“再等10来分钟就行了!” 白云飞:“老四,别急,再等会儿。” 正在这时,一个小土匪跑过来道:“大当家的,各位当家的都到齐了,鹿血要上么?” 白云飞点了点头,又冲几个当家的道:“兄弟们,肉先别急,鹿血可是备好了,我老白可没想着私吞,今天来者有份,一人一碗!” 众人齐声欢呼:“哈哈,好东西,谢大哥!” 转眼,每人一大碗的鹿血纷纷被端了上来,陈云霆端着这碗血腥味直冲脑门的血液,心里颇有些抗拒,九儿也揪着小鼻子一脸嫌弃的样子,白云飞道:“陈兄弟,九儿,这鹿血温热养身、滋补虚损,可是难得的补品,虽然闻着腥,但喝起来没那么难喝,来,干了!” 说完,白云飞一仰脖咕咚咕咚就如同喝茶一样一口气儿把这一大碗鹿血喝了个干净,陈云霆也不好再推诿,端起碗先小小的尝了一口,入口温热,口感粘稠又有些咸腥,索性不再去品它的味道,也学着白云飞仰脖一气灌了下去,九儿也紧跟着捏着鼻子喝了下去,喝完之后好一阵的想要干呕,只好强行压了下去,但几分钟之后,就觉得一股暖阳阳的感觉自小腹处升起,之后慢慢流转到全身,竟然觉得浑身十分的舒适,脸色也红润了些,而且精神也好了不少,看来这鹿血补身的效果确实是有的。 喝完鹿血酒,几个当家的个个脸色红润精神饱满,一个壮实的红脸汉子声如洪钟道:“大哥,这肉都快好了,酒呢!” 白云飞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老五,你带俩兄弟进我洞里搬酒去!多搬几坛出来!” 老五一拍大腿:“嘿嘿,要的就是大哥这句话!” 不一会儿,老五带着两个土匪就搬出来五六坛子酒来,这酒一搬出来就把陈云霆惊了一跳,居然是老绍兴的酒!莫非好汉帮的人抢过老绍兴?仔细想也不对,没听说老绍兴的酒被抢,总不能土匪还会花钱买酒吧? 九儿娴熟的用一把小刀子在那扇肉排上一边烤一边不时的划几下,还不停的往上边撒调料,一股股烤肉和调料的浓香顺风飘过来,一行人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这时,老五一眼就看见陈云霆身边的那个如铁塔般的汉子眯起来的眼睛里不时的冒出一丝精光,再看这人浑身上下结结实实的肌肉,就知道这人身上是有功夫的,当下就有些心痒,冲张铁塔说道:“这位爷们儿,我看你身上有些功夫,趁肉还没烤好,咱来两趟比划比划?” 张铁塔睁开眼睛,一抱拳,木木的说了句:“在下是外人,当着大当家的面动手怕是不合规矩。” 白云飞摆摆手:“无妨,我这五弟是个好斗的,几天不动手就手痒痒,爷们儿就陪他打几趟吧。” 张铁塔就站起身来站在了前边的空地上,这个身高和体格和张铁塔不相上下的老五双臂一振大吼一声,握着两只大大的拳头就朝张铁塔打了过来,张铁塔依然一脸木然的样子,垂着双臂并没有动弹,老五见张铁塔一幅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下就有些气,又往拳上加了几分力气,对准张铁塔的双肩就砸了过来,在老五的双拳离张铁塔仅剩一寸的时候,张铁塔的身子突然动了,一个侧身躲过老五的双拳,顺手就把老五的两只手腕捏住了,任凭老五如何晃动身子就是挣脱不了。 这个老五也是个倔头,见手腕被捏着拿不开便伸脚去踢张铁塔的下盘,却又被张铁塔轻轻的伸腿一别就把老五踢过来的腿给夹住了,老五又‘啊’的一声暴喝把自己那颗硕大的脑袋往张铁塔的面门撞了过来,张铁塔并没有躲,就听‘砰’的一声闷响,张铁塔没有伤得分毫,倒是老五的被撞得嗡的一阵眩晕差点被晕过去,脑门上也红了好大一片。 见这老五不依不饶的还要动作,张铁塔微微用力把老五往外一推,老五一个站立不稳就摔了个屁股墩,但马上就咬牙站了起来,甩了甩依然发胀的脑袋冲张铁塔一抱拳:“爷们儿,老五我不如你,服了!” 张铁塔也一抱拳:“承让!” 老五被张铁塔几下就打扒下了,矮个子的黑脸老四也一下就跳了出来:“大哥,容我跟这位爷们儿走几趟!” 白云飞:“老四,还没看出来?这爷们儿练的是硬气功,有几十年的功底,咱们这帮人没人是对手,就别折腾了。” 这时,站在桌案旁的九儿清脆的喊了声:“大当家的,肉烤好了!过来吃吧!” 这一声喊,众人呼哗一下就围了过来,早把要比划比划的事放到一边去了,就连黑脸老四也收了手走了过来,有小土匪七手八脚的上了碗筷,九儿把手里的小刀递给白云飞:“大当家的,这第一块肉你来动手!” 白云飞笑笑的看了一眼九儿,接过刀子在手里看了看:“这小刀子挺漂亮。” 九儿:“那是,这可是我师——我一个长辈送我的宝贝!” 白云飞在烤好的肉排上轻轻一划切下了片肉塞到了嘴里,夸赞道:“嗯!真香,今天这只鹿是陈兄弟先开枪打到的,来,这肉先给客人尝!” 白云飞又切了几片肉分别拿给了陈云霆、张铁塔和九儿,给九儿那块肉还特地选了块肥瘦相当品相好的,之后,白云飞才招呼了声:“兄弟们,开吃吧!” 众人这才各自拿着九子一拥而上开始片起了肉,陈云霆注意到,这帮土匪还是挺讲规矩的,白云飞没发话前没有一个人敢上来片肉吃,白云飞吩咐可以开动了之后,这几个当家的也是小心翼翼的颇有次序的片着肉,并不像戏文或评书中那些野蛮的土匪那样一手抓起一大块肉就啃的样子。 这扇肉排没烤之前带着骨头足有十来斤,但烤好的肉就没那么多了,这几个大汉要想吃饱也是不可能的,只能说是是下酒菜,不过好歹锅里还炖着一大锅肉,尝了下肉,有小土匪把酒坛子也搬到了桌上,刚才九儿一直在烤肉并没有注意这酒坛子,眼下一眼就看到了这酒坛子上老绍兴三个字,心里也是大大的惊讶了一下,自己就今天没去店里,不会是今天就被抢了吧? 陈云霆早已注意到了九儿,用眼神示意九儿不要表现出来,小土匪给几个当家的和陈云霆一行人每人倒了一碗酒,白云飞端起酒碗:“这碗酒先敬今天打到鹿的贵客,干了!” 陈云霆端起酒碗喝了口,并不是老绍兴的五年陈,而是当年酿的新酒,这种新酒产量大,味道不如五年陈浓香醇厚,但价钱却便宜,普通的百姓基本就是喝这种酒,见陈云霆脸上有犹豫,白云飞道:“怎么了陈兄弟,这酒不够味?” 陈云霆:“哪里,老绍兴的酒都是好酒!” 白云飞:“哈哈,确实是,我白云飞也爱喝老绍兴的酒,可惜那五年陈太贵,我这山里的弟兄又多,不然肯定要多买些五年陈来备着。” 刚刚九儿还疑惑着这帮土匪是不是下山抢了老绍兴,听白云飞这么说就追问了句:“大当家的喝酒还要自己花钱买吗?” 白云飞:“哈哈,土匪也不是谁都抢、什么都抢的,我们可是有原则的土匪,兄弟们说对不对?” 众人:“对,我们是有原则的土匪,只抢奸商、恶霸、贪官!” 白云飞:“九儿这烤肉的烤得可是真好,要不是你已经嫁了陈兄弟,我可真想把你留在山头上让你天天给我烤肉吃!” 虽然只是句玩笑,但白云飞说这句话陈云霆心里马上就不高兴了,这不是对九儿别有心思么?难道他把自己骗过来是看上了九儿?如果真是这样今天自己就三个人,可是难逃这土匪窝了,心里顿时有些七上八下起来。 九儿也是一愣,但马上就咧嘴笑了笑:“那可不行,我心里容不下别人,要是有人强迫,我不如跳了这山崖,不过……我也非常敬佩大当家的爽朗仁义,做你的妹子倒是可以考虑!” 白云飞哈哈笑了起来:“对对对,做妹子也可以,瞧我老白,怎么能当陈兄弟的面说这种话,真是酒喝多了犯混了,陈兄弟你可不要介意,我对九儿可并无什么坏心思的。” 陈云霆这才尴尬的笑了笑:“大当家的玩笑话我怎么会介意……” 这件事就这么揭了过去。 老二:“大哥,周边的奸商、恶霸、贪官被我们抢的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找找新路子了,这阵子没下山,兄弟们手头都有些紧了!” 老五:“大哥,我可听说最近陈记跟王意文串通一起垄断了整个结兴的粮食市场,而且还刻意打压陷害其他同行,听说这几天连米价也涨了些,是不是可以划进奸商的行列开抢了啊?” 陈云霆的心里咯噔一声,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正在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那个老三又加了把火:“我看是可以了,几个月前国民政府刚成立的时候卖面破旗子还要5块大洋!这不是奸商是什么?” 白云飞喝了口碗里的酒,看了看陈云霆,突然问了句:“陈记这件事,陈兄弟怎么看?” 陈云霆:“据我所知,陈记这么做也是形势所迫,并不是本意。” 白云飞:“哦?此话怎么说。” 陈云霆:“陈记以往经营多年一直是信誉良好的,自从王意文上台以后就强行捆绑、命令陈记按自己的意愿行事,陈记也是迫与无奈,我认为以此认定陈记就是奸商,陈记也是很冤枉的,况且,陈记的经营和之前也并无太多的不同,一直也在尽力抵抗着王意文干涉价格和品质方面的事……” 老三:“原因是什么我们管不了,反正和王意文狼狈为奸赚黑心钱这事陈记也是得了好处了,就应该划入奸商的行列。” 白云飞颇有深意的看了看陈云霆,又冲几个当家的道:“陈记的事先放一放,我倒是听说王意文和孟卓业这俩小子在绍兴城斗得正欢,手里也都有些钱财人马,特别是孟卓业手里,还有枪支弹药……” 老二:“大哥不会是惦记上保卫团了吧?那可是我们的死对头,怎么说也是官方的人,我们不好做得太过吧,万一把他们惹急了调来省里的部队来我们可就吃大亏了!” 老五:“连独龙部队和砍头营都不怕的保卫团?跟他们干大哥还觉得丢份了!” 第九十章 天还没黑 白云飞也喝骂道:“怂货,保卫团那几百个废物够我们干的?还调省里的部队,就凭他们也调得动部队?不过,我也只是随口提一下这小子,暂时也没打算跟保卫团的人对着干,我是说……算了,喝酒吃肉,今天招待贵客不谈这些破事!” 陈云霆知道白云飞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们的想法,陈云霆也巴不得堵上耳朵不听,省得到时候跟这帮土匪有些个牵扯,虽然觉得这帮土匪不算是最坏的,但毕竟也是土匪,刚才还听他们想打陈记的主意,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 几坛子酒,一整扇的烤口很快就被众人分吃了个干净,又有小土匪用大碗盛了煮好的鹿肉给每人端了上来,陈云霆和九儿看了眼碗里白花花粉嫩嫩的大肉块,不觉间有些皱起了眉头,又何曾吃过如此粗糙的饭食。 白云飞却不介意,端起碗用筷子插起碗里拳头大的肉块咬了一大口,赞了声:“好香的肉!” 这个大口吃肉的样子倒不像是书生,而像是真正的土匪了,其他几个当家的也都纷纷的大口吃肉大口喝汤,一时间整个山头都弥漫起了炖肉的香味。九儿看了下,除了这几个当家的在大块吃肉以外,还有几个白云飞身边的亲信和小头目敢捞点小块的肉吃,普通的小土匪是不敢去吃肉的,甚至连汤也不敢盛,只是在一旁盛了些杂粮米饭就着另一只锅里的一些不知道什么菜在吃。 白云飞见九儿和陈云霆端着大碗有些为难的样子,哈哈笑了笑:“两位是不习惯这样的吃法吧,兄弟们在山里生活惯了,都是这么吃饭的,尝一下,肉不难吃!” 陈云霆和九儿也学着土匪们的样子插起碗里的大肉块尝了口,肉炖得时间比较短,又是猛火快攻,熟是已经熟了,其实并没有炖烂,咬在嘴里还有些韧韧的口感,确实是只放了盐做调味,因为是现杀现炖的鲜肉,味道还算是鲜美,只是相比于陈家厨子或老绍兴用各种烹调方法做出来的菜肴来说实在是相差甚远。 把碗里的肉和汤吃完,这帮当家的们又纷纷去锅里盛了第二碗,有的还挖了些杂米饭到碗里用肉汤泡了吃,白云飞也客气的要小土匪再帮陈云霆一行人再盛几碗,被陈云霆委拒了,刚才那一块肉就把自己和九儿撑得够呛,实在是吃不下第二块了,张铁塔倒是一脸的波澜无惊,还就着肉汤剩了些杂米饭泡来吃。 吃喝完毕,有小土匪又上了一种山野的茶来喝,味道虽然不如茶桩里的茶好,但也别有风味,吃饱喝足又喝了会儿茶,陈云霆只觉得之前喝的那碗鹿血酒喝完之后的暖身感慢慢的强烈了起来,甚至有些微微的燥热感,特别是看了眼同样眼里有了些渴望的九儿之后,体内的燥热感更加的明显了,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想要和九儿亲热一番的冲动,心道,莫非喝了这鹿血又喝了酒还有增加人的*的功效?当下觉得体内和心里都颇有些难耐了起来,现在又是在土匪的山头上,可真是要命。 白云飞看陈云霆脸上有些奇异的神色,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陈兄弟是不是觉得体内有些燥热?” 陈云霆:“是,可能是刚才酒喝的有些多了。” 白云飞:“哈哈哈,那可不是酒的问题,是这鹿血有增加精力的功效,要不要兄弟我借你山洞一用,好让你和九儿消消体内的燥热?” 陈云霆囧道:“不用了,大当家的,感谢你和各位当家的、兄弟们的热情招待,打扰了好半天我们也该告辞了。” 白云飞站起身:“也好,我白云飞就不留你们了,来日方长,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缘份!” 陈云霆:“大当家的、各位当家的留步,告辞。” 白云飞把陈云霆送到了平台边缘,从这里俯看从山腰处蜿蜒而上的窄窄的山道,两侧都是高高的山崖,颇有些令人眩晕之感,就在陈云霆转身要下山之时,白云飞突然低低的说了句:“陈兄弟放心,有我在,陈记暂时不会有危险,另外,九儿这丫头的性格我很喜欢。” 陈云霆的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马上就意识到了两个问题,一是白云飞可能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二是九儿……他看上了!无论哪一条,对自己来说都是足以致命的威胁,这个白云飞不会在半路上再找人把自己和张铁塔除掉,然后再把九儿抢回去吧? 陈云霆正想回头再确认些什么,却见白云飞带着那几个当家的进了山洞,于是也没再理会,牵着马招呼九儿和陈云霆往山下走去,陈云霆在前边走得很急,但山路崎岖路上又只能容一人一马,九儿和张铁塔在身后紧紧的跟着,三人走出象鼻山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平安出了山,陈云霆这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走在回绍兴城方向的小路上,九儿一头是汗的问道:“云霆,走那么快,累死我了!” 陈云霆:“你没发觉在土匪窝里的凶险?” 九儿:“哦,看那个白云飞不像个混人,应该不至于要害我们,你不会是把他那个玩笑当真了吧?” 陈云霆:“如果我说白云飞说的不是玩笑,是心里话,你相信吗?” 九儿:“你是说他真的看上我了?” 陈云霆:“是。” 九儿笑了笑:“我九儿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看我一鞭子抽死他!” 陈云霆也笑了:“还有我的勃朗宁!” 一行三人快马加鞭的赶回湖口分号已经是下午5点了,刚一下马,陈云霆把手里的缰绳往小五子的手里一扔就扯着九儿回了房,正在院里洗衣服的秋红马上招了个招呼:“少爷、九儿,你们回来了?山里好玩吗?” 陈云霆一边拖着九儿往房里走,一边快速的回了秋红:“不好玩。” 秋红嘟嚷了句:“怕我下次跟啊,就说不好玩……” 就听这两人扑扑通通的进了门就把门给插上了,马上就听到房内粗重的喘息声响了起来…… 良久后,两人又腻歪了会儿,九儿的肚子突然咕噜的响了一下,陈云霆:“饿了?” 九儿:“嗯,现在想起来中午在山上喝的那碗鹿血还好恶心!” 陈云霆:“那个……实在是难以下咽,土匪们吃肉的方式也真是让人没有胃口,那么一大锅没有调味、没有颜色的大肉块……” 九儿:“还是老绍兴的梅菜扣肉和红烧牛肉好吃!” 陈云霆:“那我们快起来去老绍兴吃吧。” 九儿:“我一天没去店里帮忙,然后晚上再跑过去带着你蹭饭吃,你好意思啊!” 陈云霆笑了笑:“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 九儿:“算了,中午吃那么大一块肉,想起来都好腻味,晚上就吃秋红做的饭吧,我想吃清淡些,一会儿告诉秋红一声晚上多做几个素菜。” 两人穿上衣服起了床,开了门看见秋红依然在院里洗衣服,想起床上又被两人折腾湿了的床单,不由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秋红倒也知趣,自觉的进了房把弄脏的床单和换下来的脏衣服、毛巾之类的都拿出来一并放到了盆里。 九儿:“辛苦你了秋红。” 秋红:“没事,习惯了,晚上吃什么,我洗完了去做饭。” 九儿:“炒几个素菜就好了,一会儿我帮你。” 秋红:“你跟少爷累了一天了,屋里有茶,先歇着吧,我自己来就好。” 晚上秋红炒了几个素菜做了个汤,陈云霆和九儿吃完饭也没练功,洗了个澡就睡下了。躺在床上,陈云霆还在回想着今天一天的传奇经历,一直摸不清那个白云飞把自己请上山的目的是什么? 一开始担心过是不是要绑票,又担心过要杀人灭口,甚至担心过要把九儿留下,这一切都被排除了之后还会是什么?听白云飞的意思大概是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的,他对陈记也有什么图谋么?可为什么又在自己离开时暗示有他在先不用担心?或者纯粹就是自己想多了,真的如他所说,觉得寂寞了,想找外边的人聊聊…… 几天后的一天早上,绍兴城的商家和百姓们纷纷在议论昨天晚上发生的一件大事,兴隆粮行、陶记粮行、赵记粮行、绍发粮行等多家粮行的仓库被抢,但负责守仓的伙计却一个没有折损,而是被人打晕过去捆了起来扔到了街边,土匪更是明目张胆的在被抢的粮仓墙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号‘好汉帮’,人们纷纷叫嚷这土匪也太大胆了,都敢进城来抢粮了,一时之间闹得人心惶惶,几家粮号也纷纷向保卫团报了案。 保卫团团部,孟卓业瞪着眼啪的猛拍了下桌子:“这帮土匪也太无法无天了!” 孟二冬:“叔,依您看这次的事真的是好汉帮的人干的?他们还敢自报名号?” 孟卓业:“除了好汉帮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样的手段,还能有谁?” 孟二冬:“前几天我们还计划跟各山头来个交易的,现如今却出了这事,您看我们的原计划还要不要实行?” 孟卓业:“现在城里的百姓人心惶惶,王意文那边肯定也要有所表示,先缓缓再说。” 孟二冬:“这世道,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叔您先歇着,我出去转转。” 孟卓业:“别光顾着玩,追问下陈良和那件事搞定了吗?我们也得两手准备给自己留条后路,他陈记不是牛么,这件事如果做好了,我们下半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孟二冬:“知道了,我催着的。” 陈记湖口分号,九儿这几天一直是自己骑马往返陈记和老绍兴的,比坐小船快多了也自在多了,而且也不用人接送了,这天一早,刚目送九儿离开陈记回到柜上,小五子就举着份报纸跑了过来:“少东家!城里各大粮行一夜之间都被抢了!” 陈云霆接过报纸看了眼,心时颇为震惊,一个直觉就是好汉帮那帮人干的,这份报纸上的稿件是以县公署的口气写的,标题是‘城内多家粮行库房遭抢已责成保卫团加强治安’,稿件先是把土匪们的恶行痛骂一通,然后再抚慰民心,说县公署对此事高度重视,已经责成保卫团加强巡逻,以保证百姓们的安全,里边还若有若无的把这次粮行遭窃的责任推给了保卫团,责备保卫团夜间巡逻松散、保卫不利…… 果不其然,今天一早看到消息的主顾们谈起这件事纷纷义愤填膺指责起保卫团来了,陈云霆摇了摇头,人们也真是太好糊弄,有人在背后一传谣言一鼓动就跟着起哄,甚至还有人跑到保卫团和县公署来请命,要求县里派人剿匪,明显就看得出是王意文有意的往孟卓业的头上扣屎盆子,眼下还不知道孟卓业会气成什么样子,陈云霆倒不同情,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第九十一章 要剿匪了 7月20日一早,孟卓业就收到了县公署联合省保安司令部发布的要求绍兴县保卫团在一周内开始剿.匪行动的命令,还特别指示要一定要把象鼻山的好汉帮剿.灭,收到命令后孟卓业在办公室勃然大怒,大骂王意文是要故意跟自己过不去,孟二冬在一旁默不作声,等孟卓业发泄完毕后,眼睛一转,说道:“叔,既然王意文和省里下了命令,我们表面上也不能违抗,剿.匪嘛,我们就去剿,但剿不剿得灭就看天意了,我们何不趁此机会,把之前的计划继续实施下去呢?” 孟卓业:“剿.匪是要花钱的!枪.支、弹.药、粮食,哪样也离不了钱!” 孟二冬:“何不趁此敲县公署一笔,让王意文出点钱?剿.匪要用钱这也是名正言顺。” 孟卓业:“你以为王意文会不知道我们的想法,他有一大堆借口在等着我们,什么‘县公署现在财政困难需向省政府打报告审批’‘保卫团近两年没有大的剿.匪活动库里还有余粮和弹.药’,总之是要把我们赶鸭子上架,我更担心万一跟土匪们谈判不成一言不和动起手来,到时候折损的都是我保卫团的弟兄,恐怕王意文早就知道凭我们这点人剿.匪是不可能的,目的就是想通过剿.匪来消弱保卫团的力量同时提升他在绍兴城的威望。” 孟二冬:“王意文这阴险小人!叔,我们还要受多久的气,不如干脆反了吧!” 孟卓业拍的伸手打了下孟二冬的帽子:“你小子怎么这么毛躁?我们不是要占山为王,我们是要求财!抓紧给我盯好陈良和!” 在同一天,一早,陈记刚开门营业,计凡就意外的骑着之前借走的那辆自行车过来了,自从计凡跟着曹尚飞做了副手,每次调货运货陈云霆都会看到他,每次过来计凡也都会跟陈云霆多聊一会儿再走,虽然计凡最喜欢聊的话题是什么共.党、*、新世界,陈云霆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偶尔从计凡嘴里冒出一些新名词和新事件还是挺有意思的。 看到计凡骑着自行车过来,陈云霆道:“计凡,这么早过来还自行车?” 计凡把车子放到一边,顺手从车筐里拿出份报纸:“看到消息了吗?保卫团的人要剿.匪了。” 陈云霆:“哦?真的?小五子去买报纸还没回来,快给我看看。” 计凡把报纸递了过来,陈云霆大致看了下,看完之后把报纸往柜台上一放:“凭保卫团那帮人去剿.匪?也真是笑话,不被土匪灭了就算是幸运。” 计凡:“没看出里边的道道?” 陈云霆:“你是指又是王意文出的招,故意要让保卫团吃瘪是么?” 计凡:“你现在的政.治觉悟越来越高了嘛,哈哈!” 陈云霆:“你知道我对政.治不感兴趣,这两个人斗来斗去,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恶的是还非要把陈记卷进来。” 计凡:“我们生在这个乱世,谁又能独善其身,当务之急是要寻得良枝、以图长远!” 陈云霆:“这话怎么说?” 计凡:“我又要谈你最不喜欢的政.治话题了,眼下军.阀势力已日渐衰弱,撑不了多久了,未来将是国.民.党和共.产.党共存的世界,你看好哪个党的发展?” 陈云霆:“没兴趣,哪个也不看好。” 计凡笑了笑:“这两个党关乎着两个不同的世界,可能会把人民带向不同的道路,一个光明,一个黑暗。” 陈云霆随口说了句:“那自然是选择光明了,你能保证哪个党会把我们带向光明?” 计凡:“当然是共.产.党,国.民.党的*和狭隘你不是已经感受到了么?” 陈云霆:“我可听说共.党要共.产.共.妻、平分天下财产的,那对我陈记又有什么好处,这不是所陈记引向死路么,我自然是不会拥护的,至于国.民.党,虽然也并不理想,至少可以维持现状。” 计凡:“陈少爷,我不得不大胆的说你一句目光有些短浅,你听到的那些都是国.民.党的人对共.产.党的诬.陷和造谣,共.产.党现在相比国.民.党来说还比较弱小,他们是阴险的想把共.党扼杀在摇篮之中,□□代表的未来是人人平等、人人都有幸福生活的新世界,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种可怕的世界!” 计凡说得热情洋溢、感慨激昂,陈云霆心下生疑:“计凡,你不会是共.党的人吧?” 计凡哈哈一笑:“我哪有资格加入,这只是我自己的一些看法罢了,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提这些了,晚上在城里有个广告印刷业同仁交流会,都是一些印刷厂、报社、公司、商号的人,要不要参加?我知道你对拍广告挺感兴趣特意通知你的。” 陈云霆:“嗯,这个可以去看看,几点,在哪里?” 计凡:“晚上7点,曙光报社院内。” 陈云霆:“怎么放在晚上?” 计凡:“大概是白天都在忙吧,我先回总号忙了,车子你收好,晚上曙光报社见。” 晚上,陈云霆早早的交待好柜上当值人员就收了工,并让小五子告诉九儿一声自己去趟城里晚些回来,等骑马赶到曙光报社的时候,报社门口有人举着纸牌迎接,举牌人不是别人,正是计凡,计凡把陈云霆匆匆带到报纸后院的一个类似厂房的房子里。 陈云霆看了一眼,房子里已经聚了大约20几个人,桌上摆着一些报刊杂志的广告版面还有一些广告图片的资料,陈云霆一到场,计凡马上就向各位已经到场的人员介绍了陈云霆的身份,并带陈云霆找了个位子坐下,可能知道这个点很多人还没来得及吃饭,桌上备有茶水和点心,气氛并不热络,几个人若有若无的低声交谈着,陈云霆环视了一下这张长桌的两而,看有没有认识的人,转了一圈发现都是陌生的脸孔,心下正在起疑,就见一直空着的主位和第一个位子过来了两个人坐下了,趁着并不明亮的烛光,陈云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个人,正是柳阳和靳培元,这两个前进报社的人,他们居然是这次交流会的召集人么? 这两人一落座,计凡马上就给两人面前的茶杯续了水,之后乖乖的找了个位子坐下拿出了纸笔,一幅要记录什么的样子,到会的人看着柳阳和靳培元小声议论着,也颇有些意外的样子,柳阳轻咳了一声,冲大家说道:“请大家安静一下,本次的共.产.主义概念和发展交流会现在开始。” 此话一出,在坐的各位一片哗然,一个五十来岁的商户老板气道:“不是广告印刷业同行交流会吗?怎么成了什么共.产.主.义交流会了?这不是明显的骗人吗?我老周对你们这些党.派没兴趣,告辞!” 这位周姓老板话刚说完就要起身离席,其他又有10来个被骗来的商号老板和报业同行纷纷出言表示不满甚至谩骂,也随之跟着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谁知这拨儿人刚走到门口,就见厚重的厂房大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边锁上了。 柳阳:“各位稍安匆躁,外边有筹备委员会的人在清党,我让人关上门是为了保证各位的安全,大家也不用急,我这次只是向大家讲解一下真正的*理想是什么,它会如何带领人们走向一个光明的世界,没有别的目的,大家听完就可以离席,柳某绝无强制大家加入的意思。” 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老板道:“知道有人在清党还要骗我们这帮无辜的人来冒这个风险?我们可不是共.党,万一被抓了多冤枉!” 靳培元:“这位老板说的有道理,确实是我们办法上有些失误,我们也没有恶意,只是让大家明白一下我们的理念,外边有人把守和通风报信,清党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找到的,大家放心,你们是安全的!” 还有几个人出言不满,都被柳阳和靳培元软硬兼施的压了下去,得知自己是被骗来的,还是计凡这个熟人,陈云霆心里也挺不痛快的,现在正加确定柳阳和靳培元就是共.党的人了,可能级别还不低。 接下来计凡给每个到会人员发了一叠资料,陈云霆拿起看了一眼,什么共.产.党宣言、党.纲、主要社会活动、著名事件之类的,这是陈云霆第一次看到关于共.党的真正的宣传资料,发现果然跟外边那些人嘴里的传言说的相距甚远,如果按这些文件里所描述的,那未来的共.产.主.义就是人人平等、人人都有饭吃、人人都有钱花的美好世界,甚至比国.民.党的三.民主义还要诱人。 柳阳:“好了,大家都安静下来那我就开始了,大家看下手里的资料,这才是我们□□人终生所追求的理想和目标,远不像外界所传闻的那样共.党是——” 刚说到这里,突然就听到柳阳身后墙壁上一个隐蔽的小门一开,从里边跑出一个年轻男子来,一出来就冲柳阳喊道:“柳书记,快、快撤!清党大队的人来了!” 柳阳扑的一声吹灭面前的蜡烛,站起身冲各位满脸发愣的与会人员急急的说道:“大家快随我从后门走!”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是有人来查了,马上就起身疯狂的往后门涌去,众人刚站起身,前门便砰砰砰的被人砸了起来,陈云霆跟着人群一起往外跑,一出仓库的门柳阳和靳培元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计凡在焦急万分的指挥着其他人逃跑的方向,院里已经响起了国.民.党人员嗒嗒嗒跑动的皮靴声和枪支碰撞的声音,人们仓皇逃窜、四分五裂,早已早不到了方向。 计凡看陈云霆一时间也蒙了,着急的过来一把拉起陈云霆的手臂:“陈少爷,快,跟我往厂子后院走!” 两人刚打算跑,就听见身后一阵皮靴乱响,紧接着是哗啦啦的一阵子弹上膛的声音,有手电光刷的一下就朝两人照了过来,一个国.民.党年轻军官冷冷的说了句:“共.党余孽,还要往哪里走?给我抓了!” 哗啦一声,一下就冲上来10来个举着枪的军人把两人绑了起来,两人被带到厂房院外的一辆卡车上,上了车才知道,有10多个人都被捉了回来,但里边并没有柳阳和靳培元,只是一些参与交流会的商户老板和报社编辑之类无关紧要的人员。 不多大会儿,一拨儿人就被带到了一处守备森严的大院处,下了车,又被押到了一处密闭的房子里,四周围满了国.民.党的军人,很快,这间密闭的房子里便亮起了耀眼的灯光,那名负责抓捕的青年军官迈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另一个军官,陈云霆站在人群中间往外看了看,看身形后面的是个女军官,再定睛一看,居然是蒋苹! 在这种场合见到蒋苹,何等惭愧,陈云霆低下了头,生怕被蒋苹看到,站定后,蒋苹环视了一下被抓到的这十几个人,说道:“这里边有叫柳阳和靳培元的吗?有的话站出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蒋苹:“中间那个穿西服的,抬起头!” 陈云霆知道躲不过来,默默的抬起了头,就看到蒋苹看向自己的目光猛的一亮,马上就又恢复了冷冷的样子,并把目光毫无痕迹的转向了其他人,说道:“有人提供柳阳和靳培元逃跑线索的,可以放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是不想提供,而是当时十分的混乱,根本就没有人看到这两人是怎么消失了的,蒋苹:“都不愿意提供是吗?先给我关到牢里仔细想一夜,明天一早我希望能听到想要的消息,否则——就在牢里过一辈子吧!” 说完一扭身,踩着黑亮的皮靴嗒嗒嗒的离开了,10几个人马上被押了出去,转眼就只剩下陈云霆一个人,陈云霆正在疑惑,就听那名抓捕自己的军官说道:“你,跟我来。” 军官过来把陈云霆身上的绳子解了,之后带陈云霆往前院走,几分钟后来到了一个二层的小楼,并在一间挂着特派员办公室牌子的门前停了下来,军官站在门前轻轻的敲了几下门,里边传出蒋苹的声音:“进来!” 第九十二章 我就是看上你了 陈云霆被带了进去,之后,军官退出办公室带上了房门,蒋苹穿着英挺的军装,站起身背着手上下打量了几眼陈云霆,低低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跟共.党混在一起了?” 陈云霆实话实说:“我是被骗来的,他们说是广告印刷业的交流会,哪知来了之后就变成了别的,我们这次来的人基本都是被骗来的。” 蒋苹扫了扫陈云霆好看的脸,妩媚的笑了笑:“没想到,聪明如你,连陈记的少东家都上了这帮共.党的当!” 陈云霆:“共.党脸上又没写字,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哪知道他们是不是共.党。” 蒋苹:“哦,是么,那你现在知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陈云霆:“知道,省党部特派员,专门被调来绍兴负责清党活动的,你和共.党是死对头。” 蒋苹一步步贴近陈云霆,伸手搭在了陈云霆的肩膀上,一双媚眼热热的盯着陈云霆,吐气如兰的在陈云霆的耳边低语道:“知道的挺清楚嘛,那你现在涉嫌跟共.党有来往,被我的部下抓到了,该承担什么后果,知道么?” 陈云霆被蒋苹的动作和身上香香的味道撩得有些不知所措,又不敢反抗,便刻意的保持着冷静,说道:“和那些人一样,被关起来,可是,我们是冤枉的,并不是你想要的人,你还是把我们放了吧。” 蒋苹突然伸手点了下陈云霆的鼻子:“自身难保,还想着别人。” 陈云霆的脸刷的就红了,往后躲了躲:“蒋、蒋特派员……” 蒋苹:“叫我的名字。” 陈云霆:“蒋苹,你知道我不是共.党,快把我放了吧,天这么晚了……” 蒋苹:“听说你把那个姨太太带到湖口天天陪伴,却把正房扔在老宅不闻不问,看来姨太太很受宠嘛,怕她在家着急担心?” 陈云霆:“是。” 蒋苹:“如果我不放呢?” 陈云霆急道:“那你到底要做什么?” 蒋苹坐回椅子上:“不做什么,没抓到共.党核心人物,我怕是睡不了了,你在办公室陪我一夜如何?” 陈云霆:“我在这里陪着你也帮不到你任何忙,你还是放我回去吧。” 蒋苹:“谁说要你帮忙了,我就是要看着你,解解闷儿。” 陈云霆看着蒋苹一脸戏谑的样子,看了下时间已经是9点多了,当下就急了:“你到底放不放?” 蒋苹:“不放。” 陈云霆拉开门就往外冲,外边几名警卫哗啦下就提起枪把陈云霆逼了回来,陈云霆无奈的又退回办公室看向笑笑的盯着自己的蒋苹:“你到底想做什么?” 蒋苹重新站起身走到陈云霆近前:“记不记得你我第一次在湖口镇相遇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是奉命来绍兴视察情况,还没有正式调过来,当时我就跟你说,我想跟你交个朋友的。” 陈云霆:“记得。” 蒋苹:“那现在,你对我这么疏远的样子,我们像是朋友吗?” 陈云霆:“这……你我一个从政、一个经商,相距太远,你又位高权重,就算我有心结交也够不上的。” 蒋苹:“如果你真的有心就够得上,我可是在心里把你当朋友的,是朋友就要相互信任、相互帮忙,实话跟你说,要放你或其他那些人出去就是我一句话的事,但是,我要放了他们的话,你拿什么条件跟我交换?这可是个天大的人情。” 陈云霆:“那……你要什么?钱财?那些商号老板手里应该都有些钱的,你可以说个数目,我可以转达。” 蒋苹哈哈哈的轻笑几声,摇了摇头:“钱对我来说不重要。” 陈云霆:“那你想要什么?” 蒋苹对上陈云霆的眼睛:“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从湖口镇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看上你了,我想要的是你,本来我还想等忙过这阵子去找你叙叙旧的,没想到今天这么巧你自己撞过来了,这么好的机会我岂能放过。” 陈云霆虽然也知道这个蒋苹似乎对自己有些意思,没想到竟然这么直接大胆的说了出来,心里也是惊了一下,忙躲开蒋苹的眼睛说道:“谢谢你的垂青,我已有妻室,我们怕是不可能的了。” 蒋苹伸手就把陈云霆拉到了怀里,伏在陈云霆的耳边微微喘息着,低语道:“我说可能就有可能,陪我一晚,明天一早把你们全放了。” 陈云霆面红耳赤的挣开蒋苹的怀抱:“你、你好无耻……” 蒋苹:“想要的东西就要想办法得到,人也一样,陪我一晚换10几个人的自由,你说值么?” 陈云霆:“不要激我,我跟他们非亲非故,没必要做这个牺牲。” 蒋苹:“哟哟哟,你脸这么红、气这么喘是怎么了?你对我也有好感,对不对?” 陈云霆别过脸:“没有。” 蒋苹打了个哈欠,重新坐回坐位闭上眼睛,呢喃了句:“我困了,眯一会儿,你累了可以在椅子上坐会儿。” 陈云霆哪坐得住,心里满满的都是九儿焦急的身影,两人在一起后,陈云霆还没有这么晚不回家、独自把她放在家里过,她又是个急脾气,不知道现在都急成什么样了,现在这个地方是国.民.党的绍兴的党部筹备委员会,这个深宅大院很隐蔽,不是一般人能找得到、也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 陈云霆在蒋苹的桌前走来走去,走了足足有十几分钟,蒋苹终于睁开了眼睛:“我今天要是不放你,你打算在我面前就这么走一夜是么?” 陈云霆狠狠瞪了一眼蒋苹,没有说话,蒋苹:“哎,算了,把你人留下你心也不在,好吧,算我输了,你这就走吧。” 说完把办公室的门拉开冲门口的警卫说了声:“放他出去!” 外边的警卫敬了个礼,陈云霆不敢相信的看了眼蒋苹,他居然真的说放就把自己放了?陈云霆迫不及待的就出了门往外走,果然警卫人员并没有出手阻拦,蒋苹:“你的马他们放到后院了,就在树上拴着,自己去取。” 陈云霆快步下了楼往后院走了过去,小黑果然在树下焦躁的不停的在地上踏步,看见陈云霆过来‘咴’的打了个响鼻,一脸亲热又兴奋的样子,陈云霆过去抚了抚马头,解开缰绳骑马离开。 等陈云霆回到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一进门,坐在厅里等候的九儿就扑了过来:“你怎么才回来,担心死我了。” 陈云霆:“没事,别担心。” 秋红:“少爷,两个小时前传闻城内有人抓共.党,张爷怕你有事就进城找你了。” 陈云霆愣了下,既后悔又庆幸没带张铁塔去:“铁塔叔还没回来?” 正说着,听到院门一响,张铁塔推门进来了,陈云霆:“铁塔叔你回来了。” 张铁塔:“你没什么事吧。” 陈云霆:“没事,我不是共.党,早点歇着吧。” 两人洗漱完躺在床上,九儿:“听说抓了不少人?” 陈云霆:“消息传这么快么?” 九儿:“是那些跑出来的老板们,说是共.党的人居然打着什么交流会的名义骗他们去,谁知却是共.党搞什么宣传,这共.党的人也真是狡猾。” 陈云霆:“我也没料到他们会用这种方法,别想这些了,早点睡吧。” 九儿翻身压到陈云霆的身上,解着陈云霆的衣服:“正事还没办,怎么能睡。” 陈云霆笑了笑:“小欲猫,一天不喂你都不行,来吧。” 第二天一早,九儿去了老绍兴,陈记刚开门营业,就看裁缝胡阿姨红肿着眼来上工,一看见陈云霆就给陈云霆跪下了:“少东家,您救救计凡!他从昨天晚上被抓走到现在还没回来,我跟他爹都是老实人又打听不出他被关在哪了,听说昨天您是跟他一起去的,求您救救他……” 陈云霆想起昨天晚上曾和蒋苹提起把计凡和那一干老板们放了的事,没料到蒋苹提起的条件是陪她一晚,陈云霆没有答应,最后蒋苹实在无奈了就放自己放了,至于其他人,蒋苹不开口,自己也毫无办法,更重要的是现在陈云霆已经确定计凡就是共.党了。怪不得这些日子计凡一直刻意的接近自己,还不时的朝自己灌输什么*思想,那个聊阳和靳培元倒是跑了个干净,剩下一个计凡被捉了也不知道派人营救没有。 陈云霆扶起胡阿姨:“胡阿姨,您先起来,跟我到内院说话。” 胡阿姨跟着陈云霆进了内院,陈云霆把她让到厅里坐下,低声说道:“胡阿姨,您知不知道计凡的身份?” 胡阿姨:“他能有什么身份,一个刚毕业的孩子,除了上工以外就是每天胡跑着玩。” 陈云霆:“他是共.党。” 胡阿姨:“少东家您可别吓我,城里前几天可发过告示,是共.党的可是要被抓起来杀头的!” 陈云霆:“没有吓您,这次就是计凡跟前进报社的两个人组织的这次活动,只是前进报社的两个人跑了,计凡没有跑掉。” 胡阿姨:“少东家,那、那可怎么办,计凡还有救吗?他还年轻,还只是个孩子啊!求您托人救救他,需要多少钱,我跟老头子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要救下他!” 陈云霆:“这恐怕不是钱的事那么简单,其他商号的几个老板花点钱可能就出来了,计凡这个共.党,没那么容易,清党大队的人肯定是想从他嘴里知道些上级共.党的消息的。” 胡阿姨:“那怎么办,我就计凡这一个儿子,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他爹可怎么活……” 胡阿姨一边说一边又抹起了眼泪,陈云霆看得一阵心酸,虽然对计凡是个共.党,还骗自己去参加活动也是很反感和不满的,这是自己认识蒋苹,不然也得跟其他老板一样费些工夫才能出来,搞不好运气差说不定还出不来,跟共.党搅和在一起是件很危险的事,但看胡阿姨一把年轻哭的这么可怜又有些于心不忍,或许计凡也是受了柳阳和靳培元的鼓动才鬼迷心窃也说不定。 陈云霆:“胡阿姨,您先别哭了,这样,我进城帮您打听打听计凡的消息吧,能帮上忙的话我一定会帮的。” 胡阿姨千恩万谢的抹着眼泪继续上工了,陈云霆备了马带上张铁塔进了城,昨晚虽然去过国.民.党绍兴县筹备委员会那边,但那个地方确实不好找,在城里转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位于城北一条街角的筹备委员会,外边有人站岗,门口挂着一个白底黑字的并不显眼的牌子。 陈云霆向门口的卫兵报了名字,又说出了蒋苹的名字,不大会儿,卫兵就开门让陈云霆进去了,只是把张铁塔留在了门外等候,蒋苹已经站在办公室等,依然的是一身军服,瘦高英挺,蜂腰翘臀,腰上挂着配枪,脸上画着精致的妆,集飒爽美艳与一身,特别是那双眼睛,总是像带着小勾子似的,看向陈云霆的时候闪着热切又媚人的光芒。 打开门把陈云霆让进来,蒋苹媚媚的看着陈云霆:“就知道你还会来找我,为了计凡?” 陈云霆:“是,请你放了他。” 蒋苹:“那些老板们交了些钱,我手下的人已经把他们都放了,这个计凡可不一般,他是共.党的人,今天一早我就带人审问了他,他死不开口,就是不肯说出柳阳和靳培元的藏身地点,我看要放他有点困难。” 陈云霆:“能不能让我见见他跟他谈谈?” 蒋苹:“这不太好吧,我劝你不要跟共.党有什么牵扯。” 陈云霆:“共.党的人那么狡猾,或许他真的不知道柳阳和靳培元的藏身地点,你关他多久还是没用。” 蒋苹:“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我们是第一次注意到计凡吗?他在大学期间就跟共.党有联络了,我们已经盯了他几个月的时间了,这次本以为可以一举把柳阳和靳培元拿下的,没想到还是被这两只老狐狸跑了。” 陈云霆:“那两个人那么重要?” 第九十三章 一个吻换一条命 蒋苹:“知道柳阳什么身份吗?是共.党的中.共绍兴县.委书.记,是领导绍兴共.党的头目,那个靳培元是县委办公室负责宣传和发展人员的办公室主任,你说重不重要?那个计凡就是他们发展的新党.员里的佼佼者。” 陈云霆也被惊到了:“那……计凡是放不出来了吗?” 蒋苹:“我刚说了,说出我们想要的东西就可以放了他,你要是想见见他,开导开导他也不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陈云霆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如果还是昨晚那个条件,我拒绝,大不了人我不救了,我也是受人所托。” 蒋苹轻笑:“哈哈哈,光天化日的我也不会那么过份,亲我一下,我就让你见计凡,但成或不成还是要看他自己的觉悟。” 陈云霆:“你为什么总是强人所难。” 蒋苹挑了挑眉:“不为什么,就是看上你了。” 陈云霆的脸一红:“你……” 蒋苹:“亲一下,救一条命,你说这交易值不值?” 想起胡阿姨伤心的神情和计凡一脸阳光的模样,陈云霆犹豫了,抛开脸面和尊严来讲,这交易实在是太划算了,可是…… 陈云霆还在犹豫,一个不留神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腰被蒋苹紧紧的抱住了,蒋苹略一用力,陈云霆站立不稳一下就跌到了蒋苹的怀里,反应过来的陈云霆正要稳定重心脱离蒋苹的禁锢,却感到唇上一热,蒋苹的吻带着些许的香气就软软的贴了过来。 陈云霆一惊,马上想开口喝止,蒋苹却趁机将灵活有力的舌头挺了进来,陈云霆完全被蒋苹大胆又突然的举动给搞晕了,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任凭蒋苹如此缠绵又激烈的完成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终于,蒋苹满意的放开了陈云霆。 陈云霆这才反应了过来,一种淡淡的屈辱感和羞涩感涌上心头,轻轻的咬了咬唇:“你……你好、好……” 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形容蒋苹这个人,说她坏么?各归其主而已,昨晚还私自放了自己,也算不上,说她趁人之危么,或许有吧,但她对给予了十分划算的回报,一个吻换一条命。 蒋苹轻舔着嘴唇一脸回味的样子,看向陈云霆的眼光更加妩媚动人了,蒋苹:“味道真不错,好了,你可以去见计凡了。” 陈云霆:“你……我还没答应……而且,是你、你亲的我……” 蒋苹:“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该这么计较一个女人如此动情的吻,反正……吻也吻了,你爱去不去,机会掌握在你手里。” 陈云霆心一横:“去。” 蒋苹打开办公室的门冲外边走廊里喊了一声:“小张,带这位少爷去见下计凡。” 小张:“是,特派员。” 很快,陈云霆就跟着警.卫来到了后院关押处,计凡一个人呆在一个小小的牢.房里,见陈云霆过来抓着铁栏杆就贴了过来:“陈少爷你来了!” 陈云霆看了眼计凡凌乱的头发和有些脏了的衣服,脸色也疲惫不堪,很明显的昨晚一夜都没有睡觉的样子,陈云霆:“计凡,你在这儿受苦了吗?” 计凡:“没有,他们还没打我,只是说让我好好想想,想好说出来就可以放我走。” 陈云霆:“你要知道的话就说出来吧,你昨天没回去,你爹娘已经担心了一夜,你娘眼都哭肿了,今天一早就求我来想办法救你出去。” 计凡:“陈少爷,我、我不能说啊,我现在刚入.党,怎么能做出这种出.卖同.志的勾当!” 陈云霆:“什么党不党的,做做生意赚点钱养活你爹娘不是挺好的,干吗非要跟这些亡命徒搅和在一起?” 计凡:“陈少爷,你没有接触过共.产.党,你、你不懂我们的理想和目标,我不能放弃。” 陈云霆:“你爹娘和柳阳、靳培元,选一个。” 计凡懊恼的抓了把凌乱的头发:“我、我没法选!” 陈云霆:“现在风声这么紧,柳阳和靳培元自身难保,不可能出来救你的,难道你打算一辈子被关在这里吗?我不是任何一个党.派的人,我只是给你带个话,清党大队的人说了,你说出柳阳和靳培元的藏身之处就放你走,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计凡在小小的牢房里快速的踱起步来,几分钟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冲陈云霆道:“谢谢陈少爷你想办法来见我,我决定了,继续留在这里,我娘……我娘那里,还请你……请你好好安慰一下……” 说到这里,计凡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看得陈云霆的心里也好一阵揪得难受,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执念这么深,也不知道共.党都是帮什么人,竟能把人迷惑成这个样子。 话已至此,陈云霆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益,只好安慰计凡:“我会把话带到的,你也别太灰心,说不定风声过去后柳阳会派人来救你。” 计凡哽咽着:“谢谢陈少爷为我冒这个风险,也向我昨天骗你来报社真心的道个歉,我确实没想到会有清党大队的人来……” 陈云霆:“算了,都过去了,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陈云霆心情沉重的回到办公室,蒋苹:“怎么样,劝说成功了吗?” 陈云霆摇了摇头:“我回去了。” 蒋苹低低的说了句:“我很好奇你穿女装的样子。” 陈云霆现在刚意识到刚刚蒋苹就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的话,现在又这么说,莫非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正想开口问句什么,蒋苹已经打开办公室的门冲外边喊了声:“小张,送陈少爷出去。” 马上,警卫就把陈云霆带出了大门,张铁塔默不作声的把马缰绳递了过来,陈云霆没有开口,张铁塔也没问,两人上马回了湖口镇,胡阿姨一见陈云霆回来,马上就起身过来询问情况,陈云霆把消息一说,胡阿姨一边流泪一边无奈的责骂着计凡:“这个傻小子,吃了什么*药,非要自己作死啊……” 陈云霆叹了口气:“胡阿姨,您要不舒服的话就回家休息几天吧。” 胡阿姨抹了抹眼泪:“人各有命,我伤心难受也没用,少东家放心吧,我会安心上工的。” 陈云霆也没再说什么,回到柜上犹自回想着蒋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这个女人,句句‘我看上你了’,到底是想做什么?明知道自己娶了亲——就算发现自己是个女儿身,也知道自己身边有个九儿了,又想到在自己成亲那天晚上,蒋苹曾专门去贺喜,还说了句‘不合适可以离’,这个蒋苹……也真是个难缠的角色。 几天后,孟卓业的保卫团集合了主要兵力300人浩浩荡荡的杀向了象鼻山,看到新闻的人们,有的说那帮土匪是该整治整治了,有的则说孟卓业这300人还不够好汉帮的人练手的,传闻好汉帮可是有□□之众,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总是要比保卫团这点人要多、要强的,各种舆.论都有。 陈云霆看着报纸,心里回忆着几些日子去象鼻山偶遇白云飞的事,那5个山头,□□肯定是有的,孟卓业这帮人基本就是去做做样子,根本不会真正下狠心打的,他可没那么傻,知道王意文刻意出的损招还硬往上撞,两人各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奇怪的是,孟卓业的队伍一去三天,居然完全没了消息,保卫团的人没有人回来,也没听说被歼灭,就这么如泥牛如海般没动静了!一时间全城的百姓都沸腾了起来,又有人传闻保卫团被好汉帮全歼了,有的说保卫团全团都投奔了好汉帮…… 对此陈云霆也颇是有些意外的,全歼和投降的可能性都不大,很可能是好汉帮的人把保卫团的人囚了起来,就是不知道好汉帮这么做是什么目的了,这次剿匪明确要求各乡镇保安队也要一起参加,没想到陈良和竟然告假说自己拉肚子躲着没去,倒是孟二冬做为副官义不容辞的也跟了去。 这三天的时间,王意文可是比保卫团还忙碌,一连发布了几道政令,用三天的时候把全城的钱庄都整顿了一遍,毫无疑问的,最后又挑出了几家愿意合作的以官方指定的形式准许经营,其他钱庄则停业的停业、关门的关门,虽然也有几家原来是孟卓业罩着的钱庄去县公署表达了不满,但眼下整个保卫团都下落不明的情形下,明显的就没了底气,最后基本都被王意文拿下。 陈云霆甚至怀疑王意文是不是跟好汉帮的人达成了什么协议,这次是故意给保卫团的人下了个套,但这件事自己不知道内情,又找不到什么把柄,也只能是凭空猜想,三天后,保卫团的人终于衣衫不整、丢盔卸甲的回了城,人员竟然破天荒的没有折损,去的时候带的枪支弹药全部没了踪影,就连干粮、水壶、军装制服都被好汉帮的人缴了去,多数人都是穿着背心裤衩回来的,可真是一下就丢尽了保卫团的脸,不过,保卫团的人本来也是一伙地痞流氓,也谈不上什么脸面,恐怕陈良和正躲在哪家妓.院里暗笑这次幸好自己没去。 保卫团的人是7月24日中午被放回来了,这天正是大暑,300号人顶着大太阳没精打彩的从几十外走路回了城,去的时候有的军官骑的马和一辆孟卓业开的破吉普车都被扣了,孟卓业刚进城,王意文就亲自带着县公署的人来迎接了,还美其言曰的在县公署院里给各位兄弟备了酒席,恭贺保卫团剿匪归来,孟卓业就知道是王意文故意用这个招来羞辱自己,但现在这个样子还谈什么羞辱,兄弟们早已饥渴难奈一早就没进水米了,见县公署大院已经摆好了酒菜汤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一个个像是饿狼般冲过去就是一阵豪吃猛喝。 王意文亲自端着碗酒走到孟卓业面前:“哎呀,孟团长,去剿.匪,怎么闹成了这般光景?你们这是让好汉帮的人给扒了?” 孟卓业:“好汉帮的人有□□,我这300人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现在装备大损,王县长也应该拨款补充下吧,否则以后这安保工作可没法做了。” 王意文:“也是,听说孟团长一进山就入了好汉帮的圈套全员被捉,倒也真是没有耗费一枪一弹、没有损伤一个兄弟,这确实也不容易了,哈哈,放心吧,我已经向上边打报告批了1万块钱给孟团长做补充了,也算是犒劳一下辛苦的弟兄们吧。” 孟卓业眼皮耷拉着:“就1万块钱?连买弹药装备都不够,制.服也得重新配。” 王意文:“先少买点儿,现在又不打仗,再说了,剿.匪这事儿又不是年年有,制.服嘛,我记得之前你库房里不是还有些以前孙传芳部队遗留下来的,先凑和穿着,上边又没要求。” 孟卓业:“你……” 王意文:“这1万块钱可是我费了好大力起才申请下来的,孟团长要是嫌少的话,我县公署正好还缺笔办公室修缮的费用……” 孟卓业:“1万就1万吧,总比没有好。” 王意文又低下头拍了拍孟卓业的肩膀:“你被困这几天,城里的银号和钱庄都姓王了,哈哈哈,不好意思啊!” 孟卓业差点被一口酒呛死,脸憋得透红:“你……你欺人太甚!” 王意文:“哪里哪里,以前你在绍兴盘踞多年,该赚的也赚了不少了,我当上县长后也得捞点不是?有钱一起赚嘛!” 孟卓业:“你也别得意太早了,风水轮流转!” 王意文抬头朝院里吃喝得狼藉一片的保卫团人员喊了声:“兄弟们吃好喝好!” 这天之后,保卫团的元气大伤,但在城内吃拿卡要的气焰却不仅不加收敛,反而更加变更加变本加利起来,孟卓业和孟二冬私下里还和独龙部队和砍头营两小拨土匪搭上了线,开始官.匪结合在绍兴各市镇郊远的路上抢劫民财,王意文是明白怎么回事的,只派人暗地里进行了打探,表面却不动声色。 第九十四章 小姐又惹事了 转眼到了7月底,陈云霆在柜上又忙了一天,今天的流水不错,临近傍晚的时候陈云霆早早的收了工,打算早点赶到老绍兴陪九儿一起吃了晚饭再回来。 现在陈云霆已经是沈家的姑爷了,平时一到门口就有伙计热情满满的迎出来帮陈云霆牵过马,然后再把陈云霆客客气气的领进门,但今天下了马,陈云霆感觉到气氛颇有些不对,过来牵马的伙计急急的跑了过来道:“姑爷,您可来了,快上去看看吧,小姐又惹事了!” 陈云霆赶紧跑进酒店大堂,就听到楼上有杯碟摔碎的声音传了过来,还听见一阵男女时高时低的叫骂声,一下就听出来是九儿跟谁在吵架,陈云霆快步上了楼,刚上楼,一眼就看见现场有两个身穿灰色保卫团制服的兵痞正站在九儿和沈东平的对面,站在前边的那个干干瘦瘦脸色发黄,不到二十岁的样子,手里拿着把□□,正一脸邪气的瞪着对面的沈东平和九儿,后边那个岁数略大,大约二十六七岁,中等身材,皮肤比较白,脸色有些阴厉,正是孟二冬,此时正有些色眯眯的看着被沈东平护在身后的九儿,九儿手里正握着那根乌黑光亮的游龙鞭。 陈云霆站到了沈东平和九儿的身前,问道:“爹,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沈东平看了眼陈云霆:“九儿这丫头不懂事,惹这位孟副官生气了,我来给孟副官赔个不是……” 陈云霆看了眼孟二冬,说道:“孟副官,九儿怎么得罪到您了?” 孟副官抬眼冷冷的看了一眼陈云霆,鼻子里冷哼一声:“怎么得罪我了?看看我的手!” 孟二冬伸出一只干瘦白晰的手掌来,此刻上边有一道深深的往外渗着血的红印,陈云霆:“这是九儿打的?” 孟二冬:“这里除了她会使鞭子,还有第二个人吗?” 陈云霆:“九儿虽然冲动了些,但还不至于随随便便就打人,不知九儿是因为什么打了孟副官?” 孟二冬:“照你这么说,她打我还有理了?” 陈云霆:“那倒不是,九儿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总不会无故就打了孟副官。” 孟二冬把眼神放到了自己渗血的右手上,没有说话,站在前边手里一直拿着枪的那个小跟班瞪了眼陈云霆,替孟二冬说道:“孟副官只不过是在接酒坛子时不小心碰到了这丫头的手,就被这丫头拿茶水泼了一脸,孟副官要这丫头把泼在脸上的水擦一下,结果这丫头居然下楼拿了把鞭子一鞭子抽在孟副官的手上,这事你打算怎么解决吧?” 九儿一把推开拉着自己的沈东平,又气又急的说道:“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还要握住我的手不放?把水擦一下?就能顺手把我往怀里拉吗?强词夺理、颠倒黑白,欺负良家妇女,你们要不要脸!” 听到这里,陈云霆心里的怒火噌噌噌的往上冒,牙关紧咬,抬脚一下就把一直站在孟二冬面前拿着枪比划着的狗腿子小兵踹倒在了地上,轻喝道:“滚开,离九儿远点儿!” 小兵被陈云霆这一脚踹的在地上挣扎了几分钟才连滚带爬的重新站起身,扶了扶被撞歪了的帽子,抖着手腕重新把手里的王巴盒子指向了陈云霆,眼睛却一脸乞求的看向了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孟二冬:“孟副官!他、他踢我!我毙、毙了他!” 陈云霆知道那个小兵不敢私自开枪,孟二冬也不会傻到随便就把陈记的少东家、王意文的亲妹夫一枪毙了,心里并没有多少担忧,只是在想今天这件事孟二冬是刻意来找茬,还是纯粹是场意外。 孟二冬握起了自己受伤的手掌,并没有理倒在地上的小兵,而是饶有兴趣的看了看气鼓鼓的九儿和一脸怒火的陈云霆,猥琐的笑了笑:“你小小年纪就娶了王县长的妹妹为妻,还收了这么个娇俏火辣的姨太太,可真是羡煞我孟某人啊!” 陈云霆冷冷的道:“这就是你调戏九儿的原因?” 孟二冬:“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就是心情不好,就是看九儿长得漂亮想调戏她,你又能怎么样?告到你小舅子王意文那?别以为仗着王意文是你小舅子就可以在绍兴城横着走了?我可——” 就听‘啪’的一声极响亮的脆响一下就从孟二冬那张青白的脸上爆了出来,这一个巴掌打得孟二冬好一阵的晕头转向,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抚上了被打肿的脸,一张嘴还扑的一声吐出两颗带着血的大牙来,孟二冬抹着从嘴角不断往下流的血,伸手就要从腰里拔那把盒子炮,孟二冬的手刚放在枪套上,就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上一凉,一把锃亮的黑色□□顶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陈云霆眼睛里寒光四射:“孟副官,你拔太慢了。” 孟二冬:“陈云霆你好大胆,居然敢拿枪顶着我!” 陈云霆冷笑:“不拿枪顶着你,等你拿枪顶我么?跪下,向九儿陪不是!” 孟二冬脖子一硬:“让我跟一个娘们儿下跪,休想,有种你毙了我!” 陈云霆握着枪的手腕抖了抖,真怕自己忍不住一枪把孟二冬给毙了,但马上,陈云霆就抬手把□□快速漂亮的在手上转了个弯,用枪把在孟二冬的脑袋上‘啪’的一声猛砸了一下,冷冷的道:“要毙也得等你跪完了再毙!跪下!” 孟二冬‘嗷’的一声嚎叫,擦了把脑袋上的血,一把扭住陈云霆的手腕咬牙切齿的挥拳打了过来:“陈云霆,你找死!” 陈云霆伸手接住孟二冬打过来的拳头,抬脚狠狠的朝孟二冬的小腹处踢了一脚,孟二冬又是一声嚎叫,捂着肚子跪倒在了几个人的面前,陈云霆:“让你跪你不跪,非要我亲自动手么?” 一旁那个跟着孟二冬来的小兵早已经吓傻了,这个时候赶紧爬了过来扶起了孟二冬:“孟、孟副官,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孟二冬这才跟着小兵连滚带爬的下了楼梯,一边跑一边恶狠狠的回头说着:“陈云霆,你蹦跶不了多久了!你们陈记也撑不了多久了!” 孟二冬走后,老绍兴上上下下的食客们纷纷鼓掌为陈云霆叫好,陈云霆叹了口气,跟着沈东平和九儿下了楼去了后院。 三人坐下各自沉默了片刻,陈云霆道:“爹,九儿,刚才云霆冲动了。” 九儿:“是那个孟二冬太可恨了,不然我也不会打他!” 沈东平:“罢了,这事原本也不是我们的不对。” 陈云霆:“我是担心他会带保卫团的人来报复,爹,这几天我就不让九儿再过来了,留在分号那边有铁塔叔照应着比较安全,要是保卫团的人敢过来找老绍兴的麻烦,您可一定要让伙计赶紧到陈记通知我。” 沈东平:“土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老沈这把老骨头还怕他什么,你只管看好九儿就是了。” 说话间伙计已经端上了饭菜,沈东平招呼着:“来,赶紧吃了饭带九儿回去吧。” 吃完饭回了陈记,两人早早的洗了澡躺下,九儿乖巧的依偎在陈云霆的怀里,看九儿表情有些凝重的样子,陈云霆伸手刮了刮九儿的小鼻子:“小欲猫,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要了?” 九儿握住陈云霆的手:“云霆,你今天为了我得罪了孟二冬,我是怕他以后纠集保卫团的人来报复,保卫团那帮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陈云霆:“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知道吗?你不用太担心,王意文现在正下狠手整治保卫团,我估摸着王意文和孟卓业这一战就快了,一战之后谁胜谁负还未知,我们静观其观,天下之大,还不至于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九儿:“嗯,我只是担心你。” 陈云霆笑了笑,翻身把九儿压在身下,伸手去剥九儿身上的睡衣:“你还是先担心下你自己吧,我可没打算今晚放过你。” 九儿:“啊,讨厌,人家心情这么凝重你还要……” 两天后,一个身穿灰绸长衫,头上低低的压着礼帽的神秘男子来到了老绍兴酒店,就在大堂随便找了个位置,坐定后先点了坛五年陈,之后又点了几个老绍兴的招牌菜,独自一人慢慢的吃喝着,来老绍兴的多半都是熟客,凑巧碰到一起会边吃边聊,甚至兴致来了还会凑在一起打个牌玩几把,这个陌生食客也不搭腔,一会儿低头喝酒,一会儿抬头看看窗外的景色,因为帽檐一直压得很低,也看不清这人的相貌。 旁边一桌四个刚收了工的码头工人,一边吃喝一边聊着,一个戴着顶破毡帽的年轻人道:“怎么这两天不见九儿过来了?也真是无趣。” 坐在对面的中年汉子道:“前天傍晚你没来,不知道这事,我正好和友子过来吃饭,是有人来老绍兴闹事惹了九儿,陈云霆把那人打了,或许是怕那人来报复对九儿不利吧,这几天九儿就呆在陈记没来。” 毡帽年轻人:“谁这么大胆敢惹这位姑奶奶,还敢跟陈家少爷对着干?” 中年汉子:“呵呵,这城里敢惹陈家和九儿的可没几个,是保卫团的副官孟二冬,那小子也太不是东西,经常在别的酒店吃饭不给钱,前天不知道怎么跑到老绍兴,还喝了点酒占九儿的便宜,你说依九儿那脾气,这便宜是能让他占的么?” 毡帽年轻人砰的捶了下桌子:“哼!九儿打得好、陈家少爷打得好!老子早看那孟二冬不顺眼,仗着他叔是孟卓业,手里又有把枪到码头上收了好几次‘孝敬’了,特别是最近,手越来越黑了!” 另一旁一直喝着小酒的有些瘦削的中年人道:“保卫团这段时间被王意文整得够呛,手头紧了,只能往这些还控制在自己手里的行当下狠手了,说不定再过段时间,连这些行当也要姓王了,到时候他捞都没处捞去。” 坐在另一侧的是个矮个儿的胖子,咕噜喝了口酒:“我看孟卓业没那么简单,他在绍兴城这么我年,手里怎么着也得有个底牌,说不定是暂时忍气吞声等着给王意文闷头一棍的。” 毡帽年轻人突然压低声音道:“前几天保卫团被派去剿匪到底是怎么回事,有点什么□□么,说来听听。” 矮胖子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就是派去300人,回来还是300人,人没损失一个,倒是身上的枪支弹药、马匹车辆、水壶干粮都被好汉帮的土匪给缴了,听说连制服皮靴都被那土匪给扒了,保卫团的人是穿着裤衩光着脚走了几十里路回来的,丢人丢大了!嘿嘿嘿,早就应该有人收拾这帮兵痞,真他娘的解气,好汉帮好样的!” 瘦削中年人警觉的朝四周看了看:“嘘,小声点,湖口镇那个新任保卫队长孟良和也不是个好东西,经常派人暗处盯梢回去再向孟卓业叔侄打小报告,说话还是小心点,别被人别有用心的扣上人私通土匪的罪名,又得花不少钱才能打发。” 毡帽年轻人:“去他娘的保卫团,老子巴不得它们早点玩完,哪怕是被土匪打了都成!土匪都比他们有原则!” 矮胖子低声道:“反正王意文也不是个好东西,狗咬狗一嘴毛,斗吧,死一个少一个祸害,都死了绍兴城就太平了。” 瘦削中年人:“可惜了陈记了,那么多年的声誉被王意文一粘手,想不成奸商都难。” 矮胖子:“遭毒手的又何止陈记一家,现在全城的银号不也都姓王了么,我看其他行业也快了,就看孟卓业有没有能力翻腾了。” 毡帽年轻人:“听说过好汉帮大当家的事不?听说也是个传奇人物!” 瘦削中年人:“听说一些,不过都是些江湖传闻,也不知道真假。” 矮胖子:“管他真假,说说解解闷儿。” 瘦削中年人:“听说这位大当家的外号叫白面书生,具体什么名儿咱就不知道了,原来家里在杭州城也算是书香门第、殷实之家,从小读书,家里本指望他长大考个功名的,这不后来大清就倒了么,成民国了,这位当家的从小却又不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主儿,偏又喜欢舞枪弄棒,15岁那年就偷偷跑出去给一个外省的军阀当跟班,后来18岁那年弄了个团长干,手里管着一千多号人,再后来这不老蒋北伐么,这军阀的部队就打散了,好汉帮这位当家当时手里还剩下三百来人,又不想接受老蒋的收编,就带着这帮人跑到了离杭州城几十里的象鼻山,这象鼻山里原来就有拨儿土匪,不过只有一百多号,就是附近的地痞流氓占山为王搞在一块的,名声也不好,白面书生去了之后就把这拨儿赶跑的赶跑、收编的收编、杀头的杀头,最后把这山头给占了,还把自己的团队改名儿叫好汉帮,从此立了新规矩,只抢奸商、恶霸、贪官,不抢正经商户,不扰民,只求财,不害命,还把山头好好整了整,这么一来,多的是其他小伙土匪来投奔,一下就成了附近几百里最大的土匪团伙儿了。” 第九十五章 猴子亲嘴儿 这个瘦削中年人也是个能说的主儿,一口气儿不带喘的说了一大段,同桌几个人支着耳朵听,终于等他喘了口气儿喝了口酒又吃了口菜,毡帽年轻人催道:“快接着说,别停下!” 瘦削中年人:“着什么急,我还没吃饱呢,边吃边说。” 几个人也好一阵吃喝,只待这中年人吃好再说,中年人终于喝完杯里最后一口酒:“听说啊,这位白面书生虽然是土匪头子,但人长得很精神,眉清目秀的,可一点都不像土匪,倒像是个书生,不然怎么能叫白面书生呢,这白面书生呢不仅文韬武略,还有一手百步穿杨的好枪法,有进山打猎碰到过他的猎户说啊,亲眼见他隔着几十丈远能一枪命中一只野兔的眉心!你说神奇不神奇,可是几十丈远!兔子体型那么小又狡猾的小东西……” 坐在一旁一直在漫不经心的喝着酒的礼帽男子听到此,一直无什么表情的脸突然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出来,正说得眉飞色舞的中年人听见傍边有人嘲笑自己所讲的故事,还是个陌生人,心里就有些不快,扭头呛了句:“你笑什么?不信我的话?” 礼帽男子仍然低着头,只是淡淡说了句:“没什么,我是听兄弟你刚才说白面书生隔着几十丈能打中兔子眉心,这件事明显有些夸张了。” 中年人:“哼,你又没亲眼见过,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真的,我可是听见过白面书生的猎户说的!” 礼帽男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突然又停了口,冲四人拱了拱手:“也许是在下见识浅了,兄弟你说的很精彩,继续说。” 中年人:“那是,那位白面书生啊……哎,我刚说到哪儿来着?” 几人继续饶有兴趣的说着,礼帽男子却起身去柜台结帐了,老吴噼里啪啦打了一阵算盘:“一共一块两毛五分钱!” 礼帽男子付了帐,突然冷不丁的问了句:“九儿……以后还会来店里么?” 吴掌柜随口说了句:“小姐已经嫁人了,不一定每天会来店里帮忙,这个我老吴也说不准,客人您认识小姐?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帮您带话。” 礼帽男子从脖子上摘下一条挂绳,绳子上系着个顶端有小环、长得像颗子弹的圆柱型铜哨放到了柜台上:“这枚哨子我带在身上多年,麻烦帮我转交九儿,就说是她象鼻山的一位朋友留下的,如若以后有事可以以此物为证上象鼻山找我。” 老吴接到手里看了看这枚精制漂亮的哨子,上边还刻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龙,抬头正想问一下这位客人的姓名,却见客人已经出了店门,只留下一个挺拔清瘦的背影,这时,从后院走过来的沈东平见老吴手里拿着个东西发呆,问了句:“怎么了老吴?” 老吴:“东家,这……刚才有位年轻客人说让我把这东西转交给小姐,说是小姐的一位朋友,说什么是从象鼻山来的……看样子像个读书人或富家公子,怎么会是从象鼻山来,象鼻山不是荒山么?还有土匪……土、土匪?!东家!那人不会是土匪吧!” 沈东平一把抓住老吴的手臂:“你小声点儿,怕客人听不到么?那人报出姓名了么?” 老吴:“没有,只说是象鼻山的一位朋友,还、还说让小姐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凭这只哨子去找他。” 沈东平把哨子接到手里,面色凝重,自家闺女刚招惹了个保卫团的副官,这怎么还跟土匪有了瓜葛了,这事可千万不能张扬,眼下保卫团那边一直没来找麻烦已经是万幸了,再让他们抓住把柄说老绍兴私通土匪事情可就大了! 沈东平:“老吴,这事不要生张,或许你听错了也不一定,九儿怎么会跟土匪有牵连。” 老吴:“放心吧东家,我懂的,看那人并没有恶意,反倒是对小姐挺关切的样子,您也不要太担心了。” 沈东平:“嗯,希望如此了,等那丫头有空过来我再好好盘问盘问。” 计凡已经被清党大队的人关了好几天了,一直也没有放出来的消息,胡阿姨每天坚持来上工,但陈云霆看得出来她其实心思并不在这里,有几次做着衣服甚至扎到了自己的手,陈云霆心里颇是心酸,但又知道计凡是铁了心的,只要他自己想不开,别人想帮忙也没什么办法,除非柳阳和靳培元愿意派人去救他,但筹备委员会那边戒备森严,牢里有多人看守,牢门口还有大锁,又怎么可能轻易救得出来? 因为上次打了孟二冬的事,九儿一直呆在陈记内院没怎么出门,又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没呆两天就已经憋得浑身难受了,如果不是怕给陈云霆找麻烦,自己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出去疯了,管他什么保卫团不保卫团的,幸好有秋红这个丫头在,两人时不时拿出小黄书研究交流一番,时而又一起洗洗衣服做做饭,甚至九儿还教会了秋红爬树,那辆被计凡还回来后一直放在院里的自行车也被两人在后院骑得把车筐和铃铛都摔掉了,在九儿的带领下,这两个女人把不大个院子闹了个天翻地覆,陈云霆也颇是无语。 本来以为孟二冬被自己打掉了两颗牙,以保卫团以往的作风,这件事应该有所反应才对,奇怪的事这件事整个就好象没发生过一样,陈云霆也不禁心下生疑,但可不相信是孟二冬和孟卓业如此宽宏大量不和自己计较了,多半是在憋什么坏水,等以后有机会再报复了。 这天晚上,收了工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了,陈云霆正打算带着九儿和秋红去后院散散步,前边当值的伙计过来通报说店前门来了个戴圆眼镜的年轻男子说要见陈云霆,陈云霆疑惑了下:“对方说名字了吗?” 伙计:“没有……好象说是跟少东家您认识。” 陈云霆的脑子里马上就想了起来,可能是靳培元,这个共.党份子,不仅骗自己和那么多的商户冒险去曙光报社,还把计凡当枪使,现在计凡被捉关在牢里也不派人营救,陈云霆从心里对这个靳培元和那个柳阳没好感,于是就说道:“你去告诉那人,就说我身子不适已经睡下了,不方便见客。” 伙计转身正要出去,却见一个穿长衫戴毡帽的男子走了进来,低低的说道:“陈少爷,我找你有事,关于计凡的。” 伙计:“哎,你怎么自己闯进来了!” 陈云霆见人已经进来了也不好说什么了,就制止了伙计的叫喊,对靳培元道:“进屋里谈吧。” 说完把靳培元让到了屋里又关好了门,靳培元也不客气,自己坐下了,陈云霆冷冷的道:“现在计凡被抓起了你们不去营救,来找我做什么?” 靳培元扶了扶眼镜:“不是不救,是无能为力。” 陈云霆:“呵呵,那你来找我做什么?还想骗我去听你们的什么教义和宣传吗?” 靳培元:“上次的事确实是我们方法不对,但是你知道我们——” 陈云霆:“我不关心你们的事,也不想听你解释,说吧,找我做什么?” 靳培元:“我听说你前几天去牢里见了一次计凡,他是怎么说的,清党大队的人想从他嘴里知道什么?” 对于靳培元的询问陈云霆并不想回答,自己为了计凡特意跑到筹备委员会那边去见蒋苹,还被蒋苹占了便宜,这个靳培元什么也没做还想打听消息,也实在是令人厌恶,陈云霆:“想知道为什么不亲自去问?” 靳培元苦笑了下:“我和柳阳现在是清党大队的头号通缉要犯,天天躲着连门都不敢出,怎么有机会接近他,倒是陈少爷,和那位特派员好象关系菲浅,居然能通过她见到计凡,既然如此,何不想想办法让她放了计凡?” 陈云霆:“我实话告诉你,清党大队的人想从计凡嘴里知道你和柳阳的藏身地点还有你们和上级的联络方式,计凡就是不肯说才一直被关着,想救他出来,你们还得另想办法,话已至此,没什么事就请靳先生你赶紧离开吧,不过你放心,我没打算去举报你领赏,今天这件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我可不想落个私通共.党的罪名!” 靳培元犹豫了下,站起身拱了拱手:“实在抱歉又来打扰陈少爷,这份情我靳培元记下了,计凡那里我们会想办法的!告辞。” 陈云霆打开门:“不送!” 靳培元转眼从后堂穿过走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了大街上,陈云霆吩咐伙计:“今天早点打烊,把大门关上吧。” 伙计:“好的少东家。” 九儿和秋红从屋里走出来,九儿:“那人真的是地下党?” 陈云霆:“是,对外不要跟人提起我们见过他们。” 九儿:“知道了,陪我打会儿拳吧,好无聊。” 陈云霆刮了刮九儿的鼻子:“还无聊,后院都快被你跟秋红拆了,你们俩野猴子。” 秋红:“都是九儿拆的,可不关我事。” 九儿:“哎,你这丫头找打不是,怎么全赖我一个人,你没跟着我爬树、骑自行车、钻粮仓吗!” 说完,九儿握着自己手里的鞭子就要作势抽过来,吓得秋红赶紧抱起了脑袋:“哎呀九儿,姨太太,是我错了,都是我一人拆的,跟你没关系!” 九儿被秋红一脸紧张逗得咯咯咯的笑着,这才收了鞭子拍拍手:“算你识相!” 陈云霆站稳脚步伸手出拳:“九儿别闹了,不是要打拳?用你的三脚猫功夫陪我走几趟。” 九儿把鞭子往秋红手里一塞,伸出自己的两只小爪子一下就朝陈云霆的胸前抓了过来,嘴里还喊着:“猴子捞月!” 陈云霆脸一黑伸出手臂格挡开,九儿转手又伸出一只手往下盘伸去:“猴子偷桃!” 陈云霆没有躲,双腿轻轻一夹把九儿的手牢牢夹住:“小娘子你失算了,这里没桃!” 九儿一只手被夹,身子弓着,另一只手又飞快的朝陈云霆的身后绕去:“偷子摸屁股!” 陈云霆身子往后灵巧的一撤,同时伸出手捉住九儿两只邪恶的小手:“你这只小猴子该治了是不是?来,陪我正经打几趟拳。” 陈云霆放开九儿,将九儿从身边推了出去,九儿这才老老实实的陪着陈云霆打了几趟拳,陈云霆练了多年的咏春,拳法精熟、步伐稳健,打起拳来力道、招式和技巧的配合已经很精妙,九儿则不一样,主要是灵活,真的如同一只猴子般上窜下跳,陈云霆真怀疑当初那位何仙道教九儿的是不是就是套猴拳,但九儿的招式十分灵巧,有时候又很刁钻,常发出出人意料的招式,虽然算不得很高深的拳法,但打一般的地痞流氓或学艺不精的初级武者还是有一定的胜算机率的。 打了大约半个小时,两人都微微出了汗,九儿直喊道:“不打了不打了,累了!” 陈云霆却正在兴头上:“再打一趟。” 九儿:“好吧,就陪你打一趟。” 陈云霆刚亮好招式,九儿就‘啊’的一声往上一纵,陈云霆以为九儿又使出了什么新招式,却见九儿这轻轻的一纵居然一下用双腿缠到了自己的腰上,双臂也抱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小嘴儿在陈云霆的耳边清脆的报了声:“猴子挂树!” 陈云霆见秋红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托着下巴看两人打拳,和九儿这个不雅的姿势似乎有点不太好,于是便托着九儿的身子往下拔,九儿却一侧脸就亲到了陈云霆上的嘴上,又轻喝道:“猴子亲嘴儿!” 陈云霆哭笑不得的把九儿从身上揪下来,低语道:“一会儿回房再好好收拾你这只猴子!” 九儿:“我跟秋红又研究了好些个新姿势,一会儿正好试试。” 陈云霆看了一眼在一旁的秋红,便想把秋红支开:“秋红,你烧点水,我和九儿一会儿洗个澡。” 第九十六章 少东家,出事儿了 秋红‘哦’了一声,把九儿的鞭子放回屋里便去厨房烧水了,陈云霆把九儿拉到厅里,坐到桌上喝着茶:“你怎么能天天拉着秋红研究那些事。” 九儿:“你天天忙,我又不去老绍兴帮忙了,不跟秋红研究,还能跟谁研究。” 陈云霆:“……” 九儿:“你担心什么,担心秋红对你有想法?我可早就知道她对你有想法。” 陈云霆:“那你还跟她研究,不怕她对我做什么?” 九儿:“哼,不准!” 陈云霆:“那你以后就别跟她一起研究,万一她懵懂好奇、心痒难耐的,又得不到发泄多难受。” 九儿:“好吧,这个我倒没有想到,就是觉得她也挺感兴趣的样子,不如我也帮她介绍个小情人?” 陈云霆:“介绍谁,在分号这边除了你是个女子就是裁缝胡阿姨了。” 九儿:“你爹不是说过阵子让我们回老宅那里么,你看秋红跟小翠怎么样?” 陈云霆:“这件事你可不能胡思乱想,小翠、包括那个王意如,现在对于我们来说还是外人,不仅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们也并不知道她们对两个女人之间的事是什么看法,万一把这件事当做妖魔鬼怪,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九儿:“好了好了,知道了,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再说吧。” 陈云霆把九儿抱到腿上:“来,以后想研究跟我研究,也只能跟我研究,知道么?” 九儿:“我已经研究好了个新姿势,一会儿试试!” 陈云霆:“小欲猫。” ………… 8月1日一早,陈记刚刚开门营业,便听到一早在门外排队等待买粮的人们在热火朝天的议论着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原来是共.党为了反抗国.民.党的清党行动,今早2点在南昌起行了武装起义,听说这场仗打了4个小时,一举占领了南昌城,小五子买报纸还没回来,有买粮的主顾随手递了一份过来,陈云霆大致的翻看了下。 这场起义是由□□、贺龙、叶挺、朱德、刘伯承主要领导的,从凌晨打到拂晓,全歼了国.民.党在南昌的守军3000多人,还缴获了不少枪支、弹药、大炮。据说南昌打完以后还将挥师南下攻打广东潮汕等地区。 放下报纸,一向对□□势不甚至敏感的陈云霆有些茫然,共.党终开始反扑了么?也不知道绍兴城会不会受到影响,计凡能放出来了吗? 陈云霆正在犹豫,一个买粮的年轻人问了句:“陈少爷,共军和*终于打起来了,你看这以后的天下会是谁的天下?” 陈云霆:“现在世道混乱、时局变幻,未来谁又能预测。” 年轻人:“那陈少爷觉得共.党好还是国.民.党好?” 陈云霆:“对这两个党不了解,陈记是做生意的,对政治也不太关注。” 旁边马上就有一个年轻大些的中年男人说道:“光子,你书没读两天,大字不识一筐,怎么这么关心国家大事,哪个党好关你什么事吗?会给你发银元?” 旁边一阵哄笑声,光子挠了挠头:“张叔,您就当我是闲得慌打听个八卦听听不行吗?” 正在这时,旁边突然听到一阵老者的清咳声,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清瘦老者,老者放下手里的米袋子,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慢条期理道:“你们知道什么,国家大事岂容你们议论,也不怕清党大队的人把你抓了去。” 光子看这老者,马上态度恭敬道:“余三爷,您读书多又见多识广,给我们讲讲开开眼界呗!” 余三爷得意的摇了摇脑袋:“共.党的*和国.民.党的三民主义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么?不清楚这两个概念还分辨什么好坏。” 光子摇了摇头,听男人也摇了摇头,余三爷更为得意了,把目光转向了陈云霆:“陈少爷,你可知道?” 陈云霆知道这位余三爷是前朝遗老颇喜欢卖弄,就随口说了句:“云霆对政治不甚关心,也没多少了解,还是请余三爷说说吧。” 余三爷:“简单的说,也不复杂,共.党的*的号称是要消除阶级差别,实现*,是代表无产阶段级说话的,国.民.党的三民主义的号称的是推翻封建制度,实现资本主义,是代表资产阶级说话的,你们属于哪个阶级肯定就会觉得哪个党更符合自己的利益,自然就觉得哪个党好、就要拥护哪个党——” 光子:“余三爷,那您看我是属于什么阶级,无产阶级还是资产阶级?” 余三爷翻了翻白眼:“你家里有田产、房产、财产么?” 光子:“我就是在造纸厂给老板做工的,每个月的工钱还不够开销的呢,哪有什么田产、财产,房子也是住的老板的工棚……” 余三爷:“这还用说么,你就是无产阶级,简单的说,无产阶级就是指工人、农民这些为老板、地主做工的穷人,而城里这些有田产、房产、财产的老板、地主、老爷们就是资产阶级!” 光子:“那像您还有陈少爷、王县长、孟团长这些人就是资产阶级,对不?” 余三爷:“嗯,对!” 光子:“那看来我得跟□□,谁让我是无产阶级呢!”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虽然都在聊政治,但似乎这些大事离普通民众还是太远,民众所关心的无非是有没有工做、有没有饭吃,至于哪个党当政,是管不着,也管不了,况且,这么些年社会就这样,也没觉得今天与昨天有什么不同,说这些也无非是闲来无事的谈资罢了,完全没有任何痛痒的感觉。 一个毛头小伙插了句:“呀,原来我们都是不同的阶级,那未来会不会要打起来?” 光子:“打个屁,你要跟余三爷打、陈少爷打还是跟王县长打?” 毛头小伙:“嘿嘿嘿,那不敢……不敢,我只是随便说说。” 一直在静静的听着余三爷和光子对话的中年男人突然来了句:“我怎么听传说共.党特别恨资产阶级,喊口号说要打倒地主土豪资本家,然后分田地分财产,让全国人民人人有地种、人人有饭吃,那这样的话城里的地主、老板、官老爷谁敢跟共.党,这不是自寻死路?” 余三爷:“哼哼,可不,听说共.党那帮人都是穷鬼野蛮人出身,见了比自己富的就抢就杀,反正我老余是不敢跟他们。” 光子:“我也觉得他们说的不靠谱儿,能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有钱人都打倒?还把他们的财产和粮食分给穷人?那穷人不是就不用干活、天天等分钱了?这不作乱造反么?多半是吹的吧?” 众人吩吩应和:“共.党那帮魔鬼真可怕,怪不得国.民.党到处发传单和大字报说他们坏,清党大队的人还天天四处抓捕共.党……” 这些人随口议论着,陈云霆却是第一次认真的考虑起所谓的共.党和国.民.党的区别来,之前听过的传闻不少,与余三爷和这几个主顾所说的大致都差不多,照这么说来,共.党的理念跟国.民.党虽然在口号上都是说为人民好,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新社会,但其实内在差别很大,所代表的阶级利益也是很显然的截然不同的,如果真的有一天像南昌那样被共.党占领,是不是像陈家这样的地位就会被打倒了?这实在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共.党怎么能不分是非的把一些积累了多年的人家打倒,而分给那些完全无关的人?这与强盗又有什么区别?这就是计凡所迷恋和崇拜的世界?简直是不可理喻! 而对于这次共.党在南昌的胜利,陈云霆的心里也隐隐有了些担忧,虽然现在国内的形势依然是国.民.党占据绝对优势,共.党一直以地下的形式在发展,但从这几年共.党陆续的在各地建立起政权组织,并以农村包围城市的方式攻占了一些城镇,现在又有了占领南昌、还有一路南下的进展,在绍兴城还有一直都潜伏着活动的像柳阳、靳培元那样的地下党,绍兴的未来掌握在谁的手里还真的尚未可知。 据说共.党在绍兴城也已经形成了十分严密且完整的组织形式,这些天蒋苹着急要捉到柳阳和靳培元就是为了挖出这个组织的完整链条,没想到还是失败了,陈云霆很担心有一天共.党真的打败了国.民.党,把这些很不符合自己当前利益的政策都实施了,那样的话对于陈记、或者说对于绍兴城内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时局好象越来越复杂了,似乎已经到了要想办法站队、自保的时刻了。 8月2日晚,陈云霆和九儿刚吃完晚饭,陈三儿一头是汗的骑马来到了分号,一进内院就冲陈云霆喊道:“少、少东家,出事儿了!东家让您这几天抓紧收拾下搬回家住!分号会另派人接管!” 陈云霆:“什么事,进屋慢慢说。” 陈云霆赶紧把陈三儿让到厅里,让秋红倒了杯茶过来,陈三儿咕噜噜一气儿把茶喝完,这才顾得上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下午的时候,曹管事从杭州分号那边调了批棉毛料子过来,回来的时候被土、土匪给抢了!没想到这帮土匪不仅抢了钱和货,还把咱们护卫队的几个弟兄打死打伤了几个,就连曹管事都受伤了!” 第九十七章 有人从中作梗? 陈云霆惊道:“什么?被抢了?哪伙儿土匪?是好汉帮吗?” 陈三儿:“不是,是包子山一伙儿自称独龙部队的土匪!” 陈云霆皱了皱眉头,独龙部队?前些日子去象鼻山大猎的时候听好汉帮的人提了一下,应该是个规模跟好汉帮差太远的土匪帮派,就在离绍兴城20里外的包子山上,其实数起来从绍兴城往西去杭州城的那条道上一共是有三伙儿土匪的,除了好汉帮和独龙部队之外还有一小伙儿土匪距绍兴城只有10来里。 一条线上有三伙儿土匪,难免会碰到资源分配的问题,只是好汉帮一家独大,独龙部队和砍头营这两个野台子土匪窝每个只有一百来号人,是从来不敢抢好汉帮的油水的,敢抢的都是好汉帮吃剩下的、或一些看不上眼的东西,并且平时基本不敢在白天活动,所以以往在这条线上活动的陈记运输队基本上没遇到过太大的麻烦,顶多就是被好汉帮的人拦了,报上陈记的名号给一定的钱财也就过去了,这次独龙部队的人敢大胆下手,这里边明显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陈云霆:“曹管事伤得重么?我们的护卫队损失了几个人?” 陈三儿:“曹管事伤得不重,手臂上被子弹擦到了块皮,护卫队的队长翟玉国伤得挺重的,被子弹打到了腹部,已经送到医院了,现在还在昏迷,但要能恢复估计得几个月了,另外还死了2个队员,伤了3个……” 陈云霆没想到这次居然出这么大的事,护卫队一下就损失了好几个人,心里也颇有些担忧和愤恨,没想到独龙部队这伙儿土匪这么大胆和不讲原则,抢了货物和财钱还要伤人!心里一时有些发急,又不知如何是好,向保卫团报案?有什么用,保卫团刚刚被好汉帮的人打了个落花流水,告诉王意文?恐怕王意文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办法。 陈三儿:“少东家,东家说最近有些不太平,总感觉要出事,怕您离得远照应不到,让您抓紧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搬回去。” 陈云霆:“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搬回去,天晚了,你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明天一早跟我一起回去。” 陈三儿:“好,少东家,这儿有吃的吗,我、我出来急没顾上吃东西……” 陈云霆:“你去后院找石头,他那儿还有饭。” 陈三儿离开后,一直站在一旁紧张的听着陈三儿和陈云霆说话的九儿也颇紧张道:“云霆,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么?” 陈云霆:“嗯,开始收拾吧,秋红,你帮下忙。” 在分号这边的生活一切从简,三人的东西不多,只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不大会儿就收拾完了,另外还有分号这几个月的一些帐目记录、单据、凭证之类的东西,这些还在后堂的柜子里锁着,陈云霆打算明天一早再做些整理。 几人都是心事重重,也没兴趣打拳、散步、看书了,各自早早的就洗漱完毕躺了下来,九儿伏在陈云霆的肩膀上用手轻轻的抚着陈云霆的脸,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陈云霆转头亲了亲九儿的鼻子:“是不是想要?” 九儿摇了摇头:“不,我是替你、替陈记担心,这次损失很大,会不会是有人从中作梗?” 陈云霆:“我也在想这背后是不是有人捣鬼。” 九儿:“会不会眼保卫团的人有关?毕竟王意文联合陈记吞了不少本属于保卫团的利益,前几天我又打了孟二冬,说起来我们陈沈两家都是和保卫团有过节的。” 陈云霆:“我也隐约有担忧,或许是孟卓业跟独龙部队的人私下里达成了什么协议。” 九儿:“那你说好汉帮的人是不是跟王意文也达到了什么协议,不然的话就那么巧,王意文出主意让孟卓业去剿匪,然后好汉帮没伤保卫团一个人,却趁机把保卫团撸了个干净。” 陈云霆:“很有这个可能,王意文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种事不是做不出来。” 九儿:“要是王意文真跟好汉帮的土匪勾结到一起了,那为什么不借好汉帮的手一举把保卫团的人全都解决掉?” 陈云霆:“这也有可能是王意文有些什么顾忌、没对孟卓业下死手,或者是好汉帮的人不肯下力气和保卫团真打损伤自己的人手和装备,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图财。” 九儿:“太复杂了,我搞不懂,如果明天我们回去城里住的话,我是不是没空跟我爹告个别了?” 陈云霆:“明天我派小五子去老绍兴跟你爹说一声,你还是不要再跑过去了,免得再生什么枝节。” 九儿:“嗯,我们早点睡吧,明天一早你还要整理帐务跟伙计们交待许多事。” 陈云霆心里七上八下,这是和九儿在一起后为数不多的没有行床第之欢的一天,正是青春年少、年轻气盛的时候,两人又都是禁果初偿,平时只要碰在一起都会难耐对对方身体的渴望,或许今天气氛过于凝重,两人居然都没有了想要求欢的冲动。 第二天一早,陈云霆到后堂把锁在柜子里的帐本、字据、票证等东西一一整理完毕重新锁好,又把印章、钥匙等重要物品带在身上,等大伙儿吃完饭后便召集分号所有伙计开了个会,把要调回总号的事情说了下,又安抚好大伙儿的情绪,这个新任掌柜、少东家来湖口镇之后改善了分号伙计的不少待遇,一听说陈云霆要走,伙计们都非常的不舍。 特别是跟在陈云霆身边已经习惯了的小五子,听说陈云霆要走,居然忍不住眼一酸抹起了眼泪,陈云霆无奈的叹了口气:“男子汉大丈夫的,流什么眼泪,我是回总号,又不是以后就不会再来分号了,放心吧,有空我会来看你们的。” 小五子:“谁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少东家,您把我调到总号去吧,我还想跟着您。” 陈云霆:“小五子,你听话,先在分号呆着,如果总号那边需要增加人手我会考虑把你调过去的。” 小五子这才破涕为笑:“我就等少爷这句话!” 安排好柜上的临时事项之后,又交待小五子一会儿到陈记找沈东平说一声九儿要跟自己回老宅住的消息,之后便雇了辆马车,秋红带着行李坐马车回去,自己和九儿、张铁塔、陈三儿一起骑马回去。 陈云霆把诸事安排妥当赶回了城里的老宅,又把行李放下收拾停当之后已经是中午了,陈良雍知道今天陈云霆要回来,所以刻意的留在家等候,一家人已经有些日子没在一起吃饭了,今天一家人终于再次聚齐,佟氏看到九儿养了这些天身子明显健康起来了也颇为开心,拉着九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陈云霆看到坐在对面的王意如虽然依然那么的瘦弱苍白,但比上次来时见到她酗酒的样子好多了,看到自己回来眼睛里似乎也多了些亮亮的神采。 菜都上齐,饭也盛好了,一家人开始吃饭,或许佟氏一人在家里呆得闷太久了,活泼的九儿一回来脸上也洋溢起了温暖的笑意,吃完饭后,等徐妈把桌子收拾了,九儿又刻意留下来陪佟氏和王意如说了会儿话,陈云霆则跟着陈良雍去了书房。 陈云霆:“爹,昨天的事陈三儿都跟我说了,翟玉国醒过来了吗?” 陈良雍:“嗯,已经抢救过来了,得几个月休养了,死伤的队员家属我昨晚已经给了些钱安抚了,只是这件事有些蹊跷,我想着应该告诉王意文一声。” 陈云霆:“这件事我昨晚好好想了,怀疑跟保卫团有关,您是怎么看的?” 陈良雍:“跟我想到一块去了,王意文曾无意中向我透露过跟好汉帮的人暂时达成了利益同盟,想必孟卓业也极有可能跟独龙部队勾结在了一起,不然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就敢抢陈记,甚至爹都怀疑另一伙儿土匪砍头营的人是不是也跟孟卓业成了一伙儿。” 陈云霆把前阵子跟九儿进山打猎偶遇白云飞的事说了一遍,把陈良雍惊了一跳,陈云霆:“白云飞不是个天生的土匪或野蛮人,他文武双全,曾经也身居高位,在土匪的口碑和名声里算是最好的,应该是个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的人,没想到会和王意文达成什么协议,他手握500匪兵,有人有粮有枪,至于指望从王意文身上得么什么好处么?” 陈良雍:“正是因为他是个有想法和有追求的人,所以才跟王意文合作,因为他没打算当一辈子的土匪,当土匪不过是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 陈云霆突然心里跳了一下:“莫非他想坐山观虎斗,等王意文和孟卓业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陈良雍:“现在还不好说,先不用细究这个,我一会儿给王意文打个电话,看看今天找个地方见一下说说这件事情,毕竟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想不绑在一块儿都不行。” 陈云霆:“爹,既然我们都料到了可能是跟保卫团和土匪有关,有了第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我们最近的货运甚至各分号营业时都得小心了。” 陈良雍:“护卫队已经在找新兵补充了,而且人数我打算再增加些,先顾住总号和几个重要的分号,实在顾不过来的再请镖行的人先顶一下,云霆你也尽量在总号呆着,没什么事不要出去走动。” 陈云霆:“知道了。” 陈良雍马上到总号后堂给县公署打了个电话,办公室一位工作人员接电话说王意文一早就出去办事了,并不在办公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一直等到下午3点左右,王意文才回了个电话过来,说马上过来。 不到半小时,王意文就开车过来了,车上还有秘书谢思元和两个随身的卫兵,王意文已经来过几次陈家,轻车熟路的来到议事厅,陈良雍父子已经在等候,进了门打过招呼,王意文也不客气,自己坐下来先喝了口茶,问了句:“是因为昨天被抢的事吧?” 陈良雍:“是,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多说了,眼下是看看怎么能再次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我觉得这件事并不是偶然。” 王意文:“确实不是偶然,想必你们也怀疑了,就是孟卓业搞的鬼,我收到的情报,说是孟卓业跟独龙部队和砍头营联合了,这些日子注意点,他们可能还要动手。” 陈云霆:“意文哥,我觉得孟卓业是不想再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打算跟你撕破脸了。” 王意文:“撕破脸是早晚的事,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孟卓业还在等待时机,我也同样在做最后的布局,他现在也只是想借机对我前几天做的事报复下给我点颜色警告下罢了。” 陈良雍:“好,我已经安排了各分号少在柜台放钱并且增派人手了,也找了镖局来先盯几天。” 王意文摆了摆手:“不用急,该怎么营业还怎么营业,任他们去抢,他们不敢在城里伤人。” 陈良雍:“这帮土匪都是跟野狼一样的贪婪,恐怕会损失很多。” 王意文两眼一眯,阴阴的说道:“如果他们真的敢来抢,抢多少我让他们原封不动的再吐多少出来,把心放肚子里,陈记不会有损失。” 陈云霆担心道:“意文哥,这……” 王意文笑了笑:“有句话叫黄雀在前,螳螂在后。” 虽然陈氏父子对王意文的话都颇为疑惑,但见王意文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没再细究,总之现在陈记的收入每月是要抽给王意文两成的,像有做旗子那种偶发事件则是拿五成,现在王意文指着陈记发财,不会置陈记的安危与利益与不顾。 事情说完以后王意文也没多呆,站起身就走,陈云霆和陈良雍便起身跟着送了出来,刚出门议事厅的门正好碰上在院里呆的无聊出来找陈云霆的九儿,远远的,九儿就冲陈云霆喊了声:“云霆,你忙完了?” 第九十八章 她怎么又来缠你 注意到陈云霆的身边还有王意文时,九儿刚刚开心的表情一下就滞住了,九儿从心底里不喜欢这个阴险狡诈的王县长,正打算站在一边等王意文出去,王意文却偏偏的一脸笑意的盯着九儿看了过去,九儿只好转身往一边走去躲开了,王意文一直看着九儿的背影转过一道门消失,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转脸陈云霆不阴不阳的说了句:“也难怪你不喜欢我那个病娇的妹妹,像九儿这么漂亮又泼辣的小妞儿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就是我也免不了。” 听到王意文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陈云霆心里颇有些气恼,便忍着心里的不快淡淡的说了句:“九儿脾气火爆、性格乖张,一不小心就会惹事,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 王意文:“哈哈,怕什么,这绍兴城谁还敢惹我王意文不成?” 见王意文更加变本加厉,陈云霆已经掩盖不住心里的恼意,脸色冷了下来,说道:“可惜九儿已经是我的姨太太了!” 王意文伸手拍了拍陈云霆的肩膀:“当真了?开玩笑的,好了,留步,走了!” 看着王意文的身影消失在门前,陈云霆表情凝重的看了眼陈良雍,说道:“爹,我们跟王意文就这么绞在一起,早晚不是长久之记,他是别有用心,看他刚才看九儿的眼神和话语,怕是惦记的还不止陈记的生意。” 陈良雍叹了口气:“从他一提出这主意我就知道,他不会满足于每月从陈记抽的那两成收入的,现在只不过是有孟卓业这块绊脚石在,他还没精力把陈记吃得太死,也不想把局面跟我们闹得太僵,等他除掉孟卓业后恐怕就会露出更加贪婪和狡诈的本性想办法来控制陈记了,九儿这儿你看盯点,不要让王意文有单独接触的机会。” 陈云霆:“嗯,我看这生意不做也罢,省得一直背着奸商的名头,跟着王意文搞不好还要搭上身家性命,我们不如早点收手把现在手里的钱往外挪一挪,然后一家人远走高飞找个平静安全的地方过日子。” 陈良雍:“爹一直都在两手准备,现在帐上不留余钱,只有一小笔够周转的钱,多出来的都存到不同的银行和银号了,爹一手创下的陈记说丢就丢心里还是不舍,王意文这儿再看看,实在不行我们就走最后一步。” 陈云霆:“知道了。” 陈良雍:“你也折腾一天了,离晚饭还有点时间,先回房休息会儿吧,我去前边看看。” 陈云霆:“嗯。” 穿过议事厅的这重院子,陈云霆往内院走去,没多久就回了自己住的那重院落,见九儿正站在门口往这边张望,看见陈云霆过来脆脆的喊了声:“王意文走了?” 陈云霆牵起九儿的手:“走了,回房吧。” 进了屋,九儿递给陈云霆一杯茶:“那个王意文真讨厌,看人的眼光跟那些好色鬼一个样!我师傅说得对,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陈云霆把茶杯放下,把九儿拉到怀里亲了亲,颇有些无奈的说道:“也怪你长得太好看,哪个男人看了都垂涎。” 九儿把两只手臂抱在陈云霆的脖子上,轻轻的亲着陈云霆柔软的嘴唇,媚媚的说道:“好象不止男人会垂涎……” 听着九儿难得的媚媚的软软的声音,闻着九儿身上淡淡的香气,感受着九儿喷薄在脸上的痒痒的气息,陈云霆瞬间就有觉得小腹有一股微微的燥热快速的升腾了起来,轻轻的吞咽了下口水,热热的看着九儿:“小欲猫,你知道勾引我的后果……” ………… 两人正在说着情话,听见有脚步声进了客厅,应该是秋红,秋红迟疑了下,看了看紧闭着的卧室门,轻轻的喊了声:“少爷、九儿,你们在房里吗?” 陈云霆:“在的,是不是要吃饭了?” 秋红:“是,徐妈说饭做好了,可以过去了。” 陈云霆和九儿这才从床上起来悉悉索索的开始穿衣服,听见秋红在外边也不知道咕哝了句什么,之后就出了门。 来到饭厅,两人又是最后来的,陈良雍夫妇和王意如已经坐好了,徐妈也刚把饭都盛好放了上来,两人打了个招呼就低下头开始吃饭,桌上几个人早就看出来这两个人满脸绯红、一脸春情的刚干了些什么事,只是表情各不相同。 陈良雍一幅什么也没看到只顾专注吃饭的样子,佟氏则时不时瞟一眼,看九儿抖着手腕经常夹不到菜忍不住想发笑,王意如则是一脸的羞赧,心里又隐隐的有些愤恨,自己进门也两个月了还是完璧之身,丈夫却天天跟姨太太不分日夜没羞没臊的亲热,这么下去九儿早晚会先怀上陈家的孩子,到时候母凭子贵,自己这个正房恐怕就更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王意如顿时就觉得自己悲剧得跟戏文里所的被打入冷宫的正宫娘娘一样,心里又悲又凉,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辈子就要这样下去了,自己又不像戏文里所说的那些个娘娘那样各各都擅长勾心斗角、争宠夺爱,唉……只能怪自己命苦。 这时,只见一块白斩的鸡肉轻轻的落在了自己的碗里,耳边响起佟氏关切的声音:“意如,来,吃块鸡肉,这个不油腻。” 王意如这才回过神来,心里暖暖的,说了句:“谢谢娘。” 吃完饭,陈云霆正打算拉着九儿回房,却听到王意如好象突然下了个什么决心一样,淡淡的冲佟氏说了句:“娘,成亲后云霆就和九儿住到了前边的院里,后来又和九儿搬到了湖口镇,意如也是云霆的妻子,意如是想……想让云霆今晚在我房里过夜。” 陈云霆看王意如涨得满脸通红的样子,知道她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硬着头皮说出来的,不由得觉得心里也被紧紧的揪了一下,对于王意如来说,自己这个‘丈夫’实在是太不称职了,甚至可以说太混蛋了,直到现在居然连碰都没碰过这个妻子一下,被打入冷宫的娘娘还是先受宠再失宠之后才被冷落的,从这段日子来看,也看得出来王意如虽然守旧,却是个心底善良又不多事的女人,在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里实在是撇屈的,可自己,又能对她做什么? 佟氏又何尝不知导致这个后果的前因,这也是对王意如格外关心的原因之一,对王意如也是同情又怜悯的,如果说王意文对于陈家来说是贪婪和利用的话,陈家对于王意如又何尝不是欺骗和利用,这可真是一报还一报的作孽。 见一向矜持的王意如竟然肯鼓起勇气大着胆子当面要求这件事,佟氏看了一眼王意如,心里酸了一下,却不知如何回应,肯定不能让陈云霆在王意如记里过夜的,但……在媳妇面前,这句话又怎么说出口。 陈云霆早已看出了佟氏的为难,正想找句什么托词推脱一下,突然陈三儿从前院跑过来站在饭厅门口冲里边喊了声:“东家、太太,门外有个自称是蒋苹的女人说要见少东家。” 陈云霆心里疑惑了下:“蒋苹……这个时候了,她来做什么。” 陈良雍:“蒋苹?上次你成亲时不请自来的国.民.党女军官?” 陈云霆:“呃……是,那……我先去前院见她了。” 陈良雍:“去吧,这个人虽然不知道打的什么目的来找你,但也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摸摸她到底想干什么也好。” 陈云霆终于找了一个借口不用面对王意如了,便说道:“意如,你先回房吧,估计我见完客人时间会比较晚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王意如满脸悲伤的看了陈云霆一眼,小声说了句:“好……” 之后转身出了饭厅往后院走去,九儿却嘟起了小嘴:“怎么又是那个蒋苹,她怎么又来缠你,是不是真看上你了?” 陈云霆心里汗哒哒的,女人真是敏感的动物,只好安慰道:“九儿你别担心,前阵子那次因为闹共.党我和计凡被抓的事,计凡一直没放出来,或许跟那件事有关,你先回房,我见过她就回去。” 九儿撅着嘴一甩背后那条黑油油的大辫子先回了房,陈云霆匆匆往前院的会客厅赶了过去,进门后见蒋苹正背着手往墙上挂的几幅字画,今天的蒋苹没穿军装,上身穿的是件白衬衣,下身穿的是条米色的西裤,脚上是双白色平底皮鞋,白色衬衣被紧紧的扎在裁剪得当的西裤里,更显出蒋苹高挑的身材和盈盈一握的细腰,往上看,蒋苹的头上还戴了顶白色的圆顶遮阳帽,被高高盘起的头发盖在了帽子里,整体看起来既洒脱俏丽又清新帅气,这样标新立异的装扮别说在绍兴城,甚至是杭州和上海也不多见,简直跟国外时装杂志和报纸上的模特是一样的,这个蒋苹真是个好坯子,穿什么都驾驭得了,穿什么都能穿出不同的味道…… “看了半天,看够了吗?”蒋苹背着身转过了身,眼睛里亮亮的,笑笑的看着陈云霆问道。 陈云霆尴尬了下:“呃……看你在专心的在看墙上的字画就没好打扰你。” 陈云霆这才看到了蒋苹的脸,依然是化着精致又时髦的妆,跟绍兴城一些太太小姐们画的妆完全是不同的风格,太太小姐们的妆容一般是脸上拍□□、擦胭脂、涂口脂、描细眉,这还是从大清传下来的风格,看起来不免有些老气,蒋苹的妆容却很简洁,本就光洁白晰的脸上并没有涂什么粉,眉毛也很清晰修长没有画过的痕迹,只是在眼睛上好象涂了什么东西,看起来眼睛明亮有神,睫毛也比较长,另外就是嘴唇上涂了点口红,看起来靓丽又明艳。 蒋苹:“还没看够?你接着看好了,看够告诉我。” 陈云霆更囧了,第一次见蒋苹这样的装扮是觉得太过于新奇了,没想到频频走神:“你穿男装很、很……” 陈云霆一时不知道该拿什么词形容她,很英俊?太男性化了,蒋苹可比男人精致多了,漂亮?好象又有些过于女性化,今天的蒋苹应该说是刚柔并济、英姿飒爽的,外表有男子的英朗,眼角眉梢又有几份似有似无的媚色,集男女身上最突出的气质与一身,真有点不太好形容了。 蒋苹刻意的走近对上陈云霆的眼睛:“很什么?” 陈云霆:“既有男子的帅气与英朗,又有女子的娇艳与妩媚,无法形容。” 蒋苹:“你躲开我的眼神做什么?害羞?” 陈云霆:“你大晚上的特地跑过来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的?” 蒋苹:“没有重要的事就不能来找你了?我们不是朋友么?” 陈云霆也不知道怎么了,在蒋苹面前总有一种深深的压力感,以至于面对蒋苹时总是感觉到紧张,或许是她在某些方面太大胆、太直接了吧。 陈云霆:“可以,不过……你那么忙,哪有空闲时间来找我,坐下说吧。” 蒋苹:“这倒是,从调到绍兴来我就没闲过,上次你成亲我还是执行公务路过特地赶过来的,墙上的字画水平不低,谁的作品?” 陈云霆:“是我父亲的,你来不是为了跟我谈字画的吧。” 蒋苹:“多聊几句也不可以喽?有些天不见,想我没有?” 陈云霆心里有些气,心道这位蒋特别派是来陈家找自己闲聊解闷来了?见陈云霆绷起了脸不说话,蒋苹噗嗤笑了笑:“好了,说正事,我这次来是……邀请你和你父亲加入国.民.党。” 陈云霆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加入国.民.党?” 蒋苹:“对,这么惊讶?” 陈云霆:“还是算了吧,我们陈家是生意人,对党派没什么概念,也没什么兴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蒋苹:“虽然陈家现在是生意人,但再往前十几、二十几年,你爹和你爷爷可都是大清朝的官员,也是书香门第、官宦之家,按现在的话说,陈家也算得上也是从政出身的,现在民国初创,未来还有一大片美好的新世界等待各路年轻才俊去开创,这么大好的机遇,你没兴趣?” 陈云霆:“没有,我还是把陈记的生意做好就行了。” 蒋苹:“好男儿当保家卫国、志在四方,做个有理想、有抱负、有大成就的人,外边的世界很大,远不止一个小小的绍兴城,你就甘心一辈子这样?况且,以现在的时局……特别是王意文插手陈家生意以后,你觉得陈记的主导权还以坚持多久?” 不得不说,蒋苹的这番话是很客观也很实际的,陈云霆和父亲早就想过关于陈记未来的事情,只要有王意文插手,陈记早晚会失控,到时候做不做得下去还在两说,自己和父亲不是都开始往外转钱做好后路的准备了么? 陈云霆犹豫了下:“加入国.民.党有什么好处?” 蒋苹:“就算你不关心政治和党派也应该听说过,国.民.党代表的是资产阶级的利益,而你们陈家在绍兴城可算是数一数二的资产阶段,加入国.民.党,国.民.党保护的就是你陈家的利益,自然可以帮你摆脱王意文对陈记的控制,到时候陈记可以做得更大,就算你不想继续做生意,依然可以获得国民政府的保护,甚至想从军、从政,都会有更多的机会,还有一点,可以保护你们陈家避免共.党的骚扰和纠缠。” 陈云霆突然想起件事:“你说帮陈家对付王意文?他不是国民政府的人吗?跟你们不是一路的?” 蒋苹哈哈轻笑了几声:“他?一个投机倒把、阴险贪婪的冒险份子也配么?” 陈云霆蒙了,这两个人孝忠的不是同一个国民政府么?虽说知道蒋苹是从省城来的,级别不低,身份背景可能也很厉害,但王意文怎么说也是一县之长,还天天把孝忠国民政府挂在嘴边,他们居然不是一路人,听蒋苹的口气,颇看不起王意文的样子。 陈云霆:“你们不是孝忠的同一个国民政府么?王意文没加入国.民.党?” 蒋苹:“孝忠的当然是同一个国民政府,但王意文没资格加入国.民.党,国.民.党也不需要他这样把当县长当成是捞钱通道的党员,我们要找的是在当地有良好声望和信誉,并且有大局观、时代感,愿意和国民政府一起成长、一起辉煌的人,你和你的父亲就是我们重点发展的对象。” 第九十九章 因为我看上你了 陈云霆:“既然你这么看王意文,省里为什么会让他去当这个县长?” 蒋苹:“因为当时绍兴城只有王意文和孟卓业可以抗衡,如果不选这两个最有实力的人出来任县长,绍兴城的局势会比现在更乱,算了,这些政治上的问题一句话也解释不了,怎么样,愿不愿意加入?” 陈云霆摇了摇头:“这件事太过突然,我还没有考虑过,我爹也没有考虑过,容我跟他商量下再说吧。” 蒋苹:“看你的表情,可不是想要认真考虑的样子。” 陈云霆惊道:“这也看得出来?” 蒋苹微微一笑:“看得出来,你得认真考虑,我期待你加入,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让我蒋苹亲自上门邀请的。” 陈云霆也笑了笑:“看来我的面子还真不小,好吧,我会认真的跟我爹商量的,对了,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来绍兴城做什么的,就是来抓共.党的吗?” 蒋苹媚媚的看了眼陈云霆:“这么关心我?” 陈云霆:“没有,只是好奇,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儿家不去读书或嫁人,却从杭州跑到绍兴来抓共.党、发展党员,干这些个危险的事情,看你的样子从军也不是一两年了,不觉得很让人好奇么?” 蒋苹:“哈哈,好奇就多去找我、多了解我,随时欢迎。” 陈云霆:“我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就问我多大了,我也没问过你,你多大了?” 蒋苹:“你看我像多大了?” 陈云霆看了一眼蒋苹年轻漂亮的脸,心里猜想蒋苹的年纪可能在20岁上下,但又怕猜错了惹她不高兴,女孩儿家对年纪总是很敏感的,于是便摇了摇头:“看不出来。” 蒋苹:“20岁,叫我姐姐。” 陈云霆的脸黑了黑:“你才20岁就做这么大的事,实在是令人汗颜。” 蒋苹:“加入国.民.党,你也可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刚刚参军,一切都还不晚。” 陈云霆:“为什么这么希望我加入国.民.党,绍兴城有声望、有信誉的资产阶级又不止陈家。” 蒋苹:“因为我看上你了,想让你在我身边,这个理由充分么?” 陈云霆脸一红:“你……我已有家室,请你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蒋苹站起身走到陈云霆的座位旁,弯下身子把手臂撑在椅子把手上,面对面的伏在陈云霆的脸前,低低的说道:“你的家室……真的算是家室么?” 陈云霆被蒋苹身上的香气和吐气如兰的气息撩得有些紧张:“你到底想说什么?” 蒋苹突然伸手抚上了陈云霆的脸:“没什么,我想要的东西会努力得到的。” 陈云霆握脸挣开蒋苹的手:“我心里只有九儿,我要保护的东西也会努力保护到。” 蒋苹突然倏地离开陈云霆,站起身在厅里慢慢的踱着步:“我不介意和她一起拥有你。” 陈云霆急道:“你想干什么?我没有打算再娶第三房姨太太。” 蒋苹:“哈哈哈,谁要当你的姨太太,你太、太可爱了……” 蒋苹正在开心的笑着,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苹苹,什么事笑这么开心?” 在陈家听到这个声音,蒋苹也是有些意外:“汪青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的小名,你可以叫我特派员、或者蒋主任。” 陈云霆看了一眼来的这个叫穿着军装过来的汪青云的军官,是认识的,上次自己在柳阳和靳培元组织的那次共产义宣传会上被抓时,就是这个汪青云带的队,后来也是这人把自己带到了蒋苹的办公室,陈云霆当时猜想他可能是跟在蒋苹身边级别不低的一个军官,但并不知道具体职务。 一旁的陈三儿冲陈云霆道:“不好意思少东家,刚才这位军爷说是来找蒋小姐的,我让通报一下他就直接进来了,我没拦住……” 陈云霆小声说了句:“没关系,你先出去歇着。” 陈三儿轻轻的出了门,陈云霆看了一眼汪青云还在耐心的跟蒋苹解释着,看那个汪青云看蒋苹时一脸倾慕的样子,似乎对蒋苹颇有情谊,只是蒋苹好象很反感的样子。 这时就看蒋苹一直冷着脸对着汪青云,汪青云:“好了,我以后不叫你小名就是了,蒋特派员、蒋主任?” 蒋苹:“你不在队部看着那帮共.党份子,跑这里来做什么?” 汪青云:“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蒋苹:“我的安全什么时候用你来担心了?以后未经的允许少跟着我!” 汪青云:“这次算我不对,天这么晚了,我陪特派员回去吧。” 蒋苹颇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汪青云,又看了看在一旁一直没插嘴的陈云霆,说道:“好了,事情我也说完了,什么时候给我答复?” 陈云霆:“三天后。” 蒋苹拿起刚才摘下来放在桌上的帽子戴到头上:“那我就静候佳音了,告辞。” 陈云霆把两人送到了门口,其实清青云相貌颇英武,身高大约有1米8左右,跟蒋苹站在一起也是挺般配的,蒋苹在前边走,汪青云一直小心翼翼的护在身边,对蒋苹颇是在意,门口停了辆绿色的敞顶吉普军车和一辆绿色的挎斗摩托车,那吉普车陈云霆是见过的,就是上次由司机小朱开着自家的汽车去兜风、差点和蒋苹撞车的那次,蒋苹开的就是这辆车。 有两个士兵坐在挎斗摩托车上在门口等着,蒋苹跳上车发动车子,汪青云马上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要上车,蒋苹一按车门:“你不是开摩托车了?” 汪青云看了一眼那两个小兵:“我坐车回去。” 蒋苹仍不松手:“不行,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不是执行公务,你不能坐我的车!” 汪青云颇无奈的放开车门把手:“好吧。” 之后跳上那车挎斗摩托车,发动后几人扬长而去。 回到后院,陈云霆直接去了书房找陈良雍,吃完晚饭如果没有要紧事的话陈良雍一般会在书房看看书写写字,果然,书房的灯是亮着的,书房的门也没关,陈良雍正在书桌上写毛笔字,陈云霆直接走了进来:“爹,我见完蒋苹了,您猜她是来做什么的?” 陈良雍收了笔抬起头:“她不是在抓共.党么,来找你莫非还是为了上次你被骗去参加那个什么*宣传会的事?” 陈云霆摇了摇头:“不是,她是来说服我加入国.民.党的,还说希望您和我一起加入。” 陈良雍颇意外的哦了一声:“要我们加入国.民.党?你没跟她说我们生意人对政治和党派是没兴趣的么?” 陈云霆便把跟蒋苹谈论的细节大致说了下,陈良雍坐下来喝了口茶:“这个蒋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加入国.民.党真的可以保证陈记摆脱王意文,还能保护我们陈家在乱世之中的安危的话,这个条件确实挺吸引人,至于参军参政之类的倒不重要,不过……你相信蒋苹跟王意文不会是一伙儿的、或利益联盟?他们可都是孝忠的同一个国民政府。” 陈云霆:“我听蒋苹的意思是省里让王意文做县长只是一个权宜之计,是用来制衡孟卓业的,并不是国.民.党核心内认可的系统内的人,我怀疑王意文和孟卓业的存在只是上头暂时安排的两颗棋子,等条件成熟后*肯定会另找他人把这颗棋子替代掉的。” 陈良雍:“这么说也有道理,毕竟当时*刚接受江浙地区,各地都还在混乱之中,有不少之前军阀遗留下来的问题无法解决,这个时候就只能找一个熟悉当地并且有一定能力的人,国.民.党也真是老谋深算的一伙人。” 陈云霆:“我答应三天后给蒋苹回复,您看到时候我们怎么说?” 陈良雍:“你是说这个蒋苹自称是负责绍兴县党部筹备的?她一个20来岁的女子……靠谱么?” 陈云霆:“我接触过她几次,此人对政治和军事颇有见解,小小年纪就从军4年了,而且是从省里来的,应该有很深的背景的。” 陈良雍点了点头,突然扭转了话题:“云霆,前几天共.党的人来找过我,是来劝我加入□□的。” 陈云霆:“什么?共.党的人,是柳阳和靳培元吗?” 陈良雍:“不是,那两个人我认识,是另外一个岁数比较大的,这人自称是总工会的委员长,叫顾一鸣,也是共.党的人,承诺了一堆条件,还说共.党打倒地主乡绅和资本家时也会定性的,像我们这样的正当商人是会给予保护的,不过……爹倒是不太敢信,毕竟对他们不了解。” 陈云霆:“真是奇怪,怎么一下子共.党和国.民.党的人都同时找我们入党。” 陈良雍:“想下当前的局势也正常,南京国民政府初立,共.党组织也刚刚和国.民.党闹僵,现在正是两党相互竞争力求压过对方的关键时期,自然是想拉更多更有实力的集团或家族加入的,这样他们就可以得到更多的资金支持,也可以利用这些集团和家族对他们的理念进行宣传,像我们这样在绍兴有一定的名望、声誉、财力的家族正是他们主要争取的目标,哪个党要发展都需要钱和势力的。” 陈云霆:“难道就不能完全撇开政治不参与吗?加入哪个就是站到了哪个党派的队伍里,同样也是押宝,谁能保证未来如何。” 陈良雍:“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历来如此,就算在以前的大清朝,同样也需要当地的官员罩着,我看如果我们不选一个加入的话他们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陈云霆:“如果非要选一个加入,我觉得当前来看是国.民.党更符合我们的利益。” 陈良雍:“爹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时局不稳,爹想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三天后就回复说暂不加入,共.党那边我也是这么回复的。” 陈云霆:“好。” 回到房里,九儿正一人在床上躺着发呆,陈云霆一进门,九儿就转身脸朝里躺着了,陈云霆知道她可能是对那个蒋苹吃醋了,于是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九儿的肩:“小醋坛子,真的吃醋了?” 九儿抖了抖肩膀:“哼,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跟那个风骚的女人多呆会儿?” 陈云霆扑哧笑了笑:“风骚的女人?她才20岁。” 九儿扑通一下转过身坐了起来,大大的眼睛瞪着陈云霆:“你还问她年纪,你也对她有意思?” 陈云霆一把把九儿抱在怀里轻轻的亲吻着:“我只对你有意思,我现在……想对你的身体意思意思了,洗澡了么?” 九儿被陈云霆羽毛般的轻吻亲的直痒痒,轻轻的在陈云霆的怀里扭动着躲避着陈云霆的吻和不老实的手:“还没洗,秋红去烧水了。” 陈云霆解起了九儿的衣服:“那我们先办事吧,办完了她应该也烧得差不多了。” 九儿任由陈云霆解着衣服:“我是不是没那个蒋苹风骚?” 陈云霆随口答道:“没有。” 九儿:“那你是不是喜欢风骚的女人。” 陈云霆这才意识到九儿还在生蒋苹的气,于是说道:“不喜欢,我就喜欢你这个泼辣、火爆、单纯的小欲猫……” 九儿:“哼,不信,我听说跟风骚的女人更有味道,你心里是不是有过想跟她试试的想法?” 第一百章 天大的秘密 这两天陈云霆也没闲着,跟着陈良雍先把总号里的大部分资金转到了银行,又把一些重要的货放到了后宅的库房,又跑了几个重点的分号交待好防止土匪来犯的诸多事宜,虽然王意文说不用怕,但总不能真的什么也不做任由土匪去抢。 奇怪的事,一连等了几天,各分号营业照常,并没有土匪来抢陈记,这些天陈记也有货运在跑,也一切安然无恙,莫非那两拨儿土匪和孟卓业都收了心不想和王意文斗了?以孟卓业的能量和心思应该不会这么大度吧?陈云霆和陈良雍对此颇有些疑惑,于是全打了个电话给王意文说这件事,王意文也颇感意外,让陈云霆父子不要松懈,孟卓业肯定还有其他招儿要出。 转眼三天已过,蒋苹那边曾打电话过来问陈云霆考虑得如何,是否同意加入国.民.党,陈云霆按陈良雍之前交待的推诿了过去,听得出对于陈云霆的拒绝蒋苹的心里有些失落,但也并未多说什么,只说总有一天陈云霆会愿意加入,陈云霆也颇有些不解这句话的意思,也没多想。 8月7日一早,陈记总号刚刚开门营业,陈云霆和陈良雍刚到店里查看最近的营业情况,门前突然呼啦啦来了一堆人,这帮人都不陌生,主要是陈氏家族的人,有陈厚霁和陈良睦父子、陈良和三人,还有族里几个年纪比较大的一直在掌事的族里颇有声望的长老,这些人因为年纪大了平时很少出来管事,但族里真有什么事了问到他们,还是需要他们来点头的。 奇怪的是,孟卓业和孟二冬居然也在这帮人里边,还带了20几个保卫团的兵,这20几个兵还押了个人过来,当陈良雍和陈云霆看到这个被押着的身材魁梧、一脸慈祥的光头和尚之后,两人的心同时都紧张了起来,马上就意识到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了,虽然早已提前就有想过这件事早晚会来,但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把这件事却忽略了,现在突然就来到了眼前,父子两人还是颇有些震惊的。 陈良雍一边给站在一旁的陈三儿使了个眼色,一边微笑着对众人拱了拱手:“二世伯、几位长老、孟团长,你们几位这是何意?怎么还把了空大师给绑了?” 那位二世伯陈厚霁白胡子抖了抖:“良雍啊,有些事这么多年了,该解也得解解了。” 陈良雍:“不知二世伯所指何事?” 陈厚霁:“什么事?你心知肚名,当着你这么多伙计的面我也不让你太丢人了,去前街的陈家祠堂说吧,那里有族里各家的代表都在,我都召集好了,等了这么久,今天这事是该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陈良雍:“看来二世伯是策划良久,这次是有备而来了?” 陈厚霁:“哼哼,没有底牌怎么敢出牌?带上你的宝贝儿子乖乖去祠堂吧,别让那么多陈家的族人都等着。” 陈良雍脸色寒了寒:“听您的意思,我是非去不可了?” 陈厚霁看了一眼在一旁的孟卓业,孟卓业朝身后的兵使了个眼色,几个兵便走过来围到了陈良雍和陈云霆父子的面前,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张铁塔一下护在陈良雍的身前,低低问了声:“老爷,要不要都干掉?” 陈云霆:“铁塔,没事,走吧,跟他们去就是了,还没到需要伤到人的时候,看情况再做打算。” 前院有不少伙计在忙碌,也有护卫在当值,见到这个情况马上就围了过来:“东家!” 陈良雍摆了摆手:“家族内务你们不用操心,安心在这儿等着看好院子,不要让外人进入内宅惊着家眷了。” 伙计和护卫应声而去。 陈良雍和陈云霆跟着陈厚霁一行人来到了后街上的陈家祠堂,发现院里已经有几百人在等待了,刚一进院,陈云霆就听到人们议论纷纷。 “族里好久没出过什么大事了,这次到底是什么事,那几个长老都出来了。” “陈厚霁说是关于什么保护陈家血脉继承财产的事?” “好象是说陈良雍族长之位不符规矩,要换族长。” 陈厚霁站在祠堂院前的空地上大声说道:“大家安静安静!今天我们要议的事就要开始了,各位可能多数还不知道这次要决议和揭露的事情,我宣布‘关于陈氏一族揭露陈云霆真实身份及恢复陈良和财产继承权一事现在开始!’首先由当事人陈良和来叙述此事的始末!” 陈良和歪着身子往中间凑了凑,一脸鄙夷的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陈良雍和陈良和,冲在场的各位陈氏族人代表说道:“各位陈氏父老、兄弟姐妹,今天我要向大家揭露一个关于陈云霆的天大的秘密!” 人群又是一阵轻微的骚动,有人小声议论:“陈云霆的秘密?他有什么秘密可说的?” 有人接道:“前阵子听说陈家招了个伙计叫计凡,是共.党份子,已经被抓了!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件事有牵连?” 陈良和观察着底下人们的反应,见人们只是好奇的小声议论,并没有多大热情似的,便直接说道:“陈云霆和陈良雍父子是个大骗子!这两人一直骗了我们陈氏家族整整16年!” 台下一个50来岁的陈氏族人道:“陈良和,有什么事情你赶紧直接说,别一句一顿了,一大早的把大家喊过来,我可是还要去上工的!” 陈良和:“好,那我就直说了,你们一直喊了16年的陈少爷,他其实是个女人!你们都被他骗了!” 这时,只听台下的人们哗的一声哄笑,一个大胆的长脸年轻人冲陈良和喊道:“良和叔,你不是大烟又抽多了吧?陈少爷是女人,哈哈哈,笑死人了!” 站在长脸年轻人身边一个瘦高年轻人道:“我看良和叔是酒喝多了在说胡话呢,陈少爷太太姨太太都娶了,怎么能是女人?” 一个黑脸中年男子冷哼了句:“我看莫不是你想陈家的财产想疯了吧,编出这么个无聊的理由一大早的在这里浪费大家时间!我陈勇还要去码头上工,告辞!” 说完,陈勇迈步就走了出去,马上就又有几个人随后跟了出去,陈良和的脸青了青,莫非自己平时的名声真的有这么差么,怎么自己一开口,真的也没人信了?眼见好不容易召集来的人就这么有人陆续离开,当下也有些急了,忙冲一帮的白胡子老头道:“二世伯!你快发话把人留下呀!” 这位二世伯这才稳稳的站了过来,冲人群道:“大家不要离开,良和不是瞎说,我们有确凿的证据,良和,你先把你知道的事情说一说,嘴皮子利索点。” 这位二世伯在族里确实有些威望,一出声果然后边陆续打算离场的人们停下了脚步,陈良和这才继续道:“陈云霆出生时就是个女娃,因为他爹陈良雍、也就是我们现任的族长想要把陈家几代传下来的财产传到这个女娃的手里,所以才骗过了所有人说陈云霆是个男娃,还一直当男娃养到了现在,陈云霆一直以陈家嫡系长子的身份享受着他爹给予的各种待遇,现在已经是陈记的少东家了,未来还要继承陈家的全部财产,而我,虽然只是陈良雍的庶出兄弟,但我是老爷子陈厚霖的血亲骨肉,按族里规矩,我才是陈家财产的真正继承人,陈云霆这个骗子根本无权沾染陈家的财产,大家说对不对?” 人群中听陈良和这一番言论,更多的是表示诧异和惊讶,纷纷在议论和猜测陈良和说的话有几分可信,也有一些盯着陈良和青白的脸面无表情,却并无人言声,陈良和有些尴尬了,只好自己补了声:“对!陈云霆是骗子,我可不是空口说白话,可能在场的各位你们还记得,陈云霆从一出生就被抱到南山寺养着了,一直养到5岁才抱回陈宅继续养,大家知道为什么吗?” 下边有人接道:“知道,说是算命的说云霆在5岁前命里犯煞,需要在寺庙里由僧人每日念经超度才能化解。” 一个老者在底下站了半在,已经颇有些不耐烦,冲陈良和道:“陈良和,这些有得没得你说完了吗?万事都得有证据,你要说陈云霆是女娃就拿出铁证来,比如,当时的接生婆,南山寺的当事人,陈家家里的贴身佣人,甚至是他的太太姨太太,你一个人在这里空口白话谁知道是不是诬陷。” 陈厚霁:“好了,本来是打算让良和先说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的,既然大家都没耐心听,那我就直接拿出证据了,劳烦孟团长让人把南山寺的方丈了空大师请上来吧!” 说是请,其实是押,两个保卫团的兵拿着枪把了空大师押了过来,了空大师无奈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陈良雍,叹了口气,之后就把眼睛一闭手捻佛珠一言不发,一个小兵见此情景,伸胳膊杵了了空一把,说道:“喂,大和尚,让你站在这里是要说话揭露陈云霆隐瞒身份一事的,可不是让你在这里闭目养神的!” 陈云霆5岁前一直是在了空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长大的,了空宽厚慈神,经常给小小的陈云霆香客送来的一些好吃的和小礼物,还经常带陈云霆在自己的房里听经玩耍,对待陈云霆跟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这段情外界并不知晓,陈云霆也一直对了空和尚5年的保护和教养之恩心存感激,一个小兵竟敢如此出言不逊训斥,陈云霆当心下怒火大盛握紧了拳头,想上台一脚把这小兵踹下台去,陈良雍在一旁伸手拉住了陈云霆:“稍安勿躁。” 陈厚霁:“了空大师,我也是信佛之人,此次把你从南山寺专程请来实属无奈,还望你不要计较,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我自会厚礼相送给南山寺一笔香火钱算赔罪,但当下还请你把当年的事实一一说出来吧,陈云霆到底是因为什么寄养在南山寺,他到底是男娃还是女娃?” 了空大师依然双目微闭一言不发,这时,一直背着手站在一边的孟卓业冲台上冷冷的说道:“了空和尚,在请你来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今天这事你不揭出来是回不去的,你自己一人还不当紧,难道要整个南山寺都跟着你遭殃吗?” 一直颇有疑惑的陈良雍听到这句话方才如梦方醒,明白为什么了空大师会过来参与这件事,一定是孟卓业背后使了什么手段威逼了空就范的,南山寺可不是少林寺,寺里的和尚只懂念经超度,是没有武力的。 底下的陈氏族人们对于保卫团的人今天跟来掺和族里的事本就觉得诧异,以为只是陈厚霁一行人请来维护治安秩序的,没想到孟卓业居然开口来指手画脚,人们纷纷对此表示不满,陈良雍看了一眼孟卓业,说道:“孟团长真是手眼通天,连我陈氏族内之手都要插手么?” 孟卓业摇了摇脑袋笑了笑:“非也非也,这么大的事已经涉及到诈骗和侵吞财产了,也是在我保卫团的侦破范围内的……” 底下有人不满道:“哼,插手家族私事这么热心,打土匪的时候怎么就不上点心了!” “就是,保卫团无权过问家族私事!不合规矩!” “敢问保卫团和陈厚霁父子、陈良和是什么关系?” “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们也不怀好意!” 站在孟卓业身边的孟二冬居然掏出了钱冲人群比划了比划:“都给我住嘴!保卫团做什么事还轮不到你们插嘴!” 孟二冬一掏枪,底下的人们更加不满了,纷纷出口喝骂:“靠着手里有枪欺负人,不要脸!” 孟卓业瞪了一眼孟二冬:“蠢货,把枪收起来。” 孟卓业:“大家不要吵了,听听了空和尚的说法吧。” 第一百零一章 要不要脸 了空和尚仍然一幅波澜不惊的模样,手持念珠缓缓的转动着,闭目养神,一言不发,二世伯:“好,既然了空大师不说,那我就一句句跟你对质!陈云霆是为了什么进南山寺寄养的,是不是因为方便隐瞒身份?这五年中,你亲眼所见,陈云霆到底是不是女娃?” 了空突然睁开眼睛目光如电的看了眼二世伯,缓缓的说道:“贫僧当年所见与今日所见未有不同,陈施主性别也从未改变。”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在场的人们纷纷一脸的疑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袋,这了空说的什么意思,说了跟没说一样,二世伯:“了空大师!到了这个时候我看你还是不要硬嘴逞能装什么高深了,就把当年的真实情况说出来,一切事情就都了了!” 了空:“阿弥陀佛,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不了的是你们心中的贪念!” 说完这句话之后了空再次闭上眼睛一言不发,身后负责看押的一个保卫团小兵估计是想在孟卓业面前表现下,一边嘴里不干净的叫骂着,一边举起手里的枪托就要往了空的后背上砸:“死和尚,给脸不要脸,我看你是欠揍吧!” 小兵刚把枪托举了起来,就见旁边突然闪过一条灰影,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听这小兵‘啊’的一声惨叫就把手里的枪扔了出去,之后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大腿哀嚎着:“妈的,哎哟,疼死我了,我的腿,骨头断了!” 陈云霆收住脚,伸手扶住了空,冲台下道:“了空大师积德行善、普渡众生,在南山寺给予了云霆整整五年的教导,教云霆如何保持善良的秉性、宽大的胸怀,又教云霆读书识字、明白事理,没想到今天竟被别有用心之人押来参与这等无聊之事,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谁敢动了空大师一根毫毛,先从我陈云霆身上踩过去!” 说完,陈云霆不顾在场人群的反应,直接就把了空大师扶了下去,孟二冬讪笑着走了过来:“好身手!不过……恐怕今天再出了这个院你就不是大名鼎鼎的陈少爷了!” 陈云霆:“哼,是不是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底下的人群这才一下反应过来,敢情刚才是陈云霆出的手,还有很多人是不知道陈云霆练过功夫的,纷纷露出惊讶又羡慕的眼神。 有妇人道:“哎哟,陈少爷不仅人长得标致、会做生意,还有这么俊的身手!我家双全能有他一半就好了哦!” 今天这件事,陈厚霁父子、陈良和、孟卓业等人事先都已经商量好,主要是为了把陈氏父子的地位拿下来,然后再一步步侵吞陈家的财产,并未打算伤人的,毕竟,本来保卫团参与家族事务就不光彩,再伤了人就更没法向上边交待了,现何况陈良雍父子在城里又是这么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不是王意文一步步逼得急,孟卓业和陈良和倒还想再动动脑子让这件事情更加万全一些。 眼见陈云霆死死的护住了了空,一旁的张铁塔又像堵墙一样挡在那里,一双大眼也瞪得浑圆,好象谁一动一把就能掐死谁的样子,很多人没见过张铁塔的身手,只知道他身强力壮、忠心耿耿,实际上他真的有一手捏碎一个人脖子的身手,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根本还轮不到他出手。 陈厚霁父子和陈良和眼见今天的事情并没有按照自己想象中的方向去发展,心里也有些急了,这了空和尚本来就是费了大功夫、绑了寺里其他几个大和尚做人质才逼过来的,本指望他在压力之下吐出当年真情的,没想到这和尚嘴巴这么硬却没起到作用,但今天这件酝酿已久的事既然做了,就一定要继续下去达到目的。 二世伯陈厚霁无奈的又上了台冲人们说道:“既然了空大师不肯开口,我等身为陈氏族里的长老又不是什么恶人,就不强迫他道明真相了,还有别的办法,我已经让人请了陈云霆身边的贴身丫鬟秋红过来了,想必她也能说个清楚。” 陈云霆皱了皱眉:“他们居然把秋红也押过来了?家里可是有护卫的,难道有人冲到了内宅,那九儿、王意如、娘……” 陈云霆正在担心,就见两个家族里的男子推着秋红进了院,秋红吃完饭之后一早就出去买东西了,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买完东西还没回到家就在街上看到了这两人,说是陈云霆出事了,要带她去证明,说完不由分说的就把秋红带了过来,一见陈云霆还有在场的这么多人,秋红就觉得可能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秋红:“少爷!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做什么?” 陈云霆扶住秋红的肩膀:“没事,别怕,有我在。” 陈良和:“陈云霆的丫鬟来了!就让她来说一下陈云霆到底是男是女吧!秋红,说,陈云霆是不是个女的?” 第一次碰到这个场面,看着陈良和和其他几个一脸不怀好意的人的脸色,秋红心里又惊又怕,眨着眼睛求救般的看着陈云霆,陈云霆淡淡的说道:“秋红,不要怕,这帮人是想诬陷我是个女人,说我和我爹欺骗了陈氏家族,没有陈家的财产继承权,应该是我二叔陈良和才有继承权,你照实说,事情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 秋红马上就明白了这伙儿人今天是要干什么,气得柳眉倒竖银牙一咬,呸的一声就吐在了陈良和青白的脸上,骂道:“呸,我从小在陈家就知道你整天吃喝嫖赌不务正业,还总是从老爷手里要钱,但一直碍着你是少爷的叔叔、陈家的二老爷,所以我一个丫鬟也不好过问什么,你现在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来诬陷少爷抢夺陈家的财产,要不要脸!” 陈良和见秋红居然敢呸他,扬起巴掌就要打秋红,被陈云霆一下就架住了手臂,陈良和被陈云霆有力的手握着手腕胀痛,呲牙冲四周高喊:“哎哟喂,看到没有,我这大侄子、哦不,马上就是大侄女了,打人了!打自己的二叔了!” 陈云霆扯着陈良和的手腕冷笑道:“大家看清楚了,是我这位二叔无缘无故的伸手要打我的丫鬟我才伸手制止的,我自己的丫鬟犯了错也要由我来管教,还不劳二叔费心!” 陈厚霁看着眼前失控的场景,皱了皱眉头:“好了,安静点,说正事,秋红,你回答,陈云霆是男是女?” 秋红:“当然是男子,而且还是玉树临风、暖心体贴的美男子!” 在这种场合居然还有人八卦道:“哟,你一个丫鬟这么形容你家少爷,他是怎么对你暖心体贴的?” 秋红脸一红,也知道自己刚才说未加思索,又补了句:“是、是我亲眼看到她对姨太太暖心体贴、宠爱有加的……” 有人个毛头小子八卦道:“听说陈少爷那位姨太太娇俏火辣、个性狂野,不知道看似文静的陈少爷可否享受得了哇?” 陈云霆的脸黑了黑,不知作何回答,秋红倒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说道:“哼,我家少爷金刚威武,每天都把姨太太伺候得舒服舒服、心满意足的,你们这些小子们就不要操心了!” 陈厚霁气得白胡子抖了抖,高喝了声:“行了!都闭嘴,说正事!我看这个丫鬟是故意维护陈云霆未说实话,得使些手段才行了!” 陈云霆冷哼一声:“二长老莫非还打算对我的丫鬟用刑不成?” 陈厚霁:“情非得已,也只能如此了!” 陈良雍:“二世伯,您比我年长,又是族里的长老,但我现在是族长,今天这件事未经我的允许召集这么多人来闹就是你的不对了,现在还想对我家里的丫鬟动用私刑,您是不是也太不把我这个族长放在眼里了?” 陈厚霁干笑了两声:“本来这件事是要等揭露陈云霆的身份之后再说的,那就一并说了吧,今天我们这帮老家伙出山就是为了罢免你这个不合格的族长的!” 陈良雍看了一眼连站都站不稳的,被人专门安排了椅子在一旁空地坐下的那四个老头子,笑道:“几位长老年事已高,早就已经不再过问族里事务了,你这个时候又把他们拉过来罢免我这个为陈家做了许多事的现任族长,也真是笑话!我看二世伯你还是对多年前那件事斤斤计较不甚甘心吧?” 陈厚霁:“哼,是又如何,当年真是低估你的手段了,按照族规,族里有半数以上长老同意就可以摆免族长重新选出新族长,后边的几位长老,发话吧,该表达你们的意思了!” 有人把身后那几个老头儿搀扶了起来,陈厚霁当着众人的面问道:“几位长老,这件事我之前已经跟各位说过了,现在也不再废话,几位是否同意废掉现任族长陈良雍,改由我陈厚霁出任新一任的族长!” 其中有三个老头费力的点了点头,含糊的说了句:“同意……” 还剩下一个牙都掉了的老头张着露风的嘴支着耳朵大声的问了句:“陈厚霁,你刚才说什么?大声点!” 陈厚霁又大声问了一遍,这掉牙老头这才恍然大悟道:“哦……你不想当族长,这族长不是本来就不是你吗,这话你很多年前就说过了。” 陈厚霁尴尬的又重复了一遍:“不是我不想当族长,是今天要罢免现任族长陈良雍,选我做新族长,昨天晚上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您也同意了的!” 掉牙老头:“什么?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你不是跟我说族里长老太少又太老,都不够用了,要选新长老吗?我是同意了。” 陈厚霁反复的跟这个耳背的老头解释,最后解释到连自己也觉得像个笑话之后,就让人把这掉牙老头扶到一块歇着了,转而对底下的众人说道:“好了,三族长陈厚雷年事已高,我就不为难他了,即便如此,现在已经有其他三位长老通过,我看这族长是可以换人了!” 陈良雍:“慢着!我看二世伯是不是也年事已高记不全族规了?族规可不是说三位长老通过就可以换族长了!” 陈厚霁:“你还真以为我老湖涂了?族规明文规定超过半数长老同意就可以更换!现在的长老除了你我是当事人算不得数,仅剩下的四位已经有三位同意,怎么不能换!” 陈良雍:“二世伯好象还忘记另一条关于长老人数的规定了吧,更换族长的大事需要长老人数齐全方才共同决定,如果长老人数缺失也要等新任长老补全方才决定,长老满员人数是10人,现在几个二世伯自己会数吧?” 陈厚霁眼睛转了转:“那、那是以前的老规矩,后来这规矩改过,就是在你接任族长前改的,因为当时战乱,长老也有死伤,当时人数就不全了,所以才定了这么个规矩,你想不承认?” 陈良雍:“哦?真的改过?在座的各位家家都有一本陈氏族谱和族规,上边可有这条?” 人们纷纷摇头:“没有!” 陈厚霁气得白胡子直晃:“你、你,怪不得你能当上族长,我真是小看了你的手段,当时是你说族规已多年前集印成册代代传承,再行删改过于麻烦所以就没改,当是几位在场长老的口头约定,你现在居然不承认了!也罢,三长老!这里的几位长老当时在场的只剩下你了,你说,当时陈良雍是不是说过这句话?” 掉牙老头再次被颤颤巍巍的搀扶了过来,依然支着耳朵道:“你说什么?等我离近些再说。” 于是把耳朵放到了陈厚霁的嘴边:“说吧!” 陈厚霁又大声说了一遍,掉牙老头道:“哦……我好象听清楚了,我年纪大了,耳朵也背了,那么多年前的事早就不记得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无凭无据的,我看还是看族规里写的和在场各位的说法吧!” 陈厚霁气得差点吐血,真不知道这个昨晚明明已经说定照自己意思办的老头是不是在真的装聋作傻故意给自己难堪,碍于他是现存年纪最长、声望最高的长老,又不敢发作,只好又让人把他搀了回去坐下。 陈良和挤过来:“二世伯!我看这件事先不要纠结了,先把陈云霆身份的事揭清楚再说不迟!来人,给这丫头点厉害尝尝,我看她还敢不敢不说实话!” 第一百零二章 是男是女一验便知 陈良雍站过来扬起巴掌一巴掌就把陈良和抽到了一边:“良和!这么多年,我一直念你是老太爷的骨血对你一再忍让,老太爷和你娘死得早,是谁从小长兄如父的把你养大?是谁每月替你偿还吃喝嫖赌欠下巨债?又是谁明知你烂泥扶不上墙还把出云镇分号交你经营?我不指望你感恩,只希望你有一天能够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你可倒好,先是把出云镇分号败光,又加入保卫团还跑到陈记各分号肆意敲诈要孝敬,现在还联合这么些个用心叵测的人要陷害我儿、谋我族位,我这么多年的苦心都喂了狗了?” 陈良雍额头青筋直暴,说出的话义正言辞、铿锵有力、句句是实,一下就把陈良和骂得狗血喷头了,他再不要脸,当着全族这几百号人的面被人把自己的这些丑事全抖搂出来也觉得脸上发臊,院里的众人听陈良雍这段话,纷纷出声叫好。 “族长说得是,这个陈良和也到我的小店里敲诈过,我忍了好久了!” “族长,上个月陈良和到我的店里买过200斤猪肉,一直没给我钱!” “陈良和带着保卫团的人在码头上索要孝敬不成还砸了我们的货、打了我们几个工友,把他拉出来赔偿!” “退钱!还钱!请族长主持公道!”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情绪激动的人们纷纷的挤着要往前边冲过来找陈良和算帐,见事情完全逆转了方向,陈厚霁赶紧看了眼孟卓业:“孟团长!这帮人要闹事,你快想法子!” 就听祠堂院内‘啪’的响起一声清脆的枪响,骚动的人群一下安静了下来,是孟卓业朝天开了一枪示警,孟卓业:“别吵了,都给我安静下来!还有正事要说!” 有个穿着灰色汗衫的年轻人大声喊道:“陈良和跟着保卫团的人四处吃拿卡要、作恶多端,孟团长应该管好自己的人,而不是跑到陈家祠堂来干扰家族私事!” “对!请孟团长处置陈良和!” “把陈良和从保卫团开除出去!” “我们陈氏家族不要这样的败类!应该把他赶出家族!” 孟卓业大吼一声:“够了!一切事情都等把今天的正事了结了再说!” 陈厚霁:“今天主要揭露的事是陈云霆是女娃,陈良雍故意隐瞒陈云霆的性别剥夺陈良和的继承权,现在继续取证,既然你们我没有权利对陈家丫鬟动作族规,那好,还有一个办法更直接,我从族里选个女人去给陈云霆验身!是男是女一验就知!” 陈良雍:“二世伯,我敬你是陈家长辈,你竟然说出这种混帐话、做出这种混帐的事情!光天化日要给我儿当面验身!你儿子就站在你身边,我也怀疑他是个女人,我也派个女人验你儿子你觉得可好?!” 陈厚霁没说话,在他身旁一直并没怎么说话的陈良睦听到陈良雍的话脸色颇难看了起来,陈良睦之前是县里的督办,人倒是个比较木讷老实的文人,后来王意文上任后无意间得罪过王意文一次,被王意文找个理由给开除了,听说现在在城里的一所学校做教书先生,对自己老爹一把年纪还要争族长之位,甚至勾结保卫团的人图谋陈家财产心里其实是不赞同的,奈何老爷子陈厚霁一向强势,只骂自己是个不孝子、窝囊废,为了不惹陈厚霁生气,陈良睦才跟了来,陈良睦岁数也不小了,有40多了,老婆孩子都有几个了,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人在祠堂里验身,这对于读书人来说真是奇耻大辱。 陈良睦实在不想跟着再闹下去了,便从几人身后走了出来:“各位父老、兄弟姐妹,我陈良睦虽然算不上什么孔武有力的大丈夫,但是个男人还是没错的,老婆孩子都有了,还请族长和各位不要羞煞我了,我愿意退出此事件,告辞。” 对于孟卓业来说,温吞木讷的陈良睦并不是此次事件的核心人物,也就任由他离去了,陈厚霁见一直不吭声的儿子居然不配合自己,还要抬脚离场,看着气得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尊老子、不思上进的窝囊废!你给我滚,永远别再回来!” 陈良雍冲底下的人们说道:“良睦兄弟是个明白事理的,任谁也想不到二世伯居然能想出如此羞辱他人的主意来!今天我就当着族人的面再说一句!这种故意羞辱他人的事有损阴德,以后族里不准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陈良和刚才被陈良雍打了一巴掌,脸现在肿起老高,现在捂着肿起的脸又凑了过来道:“反正这件事今天不达目的我是不会罢休的,陈云霆是个女人这个真相今天就算把我打死在这儿,我也要揭出来!” 陈良雍脸色一寒:“陈良和,你想怎么样?” 陈良和:“我想怎么样?当面脱衣验身!你刚刚道貌岸然的说验身是羞辱他人,但为了揭露真相,为了公平,我今天豁出去受了这个羞辱了!反正都是老爷们儿的怕什么?我就先脱了让在场的各位父老乡亲先验,你也得让陈云霆当众脱了再验,怎么样,你敢吗?” 底下的人们说道:“这个陈良和,还真是非要在这里掰扯这件事,不达目的不罢休,不撞南墙不死心,真是条赖皮狗。” 陈厚霁:“我觉得良和说的有道理,虽然此法欠妥,但也是最直接能证明众人怀疑的路子,我看良雍你如果心里没鬼就应该满足良和这个要求。” 陈良雍:“你这是——” 陈良雍刚开口,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在场的人们发出一片哗然,扭头一看,陈良和居然一把把自己的裤子扒了下来,露出截黑乎乎的短小下身来,不禁觉得好一阵恶心,众人一片骚动议论纷纷。 有的喝骂道:“还真当众脱裤子,不要脸。” 有的嘲笑道:“那么小……” 有的不耐道:“这点事也特么当这么多人验,无聊。” 有人大声问道:“陈良和,你还天天逛妓院,家伙那么小,能用不?” 众人一阵哄笑,陈良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把提起自己的裤子冲众人说道:“要、要你管!好了,我验完了,都看清了?是个男人没错吧!” 有个40多岁的妇女故意说道:“太小了,没看见,谁知道你是不是个娘们儿!”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陈良和气得一扭脸退后几步冲陈云霆阴笑道:“好了,我验完了,该你了吧?我倒要看看这么俊的一个大侄子会不会马上就该称呼大侄女了!” 孟卓业:“陈云霆,既然陈良和这个当事人已经守了约定,你就赶紧照做吧,心里没鬼怕什么?” 陈良雍:“孟卓业,你不要太过份,今天来插手陈家私事已属不该,现在还联合陈厚霁和陈良和来给我难堪,很难让人不怀疑你和他们有什么勾联!” 孟卓业:“哈哈,勾联?陈老板这话得讲证据,我今天不过是受了陈厚霁和陈良和等人之托来这里主持公道、当个见证人的,凭我保卫团团长、负责一县治安的身份也还当得起吧?” 孟二冬:“陈云霆!陈良和已经验完,该你了,快点吧,大家都跟着折腾半天了,早就累了!” 陈云霆:“这是陈良和单方面的约定,他自己不要脸的要脱要验,我和我爹可没答应什么约定!” 孟卓业:“那就不好意思,要得罪了,今天这事一定要有个结果,也不枉大家在这费了半天工夫!来人,请陈云霆当众验身!” 10来个保卫团的小兵举着枪就逼了过来,陈云霆刷的一下也从身上掏出了那把勃朗宁来:“今天谁敢来羞辱我,别怪我不客气!” 张铁塔和陈良雍也掏出枪对准了孟卓业和孟二冬,陈良雍:“今天两位做得实在有些过了,敢动我儿一根毫毛,大不了大家一起拼命!” 正在此时,就听祠堂关着的大门‘哐’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了,接着,先是哗啦啦的涌进了50来个荷枪实弹的警卫来列到了人群两侧,马上,警卫们中间让出来的通道上就一前一后走过来两个人,前边的人背着手派头十足,正是王意文,后边的人垂着手跟着,是秘书谢思元。 王意文一进院,看了看院里剑拔弩张的形势,把手里的烟头一扔用脚狠狠的踩灭,这才满意的吐出最后一口烟,说道:“哟,我刚听说陈家祠堂正有一场好戏上演就赶了过来,奈何路上耽误了些工夫,看来正演到精采之处啊,没来晚、没来晚就好!我来瞧瞧,怎么,今天这主角还有孟团长和孟副官呐?你们保卫团放着土匪不抓、案子不破,都闲到管人家家族私事来了?还不把枪都给我收了?就你们保卫团胆肥?还敢拿枪顶着平民了?还把不把民国法律放在心上,还把不把我这个县长看在眼里?嗯?” 孟卓业脸一黑,说了句:“都把枪收了。” 保卫团的人这才把枪一收缩了回去,陈云霆、陈良雍、张铁塔也默默把枪收了,孟卓业:“哼,王县长倒是很会教训人啊,您不在县公署里忙公务,又跑到陈家祠堂来视察什么?” 王意文:“孟卓业,谁告诉你我来陈家祠堂视察了?我是来看我妹夫来着,听伙计们说一早就被押到这儿了,要不然我能跑到这儿来?以为我跟你似的正事不干,尽干些无关紧要的破事。” 孟卓业:“呵呵,王县长真是官威十足,来看妹夫还带着卫队过来。” 王意文:“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保卫团办事不力,治安不稳,我出个门能这么费劲?好汉帮那伙土匪上次派你去剿,你给我剿了几个回来?一个人没抓到还把装备都丢了,那可都是百姓们纳的血汗钱,你对得起在全城的百姓吗?对得起我王意文的信任吗?对得起国民政府对你的栽培吗?” 这一番番的话从王意文的嘴里义正言辞的说出来,连陈云霆都忘记了这个王意文其实也是个阴险狡诈、野心颇大又不择手段的人物,比孟卓业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眼下还真应了那句话,听王意文这么一句句骂起来,心里颇解恨,无论如何,王意文的身份是县长,是孟卓业的上级,就算两人私下里再怎么斗,表现上的级别是变不了的,孟卓业也不敢像刚才那样举枪就逼过来,那样的话,恐怕王意文真敢开枪,正好以袭击上司的名义把这伙儿人全毙了,王意文可是个狠角色。 同样的,王意文这一番话顿时也说到了在场各位陈氏子弟的心坎里,多数人都受过保卫团的人的欺负,这下终于有人能压住孟卓业出一口气,纷纷同声应和。 “王县长英明,保卫团这伙儿废物混蛋早该清理了!” “王县长说得对,孟卓业和孟二冬在绍兴城作恶多年,该撤了他们的职!” “今天他们插手陈氏家族私事,王县长应该惩罚他们予以警示!” 王意文:“孟卓业,听到了么?这才是民众的呼声!你今天来是干什么来了?刚才我怎么看见你还让人用枪指着我亲妹夫?他犯什么杀人劫货的大事需要你在私家祠堂来插手解决?你是成心想让我妹妹守寡是不是?” 孟卓业:“哼,我只是受人之托来维护治安罢了,哪敢动你王县长妹夫一根毫毛!” 王意文:“那合着我刚才是眼花了?我怎么看见你的人拿枪指着他了?你跟我说是哪个不要命没听你的命令自己跑出来指着陈云霆的?你说出来,这么不听命令不懂规矩的属下我替你教训教训?” 孟卓业冷哼一声转过了脸不再言语,王意文看了一圈在场的各位,最后把眼睛放在了站在中间貌似主事人的陈厚霁的脸上:“你是什么人,今天这事是你召集的?” 孟厚霁拱了拱手:“王县长,我是孟厚霁,陈氏家族的二长老,今天的事情是我召集的。” 王意文:“哦?我听陈家的伙计说,你今天是打算揭露陈云霆的身份的?说他是个女人,骗了族里,剥夺了陈良和的财产继承权?还想弄个族长来当当,是不是?” 孟厚霁干瘪的脸抖了抖:“王、王县长,这实乃家族私事,您——” 王意文:“既然是家族私事,你联合孟卓业和孟二冬这些外人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给了他们什么好处?不然堂堂保卫团团长和副官凭什么跟你掺和这些事?还是你老糊涂了自己要亲自破这规矩?就你这自破规矩的湖涂蛋还想当族长?这里边有前因后果还不给我老老实实一句不差的说出来!” 第一百零三章 是谁要扒我家云霆的裤子? 说到最后,王意文猛的一吼,把孟厚霁吓得白胡子抖得更厉害了:“王、王县长,我、我不是我故意要破规矩,实在是陈良雍父子家里有护卫队,又有那么多的伙计,不找人来压阵我对付不了啊!我、我知道错了,族长我不当了!今天这事就算没发生,你看可好?” 王意文:“事情闹成这样,我妹夫还让人拿枪指着,我听说你还想让他当众脱裤子来着?你说当没发生,这合适么?” 正在此时,就听到门口又是一阵脚步声,人还没看到,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了出来:“他奶奶的,是谁要扒我家云霆的裤子?!” 一抹红影握着乌亮的鞭子就跑了进来,见院内人影攒动却无人答话,好象都在听前边的王意文教训一个白胡子的老头,王意文见九儿进来眼睛一亮,笑了笑:“我妹夫的姨太太来了,陈老头儿,说吧,刚才让我妹夫脱裤子的是不是你?” 九儿双眼一眯寒光四射,一下就握紧鞭子朝陈厚霁看了过来:“老头儿!是你?吃我一鞭子!” 说完扬鞭就要抽过来,老头吓得抖着身子直往王意文的身后钻,颤颤巍巍的说道:“不不不、不是我,是陈良和的主意!” 九儿:“陈良和!你在哪儿?给我滚出来!” 躲在人群里的陈良和刚才已经看到九儿举着鞭子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如果不是身边挤的都是人的话,早就打算开溜了,听到九儿叫自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拨过人群就想往门口跑,人群有人马上就喊道:“姨太太,陈良和在这儿,就要跑了!” 陈良和直道是自己平时得罪人太多,身子一顿居然就被人一脚踢了出来,九儿看着倒在地上还没趴起来的陈良和,手臂高高一扬,下一秒,人们还没看清楚九儿的动作,只听‘啪’的一声霹雳般的脆响,陈良和‘嗷’的一声嚎叫,马上,就见陈良和背上的衣服一下被抽出一道长长的布满整个后背的大口子,紧接着里边红白的血肉就一下翻了出来,鲜血迅速从蛇般蜿蜒的伤口涌了出来,滴滴哒哒的流到了陈良和身边的地面上。 人们看见九儿这么利索又漂亮的打出这条鞭子不由得一脸的惊讶,没想到这个娇俏的小女孩儿居然会使鞭子,顿时就有被陈良和欺负过的一个小伙儿拍叫好:“好鞭法!打得好!” 院里瞬间就弥漫出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眼见九儿再次高高扬起了鞭子就要再次抽了下来,陈良和也无力抓起来逃跑了,只好嚎叫着冲孟卓业道:“孟团长救我!” 孟卓业:“姨太太鞭下留情!” 孟卓业的话说出来的同时,九儿的第二鞭已经再次落到了陈良和的背上,另一道长长的伤口正好跟之前那道形成了一个交叉的形状,陈良和又是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之后就一下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九儿这才气鼓鼓的收了鞭子看了一眼孟卓业:“不好意思孟团长,你话说得慢了!” 孟卓业冲身后的几个小兵道:“把陈良和抬过来先上点药。” 九儿:“孟团长放心好了,我只是给他个教训,并没有下死手,养两三个月就恢复了,孟团长应该好好管教管教手下了,省得总出来丢人现眼!” 王意文笑笑的看着场上的情况,煽风点火道:“九儿,这个老家伙刚才也逼陈云霆脱裤验身了,你看要不要也给他来一鞭子?” 九儿看了一眼此时已经哆嗦成一团的陈厚霁,身下的地上居然湿了,还发生一股浓重的尿骚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喝道:“老头儿!你给我出来!” 陈厚霁:“二、二姨太,我是老、老湖涂了,你千万别和我一般计较,我向你陪不是,以后我再也不敢怀疑陈云霆了,我这一鞭你就免了吧,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就要交待了!” 陈云霆走过来拉起九儿的手:“来,九儿,饶了他吧,好歹也是族里的长老,他可受不了你这一鞭子了。” 九儿抬脚往这老头儿身上踹了一脚,大声道:“哼,老不要脸,要不是云霆替你说话,我才不管你这老东西是长不长老!滚一边去!以后少来掺和我们家的事!” 陈云霆拉着九儿站在一边,看着九儿气得小胸脯鼓鼓的好一阵的心疼,伸手抱住九儿的肩膀,又掏出手拍擦了擦九儿鼻尖上的汗,满脸宠溺的轻声说道:“你在内宅怎么知道这事还跑过来了?” 九儿:“哼,还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让陈三儿告诉我一声,我也是一直等陈三儿向王县长报信儿之后回到家才知道的,要不是我问他还不说!是不是都是你交待的?” 陈云霆:“是我交待的,我怕你和娘知道了担心,这件事本来也不用你们出面解决的,安心在家里呆着等我回去就好。” 九儿小嘴一撅,眼泪却吧嗒吧嗒掉了下来:“知不知道人家、人家多担心你,要是被那么多人看见你的屁股,我、我该多生气……” 陈云霆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一边帮九儿擦眼泪,一边伸手点了点九儿的小鼻子:“好了,不哭,我的屁股那是那么随便给人看的,倒是你,怎么又拿鞭子打人了,嗯?” 九儿:“哼,那些个流氓混蛋,不打死他们算是便宜的!” 当着院里这么多人、这么严肃的气氛,这两人居然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甜蜜宠溺、打情骂俏起来,看得几个年轻人酸得直倒牙,有些岁数稍长的太太却一脸的羡慕道:“啧啧啧,这陈家少爷,长得又俊,又会宠人,可真是羡慕死了!” 这时,门口陆续又进来几个人,正是母亲佟氏、徐妈、王意如、小翠,一行人进来找到陈良雍和陈云霆在身边站定,秋红也从一边走了过来,这一家人居然在这里凑齐了。 走过王意文身边时,王意如弱弱的叫了声:“哥。” 王意文:“嗯,云霆在那边,过去吧。” 祠堂里的众人看着这一家,陈良雍虽然人过中年,但身材挺拔、相貌英武,佟氏也是风韵犹存、温婉娴雅,陈云霆就更不用说了,玉树临风、俊朗飘逸,身旁的九儿漂亮娇俏、*火爆,王意如又清秀文静、白晰娇弱,就连丫头秋红和小翠都一个活泼可爱,一个娇小伶俐,这一家子站在一起,个个都是道风景。 佟氏过来握住陈云霆的手:“孩子,没事吧,我也是刚刚从陈三儿嘴里才知道外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陈云霆:“娘,没事,别担心。” 孟卓业看眼下似乎没什么戏了,便出来冲王意文道:“王县长,既然没什么事情了,我还有公务,我就不陪王县长在这里和家人团聚了,孟某这就告辞了。” 陈良雍突然道:“慢着!既然孟团长应了我陈家老长来维护治安、主持公道,二世伯的事解决了,我这儿还有件事也要解决,既然王县长和孟团长两位在县里的大人物都在,我就斗胆请两位也做个见证!” 孟卓业:“什么事?” 陈良雍:“关于我家里的帐房乔德财私通外人做假帐侵吞陈记财产的事。” 孟卓业的心里咯噔一声:“陈老板,这可是大事,如果有确凿的证据已经调查清楚我倒是不妨留下来听一听,要是没有的话最好先到我团部报案备查,等我调查后再……” 陈良雍:“不必了,人证物证俱在,人就在祠堂外边,让他们进来吧!” 护卫队的几个人押着乔德财进了祠堂的大院,陈三儿也紧跟着护卫队走了进来,陈良雍前阵子拿到了那本关键的物证蓝皮帐本,却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可以一下子把乔德财和孟卓业、孟二冬、陈良和之间的关联一下子抖出来,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机会么? 在进入祠堂之时陈良雍就做好了打算,先是暗示陈三儿去通知王意文,这些都是早些时间就做好的预案,早就料到陈厚霁和陈良和有这一出,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天,没想到今天就碰上了。 在王意文未到场之后先尽量不要跟陈厚霁那帮人起冲突,今天陈三儿报信儿很及时,只是王意文当时出去办事没回来耽误了会儿工夫,所以来的稍晚了些,陈良雍是打算王意文来了压场之后再让人把乔德财押过来抖出陈良和、陈厚霁、陈良睦和保卫团之间的牵扯的,王意文一到,陈云霆就让人去通知护卫队的人绑乔德财过来了。 到场后,乔德财一看院里的阵仗就颇有些担忧,小心翼翼的问了句:“王县长、孟团长、东家、少东家,都在啊……不知叫我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孟卓业先行发声:“乔德才,陈老板说要揭露你私通外人做假帐侵吞陈记财产,这事儿你尽管照实讲,我会秉公处理,不过,你每一句话可都要想清楚了再说,免得祸及无辜!” 乔德财又何尝不知这是孟卓业给自己的警告,马上点头称是:“是是是,孟团长,有您在我就放心了。” 陈良雍:“既然人都到了,乔德财,你是怎么私通外人做假帐侵吞陈记财产的,自己先说说吧!” 乔德财惶恐道:“东家何出此言啊,我老乔在陈家也做了这么些年的帐房,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何时做过这私通外人做假帐侵吞财产的事,这是有人污蔑陷害!还请孟团长和王县长为小民作主!” 陈良雍从怀里掏出那本蓝皮帐本:“民国14年10月5日,给陈良和置办房产3000元,由陈记出云分号进货款中扣除;民国14年12月18日,给自己置办房产2500元,由陈记田租中扣除;民国15年3月21日,给陈良和筹措赌资1000元,由陈记总号日常开销中扣除;民国15年8月9日,陈良和给孟卓业孝敬钱2500元,由陈记出云分号流水中扣除。民国15年11月23日,给陈良和偿还烟馆欠债3000元,由陈氏族产房租中扣除;民国16年1月25日,给自己筹措过年钱1000元,由陈记给各分号掌柜置办年货款中扣除;民国16年2月16日,给孟二冬孝敬钱1000元,由出云分号流水中扣除;民国16年4月,给孟卓业买队长钱5000元,由出云分号货款中扣除……” 随着陈良雍一直往下念,乔德财额头上的冷汗就一滴滴的冒了出来,陈良雍把帐本一合,冷哼一声:“哼!这些还是我挑的近两年的主要条目念的,还有以前的和日常你从陈家日常开销里扣的那些我就不念了,这上边都是你亲笔的记录,字迹我也看了这么多年,没有冤枉你吧?” 乔德财:“东家,我冤枉,这个帐本是假的!肯定是有人仿冒我的笔迹!” 陈良雍:“哼!事到临头还要抵赖!” 孟卓业见这个自己熟悉的蓝皮帐本居然落到了陈良雍的手里,而这个乔德财还居然浑然不知,明显的是被人掉了包,他自己粗心大意没有发觉,现在倒好,把自己也抖出来了,看了眼一脸恐慌的乔德财不由得有些厌恶。 孟卓业:“陈老板,我也觉得这帐本是假的,我怎么可能跟你家帐房认识,还通过他过帐从陈良和手里拿钱,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陈良雍:“我也好奇,怎么陈良和好好的当着出云分号掌柜就跑到保卫团去混了,还弄了个队长当当,这恐怕要费不少心思的吧?” 孟卓业脸黑了黑,没说话。 乔德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自己购的私宅平时并不在那里住,只是偶尔和孟卓业、陈良和聚会议事才会去一下,记得前几天还去看了一眼,那个藏在床底下暗格里的帐本是在的,怎么会到陈良雍的手里?或许是他故意来诈自己也说不定。 乔德财急道:“你的帐本哪、哪里来的?” 陈良雍:“哪里来的你自己清楚,自己说出来吧!” 乔德财:“不、不可能,前几天我还看了一眼确认还在的——” 王意文:“哈哈,看来乔德财你是承认自己做过个帐本了?” 乔德财大汗:“我我、没有!” 王意文:“那你刚才说前几天还看了一眼确认还在的,指的是什么?” 乔德财:“我我、我一时糊涂脑子混乱说、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第一百零四章 栽到一个贪字上 王意文:“这还不简单,我派几个警卫去搜下不就得了,想必陈老板也查到乔德财私宅的地址了对吧?” 陈良雍:“西城北街头条5号。” 王意文:“刘二桥,你带几个人开我的车去搜!” 一个警卫出队敬了个礼:“是!” 乔德财:“不、不要!求王县长开恩,我的宅子搜不得,这个帐本我认了!” 王意文:“哟,看来你的宅子里藏了不少好东西嘛,都是从陈家搜刮来的?” 孟卓业大吼了一声:“乔德财,你可不要信口开合!那里边记录的帐目与我无关!” 王意文:“孟卓业,你干吗这么大火气?这事既然乔德财认了,那就一条条查清楚就是了,还会冤枉你不成?” 孟卓业:“哼,我看是有人故意要栽赃陷害把我拉下水也说不定!” 王意文:“那你得怪乔德财了,他记的那些帐目可是清清楚楚,不亏是当了多年的帐房先生。” 乔德财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陈良雍的面前:“东家给我做主!我在陈家做了这么多帐房先生,确实有时候从日常开销里会扣个几十块钱供自己零花,但我从来没有动过贪生意上的钱的主意,是后来二老爷总是想从我手里拿私钱,我不同意,他就威胁我说要把我克扣日常开销钱款的事告诉您,我怕他告发,所以就开始跟他一起做假帐从各个能来钱的渠道往外扣钱,但那也不多,每个月顶多几百块上千块,主要是供二老爷抽大烟和逛妓院,他也会从里边拿出一部分给我做辛苦钱,但是后来您让二老爷掌管了出云分号,来钱的路子一下就广了,二老爷开始让我从分号上大笔大笔的扣钱,我也怕啊,怕有一天事情会败露,天天提心掉胆,可是我从陈家拿的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敢不听二老爷的话了,我怕他会把这些事全都说给您,那样我不仅在陈家做不下去,还会被抓起来坐牢,直到今年,二老爷搭上了孟团长这条线,就拍胸脯告诉我尽管大胆做,现在有人撑腰了,即使被发现也不怕——” 这时,刚刚被九儿两鞭子抽得晕过去的陈良和已经醒了过来,听到乔德财的说咬着牙说道:“乔德财!以为我死了吗?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还不是因为你当时贪财才动了这些歪主意,好多点子可是你主动告诉我的!不然我怎么会懂那些做假帐的道道?” 王意文:“行了,都闭嘴,既然乔德财已经承认了,你们个个有份,都等着坐牢吧,就别在这里狗咬狗一嘴毛了!你说对不对,孟团长?” 孟卓业:“王县长说得对,这两人确实犯了抢占陈家财产的罪名,应该依法查办,我会认真处理的。” 王意文:“孟团长好象露了一个人。” 孟卓业:“还有谁?我侄子孟二冬?放心,绝不护短!” 孟二冬在一旁急急的叫了声:“叔!” 孟卓业狠狠瞪了下孟二冬:“闭嘴!” 王意文:“哼哼,孟团长可真是大义灭亲,连亲侄子也办,这点我很赞赏,不过……我怎么听到刚才那个帐本里念的还有你收受孝敬钱和卖队长钱的记录啊?” 孟卓业:“哼,一个帐本和一个老糊涂的帐房先生的话就想把这件事坐实?” 陈良雍:“陈三儿,把你这些日子发现的情况也说一说吧。” 陈三儿:“是,东家,我从4月中旬开始注意乔德财的动向,一开始他偶尔会找个要帐的借口出去下,有几次都是去跟孟卓业、孟二冬、陈厚霁、陈和睦、陈良和他们去私下谈事了,第一次是今年4月16号傍晚6点半,会面的地点是陈良和在西城的私宅,第二次会见是今年——” 孟卓业:“闭嘴!够了!” 陈三儿住了嘴,陈良雍:“好了陈三儿,先过来吧。” 孟卓业咬了咬牙:“王县长到底想如何?” 王意文:“啧啧,你可是绍兴保卫团的头儿,专门负责查案办案维护治安的,这团长自己犯事……我也是头一次遇到,我看我需要到省里向裘司令请示一下了。” 孟卓业:“王县长不要太得意,你在绍兴城做的这些事上头可也一清二楚的,我也可以向省主席请示的。” 王意文:“省主席?哈哈哈,那你去请示好了,静候佳音。” 孟卓业:“王县长,做人留一线,今天这件事算我考虑得不周全,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处理办法,希望你也不要太过份了!” 王意文:“好好好,我懂,孟团长快带着你的人还有这几个嫌犯回团部忙去吧,我还要赶中午跟妹妹、妹夫一起吃午饭呢!” 孟卓业和孟二冬带着保卫团一干人等离开了陈家祠堂,在这里被困了一上午的陈氏族人也早有些不耐烦了,一个个的交头接耳议吵吵闹闹的闲聊着,陈厚霁和那几个长老也坐在后边无精打采的蔫了,那个耳背的三长老甚至歪着头睡了过去。 陈良雍站在祠堂前的空地上,清了清嗓子,冲在场的人们说道:“各位陈氏的长老、族人们,今天实在是家族不幸、家门不幸,一下出了这么多丑事,还被外人当场看了笑话,我做为族长实在是觉得无地自容、羞愧难当,不过幸好有王县长及时赶到,不仅制止了这场闹剧,还及时的查清了事实,还了我和云霆的清白,也把陈良和这个祸害给抓走了,我心里一下轻松多了,但是,这里还有一件事需要我们族人自己处理,那就是二世伯陈厚霁与外人勾结想要图谋族长之位的事,这件事情在这个蓝皮帐本里有记,但是我念在二世伯年事已高,刚才特意没有念出来,现在我就把这件事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决断!” 说到这里,在一旁已经蔫了好半天的陈厚霁突然胡子再次抖了起来,颤巍巍的走到前边来说道:“别念了,我自己来说吧,我没拿过陈家的钱,倒是给过乔德财和陈良和不少零花钱,为的就是从他们手里知道现在陈良雍控制的一些族里的田产、房产收益情况,还有陈良雍最近的动向,那个帐本里也是记了的,当时弄这个帐本就是怕这里边的这些人有人会反悔或事后不承认、不分好处,到时候大家撕破脸皮的时候好有个凭证和说法,没想到……唉,还是栽到一个贪字上了!” 陈良雍:“你想当族长也就罢了,还勾结保卫团的那伙兵痞害人,也真是令人心寒!” 陈厚霁无奈的笑了笑:“呵呵,你还真当我愿意勾结,是他们通过陈良和的关系找到我,诱惑加威胁的说愿意帮我夺得族长之位,然后事成之后要跟我分好处的,他们要族里田产、房产半年的收入!你掌管族产,知道那是什么概念,那可不是笔小数目!” 陈良雍看了眼白发苍苍的陈良霁,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便叹了口气说道:“但错误已经犯下,我做为族长不得不纠,念在你年事已到,就革除你长老职务,回家安心养老吧。” 陈厚霁摇了摇脑袋:“该呀,这都是命,命里没那个福份却偏要去抢,害的儿子也跟我不亲了,真是作孽啊……” 一边说,一边孤孤零零的走出了祠堂的大门,也没什么别的事了,陈良雍最后说了句:“天不早了,也到了午饭的点了,大家都回家吃饭吧!” 众人一哄而散,几个长老也起身离开,临走还不忘记把那位睡得昏天黑的三长老也拍醒一并带走了,一直坐在一旁椅子上抽着烟若有所思的王意文也站了起来:“走吧陈老板,兄弟们辛苦了半天,今天你可得管饭!” 陈良雍:“走,带上兄弟们去咸亨酒店,我请客!” 这顿饭吃得尽兴,这场酒喝得痛快,饭后王意文让秘书开车回了县公署,陈良雍和陈云霆也喝了不少,坐着自家司机开的车回了家,父子俩又喝了茶聊了一会儿。 陈云霆:“爹,今天这事我估计孟卓业是记在心里了,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陈良雍:“吃了这么大的瘪,丢了这么大的脸,还被王意文抓到这个把柄,他怎么可能会咽下,这个梁子怕是和我们结上了。” 陈云霆:“爹,前几天听蒋苹的意思,王意文和孟卓业都不过是国.民.党安排的棋子罢了,也就是说,就算王意文最后胜了也还不知道国.民.党那边打算怎么处置,也有可能会卸磨杀驴,您看我们有没有必要考虑加入国.民.党?也好有个自保的底牌。” 陈良雍:“再缓缓,我听消息说武汉政府和南京政府好象在闹不合,先看看情况,或许局势有变也说不定。” 陈云霆:“也好,我想蒋苹可能还会过来找我谈。” 陈良雍:“共.党那边你小心些,离他们远点,省得被他们缠上到时候说不清。” 陈云霆:“知道了,今天折腾了大半天,又喝了不少酒,爹歇会儿吧,我也回去歇一下。” 陈良雍:“好。” 回到房里,九儿马上就扑了过来:“好重的酒味,怎么喝了这么多!” 陈云霆斜靠在床上:“事情都解决掉了,心里痛快,多喝了点。” 九儿帮陈云霆把鞋子脱了,又过来解陈云霆长衫上的扣子,陈云霆一把捉住九儿的小手:“解我衣服做什么?又想干什么坏事?我今天喝多了有些无力,晚上吧,好不好?” 九儿:“谁要干坏事了,我是怕你躺下不舒服,现在天又热。” 陈云霆:“好,解吧,我正好小睡下,酒劲上来有些困了。” 屋里放了冰块,其实并不是那么的热,只是穿着长衫多少有些不透气,脱了之后陈云霆上身只穿了件月白色的对襟轻绸汗衫,底下则是条麻布的灰色裤子,确实凉爽了许多,九儿把自己的小脑袋放到陈云霆的肩膀上,伸手环住了陈云霆的腰。 陈云霆:“又粘上我了?小野猫?” 九儿:“抱着你睡,安稳。” 陈云霆:“你今天下手真狠,我二叔要被你打残了。” 九儿:“哼,早看他不顺眼,没打断他骨头就是仁慈了!” 陈云霆:“碍着他是我二叔,我一直忍着他,也只是打了他一巴掌,你倒是帮我出了口恶气,真是痛快!” 九儿:“哼,反正我就是个没娘教养的小野猫,谁惹我我就打谁!才不管他二叔三大爷的!” 陈云霆:“哎哟好怕,万一我惹了你,岂不是要被你打得屁股开花?” 九儿:“我哪舍得打你,把你打坏了谁跟我恩恩爱爱。” 陈云霆:“说到这里我刚想起来,你这丫头也真是挺招人的,还记得那个土匪头子白云飞吗?居然明里暗里的说看上你了,还有那个王意文,我看对你也有意思,要不是碍着我是他妹夫,说不定也会对你动心思!” 九儿:“哼,你吃醋了?看上管什么用,谁过来我抽谁!我就是你一个人的,这下满意了吧?” 陈云霆:“满意满意,满意得很,记得,你的心,你的身子,都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能碰。” 九儿:“还说我,我看你还迷倒了全城的大姑娘小媳妇小姐太太呢,还有秋红、蒋苹,甚至你正牌太太王意如,她们可都你有意思的,你也不准——” 九儿看陈云霆没有动静,胸脯轻微的起伏着,居然睡着了,也只好闭了眼睛跟着睡了过去。 几天后,陈良雍和陈云霆得到了从王意文那边传来的消息,陈良和被开除出保卫团,用陈记出云分号钱款购买的私宅也归由陈良雍所有,陈良和业已成年,应有自食其力的能力,不得再以任何理由向陈良雍索要开销,已挥霍掉的财产不再追究。乔德财除了被没收了房产划给了陈良雍,还被判了两年刑,其他已挥霍掉的财产不再追究。孟二冬却只是被象征性的罚了2000块钱。另外南山寺的方丈了空大师和被关起来的人质也都释放了。 虽然知道孟卓业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是留了情的,但这也算是给了王意文一个交待了,能把陈良和和乔德财这两个人一下清理出去也算是去掉了一大心病了,虽然此次事件是陈良雍提前做了好久的事前预案和准备,但成功的关键却是王意文的及时出现,陈良雍自然不会亏待王意文,在去吃饭的时候,1万元的银元票就已经塞了过去,王意文一点也没客气的直接就装到了兜里。 陈氏父子这才知道,为什么前阵子两人预料的孟卓业会私通独龙部队和砍头营的土匪来抢劫陈记的事情没有发生,原来这伙儿人是在谋划揭露陈云霆身份、夺取陈良雍族长之位的事情,其实陈云霆也是在学管帐之后看到帐本上的记录,才知道原来族里还有公共财产,主要就是当下比较值钱的田产和房产,现在都在收租,每年的收入下来也有数十万元,不过多半要用到族里公共财产维护上。 第一百零五章 让你们成就好事 8月13日,各大报纸上突然登出了一个重大消息‘蒋.介石辞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职,宣布“下.野”。’ 此时陈云霆正在柜上忙着查看各分号报过来的近期洋装预定和销售情况,看到这个消息也颇震惊了下,从4月18日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到今天这才几个月的时间,蒋.介石就下台了?这国.民政.府太不靠谱啊!怪不得蒋苹这几天没再来‘骚.扰’自己,或许也与此事件有关么? 陈良雍一早就出去见一个大客户了,并不在家,一直等到吃晚饭时父子俩才说起了这件事,陈云霆:“爹,蒋.介石居然下.野了,以后国.民政.府谁当权?” 陈良雍:“蒋.介石虽然一直声称统一了中国,但现在的中国其实还是好几拨儿势力在鼎立,汪精卫的武汉国.民政.府、直系的冯玉祥、晋系的阎锡山,还有奉系的张作霖、张学良,都不是蒋.介石能吃下的,他下野是迫于和武汉国.民政.府的矛盾和北伐失利的压力,下.野后短时间内也还是谁也统治不了谁,还是几方势力分治的局面。” 陈云霆:“好象还说蒋.介石下.野也跟他清党这件事闹得太凶有关,说是国.民.党内其他势力认为他搞清党是为了扩大个人的势力,所以以武汉政府汪精卫为守的那拨儿人对蒋.介石此举颇为不满,就连南京方面以李宗仁和白崇禧为首的桂系与蒋.介石的黄埔学生之间也存在冲突,连何应钦对蒋.介石的支持也是不可靠的,总之,现在局势很乱,我看蒋.介石选择在这个时候下.野,未必是真的放弃政.治和军.事权利上的角逐,倒是有可能是先退出混乱漩涡暂避风险,然后再伺机而动,争取更大的主动权。” 陈良雍笑了笑:“没想到你现在也开始关注政.治局势了。” 陈云霆:“以前总觉得这些跟我们做生意无关,现在知道大局之下我们也难免受到波及和影响,还是要关注的。” 两人正在谈论今天的事情,有伙计来报,说是计凡回来了,在前院等,陈云霆:“爹,我去看看。” 来到前院,陈云霆一眼就看见门口站着的计凡,只是现在的计凡精神萎靡,衣服脏烂,头发长了不少还乱糟糟的,连胡子都冒出了老长,一圈黑乎乎的胡茬,脸上那种阳光健康的光彩也没有了,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透过破烂的衣服还能看到身上有鞭打的痕迹。 陈云霆好一阵的难过:“计凡,你怎么出来的?是共.党救出来的还是他们放出来的?” 计凡眼睛一酸,眼泪就哗哗的流了下来:“少东家,有饭吗,我饿!” 陈云霆赶紧把计凡领到后院一间安静的客房里,让一个伙计从厨房拿了饭菜和一壶茶过来,计凡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把几碟菜一股脑的倒的盛饭的大碗里,好一阵狠吞虎咽、埋头猛吃,噎得直打隔,陈云霆赶紧倒了杯茶给计凡递过去,计凡一气儿喝了顺了顺气又是一阵猛吃,直到把一大海碗的饭菜吃了个干净,这才抹了抹嘴说了声:“谢谢少东家。” 陈云霆:“这才不到一个月,你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他们打你了?” 计凡:“嗯,一开始还好,一日三餐有正常的饭,但我一直没有说出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就开始用皮鞭打我,还一天只给一顿饭,再到后来我把他们的耐性磨光了,他们打得懒得打我了,饭也经常忘记给我,有时候两三天也吃不上一顿饭,少东家……我以为我会死在牢里了……” 说完,计凡再次抹了抹眼泪,看得陈云霆心里也酸酸的:“你是怎么出来的?” 计凡:“是他们放我出来的,也没说为什么放,直接把我从牢里一脚踢出来了。” 陈云霆:“蒋.介石下台了,估计是清党的事暂停了,又觉得从你这儿得不到什么,就把你放了。” 计凡:“什么?蒋.介石下台了?太好了!共.产党万.岁!” 陈云霆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万岁,这事跟共.党又没关系,他们派人救过你吗?” 计凡:“嗯,我被关进去10来天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悄悄潜进去五六个蒙面的人,自称是同.志,把看守的狱.警打晕了,然后打开牢门把我放了出来,可惜的是跑到院里时惊动了警.卫队的人,不仅没把我救出去,还有两个同志没跑掉也被抓了进来,他们没和我关在一起,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陈云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计凡:“一会儿我回湖口镇一趟见见爹娘,然后这段时间要去联络一下组.织上的人。” 陈云霆:“好吧,人各有志,我也不说什么了,一会儿跟伙计去浴房洗个澡换套干净的衣服再回去见你爹娘吧。” 计凡:“谢谢少东家。” 送走计凡回到了房里,九儿一下就扑了过来身子往上一纵,一下就抱住陈云霆的肩膀把两条腿挂在了陈云霆的腰上,陈云霆托住九儿的屁股:“这是做什么?小野猫?” 九儿:“不做什么,就是想挂你身上,计凡走了?” 陈云霆把九儿放在床上:“嗯,走了。” 九儿:“他不打算在陈记继续当伙计了吗?” 陈云霆:“他要完成他的大事业,要去找他们的同志。” 九儿:“哦,都被打成那样了还想着同志,说不定哪天蒋.介石又上台了又要抓共.党了,还不如当个伙计好。” 陈云霆:“好了,不操心别人了,秋红烧好水了吗?我们去洗澡,洗完澡还有重要的事要干。” 九儿哧哧的笑了笑:“急着干什么?” 陈云霆:“明知故问,你说干什么?” 九儿:“哎呀你好色!” 陈云霆下了床一把抱起了九儿:“走了,去浴室。” 到了浴室,看到秋红正往浴桶里倒热水,秋红见陈云霆抱着九儿进来,脸上羞了羞,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真不避讳,秋红:“少爷,九儿,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陈云霆看了看,屋里放了几桶热水和凉水,秋红正在一桶桶往里边加水调水温,又看了看九儿绞着辫子在等的无聊模样,便说道:“秋红,你先出去吧,我来调就好了。” 陈云霆一边往桶里加热水,一边不时的试水温,渐渐的,浴室里弥漫起了氤氲的雾气,加完最后一瓢水,陈云霆刚要把水瓢放到桶里,就感觉到一个温热柔软的身子从身后贴了上来,九儿充满诱惑的低语道:“还没好么……我要等不及了……” 良久后…… 这个时候,不仅秋红坐在外间的床.上听着两人这不知羞臊的动静感觉到脸热心跳,在门外还有提着个食篮的王意如和小翠也被羞得脸上通红一片,原来,是王意如用冰块镇了几块西瓜,自己和小翠吃了几块,便想也拿几块过来让陈云霆和九儿消暑,没想到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房里九儿一直发生难耐又兴奋的尖叫,甚至还隐约听到陈云霆粗.重的呼吸和奇怪的响声,王意如和小翠虽然还未经人事,但对这种事情也早知道是什么了。 当时王意如羞得拉着小翠就要往回走,却被小翠一把拉住:“小姐!羞什么,姑爷和姨太太天天这么恩恩爱爱的,你就不羡慕?” 王意如:“羡慕有什么用,他又不碰我。” 小翠:“哼,小姐不用急,等我找机会把姑爷留在你房里,让你们成就好事,你现在就听一听是怎么回事,也多少学一点,省得到时候姑爷真的要跟你亲.热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王意如脸又红了红:“在这里听这个,真是羞、羞死人!” 正在这时,房里的动静渐渐的停了下来,小翠:“折腾一次要这么久吗?我们在这儿站了10多分钟了,还不知道来之前他们折腾了多久,听里边的喘息,怕是姨太太累得不轻。” 王意如也有些惊惧:“我、我这身子,怎么承受得了。” 小翠:“就说您平时要多吃点饭,才好把身子养得强壮一些……” 两人听到屋里有穿鞋走动的声音,吓得王意如扯住小翠的手:“小翠,我们快走,被撞见了多难为情。” 说完也不顾小翠说什么,把手里的食篮往院里的石阶上一放就拉着小翠走远了,小翠一路上还不满的嘟嚷着:“小姐胆子也太小了……” 陈云霆和九儿已经冲洗完毕擦干了身子走了出来,秋红顶着一张大红脸去收拾残局,九儿又是被陈云霆抱出来的,这次九儿是真的腰软的走不了路了,把九儿放在床上,陈云霆也脱鞋躺了上来,爱怜的亲吻着九儿艳红的小脸:“九儿,我今天是不是太过份了?” 九儿:“哼,我的身子都成了你的探索基地了。” 陈云霆:“那当然,不探索你探索谁……你准我探索别人吗?” 九儿:“你敢!看我不抽烂你的屁股!” 陈云霆:“哇,我家姨太太好野蛮,不敢不敢。” 两人正在打情骂俏,便听到秋红在外边轻轻敲了敲门:“少爷,门外的台阶上不知道谁放了个篮子,里边装了几块冰镇的西瓜,您和九儿要吃吗?” 陈云霆:“谁放的?没看到人吗?” 秋红:“没有,这篮子有点眼熟,我好象见小翠之前提过的,或许是太太和小翠拿过来的也说不定。” 陈云霆:“秋红你吃了吧,我跟九儿躺下了就不吃了。” 秋红:“好吧。” 九儿裸身抱着陈云霆:“会不会是刚才我们洗澡的时候,王意如正好过来,然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放下东西走了?” 陈云霆点了点九儿的鼻子:“多半是了,肯定你□□得声音那么大,把人吓着了。” 九儿:“哼,心疼她了?心疼就陪她去吧。” 陈云霆把九儿拉到自己的身上,双手抚着九儿光滑的裸背:“我去陪她?你不吃醋?” 九儿:“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她好歹也是你的正房,进门几个月了,现在还是个黄花闺女,是不是对她也太残忍了。” 陈云霆:“是我对不起她,陈家对不起她。” 九儿:“不如……” 陈云霆:“什么?” 九儿:“你也要了她吧,我不吃醋。” 陈云霆皱了皱眉:“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觉悟过高。” 九儿:“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我可以允许你偶尔去她房里过次夜,就算是尽尽义务,我想想……一个月去个两三次吧,然后剩下的时候你还在我房里,而且,你的心也不能给她,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陈云霆噗嗤一下就笑了:“你这是什么乱七八遭的思想,我不同意,我不爱她,干吗还要去她那过夜,就为了尽丈夫的义务么?也太可笑了。” 九儿:“我认真的,可能你觉得可笑,但是站在她的角度,会是感激。” 听九儿这么说,陈云霆的心情一下就沉重了起来,自己好象真的没有站在王意如的角度考虑过这件事,大概是从来没把她当过自己人的原因。 陈云霆:“这件事先不要提了,没有可能性,你忘记我是个女人了,王意如是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万一她知道了不接受是个大麻烦。” 九儿:“哦……” 第二天半下午的时候,陈云霆依然在总号上忙,自从乔德财被踢出去之后,陈良雍干脆让陈云霆接手了帐房这块的事,还是用自己人比较放心,陈云霆现在是几处忙碌,既要忙帐房的事,又要忙总号的事,有时候分号上有事也要出去,现在才开始真正体会到当东家的辛劳,这比起以前在湖口分号当掌柜的日子可是辛苦多了的。 这时候,柜上的电话突然响了,伙计接了起来,冲正埋头忙碌的陈云霆喊道:“少东家,找您的。” 陈云霆接了电话:“您好,哪位?” “是我,听出来了吗?” 陈云霆:“蒋苹?有什么事吗?” 蒋苹:“还好,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傍晚我就要坐渡船去杭州赶火车了,这一走还不知道才能时候回来,你不想最后见见我么?” 陈云霆犹豫着:“你不是最后要说服我加入国.民.党吧?” 蒋苹:“我们之间就只能谈公事么?” 陈云霆:“好吧,无论如何我们也算是在绍兴相识的朋友,你要走我自然是该送一送的,在哪儿见你说吧。” 蒋苹:“现在局势不稳,外边不安全,你直接来筹备委.员会院里吧,我等你。” 陈云霆从店里出来往后院走,想着要回内宅跟九儿说一声,走到前院里停放的汽车前就犹豫了,九儿这丫头要是知道自己去见蒋苹,怕是又要解释一番,她不反感王意如,倒是对这个蒋苹防备心极强。 小朱正坐在车旁无聊,做为司机,小朱平时不出车也没什么事可做,见陈云霆匆匆走过来合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少爷,出去不?我送你!” 陈云霆早已学会自己开车,于是说道:“我用下车出去一趟,要是我爹回来了问起的话你就说我去北郊了,傍晚就回来。” 小朱一听不用他出去,失落了下:“好吧。” 第一百零六章 都送到人家嘴边了,人家也不想尝尝 半小时后,陈云霆开车来到偏僻的筹备委员会大院,门口依然有警卫把守,院里静悄悄的,陈云霆下了车向警卫报了姓名,警卫说蒋苹已经在等了,不过不在办公室,是在办公楼后边的一座两层灰色小楼的二层203。 后边这座灰色小楼前有一个不大的院子,整座楼也是静悄悄的,陈云霆疑惑的快步走到203敲了敲门,里轻轻的打开了,正是蒋苹,依然穿着墨绿色的军装,盘着头发,画着精致的妆,蒋苹:“愣什么,快进来。” 陈云霆打量了下这个房间,是个有个小厅和卧室的套间,房间布置的很简洁,很干净,厅里有一组棕色的沙发,还有茶几,靠窗还有个书桌,书桌后边是个书柜,一侧房间的门也没关,陈云霆不经意的目光扫过,隐约看到一个铺着军绿色床单的床。 陈云霆有些惊讶道:“这是你的住处?” 蒋苹:“是,是不是有些简陋?” 陈云霆:“不是……干吗来这里见,我以为是在你办公室。” 蒋苹:“办公室已经锁了,晚上要去坐船,你一来就跟我计较这个做什么?” 蒋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温柔、柔软起来,隐约带着撒娇的语气,连看向陈云霆的眼色也变得暧昧和妩媚起来,陈云霆有些紧张的把眼神从蒋苹的脸上移开,说道:“听你说要去杭州赶火车,是去哪里?” 蒋苹走进几步,热热的看着陈云霆:“从杭州坐火车去上海,然后再转道去奉化。” 陈云霆有些艰难的躲避着蒋苹迎面扑过来的香香的气息:“奉化?那是你的老家吗?你以后不会再回绍兴了?” 蒋苹:“是我的老家,是否还能回来,未知,我走后你不会会想我?” 蒋苹一把握住陈云霆的手,试图把陈云霆拉到了怀里,陈云霆警觉的伸出另一只手支在蒋苹的肩膀上阻止着蒋苹的动作,脚下也呈八字稳住了重心,蒋苹轻笑一声:“要跟我比两招吗?你可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陈云霆:“没比过你怎么知道?” 蒋苹:“我要输了任你处置,你要输了任我处置,有没有胆子比?” 陈云霆:“谁怕谁,来!” 两人在不大的客厅里拉开了阵势,陈云霆沉腰伸手,做出一个基本式,蒋苹则身子放松,身体直立,斜肩曲起了双臂,陈云霆:“让你一招,你先出手。” 蒋苹又是一阵轻笑,双脚轻灵的来回挪动着方位,同时双手握拳快速出击朝陈云霆的肩上打了过来,陈云霆伸壁往外一推把蒋苹打过来的拳架开,同时脚上往前轻轻一踢,欲踢蒋苹的下盘,蒋苹轻快的把双腿一叉躲开,也顺势把腿往外一撩,想要撩中陈云霆的腿,踢偏陈云霆的重心。 两人在不大的房间里打得呼呼生风,陈云霆用的是咏春的基本功十二式藤圈手,这也是咏春里的近身搏击法,陈云霆练习多年,下盘极稳,身法又柔韧灵活,出拳的速度也很快,可以看得出蒋苹面对陈云霆的攻击应付得也很费力,陈云霆同样也不轻松,不知道蒋苹用的是什么拳,或者说有时候是拳,又有时候又主要用腿的功夫,也不知道是什么路子,反正是没见过,身法也非常的快,而且很善于根本陈云霆的招式来随时变化,也非常的难缠。 两人来回的打了几十个回合,谁也没有落到下风,陈云霆心里凝重了起来,自己以往不是没跟人出过手,很少能有在自己拳下走过几招的,一直以为自己的功夫已经算是不错了,没想到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看今天的形势,是低估蒋苹这个国.民.党军官了,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陈云霆一个失神,感觉到屁股一痛,蒋苹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右腿飞起从侧面轻轻踢到了自己的屁股上,陈云霆又羞又怒,噼里啪啦又是一阵拳头,全招呼到了蒋苹的上盘,蒋苹也同样双拳疾挥,双臂急挡护胸前的位置,陈云霆的双脚则同时左右开弓飞速的交替着踢向蒋苹的脚腕和小腿,蒋苹一个躲闪不及就被轻轻扫了一下,嘴里发出‘啊’的一声轻喝。 两人身上都轻微的冒了汗,蒋苹:“呵,功夫不错嘛!来,打倒我!” 陈云霆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没想到你了这么强,学的哪路功夫?” 蒋苹:“自由搏击。” 陈云霆:“好,再来!” 两人很快又纠缠到了一起,随着耗费的时间渐长,陈云霆渐渐感觉到有些体力不支,而蒋苹居然依然勇猛如初,甚至有些越战越勇的势头,打了几圈也基本摸清了陈云霆出拳的习惯和套路,看着反应已经有些迟钝的陈云霆,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来。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从客厅打到了蒋苹的房间,围在床前不大的地方闪转腾挪你来我往,好不容易,陈云霆看到蒋苹的胸前露出了一个破绽,伸出双拳便直击了过去,没想到蒋苹居然放弃防护,而是胸口大开的伸出双手去按陈云霆的肩膀,陈云霆虽然有些吃惊,但眼前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放过,一下就打了过去,临到贴近蒋苹的胸前,看着胸前明显的挺翘,这才蓦然一惊的改拳为掌力度也一下卸掉了绝大部分,而是轻轻的拍了上去,还尽量的往上走,拍到了肩上。 陈云霆的一闪念间,蒋苹的双手也已经到了,一下子就按在了自己的肩上,蒋苹却是用了柔力,在陈云霆肩上用力的一推一按,恰巧就把陈云霆推到了身后的床上,之后便抬腿一挑,一下骑坐到了陈云霆的腰上,双手也就势下滑按住了陈云霆的两只手腕,蒋苹哈哈的笑着:“你输了!” 如此尴尬的姿势,陈云霆用力的扭了扭腰,动了动手腕,发现被蒋苹那个女人死死的按着却不了分毫,陈云霆有些不服气的说道:“你故意露出破绽引我上勾,狡诈!” 蒋苹:“兵不厌诈,输了就是输了,愿赌服输!不要输不起哦。” 陈云霆看着身上蒋苹慢慢的伏下了身,紧张道:“你、你要干吗?” 蒋苹:“干吗?任我处置,我愿意干吗就干吗?” 随着蒋苹的呼吸慢慢的贴近,陈云霆此时已经明白了蒋苹的企图,气道:“蒋苹,你不会是要……想要……” 蒋苹:“你想的没错,我说过,我看上你了,早晚有一天要得到你,临走之前,满足我这个念头吧。” 陈云霆腰部一挺就要跃起,蒋苹似乎也没料到陈云霆的挣扎会这么激烈,深吸口气把重心全部压下重新压制住陈云霆:“你再挣扎我就锁了你。” 陈云霆:“无耻,我当你是朋友,你居然用对付犯人的方法对我,情爱之事也要强迫还有什么意义!” 蒋苹:“看来你自己都没摸清楚你自己,你没发现你不反感我的触碰么,一见我就紧张、一见我就害羞,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你只是心理上过不去这道坎,今天我就帮你破了这道坎,让你承认你心里有我。” 陈云霆:“蒋苹,我承认你这样的女人无论对谁都有诱惑力,我对你也有好感,但是,我已经有太太和姨太太了,我不想和你有什么牵扯,你懂吗?” 蒋苹:“哈哈,你承认了?承认就好,我懂,当然懂,但是,我不太乎,我不需要什么名份,也不需要什么承诺,我喜欢你,就想和你有一段情。” 陈云霆突然放弃了挣扎,静静的看着蒋苹:“我是个女人。” 蒋苹一愣:“从见你第一见时我就知道了,那又如何。” 陈云霆:“知道你还……” 蒋苹嘴角一勾:“我就是对女人有兴趣,就是对你这么俊朗飘逸、外冷内热的女人有兴趣,你以为我会看上那些臭男人?” 陈云霆这下真的急了,原以为蒋苹是错把自己当男人才会喜欢上,没想到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女人。 陈云霆:“不行!” 积蓄了半天的力度,陈云霆终于恢复了些体力翻身把蒋苹压制在了身下,蒋苹一点也不介意似的,轻笑着媚媚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陈云霆:“我不介意谁在上面。” 陈云霆脸一红,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你……” 蒋苹从身后一把拉住陈云霆,言语里突然有了些落寞的哀求:“云霆,我晚上就要走了,也许以后不会回来了,你的心就那么硬,不肯给我半点温存么?” 陈云霆身子一顿:“你所想的事,我接受不了。” 蒋苹从床上下来,伸过手从背后环住陈云霆的腰,身子也紧紧的贴到了陈云霆的后背上,把脸搭在了陈云霆的肩膀上,在陈云霆耳边吐气如兰的道:“既然你心里也有我,就让我们有一次情爱留个念想不好么,反正你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 陈云霆:“对不起,我……” 蒋苹忽然转过身紧紧的抱住了陈云霆的腰,一下就贴过来封住了陈云霆的嘴,舌尖用力一挑启开陈云霆紧闭的唇,剧烈又急切的在陈云霆的口腔中挑逗索取着,陈云霆紧紧的握着双手颤抖着身体,任由蒋苹一下下肆意的侵犯着,片刻后,蒋苹的吻终于离开了陈云霆的唇舌,陈云霆发现蒋苹的脸上有泪水流了下来,心里一酸,一直蓄在眼里的泪水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蒋苹流着眼泪开心的笑着:“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对不对?” 陈云霆默不作声,蒋苹激动的伸手来解陈云霆的衣服,陈云霆伸的按住蒋苹的手:“不可以。” 蒋苹:“我从小在国外受训,不明白关于感情的事你们这些人心里是在坚持什么,我只知道,喜欢就要争取、就要得到。” 陈云霆:“除了那些,还有责任,我已经先有了九儿,就让我们做个朋友吧,对不起。” 蒋苹深吸了几口气,平息了下激动的情绪:“那好,你吻我一下,我走之前的最后一个要求。” 陈云霆:“刚才你不是已经……” 蒋苹:“我说的是你吻我。” 陈云霆:“蒋苹,你不要逼我。” 蒋苹:“蒋司令下野回乡,共.党闹土地革命和*正式开战,时局混乱,命运未知,此次一别,也许我将上战场,也许这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求你个吻,这么难么?” 听着蒋苹动情又感伤的话语,看着蒋苹红艳性感的唇和眼里隐隐的泪水,陈云霆的心蓦然的一痛,终于还是轻轻的把自己的唇印在了蒋苹的唇上…… 蒋苹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同样热热的看着自己的陈云霆:“可惜,我与你,有缘无份。” 陈云霆心里酸酸的:“我不懂你们对于国.民.党的理念和追求,只希望你回乡后可以平安幸福。” 蒋苹:“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可以看见我这么柔弱和感性的一面。” 陈云霆伸手抚了下蒋苹有些凌乱的头发:“那个汪青云也走了吗?” 蒋苹:“他昨晚先走了,这个时候提他做什么。” 陈云霆:“没什么,如果你还有可能再回绍兴,我答应你加入国.民.党,好么?” 蒋苹:“真的吗?云霆,其实我很想你能从军建功立业,一来给自己争个好前程,二来也好让你的父母和家室有个依靠,凭你的能力,我相信一定会上升很快的。” 陈云霆:“别的不重要,我只希望能保护我所在意的人有个平安的人生。” 蒋苹:“时间不早了,你送我去码头吧。” 陈云霆:“嗯,我开车来的,车子就在门口,你的行李在哪里,我帮你拿过去。” 蒋苹从床底下拉出个皮箱来:“我自己来就好。” 两人上了车,陈云霆发动汽车离尘而去赶往码头,傍晚的暖风吹起蒋苹额头上的碎发,蒋苹微眯着眼睛享受着微风的抚慰,轻轻的呼吸着水面上飘过来的潮湿的空气,叹道:“我很喜欢绍兴,绍兴醇厚的黄酒、黑白的民居、美丽的鉴湖,还有……我所惦念的人。” 蒋苹看了眼专注开车的陈云霆,傍晚金色的斜阳打在陈云霆润白的脸上,像是涂了一层淡淡的金粉,陈云霆:“看什么?” 蒋苹:“你长得真好看,要是留了长发再穿上女装,一定是个漂亮的大美人。” 陈云霆笑了笑:“你现在已经是个漂亮的大美人了。” 蒋苹:“可惜,我这个漂亮的大美人都送到人家嘴边了,人家也不想尝尝。” 第一百零七章 能不能成就看你的了 陈云霆:“已经到了,好多人。” 蒋苹:“绍兴这地方太小了,火车不通,还要坐船赶到杭州去才有火车坐,这一点儿挺无奈的,向往上海那样的大世界吗?” 陈云霆:“偶尔会向往,但我从小在绍兴城长大,跟你一样喜欢这里的许多东西和记忆,如果要我离开还是会不舍的。” 陈云霆停好车,看了下时间已经6点了,蒋苹要坐的船是6点10分的,船快到了,穿着各异的人们提着大大的行李在码头拥挤的排着队。 蒋苹接过陈云霆手里的箱子:“船到了,我该上船了。” 陈云霆:“蒋苹,希望你还能来绍兴。” 蒋苹笑了笑:“有你这句话,我一定争取再回来。” 很快渡船就开了,蒋苹从舱里出来站在甲板上朝陈云霆挥着手:“快回去吧!” 陈云霆:“一路平安!” 发动汽车开车回家已经6点40了,家里是晚上6点开饭,估计这个时间已经吃完饭了,陈云霆便直接回了房,见客厅的桌上放着个食盒,秋红和九儿正坐在厅里桌边聊天,见陈云霆进来,秋红道:“少爷,给您留的饭,快吃吧!” 一边揭开食盒,端出几碟菜,又盛上了饭,九儿:“哼,听小朱说你半下午就出去了,去哪儿了?” 陈云霆:“去码头送了个朋友。” 九儿:“男的还是女的?” 陈云霆闷头扒着饭:“等我吃完饭回房跟你说。” 刚吃完饭,九儿一把就把陈云霆拉到了房里关上了门,秋红看了看门的方向吐了吐舌头:姨太太要发火了。 九儿走过来伸着小鼻子不停的在陈云霆的身上闻来闻去:“有汗味,还有别的女人身上的香味,说,你和谁,干了什么?” 陈云霆:“蒋、蒋苹,我和她打、打了一架……” 九儿:“到底是打了还是干什么事了?” 陈云霆:“真的是打了一架,没做什么,之后送她去了码头,她要离开绍兴了。” 九儿:“哼,一会儿脱了衣服给我检查,她离开绍兴还回来吗?” 陈云霆:“可能不回来了。” 九儿:“不回来正好。” 陈云霆:“你很讨厌她吗?” 九儿:“就是讨厌,脸皮那么厚,还总是缠着你,还有,长得又漂亮又勾人的。” 陈云霆抱住九儿:“有危机感?” 九儿:“哼,她最好别回来了。” 陈云霆:“我是你的,放心吧。” 九儿:“哎呀,你身上汗味好重,快让秋红烧水洗澡了。” 陈云霆:“反正也出汗了,陪我去打会儿拳吧,我今天居打不过蒋苹,真是技不如人,得勤练些了。” 转眼,又是两个月的时间过去,时间已经到了10月中旬,这两个月期间,王意文疯狂的将更多绍兴治下的各大商号、工厂、码头等从原有的孟卓业的势力范围内抢夺过来,胃口越来越大,这么大的胃口,光凭县政府那50来名的警卫队怎么可能,每次来抢夺势力范围的时候都是一名一暗两帮人一起动手,明面上是县政府出公文告知要清除黑势力,私下则有一帮黑衣蒙面的人出现来驱赶殴打孟卓业私下控制的黑势力。 孟卓业心里门清儿,那帮王意文的打手就是好汉帮的人,虽然也暗地里找了独龙部队和砍头营的人来充当打手和好汉帮的人对着干,但好汉帮人多势众,每次刚刚抢过回来的地盘,第二天就会被好汉帮的人再抢回去,来回折腾下去,就连独龙部队和砍头营的人也有些吃不消了。 不过,孟卓业倒是把重心放在了这些商号的运货队上,既然城里控制不了,就下大力气去抢陆路和水路上的货,因为土匪们都驻扎在城外的山上,又卡着绍兴往各地的交通要道,这件事倒是难住了王意文,毕竟,就算把这些商号抢到自己势力范围内,如果总是亏钱自己也捞不到什么好处,王意文便谋划着要不要把独龙部队和砍头营的这两伙儿土匪干掉了,然后就剩下好汉帮不就心安了么? 自从从湖口镇搬到城里陈家大宅之后,九儿真的过起了富家姨太太的日子,每天被关在大宅里吃饭完之后就没事可做,害得九儿把陈家大大小小的院落都逛遍了,每一棵高大些的自己看上的树也都爬过了,有时候在院里实在闷了就打打鞭子练练拳,或者看会儿书,陪秋红聊聊天,陈云霆每天忙着帐房、总号、分号的事,只有在晚上才有空陪着自己,实在是闷得无聊透了,又两个多月没回家,便有些想念自己老爹,想念老绍兴的饭菜了。 这天晚上洗完澡,九儿依偎在陈云霆的怀里:“云霆,我想我爹了,现在到了酿酒季了,是每年酒坊最忙的时候,我想明天回去看看住几天。” 陈云霆:“这几天从上海订的秋装已经发货过来了,我要等货分批发过来再往分号分配,没空陪你回去。” 九儿:“不用陪我,几十里的路而已,我自己回去就好。” 陈云霆:“明天让小朱开车送你回去吧。” 九儿:“嗯。” 陈云霆亲了亲九儿的小嘴:“也不早说,我好让人买点礼物回去,明天早点起来让陈三儿和秋红去买吧。” 九儿:“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我爹也不会计较的。” 陈云霆:“孝敬老丈人的可不能马虎,省得老丈人一不高兴把你留下不让回来了,我该怎么办?” 九儿:“油嘴滑舌。” 陈云霆:“最多给你三天时间,三天满了赶紧回来知道么?” 九儿:“就三天吗?我打算住一个礼拜的!” 陈云霆:“就三天,一天也不能多,三天要碰不到你了,今天晚上把这三天的都补上。” 九儿:“啊,你讨厌,整天想着这件事……” 陈云霆亲吻着九儿的脖颈,上下其手:“你不想?谁天天一看见我回来就扑过来说想要想要的,嗯?” 九儿:“不知道哼……啊……轻点……” 陈云霆:“你的身体比你这张伶牙俐齿的小嘴儿可诚实多了……” 第二天一早,小朱拎着大大小小的礼物放到车上,之后就送九儿去了湖口镇,看着车子上九儿那抹红影慢慢消失在眼前,陈云霆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一种空虚感,真的是一天也离不了她了,喜欢每天收工后看她像只小鸟一样扑到自己的怀里,像只猴子一样挂到自己的身上,晚上偎在自己怀里轻轻的说‘想要’,早点回来吧,小野猫…… 忙了一天,终于收了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佟氏:“怎么不见九儿过来?” 陈云霆:“娘,九儿回娘家了啊,早上不是还跟您告别了下?” 佟氏:“唉,瞧我这脑子,越老越不中用了,看九儿天天在这饭桌上热闹习惯了,突然没她了还有些不适应。” 陈云霆:“您这就想她了?三天后就回来了。” 佟氏:“意如这阵子吃饭倒是好多了,看,这身上也有点肉了,比之前那个瘦巴巴的样子水灵多了。” 陈云霆不经意的瞟了一眼,见王意如确实脸上也有点肉了,比以前看着顺眼了些,便说道:“女人家也不能太瘦,弱不禁风的。” 王意如:“嗯,小翠说多吃些饭身子会强壮些。” 虽然说是王意如的饭量比以前稍微大了些,但跟普通人比还是比较小的,以前能吃半碗饭,现在也不过是强迫自己再多吃半碗罢了,不过效果是很明显的,确实是水灵些了。吃完饭后,以往常一样王意如早早的就告辞回去了。 陈云霆看着桌上陈良雍有一搭没一搭吃着饭也不说话的陈良雍,便问了句:“爹,是不是还为王意文让提升粮价的事堵心?” 陈良雍:“是,昨天刚按王意文说的提上了价,就被一些老主顾骂陈记黑心奸商,唉……” 陈云霆:“不止我们的粮行,听说被王意文收到势力范围内的那些茶行、油行、酒坊,还有一些船队、工厂都提了价了,这么下去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陈良雍:“老蒋也下台了,国民政府内部都乱成一片了,谁知道时局会变成什么样,现在也是人人自危,王意文那么聪明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就是想趁乱世手里有权能多捞就多捞一些。” 陈云霆:“连做生意也不能按自己的意愿了,这世道……现在老蒋不清党了,共.党又活跃起来了,前几天我还看到计凡在街上发传单,说是号召大家加入共.产党。” 陈良雍:“是,之前不见的那个柳阳和靳培元也出现了,前进报社恢复营业了,每天印发的报纸上都在宣扬共.产主义伟大思想。” 陈云霆:“您看老蒋还有机会翻身么?” 陈良雍:“呵呵,老蒋不过是躲开矛盾暂避风头,他怎么舍得放弃自己的野心,看吧,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重新换个身份出现了。” 陈云霆:“这帮搞政治的都是些野心家。” 陈良雍:“没有野心怎么成就大事业?这跟我们做生意也是一样的,忙了一天,早点回去歇着吧。” 陈云霆:“好,您也早点睡。” 回到房里,看见秋红一人在厅里发呆,陈云霆才意识到九儿回娘家了,看着空当当的房间觉得心里更是空虚得难受,便到书房拿起本书看,秋红过来倒了茶:“少爷,九儿一走好冷清,连我都有点不适应。” 陈云霆:“她过几天就回来了。” 刚看没几页书,突然听到外边有人敲门,秋红出去看了眼,是小翠:“秋红,帮我告诉姑爷一声,我家小姐亲手给姑爷织了条围脖,想让姑爷过去试试。” 秋红把话转了一遍给陈云霆,陈云霆疑惑了下,就算已经秋天了,离戴围脖也好远,便对秋红道:“秋红,你跟小翠去把围脖拿过来,我在这边试了就好。” 小翠在门口听到了陈云霆的回答,直接又说了句:“姑爷,小姐说请您亲自过去一趟,万一长短宽窄不合适,她好拆了再改。” 陈云霆犹豫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书走了出去:“好吧,秋红,我过去下,一会儿回来。” 秋红:“少爷,要不要我跟去?” 陈云霆:“不用,你去烧点水吧,我回来洗澡。” 陈云霆快步跟着小翠往后院走去,到了之后果然发现王意如正在房里拿着条白色的毛线围脖发呆,见陈云霆过来脸上一亮,陈云霆:“怎么现在就织围脖了,离天冷还有些日子。” 王意如:“闲来无事就织了,怕样子你不喜欢,我好有时间拆了再改。” 小翠倒了杯茶过来:“姑爷喝茶。” 陈云霆端起喝了一口:“这是什么茶,怎么有点甜?” 小翠:“是茶行新出的一个什么花果茶,里边有果干……” 陈云霆忽然觉得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小翠的身影也恍恍惚惚的晃来晃去,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甩了甩脑袋发现更晕了,头重的甚至要抬不起来了,一下就趴在桌上倒了下去。 小翠拿了身红衣的衣服过来,冲王意如急道:“小姐!快,把这身红衣服换上,待会儿姑爷迷迷糊糊的肯定会把你当成九儿!今天晚上能不能成就看你的了!” 王意如一边急急的脱了身上的粉色衣衫,一边把这身红衣往身上套:“小翠,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妥,万一明天一早他醒了发现是我,我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他?” 小翠跺了跺脚:“小姐!您就别犹豫了,难道您要当一辈子黄花闺女?更何况您心里一直爱着姑爷,男人就是这样,得到了女人的身子就算不会爱上她,至少也会在心里记着她。” 此时王意如已经换好了衣服,看了一眼倒在桌上的陈云霆,心里紧张害怕的直发抖:“小翠……我、我好害怕!” 小翠已经退到了门口带上了门:“怕什么!把姑爷扶到床上!熄灯!” 小翠走后,王意如走到昏睡着的陈云霆的身旁,小心翼翼的伸手拍了拍陈云霆的肩膀:“云霆……” 没有动静,莫非刚才小翠药量下得太大了?王意如又大着胆子推了陈云霆一下:“云霆……” 陈云霆觉得好困好困,隐隐的体内又有一股热流在游走,勉强的抬起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见一身红衣的九儿站在一旁,便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九儿……我怎么在桌边睡着了……” 王意如:“可能是你太累了,回床上睡下吧。” 陈云霆:“嗯……” 王意如拉开被子,先把陈云霆扶到了床上,本想把陈云霆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脱了再熄灯,又觉得羞得慌,干脆先熄了灯,这才轻轻的爬到了床上,陈云霆躺在里边转过了身,呢喃道:“九儿……躺过来些。” 第一百零八章 你用这种手段很……过份 屋里终于静了下来,看了下时间,两人折腾了有半小时左右,也不知道自家小姐身子怎么样了,可受得了?这个时候又不可能去看一眼,也只能跺了跺脚躺回床上睡下了,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好,直到天快亮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亮了,陈云霆觉得头好沉,睡了一晚上好象也没休息过来,动了动身子也觉得颇有些疲惫,伸手摸了摸,九儿还在身边,突然,陈云霆的心里咯噔了一声:九儿……不是回娘家了吗?自己的身边躺的又是谁? 陈云霆一下睁开了眼睛坐起身,一眼就看见躺在自己身边的居然是王意如,惊的低呼了一声,这个房间也并不是自己和九儿的房间,而是王意如的,陈云霆费力的回想着昨晚的情形,小翠说王意如织了条围脖要自己过来试,然后自己喝了杯带有甜味的茶,觉得脑袋发晕,身体却燥热的难耐,接下来好象被九儿扶到了床上,然后两人还激烈了做了几次…… 昨晚陪自己的居然一直都是王意如!她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此时,王意如也醒了过来,见陈云霆抱着衣服发愣,也一下坐起了身,陈云霆铁青着脸恨恨的瞪着王意如:“昨晚,你给我喝了什么?” 王意如:“蒙、蒙汗药还有一点别的药……” 陈云霆一把抓起王意如的手腕:“你把我迷倒想做什么?想知道什么?” 王意如紧张道:“云霆……我、我没有什么坏的目的,我只是、只是想成为你的女人,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陈云霆:“你用这种手段很……过份!” 王意如的眼泪汹涌而出:“我知道我很过份,可是,如果我今天不用这个手段,是不是一辈子你都不会碰我?” 听到这句话,陈云霆竟然无言以对:“你……记住你说的话,关于我的身份,如果被第二个人知道,别怪我不念昨夜的情份!” 王意如:“不会,绝对不会,小翠也不会,我可以用自己和性命保证。” 陈云霆一把甩开王意如的手腕:“最好如此。” 紧接着,陈云霆飞快的穿上衣服夺门而去,独留下王意如一脸泪水的坐在床上哭泣。 小翠睡得正香,突然听到王意如的房门打开的声音和有人快步走出去的动静,也慌忙的穿衣起身去了王如意的卧房,发现陈云霆已经走了,徒留下王意如光着身子在床上呆呆的流泪,小翠快步跑了进来,一眼就看见王意如身上被吻的密密麻麻的吻痕,小翠赶紧把衣服递过来帮王意如穿上。 一边穿一边帮王意如擦泪:“小姐,不哭,是不是他醒来看见不是九儿骂您了?” 王意如摇了摇头:“他只是怪我为什么给他下药……” 小翠叹了口气:“如果不用这个办法,怕是他一辈子都不会碰您。” 王意如:“事已至此,就这样吧,小翠,头有点晕,扶我起来。” 王意如从床上下来,刚一迈腿,两腿间被撕裂的剧烈痛感再次传来,王意如身子颤抖着大口的喘息着一下伏在了小翠的肩膀上:“小翠……” 小翠:“慢点慢点,别急,是不是好痛?” 王意如:“嗯,昨晚他、他一直……” 小翠:“姑爷也太过份了,昨晚听得我提心掉胆,真想跑过来直接把他从您身上揪下来。” 王意如:“不要怪他,他一直以为我是九儿,嘴里一直在叫九儿的名字。” 小翠扶王意如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又倒了杯热茶过来:“唉,也得亏您跟九儿体型相差不大,小姐,先喝口水润润,我把床收拾下。” 王意如:“嗯。” 小翠来到床边,看到床上点点滴滴的血迹,好一阵心疼:“小姐,怎么出了那么多血,比九儿那天晚上还要多!” 王意如:“他和九儿那天晚上不知道有多怜惜,怎么会像对我这么粗暴,还一次次的……” 小翠:“小姐别怕,破身之后,以后可能就不会痛了。” 王意如有些凄惨的笑了笑:“看今天早上他生气的样子,哪还会有以后,总不能每次都给他下药。” 小翠:“那小姐别多想了,说不定以后姑爷会念及昨晚的情对您改变态度,我先伺候小姐洗漱吧,一会儿该开饭了。” 王意如:“待会儿你去前院说一声吧,今天我不过去吃了,我怕碰上他无脸面对。” 小翠:“缓几天也好,我一会儿去找徐妈给您拿几个小菜和粥过来。” 王意如:“嗯。” 陈云霆闷闷的回到房里,见秋红已经起了床,便说道:“秋红,昨晚你知道我去了王意如的房里,见我不回来为什么不去找我?” 秋红:“少爷……其实我昨晚犹豫了半天,本来是打算找您去的,可是……后来我想了想,还是没去……” 陈云霆:“为什么没去?” 秋红:“她……她是您太太,我……我好象没理由不让您去太太那过夜。” 陈云霆:“你这个小迷糊,不知道我的身份不能泄露吗?” 秋红:“知……知道,我是觉得,王意如其实也挺可怜的,如果您不想留下肯定就自己回来了,她们也强求不得,但既然您会留下肯定就是同意了的,所以……” 陈云霆张了张嘴,想着又没必要把昨晚被下了药的事抖搂出去,便说道:“算了,给我打水,我要洗漱。” 老绍兴酒店。秋末冬初是每一年酿造季的开始,这段时间是老绍兴上上下下最忙碌的日子,昨天一早,刚回到家,九儿就和沈东平带着伙计们把蒸好晾凉的糯米放到一个个大大的酒缸里,又按比例加入水、米浆、麦曲,然后再把一缸缸的还未成为真正黄酒的半成品封严发酵,需要经历几个月的时间发酵才能成为一缸新酒,而要酿成陈酒则需要更久。 在九儿回娘家之前,酒坊已经忙了好几天了,前边的基本工序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回到老绍兴的当天正赶上封缸,昨天和伙计们封了整整一天,从早上忙到深夜,才把几百缸的酒全部做好摆放到酒窖里,这并不是酿酒的完成,而只是个开始,以后每天一早一晚都需要随时查看酒缸里的酒液发酵情况,然后再根据发酵情况来调整酒窖里的温度和湿度,每一个环节都会影响到酒的最终品质。 第二天一早,和之前一样,天刚亮九儿就来了酒窖,沈东平已经在查看酒的发酵情况了,看见九儿进来,沈东平抬头说了句:“昨晚忙到半夜,不多睡会儿?” 九儿:“早起习惯了,睡不着。” 沈东平:“在陈家也还起这么早?” 九儿:“比这稍晚会儿吧。” 沈东平:“你这丫头,在陈家享福了,把老爹也忘记了,都两个月了才想起来看看。” 九儿:“爹还说,在陈家无聊死了,天天吃了饭就闲着没事做,还不如在家里,还可以到酒窖里看看,到酒店里看看,或者上街转转也好。” 沈东平:“陈家平时不让出门?” 九儿:“哼,说什么外边不安全,内眷都不准出门,我已经把每个院子都摸遍了,连后花园都玩烦了,闷死了。” 沈东平:“陈云霆对你好吗?” 想起和陈云霆每天晚上的恩恩爱爱,九儿一脸的娇羞:“好……” 沈东平看九儿一脸幸福的模样,轻轻笑了笑:“陈家是名门望族、书香门第,在陈家可得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懂些规矩,不能像在自己家这样整天胡跑乱跑的,让人笑话咱没有家教。” 九儿吐了吐舌头:“已经晚了……现在陈家上上下下都知道我是个野丫头了……” 沈东平脸一黑:“也怪我家教不严,从小太惯你了,唉。” 九儿:“您担心什么,我公婆很喜欢我呢,说我活泼可爱,我去了之后陈家热闹了不少,倒是您,我走了之后就剩下您孤零零的一个,不如……您找个老伴吧?” 沈东平瞪了瞪眼:“丫头,欠奏!” 九儿:“好啦,知道您忘不了娘,饿了,吃饭吧?” 沈东平:“差不多了,走,吃饭去。” 吃完饭时间还早,九儿再次爬到后院那颗大大的香榧树上,树上的果实已经成熟,沈东平已经摘下让厨子炒了放了起来,只等九儿回来吃,这棵树每年都会结不少的果实,基本都是给九儿炒了当零食吃,香香脆脆的,九儿很是喜欢。 从口袋里捏出几颗香榧咬开,嚼着香香的果仁,九儿看了看手里的这支铜哨子,昨天一回来老爹沈东平就把这个哨子给了自己,说是留下东西的人自称是自己的朋友,从象鼻山来,九儿一下就猜出来可能是白云飞,隐约记得上次打猎的时候白云飞的脖子里是戴了这么一根黑绳的,只是底下的挂的东西在领口里,倒不知道是什么,原来却是只铜哨子。 九儿看了看这只上边刻了条栩栩如生的龙的红铜哨子,听老爹说他留下哨子的时候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任此物上山找他,从那天起还每隔几天都在傍晚时来老绍兴吃顿饭、喝坛酒,九儿皱起了眉头,这个白云飞到底是个什么心思?真的是对自己有意思? 自己对他虽然也有几分敬佩,但可根本没有想跟他有什么牵连的想法,他一次次来又是为了什么?莫名其妙,又拿出几颗香榧咬着,九儿随手把那只哨子塞到了口袋里,不知不觉已经秋天了,这棵大大的香榧树有些叶子已经开始黄了,联想到和陈云霆的一幕幕,真是戏剧化的人生,庆幸,能和她把这段情延续下去,如果当时不是大胆去闹婚,自己和她现在又会是什么光景…… 昨天晚上睡得太晚又太累,今天一早又早早起床,坐在高高的香榧树上,听着树叶哗啦啦轻柔的响声,吹着凉爽舒适的微风,九儿居然脑袋一歪靠在树杈上睡了过去,手一松,几颗没吃完的香榧也从树上掉了下去,不知睡了多久,就听树下有人在叫:“小姐,您在树上吗?” 九儿一惊,看了眼树下,是栓子,揉了揉眼睛:“啊,怎么了栓子,有事?” 栓子:“东家喊您去吃午饭呢!” 九儿应了一声,看了下表,已经12点多了,现在是酒店正忙的时候,自己还说在树上呆会儿去帮忙的,居然睡过去了,于是赶忙从树上下来往前院赶了过去,后厨已经做好了午饭出来,九儿端到后边吃了,便到店里把老爹替了下来吃饭。 第一百零九章 你什么时候又见过白云飞了? 一直忙到了半下午,终于告一段落,店里的伙计开始喝茶歇息,一晃到了傍晚,晚上来吃饭的客人陆陆续续的上来了,九儿看到有一个穿着灰绸汗衫戴着黑色礼帽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进来了,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见其他伙计都在忙着招待客人,九儿便走了过去问道:“这位客人吃点什么?” 此人慢慢的拿掉压在头上的礼帽,微微抬起头冲九儿暖暖的笑了笑,九儿惊了一下,轻呼道:“白云……白先生,怎么是你?” 白云飞:“碰到你一次真不容易。” 九儿:“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云飞:“没有,只是想看看你,方便借个地方说话吗?” 九儿环视了一下四周:“你看……到处都是客人,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白云飞亮亮的眼睛盯在九儿的脸上:“没什么事,我喜欢老绍兴的酒菜,所以有空就过来下。” 九儿:“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白云飞:“五年陈来一坛,酒菜你看着上。” 九儿转身去了柜台,在传菜口往后厨报了声,吴掌柜悄悄的凑过来跟九儿道:“小姐,这个人,就是给您送哨子那个,还隔三差五的过来吃饭,他每次来都悄悄向伙计打听您有没有回来过,跟他说了多少次了您已经搬到陈家大宅了,他还不死心。” 九儿:“吴掌柜,他愿意来就来,正常招待,别惹他。” 吴掌柜:“知道的知道的,就是觉得这人目的有些奇怪。” 九儿把酒菜端过去,白云飞一人自斟自饮的慢慢吃喝着,九儿也没多理,便继续去招呼其他客人,转眼就忙到了晚上8点多的时候,这才注意到白云飞的桌上已经放了两个空酒坛,白云飞脸色微红、明亮的眼睛也开始有些迷蒙了起来。 九儿走过去说了声:“白先生,山高路远,你怎么回去?” 白云飞醉意朦胧的笑笑的看着九儿:“是在担心我么?” 九儿:“你确实不该喝这么多,不然就在城里找个客店住下明天再回吧,山高路险,挺危险的。” 白云飞:“哈哈,有九儿你这句关心,我这连日来的奔波也值了,今天白某很开心!走了!” 说完从兜里掏出几块银元放在桌上起身就往门口走过去,身子矫健、步伐轻快,丝毫没有醉倒的样子,犹豫了下,九儿想起了那只哨子,便追了出去:“白先生等下!” 白云飞步子一顿,笑道:“还担心我路途艰险?” 九儿把哨子递了过去:“这东西是你的吧?” 白云飞愣了下:“是。” 九儿:“请你收回去吧,我不能收你的东西。” 白云飞并没有伸手来接,面上却突然一阵凄凉,落寞道:“一个哨子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以后有什么事到山上找我,拿着哨子好开路!” 九儿:“白当家的,我已经嫁入陈家,心里也只有云霆一个人,我想,我们还是不要有什么牵扯的好。” 白云飞:“哈哈哈,不要有什么牵扯……九儿,这只哨子你拿着,或许有一天会用得着的,告辞。” 说完,白云飞一跃而上,跳上了门口一匹红棕马上扬鞭而去,上次碰到的那个疤脸大汉紧紧的一夹马腹也跟了上去。 沈东平背着后默默跟了出来:“丫头,这人看来是惦记上你了啊!” 九儿:“爹,怎么办!” 沈东平:“以爹看,这人不是混人,不然不会有这个耐性……” 九儿急道:“爹!不是让你分析这人怎么样,我是说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跟他有什么牵扯!” 沈东平:“他不去陈家找你肯定是忌讳陈家的,你以后就老实呆在陈家大宅,尽量少出门,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九儿:“那我明天就回去,省得他再来!” 沈东平:“好了,天晚了,你早点回后院歇着吧。”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之后九儿就让栓子从外边雇了辆马车过来,沈东平又从酒窖里拿出两坛存量不多的老绍兴七年陈的酒来让九儿带上,还带了几条刚从鉴湖打捞上来的大草鱼,九儿这才坐着马车赶回了城里。 一下马车,就有伙计进店报给了正在忙碌的陈云霆,陈云霆跑出来把九儿扶下马车,惊喜道:“今天怎么就回来了,我本打算明天一早开车去接你的。” 九儿:“想你了。” 陈云霆看了看四周的伙计,牵起九儿的手握了握,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了句:“有什么话回房在说,这么多伙计盯着的。” 伙计们纷纷笑嘻嘻的走开了,陈三儿过来帮九儿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提了进去,秋红正在院里扫地,见九儿回来也开心的打了声招呼,九儿拉着陈云霆的手进了房,刚一进屋就把房门关上了,之后抱住陈云霆的肩膀一纵而上挂在了陈云霆的身上。 陈云霆托住九儿的屁股,笑着亲在九儿的嘴上:“小猴子,又挂上来了?” 终于,风停雨住…… 终于,两人喘息着躺倒在了床上,突然,感觉到身上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陈云霆伸手把身下的东西拉了出来,是九儿的衣服,陈云霆:“口袋里装的什么这么硌人?” 陈云霆掏了一下,却原来是自己送给九儿的那块金表,被她一直随身带着,拿完之后觉得里边还有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又伸手一摸拿出来一看,奇异道:“你从哪儿来这么一只奇怪的哨子?” 九儿也是一惊,打打算带回来后找个地方收起来的,光顾亲热居然忘记了了,只好说了句:“哦,一个朋友随便拿给我玩玩的。” 陈云霆左右看了看:“这只哨子做工精致,长得又像颗子弹,我好象从翟玉国手上见过,不过远没有这个精致漂亮,应该是军人用的,你有军人朋友?” 九儿:“哎呀,烦人,问来问去的,我哪有什么军人朋友,这是那个白云飞给我的。” 陈云霆脸一黑:“你什么时候又见过白云飞了?” 九儿:“那个……这只哨子是两个多月前白云飞放到柜台上转交的,说是如果有什么事可以上象鼻山找他。” 陈云霆:“他不会无缘无故专程就送个哨子给你,还记得上次打猎回来时他说过的话吗?” 九儿:“记得,他说他喜欢我这样的性子,云霆,你别多想,我心里只有你。” 陈云霆:“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他缠着你,以后乖乖在家呆着,不要随便出门知道吗?” 九儿:“我觉得白云飞不是坏人,他也不会强迫我什么的。” 陈云霆:“天底下没有绝对的坏人和好人,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人或东西放弃原则的多的是。” 九儿:“知道了,你去忙吧。” 陈云霆把那只哨子递到九儿的手里:“放到一边去,不准跟我的表放在一起。” 看着陈云霆离去的背影,九儿撇了撇嘴,把这只哨子随便找个抽屉扔了进去,看了下桌上的茶壶已经空了,九儿出门说了声:“秋红,没茶了,帮我去厨房再沏一壶来吧。” 秋红从院里走过来,看了看九儿满脸的绯红一脸的媚色,偷偷笑了笑,九儿:“笑什么?” 秋红:“你刚才叫得好浪。” 九儿脸上一羞:“好啊,秋红,你都敢跟我开这种玩笑了,是不是忘记我还有条鞭子了?” 秋红拎起桌上的空茶壶就跑了出来:“没忘记……” 中午吃饭的时候,饭桌上只剩下佟氏和九儿,陈云霆和陈良雍都去分号办事了,要到傍晚才能回来,王意如又没来吃饭,说是胃口不好,九儿不在家里突然就好闷,九儿一回来终于有人陪自己说话了,佟氏拉着九儿东扯西扯的说了好半天的话,直说得九儿都犯困了才回来睡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后已经是半下午了,秋红又已经洗好了一堆衣服在院里晾了,九儿打了个哈欠:“秋红,洗衣服有什么当紧的,非要在大中午的洗。” 秋红:“我不困,没有午睡的习惯,又闲不住,就找点事做。” 九儿:“哎,一回到家就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真无聊。” 秋红:“这才是有钱人家太太姨太太过的生活呢,穷人家想这样还求不到呢,要不你找太太跟徐妈打牌去?她们有时候会在家里打牌解解闷儿。” 九儿:“你知道我的,哪能坐得住,走,我们找王意如玩会儿去,看她整天在院里都在干吗?” 秋红犹豫了下:“还是不要了吧。” 九儿:“怎么了?” 秋红:“没什么,就是觉得她更闷,更没意思,没什么可玩的,连聊天都没得可聊。” 九儿:“那走,陪我去后花园走走。” 两人在后花园走了会儿,园子里不知怎么长了棵野葫芦藤,上边结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葫芦,九儿一时兴起就摘了几个,说是要做几个酒葫芦出来,两人在园子里折腾了半下午徐妈就过来找两人过去吃饭了。 到了饭桌上,陈云霆和陈良雍也已经从外边回来了,一家人又凑齐了,只要有九儿在,饭桌上永远都是热闹的,自从有了九儿,陈良雍以前订的饭桌上尽量不要说话或少说话的规矩就不觉间被破了,王意如还是和以往一样,一家人说笑的时候永远都不插口,只低着闷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饭,其实也吃不了几粒米。 九儿有时候也觉得王意如有点可怜,很想让王意如一起掺和进来,王意如总是与几个人格格不入,佟氏只好偶尔跟王意如说点什么,以免太冷落了她,看王意如的样子也并不介意,每次都是静静的听着众人说笑把饭吃完。 今天九儿看王意如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好象是偶尔偷眼看向陈云霆的时候多了些媚态的羞涩,九儿现在也是过来人了,大概也明白那种眼神的意思,心里便疑惑着自己回娘家这几天莫非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佟氏道:“意如,多吃些饭,前阵子见你胃口好了些,吃饭也应时了,怎么这几天又不行了?不然就叫个大夫来给你调理下,老这么反反复复的可不行。” 王意如:“娘,我没事……” 九儿:“姐姐,秋红找了些有意思闲书,明天你要没事过来跟我们一起看吧,上边好多画片的,很好看。” 王意如:“我……我不识字。” 九儿尴尬了下,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总以为像王意如这样的大家闺秀出身应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她却是只会女红,都是他爹老思想给害的,于是便笑了笑:“没关系,我和秋红可以念给你听,有的上边都是图画,看也看得懂的。” 王意如:“明天……再说吧,爹、娘,我先回去歇着了。” 佟氏叹了口气:“意如就是太孤僻了,要像九儿这样,这日子过得才有意思。” 陈云霆:“人与人的性格不同,强求不来。” 陈良雍:“忙了一天,吃完饭回房歇着吧。” 时间进入1927年9月份,这是一个不太平静的月份,不仅发生了沈阳6万人示威反日事件,还发生了毛泽.东领导的秋收起义,月底的时候,晋军和奉军发生了火拼。 由于蒋.介石的下野、蒋苹的撤离,在绍兴的清党及国.民.党党部筹建活动都进入了停滞的阶段,这期间以柳阳和靳培元为首的共.党发展非常活跃,不仅联合总工会的委员长顾一鸣和农会委员长邱东领接连组织了几次□□示游来宣传*理想,还到处活动散发传单,还在学校、工厂、码头现场演号召广大人民和开明乡绅加入共.产党。 这期间,因为出色的表现,计凡被委以中.共绍兴县委宣传部干事的重任,主要负责在绍兴本地进行共.产主义理念的宣传和发展新党员,计凡不止一次来找陈云霆和陈良雍,试图说服两人加入共.产党,并宣称现在在全县的共.党成员已发展到200多人,城内有不少开明乡绅、青年学生、进步人士都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言明要效仿毛泽.东领导的秋收起义,要在绍兴乃至整个浙江省组织起以农民为主体的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暴.动,以推进共.党在全国开展起来的如火如荼的土地革命运动。 这件事把陈云霆和陈良雍父子吓了一跳,没想到一直在报纸上看到的共.党在控制区打土豪、斗地主运动竟然马上就要烧到绍兴来了,到时候以陈家这种有田、有房、有钱的资产阶级身份可是共.党重点打击的对象,这还得了!尽管计凡苦口婆心的劝说资.产阶级也分好坏,像陈家这样的会划分到好的部分里,会合理对待的,但还是被陈云霆和陈良雍父子婉拒了。 可能同样意识到局势可能正在产生变化,王意文和孟卓业也各自加紧了自己疯狂敛财的计划,双方的矛盾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现在绍兴全境内80%的产业都已经到了王意文控制的范围内,孟卓业明显的占了劣势,但是却依然在不死心的使尽各种手段和动作和王意文死磕,孟卓业死磕的办法主要是联合独龙部队和砍头营的两拨土匪在绍兴各交通要道上抢劫商号的来往货品和财物,在城里则是仍然明里暗里的以维护治安和保卫商号正常经营为由强征保护费,碰到有抵抗不给的,甚至敢在晚上监守自盗的换上便装打砸和放火烧店,对此,王意文也心知肚名,却苦在自己手里只有一个几十人的警卫队,又远水解不了近渴,两人彻底陷入了疯狂的对立和对持的状态。 10月中旬开始,陈记在各镇连续有五六家分号被不明人士打砸抢劫,就连城里也有两家分号在一个夜间被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10月21日一早,陈云霆和陈良雍坐在议事厅心急如焚的等待王意文的到来,这些日子,虽着孟卓业明里暗里的动静愈加疯狂,王意文也忙得不可开交,带着警卫队的人四处救火,却仍然止不住孟卓业一行人的气焰,孟卓业这个老油条是豁出去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上午10点,王意文终于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一进门就不客气的咕咚猛灌了几杯茶水,之后一抹嘴坐在了椅子上,喝骂道:“奶奶的,这个孟卓业,真是翻了天了!” 陈良雍也急道:“意文,这样下去陈记早晚被砸光烧光,我们不能任由他这么下去了,得想个办法!” 王意文:“看来我上次没趁剿匪的机会让好汉帮把保卫团的人直接给灭了是手软了!借刀杀人,省里又怪不到我,多好的机会,唉!我王意文居然也有妇人之仁的时候!” 陈云霆:“意文哥,当时你也没料到孟卓业会发展到这么嚣张,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我们还是想下怎么解决眼下的情况吧。” 第一百一十章 希望我们没有站错队 王意文冷静了下:“云霆你说得对,一不做二不休,先让好汉帮灭了独龙部队和砍头营,断了孟卓业在外联合的这两条臂膀!先把陆路和水路货运这块保住!” 陈良雍:“那孟卓业在城里这300号人怎么对付?” 王意文:“我再去省里走动下,这次用钱砸也要把孟卓业的免职书砸出来!” 陈云霆:“我担心以现在的乱势之下,就算省里出了免职书,如果孟卓业不执行该如何是好?” 王意文冷哼道:“哼,如果他敢不执行,我只好申请省里的保安部队以叛乱之名灭了保安团!到时候看到有没有那个胆量用这300条人命去抵抗省里5000人之众的保安旅!” 陈良雍:“意文,我是担心如果孟卓业真的不执行,省里愿不愿意来管一个小小的孟卓业,或者说你能说动省里站在你这一方的把握是多少?” 王意文轻轻一拍桌子:“陈老板不相信我王意文的能力和手段?” 陈良雍:“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时局多变,万一孟卓业在省里也有支持他的人的话……我们还是多点把握和应对比较好。” 王意文:“嗯,我会多想想办法,这些日子先减少货运来往,把城里主要分号护住,一些不重要的随他去吧,等我消息!” 说完,王意文起身离开,陈云霆一脸担忧:“爹,我总觉得心里有点慌,您看王意文真的能拿下孟卓业吗?” 陈良雍:“不好说,现在局势变化太大,那两拨儿土匪解决掉不是什么大事,也只能算是黑吃黑,要怎么解决孟卓业才是大事,王意文又不能像打仗一样直接对孟卓业开打,毕竟两人都是国民政府的官员,闹太大谁也收拾不了残局,王意文说的这个申请免职书的路子是个办法,服从的话就交出领导权,不服从也好有借口调上头的部队来处理。” 陈云霆:“只好祈祷王意文一切顺利了,希望我们没有站错队。” 两人又统计了下被砸被抢的分号报上来的损失,这个月总体来说估计是没有什么利润可赚了,正叹息着,陈三儿来通报说计凡来见,陈良雍厌烦的摆了摆手:“就说我在忙,不见!” 话音刚落,就见计凡居然用枪顶着陈三儿的脑袋快步走了过来:“陈老板,实在是迫不得已,多有得罪了,您还是应该见我一下的!” 陈云霆见计凡居然拿枪顶着陈三儿,心里突然一股无名之火就窜了上来,这还是之前那个阳光健康的青年吗?怎么一入什么党派掺和到政治里就成了疯子! 陈云霆站起身喝了一声:“计凡!把你的枪收了!” 计凡这才把枪一收,冲陈云霆笑了笑:“少东家,对不起了,我没有恶意,也不是要伤陈三儿,只是想进来跟你和陈老板说几句话。” 陈良雍:“如果你还是让我和云霆加入共.产党就免开尊口吧,我们陈家什么党也不加入,只想安安心心做生意!” 计凡:“陈老板,这阵子你们陈记被砸被抢的还少么?现在这种境况你们怎么安心做生意?不要以为有王意文撑腰就可以挡住孟卓业那帮被惹极了的已经发疯的兵痞,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陈良雍:“哼,听你的意思,你或者你背后的共.党能挡住?” 计凡:“我们党组织现在在绍兴境内有接近300名的党员在活动,另外工会还有5000名工人,农会还有3000名农民,你说挡不挡得住?” 陈云霆:“计凡,我知道你是好意,想让我们跟你一样信仰你所认为的这个世界上最先进、最优秀的政党,但是别忘记,我们始终是做生意的,也懂得衡量利弊,恕我直言,你说的这些个力量哪个是光明正大的统治着绍兴县的?现在明面上的政府不还是国民政府么?你们的组织活动不还是在地下么?每天不是还要隐藏身份面对国.民.党的打击和严查么?他们多半还要靠着隐藏身份一边养家糊口,一边应对着自身的安全问题,又怎么有能力出来保证陈记的安全?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信仰和你的组织的意思,我只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和我爹真的自己感觉到你所言所论都是事实,不用你再来游说,我们自己也会主动加入的,反之也是如此,那么,在这之前,就不要强人所难了,你看行吗?” 听完陈云霆如此理智客观的一番言论,计凡比以前沧桑了不少的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的犹豫了会儿,终于叹了口气道:“我敬少东家说的有几分道理,那就这样,我这阵子就不再来打扰了,我相信等你和陈老板真正发现我所在的党的优秀,你们一定要主动要求加入的!告辞!” 陈云霆:“不送!” 陈良雍:“这个计凡能听进去你这番话,看来还没有疯彻底。” 陈云霆:“这是一帮什么样的人,他们越疯狂我越觉得可怕,还是离他们远点儿。” 陈良雍:“□□和汪精卫在内斗,几个军阀又来回打,这世道,真乱。” 三天后,独龙部队和砍头营被好汉帮吞并,除了大当家的胡大龙和倪焕章带领几个亲信土匪逃跑之外,这两伙儿土匪加起来200多人全员被好汉帮或打散、或接收,失掉了和土匪外联的孟卓业果然像是被卸掉了两条臂膀一样,各商号的货运基本上恢复了正常,只是省里对于孟卓业的免职书一直还没有下来,陈云霆估计王意文想说动省里直接干涉这件事还是要费些工夫的,毕竟省里的那几位领导也分为几个不同的派系,保不齐就有和孟卓业一条线的。 孟卓业却把一肚子邪火再次都发到了城里这些能插手到的商号、工厂、码头之上,一边仍然派人冒充流氓混混索要保护费,一边又转脸换上保卫团的制服过来索要孝敬钱,一时之间城里各单位对孟卓业的愤恨更深,甚至把怒火也转到了王意文的头上,怪王意文下手太狠,终于是打破了以往多年的平衡,让孟卓业要过不下去了,才造成现在大家谁都不好过的局面。 第一百八十七章我只对你有兴趣 进入11月,计凡那拨儿共.党活跃份子在绍兴的活动突然停止了,虽然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再在街上听到、见到任何关于共.产主义之类的宣传和活动了,陈云霆纳闷的想,难道国.民.党又出来清党抓人了? 九儿扑在陈云霆的怀里,无聊的捏着陈云霆的耳朵,问道:“在想什么,有心事?” 陈云霆:“只是在想,这几个月天天在街上蹦跶的那些共.产党突然都跑哪去了?一下子安静下来反而觉得有些奇怪了。” 九儿:“天天不是这党是那党,不是这主义是那主义的,真让人厌烦,都消失了才好!” 陈云霆握住九儿动来动去的小手笑了笑:“孟卓业和王意文也都一并消失了吧,也很讨厌。” 九儿:“你一说王意文我想起来,这几个月小翠总是过来找借口让你去她家小姐的院里,你每次都拒绝,脸色还很难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云霆:“没有,只是不想去罢了。” 九儿:“真的没有?” 陈云霆翻身把九儿压在身下:“你想我有么?嗯?” 九儿:“虽然不想,但我心软,觉得她很可怜,允许你偶尔过去尽一下丈夫的义务,但不准你爱上她。” 陈云霆吻上九儿小嘴:“你也挺残忍的,只让我跟她有*关系,不让我跟她有情感上的牵扯。” 九儿:“怎么,我尽量平衡一下不可以啊?” 陈云霆:“不可以,没兴趣,我只对你有兴趣,无论*还是灵魂,灵与肉的结合才有意义,不是么?” 九儿:“我想跟你灵与肉的结合了……” ———— 11月13日上午,陈云霆和陈良雍正在帐房盘帐,陈三儿拿着报纸跑了进来:“东家、少东家,快看报纸,在绍兴的共.党出事了!” 陈良雍接过报纸看了一眼,一眼看见报纸上一个大大的新闻标题:浙东暴.动计划失败,大批共.党被抓! 新闻上提到共.党在浙江的省.委机关在10底成立了暴.动指挥中心——浙东工农革命委员会,暴.动的目的是开展土地革.命并武装反抗国.民.党总方针,总负责人是省常季领导人王嘉谟,但就在王嘉谟在甬部署浙东暴.动的时候,省委机关遭到国.民.党当局严重破坏,《浙东暴.动计划》及部分支部和党.员名册、各地通信联络地址均被搜走。王嘉谟于昨日在温州被捕,绍兴县委书记柳阳、靳培元等10余名党员被捕,另有多名党员仍在被抓捕当中,共.党在绍兴的地下组织陷入瘫痪…… 陈云霆把眼睛从一堆帐目中□□:“爹,共.党又出什么事了?” 陈良雍把报纸递给陈云霆:“自己看吧。” 陈云霆看罢,叹了口气:“国.民.党、共.党、军阀,整天来回折腾,今天你得势,明天我得势,什么时候是个头?” 陈良雍:“哼,我看没个几年理不出个头绪来,前阵子计凡还不遗余力的劝我们加入共.产党,现在倒好,连老窝都被国.民.党给端了,亏得我们立场坚定,不然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 陈云霆:“那个计凡也是走火入魔了,对了,看被捕的人员名单上没有计凡,这次算是运气好没有被抓,上次被清党大队的人抓去关了几个月都折磨得不成样子了,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陈良雍:“人各有命,能坚持自己的信仰和理想也挺不容易的。” 陈云霆:“现在帐上的活钱不多了,被砸抢的几个分号需要大量补货,还有被烧毁的那家也需要重建,需要不少钱,帐上这几万块钱是不够的,爹您看是……” 陈良雍犹豫了下:“云霆,以当下的形势,你对陈记的生意有什么看法?” 陈云霆:“爹,那我就直说了,现在局势混乱,陈记又有王意文插手和孟卓业捣乱,未来有太多的未知数,与其花费大量资金去修复或重建那些被砸被烧的分号只是徒增成本,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缩减成本,如果真的到了局面无法控制的那一天,也好轻身撤出、明哲保身。” 陈良雍:“唉,这些分号是爹当年一家一家开辟出来的,现在居然到了要一家家关闭的时候,爹这心里可真不是滋味,不过,爹心里也明白,你说的是有道理的,其实这些天我也一直在这么想,只是一直狠不下心来,看来我们父子俩是想到一块去了,那就这样吧,那些店关了就是了,投入成本重开还不知道是为谁做了嫁衣裳!” 陈云霆看了看鬓角突然有了些花白陈良雍,心里也是一片沉重,出言安慰道:“爹也别太难过,陈记从您创立到这几年的兴盛,是您辛劳和努力的结果,但造成现在的结果却不是您的责任,个中原因云霆都很清楚,您就不要自责了,现在余下的大部分分号依然还在正常赢利,也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 陈良雍:“嗯,解决了陈良和和陈厚霁这两个威胁,又暂时制止了孟卓业暗地里的插手,已经是很幸运了,以后……就看天意吧。” 到了11月底,陈记在绍兴城里又有两家分号被烧,也有其他被王意文控制的商号遭到打砸,王意文心里都很清楚是孟卓业所为,知道跑到孟卓业团部去拍桌子也没用,眼下王意文等的只是一纸对孟卓业的免职书,可就这份免职书却卡在省保安司令部的裘司令手里了。 按说王意文已经走通了省主席郝润生这条路,省里的诸多大事拥有最大话语权的应该就是郝润生了,偏偏这个保安司令裘保仁是个倔脾气,又素来和郝润生这种圆滑的人脾性不投,做为省主席的郝润生又不能硬性命令裘保仁去对一个县里的保安团长发布免职书,按理来说还是得做为一省最高安保长官的裘保仁来亲自签发,郝润生自然也不会为了王意文的意愿低头向裘保仁说软话,即使王意文向郝润生给了好处也不行,毕竟是一省长官。 王意文又在裘保仁身上费了不少工夫,通过不少渠道打算他的喜好,想要投其所好走通关系,但无论王意文送什么礼、给多少钱,这个裘保仁却是一直油盐不进就是闭门不见,搞得王意文也没了辙,事情就僵到了这里。 孟卓业也知道王意文最近一直在跑这件事,见王意文一直无法得逞,心下颇是得意,在城里明收暗抢得更嚣张了。陈良雍和陈云霆每天奔忙于不断出事的各分号收拾残局、安置人员,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九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帮不上忙,只叹自己除了会发发脾气、甩甩鞭子也做不了什么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真正生死存亡的时候 转眼进入了12月,1号晚上陈云霆和陈良雍出去和王意文吃饭谈事,一直忙到晚上9点多才回家,九儿正无聊的躺在床上看白天的报纸,今天的报纸整个版面都在通篇报道蒋介.石和宋美.龄结婚的事,上边还印着蒋宋两人大幅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蒋介.石身着黑色西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宋美.龄则穿着白色的婚纱手捧鲜花、美丽高贵。陈云霆推门进来,九儿把手里的报纸往床上一扔,站身起一把扑到陈云霆的怀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陈云霆亲了亲九儿的额头:“还不是忙那些事,想我了?” 九儿:“这还用说……” 陈云霆拉着九儿坐到床上:“刚在看什么?” 九儿拿起那份报纸,指着上边的照片道:“这个就是宋美.龄啊,长得真漂亮!” 陈云霆笑了笑:“宋氏三姐妹,哪个姿色才情差了?” 九儿:“她居然30岁才结婚……还有,那个蒋介.石也40岁了,那么晚结婚……” 陈云霆靠在床上把九儿揽到怀里刮着九儿的鼻子:“人家结婚早晚关你什么事了?嗯?” 九儿:“我们16岁就成亲了,是不是太早了?” 陈云霆翻身把九儿压在身下吻上九儿唇:“现在后悔也晚了……” 九儿:“唔……讨厌……人家跟你说正事……急色鬼……” 陈云霆剥着九儿的衣服:“是啊,我这么猴急,怎么能等到你30岁才要你……” 1928年1月4日傍晚,陈云霆和陈良雍刚在店里忙完手里的活正要收工,放在柜台上的电话响了,陈良雍接了起来,居然是王意文。 刚一接通电话,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了王意文颇意气风发的哈哈大笑声:“陈老板!好消息!孟卓业的免职书拿到了!” 陈良雍意外道:“裘保仁那走通了?” 王意文:“哈哈,你猜都猜不到这条路是怎么走通的,原来是那个裘保仁看上了百花楼的头牌小玉儿,却一直不得美人心,我托人说动了小玉儿,把小玉儿带进了裘保仁的私宅成就了好事,哈哈哈,真没想到,原来搞定裘保仁的路子是在这儿!当然了,该花的钱也没少花……” 陈良雍有些尴尬的听着王意文得意的说着这件事的过程,又不好打断扫他的兴,便耐心的等他说完,终于,王意文冷静了下来:“等明天一早我就去保卫团团部去找孟卓业,我要当面把这张免职书拍到他脸上,裘保仁已经承诺了,如果孟卓业胆敢不从,我一个电话过去他就带保安部队过来接收!” 陈良雍心里也松了口气:“如此……如此甚好,解决掉孟卓业,意文你在绍兴城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陈记也就不再受那帮兵痞的骚扰了。” 王意文:“上午我还去了省府一趟,郝润生也见过了,郝润生说如果裘保仁这过了关,过段时间孟卓业这边的事解决了就提请我来兼任保安团团长。” 陈良雍:“恭喜意文你了,这对于你和陈记都是好消息。” 王意文:“好,那就这样,我刚从裘保仁的大宅出来,现在还在杭州,这件事终于办成了!以后,有我王意文在,陈记有的是发财的机会!” 陈良雍:“意文你还在杭州?今天晚上还回绍兴吗?” 王意文:“吃完饭就回去,我跟谢思元开车来的,回去一个多小时也到了。” 陈良雍挂了电话,把和王意文的谈话内容跟陈云霆说了一遍,陈云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但马上表情又凝重了起来,陈良雍:“怎么了,事情已定,还这么沉重?” 陈云霆:“爹,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总有些不安,您说孟卓业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陈良雍:“他再看王意文不顺眼也不敢带保卫团造反吧?好歹王意文也是一县之长,他要敢反,省里马上就会派部队过来镇压,我估计孟卓业也不敢抗命不从,顶多被迫交出领导权再谋后路。” 陈云霆:“话是这么说……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陈良雍:“走吧,回后院吃饭,明天一早等王意文的好消息。” 然后,第二天一早,陈氏父子刚刚吃完早饭开始在总号忙碌,就听伙计从外边传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王意文在昨晚从杭州回绍兴的路上被人暗杀了! 据说是被路过的一个生意人发现的,王意文和秘书谢园元乘坐的汽车就翻在路边的沟里,王意文头部中枪、谢思元胸部中枪,两人都是被人一枪毙命,谢思元死后双手还紧紧的握在方向盘上…… 今天早上,孟卓业已经派人将王意文和谢思元的尸体从公路上拉了回来,并在县公署门口和团部将王意文和谢思元被刺杀一件做了通告,通告上说,对县长王意文被刺杀一事颇感痛心,已经把此消息上报给了省里,在王意文的车上发现了一个公文包,里边有若干文件,一把□□,还有一些银圆和两人的证件,省里来电则责成县保卫团尽快查出刺杀王意文和谢园元的凶手,最后还称下午家属可以去团部领尸体。 听到这个消息后,陈云霆的脑袋嗡了一声,王意文居然死了!这个结果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陈云霆赶紧拉着陈良雍进了后堂:“爹!这件事肯定是孟卓业背后搞的鬼!” 陈良雍:“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多半就是孟卓业了,没想到这厮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刺杀王意文。” 陈云霆:“孟卓业果然也是个狠角色,他知道如果明天免职书一到如果自己不接受就是违抗命令,所以赶在免职书正式下达给自己之前刺杀了王意文……不对,爹,就算孟卓业不肯承认在公文包里有那封免职书,难道省里不会再重新发一份过来吗?为什么还责成孟卓业来查此事、对免职的事不再重新下命令了?” 陈良雍犹豫了下:“或许是担心绍兴城刚死了县长,如果再没了保卫团团长,城里肯定会更乱,有孟卓业在至少还以暂时维持一下,再加上孟卓业的关系背后再一运作,估计也就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把这事掩饰了过去了吧,没想到孟卓业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翻身……” 陈云霆面色黯然道:“陈记真正生死存亡的时候,恐怕是要到了。” 陈良雍扶了扶陈云霆瘦削的肩膀:“云霆,经过这些事,爹也想通了,或许你之前的想法是对的,钱财或者生意对于我们来说或许也并没有那么的重要,不做生意了无非是日子清淡一点,任你我的能力还不至于挨饿,能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过上平淡幸福的生活也可以了。” 陈云霆:“嗯,所幸我们之前做了些准备、留了后路,就算这些生意都不要了,至少也够我们过上闲适的生活了,实在不行我们就远走高飞,离开绍兴城,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的落脚之处。” 陈良雍:“也先不要那么悲观,走一步看一步吧。” 下午2点,孟卓业、孟二冬带领几十个保安团小后来到总号要求见陈良雍,陈良雍早就料到孟卓业早晚会来,只是没料到会这么急,便面无表情的把孟卓业和孟二冬让进了后堂。 孟卓业四下看了看后堂的布置:“哎呀陈老板,这陈家果然是家底丰厚啊,瞧瞧这家具,一水的红木,这窗棂雕花也真是讲究,还有这茶壶茶杯,怕也是前清官窑的吧?” 陈良雍:“孟团长今天来不是要跟我谈论家具茶具的吧?” 孟卓业脸色一变:“哼,既然陈老板这么着急,那我老孟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王县长不幸去逝,县里诸多事务一时无人掌管,郝主席已经要我暂代处理一些以前由王县长处理的事务,现在时局混乱,城里流氓混混甚多,城外土匪又伺机捣乱,听说陈记这几个月关了好几家分号了?做生意也不容易啊,不过,陈老板放心,王县长虽然不在了,但我孟卓业以后会代王县长会好好看护陈记的,陈老板说是吧,啊?哈哈哈……” 陈良雍面沉似水,坐在一旁的陈云霆也双拳紧握,孟二冬不阴不阳的笑了笑:“陈老板、陈少爷,也不用这么紧张嘛,虽然孟团长和王县长以前在政事上有颇多不同的见解,但孟团长也是个实在人,不会计较陈记以前的那些过往的,有孟团长为陈记撑腰还怕什么,该赚的钱还是照样要赚!” 陈云霆:“不知道孟团长打算从陈记抽多少收入出去?” 孟卓业伸出右手晃了晃,陈云霆银牙紧咬:“孟团长要抽五成?” 孟卓业:“对,五成,而且是纯利润,一月一结!” 陈良雍砰的拍了下桌子:“孟团长未免胃口太大了吧,王意文在的时候只抽两成,而且是毛利!” 孟卓业轻摇着脑袋:“此一时,彼一时,王意文还能活过来吗?现在他是怎么死的都还不知道呢……” 陈良雍:“你——” 孟卓业站起身:“好了,我老孟虽然是个粗人,却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这样吧,给你们三天考虑时间,同不同意全在陈老板的意思!告辞!” 说完站起身就出了门,孟二冬也站起身说了句:“如果陈老板不同意合作的话,以后要是陈记再有流氓混混捣乱、打砸、抢货、烧店的事发生,我们保卫团可能就会兵力不足,无力看护了,哈哈哈!” 陈良雍:“哼!” 孟二冬突然回头看了眼陈云霆:“对了陈少爷,怎么不见你家姨太太出来?那小妞儿一身火红,拿着把乌亮的小鞭子,啧啧,可是招人得紧呐!我到现在还怀念着上次去老绍兴吃饭时被她打在手上那一鞭子,可真够劲儿!” 陈云霆咬牙低语道:“孟二冬,你不要欺人太甚!” 孟二冬:“哈哈哈……” 看着两人大摇大摆的离去,陈云霆两眼寒光四射,一拳狠狠的打在了门框上:“爹!就这么把我们辛苦赚来的钱分一半给孟卓业?” 陈良雍:“胳膊拧不过大腿,好人斗不过流氓,我们有别的选择吗?” 陈云霆:“这才是个开始,这几个月来王意文给了孟卓业那么大的难堪、找了那么多的麻烦,而我们又是一直和王意文同一战线的,恐怕这些恶果全都要报在我们陈记的身上,我担心孟卓业以后会更过份!” 陈良雍:“眼下事实已然如此,就算他有吃掉陈记的野心、甚至重新再打陈记其他产业的野心,我们又能耐他何?云霆,别太着急上火了,不是还有最后一条路么,暂且看看再说,另外也可以私下里寻觅一个妥当的退路了。” 陈云霆这才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王家老爷已经去领尸体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王意如了吧,我怕她知道了难过。” 陈良雍:“嗯,先不要告诉她。” 紧张了一天,父子两人回到柜上,当天的晚报已经出来了,陈云霆看到第一版头条又是一条重大消息:蒋介.石今日在南京宣布复职 新闻上说,复职后的蒋介.石不仅仍然是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还同时兼任了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主席和军.事委员会主席,陈云霆把报纸送给陈良雍,陈良雍看完后也是长叹一声:“这个国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太平下来。” 陈云霆:“难说。” 这一天过得乱糟糟的,直到晚饭时父子俩还在总号忙碌,徐妈过来喊两人吃饭,两人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一直折腾到晚上8点多,陈云霆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房,回到屋里,九儿并不在,问了秋红,说是去厨房了,陈云霆坐在桌边喝了口茶,房门一响九儿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回来了,看见陈云霆在房里,九儿问了声:“你回来了?” 陈云霆:“嗯,这是老鸭汤?” 九儿:“是,晚饭你没回来吃,特意让徐妈给你留的,快坐下吃吧。” 陈云霆拿起勺子一勺勺吃着炖得软嫩香浓的老鸭汤,不一会儿就吃得浑身暖洋洋的,喝完汤洗漱完毕,陈云霆把九儿娇小的身体抱在怀里,伸手轻轻的抚摸着九儿柔嫩的小脸,眼里若有所思,九儿:“我听说王意文昨天晚上被人暗杀了,孟卓业下午还找到家里来了?” 陈云霆:“嗯。” 九儿:“现在又快过年了,保卫团的那帮人又该索要过年的孝敬钱了,现在王意文又死了,各商号怕是又要出血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陈云霆:“何止要出血,这么折腾下去,怕是生意就没法做了,生逢乱世,有几个当官的是要安心做政绩的?无论是王意文还是孟卓业心里都很清楚,在任上多捞些钱是实惠,所以才会这么疯狂。” 九儿:“生意不做也罢,我们就住到山里去打猎,要么就住在湖边去打渔,或者找个地方去种地,只要跟你在一起,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可以。” 陈云霆捏了捏九儿的脸:“小野猫,我们还没那么穷,来吧,先把该做的事做了。” 九儿:“发生了那么多事,你还有心思。” 陈云霆:“外边那么凶险,终于躲进你的温柔乡,我怎么舍得放过……” 第二天下午,陈云霆在帐房忙碌,陈三儿跑过来说前院有人找,是上次来过的蒋苹,陈云霆心里咯噔一声:这个蒋苹不是说离开绍兴以后不回来了吗? 把手里的帐本放下,陈云霆快步向前院走去,蒋苹今天穿的是军官制服,黑亮的皮带扎在墨绿色的军装上,更显出挺拔修长身材和盈盈一握的腰身,长腿,细腰,翘臀,依然还是那张妩媚动人又英气勃勃的脸。 见陈云霆过来,蒋苹微微一笑:“怎么,发什么愣,是认不出我来了,还是没看够?” 陈云霆:“你、你不是说以后不会再回绍兴了吗?” 蒋苹仰脸轻轻笑道:“我是说可能,又不是说一定不会回来了。” 陈云霆:“哦……” 蒋苹:“不打算请我进去坐会儿?” 陈云霆:“呃……快请进。” 陈云霆把蒋苹带到了议事厅,有伙计过来上了茶,陈云霆:“你今天来是?” 蒋苹:“陈少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可记得在我几个月前走的那个傍晚,你亲口向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能再回绍兴的话,你会加入国.民.党。” 陈云霆:“这个……我是说过。” 蒋苹:“那么,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陈少爷已经同意入党了?” 陈云霆心里汗了一下,当时这么说一半原因是觉得国.民.党确实比□□更符合陈家的利益,另一半的原因是蒋苹要离开绍兴,以后多半不会再回来了,或许是为了给蒋苹一个安慰吧,当时自己动情之下说出了这句话,没料到蒋苹居然真的就回来了,一来就要求自己加入国.民.党,也觉得挺有些突然的,更何况父亲陈良雍那里也还没确定…… 陈云霆尽量岔开话题:“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蒋苹:“昨天刚回来,蒋司令都复职了,我自然也是要回来继续做我的工作了。” 陈云霆疑惑道:“你跟蒋介.石什么关系?” 蒋苹笑了笑:“这是机密。” 陈云霆:“你回来还是主要负责抓共.党吗?两个月前因为浙东暴.动失败的事,省里在各地抓了很多共.党,就连中.共在绍兴的县.委书记都被抓了,绍兴还有那么多的共.党可抓吗?” 蒋苹:“现在我党和共.党已经全面分.裂成了敌对的状态,共.党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清除共.党余孽是长久之计,自然是要继续抓下去的,不过我还有一项更重要的工作是在绍兴筹备国.民.党党部,并且尽快的发展新党.员,早些加入国.民.党,对于陈家来说将有更大的机遇和更多的好处,你就不要犹豫了。” 陈云霆:“不如这样,我把我爹叫过来一起和你谈吧。” 蒋苹:“也好。” 不大会儿,陈良雍也从总号过来了,蒋苹开门见山:“陈老板,今天来就是邀请你和云霆加入国.民.党,我想现在的形势和利弊陈老板已经很清楚了,我就不再多说了,今天就是想听陈老板拿出一个确定的态度。” 陈良雍:“陈记现在确实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如果我加入国.民.党,蒋小姐可以保证陈记在绍兴的安危么?” 蒋苹:“没问题。” 陈良雍:“王意文被刺杀,现在绍兴城是孟卓业说了算,我想这件事情蒋小姐也是知道了的吧?” 蒋苹:“当然是知道了的,现在陈记最大的威胁就是孟卓业,我说的没错吧?” 陈良雍:“正是,不知道蒋小姐有什么样的底气可以斗得过孟卓业。” 蒋苹:“一个保卫团的团长而已,现在留着他是因为没有更合适的人来顶替,等用不到这颗棋子的一天会把它拿下的。” 陈良雍:“不是我信不过蒋小姐个人的能力和在省里、甚至是南京的背景,我只是担心远水解不了近渴,凭蒋小姐手里的清党大队来阻止保卫团的300团员好象也是有些寡不敌众了。” 蒋苹:“我手里虽然只有100来人的清党大队,但清一色的全是德式准备,且多数人都是受过特训的,不是我骄傲,100个人制服孟卓业手里300名装备残缺的混混兵痞也是胜券在握的。” 陈云霆:“国.民.党不是号称党政分治、互不干预么,孟卓业不是你的直接下属,会不会不服从你的管理?” 蒋苹:“蒋主席还倡导一党训政、以党治国的,党的指导才是国民政府的最高旨意,孟卓业一个兵痞头子还妄想霸占绍兴政.府实权,真是痴人做梦,先容他一段时间,省里自会有说法。” 陈良雍:“既然蒋小姐这么有信心,我们陈家就把安危押到蒋小姐的身上了,还希望入党后民.国政.府不要让我们这样的资.产阶.级失望。” 蒋苹:“自然不会,既然陈老板决定了,我现在就登记二位的身份信息回去存档,今天开始两位就是国.民.党党员了。” 陈云霆:“这么简单?不需要宣读党章、盟誓之类的流程吗?” 蒋苹:“党章、党员证过几天我会拿过来给你们的,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从简。” 陈云霆:“入党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蒋苹:“孝忠南京国.民政.府、孝忠蒋主席,最主要的是不要与共.党有任何的瓜葛,我知道共.党方面也非常希望你们陈家的加入,恐怕也不止一次过来游说过,以后不要跟他们有任何来往,一旦有他们的动静要立即告诉我,举报共.党也可以为国民政.府立功,会受到嘉奖。” 陈良雍:“嘉奖不敢奢求,只求陈记能够像以往一样在绍兴正常做生意。” 蒋苹填好资料收好,又在纸条上写了串号码给陈良雍递了过来:“这是我办公室的电话,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打这个电话找我。” 陈良雍收了起来,事情办成,蒋苹也没再耽误,起身告辞,陈良雍和陈云霆起身要送,蒋苹:“陈老板忙吧,让云霆送我一下就好。” 陈良雍看了一眼陈云霆,没有说话,犹自转身去忙了,陈云霆把蒋平送到门口,蒋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写了一串电话号码的纸条:“这个是我宿舍的私人电话,想找我可以打这个号码。” 陈云霆并没有接:“我爹那有你办公室的号码,有事我会打那个号码找你的。” 蒋苹宛然一笑,把纸条放到陈云霆的手里:“或许你会想找我说些私下里才能说的话。” 转眼,陈良雍承诺的三天后给孟卓业答复的日子就到了,这天中午,孟卓业带着孟二冬和几个小兵来到了陈家,孟卓业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怎么样陈老板,是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了吧。” 陈良雍:“确实是该做出决定了,我觉得孟团长开出的条件太过苛刻,我陈良雍接受不了,所以决定不合作。” 孟卓业正抖的欢快的双腿猛的一停,眯着眼睛看着一脸镇定的陈良雍,似乎不相信陈良雍竟然敢忤逆自己,当愣了片刻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一拍桌子,冷冷的道:“陈老板还真是不误抬举,现在王意文已死,陈记在绍兴城还能有谁敢挡我孟卓业的道?不合作陈记就等死吧!” 陈良雍:“哼,孟团长也未免太过自信了,别忘记,这绍兴城里城外的势力可不止孟团长一个!” 孟二冬插了一嘴:“我说陈老板,你哪来的那么大的底气,莫非又找到了什么靠山?共.党?还是山上的土.匪?共.党现在可是自身难保,王意文生前拉拢的好汉帮也不可能跑到绍兴城来当家作主,你还能指望谁?” 陈良雍:“那就不劳孟团长和孟副官费心了。” 孟二冬:“哼,既然陈老板选择不合作,那也别怪我们不厚道了!” 孟卓业站起身,看了一眼陈良雍和一旁默不作声的陈云霆,冲孟二冬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早些告辞吧,还有其他商号等着跟我们合作呢!” 孟二冬这才站起身,却又不甘的盯了眼陈云霆,低低的道:“小子,做出选择可别后悔,我明确告诉你,陈记做不了多久了,还有,你的姨太太我看上了,早晚把她抢到手,到时候你家破人亡,可别求到我孟二冬的头上!” 陈云霆忽的一下站起身,紧紧的握起了拳头,孟二冬:“怎么,不服气?” 陈良雍伸手拉住了陈云霆:“云霆,他故意激你,不要冲动!” 看着孟卓业和孟二冬离开的身影,虽然有蒋苹的承诺,但陈云霆和陈良雍还是心怀忐忑,生怕蒋苹所说的话有些夸大,先不说那100个清党大队的武装力量能不能敌得过保卫团的300人,如果真的闹起来,蒋苹真的愿意拿这100人去对付孟卓业吗? 毕竟,蒋苹和孟卓业是两条线上的人,一个为党,一个为政,是有分工的,现在国民政.府成立不久,其实各地党.政关系非常混乱,一方面叫嚣着党.政分治,一方面却又四处扬一党训政,落实到地方就是党政双方为了利益和权力相互争权、相互倾轧。 蒋苹有自己的任务,除了刚刚加入国.民.党,目前为止陈记和蒋苹并没有实际上的利益关系,蒋苹会为了陈家花费这么大的代价与孟卓业死磕吗?父子俩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如果蒋苹这里还靠不住的话大不了真的就不做这份生意了,保得一家平安,然后拿了细软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去过详和的日子。 当天晚上,陈记总号加强了安保,护卫队的人全部都驻扎在了总号里,以免孟卓业的人半夜使诈,城里几个主要分号也交待了多派伙计守夜,但一些乡镇上的分号无法周全的防护得到,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毕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保卫团的兵痞四处乱跑,今天去哪儿,明天去哪儿,谁也没办法整天看住。 果真,护卫队的人睡到半夜3点多的时候,便听见外边悉悉索索的有动静,打开门冲出来一看,果然有五六个人影正在搬着什么东西往总号门缝、墙角等各处放,护卫队长翟玉国把枪一拔大吼一声:“什么人?” 这伙儿蒙着脸的人竟然一言不发,直接拔枪就朝翟玉国打了过来,翟玉国也没料到这些人竟然胆大到敢拔枪射击,于是命令护卫队的兄弟们也拔枪迎战,这帮人却突然间扔下手里正在忙的事四下逃窜了。 张铁塔护着陈良雍从内宅跑了出来,陈云霆也快步跟了过来,陈良雍:“玉国,是有人过来抢东西吗?” 翟玉国:“不,东家您看,这是刚才那伙儿人往这儿放的东西,是炸药和引线!他们要炸掉总号!” 陈良雍惊道:“这伙儿人也太大胆了,居然敢用炸药!” 陈云霆:“翟队长,是保卫团的人干的吗?” 翟玉国:“哼,虽然穿的是便装,但看这些炸药这么规整和统一,一看就是保卫团标配的,可不想是土匪和混混四处凑来的杂牌货,没想到孟卓业还有这种存货,看来上次被派去剿匪的时候还是私藏了些东西的!” 陈良雍:“没想到孟卓业下手这么快!总号是保住了,还不知道城里其他几个分号和各乡镇分号怎么样!” 陈良雍话音刚落,便听到城里东南、西北、西南方向接连几声爆炸声响,陈云霆:“爹!是城里其他几家分号的方向!要不要给蒋苹打电话通知她派人出来?!” 陈良雍摇了摇头:“晚了,我们还是低估了孟卓业对我们的恨意和野心,以为他会再给我们几天缓和的时间,没料到他今天晚上就会动手,就算现在通知蒋苹了,孟卓业的人也早已炸完跑得无影无踪了,他们是穿的便服,蒋苹又不是负责地方治安的,无凭无据也不可能直接率队灭了保卫团。”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打算怎么找我麻烦? 陈云霆:“今夜一过,我们又不知会损失几家分号,看来指望蒋苹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陈良雍:“既然如此,无论如何也是于事无补了,就这样吧,回房吧,这里还得辛苦玉国你和几位兄弟守着了。” 翟玉国:“东家放心回房休息吧,我们会保证总号的安全的。” 陈云霆只好无奈的也回了内宅,却见母亲佟氏、徐妈、九儿、秋红、王意如、小翠,还有几个家人也都纷纷在站在院里眼巴巴的看着两人回来。 佟氏:“老爷,前院怎么样了,没事吧?” 陈良雍面沉似水:“没事,护卫队的人把那些人赶走了,回房吧,大家也都回去吧,没事了。” 一行人这才陆续离去,九儿一把拉住陈云霆的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就出去,担心死我了!” 陈云霆:“我出去看看就好,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万一伤着你怎么办?” 九儿握了握手中的游龙鞭:“你太小看我了,怎么着也能帮上忙的。” 陈云霆心疼的抚了抚九儿的脸:“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受委屈了。” 九儿:“说什么傻话……” 陈云霆:“走吧,回房。”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几家分号的掌柜就赶到总号来汇报消息,所幸蒙面人只是炸的店面,并没有伤到在后院的掌柜和伙计们,但有一家分号斩为有伙计听到了动静出来查看情况,发现了安放炸药包的蒙面人试图阻止,有几人被打伤了,陈良雍一一都交待掌柜的先给受伤的伙计做好安抚…… 安抚完以后还有很多事要做,这几个掌柜离开后,陈云霆便打算和陈良雍一起去被炸的各分号看看损失情况,同样也需要给掌柜的和伙计做些安排,基本情况就是结清掌柜和伙计的工钱,让掌柜和伙计另谋他职了。 正当陈良雍和陈云霆喊上司机小朱打算出门的时候,蒋苹和汪青云开着车带了一队人马来到了门前,一下车,蒋苹就开门见山:“云霆,昨天晚上在城里抓到了两个蒙面人,可能是制造爆.炸案的嫌疑人,已经押到筹备委员会的临时牢房了。” 陈云霆赶紧把蒋苹请到了后堂:“谢谢,他们招了吗?是什么人?” 蒋苹:“刚开始不招,打了几鞭子就招了,保卫团的人,受孟卓业和孟二冬指示的,你应该也料到了吧?” 陈云霆:“嗯,这两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蒋苹:“你想怎么处理?” 陈良雍:“蒋小姐——” 蒋苹:“陈老板,在公事上以后就叫我蒋特派员吧。” 陈良雍:“好,谢谢蒋特派员肯在百忙之中为陈记劳心,只是……这两个保卫团的人并不是共.党,特派员把他们押在自己手里,孟卓业会不会来找特派员的麻烦?” 蒋苹轻笑两声:“我等他来找麻烦!”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特派员好大的气魄!要等我来找麻烦?” 话音刚落,孟卓业和孟二冬一前一后从店面穿过进了后堂,蒋苹波澜不惊,坐在椅子上朝孟卓业叔侄两人瞥了一眼:“呵呵,孟卓业,你打算怎么找我麻烦?” 孟卓业:“我与蒋特派员共同孝忠国民政.府,虽然不属一个系统,但也算得上是同僚,怎么会闲着没事去找蒋特派员的麻烦,只是刚才不小心听到几位谈论到此事,才顺嘴接了句罢了,蒋特派员就当是我老孟讲个笑话吧。” 孟卓业毫不客气的抬腿坐到了蒋苹一侧的椅子上,翘起自己的二郎腿犹自抖动着,蒋苹有些嫌恶的看了眼一身粗鄙的孟卓业,皱了皱眉头:“我可没闲情听你讲笑话,昨晚我的人在城里抓到两个蒙面人,这两个人已经招供了,就是昨晚在陈记镜水分号制造爆.炸案的匪徒,孟团长想不想知道这两人是什么人?” 孟卓业眼珠子转了转,假装吃惊道:“哦?昨晚我保卫团的人听到爆.炸声就马上出去抓人了,奈何这伙匪人跑得太快没有抓到,没想到竟然让蒋特派员的人给抓到了,我老孟佩服,至于这两个人是什么人……我老孟倒是不知,既然蒋特派员抓到了就交与我保卫团来处理吧。” 蒋苹:“这两个匪徒已经交待,就是你保卫团的人,孟团长身为保卫团团长,职责就是负责绍兴县的治安维护和案件侦破,没想到干的竟是监守自盗的事,不知道让省里知道了会怎么想?” 孟卓业:“这看这里边是个误会,说不定是一些流氓混混故意来陷害我保卫团也说不定,我孟卓业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呢?” 蒋苹:“孟团长不要以为这几个人没穿保卫团的制服就可以死不承认,他们手上的枪可都刻着保卫团三个字,还有086、207、235这样的数字编号,这就是你保卫团枪支上的编号,人都抓到了,孟团长居然还敢死不承认,也真是令人震惊!” 孟卓业:“哎呀蒋特派员,你是有所不知啊,我之所以把保卫团的枪支都刻上文字和编号就是防止这些枪支被土匪、流氓、混混们偷了抢了,你知道的,这些年时局混乱又遍地匪患,保卫团在镇压和抓捕中难免有枪支遗失,这几个人肯定是用了保卫团遗失枪支的匪徒——” 蒋苹轻轻一拍桌子:“孟团长敢不敢去筹备委员会临时牢房当场和这两人对质?” 孟卓业也一瞪眼拍了一桌子:“蒋特派员,我是看在我们共同孝忠国民政.府的份上才愿意坐在这里跟你对话,但你也不要仗着手里有点人马、又是从省里来的就枉想在绍兴压我孟卓业一头!你清党大队的要务是抓捕共.党,可不是侦破治安案件,我看蒋特派员还是趁早把那两个人交到保卫团的手里,不要插手我保卫团的日常事务!” 蒋苹冷笑几声:“我要是不交呢?” 孟卓业斜了下眼没有说话,一旁早已按奈不住的孟二冬说道:“那就别怪我们保卫团以维护治安、抓捕嫌犯为由去筹备委员会强行带人了!” 蒋苹狠狠瞪了眼孟二冬,刷的站起了身摇出了枪,一下指向孟二冬的脑袋:“你敢!” 孟二冬也毫不示弱的摇出自己的枪指向了蒋苹:“臭女人,别以为我叔不跟你计较就以为我们保卫团的人是软蛋!我看你是离开绍兴几个月太不知道现在的局面了,王意文已经死了,现在的绍兴城是孟团长说了算!还真以为我们会把你清党大队那100来号人放在眼里?” 孟二冬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自己左侧突然刮过来一阵微微的小风,正打算扭头看一下情况,便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就感觉到左脸上一股*辣的痛感忽的传了过来,这时才看清刚才打自己的那个人,是那个一身坐在蒋苹身边穿着墨绿军装的英武军官,此人一直就在一旁默默的坐着,也不说话,孟二冬以为是蒋苹的跟班之类的,没想到从起身再到打到自己竟然仅仅用了1秒钟的时间…… 孟二冬被打得左右发麻,脑袋嗡嗡乱响,手里的枪也早已经掉到了地上,捂着脸不可思义的看着汪青云:“你、你小子是谁?居然敢打我?” 汪青云鼻子里冷哼一声:“打你怎么了?蒋特派员也是你这种废物能骂的?你还敢拿枪指着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孟二冬一脸求救的看向孟卓业,孟卓业脸色极难看,也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冲蒋苹道:“蒋特派员,莫要太狂妄!” 蒋苹冷笑:“这句话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多行不义必自毙,小心落得跟王意文一样的下场。” 孟卓业看了一圈在座的几位,冲孟二冬一示眼色,之后又看了眼蒋苹,道:“多谢蒋特派员敬告,我会小心的,告辞!”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孟二冬捂着脸狠狠的看了一眼汪青云,也抓紧跟了过去。 陈良雍:“多谢蒋特派员为陈记出头,看来孟卓业是打算死不承认了。” 蒋苹:“我几个月不回绍兴,孟卓业居然已经嚣张至此。” 陈云霆:“已经料到他会这么做了,孟卓业现在已经丧心病狂,早已将绍兴城视作自己狠捞钱财的聚宝盆,这个节骨眼上谁挡他的财路就是割他的肉削他的骨了!” 陈良雍:“那两个人蒋特派员做何打算?” 蒋苹:“先关着吧,到了孟卓业的手里等于没抓,最近小心些,我会向省里提一下孟卓业这件事,催促他们尽快选一个新县长来稳定局面。” 陈云霆:“除非先除去孟卓业,否则来新县长也压不住这个地头蛇。” 蒋苹:“嗯,我明白的,我先回去,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走了青云。” 蒋苹带着汪青云出门,陈良雍和陈云霆这才也出了门去几个被炸的分号查看情况。 忙了一天,一家人终于坐在一起吃上了晚饭,这段时间诸事烦扰,陈良雍和陈云霆父子俩在饭桌上都很闷,九儿见陈云霆心情沉重也没心思说笑了,闷闷的吃完饭,大家各自回房。 洗漱完毕后,九儿伏在陈云霆的肩上轻轻的问道:“云霆,我好担心,如果我们不答应和孟卓业合作,他们是不是打算把陈记毁了?” 陈云霆握住九儿的手:“别担心,有什么事还有我,最坏的后果无非是不在绍兴做生意了。” 九儿往陈云霆的怀里靠了靠:“听说蒋苹又回来了?” 陈云霆:“嗯,回来有几天了。” 九儿:“回来做什么?” 陈云霆:“继续抓捕共.党,筹建国.民.党在绍兴的党部、发展新党员,对了,我跟我爹已经加入国.民.党了。” 九儿:“什么?加入国.民.党?” 陈云霆:“是,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只有加入国.民.党才能赢得蒋苹势力上的保护。” 九儿:“那以后在党内,你要受蒋苹的领导了?” 陈云霆:“按说是这样,不过我们只是加入进去有个名份而已,并不是国.民.党核心成员,除了需要向党部资助些费用,别的也不需要做什么。” 九儿:“哦……” 陈云霆:“担心什么?” 九儿:“担心你被蒋苹那个风.骚的女人勾走。” 陈云霆看了看九儿眨巴眨巴的大眼,翻身把九儿压在身下:“是不是这几天没怎么要你,有些空虚了?” 九儿:“嗯……” 陈云霆吻上九儿的小嘴:“是我失职……今晚补上……填满你的空虚……” 几个晚上的积累,加上心里莫名其妙的危机感,使得两人格外的激烈,看着九儿在自己身下一次次达到愉悦的极致,陈云霆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温情和甜蜜,外边形势如此变乱,能有一个如此甜美、柔软的人儿抱在怀里可以被自己疼爱,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一早,陈云霆和九儿还沉浸在昨夜的甜蜜中香甜的睡着,突然听到房门被砰砰砰的敲了几声,敲的节奏还极为的急促,陈云霆一惊动了下身子,冲外边喊了声:“谁?什么事?” 窗外是陈三儿的声音:“少东家,是姨太太娘家派来的伙计过来了,说是有要紧事要跟姨太太说。” 陈云霆起身穿衣,九儿也醒了过来:“我娘家派来的人?” 陈云霆摸了摸九儿的脑袋:“你先躺着,我出去看看什么事。” 这时候,秋红已经起来开了门,陈云霆几步来到厅里,见这伙计就是栓子,此刻正一脸是汗的抹着额头,气喘嘘嘘的说道:“姑、姑爷,出事了!老绍兴被、被人砸了……” 陈云霆:“别着急,慢慢说,被什么人砸了,伤着人了吗?” 这时,九儿也从屋里披上衣服走了出来:“栓子,你说什么,老绍兴被砸了?那我爹怎么样了?” 栓子见九儿出来,哇的一下就哭出了声:“小姐……那伙儿人半夜来打砸,东家他、他呜呜呜……” 九儿一把抓住栓子的手腕:“快说怎么回事?!” 栓子:“半夜的时候,突然来了伙蒙面匪徒砸了店门在柜上乱翻,惊醒了在后堂当值的伙计,伙计喊醒了大家伙儿,东家的也跑了出来,那伙儿人要东家交出5万块钱,东家说没有,结果、结果那帮人就砸了店面、打伤了东家,还把东家给抓走了……还特别交待说要是想救人就让、就让小姐你本人带上5万块钱去五福镇找白面书生要人……我叫了伙计们一起去追着抢人,奈何匪人手里有枪,还打伤了两个伙计,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东家被那伙人塞到了一辆马车上往城南的五福方向跑了……这个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我就、我就赶紧骑马过来向小姐报信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能给我留下一点儿位置? 九儿眉头紧皱,小胸脯气鼓鼓的上下起伏着,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焦急,转身就回屋从枕头底下把那条游龙鞭拿了出来紧紧的握到了手里,接着随手就抓起搭在椅子上的一件棉披风就要出门,陈云霆一把拉住九儿:“九儿!你要干吗?别冲动!” 九儿:“我要去救我爹!” 陈云霆:“九儿,我心里和你一样着急,但我们不能盲目的就去救人?你知道抓爹的人是什么人?有多少人?为什么一定要指定你去救人?不搞清楚的话怎么能顺利的把人救出来?” 九儿:“管不了那么多了,栓子说了那伙儿人往五福镇方向跑了,领头的是叫白面书生!沈家就我一个女儿,我不去救谁救!” 陈云霆:“就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去跟一伙儿有枪的坏人斗?” 九儿挣扎着:“你的枪放在哪里?把你的枪给我!” 陈云霆:“九儿,听我的话,先摸摸情况,匪人是要求财,不会轻易伤人的!等摸好情况了,我们再计划怎么把爹救出来!” 陈云霆好一阵劝说和安抚,栓子也跟着一起劝,九儿这才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双目冒火牙关紧咬的沉默着,现在也反应过来刚才栓子说的那个匪徒头目是叫白面书生,蓦然间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白面书生不是象鼻山好汉帮的大当家的白云飞的外号吗?这么巧,这人是重名了?还是故意打着白云飞的名号来的?九儿还真不敢相信这伙人会是白云飞的。 看了眼栓子,九儿问道:“栓子,那伙儿人有多少?” 栓子:“有20多个人,小姐,您不要冲动,虽然来的人只有20多个,但如果他们是想把您引到五福平镇去,那里很有可能是这帮人的据点,可能人会更多。” 陈云霆:“九儿,别着急,如果能用钱把人救因来反而是最简单的,就怕这帮匪人不讲信誉,拿了钱还不放人。” 九儿:“云霆,我就是担心这个,小时候跟师父学艺的时候是听过不少匪徒劫人劫财的故事,不是每一伙儿匪人都遵守原则拿了钱就放人的,有的为了防止人质出去后透露自己的长相和底细,会直接把人杀了,拿钱的路不一定行得通。” 陈云霆:“两手准备,钱备上,救人的办法也要用,给我点时间来筹划下,会想办法把爹救出来。” 两人洗漱完毕也到了早饭时间,为了避免更多人的担心,吃完饭陈云霆把这件事单独的跟父亲陈良雍说了,陈良雍也很震惊:“云霆,以你看这件事是什么人干的?” 陈云霆:“爹,我怀疑是孟卓业的人故意打着白面书生的名号来装神弄鬼。” 陈良雍:“真的会是孟卓业么,难道也是因为老绍兴没有答应他们的合作要求?” 陈云霆:“很可能是这个原因,但是对方指明要九儿去赎人,我觉得这里边有蹊跷。” 陈良雍:“什么蹊跷?” 陈云霆:“孟二冬一直对九儿有心思,如果这事真是保卫团干的,说不定会是孟二冬主导的,想故意引九儿过去,然后对九儿不利。” 陈良雍犹豫了下:“那这件事更要小心,稍安勿躁,你先回房安慰下九儿,我让你铁塔叔联络江湖上的朋友先去打探下情况。” 陈云霆:“好。” 这天,陈云霆一边在帐房忙碌,一边把九儿带在身边看着,生怕九儿一个冲动出去犯糊涂,到了晚饭后的夜里,就当两人打了趟拳又洗了澡躺下的时候,陈三儿便过来通知陈云霆去陈良雍的书房一趟,陈云霆知道肯定是张铁塔那边传来了消息,一进披了衣服匆匆起了床。 九儿也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开始穿衣服,陈云霆伏身亲了亲九儿的脸:“外边天冷,去了也帮不上忙,听话,乖乖在房里等我。” 九儿急道:“我又怎么躺得住!” 陈云霆摸着九儿的脑袋:“乖,一切有我。” 说完,快步走了出去,到了书房,陈良雍和张铁塔已经在等了,一进门,陈云霆就急道:“爹,铁塔叔,消息打探到了吗?” 陈良雍:“让你铁塔叔说吧。” 张铁塔:“我托人去查探了,这件事是孟二冬派人主导的,现在沈老板就被关在五福镇一个兵营里。” 陈云霆:“兵营里?那看守的人有多少?” 张铁塔:“孟二冬的人只有30来人,但是那里还驻扎着原浙江陆军一师第四团的一部分人马,大约有200来人,我找的探子去的时候,孟二冬正和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喝酒,这个军官是第四团第三营的一个营长,名字叫费行军,现在这伙儿兵就归他管,看来孟二冬和这个费行军有点交情,他们人多势众,如果要去救人还要好好谋划一下,一定不要硬闯。” 陈云霆:“第四团的人不是在前年年底就改编成国民革.命军第十九军了么,还南入去迎战军阀周荫人了,听说后来因为打仗失利溃散解体了,怎么还会有驻军?” 张铁塔:“当时留下了一个营来负责绍兴周边的军事防卫,主部队被易帜改编之后,这个营的人就被扔在了这里,现在名义上仍然是属于第十九军,但实际上这伙儿人已经被搁置闲散了,听说军饷发放也不是很及时,甚至也有兵偷偷逃走的,但仍有大部分的人在费行军的带领下坚持着,等待有一天能听从上头的召唤再被派上用场。” 陈云霆:“没想到孟二冬居然跟这帮人还有牵扯,费行军定然也是受了孟二冬给予什么好处的承诺了,这里有200来人,要想救人还真不是那么的容易,爹,现在来看孟二冬的目的是想一箭双雕,不仅想要钱,还想要人,不能让九儿去冒这个险,要送钱也是我去送!” 陈良雍:“你也不要冲动,现在已经清楚了孟二冬是在打九儿的主意,你去也没什么用,我们从长计议好好商量个对策。” 陈云霆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我们自己没有什么武装力量能跟这200来人抗衡,蒋苹那里也只有100来人,虽然可能作战能力上比这200人要强不少,但是如果要打的话说不一定会处于劣势,只是……蒋苹会为了沈家跟那帮人动手么?” 陈良雍:“别忘了除了这200来人,城里还有孟卓业保卫团的300来人,孟二冬既然跟费行军勾搭在一起,那孟卓业肯定跟费行军也是有关联的,如果蒋苹有可能动手的话,这两拨儿人联合在一起也不一定打得过。” 张铁塔:“老爷、少爷,还有一条路,我再托人详细的探一下关押沈老板的方位和路线及晚上的巡逻情况,探好以后找几个江湖好手偷偷的再把沈老板救出来,只是……人救出来后这帮人肯定不会善罢某休的,沈老板是不能继续在家里呆着了,得找个地方躲段时间看看情况。” 陈云霆:“铁塔叔说的这条路更实际一些,但却很危险,万一被对方察觉,怕是不仅人救不出来,我们派去的人也有可能被抓。” 陈良雍:“无论选哪条路都是有风险的,我们只能选一个风险相对较小、牵扯面窄、同时成功的机率比较大的办法,如果和说服蒋苹来对抗这两拨儿人马来比的话,先不说蒋苹愿不愿意去救人,就算愿意了也有很大的问题,首先是能不能拼得过对方人马的问题,再者也有就算拼过了,对方会不会趁乱杀人的事,最后,蒋苹毕竟是国民政.府派来的特派员,在地方上超越自己的权限跟保卫团和驻军的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跟上边也不好交待,这么来综合衡量,还是你铁塔叔的路子更现实。” 陈云霆:“我知道的,我也不倾向于指望蒋苹的清党大队去硬闯驻军营救沈老板,我的意思是,蒋苹既然是从省里来的,又属于蒋氏一系,在上头说不定有很深的背景和渊源,想看看她能不能通过上边给驻军这拨儿人点压力,让他们放弃和保卫团的联合,这样的话解决这件事就容易多了。” 陈良雍点了点头:“还是两条路同时走,铁塔这儿再找人摸摸那边的底细,做好偷袭救人的准备,云霆你明天一早去找下蒋苹,看看蒋苹帮不帮得上忙。” 陈云霆:“好。” 陈良雍:“今天天晚了,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回到心里,九儿正坐在床上发呆,见陈云霆进屋,马上问道:“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陈云霆把几人商量的结果说了一下,九儿紧皱着眉头:“明天你要去求蒋苹么?” 陈云霆:“不管成或不成,总是要努力下,能多个办法总是好的,不希望我去见蒋苹?” 九儿:“不想你跟那个风.骚的女人有太多牵扯。” 陈云霆:“别担心,只是看看她帮不帮得上忙,如果帮不上忙就按铁塔叔的办法做,一定会把你爹安然的救出来。” 第二天一早吃完饭,陈云霆先给蒋苹打了个电话,打了办公室电话无人接听,陈云霆看了下时间,现在时间才刚刚早上7点半,或许她还没到办公室,于是又给蒋苹的宿舍打了个电话,刚一接通便听到蒋苹带着些许慵懒又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哪位?” 陈云霆:“蒋、蒋特派员,我是陈云霆……” 蒋苹的语气隐约有些惊喜:“是你,不要叫我特派员,不是跟你说过私下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陈云霆:“我有事想找你,你一会儿在办公室吗?” 蒋苹略有失望:“还以为你打电话过来是想我了。” 陈云霆:“我……是有要紧事找你。” 蒋苹:“你过来吧,我这就起来去办公室。” 陈云霆开车赶到位于北郊的筹备委员会大院,门口的警卫已经认识陈云霆了,见陈云霆过来居然主动打了个招呼,陈云霆说明了情况进了大院,发现院里各办公室的人明显的比几个月前多了不少,人员来往和电话铃声不断,于是勿勿的进了办公楼到了蒋苹的办公室门前,敲门进去后蒋苹正坐在桌前看文件。 蒋苹:“坐,你每天起这么早?” 陈云霆坐在蒋苹的办公桌前:“嗯,习惯了,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 蒋苹:“没有,我们8点上班,一般那个时候也该起床了,只是昨晚忙到太晚了,今天就多睡了会儿。” 陈云霆:“是忙抓捕共.党的事么?” 蒋苹:“最近主要是忙发展新党.员的事,蒋主席新上任,需要得到更多的人力和财力和信仰上的支持,你找我什么事?不会是帮我推荐党.员的吧?” 陈云霆:“抱歉,这次是有事来麻烦你帮忙的。” 蒋苹:“哦?什么事?是不是孟卓业又去找陈记的麻烦了?” 陈云霆:“不是……是这样……” 陈云霆把沈东平被绑走一事跟蒋苹说了下,蒋苹手里转着钢笔犹豫了片刻:“你说的这个一师第四团的残部的事我知道,不过现在蒋主席刚刚上任,现在正着手对全国的军队进行整编,现在各军队之间的领属关系比较混乱,现在一时也不确定这伙儿人以后会被哪个部队接管,现在名义上的这个第十九军已经战败不存在了,这伙儿人是属于暂时无人接收的状态,不过,你先别担心,我会帮你省里和上峰打听一下,看看这伙儿人现在归谁管……” 听蒋苹这么说,陈云霆的心里其实已经凉了半截了,果然跟张铁塔摸到的情况差不多,现在这伙儿人就是仗着无人接管,手里又缺粮少饷,所以才跟保卫团的人联合在一起图些利益,在无人接管之前谁又愿意去管这拨儿拖油瓶、去蹚这个混水? 陈云霆:“那……谢谢蒋特派员了,那我就不耽误你工作了,告辞。” 见陈云霆起身,蒋苹刷的一下从办公桌后起身走了出来,一把抓住了陈云霆的手:“没有事情需要我帮忙就不来找我,有事情找我帮忙又说完了就走,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果真还要这么无情么?” 陈云霆急道:“九儿现在在家里心急如焚,眼巴巴的等着我早点把她爹救出来,蒋特派员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蒋苹对上陈云霆的眼睛:“你的心里只有她?不能给我留下一点儿位置?” 陈云霆:“对不起……” 蒋苹:“对不起就是不肯喽?今晚留下来陪我,我在一周内想办法把沈东平救出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心软了? 陈云霆抽出自己的手:“蒋苹,你非要这么趁人之危吗?明明有办法救人出来,还要用这个条件来要挟我,沈老板落在那帮兵痞里边现在有多危险还不知道!” 蒋苹看向陈云霆热热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你以为我一句‘想办法把沈东平救出来’说出来,就真的是说句话就能把这件事办了吗?我也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在这个世界上,想得到什么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肯答应你救人这就是看在我与你的情份上,否则,你认为,上次被抓进来你能顺利的出去?你认为,你不止一次的来找我,能进得了这个大院的门?我只是想听你说句让我顺耳的话,你却连说个谎话哄我开心的软话都不肯说,至于你有没有真的把我放在心里,我难道还能钻到你的心里去看一眼吗?你一句救人说出来,可不是要把沈东平从院里请到屋里来,而是要从几百人的兵痞手里去救,你只知道九儿和沈东平的危急,却不想我要做成这件事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么大的事来找我,你觉得我让你付出的这个代价很大吗?” 蒋苹一席话把陈云霆说得心里又是愧疚又是羞赧,对于蒋苹,自己果然是太过于功利了么?每次来找她都是有事相求,每次还都是一些棘手的大麻烦,这次着急来找她,知道她可能帮不上忙以后,自己只一句淡淡的谢谢,说完转身就走,当又听到她说肯想办法把沈东平救出来却还要附加条件的时候,自己又一幅义正言辞的说她趁人之危…… 自己真的不知道么?她不过是心里对自己有情却又得不到,想找个借口得到一些温存罢了,自己也真是太过残忍和现实了,唉…… 陈云霆一脸歉意的迎上蒋苹眼睛:“对不起,是我太过心急、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蒋苹伸手揽住陈云霆的腰:“你心软了?觉得愧疚了?” 陈云霆:“对不起……” 蒋苹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指着自己润泽性感的红唇道:“吻我,我想办法帮你救人。” 看着闭上眼睛一脸深情向自己索吻的蒋苹,陈云霆淡淡的说了句:“蒋苹,真的每次都要用这种方式来换取你的帮助么?” 蒋苹睁开眼睛:“不用这种方式,你肯亲近我么?” 陈云霆:“我……好,我同意,只要你能把沈老板救出来。” 陈云霆作势要去吻蒋苹,蒋苹往后闪了下身:“等下,我只答应想办法救,但不保证一定能把人救出来,毕竟,那伙儿人是属于*直属部队,我并没有什么命令权。” 陈云霆的心里快速的衡量着蒋苹和张铁塔两条路哪个更靠谱些,客观分析,以蒋苹的位置和背景来说成功的机率和损伤可能都会更小,但是……蒋苹要做成这件事估计要负出的代价也不小,自己又要再一次欠她人情,恐怕又免不了要用这种类似‘*’交换的条件去换取一次次欠下的人情,心里实在是觉得难堪又尴尬,犹豫片刻,陈云霆的心里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陈云霆:“蒋苹,你肯答应帮忙想办法我心里已经很感激了,九儿也同样会感激你,我想了下,要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去救一个与你无关紧要的人确实也有点不公平,这份情义我会记下,我还是另想办法来处理吧,谢谢你。” 蒋苹有些悲戚的看了陈云霆一眼:“你宁肯令想办法,也不肯与我有什么牵扯?” 陈云霆:“我怕牵扯太多,终有一天会理不清楚。” 蒋苹一下把陈云霆推到了墙上,呼吸急促的对上陈云霆的眼睛:“你想跟我理清楚,我偏不让你理清楚!” 说完,不顾陈云霆的挣扎,紧紧的用身体抵着陈云霆狠狠的往陈云霆的唇上吻了过去,陈云霆急得腰上一挺就想躲开,奈何蒋苹下了力气死死的顶着,只好摆着头朝一边去躲蒋苹的吻:“蒋苹……别……别这样……唔……” 陈云霆刚一开口,蒋苹就趁虚而入与陈云霆的唇舌纠缠在了一起,这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亲吻,对于陈云霆来说,每次都像任务一般,为了得到蒋苹的帮助用这种方式和蒋苹去换取,根本无心去享受亲吻带来的愉悦和快乐,每次被动的亲吻陈云霆都紧张的不知所措,呆愣着任由蒋苹一下下激烈又充满侵犯性的攻城略地。 蒋苹的吻技很高超,舌头灵活又刁钻的在陈云霆的口腔里四处的撩拨入侵,根本就不给人回旋和反击的余地——除非她愿意。当然,更多的是因为在这种状况下陈云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反攻,每次被蒋苹如此对待,眼前就跳出九儿皱眉撅嘴的表情,心里对九儿又满满的都是愧疚,陈云霆心里不禁有些悲哀,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换取利益了? 蒋苹在激情的亲吻,陈云霆却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片刻后,直到两人都感觉到了空气的稀薄,蒋苹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看着满脸通红却一脸呆滞的陈云霆,不禁轻轻的笑了出来:“你到底会不会接吻,每次都像个笨笨的小女孩一样任由我来攻城略地,你就不会纠缠、反击一下?” 陈云霆默不作声,气喘嘘嘘的平息着自己的呼吸,蒋苹颇有些玩味的抱着陈云霆的腰,在陈云霆的耳边吐气如兰的低语:“你这么笨,怎么满足她、给她幸福。” 陈云霆推开蒋苹的手:“你才笨!我、我会——” 蒋苹:“会什么?” 陈云霆:“要你管。” 蒋苹:“唔,我才懒得管,我只是好奇,随便打听一下。” 陈云霆暗道今天实在是亏大了,已经说了不让蒋苹来插手,却还是被她占了便宜,更让人奥恼的是自己技不如人,在体力和武技上都比不过她,想要反抗都无力可施,想到这里,陈云霆快速的整理了下衣服,冲蒋苹说了声:“我要走了,告辞。” 蒋苹打开门:“你说的事我会尽力帮忙的,有消息电话给你,外面人太多我就不送你了。” 陈云霆嗯了一声出了门,刚一出门迎头差点撞上一个人,正是汪青云,陈云霆抬头说了声:“抱歉,汪队长。” 说完就要走,汪青云看了眼满面通红的陈云霆,心里疑惑了下,伸手拦住陈云霆:“陈云霆?你来找蒋苹做什么?” 听到汪青云这么问,陈云霆的心里很不高兴,心道:你管蒋苹的私事做什么? 陈云霆随便编了个借口:“一些党内的事情。” 汪青云半信半疑的哦了一声放下了手臂:“陈少爷慢走。” 汪青云转身进了蒋苹的办公室,蒋苹抬眼看了下汪青云:“进来连门也不敲了吗?” 汪青云:“我看门开着就进来了,刚才那个陈云霆找你什么事?” 蒋苹皱了皱眉头:“别人找我什么事还要向你汇报吗?” 汪青云笑了笑:“苹苹,别这样,不要对我总是冷冰冰的。” 蒋苹:“记住你的身份,我是你的上级,不要对我有不该有的称呼。” 汪青云:“好好好,蒋特派员,刚才那个陈云霆对你做了什么?” 蒋苹:“什么做了什么?你什么意思?” 汪青云:“他满面通红,你又一脸春情,我又不是小孩子,自然会怀疑你们做了什么。” 蒋苹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汪青云:“就算我和他做了什么,又关你什么事?” 汪青云的脸黑了黑:“苹苹,你不能这样,你知道从上学的时候我就一直喜欢你,后来我们又一起去国外特训,特训完了为了你我又特意要求分到绍兴城这个小地方,我——” 蒋苹:“够了,我说过多少次,这都是你自己的个人决定,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为了我付出什么,觉得憋屈你大可以去省保安处去做副官!还有,不要叫我苹苹!” 汪青云见蒋苹真的生气了,便收住了这个话题,说道:“蒋特派员,我一早买了两张晚上的戏票,晚上去戏院里听戏好不好,绍兴城这个破地方连个电影院也没有,只能听听戏解解闷儿了。” 蒋苹:“没兴趣。” 汪青云:“那我们去咸亨吃醉蟹?” 蒋苹:“不想吃。” 汪青云:“那我们——” 蒋苹:“出去!” 汪青云讨了个没趣,又不敢再惹蒋苹生气,只好悻悻的离开,蒋苹看着汪青云高大挺拔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又怎么知道自己在德国特训的时候曾疯狂的爱上了一个跟自己同岁的、除自己之外唯一的一个德国女学员,两人在紧张的非人的训练之下瞒着那么多人展开了一段如此热烈奔放又激情四射的恋情,压抑、沉闷又残酷的训练环境也没有阻拦住两人年轻的身体对彼此深深的渴望,在那一年时间里,两人用对彼此心灵和身体一次次的强烈需求来填满那些单调又枯燥的生活,也是从那时起,蒋苹才知道原来自己喜欢的是女人…… 当时特训的队伍里一共只有20个人,18个男生,2个女生,因为只有两个女生,也得以两人同住了一间宿舍,所以才使得这份恋情一直维持到了毕业,可惜的是毕业后蒋苹和汪青云回了国,那个德国女生却留在自己国家被派往一个偏远的省份去执行任务。 这种特训其实是训练学员成为优秀的特工,其中有一项就是利用人的细微表情、语言、眼神、动作来观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虽然两人身为特工都知道如何非常好的隐藏两人的关系,但蒋苹其实不相信队里其他18个男生包括教官在内都没有发现自己和那个女生的关系的,只是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并没有人说破,也没有人杜绝,汪青云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和那个女生曾有过的那段情么?还是一直在假装不知道?他又看得出陈云霆其实是个女人么? 蒋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陈云霆,还记得去年夏天在湖口镇陈记分号门前第一次偶尔陈云霆,当时好象是九儿和陈云霆闹了什么矛盾,九儿和伙计摇着船在水道里跑,陈云霆在岸边上追,结果被九儿一鞭子抽到了陈云霆的脚下才止住了她的脚步。 看陈云霆追九儿时脸上的焦急、眼中的关切,又听陈云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追着九儿一句句的解释,就看出陈云霆是个用情极深的人,当自己和她恰巧面对面的碰到一起,一眼看见陈云霆是个身材挺拔、面色如玉、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佳公子时,心里先是惊艳了一下世上还有如此漂亮的男子,但马上心里就有些失望,漂亮是漂亮,可惜是个男子,看一眼也就罢了。 但经过特训的蒋苹马上就细心的看出陈云霆并没有喉结,身材虽然颀长挺拔但却有些过于纤细,面上的皮肤也过于细腻光滑,又想起刚刚陈云霆看向九儿时眼角、眉梢偶尔流露出的几丝柔情和媚态,倒更像是个女人,于是便生起了想要试一试的心思,刻意的站在陈云霆的面前挡住了去路,没想到这一试,从陈云霆的眼神、语言、动作、气息等细节便基本确定陈云霆是个女人无疑,心里便蓦然的一动,对陈云霆有了些许的爱意,也是同时确定了陈云霆同样的是喜欢女人…… 只是后来军务繁忙,自己实在没有时间去做一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再见时陈云霆居然成了亲,还一下子连太太和姨太太都有了,虽然知道这桩婚姻多半都是为了利益,也是陈王两家家长的意思,但蒋苹的心里还是颇有些失落的,毕竟,陈云霆成了亲在各方面会受到很多限制,自己就不好有事没事找借口去接近了,可是,又挡不住自己对陈云霆的爱慕之心,成亲后的陈云霆虽然对王意如不管不问,却对那个姨太太九儿一片深情,自己对陈云霆的爱慕之情现在居然要靠她每次来求自己办事才能做为交接条件得偿所愿,也真是悲哀…… 愣了半天的神,蒋苹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喂,裘司令吗?麻烦你帮我打听件事……” 1928年1月10日这天深夜,也就是陈云霆从蒋苹回来的当天晚上,陈云霆还是打算先用张铁塔的办法试一下,于是,张铁塔带领数10名江湖好手赶到五福镇关押沈东平的废弃兵营,这处兵营是在镇子郊外一处空地上,四周并没有什么遮蔽物,兵营后边是一条小河道,河道上有座小木桥,一行人埋伏在靠着河道的兵营高墙上观察着里边的动静,院门口有两个卫兵,院里关押沈东平的那间屋子门口也有两个卫兵,以这10来个人的身手,除掉这几个人自然不费吹灰之力,怕的是处理这几个人人发出动静引起其他兵营的人的注意,就算几人身手再好,被几百兵荷枪实弹的兵包围想要逃出去也不容易,更何况还要带着并不会功夫的沈东平。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再来想办法 伏在高墙上的张铁塔冲身边的一个瘦小男子点了点头,瘦小男子便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竹管来,放在嘴边冲院门口两个正抱着枪昏昏欲睡的卫兵噗噗快速的吹了两下,那两名卫兵便一声不吭的顺着墙根滑了下去,瘦小男子如法炮制,又把竹管转了方向冲守在房门口的两人脖间准备的噗噗吹了两下,又一下放倒了两个人,而这时,在值班房里的人丝毫没有发现外边的动静。 张铁塔觉得这一切太过顺利,心里也在怀疑会不会有诈,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守卫已经放倒,不下去救人也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伸手招呼众人跃上墙头轻声落地跳到了院里,拨开两个守在门口昏倒过去的卫兵,留了几个人在大门口守着,张铁塔带着另外几个人轻声进了屋里,里边并没有其他守卫,见沈东平果然被五花大绑的扔在房间里的一片稻草上,身上的衣服又脏又乱,还有不少的伤痕,明显是被人打过,见突然有人进来,惊得低声喊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张铁塔:“沈老板不要惊慌,我是张铁塔,来救您的。” 沈东平一脸的激动,挣扎着坐起身子:“快、快帮我解开绳子,我们快些走,这帮兵匪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张铁塔抽出刀子几下挑开绑着沈东平的绳子,看到沈东平身上被绑着的地方隐隐的在往外渗血,手上和脸上都有明显的被鞭打过的痕迹,也顾不得上药疗伤了,架起沈东平就往院外冲,大门口的卫兵虽然已经被解决掉,但出了这个院门依然还有其他营房,要想出这个兵营大门只能从这个高墙外往河边跑,想从整个兵营的大门跑出去是不可能的。 众人自然是不必说,解下腰里带勾的绳子轻轻往墙头上一抛,然后抓着绳子就能上去,最麻烦的是沈东平,需要事先用绳子绑上他的腰,然后由上了墙的人把他拉上去,之后再从外边用绳子吊下墙,正当众人搭好了绳子要提气上墙的时候,突然间院里的大灯亮了,哗啦一下就从正门口涌进来数百名的士兵,纷纷举起枪指向了前来营救的众位江湖人士。 一个身穿灰色军装的黄脸军官举着□□插着腰走了过来,嘴里还叼着一支香烟,用沙哑的烟嗓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这么大胆敢跑到我费行军的兵营里来救人?” 张铁塔:“我还想问一声费营长你身为军人为什么和保卫团那帮恶棍搅在一起干这种劫人索财的事来?这与土匪有什么区别?” 这时,一直躲在费行军身后的孟二冬慢慢的走了出来:“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张铁塔:“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更何况你们干这种砸店烧店的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孟二冬:“说得好,你是谁我也早就看出来了,既然都知道了也别废话了,让九儿自己来送钱,除她之外你们谁来都没用!” 沈东平气得浑身哆索着朝孟二冬呸了一口:“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九儿已经嫁人了你还对她不死心,你想要她,我可不认你这个女婿!” 孟二冬擦了擦被吐有脸上的口水,咬了咬牙:“等我得到了九儿才做掉你这个老东西!” 费行军呲着一口黄牙对孟二冬道:“我长年驻军在五福镇,很少去城里转转,你说这个九儿就那么大的魅力?让你孟老弟天天惦记着?” 孟二冬:“费大哥有所不知,这九儿巴掌大的小脸,还生得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和一张樱桃般的粉嫩小嘴儿,更勾得我心痒的是这丫头火辣劲爆的小脾气,再拿着把小鞭子一甩,哟哟哟,我的这个心儿啊,都要酥了,这要是能睡上她一次,死了也值了!” 孟二冬如此不要脸却生动的描述,惹得一院子的兵们轰然大笑,费行军也呲牙笑了笑:“好,既然孟老弟你如此衷情那丫头,那今天就把这帮人一起绑了,给兄弟你加大些筹码!” 张铁塔知道要救沈东平是不可能了,但却不能让这些兄弟们都被捉了,知道这帮人也并没有要这几人人命的意思,便冲身边快速的喝了声:“兄弟们,先不救人了,走!” 说完,纵身跃起一脚踢翻了挡在前边的一排举枪的士兵,那些江湖好手们早已做好了随时逃走的准备,见此时机又怎会错过,纷纷提气拧身一跃而起上了高墙,被踢倒在的地费行军和孟二冬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喝骂道:“他妈的,都愣什么,人都要跑了还要等老子的命令?开枪!快给我开枪!别打着沈东平!” 听到命令,这些士兵这才纷纷朝墙上已经上去大半的江湖人士身上噼里啪啦的打了过去,也幸亏留在这里的这帮士兵都是些闲散了几年的兵痞,几年不打仗,枪支弹药也得不到什么更新换代和维护,现在用的还是些破旧的汉阳造,打一次要装填一次子弹,一轮枪响过后,地上除了沈东平还有3个江湖人士被打枪没有跳上墙之外,包括张铁塔在内的其他人早已跃过高墙没了身影。 费行军让人把受伤的几个人绑了,和沈东平一起拖回了屋里,费行军:“孟老弟,我说你是不是做得太过份了,你把你老丈人打成这样,她闺女就算抢了来能安心跟你?” 孟二冬:“费大哥以为我对他好九儿就愿意跟我了?我现在可算是看透了,这世界就是弱肉强食,想要什么是要凭自己的实力和手段去抢的,女人也一样!” 费行军不宵道:“弄个不情不愿的女人跟在身边又哪能睡得安稳,还不如去镇上花几个子儿找个女人快活快活,你情我愿的,多美!” 孟二冬:“算了,人各有志,费大哥就帮我达成心愿,事后这5万快钱我不要,就要九儿的人。” 费行军:“哈哈,那我就受之不恭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把人关在我这儿五福镇兵营里来?丢在团部不是更方便关押吗?” 孟二冬:“哎呀费大哥,我好歹也是孟团长的副官,私下做这件事也就得了,还搞到团部去,这要是让省里的裘司令知道了也有点说不过去吧。” 费行军:“山高皇帝远,现在绍兴城里连个县长也没有,谁又会管这档子闲事,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孟二冬:“做人还是低调些好,不然王意文就是下场。” 费行军:“就你们保卫团天天干这些鸟事还低调?我看比王意文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没有第二个王意文跳出来跟你们对着干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王意文是被谁干掉的,你们保卫团……嘿嘿嘿。” 孟二冬:“费大哥可不要乱说,孟团长已经向省里打了调查报告,王县长是被一伙儿土匪在半道上劫杀了的,哈哈哈!” 费行军:“不扯这些了,有孟老弟一起发财就好,走,喝酒去!” 陈家大宅,内院,陈良雍书房,陈良雍和陈云霆一脸阴沉的坐在桌边,张铁塔已经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回屋休息了,陈云霆:“没想到孟二冬早已经设下了圈套由我们去钻。” 陈良雍:“现在已经打草惊蛇,恐怕再找人去救是行不通了,得另想办法。” 陈云霆:“我不会让九儿去冒险的,那样等于是羊入虎口,硬攻又只怕他们会杀人。” 陈良雍:“这可如何是好……” 陈云霆:“现在是费行军和孟二冬两人一起和谋绑人,如果能瓦解掉他们之中任何一人事情或许也会有转机。” 陈良雍:“问题是现在这两个人哪个我们也没有办法瓦解掉。” 陈云霆:“对了爹,沈老板在那边受苦了么?” 陈良雍:“听你铁塔叔说受了不少苦,身上都是伤,估计都是孟二冬打的,先不要告诉九儿,省得她着急。” “爹,云霆,我都听到了!我爹岁数大了,现在又受了伤,等不了了,明天我就拿着钱去找孟二冬,既然他不让我爹和我好过,我也不怕了,大不了跟他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也决不让这个畜生再在这个世上祸害人!” 原来是九儿等不及陈云霆赶回去,披了衣服赶了过来,陈云霆忽的站起了身把九儿拉在了身边:“九儿别冲动,孟二冬一条烂命,怎么配用你的命去换?我再来想办法。” 九儿眼圈一红,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可是我爹……我怕我爹撑不下去……” 陈良雍:“这件事,急也没有用,先回去睡吧,明天大家再一起想办法。” 陈云霆拉着九儿离开陈良雍的书房回了院,知道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秋红也一直睡不踏实,陈云霆和九儿出去后便在客厅焦急的等待,两人一进门,秋红就问道:“少爷,九儿,沈老板的事怎么样了,成了吗?” 九儿摇了摇头,陈云霆:“秋红,天这么冷赶快回屋睡下吧,这事你也帮不上忙,别冻坏了。” 秋红:“那好……少爷也早点睡。” 脱了衣服,九儿软软的偎在陈云霆的怀里,瞪着一双大眼却怎么也睡不着,陈云霆也一样无法入眠,直到天快亮了,两人这才睡了过去,秋红知道昨晚两人一直折腾到半夜才回来,早上也知趣的并没有叫醒两人,而是去厨房告诉了声厨子留下些饭在锅里热着,只等两人醒了再起来吃。 大概早上8点左右,前院总号的柜台上来了个电话,是蒋苹找陈云霆的,陈三儿见陈云霆没在柜上便过来通报,陈云霆这才惊醒,马上穿了衣服简单洗漱下就赶了过去,来到柜上,陈云霆把电话拨了过去。 陈云霆:“蒋苹,你找我什么事,是不是昨天的事情有办法了?” 蒋苹:“昨天我跟省保安处的裘司令通了个电话,裘司令的意思是这伙儿驻军的事不归他的保安部队管,出师无名,没有办法直接干涉,至于保卫团……确实是他直属管辖的,对于孟卓业和孟二冬这两个人平时做的一些事情也是知道的,但眼下省里正在选拔新任县长,等选好了派过来会兼任保卫团团长,到时候会直接把孟卓业和孟二冬踢出去……” 陈云霆刚刚升起来的希望就又落了下去:“远水解不了近渴,裘司令这么说怕也是推诿了。” 蒋苹:“云霆,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以裘司令的身份来说,或许他根本就不想因为这件小事费这个心思……” 陈云霆:“我懂了,谢谢你愿意为这件事费心。” 蒋苹:“云霆,没能帮上你我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还有一条路,我派手下一批受过训练的人私下去解救,只是也有一定的失败率,毕竟驻军人多势众,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而且失败后这批人对我来说可能就要放弃了,毕竟,我不能以清党大队的名义去干涉驻军,更何况是为了私事,这件事传到上边影响很不好。” 陈云霆:“不用了,昨晚我已经找了人去解救了,对方有埋伏,已经失手了,这条路行不通。” 蒋苹:“如果这个办法不行你又不打算让九儿去赎人,那就只能硬攻了。” 陈云霆叹了口气:“我不是带兵打仗的,拿什么去硬攻。” 蒋苹:“好汉帮的人可以一用。” 陈云霆心里突然一动,居然把好汉帮的人给忘记了,蒋苹怎么会突然提起好汉帮?莫非…… 陈云霆:“你认识好汉帮的人?” 蒋苹:“嗯,如果你决定要用,我可以帮你举荐一下,在钱粮上给些好处做回报就可以了。” 陈云霆:“不用了,我也认识好汉帮的人,我考虑下,如果要用的话会亲自去找他。” 蒋苹诧异道:“你怎么会认识好汉帮的土匪?” 陈云霆:“这个……以后再说吧,我先挂了。” 陈云霆刚把电话挂掉,电话铃声马上就再次响了起来,重新接起电话,话筒里传出来一个陌生又急促的声音:“喂,是总号吗,东家在吗?” 陈云霆:“我是陈云霆,你是?” “哦,少东家,跟您说也行,我是陈记杭州米市巷分号的伙计周阿强,贺掌柜的一早去码头接运上海发过来的货物,货刚从船上卸到码头上就突然发病昏迷不醒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估计一时半会儿的醒不过来,现在这批货就在码头上堆着,送货方还等着签收字据、核对货物和货款,这些货也不知道是要发到杭州哪家分号的,请东家或少东家过来做下主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屋漏偏逢连阴雨 陈云霆:“好,周阿强,你先跟送货方的人说一声,就说掌柜的出了意外,让他们破个例允许我们先把货放到分号仓库,然后让送货方的人在分号稍等一会儿,就说我马上开车过去,快的话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周阿强:“好的少东家,等您过来!” 陈云霆紧皱着眉头,沈东平被绑的事还没理出头绪,杭州那边居然又出事了,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陈记在杭州城也有5家分号,分布在城内各主要街道和商业区,米市巷这家分号是最大的,也是在杭州开设的第一家分号,虽然与其他4家都属于分号,但其实其地位类似于杭州的总号,从上海那边调过来的货物会经过米市巷分号再分配给杭州其他分号,因为交通的问题,总号从上海进的货有时候也需要从米市巷这家分号来中转,以往的十几年来,这些事务都是由老掌柜贺长生来一手操办的,基本上没有出过什么问题,没想到贺长生突然病倒了。 陈云霆一边往内宅跑,一边快速的思索着到底是留在绍兴先处理沈东平被绑的事,还是要赶到杭州去处理米市巷分号的事,自己和爹总是要留下一个人在总号这边盯着的,正跑着,一抬头差点和刚从内宅出来的陈良雍撞了个满怀。 陈云霆:“爹,正要找您,杭州米市巷分号的贺掌柜病倒了,现在一堆事务无人处理,您看是我过去还是您过去?” 陈良雍犹豫了下:“云霆,杭州那边的事应该不复杂,你过去处理吧,到了之后接收核验一下货物,再找一下贺长生的文件记录把货物分配下,总号这边我来盯着,我担心孟卓业再出什么妖蛾子。” 陈云霆:“那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和小朱开车过去。” 陈良雍:“等下,带上你铁塔叔,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陈云霆:“总号这边形势复杂多变,铁塔叔还是跟着您吧,我去杭州应该没什么事。” 陈良雍并没有理会陈云霆的推辞,直接回头和跟在身后的张铁塔说道:“铁塔,准备下跟云霆去。” 张铁塔应了一声大步回房去收拾东西了,陈云霆也不再推辞,担忧道:“爹,我去杭州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处理完分号的事,沈老板的事您先不要动,我会尽快赶回来再处理。” 陈良雍:“我知道的,沈老板那边短时间不会有生命安全,等你回来我们再从长记忆。” 陈云霆:“好,您看好九儿,别让她轻举妄动,我怕她一时冲动跑出去有什么危险。” 陈良雍:“好。” 陈云霆快步跑回了房里,九儿正一脸担忧的坐在桌旁发呆,见陈云霆进来,马上站起身问道:“我爹的事,找到办法了吗?” 陈云霆看着九儿一脸期盼的神情,心里颇有些愧疚和无奈,双手扶住九儿的肩膀安慰道:“九儿,我有急事去趟杭州,你乖乖的在家里呆着不要出去,孟二冬现在还没有达到目的,爹暂时是安全的,一切等我回来处理,好吗?” 九儿一脸的失落,淡淡的说了句:“好……我等你回来。” 陈云霆快速的在九儿的脸上亲了一下,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拎上公文包就出了门,见秋红在院里打扫,又特意叮嘱秋红看好九儿。 陈云霆离开后,九儿一个人呆在房里如坐针毡,一会儿站起身朝窗外和门口的方向看,一会儿又低着头咬着唇眉头紧锁的思索着,心里满满的都是对沈东平的担忧,真恨不得自己拿着钱去把爹赎回来,但心里很清楚这正是孟二冬想要达到的目的,自己去了别说能救出沈东平,恐怕就连自己也是羊入虎口回不来了,现在陈记也是内忧外患,陈云霆又去杭州了,难道自己就这么坐以待毙么? 虽然按理说孟二冬未达目的不可能杀掉沈东平,但可不保证孟二冬不会折磨沈东平,从昨晚陈云霆和陈良雍的谈话里就已经知道爹已经被孟二冬那帮人折磨了,沈东平岁数毕竟不小了,怎么可能经得起这么折腾?不行……不能就这么干等着陈云霆回来再想办法。 九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梳妆台桌上的那只抽屉,找出来随手扔进去的那只铜哨来拿到手里看了看,心里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一咬牙下定了决心,把哨子装在了口袋里之后拿起披风就打算出门,秋红却正好从院里进来说道:“九儿,你这是要出去吗?” 九儿:“哦,不是,我是看差不多该吃中午饭了,要去饭厅。” 秋红:“正好呢,我正要过来喊你去吃饭。” 九儿:“嗯,我先过去了。” 九儿一边匆匆的往饭厅方向走,一边心里合计着,秋红、小翠、徐妈、厨子等等这些佣人们是在主家吃完饭以后才会统一到厨房边上的一间屋子吃饭,陈良雍夫妇也是在吃完午饭后会在房里小睡一下,王意如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出来吃饭平时在后院根本不出门,只要躲开伙计和护卫队的人,在午饭后这段时间是跑出去的最佳时机…… 九儿已经打算好了,想要躲开伙计和护卫队的视线就只有一条路,从自己住的这个院里往外翻墙,人翻出去不是问题,但是,马怎么办?总不能把马也扔出去,又不能从门口走……突然间,九儿的脑子里一亮,有了! 吃完饭,九儿拿了个包袱皮,把一件披风包了进去,又拿了糕点、干粮和水壶包起来塞了进去,还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银元票、抓了一把银圆装到荷包里带在了身上,最后,九儿把自己的游龙鞭从枕头底下拿起来塞到了腰带上,外边再用棉袄一遮,然后找了根带勾的绳子甩到墙头上蹭蹭几下就爬了上去,之后又顺着绳子几下跳到了墙外,这就出了陈家大宅来到了街上。 看着仍然挂在墙头的这根绳子,九儿抓着绳子抬起手臂用力一抖,这根带着铁勾的绳子就被抖到了地上,看了下四周并没有人注意,九儿飞快的把这根前不久从张铁塔的手里磨出来的飞爪绳塞到包袱里,又从包袱里掏出披风披在身上,之后快速的从街上拦了辆黄包车往城西跑去,九儿记得西郊是有处马场的,从那里可以买到马匹,虽然买匹新马骑起来可能会不太顺手,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跑到西郊买了匹枣红马的大马之后,九儿马上就骑马扬鞭往象鼻山跑去,所幸夏天的时候来过一次象鼻山,对这里的地形和树林有些印象,这才不至于迷了路,一个多小时后,九儿和身下的马一起气喘嘘嘘的穿过了断头谷来到山下,马上就有隐藏在山壁下看守的土匪过来喝止:“来者何人?竟敢闯入好汉帮的地界?” 九儿从口袋里掏出那只铜哨:“我是九儿,白大当家的朋友,今日有事相求特来拜会,这只哨子是白大当家的送我的信物,说有事可以凭此物来找他。” 一个戴着狗皮帽子的小土匪伸出揣在袖筒里的手接过哨子仔细看了看,嘟嚷了句:“山猫,好象真是大当家的东西,你来看一眼?” 那个叫山猫的土匪也伸手接过去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嗯,是,那怎么着,地鼠,你带这位姑娘走一趟吧。” 地鼠:“好,你盯紧点儿,我把她送上去就回来。” 和上次一样,出了断头谷就是象鼻山各峰的山脚下了,中间那个最高的主峰就是白云峰,九儿和那个叫地鼠的土匪时而骑马时而下马步行,一点点的顺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往上走,从山脚到各山峰的山路上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关卡,每个关卡都有人把守,地鼠在前边带着路倒也畅通无阻,这里边有些土匪是在上次见过九儿的,对一身红衣的九儿还有些印象。 见九儿路过时还小声的议论道:“哟,这不是咱们大当家的心心念的那个小妞儿吗,今天竟然主动送上山来了!” 另一个土匪:“你小心点说话,小心大当家的听到打断你的腿!” 九儿并没有心思听这些土匪的议论,心里焦急的想要早一点见到白云飞,终于,走完了这段崎岖的小山道,上了山顶的平台,地鼠随手帮九儿把马拴在了上边一颗柱子上,接着就让九儿在洞口等着,自己则快步跑到了洞里边,不大会儿,穿着一身银灰色狼皮大袄、带着黑色毛皮帽子的白云飞就一脸惊喜的大步走了出来。 白云飞又惊又喜:“九儿?真是稀客!外边冷,快进洞来!” 九儿看了一眼脸色微红的白云飞,闻到白云飞身上有淡淡的酒味,这酒味很熟悉,是老绍兴的五年陈,九儿:“大当家的,我这次来是有事求你……” 白云飞:“外边冷吧?先进洞喝口热茶再说。” 九儿跟着白云飞七绕八绕,这才知道这洞里果真是别有洞天,光路线就绕来绕去能把人绕晕,如果不是有白云飞带着,还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随着来回变换的通道绕了几分钟之后,终于看到了中间一处宽阔的如同大厅的地方,大厅四周是打磨的整齐的石壁,上边插着燃着的火把,大厅中间有石桌、石椅、石台,一进来,就看到有几个人正围着桌子喝酒。 九儿还记得这几个人,正是好汉帮其他几个山头的当家的,一旁还站着一个疤脸的光头大汉,正是白云飞的那个跟班肥龙,见九儿进来,几个人立马放下手里的酒碗,诧异的看着九儿,那个二当家的哈哈一笑:“哈哈,九儿姑娘?你可真是稀客!我大哥天天念叨你终于把你念叨来了!来来来,快坐下跟哥哥们喝碗热酒暖和一下!” 老五赶紧站了起来给九儿让出一个位子:“九儿姑娘,快坐下歇会儿,你不知道,自从上次匆匆一见,我大哥啊,天天做梦都念着你!” 老三:“肥龙!还不给九儿姑娘倒酒!” 面对这几个粗野汗子的热情,既便是一向泼辣的九儿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便说了句:“多谢各位当家的热情了,我今天是有事来求大当家的,实在没心思喝酒,各位当家的尽兴就好。”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四放下酒碗说了句:“喂,我说你们几个不开眼的,看见有女人来一个个都拔不出眼了是不是?九儿姑娘能是你们有念想的?得了,都回自己山头吧,让大哥好好跟九儿叙叙旧。” 几个人一阵轰笑:“走了走了,还是老四你懂事,哈哈哈!” 白云飞一直笑笑的看着这几个兄弟,对于几人的插科打荤默默不语,瞬间人就走了个干干净,只剩下守在一边的肥龙,白云飞:“肥龙,你也出去吧。” 肥龙默不作声的往一边走了出去,白云飞坐下后亲手给九儿倒了杯热茶:“九儿,还站着做什么,快坐下喝口茶。” 骑着马在这寒风凛冽的冬日逛奔了一个多小时,九儿的手脸都冻红了,也没跟白云飞客气,坐下来端起茶一饮而尽,一杯热茶下肚,顿时就觉得身上暖和多了,白云飞一脸温暖的看着九儿,轻声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只要我做得到,一定帮你。” 九儿压抑住心里悲伤的情绪:“大当家的,前几天老绍兴被人砸了,我爹也被绑走了,对方声称要我带着5万块钱去五福镇赎人……” 白云飞:“这阵子天冷,我恰好没去老绍兴吃饭,居然就出了这等事,这伙人是什么人,知道吗?” 九儿:“是保卫团的副官孟二冬私下派人做的,他还跟五福镇驻军的一个营长费行军勾搭在一起,我爹现在就被关在五福镇兵营里,昨天夜里铁塔叔带了几个人去兵营救人,不想被他们预先设下埋伏发觉了,人没有救出来,还伤了几个,我现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 想到老爹被孟二冬的人打得浑身是伤,现在也不知道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九儿的心里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白云飞眼里一阵的怜惜,也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递给九儿,九儿接过来擦了擦眼泪。 白云飞:“我听说你之前跟孟二冬有些过节,是不是因为这个他才绑了沈老板?” 九儿:“是,几个月前我在店里帮忙,正好碰到孟二冬来吃饭,他借着酒劲占我便宜,我气恼之下用鞭子打了他,从那天起他就对我动了心思,不止一次明着暗着的出言挑拨,这次还特意要我亲自拿着钱去救我爹,就是、就是想……”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要真想报答…… 只听砰的一声,白云飞把手里的茶杯拍到了石桌上:“这个孟二冬,癞□□想吃天鹅肉,不要脸的东西!上次要不是王意文提前说好了,真应该一枪毙了他!” 九儿银牙紧咬:“我要救出我爹!也不要孟二冬好过!” 白云飞:“关在五福镇兵营就好说,那拨儿人我知道,多半是些残兵游勇,只是占着人数多罢了,九儿你别担心,今天傍晚我就趁黑带几百兄弟下山救出你爹毙了孟二冬!” 九儿:“谢谢大当家的肯帮我这个忙,这份恩情我和我爹会记下的……等救出我爹后,我愿意拿出5万块钱慰劳好汉帮的兄弟们。” 白云飞淡然一笑:“九儿,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象鼻山的兄弟们虽然需要钱,但也还不差这点钱,这个忙算是我个人帮你的,不需要你的回报。” 九儿:“我……大当家的,知恩图报是人之常情,如果你什么都不接受,我和我爹又怎么能接受你的帮助。” 白云飞目光灼灼的看着九儿,微微的笑着:“真想报答?” 九儿:“真心想要报答,老绍兴的酒窖里还有不少藏酒,大当家的想要多少可以叫兄弟去拉。” 白云飞:“不,想喝老绍兴的酒我会拿钱买,你要真想报答……不如留下来给我做压寨夫人如何?” 九儿一愣:“大当家的,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开了。” 白云飞笑了笑:“是我失言了,当我没说,从孟二冬和费行军手里救出你爹后你有什么打算?孟二冬背后还有孟卓业和保卫团那帮人,肯定不会允许你们继续留在湖口镇开酒店的,明着不动手,暗地里肯定还会继续使手段,你打算怎么安置你爹,跟你一起躲进陈家大宅么?陈家大宅是在城里,又有护卫队在,保卫团的人还不敢私闯民宅闹得太过……” 九儿:“我不想因为我爹的事给陈家添麻烦,可能会先的个地方让我爹住下暂避风头。” 白云飞:“不如让你爹在我这白云峰上住段日子,我这里山高路险,山下又有层层关卡,就算费行军的第三营和保卫团的人加起来也攻不上来,更何况……就凭那帮草包窝囊废,压根就不会冒险来攻的,你爹可以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只要有我在,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我白云飞保证你爹的安全。” 九儿犹豫着:“先谢谢大当家的好意,等先把我爹救出来再说吧。” 白云飞:“九儿,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和你对脾气、有眼缘,我不把你当外人,你也别总跟我见外了,以后就叫我白大哥吧。” 九儿:“白大哥,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需要召集各山头的兄弟们商议吗?” 白云飞看了下手里的表:“现在是下午3点,时间还早,我们晚上8点出发往五福镇赶,顺利的话10点前就能把你爹救出来,我白云峰上有好汉帮顶尖的兄弟200多号人,今天就全都带上,不用其他峰的兄弟插手。” 看着一脸热心的白云飞,九儿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用力的说了句:“谢谢白大哥。” 白云飞:“要是还觉得过意不去,等救出你爹来就再给我烤次鹿肉吃吧,上次真是意犹未尽!” 九儿:“好,那白大哥就不要逼我喝鹿血了,真的好难喝。” 白云飞爽朗大笑:“哈哈哈,是不好喝,但功效很强不是吗?” 九儿想起和陈云霆喝完鹿血之后浑身燥热急不可耐的情形,脸上隐隐有些羞赧。 白云飞:“好了,骑马奔跑了这么久你也该累了,我带你找个地儿休息一会儿吧!” 说完便站起身带着九儿转到大厅的左手边,这边有一个弯曲的通道,又是转了几圈,才来到一个装有木门的房间,推开门后里边是一间宽阔高大的石室,四周的墙壁被打磨得平整光滑,地面上也铺有大块的青石,墙壁上挂着一些兽首毛皮装饰,屋里还有桌椅衣柜等简要的家具,四周的石台上还摆着不同大小和型号的枪支、刀剑,最中间一张宽大的石台上被当成了床,上边铺着厚厚的虎皮做成的褥子,还有洁白细软的不知道什么皮毛的做成的被子,床头的石台上摆着茶壶、茶杯,屋里的墙壁上插着火把,石台上有蜡烛,屋里有炭火盆,还有一个香炉在飘着袅袅的青烟,整个石屋里充满了好闻的植物香气。 九儿正惊讶于从外观看丝毫没有任何痕迹的山包里居然还藏有如此大气讲究的一个房间来,白云飞却伸手把九儿手里的包袱接了过来:“怎么样,住这里还说得过去吧?” 九儿:“这是你的房间?” 白云飞:“是,今晚你就住我房里,安心的等我把你爹救出来吧。” 九儿:“什么?不带我一起去救我爹吗?” 白云飞:“晚上视线不好,上山下山极为不便,一不小心就会掉落万丈悬崖,为了安全,你还是安心在山上等我的好消息吧。” 九儿:“那怎么可以,我一定要亲手救出我爹,我没有那么娇气,从小也是练过功夫的,我会使鞭子,枪也会打,怎么样也帮得上忙的,救我爹,我一定得去!” 白云飞犹豫了下:“现在天还早,离出发还早,你先歇会儿,我去找兄弟们大致说下对策。” 九儿:“那我不歇了,跟你一起去听,晚上行动的时候也好配合。” 白云飞摇了摇头:“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倔?我们的目的是救人,人救出来就可以了,又不差你一个,你非要跟着做什么,有你在反而会让我分心。” 九儿:“白大哥,我真不是去捣乱的,我心里也有些想法,你听我说说有没有道理。” 白云飞:“你说。” 九儿:“费行军的兵营肯定会在门口和各主要位置派兵把守,兵营里边的营房不止一个,或许上次铁塔叔救过人之后转移了也未可知,到时候你们先埋伏在营房周围,等我拿着钱去兵营里赎我爹,他们肯定会把我放进去,到时候我看到我爹确认关押的地点之后,就吹响你给我这只哨子以哨为信给你们提示,你们好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来救出我爹向外冲,这样是不是比毫无目标的直接打进去再找地点更节省工夫?” 白云飞眨着眼睛看着九儿,认真的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九儿你说的这个主意很有道理,只是,放你一人去打头阵我心里有些不放心。” 九儿:“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既然孟二冬是想人财两得,他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顶多把我绑起来派人看着,到时候你们就已经冲进来了,把我跟我爹一起救出去就是了。” 白云飞:“那好,你说的这个办法我会考虑,时间还早,你先歇息一下,一会儿要商议的时候我再叫你。” 说完,白云飞转身就出去了,累了半天,九儿也实在有些疲惫,便坐在了柔软的虎皮褥子上,本以为这种动物皮毛会有些腥臭味,没想到却被收拾得干净柔软,不仅没有任何异味,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气,应该是屋里点的熏香长期熏染的原因,就连上边盖的白色皮毛毯子也光滑水润细软温暖,真没想到这个土匪头子一个大男人,房间还弄得这么讲究。 不觉间,往这柔软的皮毛被褥上一歪,九儿居然很快就睡了过去,这一睡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睡得也并不踏实,梦里全都是各种乱七八遭的杀人救人的场景,九儿蓦然的惊醒了过来,刚一睁开眼却发现一个放大的人脸正正伏下了身子朝自己压了过来,九儿刚从噩梦中醒了过来,嘴里轻呼一声,手上丝毫没有犹豫的抬手就是一巴掌冲那个人脸打了过去,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小手被一个温暖干燥的大手紧紧的握住,一掌没有打到人脸,却怎么也抽不出来了。 大手的主人轻喝了声:“九儿,是我!” 九儿晃了晃脑袋,这才看清这人是白云飞,想起刚刚白云飞的脸伏下来的情景,一气之下使劲抽回了自己的手:“你刚才要做什么?” 白云飞:“我看你睡着了,盖的毯子滑了下来,想帮你拉一下,你恰巧就醒了,还上来就要给我一巴掌,幸好我反应快。” 九儿一阵尴尬:“哦……不好意思白大哥,我刚正做噩梦。” 白云飞:“好了,走吧,时间差不多了,要议事了。” 九儿这才从柔软的石床上起身,看了下时间居然是晚上6点了,于是匆匆的跟着白云飞去了那个宽阔的大厅,有几个主要的小头目已经在等了,议完事又吃了晚饭时间也差不多将近8点,基本上是按九儿说的路子,白云飞又把带去的人分了小队,每个队负责什么都详细的做了安排,临出发前还最后一次说服九儿不要跟去,奈何九儿决心已定,便只好把九儿也带上了,临行前还特意把自己珍藏的一把鲁格p08拿给了九儿做武器,一行人迎着夜晚凌冽的寒风骑马下山冲向了10多里外的五福镇。 绍兴城内,傍晚,陈家大宅,陈良雍正焦急的在内宅走来走去,不时看向门口,似是在等待着什么消息或什么人,终于,黑瘦的陈三儿抹着汗水快速的跑了过来,陈良雍:“怎么样?找到九儿了吗?” 陈三儿粗喘着:“东、东家,城内几个姨太太经常去的地方都找过遍了,并没有,湖口镇那边沈家也差分号伙计找了,也不在……” 陈良雍紧皱着两道浓眉摆了摆手:“你先下去歇着去吧。” 一旁的佟氏也急得紧紧的捏着手里的手绢:“老爷,你说九儿能去哪儿?难不成是自己跑去五福镇救他爹了?” 陈良雍:“就是怕她自己跑去五福镇,她身上再有功夫,也毕竟是个十几岁的丫头,单枪匹马的跑到几百人的兵营,别说是救出他爹了,怕是连她也出不来了!” 佟氏:“云霆还在杭州处理事情,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他,省得他着急分心又帮不上忙!” 陈良雍:“这可怎么是好,云霆万一回来不见九儿,我们该怎么向他交待?都怪我没看好她!” 一直咬着嘴唇站在旁边流泪的秋红终于忍不住焦急又愧疚的情绪,扑通一下跪到了陈良雍和佟氏的面前:“老爷,太太,是我没看住姨太太,你们打我罚我吧!” 佟氏叹了口气:“打你罚你又有什么用,别添乱了,起来吧。” 秋红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徐妈走过来把秋红搀了起来,陈良雍道:“你们几个女眷先回房吧,我去找翟玉国去五福镇探探消息,看九儿到底是不是去了那边。” 已是到了晚饭时间,徐妈已让厨子在饭厅里备好了饭菜,陈良雍去找护卫队长翟玉国谈事,只剩下佟氏和王意如坐在饭桌前四目相对又无言,虽然陈家人一直刻意向王意如隐瞒着王意文被暗杀的消息,但王意如还是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道了,人比以前更加忧郁也更加憔悴了,虽然王意文对王意如并不亲近,但毕竟王老爷已老,王意文是王家的顶梁柱,王意文一死,王家整个就更加的败落了,现在陈家又诸事纷乱,王意如又帮不上忙,甚至已经开始跟着佟氏在佛堂念经了…… 两人在饭桌前枯坐了半个小时左右,陈良雍才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佟氏吩咐徐妈让厨子又把饭菜热了下,饭桌上少了陈云霆和九儿仿佛一下失去了许多生机一样,再加下今天九儿偷跑出去一直也没有消息,一家人也没什么胃口,勉强的吃了点东西就撤了下来。 秋红晚上也没去厨房那边和佣人们一起吃饭,而是一个人坐在院里的客厅眼巴巴的看着门口,希望能像往常一样看到九儿那抹火红的身影灵巧的进门和自己嘻闹,对于九儿跑出去的事秋红一直很内疚,午饭后见九儿没在房里自己是去了院里和树上找了找的,并没有发现九儿,九儿平时就喜欢闲着没事在各个院落里和后花园来回跑,有时候嫌烦也不让秋红跟,秋红也早已习以为常,这次以为九儿又是一人跑到哪里去玩了,秋红便自己在屋里小睡了下,小睡完又去洗衣服,洗完衣服发现九儿还没出现心里就慌了,马上就在院里上上下下找了个遍,这才发现九儿真的不见了,于是慌忙的跑到前院告诉了陈良雍,等陈良雍让人把陈家大宅各个角落都翻过遍才确认九儿真的不见了,派人去街上九儿偶尔会去的糕点铺、戏院、茶楼问了个遍也没找见人,一家人终于是急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还真敢来 而九儿正和白云飞带领着好汉帮的200多名蒙面好汉骑着快马浩浩荡荡的向山下冲去,虽然山路崎岖,但10多里的路也是转瞬即到,现在是冬日的夜里,今天又刮着风,街上风声呼啸行人稀少,白云飞不想这么多人惊到镇上的人们,便领着200多名兄弟下了马,先在镇子边上的树林里安顿好马匹,接着靠着镇子边缘往兵营外的小河边聚了过去,埋伏在了兵营靠河岸的墙外四周。 趁着夜色,众人伏在墙下,白云飞扶了扶头上的黑皮帽:“九儿,准备好了吗?” 九儿满眼都是紧张和兴奋:“准备好了,我这就从大门口进去,到时候听我的哨子为令,我一吹哨子你们就按我所在的方位冲进去!” 白云飞拍了拍九儿的肩膀:“无论如何,安全第一,不要冲动!” 九儿:“放心吧,我是为了救人,不是送命的。” 说完,九儿把藏在靴筒里的□□往里塞了塞,又把塞在腰里的游龙鞭重新插紧,之后把大红的棉袄往下一位,拿起装钱的荷包就往兵营门口走了过去,门口两个卫兵正抱着枪冻得瑟瑟发抖,见一个一身红衣的小姑娘突然站到了门口,勉强打起精神问了句:“兵营重地你往里边看什么?没事赶紧一边去!” 九儿:“告诉你们的老大费行军还有那个不要脸的孟二冬,就说我九儿送钱赎人来了!” 卫兵一听来人是九儿,马上把手里的枪举了起来,冲九儿喝道:“原来你就是九儿,你还真敢来,既然来了就随我进去吧,我们营长恭候你多日了!” 九儿跟着卫兵往里边走,一边走一边注意着观察里边的建筑和方位,这兵营并不算大,几十亩地的样子,中间是条直直的通道,左右两侧各有几排营房,营房里亮着微弱的灯光,隐约有人声传出,往深里走还有几个独立的小院,远远的往前看还有一些训练场之类的空地,走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卫兵在一个门前有人站岗的小院前停了下来,冲守门的卫兵道:“兄弟,劳请到里边通报下费营长,就说那个九儿拿钱来赎人了。” 卫兵转身跑了进去,片刻后就看见费行军和孟二冬穿着厚厚的军大衣走了出来,两人一边走一边笑,费行军:“老弟,看来这丫头胆子还挺大,居然真的敢来!” 孟二冬:“他爹在我手里,她能不来么?” 费行军:“哈哈,看来老弟你今晚就要得手了,晚上可得悠着点儿,看这小妞身子挺娇弱的,可别折腾坏了!” 听着两人嘴里隐约传过来的污言秽语,九儿银牙紧咬,下意识的摸了摸藏在棉袄下的鞭子,一旁的卫兵见费行军和孟二冬出来,马上敬了个礼请示道:“营长,要不要搜她的身!” 费行军咧嘴笑着看了看孟二冬:“孟老弟,为保安全,还是让兄弟搜下她的身吧?” 孟二冬马上走了出来:“别别,她一个小丫头,除了藏把鞭子还能带什么,要搜也是我来搜!” 费行军哈哈笑着:“好,你来你来。” 孟二冬一脸□□的看着九儿一步步走了过来:“哎呀我朝思慕想的小九儿,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救你爹了呢!” 九儿举了举手里的荷包:“呸,钱我带来了,快去带我见我爹!” 孟二冬伸出手就要往九儿的身上摸:“别急嘛,我得先检查下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武器,万一伤着人了可就不好了。” 九儿的小手在腰间一摸,刷的一下就把那把游龙鞭抽了出来:“不用了,我自己拿出来就是了,这把鞭子想必你还记得!” 孟二冬:“记得记得,当然记得,想当初你就是拿这把小鞭子打了我,这一鞭子不仅打在了我手上,也打在我心上啦,今天终于再见到你,我这心里可真是开心呐,你这把小鞭子我帮你收着?” 九儿把鞭子一举:“少废话,快带我见我爹!” 孟二冬:“好好好,鞭子你拿着吧我就不收了,我这就带你去,见了你爹我们再好好叙叙旧……” 孟二冬一边说,一边朝费行军使了个眼色,费行军冲一个卫兵道:“你,去门口看看外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这大风的冬日,在外边站岗的卫兵是最受罪的,但轮到自己当值又没有什么办法,这名卫兵拖着鼻涕抱着枪就快速跑了出去,到了兵营大门口,听着呼啸的夜风,看着被风卷起的黄沙不断的吹到眯着的眼睛里,不禁又打了几个哆嗦,慌忙的左右各看了一眼便抱着枪跑了回来:“报告营长,没有可疑的人!” 费行军冲孟二冬道:“走吧,早点把这事整完好早点回屋休息,这天儿,太冷了!” 费行军冲身后一招手,院里跟出来几十个拿着枪的小兵跑了出来,孟二冬:“费营长,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上次是几个江湖好手来劫人,这次就九儿这小丫头一个,你带这么多人干吗,可别吓着她。” 费行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提防着点吧!” 一行人往兵营大院的深处走,一直走到尽头,向右拐有一个偏僻的小院,里边有排低矮的平房,院门口和一间破旧的房门口都有人把守,九儿心里紧张的砰砰乱跳着,应该就是这里了,等一行人进了院,孟二冬便把九儿带到了那间破旧的小屋门口,九儿立马就跑了过去,一进屋就看见衣衫褴褛的沈东平正无精打采的在地上的稻草堆上躺着,也不知道双眼紧闭的沈东平是睡着了还是冻得昏了过去。 九儿一眼就看到了沈东平脸上和手上的疤痕,心里万分心痛的喊了一声:“爹!” 费行军:“你爹见着了,钱给我!” 九儿把手里的荷包一甩扔给了费行军,之后马上就要往里边冲,两个卫兵站起身把九儿拉住不让九儿往里闯,听到九儿的声音,沈东平忽的睁开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了眼门身这抹熟悉的红影,挣扎着身子坐起了身,颤抖着声音道:“九儿,是你吗?” 九儿热热的眼泪刷的就流了出来,怒火攻心的喊了声:“爹!是我,是他们打得你吗?谁打的,是不是孟二冬?!” 沈东平苍老憔悴又布满伤痕的脸上也是老泪纵横:“爹没事……没事,你明知道他们的目的,还自己跑来做什么……” 九儿:“我今天就是救你出去的!救不出你我也不活了!” 说完,九儿一下从屋里跑了出去,举起手里的鞭子扬手就往孟二冬的身上抽了过去:“孟二冬!你个不要脸的王巴蛋!你凭什么打我爹!” 孟二冬知道九儿鞭子的厉害,在院里不停的左躲右闪的喊着:“不是我故意打他,是他总是不停的骂我,我这一时气急才不小心打的……” 九儿一鞭紧似一鞭的往孟二冬身上招呼着:“我要把你打我爹的鞭子全都打过来!打死你个王巴蛋!” 费行军看着被九儿打得抱着头狼狈的跑跳着的孟二冬,摇了摇头问道:“老弟,你还真是宠这丫头,他这么打你也乐意?要不要兄弟我帮你?” 说话间,孟二冬一个愣神,九儿的鞭子就啪的一声抽在了孟二冬的脖子里,九儿这次是下了狠手,顿时一股血线就顺着孟二冬的脖子里飙了出来,孟二冬伸手捂住脖子里那道深深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的嚎叫着,终于忍不住拔出枪指向了九儿:“气撒得差不多就可以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九儿:“打死你活该!” 九儿已经气出了真火,不管不顾的仍然追着孟二冬狠抽,说话间又有几鞭子抽在了孟二冬的后背和双腿上,厚厚的棉衣马上就被抽得露出了棉絮,孟二冬也被打急了,抬手就朝九儿脚前的空地上打了几枪,这几声枪响一下就惊醒了盛怒之下的九儿,记起进来前白云飞交待的‘安全第一,不要冲动’,这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收住了手里的鞭子,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想到这里,九儿伸手就把挂在胸前的哨子拿了出来,放在嘴边用力的一吹,一声并不清脆但却穿透力极强的哨音混着风声刺耳的飘向了墙外。 白云飞举着手里的枪站起身大喝一声:“兄弟们!走,干他的兵营!” 其实,在孟二冬打那几枪警告九儿的时候白云飞已经在外边大致的判断了下位置,并且做好了要冲进来的准备,又听到九儿的哨声,兄弟们早就群情激愤的按奈不住,这里边除了有白云飞的命令之外,做为土匪其实也早惦记上了兵营里的枪支弹药棉衣棉鞋等物资,要过冬了,山上的物资也是缺少的,这拨儿部队虽然呈半被弃的状态,但这些个物资多少还是有些存货的,眼下正好有了这个机会,又怎么能放过? 兵营不大,多数士兵都已经在兵营里睡下了,费行军和孟二冬也远没有想到一个九儿可以找来这么多的帮手,在院里的费行军突然听到大门口的动静先是诧异了下,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直到听到枪响和喧闹的呐喊声,这才确认真的是有人冲进来了,也顾不得管院里的情况,马上就提枪带着随身的这几十个士兵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鸣枪:“兄弟们,都他妈给我起来!有人打进来了!” 顿时间院里就乱作了一团,九儿趁机一左一右抽倒守在门口的守卫身上,伸手就把沈东平扶了起来,刚走出门,就见孟二冬带着几个人拿着枪逼了过来:“九儿,我孟二冬说话算话,你既然亲自拿钱来了,你爹可以出去,我决不阻拦,但是你,还是留下来陪我几天吧!” 九儿抬手又是一鞭子:“想碰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孟二冬:“丫头,刚才那一鞭子算是我欠你爹的,但鞭子既然已经挨过了,我总得收点利息回来,今天晚上我是要定你了!” 九儿一手扶着沈东平,手里的动作影响了不少,便想伸手掏出藏在靴子里的□□趁乱杀出去,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一下被冲过来的孟二冬抢了先机,不仅把自己的鞭子夺了过去,还仗着自己身高和力量的优势一把把九儿抱了起来,之后一脚踢开沈东平,冲身边几个跟着自己的保卫团小兵道:“给我守好这个小院,想了这么久,费了这么多天的功夫,今天我非得尝尝这小妞的滋味不可!” 沈东平一脸悲愤的拖着受伤的身子爬起来抱住孟二冬的腿:“你这个畜生,我跟你拼了!” 孟二冬再次伸脚朝沈东平的身上踢了一脚,又顺手抽出腰上的枪递给小兵:“先帮我拿着,省得呆会儿办事走了火!” 旁边有小兵马上接过枪过来把沈东平拖到了一边,九儿被孟二冬死死的按着身子抗在肩膀上拖进了屋里,身上找不到借力点挣脱便张嘴一口咬在了孟二冬刚刚被自己打伤的脖子上,孟二冬疼的嗷的一声嚎叫,顺手一把就把九儿扔到了地上的稻草上,紧接着,顾不上去管脖子上的疼痛和流血,双手死死的按着九儿的肩膀把自己的身子压了上去。 九儿双眼充血、银牙紧咬,死死的瞪着孟二冬用力的挣扎着,奈何自己身形娇小,无论如何在体力上也是比不过孟二冬这个男人的,眼见孟二冬那张脸慢慢的在自己眼前放大,那张恶心的大嘴也快速的凑了过来,九儿早已打算好,只要孟二冬的嘴碰到自己,就算忍着恶心,咬也要把孟二冬嘴上脸上的肉一块块撕下来,就算死,也要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九儿依然不停的踢腿挣扎着,突然间靴子里的那把枪在自己的剧烈挣扎下缓缓的滑到了靴子口,九儿又是一个用力,故意的把自己的腿向上一翘,同时扭头躲过了孟二冬凑过来的嘴,孟二冬费力的压制着身下的九儿,一边猴急的解着自己的腰带,一边狞笑着:“你也真是够劲,刚打那一下过瘾了不是?你那一鞭子把我的血性也打出来了,现在该我在你身上过过瘾了,今天不过足瘾你别想起来!” 院里沈东平悲愤的声音再次飘了过来:“孟二冬,你个畜生不得好死!” 第一百二十章 我开枪把他打死了 孟二冬冲门外不耐烦的说了句:“你们把那老头的嘴给我堵上!” 趁孟二冬解腰带的功夫,九儿压在后背的手慢慢的朝已经滑到自己小腿附近、掉到了稻草里的那把枪摸了过去,见九儿突然闭着眼睛满脸泪水的放缓了挣扎的力度,孟二冬以为是九儿见逃脱不了要认命了,心花怒放的污言秽语起来:“这才对嘛,躺下好好享受不好吗?只要你配合,我孟二冬会怜惜你的——” 正在这时,孟二冬的身下突然响起‘砰’的一声沉闷的巨响,正浑身燥热的孟二冬只感觉到自己□□一热,一股鲜血就随着子弹射入的位置喷射了出来,直到这时,孟二冬的脑子还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告诉自己是中枪了…… 随着裆部火辣辣的剧痛传来,孟二冬的神经猛然间反应了过来,嘴里发出了嗷的一声如同困兽般的凄惨嚎叫,仍然不敢相信似的看着自己裆下流出的大量鲜红的血液,又看了看紧握着枪依然指着自己银牙紧咬的九儿,颤抖着道:“你……你身上有枪?” 九儿冷冷的对孟二冬说出最后一句话:“现在知道也晚了,去死吧!” 九儿抬手朝孟二冬的脑袋上又开出一枪,脑浆崩裂、血花四射,这个恶心的畜生终于是死了,这时,守在院里的小兵听到屋里的枪生也冲了进来,九儿早已经躲到门外,在小兵开门的瞬间接连开枪,虽然枪法不佳,但砰砰几声枪响之后也打死打伤了几个率先冲过来的小兵,九儿记得除了费行军带出去喊人和应付好汉帮的人的那几十人之外,孟二冬自己带的人大约有10来个守在这个院里,现在打死打伤了3个,外边还有7个,可子弹却被自己打光了……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院里一阵喧闹,紧接着哗啦一阵拉枪栓的声音,一个熟悉又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院里的人给我听着,交枪不杀!” 马上就听到院里稀哩哗啦有人把枪扔到地上的声音,九儿已经听出来外边那个清亮的声音正是白云飞,心里又惊又喜,他们终于打过来了,正想冲院里喊一声确认,便听白云飞又冲小屋的方向喊了过来:“屋里有人吗?九儿你在里边吗?” 九儿从门后跑了出来,看到蒙着面身上染了不少血迹的白云飞,心里满满的都是兴奋的激动,跑过来道:“白大哥……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你受伤了?” 白云飞笑了笑:“没有,这些血都是别人的,你没事吧?孟二冬那个畜生呢?” 九儿回头看了一眼屋门的方向:“我开枪把他打死了……” 白云飞:“哈哈,打得好,那位就是沈老板吧,来人,扶上沈老板,我们撤了。” 一行人出了院,九儿看到院里一片狼藉的景象,地上有不少尸体,有第三营士兵的,也有身着便装的好汉帮的,但绝大部分都是士兵,院里还有好汉帮的兄弟们不停的从各个兵营和小院里往外搬运各种物资和武器。 九儿:“白大哥,结束了吗?我们胜利了?” 白云飞:“放心吧,从今天起这个第三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九儿:“那些人全被打死了吗?怎么就地上这几十个尸体?” 白云飞:“走,到操场上看看就知道了。” 九儿扶着沈东平,一行人来到了操场上,原来,剩下的还有不少兵营的士兵被统一押到了操场上,除了仍然在搬运物资的好汉帮的兄弟,有一部分人留在这里看着这些士兵,操场上已经摆满了从各个营房和小院抄出来的东西。 见白云飞进来,负责看守被俘士兵的肥龙走了过来:“大当家的,除了打死的,还有218个兵,是杀了还是埋了?” 地上那些跪成几排的士兵听到肥龙这么说,吓得一个个胆颤心惊的哭求着:“求各位好汉饶命,我们也是混口饭吃,费行军和孟二冬干的事不关我们什么事啊!” 200多号人一起哭喊着饶命,白云飞不耐烦道:“行了,一帮废物,早知道你们是混饭吃的,不然能这么轻易的被我们拿下?今天爷开心不想杀人,都给我滚,滚之前把身上的军大衣都给我脱下来留下!” 一伙儿人纷纷扒下身上的军大衣四散而逃,这时,在院里搬运东西的兄弟也都一个个回来了,白云飞:“都搬完了?有没有什么给力的大家伙?” 一个土匪答道:“这破营也太穷了,只有一门大炮还生锈了,几挺机枪也损坏得厉害,勉强有两把能用的,另外一个院里有辆卡车和一辆吉谱车不错,还能用,剩下就是还有十几桶汽油、260把老式□□、60把□□、几箱弹药、医用药品、棉被棉衣、几百个银圆、粮食也没几袋了……” 白云飞:“有用的能装的都装车上拉走,留几个人把院里浇上汽油都给我烧了,撤!” 幸好缴获了一辆吉普车,这才得以将沈东平和九儿安顿到了车上,白云飞亲自驾车,一行人满载而归的往象鼻山而去,坐在车上,九儿回头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第三营驻军兵营,有些担忧的问了句正在开车的白云飞:“白大哥,今天的事会不会闹太大了?上边会不会派人来找好汉帮的麻烦?” 白云飞哈哈一笑:“谁会来找我的麻烦?保卫团再来次剿匪?” 九儿:“我不是担心保卫团,我是担心咱们灭了一个兵营,上边会不会派部队来干涉这件事……” 白云飞:“现在蒋介.石刚刚重新上台,国民革.命军一片混乱都在等待重新整编,谁有闲工夫理会一个被放弃的小小残营?放心吧,就算有兵来打,我象鼻山也不是说进就能进来的。” 九儿:“嗯……死了几十个兄弟,又欠了你这么大的人情,不知道怎么报答,这5万块钱你拿着,就算是给好汉帮的兄弟们一点补偿吧,如果不够的话等我回家再想办法凑。” 白云飞:“我既然从费行军手里重新拿过来给了你,你就不用再提什么补偿不补偿了,你没看到这次兄弟们收获颇丰都很兴奋吗?这伙儿兵虽然穷,但物资还是能值不少钱的,并且多数都是兄弟们眼下正用得着的,我们抢来的东西加起来也不止5万了,这次一点也没吃亏,是赚大发了,你就不要内疚了,就算不帮你救你爹,这件事对于好汉帮来说也是很划算的,别忘记,我们本来就是土匪,抢人东西的,哈哈哈!” 九儿知道白云飞这么说是安慰自己,这次出来一下损失了几十个兄弟,九儿也看得出来白云飞心里其实是不舒服的,只不过是怕自己太过愧疚而刻意掩饰了,心里对于白云飞的敬重又加了几分。 不多久,众人就来到了象鼻山的山脚下,卡车和汽车无法上山,白云飞让人找了处安全隐蔽的山谷藏了起来,之后把缴来的物资先紧重要的连夜搬上了山,到了山上,众好汉们又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好好吃喝了一场,一直折腾到深夜,九儿才扶着沈东平到一个石室里休息,九儿没有好意思再在白云飞的房里住,而是挨着沈东平的房间住到了另一间空房里,里边虽然布置简单,但也算是干净了,又方便照顾沈东平。 有懂得些护理的兄弟用缴获来的药品给沈东平处理的伤口上了药,九儿服侍沈东平躺下,自己才回到小屋里准备睡觉,刚打算躺下,木门就敲响了,九儿打开门,发现是一脸红光的白云飞,便问道:“白大哥,有事?” 白云飞把手臂支在门上:“没事,今天的事惊着你了吧?” 回忆起几个小时前的种种,自己险些被孟二冬那个畜生玷污,也险些被保卫团的人包围打死,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但总算是都过来了,长叹了口气:“都过去了……” 白云飞:“你有什么打算?” 九儿:“我想……明天一早先回去一趟,云霆他……还有陈家人都不知道我的去向,他们肯定着急了,等我回去报个信再回来照顾我爹……” 白云飞:“我听说孟卓业待孟二冬如亲生儿子,你把孟二冬打死了,我料定明天一早孟卓业就会跑到陈家和沈家疯狂的找你要为孟二冬报仇,你现在回去不是自己送上门么?” 九儿心里咯噔一声,自己一心想救沈东平出来,根本就没考虑过任何后果,甚至连自己有可能会死在五福镇都提前预料过了,现在突然顺利的把沈东平救了出来,才想起来这件事的后果,以往孟卓业碍于陈家在绍兴城的地位及陈记有利可图,所以一直没有跟陈家撕破脸,现在自己打死了孟二冬,孟卓业还能忍下去吗?陈家又如何抵挡孟卓业撕破脸后的疯狂? 九儿:“不行!陈家有危险,我、我现在就下山连夜通知他们防备……” 白云飞:“如果孟卓业存心要找陈家的麻烦,就凭陈家那10几个护卫和总号上几十个伙计,又能防备点什么?” 九儿:“白大哥,你见多识广,我该怎么办,怎么能保陈家的平安?” 白云飞:“现在恐怕城里没有人能跟孟卓业抗衡,要保住陈家人的安危也只能请他们上我的象鼻山一避了。” 九儿:“那好,我就说服他们来象鼻山一避,只是,又要麻烦白大哥你了。” 白云飞:“我这儿本来就有几百号人,多出三五个人不算什么,只是山上条件清苦,怕是比不上陈家大宅了。” 九儿:“安危要紧,眼下先躲过这段危机再说,绍兴不可能永远没有县长,等新县长安排下来或许会有人克制住孟卓业,事情还会有转机。” 白云飞:“陈家人一旦离开,陈家大宅不免要受到孟卓业那伙儿人的砸抢,只怕是陈家人不肯放弃陈家大宅的基业和城里的生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九儿现在甚至已经有些后悔自己私自跑出来莽撞的做出这个决定了,现在这种境况,无论让陈家选哪一条路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无论是生命还是财产…… 九儿急得满头是汗,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下山把陈家的人接过来,但知道即便自己下了山,如果陈良雍不愿意放弃陈家基业和生意,自己也是没办法强制他上山的,而陈云霆又会放弃自己的父母独自上山么?现在他还在杭州城忙那边的生意,估计现在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白云飞:“九儿,听白大哥的建议,先安心在这里陪你爹养伤,陈家那里不要着急回去禀报,被陈家人知道了你的消息反而不好,到时候如果保卫团的人来搜,万一他们顶不住透露出去就不好了,陈家是绍兴□□门望族,孟卓业也不敢做得太过份了,我会在城里安排眼线随时盯着陈家的动静,一旦有什么危险或变化我们会及时收到消息,实在不行我再想办法把他们接过来就是了。” 九儿咬着唇沉默不语,白云飞伸手拍了拍九儿的肩膀:“战争的岁月,再大的风、再大的浪,我老白都经历过了,无论如何,我至少会保你和你爹个周全,陈家那边……只要他们愿意配合我也可以保他们周全,九儿,早些睡吧,天大的事都会过去,养好精神才能应对一切。” 九儿长叹一声:“谢谢白大哥……” 白云飞转身带上门走了出去,九儿满怀忐忑的坐在了铺着毛皮褥子的石床上,心乱如麻,现在沈家和陈家都回不去了,是因为自己的莽撞害了陈家和沈家……沈家还好,自己和爹出来就只剩下一些随时可以离开的伙计,而陈家却还有陈云霆和父母,还有秋红、徐妈、王意如主仆,这些人可都是被陈家视同自家人一样…… 刚才白云飞在的时候,九儿甚至差点一时冲动的问出口:能不能像灭了第三营的驻军一样,带着好汉帮的兄弟们进城把保卫团那帮兵痞也灭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把九儿交出来 现在想来,如果真说出来恳求白云飞的话,或许他会为了自己冒险答应,但保卫团无论怎么说也是在绍兴城里,这跟偏远的五福镇是没办法相比的,上次保卫团的人去象鼻山剿匪无劳而返,主要是因为象鼻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反过来,如果是好汉帮的人来攻打戒备森严的保卫团团部恐怕就不会那么的容易了,更何况,保卫团隶属于省保安司令部,省保安司令部还有支5000人的保安旅,可不像第三营那拨儿无人要的散兵,事情闹大了如果引到省保安处调兵过来打象鼻山,那才是麻烦惹大了,到时候自己就更担当不起了…… 也或许,自己是高看了自己在白云飞眼里的地位,九儿知道白云飞对自己也有心思,只是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远不像孟二冬那样卑鄙无耻,但这次损失了几十个弟兄帮了自己,虽然好汉帮的人也确实得到了很多好处…… 如果让白云飞冒险进城攻打保卫团团部,估计至少要损失一半以上的人手,白云飞会不会因为对自己有情而让众多的兄弟们冒这么大的险?这个九儿心里其实也是没有底的,毕竟,兄弟情也是情,更何况他们之间的情远比自己要深厚、长久许多,耗费的代价太大的话,也是需要掂量下的,九儿也庆幸自己没开这个口,到时候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尴尬了。 白云飞也不是个莽撞的人,这从今天灭了第三营却放走了那些俘虏,而且连营长费行军也是放走了的就可以看出来,白云飞做事是个有分寸的人,不然他完全可以像其他土匪那样杀光、烧光、抢光,或许也是做事留一线,心里有些别的计较的。 九儿对打死孟二冬毫不后悔,只是后悔做这件事之前没有提前和陈家人好好商议好后路,没有估计到孟卓业会因此事而迁怒并为难陈家,如果一切都提前谋划好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了,然而,事已至此,怕是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深夜,陈家大宅,骑马去五福镇查探情况的翟玉国赶了回来,陈良雍正独自在书房等候,翟玉国一进门陈良雍就开口问道:“玉国,怎么样,打探到消息了没有?” 翟玉国:“东家,我赶到的五福镇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驻军兵营那边浓烟滚滚的着起了火,街上有不少人在救火,我便打听了下,有人说是来了伙人跟兵营的人打了起来,打完之后抢了兵营的东西又一把火把兵营给烧了。” 陈良雍:“一伙儿人?是什么人干的?” 翟玉国:“这个倒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跟九儿有关。” 陈良雍:“你先回去休息吧,等云霆回来我再找他合计一下。” 翟玉国走后,陈良雍心里还在犹豫着这件事情到底跟九儿有没有关系,想起今天夜里早些时候陈云霆曾从杭州来了个电话,说是杭州的事今天一天还处理不完,估计明天还得一天,陈良雍也并没敢把九儿不见了的话透露给陈云霆。 眼下让陈良雍发愁的是,找不到九儿,等明天该怎么跟陈云霆交待?陈良雍心怀忐忑的回了房,却是没怎么睡着,转眼就到了天亮,陈良雍这才隐约有点睡意,可刚闭上眼睛便听到大门外传来一阵剧烈的砰砰砰的声音,马上就有伙计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一进内宅的院子就大声喊道:“东家!不好了,孟卓业带着100来号人围到了门口,说是要进来搜查杀人犯!” 陈良雍心里疑惑又震惊,陈家怎么会牵扯到什么杀人犯之类的事,于是一个机灵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穿好鞋披上件皮袄就要往外走,佟氏也被惊得醒了过来,恐慌的问道:“老爷,又出了什么事?” 陈良雍:“你安心在房里呆着别出去,我去前院看看。” 陈良雍快步跑到大门口,隔着门就听到外边一阵喧闹,大门被多人用枪托砰砰砰的砸着,孟卓业粗重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陈良雍在里边吗?给老子开门!” 陈良雍:“门外的可是孟团长?” 孟卓业:“是我,快开门!” 陈良雍:“一大早的,孟团长如此兴师动众的惊扰陈家到底所为何事?” 孟卓业:“少废话!快开门!你家儿子的姨太太九儿杀了我的副官孟二冬,我现在要将此犯人抓捕归案!” 陈良雍:“孟团长说是九儿杀了你的副官?这怎么可能,可有证据?” 孟卓业:“证据有!再不开门可别怪我要把陈家大门拆了!” 门上砰砰砰的砸门声更猛烈了,陈良雍知道这门在这么□□番的打砸下撑不了多久,便无奈的让伙计开了门,刚一开门,就见孟卓业瞪着一双杀人似的眼睛怒气冲冲的大踏步走了进来,一进门,哗啦一声,一大片保卫团的人就把枪指向了陈良雍,孟卓业也把腰上的□□拔了出来指了过来:“九儿在哪里?你自己交出来我就不进去搜了!” 这时候,站在陈良雍身边的护卫队成员见此情况也哗啦一声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枪,孟卓业大吼一声:“陈良雍,你敢反抗保卫团抓捕杀人犯,要反了不成?!” 陈良雍:“好象是孟团长先拿枪指的我吧?我可不是什么杀人犯!” 孟卓业:“哼,窝藏嫌犯也是犯罪!” 陈良雍:“孟团长又看到我在哪里窝藏杀人犯了?” 孟卓业气呼呼的瞪着陈良雍:“陈良雍,我知道你读过不少书,早年还做过几年大清的县令,肚子里有点道道,但我老孟是个粗人,我只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我今天告诉你,二冬死了,你们陈家如果不把九儿交出来,这事没完!” 陈良雍:“孟团长刚才说的九儿杀了孟二冬,证据在哪里?” 孟卓业冲身后大吼一声:“姚保川,滚出来,说说你昨天晚上看到了什么?!” 一个保卫团的小兵马上闪身出来:“昨天夜里,在五福镇兵营,我亲眼看到九儿拿枪打死了孟副官!” 孟卓业:“听到了吗?” 陈良雍心里咯噔一声,莫非昨天的事真的跟九儿有关?那伙儿灭了兵营的人是九儿带去的?九儿又是从哪里找到那么多人来帮自己的?九儿真的把沈东平救出去了吗? 陈良雍:“九儿从昨天下午就失踪了,陈家上下并不知道她的去向,敢问这位姚兄弟,真的看到九儿去了五福镇兵营?她一个人去的?她又去五福镇兵营做什么?为什么孟二冬在那里?九儿为什么要开枪打死孟二冬?” 姚保川张口就气冲冲的道:“哼,她去五福镇兵营能干什么,还不是去救他爹,她还带了几百号蒙着面的不知道什么人一起去的,孟副官在那儿看着他爹,一见他爹受了伤上来就打孟副官——哎哟——” 这姚保川嘴巴极快,一张口就霹雳啪啦的说了一串,谁知刚说到半截就被孟卓业一脚踹倒在地:“你他妈话哪这么多废话!滚回去给我闭嘴!” 陈良雍:“孟团长,我可是全听到了,九儿去五福镇兵营救他爹?我可是知道沈老板是被不明人士绑架到了五福镇兵营,对方还索要5万赎金,孟副官在那看着沈老板,那莫不是说沈老板是被孟副官绑走的?沈老板又受了伤,也是孟副官打的?所以九儿去了兵营见到这个情况跟孟副官起了矛盾才开枪打了孟副官?” 孟卓业回头狠狠瞪了下那个姚保川,冲陈良雍道:“陈良雍,今天我不管你找出什么理由,九儿打死了二冬,如果你不交出九儿,我不会善罢干休的。” 陈良雍:“既然孟团长不肯讲理,我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了,九儿昨天下午就失踪了,并不在陈家大宅,还请孟团长去别地儿找找吧。” 孟卓业一挥手:“兄弟们,把陈家上上下下给我搜个遍,不找出九儿今天谁也不准回去!” 看着这伙儿气势汹汹的兵痞,陈良雍怒吼一声:“孟卓业!我家里还有女眷,如果惊着了你担当得起吗?” 孟卓业:“女眷?我亲侄子都被九儿打死了,你还跟我说惊着女眷,兄弟们,都他妈进去给老子搜!手里给我轻着点,别一不小心就砸坏了东西!” 护卫队的人再次举枪指向了和要强闯内宅的兵痞们对持在了一起,孟卓业用枪指着陈良雍:“陈良雍,别以为我真不敢动你,我侄子死了,九儿必须来偿命!再拦着,可别怪我手里的枪不长眼睛!” 陈良雍知道自己手里这点人无论如何也是拦不住孟卓业的,就算硬着头皮抵抗也只会徒伤人手,好在九儿并未在陈家大宅内,只好叹了口气示意护卫队的人闪开路让保卫团的人进去,这伙儿豺狼一般的兵痞进入内宅后疯狂的在各院翻箱倒柜的翻找,有不少家具和摆设都被这伙儿兵痞‘不小心’的碰到地上摔碎了,甚至还有兵痞见到有值钱的东西明打明的往兜里塞。 陈良雍站在一旁气得牙关紧咬,不大会儿功夫这帮兵痞就冲到了最后边的那重院子,把正在屋里绣花的王意如和小翠吓得哭着就跑了出来,不大会儿功夫屋里的衣服被褥就被扔了一地,一些首饰也被洗劫一空,见果真没有九儿的影子,孟卓业大踏步的又往前院走去,在第二重院前站定,看到有伙计和护卫都集中的守在这重院子里,便一招手冲身后的兵痞道:“就剩下这个院子没搜了是吗?给我搜!哪个院子也不能放过!” 陈良雍挡在门前:“慢着!我太太身体不好,正在屋里休息,九儿也不会藏在这里,你们就不要进去打扰了!” 孟卓业见搜不到九儿,早已急红了眼,冲陈良雍道:“你说不让搜就不搜了?滚开!” 护卫队的人和一帮伙计哗啦一下就围到了门口,保卫团的人也哗啦一下朝护卫队和伙计们举起了枪。 陈良雍叹了口气:“玉国,让他们去搜吧,不搜过遍他们是不会死心的。” 孟卓业大踏步的往陈良雍和佟氏所住的卧房和陈良雍的书房搜了过去,听到书房叮里咣啷的一阵响,陈良雍就知道肯定是自己平时收藏的一些紫砂壶和名贵瓷器被打碎了,又听到咣当当的响声,想必自己的书桌书柜也都被掀翻了,这帮人明着是搜,实际上却是打砸抢,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人员安全是第一位的,钱财无非是一些身外之物,现在家里除了放一些日常开销用的少量银圆也并没有太多钱款,就随它去吧。 现在就剩下陈良雍和佟氏的卧房了,佟氏这几天精神紧张,吃饭也没胃口,身体很弱,昨天也是基本一晚上没睡,现在还躺在床上休息,突然间被一帮兵痞吵吵嚷嚷的涌了进来,也是惊了一跳,吓得一下就抱着被子坐起了身,喝道:“你们、你们要干吗?” 孟卓业:“干吗?搜查杀人犯九儿!” 佟氏又惊又急,大声道:“九儿怎么可能是杀人犯?你们这帮兵痞,土匪抢东西不管,竟然干起私闯民宅的事情来了!” 有两个在近前的兵痞上听到佟氏如此讲话,着急的想在孟卓业面前表现一番,嘴里不干不净的道:“臭娘们儿!爷们儿来搜杀人犯你还坐在床上享受,给我滚下来吧!” 说完伸手就要去扯坐在床上的佟氏,陈良雍站在床前,伸手把那两个兵痞挡在了身前,两个兵痞马上就子弹上膛对准了陈良雍:“让开!” 陈良雍转身把坐在床上的佟氏扶起来搭到自己的肩上:“孟卓业,你不要欺人太甚,如果逼得我陈家活不下去,大不了大家拼个鱼死网破!” 孟卓业冷笑几声:“王意文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拼个鱼死网破?兄弟们,给我搜,不要放过陈家每一个角落!” 又是一阵砰砰当当的乱响,房间里的家具、桌椅、柜子被这帮兵痞扔了个乱七八遭,不大会儿,几个兵痞就出来汇报道:“团长!都搜遍了,没有藏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是你找死可不要怪我 孟卓业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陈良雍夫妇道:“陈良雍,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把九儿藏在哪里说出来吧!省得兄弟们再来中叨扰,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陈良雍:“哼,不知道!” 孟卓业把手里的枪一下顶到了陈良雍的脑袋上:“九儿打死了二冬,我一定要让她血债血偿,她不过是你们陈家一个姨太太,你可不要敬业不吃吃罚酒!” 陈良雍把目光看向一旁,懒得理会孟卓业这个无赖混帐的兵痞头子。 孟卓业:“不要以为你不说出来我就没办法了!把人给我带上来!” 马上,几个兵痞就从外边把王意如、小翠和秋红来一并押了过来,孟卓业看了眼一脸冷漠的陈良雍,在三个女眷脸上看了看,最后把目光停留到了王意如的脸上,说道:“哎呀,这不是王县长的亲妹妹、你们陈家的儿媳妇吗?长得倒颇有几分姿色,你说……如果我把她的脸划破了,你儿子会不会心疼?” 说着,孟卓业从身上拿出一把刀子来,把刀尖贴近王意如的脸上下比划了几下,吓得王意如霎时间就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了起来,陈良雍狠狠的瞪着孟卓业:“拿一个弱女子来威胁,算什么英雄好汉?” 孟卓业狞笑着用刀子在王意如的脸上拍了拍:“谁稀罕当什么英雄好汉,今天你不把九儿的下落说出来,就等着你儿子天天跟个鬼脸女人睡一起吧!” 陈良雍看着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王意如,心里颇是着急又毫无办法,自己确实是不知道九儿跟一伙儿什么人一起灭了兵营救走了沈东平,就算自己想说出来怕是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冷冷说了句:“九儿去了哪里我确实不知道,家里的女眷就更不知道了,有什么事冲我来,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哼!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孟卓业突然毫无预兆的拿起刀子在王意如光滑的脸上浅浅的划了一刀,即便是这浅浅的一刀,也使得王意如脸上一下就被划出了一道蜿蜒如蜈蚣般的血痕,鲜红温热的血液顺着脸上的伤口聚成线条一滴滴流到了地上,王意如疼得啊的一声尖叫,当场就又惊又痛的晕了过去。 秋红也吓得惊叫一声伸手扶住了即将倒在地上的王意如,小翠甚至已经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发了呆,直到看到秋红扶起了王意如,这才啊的一声尖叫反应了过来,看了一眼一脸是血的王意如,心里的痛和恨如同烈火一般扑的一下就窜了上来,顿时就不要命一般发狂的朝着孟卓业扑了过来,一把抓住孟卓业的手腕张嘴就要咬上来,孟卓业并未料到这个丫头突然间就发了癫狂,抬手就把刚刚划过王意如脸的那把刀子冲着疯狂中的小翠刺了过来。 这电光火石之间,陈良雍终于也从刚刚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伸手就把藏在身上的□□拔了出来,抬手就指向了孟卓业,陈良雍原本是打算这一枪打在孟卓业的手腕上把他手里的刀打掉的,以免孟卓业刺到小翠,可却忽略了孟卓业虽然是个兵痞头子,但玩了多年枪的功夫却是真实的,远比自己这个半路出家刚刚开始学枪的人反应快了太多,就在陈良雍刚把自己的枪指向孟卓业之时,就听砰的一阵巨响传来,孟卓业丝毫无伤,陈良雍却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马上,地面就被从胸口急速涌出的鲜血染红了。 见孟卓业又毫无预料的一枪打在了陈良雍的身上,佟氏嗷的一声凄厉的尖叫着扑到了倒在地上的陈良雍的身上,用手帕捂住陈良雍胸前疯狂往外奔涌着鲜血的伤口,向四周大声的喊叫着:“来人啊!救命!快去叫医生救老爷!” 一直被保卫团兵痞们堵在门外的几个伙计和护卫这就打算跑出去叫医生,却被孟卓业示意给拦了下来,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陈良雍,孟卓业冲一脸悲痛的佟氏不咸不淡的说道:“正中心脏,叫来神仙也救不了了,还是别费工夫了。” 佟氏依然用力的捂着陈良雍胸口,似乎不相信似的哭喊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老爷会死!你们快去、快去叫医生啊……呜呜呜……” 被兵痞堵在外边的陈三儿和几个伙计听到佟氏的哭声,也同样悲痛的从外边哭喊着叫了声:“东家!” 佟氏突然挣扎着起身欲朝孟卓业身上扑过来,马上就被几个兵痞挡在了前边,佟氏发了疯似的抓住拉着自己的兵痞又是踢又是咬,被一个兵痞狠狠的一枪托砸在头上打晕了过去。 转眼就是一死一伤,小翠扑在地上银牙紧咬的扶着晕倒过去的王意如,掏出用手帕捂着王意如受伤的脸,秋红则挣扎着过来扶住了被打晕过去的佟氏,徐妈和厨子那帮人也被兵痞们绑在了厨房里,一时之间陈家上下居然再没有能够主事的人。 孟卓业冷冷的看着这一家老弱妇孺,有些不耐烦的收了枪,对着地上陈良雍的尸体狠狠的骂道:“真他妈晦气,人没搜到又死了一个!本来没打算打死你的,谁让你着急赶上来送死,枪是能随便指人的?是你找死可不要怪我!” 一个兵痞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小心翼翼的过来请示:“团长,看来那九儿真不在陈家,陈良雍也死了,我看也问不出什么消息了,要不咱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孟卓业:“还去哪里找?今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不是就已经先去了湖口镇沈家找过了吗?娘家夫家都没有,他妈的,这个丫头片子到底藏到哪儿去了!” 兵痞:“团长,在沈家的时候有一个伙计忍不住揍说了个消息,说是九儿前几年曾在城南40里的阳石山跟一个道姑学过几年功夫,她会不会是逃到那个道姑那去了?” 孟卓业抬腿就往这个兵痞的身上踢了一脚:“你他妈这个时候才说,早干吗去了?” 兵痞:“我以为九儿会在陈家藏着,所以……” 孟卓业:“行了,都跟我走,马上去阳石山!” 这时,有一个队长模样的兵痞走了过来:“团长,现在陈良雍死了,我们怎么收场,毕竟陈良雍在绍兴城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听说还加入了国.民.党,我们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孟卓业冷哼一声:“怕什么,对外就说是他窝藏罪犯、暴力抗捕被误伤的,现在绍兴城里还有谁能拿我怎么样?” 兵痞:“他儿子陈云霆还在外边,回头会不会……” 孟卓业:“陈云霆?他要识相的就亲自把九儿送到保卫团,否则——谁知道下一个窝藏罪犯、暴力抗捕被误伤的会不会是他!” 兵痞:“是是,还是团长英明。” 孟卓业:“别废话了,都给我打起精神,去阳石山!” 众兵痞们正要撤走,就听到院里一阵骚乱,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从外边哗啦啦涌进来一百来号荷枪实弹的军人,这伙军人一看就不是保卫团这种兵痞,这伙儿人身材挺拔、身高统一,身上的着装清一色的都是整齐的德式黄昵制服,头上戴着同色的有青天白日图案扣子的筒式军帽,就连皮带、皮靴、枪支、水壶都是清一色的德式配备。 这帮正规军列成四排,像个整齐划一的长方形的一样刷刷刷的走了过来,光从气势上就把保卫团这伙儿兵痞给震惊到了,以为是什么司令长官前来视察的卫队,正在孟卓业和这帮兵痞们愣神的时候,军队往边一上靠,从一侧走过一男一女两名身着墨绿制服的年轻军官来,正是蒋苹和汪青云。 蒋苹快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掏枪:“孟卓业!光天化日之下强闯民宅,你好大的胆子!” 孟卓业:“哼,我保卫团侦破命案、搜索嫌犯,又碍着你蒋特派员什么事了?” 这时,汪青云已经跑到房里查看了现场,几步跑了出来说道:“蒋特派员,陈老板被打死了,陈老板的太太也晕倒了,另外还有一名女眷被划伤了脸。” 蒋苹眉头一皱,扭头朝屋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还是来晚了一步,孟卓业!陈老板是你杀的?” 孟卓业:“是他暴力抗捕举枪杀我,我自卫才误杀他的。” 蒋苹:“孟卓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孟卓业:“蒋特派员,你清你的党,我抓我的人,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今天是我倒霉,嫌犯没搜到还误伤了人,我还要继续搜捕犯人,就不陪蒋特派员你了,再会!” 蒋苹:“呵呵,想这么着就走了?陈老板可是加入了国.民.党的,也是为党国孝忠的人,你以为凭白无故的打死一个国.民.党党员就白打了?” 孟卓业:“都说了是他暴力抗捕误杀的,我不想跟你纠缠太多,不过,我也警告你,别以为手里有点人就能罩得住陈家,甚至要干涉我保卫团做事,我孟卓业在绍兴城现在是天不怕地不怕,兄弟们,撤!” 蒋苹:“孟卓业,多行不义必自毙,小心落得和王县长一样的下场!” 孟卓业未答话,一挥手,带着保卫团这帮兵痞们就纷纷收了枪外往涌了出去。 这时佟氏和王意如都转醒了过来,两人也终于接受了陈家现在的现实,蒋苹派人帮忙把陈良雍的尸体暂放到了书房的床上,又过来安慰了几句佟氏,还让队里的军医给王意如处理了脸上的伤口。 蒋苹:“云霆不在家?” 佟氏:“去杭州分号处理事情了。” 蒋苹:“什么时候回来?” 佟氏:“可能是今天晚些时候。” 蒋苹:“我先回去,陈云霆回来让他去找我一趟,我有事情和他商量。” 陈良雍的死已是事实,陈家上下被打砸的一片狼籍,院里还有几十个伙计在等待消息,陈家不能没有主事的人,蒋苹走后,佟氏只好强迫自己暂时放下悲痛开始处理起家里的事情。 佟氏让总号的掌柜孔孟道先把总号打烊,之后带着家里的伙计和佣人开始整理被保卫团打砸的房间和物品,家里陈良雍收藏的不少古玩都被砸坏或抢走,帐房里没有放到保险柜里的现钱也被抢了一些,都收拾完了盘算下,损失掉的钱财也有十几万之多,但这些跟陈良雍去逝相比实在是太不值得一提了。 眼见过了中午,厨房准备了些简单的饭菜,王意如被安顿在后院养伤,佟氏便让徐妈提了食篮去后院送饭,自己也跟着一起过去了,进了房,王意如正躺在床上犹自发呆,见佟氏进来也没反应,小翠赶紧从床边的凳子上站了起来:“太太,小姐她……” 佟氏:“没事,我让徐妈把午饭拿过来了,家里也没几个人,就在这儿一起吃吧。” 徐妈把饭菜一样样摆在桌上,小翠无论如何劝说王意如都是一脸呆滞的没有反应,佟氏便亲自过来拉起了王意如的手:“意如,我知道你今天受了伤还被吓坏了,但饭总是要吃伤才好得快,来吧,陪娘吃点,老爷不在了,云霆又没回来,不吃点东西咱们怎么有力气撑起这个家?” 两行热泪马上就从王意如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佟氏担心泪水沾到上了药的伤口上,赶紧拿了自己的手帕帮王意如擦干了泪水,又一连劝说了好半天,王意如才慢慢的从床上下来坐到了桌边,两人却谁也没心思吃饭,佟氏看了下一脸悲凄的王意如,想起去年王陈两家为了结盟结成的这门亲事,后来王意文死去,现在陈家已然成了这种情况,似乎当初的一切都没有了最初的意义,佟氏觉得心里多有不忍,便说道:“意如,现在陈家家破人亡明天未知,抓不到九儿孟卓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如……你跟小翠回娘家住吧,也好避免再遭受什么无妄之灾。” 王意如呆呆的道:“娘,我既已嫁入陈家就是陈家的人,安危荣辱都是陈家了,这个时候就不要说什么回娘家之类的事了,只是我……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怕是云霆会更嫌弃我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要帮我爹报仇 说完,泪水再次汹涌的从王意如的眼泪里落了下来,佟氏又赶紧帮王意如擦干,满眼愧疚和关切的扶着王意如的肩,佟氏知道王意如一向懂事,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王意如还能这么淡然的接受一切,佟氏鼻子一酸,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想对王意如再继续隐瞒了,便把王陈两家最初结成亲家的原因,以及陈云霆冷落她是因为是个女儿身的事情跟王意如说了。 王意如心里也明白,直到现在佟氏才真正的把她当成了一家人,心里也是又酸又暖:“娘,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佟氏一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王意如:“娘还记得年前有一次九儿回娘家住了两天吗?那阵子小翠一直为我迟迟得不到云霆的欢心而焦急,就在九儿回娘家当天晚上,小翠把云霆骗到了我房里,给她下了包蒙汗药,又让我换上了九儿的衣服,让云霆误以为我是九儿,所以那晚我已经是她的人了,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一开始也惊异于她跟我一样是个女子,但我心里一直有她,忘不了这份情。” 佟氏握住了意如的手:“意如,你是个好姑娘,是我们陈家亏了你,以后,娘会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疼爱。” 王意如:“谢谢娘。” 佟氏:“云霆现在还在杭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打个电话告诉她家里的的事情催她回来,唉。” 王意如:“还是不要打电话给她了,处理完事情她会回来,现在告诉她无济于事,反而让她徒增担忧。” 佟氏:“嗯,来,多少吃点饭吧,我们一起等云霆回来。” 王意如:“嗯。” 傍晚时分,司机小朱开车载着陈云霆和张铁塔回了绍兴,到门口下车时陈云霆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还不到6点收工的时候,而且就算收了工总号也会开着小门有人当值,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大门紧闭了?陈云霆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料。 进了门,陈云霆直奔内宅陈良雍的院子,一进门屋里也一样静悄悄的没有人影,见书房半掩着的门有灯光透出来,陈云霆三步两步走了过去,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佟氏正坐在书房的床前抹眼泪,床上则躺着身体已经僵硬的陈良雍,陈云霆的心脏顿时砰砰砰的狂跳起来,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颤抖着喊了声:“娘!出什么事了?!” 正在发呆的佟氏被陈云霆突然的到来惊了一跳,见是陈云霆,站起身一把就扑到了陈云霆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云霆,你终于回来了,你爹他、他……呜呜呜……” 陈云霆扶起伏在自己肩上的佟氏,看向躺在床上已经没有血色的陈良雍青白的脸上,心中一阵绞痛,急道:“娘!我两天不在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谁干的?爹怎么了?!” 佟氏一边哭,一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听完佟氏的叙述,陈云霆双眼含泪气愤难平,当即就把随身带着的那把小□□掏了出来,咬着牙低低的喝道:“我要杀了孟卓业给爹报仇!” 说完,抬腿就要往外冲,佟氏扑过来抱住陈云霆的腰:“云霆,你不要冲动,人死不能复生,你好好活着才能找机会给你爹报仇,千万不要一时鲁莽白送了性命,咱们陈家现在就指着你了……” 看着佟氏憔悴单薄的身影和满脸的担忧,陈云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得知九儿昨夜去了五福镇救了她爹后就没了消息,今天一早孟卓业又过来把陈家闹了个鸡飞狗跳,还亲手打死了父亲陈良雍,没想到,仅仅是两天不在家,家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陈云霆心里满满的都是懊恼,懊恼自己没有提前预料到可能发生的危险做好对策,懊恼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 佟氏:“云霆,事已至此,你爹的丧事怎么处理?还是让他早些入土为安吧。” 陈云霆低低的说了声:“一切从简,一会儿我出去棺材铺定个棺材和寿衣,明天就把爹埋到陈氏祖坟上。” 佟氏:“那个蒋苹说让你一回来就去找她,她有事跟你商量,你还是去下吧,今天如果不是她凑巧赶了过来,估计孟卓业还不会善罢甘休。” 陈云霆:“娘,你们先吃饭,不要等我,我现在就去找蒋苹。” 顾不得换衣服,陈云霆开车就往北郊的筹备委员会赶了过去,卫兵询问了情况打算去里边通报,刚转过身陈云霆就隔着门口往见蒋苹从办公楼上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汪青云,陈云霆直接喊了声:“蒋苹!” 蒋苹一愣,看见是陈云霆,马上就冲门口的卫兵说了声:“让他进来!” 陈云霆快步走了过去:“我有事找你。” 蒋苹:“我知道,现在已经下班了,回我宿舍去说。” 一旁的汪青云一脸不快的看了眼陈云霆,冲蒋苹道:“苹苹,现在下班了,不是说好了我陪你去吃晚饭的吗?多大的事也得吃了饭再说吧。” 蒋苹:“改天吧,我有要紧的事要处理。” 汪青云:“那我给你带点饭回来。” 蒋苹:“不用了,你赶紧去吃吧。” 汪青云犹豫了片刻,理了理帽子,悻悻的往后院的宿舍区走去。 陈云霆:“不好意思,耽误你吃晚饭了。” 蒋苹:“走,回宿舍说。” 进了蒋苹的宿舍,关好门,蒋苹把陈云霆让到屋里的小沙发上,又倒了茶,陈云霆:“想必你知道我所为何来。” 蒋苹:“知道,抱歉,我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外边执行公务,没有及时赶过去阻止到孟卓业……” 陈云霆双目含泪、声音哽咽的紧握着拳头,语气和表情却冷得像冰一样:“你不用自责,我娘都跟我说了,是孟卓业一早就过去,我爹没有预料到,也没抽出机会更早的通知到你,我要帮我爹报仇!” 蒋苹低着眼看着手里的茶杯:“云霆你先冷静下,孟卓业虽然只是上边的一颗棋子,但现在担负的却是震慑和安抚整个绍兴城各方势力的职责,在没有找到更合适的人选的时候,这颗棋子还撤不得,你要想报仇,还急不得,需要从长计议,不过,只要你愿意听我的建议,我保证你能以最快的速度达到目的,而且还能保陈家上下日后的安宁,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陈云霆:“什么建议?” 蒋苹:“既然你现在已经是国.民.党的党员了,何不考虑从军或从政,在国民政府做个一官半职的,这样的话,孟卓业想要动你恐怕也得惦量惦量了,况且,日后建功立业,说不定你也有了抗衡甚至除掉孟卓业的实力了。” 陈云霆:“我等不及!我巴不得现在就杀了孟卓业!” 蒋苹:“你怎么杀他?跑到团部暗杀他?” 陈云霆:“团部人多眼杂守卫森严,我肯定是不会去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意文是怎么死的,他孟卓业也可以怎么死!” 蒋苹:“孟卓业既然以那种方式除掉了王意文,他就不会再犯王意文同样的错误,你看他哪次出来不是带着上百号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被人围着?到时候你近不了身都会被人捉住,想要除掉他不是没有办法,需要等机会,相信我,一步一步来,好么?” 陈云霆:“我不懂政治,又没有受过什么训,从军或从政哪个也够不上格。” 蒋苹:“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又不是上来就让你做多高级别的官职,现在清党大队还缺一个指导员,对你来说应该是没问题的。” 陈云霆:“指导员?是做什么的?多大的级别,我对这个不懂,千万不要太高,免得被人妒忌” 蒋苹:“指导员就是负责清党大队队员的思想政治工作的,和汪青云这个队长平级。” 陈云霆:“这不太好吧,汪青云是什么样的资历,我怎么可能比得上,而且他好象对我挺有敌意的。” 蒋苹:“怕什么,不是还有我?我早就不想他在我眼前晃荡,以后说不定会把他调走。” 陈云霆下了下决心:“只要能让我有机会报仇并且保陈家平安,做就做了,只是……陈记的生意估计我就顾不过来了。” 蒋苹:“生意上的事你完全可以交给总号的掌柜去打理,这样陈家在军政界和商界双重保证,更易于在绍兴城立足,你有这个资本也可以得到绍兴城内更多势力的支持,对你来说是件好事,我不会害你的。” 陈云霆:“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蒋苹:“你一定要明知故问吗?” 陈云霆:“我是怕我还不了你这份情。” 蒋苹轻笑:“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实话跟你说,我其实也是有野心的,现在省里一直对新县长的人选犹豫不决,主要原因是省里也分了好几拨势力,也都想安排自己那一系的人来当这个县长,所以现在是僵持不下的状态,而我……有意一步步培养你去做县长,然后兼掉保卫团团长,你我在绍兴城联手干出一番大事来不是更好?” 陈云霆惊讶的看着蒋苹:“你的野心真够大的,让我去做县长兼保卫团团长?我得做几年才能有这个资历?” 蒋苹:“那要看我愿意花多大代价和精力去促成这件事,要快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无非是费些工夫罢了。” 陈云霆:“我对做不做县长不在意,我只想尽快除掉孟卓业!” 蒋苹:“除孟卓业两条路,一是你上去顶替他,这是正常的路,二是让他做第二个王意文,这个需要时机,跟你从军累积资历并不冲突,可以一起走。” 陈云霆:“好,我答应你,需要办什么手续?” 蒋苹:“今天是1月12日,你明天早上8点过来办手续开始上班吧。” 陈云霆:“我爹的后事需要处理一下,总号上的事也需要交待一下,我后天再来报道好吗?” 蒋苹:“也可以。” 陈云霆:“另外九儿救出她爹以后就没了消息,我怀疑她带去的帮手极有可能是好汉帮的人,现在也有可能是在象鼻山上暂避风险,我很担心她……” 蒋苹:“九儿既然在象鼻山是安全的,不如先让她在象鼻山上先呆一段时间,孟卓业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找好汉帮的麻烦的,呆在那里倒比城里安全。” 陈云霆:“我不是担心她的安全,我是担心……算了,等我抽空想办法去见见她吧。” 蒋苹看了眼陈云霆犹豫了下:“云霆,白云飞这个人不简单,你见他的时候小心一些。” 陈云霆:“你也接触过他?” 蒋苹:“是,上头曾让我做过白云飞的工作,想说服他加入国.民.党军队序列接受蒋主席近期对部队的收编,你知道他以前是有军人背景的,好汉帮的这拨儿人多数也都是之前从军队退下来的。” 陈云霆:“我知道的,听说之前就是在革.命军接收绍兴时不愿意接受改编才带人占了山头当土匪,你现在再谈他会接受吗?” 蒋苹:“我了解了下情况,当时是不信任他,想收了他的人夺了他的权,所以他才不接受收编,现在收编的话会给他满意的职务和军衔,他应该会考虑。” 陈云霆:“只要条件足够让他满意,想必他也不愿意一辈子当土匪吧?” 蒋苹:“现在你我也是同僚了,有些机密的事我就跟你说了,共.党的人也在私下里拉拢他,并且也许诺了很高的级别,给了很好的条件,最终白云飞会选择谁还不好说。” 陈云霆:“共.党的人?不是前阵子搞浙东暴.动失败主要人物都被抓起来了吗?” 蒋苹:“说了恐怕你都不敢相信,原来共.党负责绍兴工作的领导者柳阳和靳培元被抓起来以后,侥幸跑掉的那个计凡成了□□在绍兴的主要人物,最近在地下跟工会和农会的人联络频繁,是他跟白云飞暗地里接触的,据说是许诺白云飞做□□绍兴市.委书.记。” 陈云霆:“没想到计凡成长的这么快……” 蒋苹:“我听你们陈家跟计凡原来还有些渊源?” 陈云霆:“嗯,计凡以前在陈记当过一段时间的伙计,湖口分号的裁缝胡阿姨是计凡的娘,计凡也曾不止一次到陈家来争取我跟我爹加入共.产党,道不同不相为谋,被我们拒绝了。” 蒋苹:“以后,共.党就是我们的共同敌人,看见共.党可不能只不加入就可以了,而是要随时通知我和汪青云带人去抓。” 第一百二十四章 空空的位置 陈云霆的脑子里刚反应过来,那么以后再见到计凡就是敌人了?要抓了?不由得觉得有点犹豫,又觉得这事情变化得太快,人生太戏剧化,其实直到现在陈云霆也觉得计凡并不是个坏人,只不过是对于共.党的信仰迷了心、入了魔,现在却突然成了敌对的状态,到时候如果真碰上了要抓还不知道自己下不下得去手…… 蒋苹:“怕自己对那帮共.党下不了狠心?如果看到过共.党对乡绅、地主、资产阶级做过的那些事,我相信你会恨不得把他们全都剿灭光的。” 陈云霆:“我……先回家安排一下,我爹的事也要尽早处理,先告辞了,明天一早我会来报道。” 陈云霆站起身要走,蒋苹也跟着站起身,却走近了一把拉住了陈云霆的手贴了过来,目光灼灼的看着陈云霆:“云霆,这几天没见到你,我想你了,你不想我么?” 陈云霆抽出手:“蒋苹,我家里发生那么多的事还待我回去处理,我得赶紧回去了。” 蒋苹的眼神暗淡了下:“好吧,你也别太难过,明天见。” 陈云霆拉开门,一抬头居然正巧碰上拿着个铝制饭盒的汪青云,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相互淡淡的看了一眼,各自走开,蒋苹有些不快的看着汪青云:“现在下班了,你有什么事吗?” 汪青云举了举手里的饭盒:“给你从食堂带了饭回来,好吃的红烧肉。” 蒋苹:“我不想吃,你拿回去吧。” 汪青云笑了笑,把饭盒放到了蒋苹的茶几上:“忙了半天不吃饭怎么行,快趁热吃吧。” 蒋苹:“汪青云,你好烦。” 汪青云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不理自己的蒋苹,又想起刚刚蒋苹和陈云霆在宿舍里呆了半天,不觉间一股醉意就生了出来,喃喃的说了句:“那个陈云霆找你又有什么事吗?” 蒋苹忽的站起了身,仰头对向汪青云:“我做什么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汪青云被蒋苹凌厉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口气软了下:“苹苹,你别误会,你知道我是关心你,我是怕他对你有什么企图。” 蒋苹:“我倒是知道你一直对我有企图,青云,这件事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人很好,很优秀,但是我真的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也不想跟你谈恋爱,你完全可以在国民政府有更好的发展,没必要非要跟在我身边耽误前程。” 汪青云:“我会等到你爱上我的那一天。” 蒋苹再次无语:“好了,谢谢你的饭,你可以回去了。” 汪青云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陈云霆在北城找了家棺材铺订了棺材和寿衣让伙计送到了陈家,一晚上都陪在佟氏身边给陈良雍守灵,第二天一早陈云霆带着伙计和护卫队的人把陈良雍拉到交郊外的陈氏祖坟安葬,回来后又叫上总号的掌柜孔孟道和几位管事交待了一下,并把自己明天要去筹备委员会报道的事简要说了下,众人表示这确实是一个可以保全陈家和陈记安危的路子,听大家都赞同这个意见,陈云霆这才稍微有些心安。 午饭陈云霆是和几位管事在后堂一起吃的,吃完饭大家各自忙碌,陈云霆又找伙计把家里各院被砸坏的东西收拾清理了下,该修补的修补,该更换的更换,又折腾了整整半天,一直到傍晚才暂告一段落。 晚饭时,终于有工夫坐下来安安静静的吃个饭,却发现饭桌上只剩下了自己和母亲佟氏两人,爹不在了,九儿也没有消息,就连王意如也没过来吃饭,陈云霆从昨晚一直忙到现在,一直也没顾问王意如,便顺便问了句佟氏:“娘,王意如怎么没过来吃饭?” 佟氏:“唉,昨天她被孟卓业划伤了脸就不肯再过来一起吃饭了,说是不想让你看到她这副样子,怕吓到你,这几顿饭都是小翠直接去厨房端到她房里吃的,意如的命也真苦,本来是想着嫁到我们陈家能过上好日子的,哪知先是哥哥死了,现在陈家又遭变故,我们又一直没拿她当自己人,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我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昨天我还跟她说实在不行可以回娘家住,她没同意,说既然嫁到陈家就是陈家人,要与陈家荣辱与共……” 陈云霆犹豫着,紧扒了几口饭吃完:“我去看看她。” 佟氏:“去吧,好好安慰下她,毕竟她也是因为我们家的变故受了连累。” 陈云霆:“知道的。” 陈云霆快步往后院走去,院里一片寂静,只有正房左侧的卧房有灯光从窗外透过来,正门却是关着的,陈云霆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听到小翠警惕的问了声:“谁?” 陈云霆:“小翠,是我。” 陈云霆轻轻推了下门居然没推动,想来里边是插上了的,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家里已经不能给这两个女子安全感了,便听到里边有脚步声传来,哐当一响里边拉开了门栓,小翠惊喜的说道:“姑爷,快进来,我正在陪小姐吃饭,您吃了吗?” 陈云霆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恩,吃完了,我来看下意如。” 进了屋,陈云一眼就看见脸上还贴着纱布的王意如正在桌边坐着,桌上摆着几样小菜和一小碗粥,王意如见陈云霆进来,慌忙的就坐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坐在了床上,还把自己受伤的左脸那侧面向了床的一面。 陈云霆:“意如,你不用躲我,既然你认定自己是陈家的人,你脸上有没有伤又有什么关系,来,坐下把这碗粥吃完。” 王意如依然不动:“不要,我不要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陈云霆:“好,我不逼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陈家、我陈云霆都对不起你,我陈云霆没有兄弟姐妹,从今天起,我会像对待亲妹妹一样对待你。” 听到这句陈云霆终于把自己当成是真正的陈家人的话语,本该有所安慰的王意如却愈加伤心了:她居然把自己当成是她的亲妹妹,而不是女人…… 王意如的眼泪在眼睛里打圈,小翠端了杯茶过来:“少爷喝茶。” 陈云霆一下就想起上次喝了小翠给的那杯下了蒙汗药的茶,导致自己错把王意如当成九儿的事,刚刚触碰到茶杯的手轻轻一抖又缩了回去,小翠注意到了陈云霆的这个动作,有些尴尬的说道:“姑爷……这个茶没问题的……” 陈云霆哦了一声,也没再碰茶,却转脸去看向了依然侧坐在床边的王意如,小翠也跟着看了过去,见王意如脸上又有泪水流了下来,马上拿出手帕擦了擦:“小姐,姑爷来看你了,怎么又哭了。” 王意如嘤嘤的哭着,终于鼓起勇气对陈云霆说了句:“我是你的女人,说什么要把我当成妹妹……” 小翠也刚反应过来刚才陈云霆说的那句话,好象确实是说把王意如当成亲妹妹,倒以为或许是陈云霆口误了,于是便安慰道:“小姐别哭,可能是姑爷口误,你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太,怎么会是妹妹,是吧姑爷?” 陈云霆只好随口说了句:“是……” 小翠趁热追击:“姑爷,这几天你不在家发生了那么多事,把小姐吓坏了,也急坏了,每天都想着你念着你担心着你的安危,现在你终于回来了,今晚就在这边住下吧?” 陈云霆:“我……还是回前院住吧,习惯了。” 小翠有些急了:“姑爷,前院九儿也不在,小姐这边又独守空房,您就当是陪一下小姐吧,求您了。” 王意如:“小翠,不要为难她,让她回去好好歇着吧,这两天忙上忙下也难为她了。” 陈云霆默默的站起身:“那你们也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陈云霆匆匆的走了出去,小翠嗔道:“小姐,干吗不让姑爷留下!” 王意如:“你没看出来她不想留下么?” 小翠:“我一直都知道他不想留下,现在他心里对你有愧,心是最软的时候,九儿又不在身边,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利用,以后还怎么得到他的心。” 王意如:“算了,顺其自然吧,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强求的。” 小翠:“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善良到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不去争取!” 王意如:“别说了,把桌子收拾了吧,我想洗漱睡下了。” 几天不回自己的小院,今天一回来,看着夜里的小院冷冷清清,恍如隔世,几天前还跟九儿在这院里相依相偎、欢声笑语…… 推开门,坐在桌旁托着下巴的秋红一下就站起身扑到了陈云霆的怀里,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少爷……” 陈云霆抱着秋红轻轻抖动的肩膀拍了拍:“好了秋红,都过去了,以后我会保护好这个家的,打点水进来,我要洗漱下。” 秋红擦了擦眼泪帮陈云霆打了水,洗漱完毕后,陈云霆独自躺在寂静的房间里,看着床的另一侧空空的位置心里空落落的,想起和九儿曾经的点点滴滴,内心深处涌出一阵阵抑制不住的揪痛感,眼泪也止不住默默的流了下来。 陈云霆摸摸九儿躺过的位置,轻轻念了句:“九儿……你和爹还好么……” 不知过了多久,身心俱疲的陈云霆终于含着泪水睡了过去…… 而在象鼻山上,此时在白云峰山洞里的大厅里正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中间的大石桌旁围坐了七八个人,白云飞和手下几个当家的,九儿和沈东平都在位,另外还有两个人并不是好汉帮的,一个正是现在共.党在绍兴的主要负责人计凡,另一个则是一名看似比计凡大几岁的小眼青年男子。 此时,白云飞和几个当家的默默的喝着碗里的酒并未言声,只有计凡一直在滔滔不绝、不知疲倦的宣扬着他的共.产主.义理想,片刻后,二当家的终于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把手里的酒碗砰的往石桌上一放:“好了计干事,别说那些有得没得了,来点实际的!” 计凡顿了顿:“省委的董书记承诺,如果大当家的愿意带人加入共.产党,绍兴县.委书.记的位子便是大当家的,这个可以肯定。” 白云飞放下酒碗,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什么时候能干掉国.民.党、接收绍兴城?” 计凡:“这个……大当家的也知道,现在国.民.党和□□在各地还是斗争和敌对的状态,一年半载估计、估计还没办法把对方消灭掉……不过,我党在绍兴的组织也在不断的壮大,力量也不在断的增强,我相信离那一天不远了,请大当家的相信同志们的能力!” 四当家的鼻子里冷哼一声:“计干事的意思是说就算我们投了共.党,大当家的这个县委书记还得像你们一样整天躲在地下躲避着清党大队的抓捕了?” 计凡的脸色突然间有些不好看,表情上也有些尴尬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在身旁的那个看似是计凡助手的小眼男子接过话茬答道:“四当家的说的确实是现实的情况,不过共.产主义才是适应中国的最正确的路线,伟大又先进的红.色政.权终将会粉碎腐朽落后的白色政权,正是这黎明前的黑暗才能更加显示出我党的坚韧和信仰,我们——” 三当家的:“行了!不用跟我们反复讲这些大道理,我只问你,大当家的当了县委书.记,我们这几百号兄弟怎么安置?” 计凡:“省委的董书记指示过,等绍兴城解放后可以将好汉帮的兄弟们改编成绍兴县警察局警察,负责县里的治安维护和案件侦破……” 三当家的:“警察局?那就是现在的保安团了?” 计凡:“是,职责是一样的,只是叫法不同。” 五当家的:“说来说去你的这些承诺都是要等绍兴城解放后,也就是赶走了国.民.党被共.党真正接收后才能实现,至少现在城里还是国.民.党说了算!” 计凡:“是这样……不过,我们的组织发展壮大很迅速,还有农会工会几千人的支持,如果能再得到好汉帮的鼎力相助,相信这一天的到来不会太远了!” 白云飞:“计干事,你说的兄弟们也都明白了,不过眼下绍兴城既然你们控制不了,我这几百号的兄弟又窝在山上无法安置,就算投了你的共.党也有诸多不便,我看不如这样吧,再给我点儿考虑时间,我也得听听这几百号兄弟们都是什么想法,愿不愿意加入,你看好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恨自己做事太鲁莽 计凡:“好,那我就静候大当家的佳音了。” 说完,计凡扶了扶头上的帽子起了身,白云飞:“现在天已经晚了,山高路险,计干事不如和身边这位兄弟用过酒饭在山上暂住一晚,明天一早再下山也不迟。” 计凡:“不用了,明天一早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耽误不得,大当家的留步,我们这就下山了。” 白云飞带着几个当家的把计凡和助手送到平台处,回来后几个当家的重新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嘴里不满的喝骂共.产党想空手套白狼,想用好汉帮的兄弟去卖命,却又兑现不了承诺之类的虚伪承诺,完全不避讳一直坐在桌旁没有开口的九儿和沈东平…… 自从白云飞应九儿的请求带人把沈东平救到山上以后,白云飞就把九儿和沈东平当成了象鼻山的一员,平时吃饭喝酒都让两人同桌,今天晚饭时计凡突然造访,看到九儿后计凡先是惊了一下,没料到九儿和沈东平居然会在象鼻山上,等白云飞大致说了情况计凡还客气的表示,如果九儿当时能找到他,他也会派地下党的兄弟们去五福镇营救,话一出口就被在座的几位当家的几句话噎了回去,九儿也知道计凡估计只是想客气一下,若真实的让地下党的人去五福镇兵营救人也未必行得通,计凡也尴尬的笑了笑适时的收了口。 九儿见计凡要跟白云飞和几位当家的谈事,主动提出来要和沈东平暂避一下,却被白云飞和几个当家的拦住了,九儿也没再强求,知道白云飞这么做是想让自己觉得他确实没把自己和爹当外人,就连共.产党来游说这种大事也没有避讳两人,几个当家的一直都知道白云飞对九儿的心思,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再说,这一个弱女子和一个老汉实在也对象鼻山构不成什么威胁。 几个当家的陪着白云飞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时的还劝说九儿和沈东平一起吃喝,别看白云飞从表面上看确实像一个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但一和这些土匪们在一起,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行为做事便会露出浓重匪气,估计这也是长期沾染而成的习惯了。 不多会儿,几个当家的都隐约有了些许的醉意,纷纷和白云飞告辞回了自己的山头,九儿和沈东平酒量自然很好,也并没有像几个当家的那样敞开了喝酒吃肉,而只是把喝酒当成是冬日暖身的效用,白云飞脸色微红、双眼微眯,热热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九儿,说道:“九儿,你说我好汉帮该不该加入共.产党?” 九儿:“白大哥,我对这些事情不太懂,怕说不好。” 白云飞:“无妨,就当是闲聊,说来看看。” 九儿:“我是觉得共.党现在虽然是处于弱势,但听说他们不论是普通党.员还是上面的高官,对老百姓都一样的关心爱护,维护的是普通民众的利益,在外边很得民心,而各地的国.民.党政权却经常传出骄奢*、高压恐怖的传闻,维护的却是少数大资产阶级的利益,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一向都是高高在上不宵一顾的,以我自己来看,我更看好共.产党的未来。” 白云飞对于九儿这番话颇为意外,愣了一下,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向着国.民.党,没想到你会有如此不同的见解,陈家已经加入了国.民.党,现在是国.民.党系你知道吗?” 九儿点了点头:“知道的,云霆和他爹前不久刚刚加入了国.民.党。” 白云飞:“也难怪,陈家那样的地位和身份,国.民.党的理念自然是更符合他们的利益,我现在也在犹豫,到底是加入国.民.党还是□□好,共.产党的理想很美好,但现实很残酷,国.民.党的条件很现实,但长远不好说,唉,愁人!沈老板怎么看?” 自从老绍兴酒店被砸、自己被关在五福镇兵营受了不少苦之后,沈东平变得比以前沉默寡言了许多,这几天一直在山上静静的养伤,好在身上多是皮肉伤,上了药之后已经渐渐好转了,但在山上除了偶尔和九儿说几句话,平时都是一人默默的坐着一言不发,听到白云飞突然问自己话,沈东平默默的说了句:“白当家的现在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要粮有粮,活得逍遥自在,可以不急着理什么国.民.党和共.产党,先静观其变也未尝不可。” 白云飞轻轻叹了口气:“在山上这几年,虽然外面看起来确实是有酒有肉过得逍遥快活,可这毕竟不是人过的日子,好多兄弟们也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总是窝在山上可不是长久之计,做为大当家的我也得为兄弟们的以后考虑,如果这两方面哪一家开得条件确实不错,趁早让兄弟们有个好的落脚处可以过上正常的日子我这心里也就安了。” 沈东平:“还是白当家的考虑得长远,我只是随口说说,白当家的别太在意。” 白云飞哈哈一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沈老板也不必自谦,说的也正是我白云飞一直在犹豫不决的原因,来,九儿、沈老板,喝酒!” 说完又举起酒碗一口把剩下的半碗酒给干了,九儿和沈东平也把碗里的酒喝完,九儿:“白大哥,你今天喝了不少酒,早点回去歇着吧,我回去帮我爹换下药也要睡了。” 白云飞挥了挥手:“好,去吧。” 九儿扶着沈东平回到房间换了药,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完躺下,心里却满满的都是对陈云霆的挂念,也不知道陈云霆从杭州回来了没有,家里的情况如何,孟卓业有没有派人去陈家找麻烦,之前白云飞说会让城里的眼线及时汇报,九儿不止一次问白云飞,白云飞都说陈云霆已经回到了家里,家里一切安好,并无什么变故,让九儿放心,可是九儿心里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白云飞没把实情告诉自己,又曾几次要求下山回城看看,也被白云飞以不安全为由婉拒了,九儿的心里愈加的忐忑了。 九儿正在胡思乱想,突然房间的门砰砰砰被人拍响了:“九儿,你睡下了吗?” 九儿听出来是白云飞,也不知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便冲门口应了声:“睡下了,白大哥有什么事吗?” 白云飞:“开下门,我有东西给你。” 犹豫了下,九儿还是下了床披上衣服开了门,刚一开门,一股浓重的酒气就扑面而来,白云飞面色通红、两眼迷离,明显的是又喝了不少的酒,已经很有些醉意了,九儿警惕的问道:“白大哥,你喝醉了,我先倒杯水给你吧。” 说完转身就要去倒水,却感到手腕一热,一下被白云飞拉住了,九儿脚步一顿,眉头一皱:“白大哥,你这是?” 白云飞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莹润翠绿的翡翠镯子来,双手不稳的帮九儿戴到了腕子上:“九儿……这是我、我娘在我离家前给我的,我娘说……这是她给未来的儿媳妇……预备的,要是碰到了中意的姑娘就送给她……” 听到这里,吓得九儿赶紧把这只镯子撸下来塞回了白云飞的手里:“白大哥,你这只镯子我要不起,还是留给有缘的姑娘吧。” 白云飞却一脸笑意的拉着九儿的手不放:“九儿……你知道我的……心意,做我的……太太可好?” 九儿使劲挣出白云飞的手:“白大哥,你真的喝多了!我已经嫁到陈家了!” 白云飞醉意朦胧的脸上突然有了许些的悲伤,口齿不清的呢喃着:“我知道……可我就是……止不住喜欢你……陈家自身难保……你就留在山上……我会好好疼爱你……我们逍遥自在的……不好么?” 九儿:“白大哥你说什么?陈家自身难保?陈家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在瞒着我?” 白云飞突然愣了下,马上就毫不在意的说道:“没、没什么……你早点歇着吧,我回去、睡了。” 白云飞转身就要走,九儿伸手拉住白云飞的衣袖:“白大哥,陈家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明天一早我就带我爹下山!” 白云飞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开了口:“前天……孟卓业以搜捕杀人犯为由……带人去了陈家……陈良雍被打死了……王意如脸被划了……陈家损失了不少的财物……” 九儿心里砰砰乱跳,心里满满的都是担忧:“那云霆、云霆怎么样了!” 白云飞:“陈云霆和张铁塔是出事后才回家的……所以没有什么事……你可千万不要冲动……私自下山……孟卓业派人在陈家大宅四周布置了很多眼线……正在全力抓捕你……不想连累陈家就……安心呆在山上吧……” 说完,白云飞大踏步走了出去,徒留下九儿一脸泪水的躺回了床上,想到因为自己连累了陈家,还导致陈良雍死去和王意如受伤,心里一阵阵的绞痛,直恨自己做事太鲁莽,没有提前告诉陈家,让陈家有所应对或选条后路,早知道陈家会因自己遭此变故,倒不如自己去保卫团自首保陈家平安,眼下自己怎么做才能弥补犯下的这个巨大的过错?九儿蒙上被子呜呜的痛哭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陈云霆早早的起床吃过早饭便开车去了北郊的筹备委员会报到,出门时在大门和墙外看到了十几个可疑的身影,回来这几天总是有这么十几个可疑的身影在陈家大宅四周晃荡,一开始陈云霆也并未介意,以为是过路的路人,但总是有这么些人在此徘徊就不正常了,陈云霆也猜到很可能就是孟卓业派的眼线,想要看九儿到底会不会再出现,心里也暗自祈祷九儿千万不要犯糊涂回来。 开车上路,陈云霆的心里还在狠狠的想着怎么尽快除掉孟卓业,这个兵痞无赖,自己派人四下烧杀抢掠打砸商号,又纵容孟二冬绑架沈东平索要钱财,孟二冬出了事却又拿出一幅尽职团长的样子要抓杀人凶手,他自己杀了人却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搪塞了过去,陈云霆银牙紧咬,知道这个世道就是谁手里有人有枪就有理,跟强盗说理简直是侮辱自己的智商,只盼按蒋苹的路子能够让自己尽快找到报仇的办法…… 很快,车子就到了筹备委员会的门口,陈云霆正打算停车去门卫那里说一声,两个门卫却一左一右的跑过来主动把大门开了,还挥手示意陈云霆开车进去,陈云霆也没犹豫直接把车开进了院里,之后停好车上了二楼去了蒋苹的办公室。 敲了敲门,听到蒋苹的声音,陈云霆推门走了进去,蒋苹见陈云霆进来,站起知从桌子后边走了出来笑了笑:“你来的还真准时,刚好8点。” 陈云霆:“第一天报道迟到了总不好,怎么办手续?” 蒋苹:“走,跟我去人事科。” 蒋苹带着陈云霆去了二楼走廊里侧的一个房间,里边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办公,女的大约30多岁,男的20来岁,见蒋苹进来,两人都站起身行了个礼:“特派员早!” 蒋苹也回了个军礼:“候姐、小张,这是我昨天说过的新来的清党大队的指导员陈云霆,给他办下手续,再带他去后勤科领下制服和配枪。” 说完又回头对陈云霆道:“领完东西去办公室找我。” 陈云霆点了点头,跟着这位颇有几份成熟风韵的候姐办了手续领了一些资料,又去装备科领了制服和配枪穿好换上,这才匆匆的赶回了蒋苹的办公室,蒋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陈云霆看了个遍,陈云霆被蒋苹灼灼的目光看得颇有几分尴尬,问道:“看好了吗?” 蒋苹热热的目光直直的顶了过来:“你穿上制服,整个筹备委员会的大院都失色了。” 陈云霆皱了皱眉头:“特派员夸张了。” 蒋苹:“站到更衣镜前自己看。”说完,蒋苹从角落里把一个长方形的物体反转了下,原来是个大大的更衣镜。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不是小白脸…… 陈云霆来过几次蒋苹的办公室,从未注意这里还有个大大的长形更衣镜,这就是之前自己去上海时在旅馆里看到过的那种西式的大更衣镜,自己还曾跟九儿说想要买一块放到家里的,后来竟把这事忘到一边去了,蒋苹这个更衣柜是靠着一个文件柜反放在角落里,想来也是用的时候才反转过来的,避免来办公室的人看着镜子尴尬。 陈云霆来到这更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上这套墨绿色的制服后的模样,制服大小和肥瘦正合适,宽宽的皮带束着纤细的腰身,高高的皮靴显出腿部的修长,整体看起来身材更加的挺拔颀长,配上面白如玉的脸庞、浓浓的剑眉、深邃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更显得整个人都英气勃勃又清秀俊美,就连陈云霆自己看到这副新形象也颇讶异了几分,原来自己这么适合穿制服。 蒋苹走过来帮陈云霆扶了扶帽子,再次对上陈云霆的眼睛已经多了几分的媚色,热热的气息不时的扑到陈云霆的脸上,暖暖痒痒的,蒋苹:“怎么样?是不是也被自己的模样惊艳到了?” 陈云霆躲开蒋苹的眼神:“还好,我在哪里办公,需要做什么?” 蒋苹带着陈云霆走出办公室,打开了隔壁一个房间的门:“喏,就在我隔壁,你坐右边这张桌子。” 陈云霆看了一眼这个不大的办公室,里边面对面的摆着两张桌子,左右那边桌子上摆着一个公文包、一个文件架、文件,还有一个水杯,桌子后面的墙上还挂着一件墨绿色的呢子军大衣,觉得有些眼熟,自己也是领了同样的一件大衣的,现在还在手里拿着。 陈云霆随手把手里的军大衣挂在桌后的挂勾上:“我和谁一个办公室?不会是汪青云吧?” 蒋苹笑了笑:“就是汪青云,不想跟他一个办公室?” 陈云霆:“没有,觉得他对我挺有敌意的。” 蒋苹:“他对每一个试图接近我的男人都有敌意,习惯就好。” 陈云霆:“好吧,他不在办公室,出去了吗?” 蒋苹:“去后院给清党大队的人出操训话了,这是每天一早的必修课,一会儿就回来,你先坐下,一会儿他回来了我召开全体会议向大家介绍下你。” 刚说完说,就见门口人影一闪,汪青云就一身热气的走了过来,看见蒋苹和陈云霆在办公室里,说了声:“特派员早。” 蒋苹:“说曹操曹操就到,青云,云霆你认识的我就不多介绍了,他今天过来上班,你们两个一个管军务、一个管政务,以后好好配合。” 汪青云淡淡的看了眼陈云霆,转向蒋苹:“没想到特派员还真让一个没有任何资历的人进了清党大队,还一上来就给了中尉军衔,特派员不觉得这有点不符常规吗?” 蒋苹:“非常时期,不一定要死守着那些条条框框,我来绍兴特派公干是蒋主席从南京直接下的命令,蒋主席也给我开了可以直接任命手下军官职员的权限,就连省党部都无权干涉□□,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汪青云:“岂敢岂敢,我只是不解,随口问问罢了,并没有不满,也没有别的意思,特派员不要误会。” 蒋苹:“那就好,去大会议室开会吧,昨天我就说过了的,9点整了。” 蒋苹带着陈云霆去了筹备委员会的大会议室,这是陈云霆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筹备委员会的各科室人员,也是第一次清楚的知道了蒋苹的级别和来绍兴的具体职责。 原来蒋苹制服肩上的一道杠和一颗梅花代表的是少校军衔,蒋苹本人是南京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的直系亲信,据说还是□□家族的一个近支侄女,早些年前跟汪青云一起读过军校,后来又一起去德国受过特务训练,受训结束回到南京后就被授予了少校军衔,被□□通过浙江省党部派到了绍兴做党部的筹备组建和新党员发展工作,同时还负责对绍兴县内的共.党进行清剿和抓捕,以保证国.民.党县党部组建工作的顺利。 虽然现在暂时挂了个绍兴国.民.党党部筹备委员会主任的职,但实际上整个国.民.党在绍兴开展的所有工作都是由蒋苹一手操控的,可以说蒋苹就是国.民.党在绍兴的直接主导人,在行政级别上是和县长平级,但在党内却是国.民.党的直系核心人员,像王意文和孟卓业这样连党都没有入的边缘人物实在是无法和蒋苹相比拟的。 在一定程度上,如果蒋苹愿意,或者觉得有必要,甚至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去干涉县长和保卫团团长的人选,只是要费些周张,去平衡各方的关系,这可能也是蒋苹明知道王意文和孟卓业在绍兴都不是合适尽责的官员,也懒得费工夫去管的原因,毕竟她手里自己要做的工作也很艰巨,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管这些。 这个汪青云虽然不属于蒋氏核心直系,却也是有着不小的背景的,听说是武汉国民政府汪精卫一系的,虽然和□□同属于国.民.党,但却不是一个派系,汪青云受训回来后本应该回武汉国民政府归到汪精卫阵营的,却是为了蒋苹主动要求加入蒋系的南京国民政府,蒋.介石也同意了,但打算把汪青云分到浙江保安司令部给裘保仁做副官,汪青云又主动要求到绍兴一线做清党大队的队长,为国.民.党党部在绍兴的筹建做先锋,蒋.介石居然也同意了。 就连蒋苹也没猜透蒋.介石同意汪青云加入南京系、甚至同意跟随自己来绍兴的目的,按说非一个系别的,即使是汪青云主动要求要放弃汪氏派系,难道蒋.介石就不担心汪青云是表面放弃、实质上还是和汪精卫串通一气的么?但既然蒋.介石这么做了肯定有他的道理,蒋苹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临行前蒋.介石告诉蒋苹,要多注意汪青云私下的动向。 清党大队是一个连的编制,汪青云为大队长,肩章上有三道直杠,军衔是上尉,陈云霆的是二道直杠,职级相同,但在军衔上比汪青云低一个级别,是中尉,虽然对这个没有什么概念,但陈云霆觉得,自己一进来就给了个不低的军官的级别,确实是有点破例了,也难怪汪青云会不满。 这次全体会议上筹备委员会的各个部门的人都在,除了蒋苹是筹备委员会办公室主任以外,办公室还有5名委员,2个干事,一个录事,另外还有清党大队、后勤科、人事科、通讯科、保卫科等几个科室,除了筹备委员会办公室、清党大队和保卫科以外,其他每个科室的人都不多,一两个、三五个人而已。 在介绍陈云霆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是听说过陈云霆父子的名字的,只是对于陈云霆突然弃商从军加入清党大队来觉得有些意外,也都明白蒋苹在军衔和职务上确实是给陈云霆开了特别优厚的先例,但碍于蒋苹的背景和身份也并不像汪青云那样敢说句什么,介绍完以后陈云霆说了几句请大家多多关照之类的客套话,这个见面会也算是结束了。 从大会议室出来,蒋苹看着一脸茫然的陈云霆,笑了笑:“怎么?不适应?” 陈云霆:“你一下子给我这么高的级别和军衔,我看好多人看我的眼神都挺奇怪的。” 蒋苹背着手又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下陈云霆:“也是,我突然找了个这么年轻俊俏的小白脸来加入清党大队,或许他们是在怀疑我和你有一腿也说不定。” 陈云霆窘了下,赶紧看了看四周,幸好身边没有人,也不得不被蒋苹说话的大胆震惊了下,蒋苹看着陈云霆窘迫的表情,禁不住轻笑了几句:“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了,我们说的又不是什么党内机密。” 陈云霆:“你以后还是不要这么说了,被别人当真就不好了。” 蒋苹:“当真?就算是真的又怎么了?允许他们在外边找女人,就不允许我找小白脸了?” 陈云霆汗了汗:“我不是小白脸……” 蒋苹:“哈哈,跟你开玩笑的,走,我带你到大院里走走熟悉一下。” 陈云霆:“去年我好象还被你们抓过来关了一会儿。” 蒋苹:“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你我从相识到现在一晃大半年过去,真是恍如隔世,这个院其实也没多大,前院是办公区,办公区后边这个生活区是职员宿舍,职员宿舍后的院子是伙房、库房,伙房和库房后边是清党大队的队员宿舍,再后边这个墙上有铁丝网的封闭式院落就是临时监狱,关共.党份子的了,你是知道的,之前计凡就曾在这里关过,最后边那片空地就不用过去了,是个操场,清党大队平时在那边操练或打球。” 陈云霆:“嗯,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蒋苹:“走吧,先回办公室看看领到的文件,熟悉下党内的政策、条例、规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到我办公室问我。” 回到办公室,汪青云正坐在桌边看文件,陈云霆随口说了句:“汪队长在忙?” 汪青云看了一眼陈云霆嗯了一声,就不再理会了,陈云霆坐下后,见办公室有一个热水壶,便往自己领到的那个绿色的搪瓷茶缸里倒了杯水,之后也安安静静的看起了文件,汪青云和陈云霆谁也不说话,除了偶尔有文件翻动的声音,办公室里静得可怕,陈云霆翻了翻厚厚的文件,都是些枯燥无味的条文,不一会儿就觉得无趣了,又没别的事可做,就四处打量办公室的格局,不时还扫到一直在一本正经看文件的汪青云。 汪青云抬了抬眼:“陈指导员有什么想指导我的?” 陈云霆:“没有。” 陈云霆从出生记就习惯了家里做生意的日程和事项,突然间呆坐在这里上班感觉很不自在,办公室的上上下下都看遍了,一静下来心里就不由得疯狂的想念起九儿来了,想到平时自己在忙生意的时候,她应该是在内宅各个院里或后花园上窜下跳的爬树、摘花,抑或是玩鞭子或和秋红嘻闹,眼下,她真的是和沈东平在象鼻山吗? 正在发呆,突然听见院里的电铃响了起来,把陈云霆吓了一跳,赶紧回过神来站起身问了句:“什么事情?” 汪青云觉得陈云霆被吓到的样子很是好笑,一边站起身一边说道:“开饭铃,可以去伙房吃午饭了。” 陈云霆哦了一声,正在想要不要喊上隔壁的蒋苹一起去吃饭,却见蒋苹已经走了过来:“云霆,走,去吃饭了。” 汪青云一愣:“苹苹,你平时不是跟我一起吃饭的吗?” 蒋苹一皱眉:“叫我特派员或蒋主任,还有,今天起我和陈指导员一起吃饭。” 汪青云:“那咱们三个一起吃。” 蒋苹:“反正都是去伙房,你随意。” 说完,蒋苹也不理汪青云难看的脸色,伸手拉起陈云霆就走了出去,陈云霆挣开蒋苹的手:“当着这么多人拉我的手不太好,汪青云的眼神都要杀了我了。” 蒋苹轻笑:“我要拉谁就拉谁,他管不着,快走,看今天伙房做了什么好吃的。” 两人来到伙房,已经有人端了饭菜在吃了,见蒋苹进来纷纷打了招呼,陈云霆看了眼伙房的伙食,不得不说,还挺丰盛,不仅有本地的家常饭菜,甚至还提供一些蛋糕、西点、巧克力和水果,国.民.党的日常生活还真是讲究。 随意拿了几碟菜和一碗米饭,陈云霆跟着蒋苹端着饭盘找位子,清党大队的士兵院里有一个独立的伙房,并不跟这些坐在办公室里的人一起用餐,但汪青云做为军官还是跟办公室的人一起用餐的,只是偶尔才会跟清党大队的人一起吃饭,所以,伙房里边总共也没几张桌子,四周的桌子都有人坐了,就中间一张空着,陈云霆道:“特派员,就剩这个桌子空了,我们就坐这里吧。” 蒋苹笑了笑:“这本来就是我的桌子,端过来吧。” 两人坐下后,就见汪青云也端着饭盘快步的走了过来,紧接着往蒋苹的身边一坐,把自己的饭盘也放到了桌上,蒋苹看了看汪青云,把身子往右侧挪了挪,陈云霆也有些尴尬,只好埋头吃着饭菜,心里却不由得想起了九儿,她现在在哪里?又吃饭了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九儿在哪里? 蒋苹:“愣什么?” 陈云霆:“没有……” 蒋苹:“你不说我也知道,吃完饭到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饭后,陈云霆跟着蒋苹去了办公室:“什么事?” 蒋苹:“下午我打算去趟象鼻山,我想你一定愿意跟我一起去,对不对?” 陈云霆眼睛一亮:“你要去象鼻山?去做什么?” 蒋苹:“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说服白云飞加入国.民.党了,白云飞如果能加入的话,是一伙儿很强大的力量,况且他本人也是军人出身,只要我开的条件能打动他,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的,另外,你不是认为九儿是在象鼻山么,正好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 陈云霆:“好,那快走吧。” 蒋苹:“一提九儿你还真着急,等我喝口水。” 不多会儿蒋苹就拿了军大衣穿上出了门,陈云霆也马上拿了大衣穿上跟了出去,汪青云追了出来:“特派员,你这是要去哪里?” 蒋苹:“去象鼻山一趟。” 汪青云:“还是要说服白云飞加入国.民.党吗?” 蒋苹:“对,顺利的话我大约晚饭时间就能回来。” 汪青云也拿着大衣跟了出来:“象鼻山可是土匪窝,我带几个兄弟跟着你。” 蒋苹脚步一顿:“不用你跟着,我是去谈判,又不是去剿匪,带那么多人干吗?” 汪青云:“那可是帮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万一犯起混来动手的话……” 蒋苹:“青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你放心,白云飞不是个混人,我也不是第一次去见他了,安心留在城里盯好那帮共.党份子,我可是得到线索说昨天计凡那个共.党份子去了象鼻山了,不然我能这么着急?” 汪青云停下了脚步:“那好吧,共.党那几个据点我今天下午再带人过去搜一搜。” 蒋苹带着陈云霆出了办公楼上了一辆绿色吉普车,想了下又招了招手叫来了两个警卫跟上,之后一轰油门扬长而去,陈云霆疑惑道:“计凡昨天去了象鼻山?为什么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蒋苹一笑:“你以为我这个筹备委员会主任是白当的?你也是自己人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共.党那边,我们也有线人。” 陈云霆犹豫了下:“你带我去只是为了让我去看下九儿在不在象鼻山么?” 蒋苹:“别忘记你的身份,你现在可是指导员,负责政治和思想指导工作的,上午不是给你看了文件,你应该发挥起你的作用了,要用你对党的政策和前途的理解帮我说服白云飞加入国.民.党,可不只是为了带你去找你的姨太太的。” 陈云霆顿时觉得汗哒哒的:“我……我自己现在对国.民.党的政策和前途还没理解透……” 蒋苹看陈云霆当真了的样子,不由得想笑:“其实也不复杂,反正意思就是说加入国.民.党有前途,职位、地位、权力、钱财都会有,照这个方向说就好。” 陈云霆:“……” 陈云霆的心里压根对这些没有什么概念,随着离象鼻山越来越近,脑子里想的只是九儿到底在不在这里?如果在这里的话过得怎么样?自己见到九儿了应该怎么安顿她,带下山么?还是换个地方先避下风头,总之肯定不能直接带回陈家的,现在孟卓业正派人死死的盯着陈家,说不定一听到什么动静就会派人来抓了。 从城里开车出来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象鼻山下,越靠近象鼻山的路越崎岖难走,到了山脚下汽车已经没办法往上开了,蒋苹就让留下一个警卫在山下看着车,又带了一个警卫上了山,光从山脚下穿过断头骨再爬上主峰白云峰就要费不少的时间,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蒋苹才带着陈云霆上了白云峰,两人都不是第一次上白云峰了,一路上偶尔碰到守着关卡的小土匪还朝两人多看几眼,大概是觉得眼熟。 有前边带路的土匪去了山洞里通报,片刻后就出来把三人带到了洞里中间一个宽阔的大厅,正是白云飞和几个当家的平日里吃肉喝酒、议事斗棋或接待客人的地方,白云飞看到蒋苹并没有什么惊讶,倒是看见陈云霆的时候很是惊讶了一番,上下打量了陈云霆后问道:“陈家少爷?你什么时候成了国.民.党的军官?” 陈云霆:“就在今天早上。” 白云飞哈哈笑了笑:“哈哈,有趣有趣,来,两位坐。” 蒋苹:“我来的目的想必白当家的也是知道的了,一个月前我提的条件白当家的可考虑好了?” 白云飞:“特派员开的条件确实很诱人,只是……我白云飞这几年逍遥自在惯了,如果突然让我接受改编跑到司令部去当参谋长倒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况且我现在也不知道那位裘司令脾气如何,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我们俩合不来,岂不是闹得不愉快?” 蒋苹:“白当家原来是担心这个,裘司令是军旅出身,行事直接豪爽,并没有太多的弯弯道道,相信和白当家的会脾性相投的,万一真的觉得和裘司令想不到一起,考虑调任其他军区做长官也未尝不可,最主要的是先要同意接受改编,成为蒋主席所领导的直属军系,现在全国范围内的大整编正在进行,刻不容缓啊!” 白云飞看了看陈云霆,突然问道:“我听说前阵子陈家加入了国.民.党,为了给自家找个背景我可以理解,陈少爷怎么又突然成了国.民.党的军官?” 刚才蒋苹和白云飞谈正事的时候陈云霆其实已经忍不住想要问一下九儿是不是在这里了,但蒋苹在说正事自己又不好打断,听到白云飞终于主动问向自己,马上就接道:“因为国.民.党的理念符合陈家的利益,而蒋特派员要在绍兴筹建县党部,清党大队里正好缺一个指导员,我便应邀加入了——” 白云飞微微的笑着打断陈云霆的话:“官面上的话就不用说了,我懂,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大概是孟卓业找了陈家的麻烦,陈少爷为了陈家自保、甚至是为了日后能有抗衡和除掉孟卓业的资本才同意加入的吧?” 被白云飞一语说破,陈云霆也不想再辩解什么,开门见山的问道:“白当家的是个明白人,我也不多说了,前几天带人烧了五福镇兵营、救出沈老板的是不是你?九儿是不是就在这白云峰上?” 白云飞:“既然陈少爷都找过来了,我自然也不会隐瞒,正是我,现在九儿和沈老板就在我白云峰上。” 听到九儿确实是在这里,陈云霆满心的激动,忽的站起身:“九儿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白云飞:“别急,先谈正事,蒋特派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蒋苹:“我听说昨天共.党的人也来游说了?他们开出的条件不会比我开出的更好吧?” 白云飞:“这个怎么说,一个是军职,一个是政职,一个是统领数千军队的参谋长,一个是管辖一方政务的地方长官,哪个都还算是丰厚,我白云飞也没料到,我会被两党同时拉拢,真是三生有幸,哈哈哈!” 蒋苹:“虽说两方面的条件都比较丰厚,但我开出的条件却是马上就可以实现的,而共.党开出来的恐怕要实现还不知道是哪一天的事,哪个更有诚意相信白当家的心里会有个计较。” 白云飞:“我会好好斟酌的。” 蒋苹:“希望白当家的不要考虑太久,最好在月底前给我个确切的答复。” 白云飞:“好。” 陈云霆见两人的谈话暂停了下来,再次要求道:“白当家的,我要见九儿!” 白云飞回脸看了眼站在身旁的肥龙:“肥龙,带陈指导员去见九儿,我陪蒋特派员再聊聊。” 陈云霆站起身跟着肥龙往深处走去,转了几个弯之后便来到一处石室门前,肥龙站在门外冲里边喊了声:“九儿姑娘在屋里吗?” 九儿:“在,有什么事?” 肥龙:“陈家少爷来看你。” 九儿正在房里和沈东平闲聊,说到给陈家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父女俩正觉得心里难过,听到外面的肥龙说是陈云霆来了,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马上就站起身跑过来开了门,九儿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一身崭新的英武非凡的制服的陈云霆,惊讶的差点没敢认,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才一把扑到了陈云霆的怀里哭出了声:“云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陈云霆:“之前白云飞不是留给你一只哨子么,还说有什么事可以找他,我猜你能找的人也只能是他了,所以我就想你多半是在这里,没想到你果真是在这儿……” 陈云霆拥着九儿进了门,把门关好,掏出手帕帮九儿仔细的擦干眼泪,宠溺又爱怜的看着九儿憔悴了不少的小脸,忍不住低下头想要吻过去,九儿轻轻的一挣,红着脸道:“我、我爹也在……” 陈云霆这才抬头往光线有些暗的屋里看了一眼,果然发现屋里一个石桌前坐着沈东平,便走过来喊了声:“爹,你的伤好些了吗?” 沈东平:“好多了,都是一些皮外伤,不当紧的,听说因为我们父女俩的事让陈家家里遭了些变故,我老沈代九儿向你陪不是了……” 陈云霆:“爹,这些客气话就别说了,九儿本就是陈家人,如果不是我一直想不到办法救您出来也不用九儿去冒险,我应该向您赔不是才是……” 九儿:“事已至此,这些话大家就都别说了,云霆,你怎么成了国.民.党的军官,娘、秋红和王意如都还好么?” 陈云霆眼睛寒了寒:“我当这个指导员是为了保陈家平安,也是为了能找机会除掉孟卓业,娘和红秋还有王意如都还好,你不用担心,这几天在山上住的还好吗?白云飞有没有为难你?” 九儿知道陈云霆指的什么,摇了摇头:“没有,白大哥人……很好,不是孟二冬那样下三滥的混混,不会强迫我什么的,云霆……我想下山跟你回去……” 沈东平:“丫头,白当家的不是说了吗?现在孟卓业在陈家和沈家周边派了不少眼线正盯着,就等你回去捉你了,你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还是在山上再暂避些日子看看情况吧。” 陈云霆:“九儿,要先委屈你在这山上多呆些日子了,等我解决了孟卓业的事再接你下山。” 九儿:“对不起……因为我连累了家里,我……我实在是太对不起陈家了……” 陈云霆把九儿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别说傻话了,你能冒险把爹救出来我都自叹不如了,那些都是意外,不怪你。” 九儿:“云霆……我想你……” 不知什么时候,沈东平已经走到了门口,伸手打开门悄悄的走了出去,又轻轻的把门关上,陈云霆一直隐忍的情绪终于快速的爆发,低头一下吻在九儿有着几丝暗淡的唇上,流连片刻后马上就迫不及待的侵入到了九儿柔嫩的口腔里与九儿同样迫不及待的唇舌纠缠在了一起,两人激烈的亲吻、有力的爱抚、粗重的喘息,用最直接的方式昭示着对对方的渴望和想念…… 陈云霆一把把九儿抱起放到了屋里大大的石床上,开始解起了九儿身上的衣服,因为上山的时候仓促,九儿身上穿的并不是自己的喜欢的红衣,而是一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紫色的花袄,显得有几份的老气和俗艳,但却依然挡不住九儿浑身上下的风采,陈云霆三下两下就把九儿肥大的花袄和棉裤扒了下来,九儿也费尽的解着陈云霆制服上的扣子,发现这身制服比以往陈云霆穿的长衫和西服实在是难脱多了,两人一起努力了几分钟才把制服脱了个干净。 两具熟悉的*终于再次温热急躁的贴到了一起:“九儿……知道我每天有多想你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已经物是人非 两人正在温存却听见有人敲门:“陈指导员,蒋特派员在大厅等你过去,要下山了。” 陈云霆冲门口答了声:“我马上过去。” 说完在九儿红艳肿胀的唇上轻轻一吻就要起身,九儿伸手抱住陈云霆的腰,满脸的不舍:“不要!” 陈云霆握住九儿的手拉开:“乖,我会抽空再来看你。” 陈云霆赶紧起床把自己的衬衣、制服、皮带一件件穿上,整理好,最后穿上皮鞋戴上帽子正了正,九儿也跟着穿好了衣服,一脸留恋的看着陈云霆:“云霆……你穿制服好帅。” 陈云霆捏了捏九儿的下巴:“多帅都是你的。” 九儿:“刚才肥龙说蒋特派员在大厅等你,是那个蒋苹吗?” 陈云霆:“是,她今天带我来是想说服白云飞加入国.民.党。” 九儿:“那你现在做那个什么指导员是不是天天跟蒋苹在一起上班?” 陈云霆:“是……” 九儿撅起嘴:“哼!” 陈云霆:“哼什么,不要吃醋,我心里只有你。” 九儿:“快走吧,那位蒋特派员在等你了!” 陈云霆:“好,你乖乖的在山上再呆几天,等我想到办法处理完孟卓业就接你和爹回家。” 陈云霆转身打开了门,九儿却也跟了出来,陈云霆:“不用出去送我了,外边人多眼杂的。” 九儿:“不,我就要送你!” 陈云霆拉住九儿的手:“好,想送就送吧,走吧。” 两人手牵着手来到大厅,蒋苹已经站起身在等,见陈云霆和九儿满脸绯红的手拉着手走出来,蒋苹心里蓦然的一酸,说道:“怪不得让我等了这么久,原来是我的指导员掉进温柔乡了,我要不让人去催今天恐怕就下不了山了。” 陈云霆脸热了热没敢说话,九儿小声嘟嚷了下:“我是他姨太太……好久不见亲热下不可以么……” 蒋苹看了看九儿明显的是*过后艳若桃花的脸,一时语塞:“你——陈指导员,下山了!以后再假公济私利用工作之便和女人纠缠记大过!” 陈云霆脸黑了黑,默默的朝蒋苹行了个军礼:“是,蒋特派员。” 蒋苹转身出了山洞往外边走去,不多会儿就来到了下山的平台上,陈云霆注意到,虽然白云飞站在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但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复杂,有点嫉妒、有点羡慕,又有点愤恨,大概也是因为自己和九儿过于明显的亲热后的样子惹他眼红了吧,陈云霆心里隐隐的担忧,虽然知道白云飞人品还算是说得过去,但真担心他哪天会忍不住对九儿做点什么,毕竟,就算是理智的人也会有偶尔冲动的时候,白云峰不是久呆之地,一定要尽快接九儿下山。 一行人站在平台上告别,白云飞:“蒋特派员慢走,我就不送了。” 蒋苹:“白当家的不用客气,我们谈的事还望你早做答复。” 白云飞一笑:“好,我会认真考虑。” 蒋苹看了一眼仍然在跟九儿依依不舍的陈云霆,喝道:“陈指导员,下山了!” 九儿看蒋苹一脸醋意和怒气的样子也有些不舒服,甚至怀疑蒋苹让陈云霆加入清党大队是故意想要趁机接近他,但眼下也实在没有别的路可走…… 蒋苹转身先行下了山,陈云霆也一狠心紧跟着不舍的离开,九儿心里一揪:“云霆!早点来接我!” 陈云霆:“知道了,我一定尽快!” 一路之上,陈云霆和蒋苹两人都是一脸的沉默,开车回到筹备委员会大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伙房也已经关了门,蒋苹不满道:“都是你耽误这么久,现在好了,没饭吃了。” 陈云霆:“要不我请你到外边吃?” 蒋苹:“北郊外哪有什么像样的饭店。” 陈云霆:“那……我们进城去咸亨吃?” 蒋苹:“懒得进城。” 正在这时,就见院里人影一闪,汪青云手里拿着个饭盒走了过来:“特派员,还没吃饭吧,我特意让伙房给你留了饭。” 蒋苹也不客气,接过饭盒:“谢谢。” 汪青云:“不用客气,快拿回宿舍吃吧。” 陈云霆:“那……蒋特派员、汪队长,我先回家了。” 蒋苹:“陪我吃完饭再走!” 陈云霆:“我……蒋特派员,现在已经下班了。” 汪青云:“是啊,陈指导员是本地人,在城里是有家的,家里还有太太,不像我们在外地无牵无挂的,蒋特派员就不要为难他了,觉得闷我可以陪你吃。” 蒋苹:“不用了。” 汪青云无趣的转身走了,陈云霆:“那我也回家了?” 蒋苹:“跟我回宿舍一下。” 陈云霆:“还有什么事吗?” 蒋苹:“你今天在象鼻山上的表现不好,我要批评你。” 陈云霆:“蒋特派员,明天上班再批评我,行吗?” 蒋苹:“我是你的上司,什么时候批评你还要听你的吗?给我过来!” 陈云霆知道今天在象鼻山上确实是自己没有尽到指导员的责任,或者说一见九儿就掉进温柔乡了,只顾着和九儿在屋里尽情的亲热了,早把自己是指导员的身份忘到爪哇国里去了,见蒋苹脸上怒气冲冲,也只好犹豫着跟了过去。 蒋苹拿着钥匙开了门走进宿舍,陈云霆也跟在蒋苹的身后走了进去,本以为蒋苹会去开灯,没想到陈云霆一进门还没站稳就被蒋苹一下按在了门后,滚烫的唇就往陈云霆的唇上贴了过来,陈云霆吓了一跳,伸手支住蒋苹的肩膀:“你想干吗?” 蒋苹仍然用力往下压着身子:“我想干吗?你跟她在山上缠绵了那么久,你们很和谐吗?” 陈云霆心虚的躲避着:“她是我姨太太……你是不是问太多了……” 蒋苹:“你有太太、有姨太太,再多个女人又能怎么样?” 陈云霆:“你疯了?你要做我的女人?” 蒋苹:“我不介意你做我的女人。” 陈云霆别过脸:“不要。” 趁蒋苹的动作稍微缓了一下,陈云霆一个用力终于推开了蒋苹气喘嘘嘘的坐到了沙发上喘息着,蒋苹也恢复了理智走过来坐到了一边打灯打开,陈云霆把蒋苹刚刚放在茶几上的饭盒打开递过去:“饿了吧,汪队长特意给你带的饭,快吃吧,还热着。” 蒋苹一脸挑衅的看着陈云霆的眼睛:“肚子不饿,身体饿,你能满足我吗?” 陈云霆的手一抖,没想到这个蒋苹说话这么大胆,于是躲开蒋苹火热的眼睛:“你不吃我吃了?我饿了。” 蒋苹夺过饭盒:“滚回家找你太太去吧。” 陈云霆叹了口气,回院里开上自己的车回了家,到家门口的时候依然看到有不少可疑人影在走动,陈云霆皱了下眉头把车开回了家,又吩咐护卫队的人晚上在院里巡逻的频率增加一些,这才停了车打算回到自己住的小院,想了下还是先去了母亲佟氏的屋里报了声平安,这才回来。 一进门秋红就迎了过来:“少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是5点就下班吗?” 陈云霆:“有点事耽误了。” 秋红:“哦,那少爷吃饭了吗?” 陈云霆:“没有,我饿了,帮我找点吃的。” 陈云霆坐在厅里喝茶,不大会儿秋红从厨房端了碟桔红糕过来:“少爷,厨子们都睡下了,这里还有碟徐妈下午做的桔红糕您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陈云霆接过来这碟桔红糕捏过来吃了一颗,糯滑可口,口感弹韧,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玫瑰花和桔子的香味,不觉间这一小碟十几颗就吃光了,陈云霆这才觉得肚子里踏实了些,抬眼看见秋红正坐在一旁托着腮愣愣的盯着自己,便道:“怎么了秋红?” 秋红眨了眨眼:“少爷,你穿上制服更英俊更俊俏了,让人忍不住……” 陈云霆皱了皱眉,看秋红一脸的花痴相:“忍不住什么?” 秋红脸红了红:“忍不住流口水。” 陈云霆:“唉,现在也只有你能陪我说说俏皮话了。” 秋红:“少爷是不是想九儿了?还没有九儿的消息么?” 陈云霆:“我下午见到九儿了,可惜不能把她带回家。” 秋红惊喜道:“真的!她在哪里?” 陈云霆:“你知道她一切平安就好了,等我解决掉孟卓业的事再接她回家,秋红,现在外边都是孟卓业的眼线,你没事不要随便出去,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见过九儿的事,知道吗?” 秋红:“少爷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的。” 陈云霆:“好了,打点水进来,我要洗漱了。” 秋红打好水进来,见陈云霆正在脱衣服,便走过来帮陈云霆解制服的扣子:“少爷,自从九儿跟在你身边以后,我好象已经有好久没帮你更过衣了。” 陈云霆:“是,我还记得刚开始她知道每天都是你忙我更衣叠被还伺候我洗澡的时候那个打翻醋坛子的小表情,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可爱。” 秋红叹了口气:“我贴身伺候了少爷这么多年也没近少爷的身,却被那个九儿早早的给占了去,没人疼没人爱的,我的命好苦……” 陈云霆接过秋红递过来的睡衣穿上,看着秋红装模作样的样子,忍不住逗了逗她:“在陈家你过得可不是丫鬟的日子,是小姐,还不知足?” 秋红:“你知道我不是指那个。” 陈云霆:“好了秋红,我洗漱下就睡了,你先出去吧。” 洗漱完毕关了门,陈云霆躺在了床上,回忆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自己按蒋苹的建议选的这条路到底是对是错?真的能保陈家的平安并且除掉孟卓业么?还是蒋苹知道这是自己的软肋故意用这个借口把自己留在身边? 第二天是周日,是个休息日,虽然做了清党大队的指导员,但陈家的生意还要做,趁着周末有空陈云霆一早就起来在帐房和总号忙碌了半天,下午又到几个分号走了走,发现自从王意文死后,陈记在绍兴城内的分号不仅折损了好几家,就连现存的10来家流水也比之前少了两三成,城外各乡镇的分号也多少有些下滑,好在有上海和杭州城的分号撑着,倒也不至于周转不开。 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孟卓业,以往没有九儿杀掉孟二冬这件事的时候,孟卓业还仅是从生意上打压陈记,现在被孟卓业视为亲生儿子的孟二冬一死,孟卓业彻底的把陈家拉到了自己黑名单,这才有人大白天强闯陈宅搜捕九儿这件事的发生,陈云霆知道孟卓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看自己归到蒋苹那一派到底能不能有用了。 忙完一天,晚上回家的时候,陈云霆顺便带回来一包灶糖,也是见路边有卖灶糖的吆喝声,陈云霆才意识到今年是小年了,想到去年小年一家人还聚在一起讨论着哪家灶糖做得好,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心里不由得一阵的唏嘘。 转眼到了年底,保卫团团部,早饭后,孟卓业砰的一拍桌子,大吼小心翼翼站在一边的一个微胖兵痞:“聂小宽,老子提你做了副官主是指着你尽快查到九儿的下落,你倒好,都月底了还没个消息,这个副官是不是不想做了?” 聂小宽:“团长,沈家、陈家我一直都派人盯着呢,可那个九儿真的没有回来过呀,就连阳石山那个道观咱们不是也去查了,也不在,姚保川说跟九儿一起烧了五福镇兵营的人都蒙着面,虽然没看见脸,但从说话做事看有点像好汉帮的那拨儿人,您说会不会真的是?” 孟卓业抓了抓脸:“就算是,你敢去象鼻山查去?” 聂小宽:“依我看,这九儿多半是在象鼻山,不然这绍兴城内外哪里还能找出这么几百号人敢去打兵营?” 孟卓业:“象鼻山我们不敢动,也动不了,我就不信九儿永远不回陈家,给我盯紧陈家,只要她一回来就抓人!” 聂小宽:“是!” 孟卓业:“今儿二十几来着?快过年了吧?” 聂小宽:“团长,今天二十九,明天就要除夕放假了。” 孟卓业:“今天晚上带兄弟们去陈家拿点过节费!” 聂小宽一惊:“团长,陈家那小子可是已经在筹备委员会当指导员了,是蒋苹的人,我们再这么明打明的去找陈家麻烦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孟卓业:“哼,我倒要看看这个蒋苹有多大能量,这个陈家是不是保定了!要一直受她压制,咱们这保卫团还怎么在绍兴城捞油水?” 聂小宽:“蒋苹虽然在绍兴城的根基比不上您,可是听说她是国.民.党上头派来的,有背景,有来头,怕是咱们惹不起呀!” 孟卓业:“你小子就这么点胆量?就算她有背景,但俗话说了,强龙压不了地头蛇,她还能翻了绍兴城的天了不成?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人心不狠,地位不稳,我自有主张,下去吧!” 二十八这天,筹备委员会大院,各部门在对今年一年的工作做收尾汇报,下午宣布除夕和三十两假两天,还给职员们发了不少的福利,每人清油10斤、猪肉半扇、糖果5斤、绸布1匹、过节费100元。 发完东西差不多也到了下班时间,汪青云提前两天已经请了假回武汉老家过年了,蒋苹则一直撑到了最后一天,陈云霆敲了敲蒋苹办公室的门进去,见蒋苹正在收拾桌上的文件,便问了声:“你不回老家过年吗?” 蒋苹:“汪青云请假走了,这边得有人盯着,我就不回了,还是你们本地人好,下班就能回家。”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能一枪要了他的命 筹备委员会的普通职员多数是从本地招募的,像蒋苹和汪青云和几名委员这些重要的职位则是从杭州、南京直接下派的,现今春节放假也只放除夕和初一两天,由于绍兴交通的问题,需要先坐渡船到杭州去坐火车,所以对于外地的职员是允许提前请假的,也有少数的外地职员家里没有亲人或懒得折腾的就留在了宿舍。 陈云霆看了一下窗外职员们纷纷下班离去的场景,不一会儿院里就空落落的,只剩下门口的警卫还有院里各关卡的卫兵了,清党大队的人要随时待命,还要当值看守临时牢房里的共.党份子,他们是不放假的。 陈云霆觉得蒋苹的表情有些落寞,或许到了过年的时候人们都有种思乡的情绪吧,心里有些不忍,就随口说了句:“你要不嫌弃的话就跟我回家过年吧,反正家里现在也挺冷清的。” 陈云霆本以为蒋苹会不好意思的拒绝一下,没想到蒋苹竟然眼睛一亮,说道:“好啊,我正不想在这冷冰冰的大院里呆了,我收拾下东西咱们就走!” 陈云霆:“……” 收拾好东西,蒋苹随身带了两个卫兵上了陈云霆的车,不大会儿就来到了位于北城的陈家大宅所在的街道上,远远的就看到临街的前院总号那边和院墙周边围满了穿着灰色制服的人,陈云霆心里咯噔一声马上一踩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蒋苹,是保卫团的人,又在找陈记的麻烦!” 蒋苹:“呵呵,看来保卫团的人是想要点过节费了,开过去,怕什么?” 陈云霆:“我怕那帮兵痞伤着你。” 蒋苹:“他要敢伤着我,就是这条命活腻了!逼我提前动手了!开过去!” 陈云霆一踩油门开了过去,在总号门前嘎的一声停了车,打开车门跳下车子,背着手站在大门口的孟卓业就皮笑肉不笑的冲陈云霆道:“哎呀,等陈指导员半天了,瞧瞧陈指导员穿上这身制服英姿飒爽的,真是有模有样啊!” 陈云霆看孟卓业这个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脸上一寒,恨不得不计后果直接掏出枪崩了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把手按在了枪套上:“孟卓业,你又来我家做什么?不是又借口抓捕杀人犯要抢劫吧?” 孟卓业:“瞧陈指导员说这话,我孟卓业做事还需要什么借口?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过年了,兄弟们穷了一年多少也得发点东西意思下,这往年呢,各商号都会给保卫团凑一笔过年费,以慰劳辛苦了一年的兄弟们,今年怕是陈指导员给忘了吧?” 陈云霆知道以往是爹主事的时候确实每年底会另给保卫团一笔孝敬钱,而且数目还不菲,但今年这种情况陈云霆怎么可能给,陈云霆冷哼一声:“哼,过节费?你不是应该向省保安司令部申请吗?每年的税费我陈记都交了,不知道哪条法律规定的还要给你过节费!” 孟卓业眼一瞪:“陈云霆,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今天我既然来了就打算空手回去,你不给是吧?我自己拿!” 这时,车门一动,蒋苹从车上不紧不慢的走了下来:“孟团长好大的威风,什么时候保卫团成了土匪团了,不保卫商号和人民的财产倒干起了抢劫的事来了?” 孟卓业:“蒋特派员,你不回家过年,又跑到这里插手我保卫团的事务做什么?” 蒋苹:“孟卓业!现在陈云霆是我的人,你敢为难他就是为难我,今天我把话说在前头,你敢动陈家一针一线,可别怪我不客气!” 孟卓业:“哈哈,蒋特派员还真护短,我今天就要动,倒要看看你怎么制止我,兄弟们,把柜台上的钱都给我拿了!不够的话去后院拿!” 陈云霆刷的一下掏出枪指向最先行动的几个兵痞:“谁敢拿我先崩了谁!” 几个兵痞动作一滞,孟卓业冲那几个小兵痞骂道:“他奶奶的,一个个熊样儿,聂小宽,你去拿!” 聂小宽犹豫着往前走了两步,陈云霆啪啪两枪打在了聂小宽的脚前:“再动一步就打你腿上!” 孟卓业冲四周一百来号人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进去给我抢,钱粮布匹是东西都要!” 这帮兵痞哄的一声就涌了进来要动手,陈云霆一个箭步冲上前把枪指向了孟卓业的脑袋:“住手!谁敢动我就开枪了!” 混乱的人群又是一滞,一旁的聂小宽见陈云霆居然敢指着孟卓业,心想自己这个刚被提拔上来顶了孟二冬位子的副官是该表现一下了,于是趁机拔出□□就朝陈云霆的脚下也开了一枪,吼了一句:“识相的放开我们团长,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抵得过我们一百杆枪?” 陈云霆:“抵不过,但我能一枪要了他的命!” 孟卓业冷笑:“有胆你就开枪!” 陈云霆把枪又往孟卓业的脑袋上顶了顶,心里砰砰的乱跳着,勾在扳机上的食指渐紧,盯向孟卓业的眼神蓦然间寒气四射,就在陈云霆真的想要一枪崩了孟卓业的时候,蒋苹适时的轻喊了句:“云霆!” 陈云霆被蒋苹的喊声一下惊醒了过来,颤抖着把扣在食指上的扳机松了松,孟卓业似乎也低估了陈云霆的胆量,刚才从陈云霆扣扳机的动作和冰冷的眼神已经看出来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也不由得在心里捏了把汗,眼下见蒋苹适时喝止了陈云霆,趁陈云霆一愣神的功夫,用后肘往后猛的一捣陈云霆的肩膀从陈云霆的控制中逃脱了出来,之后马上也掏出枪指向了陈云霆,狠道:“行啊,你小子有胆!不过,那又怎样,今天我这帮兄弟绝不空手而归!” 这时,就见聂小宽提着一个钱袋从总号柜台上跑了出来,兴奋的冲孟卓业道:“团长,看,钱还不少,足有上千块!今天可——” 聂小宽一句话没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枪响,紧接着聂小宽就嗷的一声尖叫抖着腕子把这个重重的钱袋扔到了地上,里边的银圆哗啦一声撒了一地,众兵痞动作一滞,眼看着聂小宽一只腕子软软的垂了上来,鲜血像泉涌一样从伤口里汩汩而出,陈云霆眯着寒光四射的眼睛喝道:“都给我放下!” 孟卓业:“给我拿!” 孟卓业一吼又有几个小兵拿着东西往外走,陈云霆啪啪啪一连三枪打出,又有几个兵痞或腿或手受伤,陈云霆并没有打要害,孟卓业看着陈云霆怒道:“陈云霆,别以为仗着蒋苹你就敢嚣张!我敢打死你爹就敢打死你,不过是再找个袭击保卫团团长的借口罢了!” 陈云霆同样用枪指着孟卓业冷笑:“我相信你有这个胆,今天我一命换你一命为我爹报了仇也认了!来吧!开枪!”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都把扳机紧紧的扣在了手指上,却听见啪的一声,又是一声枪响,却不是孟卓业和陈云霆开的枪,而是蒋苹一枪打在了孟卓业的手腕子上,当啷一声,孟卓业举着枪的手腕一松,那把盒子炮就掉到了地上,孟卓业伸手捂住自己的右手腕,嚎叫道:“都他妈的愣什么,给我开枪把这两个袭击团长的犯人打死!出了事我负责!” 蒋苹啪的一枪又打在了孟卓业的左腿上,同时冲那一百来号犹犹豫豫的兵痞道:“谁敢动我现在就送你们团长上西天!出了事我负责!” 那帮兵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举着枪不知所措,蒋苹把枪指到孟卓业的脑袋上:“你以为我真不敢打死你?我只是不想打乱上头的计划罢了,让你的人赶紧放下东西滚蛋!” 孟卓业却还嘴硬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等明天我——啊呀——” 却是蒋苹一脚踩在了孟卓业刚被打伤的那条残腿上,蒋苹用军靴狠狠的在上边碾轧着:“明天你怎么样?信不信我把你右腿再废了?” 孟卓业看着自己手腕和左腿上不断往外喷涌的鲜血,又看着蒋苹和陈云霆一脸冰冷的气势,这下是真的怕了,终于颤抖着声音冲四周那帮兵痞喊道:“都、都给我停下,把抢到的东西放回去,撤、撤了!” 转眼间那帮兵痞就四散而出消失在了陈家大宅四周,最后留下两个小兵痞抬着被蒋苹扔在街上的孟卓业扶了出去,陈云霆回到总号安抚了受到惊扰的掌柜孔孟道和伙计们,给每人发了50斤米和50块大洋让大家回家过年。 蒋苹这才和陈云霆把车子开到了院里停好进了后宅,蒋苹:“家里不是有护卫队么,怎么没人出来?还有那个张铁塔,也不在家里?” 陈云霆:“年前要从上海调一批货,担心路上出事,我让铁塔叔和护卫队的人都出去押货了,本来以为大过年的孟卓业的人会松散些,没想到他们趁年底还来了这么一出。” 蒋苹:“这么一折腾我都饿了,有饭吃吗?” 陈云霆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6点了,便马上往饭厅走了过去,见饭厅并没亮灯,于是又跑到母亲佟氏所在的房间,也没亮灯,心里便有些紧张的喊了声:“娘?” 没有动静,陈云霆又跑到后院的小佛堂:“娘,您在佛堂吗?” 就听佛堂里悉悉索索一阵轻响:“云霆,是你吗?” 陈云霆:“是我,您出来吧,没事了。” 门一开,佟氏和徐妈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佟氏惊慌道:“刚才听到前院有人闹事,还有枪声,我就按你说的有危险躲起来,拉着徐妈躲到这里来了,意如和小翠应该是躲在后花园,秋红可能是在你院里的树上。” 陈云霆心里一阵的愧疚:“娘,现在没事了,让你们受惊了。” 佟氏这才注意到陈云霆身边的蒋苹:“蒋特派员?你这是?” 陈云霆:“放假了,蒋特派员家在外地没有回去,我请她回来跟我们一起过年。” 蒋苹:“伯母好,以后私底下叫我的名字就好。” 佟氏:“好好好,云霆还年轻,又是刚进清党大队,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多指教。” 蒋苹:“伯母客气了,云霆做得挺好。” 陈云霆:“娘,去饭厅吃饭吧。” 佟氏:“饭厨房已经做好了,只是刚才突然有人闹事没往外端,徐妈,你去吩咐厨房开饭吧,顺便喊意如过来吃饭。” 徐妈:“好。” 来到饭厅坐定,饭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王意如也走了过来,刚进门看到蒋苹在,便意外了下,佟氏摆了摆手:“意如,快过来,别怕,这位蒋小姐是云霆的上司,不是外人。” 王意如默默的在佟氏的身边坐下了,陈云霆抬眼看了一下王意如,左脸上的纱布拆了以后留下一道浅浅的长长的伤疤,陈云霆并不觉得这条伤疤有多吓人,反而每每看见都会觉得内疚,毕竟王意如也是受了陈家的连累,王意如却因为这条伤疤愈发自卑了,平时经常不过来一起吃饭,偶尔过来也始终不敢抬头看陈云霆,陈云霆也不敢刻意的提起,怕她更难过。 蒋苹也看到了王意如脸上留下的那条伤疤,心里震惊了下:多漂亮文静的一个女子,可惜了。 王意如看了眼和陈云霆坐在一起的蒋苹,两人身高相当,又都穿着同样的制服,一个英气勃勃中带着几分妩媚风情,一个英姿飒爽之中带着几分冷酷俊俏,这么看来,这两个人也是非常的般配的一对儿,这样的情景如果被九儿看到怕是会直接跳起来表示不满了,可惜自己始终没有九儿那般的心气儿,倒是更觉得自己这个太太无用了。 陈云霆并不知道蒋苹的饮食喜好,随意夹了块白斩鸡放到蒋苹面前的碟子里:“蒋苹,吃饭吧,都是家常菜,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蒋苹冲陈云霆笑了笑,夹起那块鸡慢慢的咬着,佟氏也劝王意如多吃点,王意如始终低着头不言不语,陈云霆夹了块素烧笋放到王意如面前的碟子里:“意如,你不爱吃荤腥,吃块笋。” 王意如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陈云霆又给佟氏夹了块爱吃的豆腐,之后自己也默默的扒起了饭,蒋苹看陈云霆的脸色有些不对,便问了声:“怎么了?孟卓业的事先不用担心了,经过这次他得养阵子伤了。” 陈云霆:“不是那件事。” 佟氏:“是不是想九儿了?” 陈云霆拿着筷子的手一抖:“快过年了,家家都在团圆,九儿却不在。” 第一百三十章 蒋特派员请自重 佟氏:“九儿这孩子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还没查到她的消息吗?” 陈云霆:“查到了,她和她爹都好,只是还不能回来,娘,意如,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下人,这里知道的就我们几个。” 佟氏:“娘知道的。” 王意如:“嗯。” 蒋苹:“大家也别太担心,九儿现在是安全的,等孟卓业的事彻底解决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来了。” 佟氏:“好……” 吃完饭,陈云霆带着蒋苹回了自己的小院,特意让秋红把一直空着的厢房打扫了下,又拿了新的被褥,还放了炭火盆,秋红给蒋苹屋里送了茶水、暖瓶、洗脸水、漱口水等,之后就回来伺候陈云霆洗漱,洗漱完刚躺下就听到正房的大门被敲响了,陈云霆:“谁?” “我,蒋苹。” 陈云霆:“有什么事吗?” 蒋苹:“你开下门,有事。” 秋红已经披着衣服从房间走了过来,帮蒋苹开了门后又回了房间,蒋苹转身去了陈云霆的卧房,陈云霆已经开了门,蒋苹进了房间后打量了下陈云霆的房间:“嗯,你这房间不错,清静雅致,比给我住那间厢房好多了。” 陈云霆:“不好意思,厢房一直空着没住过人,也没怎么打理过,让你受委屈了。” 蒋苹看了看穿着月白色宽松睡衣的陈云霆,脱了制服后少了些英气却多了些温雅,如瓷器般光滑润洁的皮肤在灯光下晕出一圈朦胧的光晕,薄薄的唇、浓浓的眉、亮亮的眼睛、瘦削的身材,怎么看都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美少年,不由得心里起了些涟漪。 蒋苹:“就这么让我站着?” 陈云霆在椅子上坐下,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喝茶吗?” 蒋苹:“不喝,不想坐冷冰冰的椅子,坐床上可以吗?” 陈云霆看了下里边穿着件紫色睡衣、外边套着军大衣的蒋苹,说道:“好……” 蒋苹垂着腿坐在床沿上,觉得不舒服又干脆脱了拖鞋把腿放到了床上,又伸手把被子拉过来盖在脚上,这一切做的轻车熟路,好象是在自己房间里一样自在,陈云霆虽然觉得心里有些别扭,也没好说什么,犹自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尴尬的喝着茶,蒋苹:“你穿着睡衣坐在那不冷吗?” 陈云霆抱了抱肩膀:“冷。” 蒋苹一掀被子:“有这么软的床和这么暖和的被子,你还坐那儿干吗?” 陈云霆犹豫着,蒋苹:“你坐在那不动,我也不好意思占着你的床,那我也陪你坐在椅子上冻着算了。” 说完抬腿就要下床,陈云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小心了,便站起身走了过来:“不用了,我坐过来就是了。” 蒋苹往里边挪了挪,陈云霆就势坐了上来也拉上被子盖到了脚上:“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蒋苹:“过年放假了,明天陪我去逛庙会怎么样?” 陈云霆:“庙会上都是些小孩子的玩艺,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蒋苹:“好不容易放假了就当是陪我出去散散心吧,不然总闷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陈云霆:“好吧,就是这件事吗?” 蒋苹:“嗯。” 陈云霆看了看蒋苹,意思是事情说完了,你不是该回房睡觉了吗?偏偏蒋苹仍然坐在床上不动,陈云霆:“那……还有别的事吗?” 蒋苹:“没有了,睡吧。” 说完拉上被子居然就要往下躺,陈云霆伸手就把蒋苹拉了起来:“你要睡我房里?” 蒋苹看了看陈云霆一脸惊诧的表情,暧昧的笑了笑:“你紧张什么,我在这睡一晚不行吗?” 陈云霆:“我不习惯跟别人睡在一起,你还是回去睡吧。” 蒋苹:“跟九儿就习惯了吧?” 陈云霆皱了皱眉:“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蒋苹目光灼灼的对上陈云霆:“你这是要下逐客令了?” 陈云霆:“对,蒋特派员请自重。” 蒋苹突然呼吸急促了起来:“我要是……不自重呢。” 说完,一个翻身就把陈云霆压在了身下,红红的唇对着陈云霆的嘴就亲了下来,陈云霆一扭头躲开,蒋苹的吻便热热的落到了陈云霆的脖子上,陈云霆用力的挣扎着:“蒋苹!你疯了!你到底要干吗?” 蒋苹:“我要干吗?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决定要睡到你,今天这么难得的机会,我怎么会放过?” 陈云霆:“我跟你说过,我心里只有九儿,容不下其他人,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蒋苹:“我不管,我想睡到你,你心里有没有我都要睡到你。” 陈云霆腰上和肩上同时用力,想要把身上疯狂亲吻的在自己身上亲吻的蒋苹顶下去,却被蒋苹像一堵墙一样紧紧的按着双手压在身下,无论怎么挣扎始终也挣脱不了,蒋苹:“别费工夫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陈云霆:“就算不是你的对手,也不可能束手就擒被人得逞!” 陈云霆抬腿往上去踢蒋苹的屁股和腰,蒋苹身子重心往下滑了滑,又直接压到了陈云霆的腿上,把陈云霆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拉到枕头上用一只手按牢,之后腾出右手一把就把陈云霆的睡衣扒了下来,陈云霆光洁的*就□□裸的呈现到了蒋苹的眼前,陈云霆又羞又恼:“蒋苹,你这么做我会恨你一辈子!” 蒋苹:“这么美好的*,我要不得到也会后悔一辈子。” 陈云霆:“你要再不放开我喊人了!” 蒋苹轻笑:“你喊吧,让陈家人都知道我要睡你了。” 陈云霆:“秋红!秋红!你过来下!” 两人在床上扑扑腾腾的闹腾,隔着一个客厅和书房的秋红刚才就听到了动静,但却知道是蒋苹在房里,虽然心里疑惑却也不敢去过问,这下清晰的听到了陈云霆的呼喊,秋红马上就穿了鞋跑了过去砰砰砰敲起了门。 秋红:“少爷,怎么了?里边门插着啊,我进不去!” 蒋苹瞪了瞪眼,没想到陈云霆竟然真的敢喊人过来,虽然这个丫鬟进不来,但一直在外边砰砰砰敲门又怎么有心思成就好事,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应对,陈云霆趁蒋苹犹豫的功夫,拼尽全力的一个翻身把身上的蒋苹翻了下去压在了身下。 陈云霆虽然在功夫上确实跟蒋苹有些差距,但自我感觉差距并不大,蒋苹估计也只是比自己强一线,刚才一不小心被蒋苹抢占了先机压在了身下这才没有了还手之力,现在陈云霆压到了上边抢占了先机,看着蒋苹一脸慌乱的样子,心里仍然有些气恼道:“你也会怕?信不信我真敢打你?” 蒋苹猛烈的挣扎了几下:“早晚有一天睡到你。” 陈云霆:“再威胁我——信不信我现在一拳下去?” 蒋苹突然放弃了挣扎,媚媚的看着陈云霆:“你打,你打啊,我倒要看看你舍不舍得!” 陈云霆脸黑了黑,抓着蒋苹的手抬脚就把蒋苹从床上踹了下去,蒋苹:“你、陈云霆!你居然敢踹我!” 陈云霆紧跳下床开了门,蒋苹已经自己爬起来披上了军大衣,秋红急道:“少、少爷,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听到屋里好象在打架!” 蒋苹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若无其事的道:“没有,我跟你家少爷切磋了下功夫,好了,现在累了,我要回去睡了。” 秋红半信半疑的看着陈云霆:“少爷,真的吗?你没事吧?” 陈云霆:“没事,送蒋特派员出去,把门插好。” 秋红:“哦。” 折腾了半天,重新躺在床上的陈云霆呼了口气,蒋苹这个女人还真是又大胆又贼心不死,可偏偏人又不坏,恨又恨不得,惹又惹不起…… 第二天一早,陈云霆照例早早的起床,这么多年每天早起已经成了习惯,洗漱完毕后看了下蒋苹的房间依然是房门紧闭,于是就站在门口问了声:“蒋苹,吃早饭了。” 蒋苹:“不吃了。” 陈云霆也没勉强,毕竟是放假了,她想睡个懒觉就睡吧,独自去了饭厅陪佟氏和王意如吃了早饭,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一早徐妈就出门买了些对联回来,厨房也煮了些浆糊出来,陈云霆便跟着佣人把各院各门都贴上了对联,也让人把院里院外又都仔细的打扫了一遍,这一折腾就到了中午。 陈云霆打算回屋洗下手就准备吃饭饭了,回到院里就见蒋苹打着哈欠出来了,陈云霆:“睡醒了?” 蒋苹:“嗯,一大早的你起那么早去忙什么了?” 陈云霆:“贴对联,挂灯笼,打扫房子,你睡得挺好?” 蒋苹突然想起来昨晚的事:“你昨晚居然敢把我踹下床!” 陈云霆:“那有什么办法,不然你还赖着不走。” 蒋苹抬起手臂:“你——” 看秋红从外边走了进来,又收了手,小声道:“这笔帐给你记上,早晚睡到你。” 秋红:“少爷,蒋小姐,饭准备好了,太太请你们过去吃饭。” 陈云霆:“走吧,蒋小姐。” 蒋苹斜了陈云霆一眼往饭厅走了过去,因为放假,陈云霆和蒋苹都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陈云霆穿了件藏蓝色的棉袍,蒋苹则穿了件暗红色的棉质旗袍,外边还披了件黑色带有暗纹花朵的披风,头发也盘了起来,高挑的身材配上精致的妆容,颇有几分大家小姐的风情与气质,和穿着棉袍戴着礼帽的陈云霆站在一起也颇般配的样子。 来到饭厅,佟氏见蒋苹换下制服完成成了另一种风格,也不免惊艳了下,夸奖道:“蒋小姐穿旗袍真漂亮!” 蒋苹媚人一笑:“伯母过奖了。” 佟氏:“来,大家开饭吧,家常便饭,还请蒋小姐不要介意。” 蒋苹:“伯母太客气了,蒋苹在绍兴没有家,就把伯母这里当自己家了,是蒋苹叨扰了。” 陈云霆:“大家都不要客气了,也不是外人。” 蒋苹:“伯母,我还没逛过绍兴的庙会,想让云霆带我去逛逛,您看好吗?” 佟氏:“云霆,下午你就陪蒋小姐出去走走吧,家里的事我盯着,记得别太晚了,今天要吃年夜饭。” 陈云霆:“好吧。” 佟氏:“对了,带上你铁塔叔,以防有什么危险。” 陈云霆:“这……还是不要了吧,大过年的……” 蒋苹一听要带人,也赶紧说道:“不用了,我跟云霆都有功夫,带上枪就可以了,没有人敢这么不开眼。” 回到院里,陈云霆拿上了点零钱,又找了条围脖戴上就打算出发了,秋红跟了出来,好奇道:“少爷,你们要去哪里?” 陈云霆:“去逛下庙会。” 秋红一脸的希冀:“少爷,把我也带上好不好?这阵子天天呆在家里要闷死了!” 蒋苹:“你又不会功夫,万一有坏人又打不过,只能当个拖油瓶,还是在家里老老实实呆着,等我们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秋红不满的看了一眼蒋苹:“要是九儿在一定会带上我的!” 陈云霆:“要不……带上秋红吧,她一个人在家里也挺闷的。” 蒋苹叹了口气:“你们也真是主仆情深,随你了,我又不是你们家女主人,无权干涉。” 秋红:“少爷真好,蒋小姐真好,咱们快走吧,怎么去?” 陈云霆:“开车去吧,回来难免买些东西,省得没地方放。” 三个人开车去了市中心商业街的庙会,庙会上人山人海十分的热闹,道路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年货、玩艺、吃食,前边的戏台上传来了咚咚咚的锣鼓声,是社戏,蒋苹不紧不慢的走着欣赏着街道两旁繁华的景象,秋红则兴奋得不停的跑来跑去,一会儿手里就拿满了各种吃食和玩艺。 陈云霆则漫无目的闲逛着,心里却满满都是九儿的影子,如果九儿在怕是比秋红还要开心吧…… “少爷,蒋小姐,吃糖葫芦!” 秋红一下子就蹦了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几串糖葫芦回来,一人塞了一串给陈云霆和蒋苹,蒋苹笑笑的接了过去轻轻的咬着,红艳艳的唇配上红艳艳的山楂,别有一番风情,往前走了一段,一股浓郁的糯米香味远远的传了过来,在这寒冷的冬日里特别的刺激人的嗅觉和味蕾,还未走近便听到有嘿哟嘿哟的喊口号声,还夹杂着砰砰砰闷闷的响声,秋红:“前边这是在舂年糕?好香!”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逛庙会 陈云霆记得小时候出来逛庙会时挺喜欢看人舂年糕的,看蒸熟的糯米一点点被打粘、打烂,然后一块块揪出来用印花的模子啪的往桌板上一扣,一个带着漂亮花纹的年糕就出来了,陈云霆便也想凑过去看一眼,这时就见围着这个摊子的人们忽然如潮水般哗啦的一阵涌动,就听见里边有人高声喝骂道:“大过年的还过来偷东西,打死你这个小偷!” 人群中便有人跟着追打和附和:“打他打他,他偷了年糕了!就塞在裤子里!” 就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一脸胡茬的中年男子被众人推了出来,在地上一边爬还一边往嘴里塞着一团还没有成型的年糕,陈云霆走过去看了看觉得这人有点脸熟,又看这人大冬天的一身单衣戴着个破毡帽有些可怜,便想问一下情况给他点零钱,没想到这人见陈云霆过来却直往街边的草堆里钻。 陈云霆越发的觉得这人眼熟,快走几步跟上去轻轻拍了拍这人的肩膀:“二叔,是你吗?” 这人使劲的往脸上压着那顶破毡帽:“走开走开!谁是你二叔,认错人了!” 一说话,陈云霆更加确定这人就是陈良和了,想必是被孟卓业那帮人利用完了,又受了伤,实在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就被一脚踢开了,就凭陈良和这种平日里只会吃喝嫖赌抽的混子,在没了陈家这棵摇钱树,也没了保卫团来钱的路子之后,落到这步田地也没什么好稀奇的,虽然陈良和可恶,但陈云霆见陈良和此时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却有些软了,于是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钱来递了过去:“这几块钱你拿去买件棉衣、买些食物……” 陈良和抬手把陈云霆的钱打到地上:“呸,谁稀罕你来可怜!走开!” 说完勉强站起身歪歪斜斜的朝一边的一个小巷子钻了过去,片刻就不见了踪影,秋红跟上来把地上的钱捡起来,问道:“刚才那个是二老爷?” 陈云霆:“嗯。” 秋红:“哼,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他自找的,少爷你还那么心善。” 陈云霆:“好歹也是我爹的兄弟,算了,既然他不领情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三人又逛了一会儿,秋红买的东西最多,围巾、手套、棉鞋、袜子、荷包、木雕娃娃……林林总总,买了一大堆乱七八遭的东西,陈云霆也没什么可买的,随便买了点茶叶和糕点,又在街旁一家珠宝首饰店给秋红、佟氏、王意如和小翠每人买了个银制的手镯,蒋苹则看上了一个手工刺绣的小手包买了下来,还买了一对儿不知道什么材料的看起来颇有些古朴的黑色戒指,拿到手里后在自己手指上戴了一只,又拿起另一只强行戴到了陈云霆的手指上,陈云霆赶紧撸下来又塞给蒋苹:“我不要!” 蒋苹又塞了过来:“你不要我就把这只扔了!” 陈云霆转身递给了秋红:“秋红,你拿着玩吧。” 蒋苹刷的一下就从秋红手里夺了过来装到了自己口袋里:“你不要也不能随便给人!” 陈云霆并未理会蒋苹,目光被一条银色细链系着的红宝石吊坠给吸引到了,于是拿起来放在手里细细的看了起来,随着这颗红宝石在手里不停的转动,隐隐散发出红润璀璨的光芒,店老板见陈云霆喜欢,便热情的过来介绍:“这位少爷有眼光,这颗红宝石可是缅甸抹谷的,是世界上一流的红宝石产区,出产最名贵最知名的红宝石,你看看这色泽、这雕工、这手艺,可都是老手艺人做出来的啊……” 陈云霆:“多少钱?” 店老板:“一口价,200块大洋。” 陈云霆把钱袋掏出来数了数,一共150块钱,还差50块,便问蒋苹:“还有钱吗?借我点?” 蒋苹:“你要是给我买的我就借给你。” 陈云霆愣了下:“不是。” 蒋苹:“那没钱。” 陈云霆看了下秋红,秋红撅了撅嘴:“少爷你别看我,我就带了10块钱出来,刚才都花光了。” 陈云霆:“那老板给我留下货,我一会儿回家取够钱再过来买。” 店老板:“哎,少爷,这可不保证能留下,要是有别的客人来兴许就买走了,这位小姐,您就借这位少爷50块钱吧,看您也不像没钱的主儿。” 蒋苹不情愿的拿出钱袋数出50块钱放在柜台上:“好了,回去还我!” 店老板收了钱,找了个精致的盒子把这条吊坠装了起来,蒋苹伸手一把就抢了过来:“知道你不是给我的,先给我戴几天!” 陈云霆伸手就过来抢:“我给九儿买的,不许你碰!” 两人一个在前边跑,一个在后边追,秋红在后边气喘嘘嘘的跟着,终于跑到了停车的地方,三人开车回了家,那个盒子终于还是被陈云霆抢到了手里,坐在车上,秋红不满的盯着蒋苹的脸看了几眼。 蒋苹:“你这个丫头,凶巴巴的盯着我干吗?” 秋红:“少爷给姨太太买的东西你也抢。” 蒋苹:“我乐意,多管闲事。” 三人回到家里,陈家已经在佟氏和徐妈的带领下忙碌起了年夜饭,就连王意如和小翠也难得的出来一起张罗着,陈云霆本想插手帮忙的,却发现什么也不会,只好跟着蒋苹回房休息。 闲着无聊,蒋苹到陈云霆的书房随手翻了几本书出来看,发现陈云霆看的书类型还挺广,除了有经济、商业、社会等著作外还有不少流行文学、小说、散文,蒋苹手里拿着朱自清的一本《背影》慢慢的翻看着,陈云霆却坐在桌边喝着茶犹自看着门外发呆。 蒋苹放下书:“大过年的,发什么呆。” 陈云霆眼里闪过几丝落寞:“过年了,也不知道九儿在象鼻山还好么?” 蒋苹:“九儿那暂时不用担心,白云飞那里有酒有肉,过得比咱们潇洒自在。” 陈云霆:“蒋苹,你老实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除掉孟卓业把九儿接回来?” 蒋苹:“我不是说过吗,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一步步的来。” 陈云霆:“你的计划是什么?” 蒋苹:“眼下首先需要解决掉的是白云飞的事,上头给的期限就是这月月底,白云飞这股势力不仅仅是一帮土匪那么简单,这伙人的主力都是军人出身,有良好的纪律性和作战能力,这些年在象鼻山也累积了不少的枪支弹药和粮草装备,在绍兴境内这伙儿人是隐藏的一支最强大的军事力量,白云飞现在一直在共.党和国.民.党中间犹豫不决,如果投到国.民.党还好,省里的裘司令马上就能控制住这股力量,但是,上头最怕的就是白云飞加入共.党,成为共.党在绍兴的前锋,这样下来我党在绍兴的整体局势就会很被动,现在五福镇的驻军也散了,孟卓业的保卫团更是指望不上,所以——” 陈云霆:“我最关心的什么时候可以动孟卓业让九儿和沈老板回家。” 蒋苹:“不要着急,你听我慢慢说,假如白云飞真的最终选择投了共.党,那绍兴境内只有清党大队和保卫团的人联合起来才有可以和白云飞抗衡,到时候上头打算让孟卓业做为剿匪主力去直面白云飞,而清党大队只做为配合,也就是说,上头并不指望孟卓业能够剿灭白云飞的人,只是把孟卓业当成一颗棋子和炮灰去用,等保卫团和好汉帮的人两败俱伤的时候,裘司令会派保安部队过来收拾残局,到时候无论是白云飞还是孟卓业的势力,在绍兴都将不复存在……到那个时候再选派一个县长过来兼任保卫团团长,保卫团的人员会全部重新部署,现在省里对这个县长的人选还在争执中,我跟省里沟通过,打算推举一个在绍兴本地有一定威望和实力的当地人来任这个县长,原本是想过推举你爹的,现在你爹不在了,打算提你上去,现在让你进清党大队就是想让你先有个身份和资历,到时候你想接九儿回来团圆还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所以我说这件事最好是按计划一步步来,急不得,你如果也想让孟卓业像王意文那样突然意外死掉,那这个全盘的计划就要被打乱了,希望你多为我的工作和大局考虑一下。” 陈云霆:“抱歉,我不知道这里边还有这么多的计划,是我太急躁、想得太简单了。” 蒋苹呼了口气:“这可是党内的重要机密,我告诉你了,要是透露出去是要受军法处置的,你小心些。” 陈云霆:“知道的,谢谢你的信任。” 蒋苹一笑:“不用这么早谢我,这些只是计划,如果中间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计划有变,你可不要找我算帐。” 陈云霆:“怎么会,你肯向我透露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未来的事无法预料,这个道理我是懂的。” 这时,秋红从院里快步走了过来:“少爷、蒋小姐,年夜饭做好了,太太让我喊你们过去吃饭。” 陈云霆站起身:“走吧,吃饭去。” 两人跟着秋红去了饭厅,见饭厅今天特别换了一个大大的圆桌,不仅佟氏和王意如在,徐妈、小翠、张铁塔几个人也在,佟氏见人都到了,招呼道:“今天大年三十,你们也都在陈家这么多年了,今天不分主仆,一起坐下来吃个团圆饭,都坐吧。” 佟氏坐在主位,左边是蒋苹、张铁塔、秋红,右边是陈云霆、王意如、小翠,佟氏:“都别客气,动筷子吧。” 佟氏拿起了筷子,众人这才各自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年夜饭很丰盛,冬笋烧肉、梅菜扣肉、白切鸡、鲞冻肉、干煎鱼、酒酿圆子、八宝饭、八宝菜、桂花糯米藕、桂花年糕等等,满满一大桌子都是绍兴本地的特色菜,还有一些平时不太常吃的饭也特意的准备了上来,陈云霆揭开一坛老绍兴五年陈的酒封,给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斟了满满一杯酒,先是向地上撒了一杯敬给了已经不在的陈良雍,又倒了一杯举杯敬了佟氏:“娘,爹不在了,以后陈家的上上下下就有劳您来操劳了,云霆敬您一杯,祝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佟氏端起酒杯,满是欣慰的看着已经长大、可以顶起一片天的陈云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祝在座的各位新的一年幸福平安,众人也一起回敬了佟氏,这一桌平时并不可能坐在一起吃饭的人今天凑在了一起,相互的享受着彼此给予的温暖,真的如同一家人一般的和谐与美好。 在异地有这么多人陪着过年,蒋苹也很开心,见陈云霆端着酒杯不时的喝酒却极少吃菜,知道他心里惦记着九儿心里有些沉闷,便主动的夹了块鱼肉放到了陈云霆的碗里:“云霆,多吃菜!” 这个在自己看来很正常、很随意的举动,却一下子引起了桌上好几个人的注意,先是佟氏,见蒋苹居然隔着自己、还当着王意如的面去帮陈云霆夹菜,也觉得有些诧异,毕竟这是家宴,在名义上陈云霆和王意如才是夫妻,一个外人,还是女人帮一个已婚人士夹菜,也是有些别扭,但碍于蒋苹是陈云霆的上司,便假装没看见,也没说什么。 王意如见蒋苹给陈云霆夹菜,心里也莫名的涌出一股淡淡的醋意,淡淡的看了一眼蒋苹,秋红倒是大胆,直接看向蒋苹撇了撇嘴,蒋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这个动作或许是有点不合适了,只好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平时工作时习惯了。” 说完才又意识到,这句话似乎更不合适了,气氛一时间尴尬了起来,佟氏赶紧打了圆场:“大家别愣着,多吃菜。” 众人这才重新活跃了起来,佟氏见陈云霆从坐下来就闷闷不乐,默默的问了句:“是不是想九儿了?” 陈云霆:“嗯。” 佟氏:“唉,娘也想那个活泼可爱的丫头了,这世道也真是……” 陈云霆:“娘别担心,等形势稳定了我会接九儿回来的。” 吃完饭之后,其他人陆续告辞,陈云霆怕佟氏寂寞,便拉上蒋苹和秋红留下来陪佟氏打牌,本来是想让王意如留下来打的,王意如一句‘我有些不舒服’就给推辞掉回去了,打了几圈之后,佟氏说累了想休息了这才散了场。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看烟火 陈云霆起身就打算告辞,佟氏轻轻扯了扯陈云霆的衣袖:“云霆,意如已经跟我说了你和她那晚的事,既然如此,你今晚就留在她房里过夜吧,意如这孩子也是可怜,对你一片深情,又被陈家连累伤了脸,娘这心里于心不忍得很……” 陈云霆:“娘……我……” 佟氏看陈云霆一脸为难的样子,摆了摆手:“算了,不强迫你,你自己斟酌吧,娘先回屋了。” 佟氏离开后,蒋苹笑笑的看着陈云霆:“看来你的大太太不受宠,你晚上从不在她房里过夜?” 陈云霆没说话,叹了口气后还是往自己住的小院走了过去,蒋苹:“我听说关帝庙前会放烟花,陪我去看好不好?” 一旁的秋红马上附和道:“少爷,我们去看吧,好象已经开始了,我都看到那边的亮光了!” 蒋苹看了眼秋红,皱了皱眉:“怎么哪儿都有你这个丫鬟要插一脚?你家少爷睡九儿的时候你也要跟着么?” 秋红脸一红:“要你管。” 蒋苹:“外边危险,你又不会功夫就不要去当拖油瓶了。” 秋红:“我看你是对我家少爷心怀不轨嫌我碍事吧。” 蒋苹:“小丫头懂得倒不少,知道还跟。” 秋红:“我家少爷可是有太太和姨太太的人,你一个单身女人不要跟我家少爷纠缠不清。” 蒋苹:“小丫头你管太多,看你一脸醋意的样子,你对你家少爷也心怀不轨吧?” 秋红:“我……你……” 蒋苹:“别急,我又不介意你家少爷有几个女人,云霆,不如你把这丫头也收了吧,瞧她一脸春情的样子也挺可爱。” 陈云霆听这两个人来回调笑,丝毫也没有想要插嘴的意思,只淡淡道:“你俩去看烟火吧,我先回房了。” 蒋苹一把扯住陈云霆的手:“你不去还有什么意思,走吧,你越闷在家里心里越不好受,不如出去走走。” 陈云霆被蒋苹硬拉着出了门,秋红也像个尾巴似的马上就跟了出来催促着陈云霆:“少爷,快走,别让张爷看到了,不然他也要跟来了!” 几人匆匆出了门,关帝庙离陈家大宅并不远,穿过几条街就到,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左右就到了,远远的就看见关帝庙前亮着熊熊的火光,是有人在关帝庙前用稻草点燃了几堆篝火,在篝火帮有一排用高大的木头搭成的架子,上边扎满了一排排的火箭,架子底下的台子上还摆着一些或圆筒状或圆球状的烟花。 几人走近了些,发现再往前已经走不动了,街道两侧的一些房顶和墙壁上都站满了人,连树上也被人占满了,所有最佳观赏的位置都被先到的人们占满了,秋红急道:“怎么办,前边好多人!” 陈云霆:“远远的看着正好,离得近了危险。” 秋红:“可是我好想看看烟花被点燃时的样子……” 蒋苹:“这么多烟花一起燃放,一不小心就会打歪了扑到人身上,还是远些吧,一会儿烟花放起来都看得到。” 秋红没再说话,嘟着嘴站在一边不死心的惦起脚尖往里伸着脑袋看,这时,就听有人喊道:“靠后!都靠后了!要燃放了!” 人群一阵骚动,纷纷往后靠了靠,陈云霆也拉着蒋苹和九儿往后又挪了几步,就听到放烟火的中心位置突然发出嗤的一阵轻响,是引信被点燃的声音,接着是嗤嗤嗤引信快速燃烧的声音,马上,就见最前边那两个架子前突然火光大盛,一排排的火箭就带着响亮的尾哨声像一条条火龙般嗖嗖嗖的飞向了高空,顿时间整个天空都被照亮了,这些火箭在高空中燃烧、爆炸后,最终化成一片片的火雨纷纷落了下来,大部分的火箭在落下时都已经将携带的炸药燃烧殆尽,但也有少数被烧到木制箭身的火箭带着火苗落了下来,站在下面的人们纷纷躲避着,但依然挡不住众人齐声欢呼喝彩的热情。 秋红开心的拍着手跳着脚:“哇哇好漂亮,少爷快看,那只飞得好高!” 说话刚落,又一批像是礼花一样的烟花再次成批的冲向了天空,随着砰砰砰的响声不断,一个个烟花炸出一圈圈绚丽明亮的微黄色火花如同天女散花般撒落下来,蒋苹也忍不住说了句:“这烟花真漂亮。” 几人正欣赏着烟花的美丽,突然的天空中又砰砰砰的爆起一种如同炸弹般巨响的大型礼炮来,震得人耳朵发麻,秋红双手捂着耳朵骂道:“真讨厌!怎么放这种东西!” 蒋苹趁机贴在陈云霆的身上:“云霆……” 陈云霆无奈的往后撤了撤身子,才不信受过特训、连真枪实弹都见过的蒋苹会怕这种小儿科的东西,蒋苹却不以为意,见陈云霆往后撤,干脆贴过来伸手抱住了陈云霆的腰,把自己的脑袋放到了陈云霆的肩上。 陈云霆:“快放开,别跟我说你怕这种东西。” 蒋苹:“不怕,我冷,抱一下不行么?” 陈云霆抓住蒋苹的肩膀往外扯:“你穿着棉袄还披着披风,还冷?” 秋红看不过去了,也说道:“就是,我看你是纯心占我家少爷的便宜!” 蒋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钱来:“秋红,去前边那个小贩手里买块烤白薯过来吧,你家少爷晚上年夜饭都没怎么吃,现在肯定饿了。” 秋红:“哼,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支开我,我家少爷不发话我才不听你的。” 蒋苹见自己的奸记败露,只好从陈云霆的身上离开,悻悻的整理了下身上的披风站在了一边,这时,前边突然响起了剧烈的、大量引信一起燃烧的声音,便听有人激动的喊道:“火箭大阵要开始了!” 蒋苹也不知道什么是火箭大阵,便问陈云霆:“什么火箭大阵?” 陈云霆:“就是几排火箭一起点燃,万箭齐发、气势恢宏,注意看,很好看。”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阵密集的呼啸声响起,黑暗的夜空马上就被成千上万道明亮绚烂的火光划过,明亮的火光一下就把整个夜空照耀得如同白昼,如此多的光束成阵列般的排列在一起燃烧、爆炸,再如同暴雨般铺天盖地的落下,那种场景果真的是相的惊心动魄、令人震撼。 随着大量未燃烧完全的箭支落下,地上的人群开始有人尖叫骚动,又有人喊:“都小心躲着点!别伤着!” 这时已经有带着火苗的滚烫的箭支落到了陈云霆几人的身边,有几支甚至落到了几人的身上,但基本都被随手一挥打到了地上,除了被箭身蹭到些灰之外倒也没受到什么伤,然而这才只是落得快的第一波,在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马上就有更多带着火花的箭束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惊得几人来回跳脚跑动着躲避。 这种火箭体积很大,基本上每只箭筒都有小孩儿手腕那么粗,就连用做箭身的木条也有筷子粗细,从高空中快速的燃烧着落下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如果一不小心被落到身上,小则身上衣服被烧出个大洞,重则皮肤都会被灼伤,甚至还出现过在空中未成功爆开的火箭掉到人身上再爆开伤人的事情。 陈云霆护着身边的两个人左躲右闪,甚至有点后悔跑出来凑这个热闹了,陈云霆见又有几支燃烧着的火箭快要掉到蒋苹身上了,马上就伸手挥了一下,同时嘴里提醒蒋苹:“往后撤一点,又一大拨儿下来了!” 却见蒋苹却突然间两眼圆瞪,猛的朝着陈云霆扑了过来,陈云霆不知所以的刚想张嘴问一句,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蒋苹的手臂一把推到了两米开外,陈云霆没料到蒋苹这一推力度如此之大,赶紧稳住身子往后看发生了什么事,身子还没转过去就听见蒋苹惊恐的尖叫声响起:“云霆!快、快帮我把披风解下来!” 陈云霆这一看不要紧,居然有一把带火的箭头扑到了蒋苹的身上,更有几支刁钻的落到了蒋苹胸前披风的敞口处,蒋苹的披风已经开始冒起了烟,隐隐有火苗也开始着了起来,蒋苹正一边手忙脚乱的解着披风上的带子,一边跳着脚浑身乱甩着身上的箭支,陈云霆大惊,跑过来从背后一把扯起蒋苹披风的整个后背,也顾不得系在前边的带子勒到蒋苹,用力往下一拽把披风生硬的从蒋苹的身上拽了下来。 秋红也被吓傻了一样,疯狂的扑过来用衣袖扑打着蒋苹胸前的火苗,路边突然跑过来一个端着茶壶的老汉,好心的拿开壶盖就一股脑的把壶里的茶水浇了过来,蒋苹胸前的火苗这才被灭掉,隐隐露出里边的棉袄被烧出的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口上。 老汉又把茶壶里剩下的一点水浇了上去:“别担心,这水是温的,不烫人,这是烫伤膏,赶紧回家把烫到的皮肤清理下抹上,肯定要起泡了!” 陈云霆一边扶起蒋苹往外走,一边道:“谢谢这位老伯,幸好你及时赶到泼了这壶水,还有,谢谢你的烫伤膏,秋红,把烫伤膏的钱给老伯。” 老汉:“嗨,不用不用,这东西值不了几个钱,我就是这条街上的住户,每年都有人因为看烟火被烫伤,我闲着没事就准备着这些东西,几乎每年都能用上,赶紧回家上药吧,别耽搁了。” 陈云霆和秋红扶着蒋苹快速的往家赶,陈云霆已经知道蒋苹是先看到了那一大束火箭,一时来不及通知自己,只好推了自己一把,她却没能躲开,这次的伤本来应该是自己受的,却落在了蒋苹的身上,一时间,陈云霆的心里充满了愧疚。 陈云霆:“蒋苹,对不起,让你受了伤……” 蒋苹紧皱着眉:“别说这些废话了,赶紧回去帮我上药,胸口火辣辣的痛!” 几人小跑着往前走,几分钟就到了陈家大宅门口,秋红赶紧跑过去叫了门,回到院里,陈云霆直接把蒋苹扶到了自己房里放在了床上:“秋红,赶紧去打盆水来!” 秋红马上就端了盆凉水过来,陈云霆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帮蒋苹把身上的棉袄脱掉,发现不仅外边的棉袄被烧了个拳头大的洞,连里边的贴身内衣也被烧透了,露出的皮肤上边被烫出了好大一片红,上边隐隐的还有晶亮的水泡冒了出来,甚至还有内衣被烧化的边缘沾在了皮肤上。 陈云霆用手轻轻扯了一下,疼得蒋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陈云霆:“秋红,拿剪刀过来。” 接过剪刀,陈云霆干净利落的把蒋苹身上这件白色的贴身小衣给剪了下来,手起刀落,顿时,蒋苹整个胸前就全部□□了出来,一对儿饱满圆润的乳.房突兀的展现到了陈云霆的面前,陈云霆尴尬的一转脸,秋红急道:“少爷,都什么时候了,快清理皮肤上药吧!” 陈云霆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用块柔软的毛巾蘸了水轻轻的帮蒋苹清理掉皮肤上的灰烬,又用手蘸了些烫伤膏一点点仔细轻柔的抹到蒋苹的胸前,疼得蒋苹咬着牙身子一阵阵的颤抖,抹完之后又拿纱布帮蒋苹裹上,这才轻轻的舒了口气帮蒋苹把被子盖上。 陈云霆又用热毛巾帮蒋苹擦了脸,自己也洗漱了下,之后对蒋苹轻轻说了声:“今晚你在我房里睡吧,我去厢房。” 蒋苹伸手拉住陈云霆的手:“睡不着,陪我说会儿话好吗?” 陈云霆坐在床侧:“今天不应该带你们出去看烟火的。” 蒋苹:“这是意外,又不怪你。” 陈云霆:“你是为了救我才被烧到的,这个责任就在我。” 蒋苹似笑非笑的看着陈云霆:“责任在你,那你该怎么补偿我?” 陈云霆:“怎么补偿都好,只要我做得到。” 这时,秋红收拾完东西走了过来,说了声:“少爷,我先回房了,需要我帮忙再喊我。” 陈云霆:“你去睡吧,这里不用你做什么了。” 秋红出去带上了门,蒋苹这才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肉偿。” 陈云霆没反应过来:“什么?” 蒋苹目光灼灼的看着陈云霆:“用你的身子来偿。” 陈云霆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说这种话,早点睡吧,我回厢房了。” 说完站起身就要走,蒋苹却拉着陈云霆的手没有放,陈云霆一站起,带动了蒋苹的手臂,马上就牵扯到了蒋苹胸前的伤口,疼得蒋苹哎哟一声嘴里抽起了凉气,陈云霆身子一顿:“没事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昨晚你们睡在一起的? 蒋苹:“有事,今天这伤是因为你,我要你老老实实在这里陪我。” 陈云霆重新坐下:“好,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 两人一个半卧着,一个侧坐着,一时又找不出话来聊,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儿气氛就尴尬了起来,陈云霆便把眼睛挪开去看窗外,蒋苹则毫不避讳的就那么直盯盯的看着陈云霆的脸,看了一会儿,陈云霆也有些忍不住了:“你能不能别总盯着我的脸,挺奇怪的……” 蒋苹:“看看怎么了,又不少块肉,我伤这么重多看你几眼还不许了?” 陈云霆:“好吧,你看。” 不知道看了多久,渐渐的两人都有些眼皮打架了,陈云霆只等蒋苹睡着了就回去睡了,终于,见蒋苹身子往下滑了滑闭上了眼睛,陈云霆便想站起身走了,却感觉到手上又是一紧,蒋苹闭着眼睛道:“今天晚上你不准走。” 陈云霆:“我知道你今天是为了我烧伤的,可是我在这里也与事无补,我现在真的困了,明天一早再过来看你好不好?” 蒋苹伸手拉了下陈云霆:“困了你就在这里睡。” 陈云霆:“不行,我可没忘记你昨天想要做什么。” 蒋苹睁开眼睛,委屈的看了眼陈云霆:“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还能对你做些什么?” 陈云霆被蒋苹委屈的眼神看的心里一震:“那你睡吧,我坐在床侧陪着你。” 蒋苹突然挣扎着要起来,陈云霆赶紧伸手制止:“你这是要去哪儿?” 蒋苹:“你不睡,倒像是我占了你的床似的,我还是去厢房好了,你在这儿睡吧。” 陈云霆:“好了好了,你躺下别动,我上来就是了。” 蒋苹身子往里侧靠了靠,陈云霆小心翼翼的躺了上来,就感觉到蒋苹的身子马上就轻轻的偎了过来,还微微侧身把头靠在了自己的的肩膀上,手臂也伸过来轻轻的环在了自己的腰上,之后就没了动静,陈云霆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了下来,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睡得正香,就听到门外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陈云霆睁开眼,看了一眼仍在自己怀里睡着的蒋苹,冲门外轻轻问了声:“秋红吗?” 秋红:“嗯,该起床了,少爷起来洗漱吧。” 陈云霆一动,蒋苹也醒了过来,一伸手吊在陈云霆的脖子上,笑笑的看着陈云霆,陈云霆拿开蒋苹的手:“你干吗?” 蒋苹:“我昨晚还老实吧?” 陈云霆:“你要不受伤估计不会这么老实,起来洗漱吃饭了。” 陈云霆开了门,秋红马上就端着盆温水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刚从床上下来的蒋苹,惊呼道:“少爷!你们、你们……昨晚你们睡在一起的?” 陈云霆:“秋红你别误会,昨晚我是打算陪蒋苹睡下然后去厢房睡的,后来——” 蒋苹走了过来打断陈云霆的话:“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是我让你家少爷留下来陪我的,我跟他只是睡在一起,什么也没做。” 秋红气呼呼的把脸盆往架子上一放:“哼!” 之后转身出了屋。 蒋苹嘴角挑了挑看着一脸窘迫的陈云霆:“你跟谁睡还需要跟丫鬟解释么?” 陈云霆:“不是……秋红跟九儿感情很好,她是替九儿不愤,唉,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蒋苹:“原来你是怕九儿知道了误会,那有什么,到时候我当面跟她说清楚就是了。” 陈云霆懊恼道:“算了,赶快洗漱去吃饭吧。” 蒋苹来的时候除了制服以外就带了一件棉袄,现在烧破了,陈云霆只好找出自己一件蓝色的男式棉袄给蒋苹穿了,两人身高和体型差不多,穿上倒也合适,来到饭厅,佟氏和王意如已经在等了,桌上摆着大年初一一早必吃的福橘、汤团、如意糕等食物。 陈云霆和蒋苹落了座,佟氏道:“今天一早听秋红说你们昨晚去看烟火蒋小姐被烧伤了?上了药好些了么?” 蒋苹:“谢伯母关心,好些了。” 佟氏:“来,多吃点东西吧,今年过年一切礼仪从简,我已经提前告诉各家今年老爷新逝不要过来拜年了,一早怕打扰你们睡觉也没让人放鞭炮,今年就想清静些。” 陈云霆挨着王意如坐下,蒋苹则挨着佟氏坐下了,得知昨晚蒋苹是为了救陈云霆才被烧伤,佟氏也不再计较这两天陈云霆和蒋苹行为过密的事情了,还主动给蒋苹盛了碗汤团端到了手边:“来,吃碗汤团团团圆圆,你在绍兴没有家,就把陈家当自己家、把云霆当自己家人吧。” 蒋苹端起碗小口小口的吃着,陈云霆也给王意如盛了一碗端到了面前:“意如,你也吃。” 这两天因为陈记总号和各分店也放假了,加上今年佟氏早早就对外说出不再拜年走访,这个年过得相当的清静,甚至有些沉闷,这一天陈云霆也没出门,陪佟氏打了半天牌,又陪着蒋苹换了几次药,转眼假期已过,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 第二天一早,陈云霆开车载着蒋苹从陈家出来去筹备委员会上班,因为蒋苹胸前被烫伤的原因,这种比较贴身和板正的衬衣和制服就没法穿了,穿的还是陈云霆那件宽宽松松的蓝布棉袄,外边披上了绿色的昵子军大衣,两人刚才筹备委员会的大院就见汪青云提着个行李箱也刚进院。 汪青云:“特派员早!” 蒋苹:“早,今天早上刚回来?” 汪青云看了看蒋苹穿的棉袄:“是,坐的昨晚的渡船,你今天怎么穿了件男式棉袄?” 蒋苹:“前天晚上去看烟火不小心被烫到了,这几天穿不了制服了。” 汪青云看了看旁边的陈云霆,又看了看蒋苹:“你穿的他的衣服?” 蒋苹:“对。” 汪青云:“我刚看到你跟他一起坐车进来的,你不会是假期里住到他家去了吧?” 蒋苹对汪青云一连串的盘问早已经有些不耐烦,便刻意的挑了挑眉冲汪青云道:“我这两天在他家吃在他家住,还穿了他的衣服,怎么了?你有意见?” 汪青云急了急:“苹苹,你一个未婚女子、国.民.党军官,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住到一个男子家里,这事要是传出去——” 蒋苹皱了皱眉,轻喝道:“汪青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是我男友?情人?还是丈夫?我住他家怎么了?就算我跟他睡了又怎么样,这跟你有关系么?” 汪青云:“苹苹,你不要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蒋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苹苹这个名字不是你叫的,还有,我的个人私事你无权过问,以后再让我听到别怪我不客气!” 蒋苹真的生气了,即使一直知道这个汪青云对自己的心意,那又如何,自己有义务无端接受一个不喜欢的男人的爱吗? 汪青云见蒋苹真的生气了,脸色白了白,狠狠的瞪了几眼身边的陈云霆,又看了看蒋苹,缓和了下气氛,说道:“特派员,我从老家带了些特产过来,一会儿送到你办公室。” 蒋苹没理汪青云,冲陈云霆道:“走,去办公室上班了。” 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有点时间,陈云霆先帮蒋苹把包放下,衣服挂好,又帮蒋苹去伙房提了开水过来沏好茶,蒋苹就这么淡淡的看着陈云霆在自己面前细心的忙碌,心里觉得暖暖的,忍不住说了声:“你对她,也是这么细心又温柔么?” 陈云霆顿了下,知道蒋苹问这句话的意思,便说道:“你因为我受伤,我照顾你下是应当的。” 两人正在聊天,就听到走廊里一阵皮靴踩在地上的嗒嗒声,片刻后这个声音就到了蒋苹的门口,办公室的门并没关,陈云霆回了下头,就看到汪青云一手提了几个盒子,一手放在门上轻轻敲敲了:“特派员,我拿了点特产过来给你尝尝。” 说完,不等蒋苹说话,犹自进来把手里的几盒东西放在了桌上,蒋苹淡淡的说了句:“谢谢。” 汪青云看了看在蒋苹办公室里的陈云霆,说道:“陈指导员,走吧,别在这儿站着了,该去操练训话了。” 陈云霆便跟着汪青云去了操场,自从做了这个指导员,除了报道当天以外,第二天开始陈云霆就开始每天一早跟着汪青云去操练清党大队的那帮兵了,指导员这个职务说的是负责监督、指导和敦促清党大队人员的思想政治工作,但陈云霆发现,除了每天早上程序化的喊喊口号,宣扬下三民主义,偶尔还去给被捕的共.党做思想工作,敦促他们早点交待之类的,平时并没有太多实际的工作可做,汪青云倒是每天很忙碌,经常会带人出去搜查和抓捕共.党,陈云霆更多的时候都是呆在办公室做一些文职工作,虽然有些无趣,但身在其位,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了。 和每天早上出操训练一样,报完数,汪青云先是带着士兵们在操场上跑了几圈,然后又做了一些简单的体能训练,接着就是陈云霆训话了,训话完成之后就可以解散,陈云霆看出来,因为一早和蒋苹闹的不愉快,汪青云今天一早的脸色一直不太好,训练的时候不时的拿士兵出气,时不时的还狠狠的瞪一下陈云霆,陈云霆也觉得很无奈,自己本无心插在中间做他和蒋苹的绊脚石的…… 训完话,陈云霆合上文件站到了汪青云的一旁,等汪青云宣布解散就可以回办公室了,但今天汪青云并没有宣传解散,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陈云霆,问了句:“我听说陈指导员从小习武,身上的功夫不弱?” 陈云霆:“强身健体而已,谈不上功夫。” 汪青云突然对100来号士兵大声说道:“兄弟们!想不想看陈指导员给我们展示一下?” 想必是士兵们对于看起来相貌俊美又文质彬彬的陈云霆会功夫这件事有些好奇,听到汪青云这么说,纷纷大声欢呼:“指导员!展示一下!” 陈云霆知道今天汪青云是刻意的,躲是躲不过去的,只好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在一边,说了句:“那我就给大家打套咏春拳里的小念头。” 说完,不等众人应声,便开始不紧不慢的打起了拳,这套拳是咏春拳里的一套基本式,陈云霆练习多年,早已了然于心,虽然并不像张铁塔那样的硬功夫打出来威猛刚劲,但一套拳倒也打得轻便灵活、行云流水,颇是优雅自如。 士兵们基本都不懂得咏春拳的精髓和要点,只觉得陈云霆打得太过温雅,更多的是表演性的打法,估计实战起来并不实用,但想下陈云霆原本就是一个看起来过于俊美清秀甚至有些阴柔的形象,倒也符合了,于是便有人带着鼓励性的鼓了鼓掌。 汪青云在一旁双手抱肩静静的看着,心里却颇有几分不屑,直道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罢了,想起一早就看到蒋苹跟陈云霆一起来上班,还在陈云霆的家里住了两晚,甚至还穿着陈云霆的衣服,蒋苹不仅不觉得自己的担心和提醒是对的,还开口苛责自己管太多,看现在陈云霆打完拳风清云霆的那个自在样,不由得怒气上涌,便生出了想要趁机在陈云霆身上出出气的机会。 打定主义,汪青云也伸手轻轻拍了拍,喝道:“好!陈指导员这套拳打得漂亮,就是有些太过柔美了,跟跳舞一样,不知道实战效果如何,兄弟们想不想看指导员跟我切磋一下?” 士兵们:“想!” 听到这里,陈云霆更是确定汪青云今天是故意的要拿自己撒气了,因为之前跟蒋苹对手过,陈云霆知道自己在功夫上只比蒋苹弱一线,且主要是输在实战经验上,毕竟自己不像蒋苹和汪青云这样接受过特训和实战,虽然对于汪青云的水准不太了解,但觉得应该和蒋苹差距不大,也不知结果如何,眼下看汪青云一脸挑衅的看着自己,想来这次自己也是躲不过去了的,便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陈云霆微微弓腿沉腰,伸臂推掌,刚想开口说个请字,汪青云却低喝一声,双拳如风的就霹雳啪啦的打了过来,陈云霆冷哼一声,一边身子快速的往后腿着躲避着汪青云狂猛的打击,一边出手臂快速的格挡着汪青*点般的拳头,发现汪青云功夫底子很强,拳拳有力,又刚又猛,几分钟的时间,陈云霆一直就这么灵活轻巧的后退、躲避、格挡着,并不与汪青云硬碰硬。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怎么论输赢呢? 汪青云对于陈云霆花拳绣腿的工夫更为不屑了,一边继续挥着拳,一边轻笑道:“陈指导员不要总是躲啊,该反击了,不然倒像是我在欺负人了!” 陈云霆也笑了笑:“汪队长有些急躁了。” 说话刚落,就见汪青云突然收了拳,抬起两条长腿左右开弓就朝陈云霆的身上飞快的踢了过来,陈云霆仔细的观察着汪青云的套路,发现果然跟蒋苹打的那种西式拳法有些类似,但却比蒋苹打出来更快更猛,优点是可以短时间内快速的制伏对手,缺点却是也很耗费体力,随着体力消耗会逐渐的露出破绽和弱点,跟蒋苹打过一次也多少累积了些经验,陈云霆觉得今天或许会有更大的胜算。 士兵们眼看陈云霆被汪青云打的只有来回跳跃躲避只有还手之力,却是觉得有些无趣和失望了,甚至有人开始无聊的聊起了天,汪青云眼见自己体力消耗了这么多,陈云霆却还是不急不慢的格挡着,并没有耗费多少体力的样子,心里的焦躁更甚了,干脆拳脚并用疯狂的朝陈云霆浑身上下紧密的打了过来。 陈云霆这才终于开始一步步的反击,先是瞅准了汪青云拳与脚之间短暂交错的空隙,腰身微微后错,之后扭腰沉气,双拳轻握,手臂轻送,就那么看似不用力的往前轻快的一推,后又弓起右腿用膝盖往上轻轻一顶,只听啪的一声闷响和砰的一声脆响,陈云霆的拳就准确的打到了汪青云的胸前,膝盖也准确的顶在了汪青云的大腿上,汪青云只感觉到自己的胸口突然的一闷,大腿一麻,身体就如同被一块钝石一下子狠狠的锤击了一下又被一块木头狠狠撞击了一下一般,身子一滞就噔噔噔的看后倒退了几步。 汪青云疼的咬了咬牙,表情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眼陈云霆,陈云霆依然一幅云淡风清的样子,汪青云忍不住出口道:“你——” 陈云霆:“汪队长,别着急,切磋才刚刚开始。” 汪青云:“哼,当然才刚刚开始,接着来!” 这次汪青云也慎重了起来,开始仔细的观察陈云霆的一招一式,发现陈云霆的打法是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刚柔并济、借力打力,所以才会打得这么优雅灵活,而自己刚才确实是有些急躁,打得有些过于刚猛了,现在自己已经耗费了一半的体力,陈云霆却还面不改色、气定神闲,从这点上看,自己确实是有些轻敌和自大了。 汪青云好歹也经过一年的特训,思想摆正以后这才开始慢慢的发挥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和陈云霆快速的打到了一起,陈云霆也不再一味的躲避和格挡,而是开始了一步步主动的出击,这个时候才是两人真正意义和水平上的切磋,一时间,两人的身影如同一阵旋风一般在操场上快速的流转跳跃着,带起了地上不少的尘土和枯叶,真有些高手对决的意思了。 打了半小时左右,两人身上都出了汗,却还是谁也没有占到便宜,汪青云神色凝重的粗喘着:“刚才确实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实力这么强。” 陈云霆:“不是小看,是汪队长心里有事、乱了心神,所以才急躁了些,现在才是你真正的水准,来!看拳!” 两人越打越快,士兵们甚至看的有些眼花缭乱了起来,渐渐的,汪青云便有些吃力了,毕竟刚才耗费了太多的体力,相对来说陈云霆就好多了,虽然额头上也微微出了些细汗,也在轻轻的喘息,但比汪青云大汗淋漓的样子还是强了不少,不过汪青云功夫底子倒也真的扎实,直到现在打出的拳依然是呼呼生风颇有些气势。 这时候,士兵们已经看得一脸的紧张几乎顾不得喘气了,都在猜测今天的切磋到底谁会胜,最后决定胜负的时候要到了,就见陈云霆突然间把出拳的速度又提了一线,就如同汪青云刚开始打的时候那样,两只拳手挥舞成了一阵风一样飞快密集的朝汪青云的头上、脸上、脖子、胸前等位置打了过来,快到甚至已经看不到两只手出拳的顺序了,完全成了一道道的虚影,就连汪青云也十分惊讶,原来这咏春拳打起来也可以这么快! 有士兵突兀的喊了声:“无影手!” 汪青云开始觉得自己招架得有些吃力了,同样挥舞着手臂不断的格挡着陈云霆一拳快似一拳,一拳猛似一拳的打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身上便紧张的汗如雨下,躲避的速度也不由得慢了下来,就连眼前也隐约出现了拳头的虚影,几乎要分辨不出来陈云霆出拳的方向和方位了。 突然间,只听见砰的一声轻轻的闷响,汪青云啊的一声轻呼就捂到了自己的右脸上,马上就有一条血线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与此同时,汪青云不顾被陈云霆接下来的拳头打到,爆喝一声伸出双臂猛的向外一推,同时用自己的脑门猛的往陈云霆的脑门上撞了过来,又是砰的一声闷响,两人同时收了手,各自哎哟一声轻呼捂起了额头,两人同时觉得脑袋上嗡嗡嗡的飞起了一大窝蜜蜂,瞬间,两人的额头上就起了一个大大的包来。 最后这一段陈云霆用无影手一样的打法力压汪青云,还一拳打到了汪青云的脸上的情景都被众士兵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最让众令惊掉大牙的是,汪青云眼看要挡不住陈云霆最后这式快拳的时候,居然用起了流氓一样的打法,完全不管不顾不讲原则的用自己的头去撞陈云霆的头,这也真是让人不齿…… 不过现在的情况,两人同时收了手,谁也没有明显的打败了谁,这怎么论输赢呢?大多数士兵都觉得应该是陈云霆赢了,因为最后是汪青云故意把两人同时撞晕停下了这场切磋,如果不这么停下来,以陈云霆越打越勇的样子最后肯定是体力不支的汪青云输,再说,在撞晕之前陈云霆还打了汪青云一拳呢…… 但也有一些一向以来崇拜汪青云的士兵表示应该算是平手,毕竟谁也没打倒谁,两人的实际情况没有明显的区别,通过这次切磋,陈云霆也在不断的思索和总结自己在实战中的缺点和优势,上次和蒋苹是第一次棋逢对手、实力相当的对战,因为自己太缺乏实战经验,又在对战中走了神,所以输给了蒋苹,通过那一战也让陈云霆知道了自己的弱势,马上在这次和汪青云的对战中就用上了上次的经验,所以今天对上汪青云才多了些沉着和技巧,最后占了上峰,看来,想要提高水准还是得实战啊…… 两人正抚着脑门上的包抽冷气,就见操场门口突然传过来一个声音:“汪青云、陈云霆,你们今天的操练还没结束?要开会了!” 正是蒋苹,汪青云马上冲士兵们说了声:“解散!” 众士兵列队跑出操场,汪青云和陈云霆也往操场外走了过去,蒋苹一看两人脑门上的包,还有汪青云肿起来的右脸,皱了下眉头:“你们两个打架了?” 两人竟然同时开口:“只是切磋。” 蒋苹又怎么会不明白,只轻哼了一声:“两个长官在士兵面前打架,也不嫌丢人,赶紧走,去大会议室开会,省党部党务指导委员会的周委员过来传达上峰的秘密情报。” 汪青云和陈云霆各自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又整了整衣服和军帽,跟着蒋苹快步来到了会议室,会议室里人不多,除了那个胖胖的省党部周委员之外,还有绍兴县党部筹备委员会的几位委员,剩下的就是蒋苹、汪青云和陈云霆了。 三人一进来,门口马上就有警卫把门关上了,陈云霆看了下,几个窗户也都被关死,还拉上了窗帘,看来这次确实是有秘密情报要传达了,周委员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从手里的档案袋里抽出一张纸来:“都到齐了,我就直接说了,这次的情况非常紧急,年前的时候因为我们有情报人员及时得到了共.党要举行浙东暴.动的消息,所以适时的制止了这场暴.动的发生,也抓捕了不少共.党的核心人物,但是,不得不说,共.党真是一伙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顽固不化的冥顽份子,上次因为中.共在绍兴的两位主要领导人被捕,现在绍兴的共.党核心份子就剩下了一个叫计凡的新生派代表人物,此人有些野心,也有些能力,但毕竟加入共.党不久,经验不足,所以共.党这次派了一个重量级的人物,也就是中.共在浙江省.委的书记董清源过来指导绍兴共.党组织的重建,据说还要亲自去说服白云飞加入共.党,这个人明天一早会和随身的秘书坐杭州过来的渡船来绍兴,所以,上峰要求,这次务必要趁这次机会将此人拿下,一举清理掉共.党在浙江省的这个一号人物!” 蒋苹:“周委员,有没有这个董清源的具体信息?” 周委员:“有,此人年纪40出头,中等身材,方脸,留一字胡,说话是陕西口音,不过……不排除此人来绍时有乔装改扮的可能性,大家要仔细分辨,我这里有照片一会儿发给你们,记住,宁可错抓百人,不可放过一人!” 汪青云:“此人是坐哪班船,到哪里落脚周委员有消息吗?” 周委员:“早上8点的船到绍兴码头,据说是在南城的文新书店接头,不排除这是个虚假的幌子,你们最后在码头就把人抓了,对了,据说共.党在我们筹备委员会内部有内奸,你们要小心,尽快查出这个内奸,同时也不要让内奸把我们切抓捕董清源的消息和计划泄露出去。” 蒋苹皱了皱眉头:“内奸?这边的人总共也就20多人,谁会是内奸?” 周委员:“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就看特派员用什么办法把他揪出来了,总之,人一定要抓到!” 蒋苹:“好,我一定尽力。” 周委员:“这是相关的档案资料,蒋主任你收好,我老周就告辞了。” 蒋苹:“周委员用过午饭再回去吧,城里新开了家兴华楼,经营的是上海菜,看合不合您的胃口。” 周委员笑了笑:“大家同为蒋主席效力,蒋特派员又是蒋系年轻一派重点培养的人物,可谓是前途无量,跟我老周就不要这么客气了,说不定以后我还要仰仗你呢,就这样吧,告辞了。” 蒋苹也没再客气,亲自把周委员送到了门口,又看着周委员上了车这才重新回到了会议室:“云霆,通知各部门召开全体会议。” 不大会儿,除清党大队那帮士兵以外,筹备委员各部门的职员都集中到了大会议室,蒋苹并没有把周委员交行的机密情报说出来,只是告诉大家最近共.党活动频繁,并且可能会派人袭击筹备委员会,外边很不安全,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从今晚开始要求所有人全部住在职员宿舍,开始时间未定的封闭化管理,未经允许不得外出,散会后马上给各职员分配宿舍。 陈云霆猜测蒋苹这么做估计是想观察下这些职员中谁会有不正常的反应,要把那个内奸找出来了,本以为一个小小的筹备委员会就这几个部门,20多个职员,大家不过是混口饭吃,没想到还真的闹出什么内奸之类的事,对于陈云霆来说也确实够不可思议的了,只是突然不让回家了觉得有点别扭。 散会后折腾着分配宿舍,分完以后也到了午饭时候了,陈云霆跟着蒋苹去伙房吃饭,一边吃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其他吃饭的职员,蒋苹:“你找什么?找内奸?” 陈云霆:“我看这些职员哪个也没什么异常,内奸这俩字又没写在脸上,怎么才能找出来?” 蒋苹:“你也太心急了,做内奸也是一件本领,而且是很高超的本领,专业的说话这叫卧底,一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才能做好的,要找出来可得费点工夫。” 陈云霆:“突然不让回家了,怎么通知家里人一声?我娘还不知道。” 蒋苹:“不是有电话,又没说不让打电话,一会儿你打电话说一声就是了,记住按我开会的时候说的理由说,不要把周委员那番话说出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假公济私 陈云霆:“嗯,看来不查出内奸我是没办法回家了,要是这段时间孟卓业过去再捣乱怎么办?” 蒋苹:“我已经致电省里的裘司令了,裘司令会给孟卓业施加些压力,只要九儿不出现他不会再敢闯入陈家了,另外,有什么事让你家里人往这边打电话,带人赶过去也很快。” 陈云霆:“好,还是你想得周全。” 下午的时候,蒋苹和汪青云又在会议室里开了好久的会,陈云霆猜想可能是商量明天一早怎么抓捕汪清源的事,像这种动手的事一般都是汪青云带队,有重要情况时蒋苹有时候也会去,看来自己这个指导员也只是个文职工作了,这种事情从来就不用自己参与,能轮到自己参与的也是抓回来以后的事了。 晚饭后,陈云霆回到分给自己的宿舍里,里边卧具、脸盆、牙刷、杯子、暖瓶都是准备好的,洗漱完之后闲来无事,正想去前边的图书室拿几本书过来看看消磨下时间,就听房门当当当的被敲响了,陈云霆知道在这个院里住是绝对安全的,但还是习惯性的问了句:“谁?” “我,你开下门。” 是蒋苹,陈云霆打开门把蒋苹让进来:“有什么事吗?” 蒋苹:“明天一早我就要出去,估计晚上才能回来,怕你想我,特意过来跟说一声。” 陈云霆:“呃,不就是一天不在么?” 蒋苹暧昧的看了看陈云霆:“看来你是不想我了。” 陈云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转移话题道:“明天你们都出去,万一那个内奸得到风声跑了怎么办?” 蒋苹:“你当保卫科的人是吃素的?这里每天上班的人不会多一个,也绝不会少一个,谁每天几点来,几点走,中间有没有出去,甚至是午饭吃了什么,去了几次厕所都有记录,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陈云霆惊道:“连我的也有?” 蒋苹:“当然有,我的也有,不过这只是常规记录,便于有问题时查对,只要你不是内奸,对你并没什么不利,我也没料到,这个筹备委员会才成立没多久居然就有内奸了,接下来就看这个内奸什么时候露出马脚了。” 陈云霆:“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这个院里还真有些可怕,你现在进我的房了不会也有记录吧?” 蒋苹:“我想有就有,不想有就没有。” 陈云霆:“明白了,这个记录本最后是由你管理的对吧?” 蒋苹:“聪明,所以……就算我来你房了,对你做了什么,我不想要记录,也是没有的,也就是说,就算我睡了你,也不用负责,明白吗?” 蒋苹一脸暧昧和戏谑的看着陈云霆,陈云霆皱了皱眉:“这不会就是你故意把我的宿舍安排到你隔壁的目的吧?” 蒋苹轻笑:“哈哈,是,我承认,就是方便过来找你,小心我半夜溜进房里爬到你床上哟。” 陈云霆:“我会锁好门窗的。” 蒋苹:“对于我来说,门窗跟没有一样,你小心些睡觉,别一不小心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床上有个女人被吓到哦。” 陈云霆彻底无语了:“明天还有行动,你该回去睡觉了,我想看会儿书,不希望有人打扰。” 蒋苹站起身:“好了,我走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了,明天我不在,注意观察下谁有可能是内奸,晚安。” 看蒋苹出了门,陈云霆赶紧把门插好,想了下觉得不放心,又搬了把凳子顶在了门后。 第一次住在筹备委员会的单身宿舍,床是硬硬的板床,上边铺着薄薄的军用被褥,屋里的家具用具也都十分的简单,也没有秋红伺候自己洗漱更衣、铺床叠被了,自然是不如自己家里的房子住得舒服,夜里,陈云霆反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久才睡着,天刚亮,就听到隔壁宿舍的门轻轻的开了下,紧接着院里响起了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陈云霆也被惊醒了,知道是蒋苹和汪青云他们带着清党大队的人去了码头抓人,时间还有点早,陈云霆却是睡不着了。 躺在床上,陈云霆脑袋里乱七八遭的想起陈家和自己最近的种种遭遇,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居然阴差阳错的做了国.民.党的军官,如果不是为了陈家和九儿,自己怕是一辈子也想不到会走这条路,九儿……陈云霆手里捏着一直带在身边的这个小小的荷包,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又呆了会儿,陈云霆起床去伙房吃了早饭便去了办公室,办公室冷冷清清,陈云霆也无事可做,想起蒋苹说的让自己留意内奸的事,虽然觉得自己能捉出内奸的可能性极小,但还是随便出去转了转,结果是一无所获,每一个人都在按班就班、兢兢业业的工作,一点也看不出异常的样子,这大院里就这么20几号人,需要出去都有登记,并且有人监视,也用不到自己操心。 很快,一天就过去了,晚饭后蒋苹和汪青云那帮人还没回来,陈云霆便有些担心了,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据说共.党也是一帮亡命徒,为了实现他们所标榜的所谓理想也很疯狂,陈云霆还真担心蒋苹会出什么意外。 大概等到晚上将近9点的时候,就听大院的铁门哐当开了一下,接着就有车辆和人员进院的声音,不大会儿宿舍走廊里就传来了当当当的皮靴声,最后停在了隔壁,陈云霆正躺在床上看书,听见动静马上就开门看了一眼,蒋苹正在开门。 陈云霆:“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蒋苹撩了下额头上的一缕乱发,扭过头来看了一眼陈云霆:“担心我了?” 陈云霆:“以为你们遇上了什么意外,人抓到了吗?” 蒋苹:“共.党真是狡猾的很,居然派了个人假扮成了董清源,真身在另一个码头提前下了船,等我们赶过去人早已不知去向,就连接头的那个文新书店也是假的,那家书店前几天就已经歇业了,根本没有人,害兄弟们白白跑了一整天也没搜到人。” 陈云霆看了看蒋苹额头上还微微的有些细汗,一脸疲惫的样子,觉得一个年轻女人整天跟着帮男人四处跑着抓捕共.党也确实有些不容易,想起晚上帮蒋苹买了份饭一直在炉子上温着,便转身拿了过来:“你还没吃饭吧,我晚上帮你留了份饭……” 蒋苹:“站在门口干吗,进来。” 陈云霆走过去把饭放在了茶几上把饭盒打开,蒋苹洗了手脸坐下来拿起筷子:“嗯,好香的油焖笋,谢谢你还惦记着我,跑了一天都没怎么顾上吃饭。” 陈云霆:“辛苦了,你先吃吧,我回去了。” 蒋苹:“着什么急,你回去又没什么事,陪我一会儿。” 正在此时,就听外边当当当有人敲门,蒋苹:“谁?” “苹苹,兄弟们做好饭了,我喊你过来吃。” 是汪青云,蒋苹:“谢谢汪队长了,你去吃吧,我不吃了。” 汪青云:“苹苹,你开下门,我找你有事。” 蒋苹:“什么事?在门外说吧。” 其实门并没有锁,只是虚掩着的,汪青云从门缝里已经影影绰绰的看到里边有人,而且也猜到了这人可能是陈云霆,心里便有几分不快,闷闷的说道:“陈云霆是不是在你屋里?” 蒋苹突然站起身去打开了门:“是他在这里,怎么了?” 汪青云:“没什么,我想提醒下陈指导员,现在天这么晚了还在上级长官的单身宿舍了,让别的职员看到了影响不好。” 蒋苹冷冷的看着汪青云:“我看是你觉得影响不好吧?” 汪青云:“是,你把他安排在你隔壁不会只是巧合的吧?” 蒋苹不屑的笑了笑:“我就是故意的,不行么?” 汪青云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苹苹,你……你这样不太好吧,你知道我的心意的,这么多年我——” 蒋苹:“这么多年——我也没义务必须要和你在一起,你说对么?” 汪青云似乎对蒋苹一点脾气也没有,虽然蒋苹针锋相对,但最后还是汪青云软了下来,低声说了句:“陈云霆已经有了妻室,就算你对他有意,他也给不了你什么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蒋苹重新把门关上回到茶几旁继续吃饭,陈云霆早就知道汪青云对蒋苹是一片情义,本来自己对蒋苹也没什么想法,奈何蒋苹总是有意无意的主动招惹自己,导致自从进了这个大院后一下子就被汪青云定义为了头号情敌,对自己充满了敌意,也是一件颇有些无奈的事,或许以后应该适当的疏远一下蒋苹,至少不要表现的这么亲密,免得汪青云心里不舒服。 陈云霆:“我应该把饭递给你就走的,汪青云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蒋苹:“我想做什么事,你想做什么事,这都是我们自己的个人权利,用得着看别人的脸色么?” 陈云霆:“话是这么说……我不想他误会我是对你有什么心思。” 蒋苹:“你可以对我有什么心思。” 陈云霆慌忙否认着:“不不不,我对你没什么心思。” 蒋苹:“我对你有。” 陈云霆:“幸好他没有住在你隔壁,不然的话他天天看到我心里更不舒服。” 蒋苹笑了笑:“所以我让他跟那些士兵们住在后边的营房了。” 陈云霆无奈的摇了摇头:“还以为你是个严于律己、铁面无私的长官,原来你也会假公济私……” 蒋苹:“你这话说得我不同意,我这样也是为了大家更安心的工作,如果让汪青云住在这栋宿舍里,他天天来干扰我的正常工作,这也是违反纪律,我这样处理只不过是换了个角度而已,并不是刻意的利用职权给自己行使什么方便,你说是么?陈指导员?” 不亏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年的长官,蒋苹一席话说得陈云霆哑口无言,最后只好说了句:“那你干吗把我安排在你隔壁……不让我去跟汪青云住营房?” 蒋苹擦了擦嘴,转身对上陈云霆的眼睛:“你是新人,有太多不懂的东西需要我随时提醒,而且,我知道汪青云和你有些不对眼,我这么做是为了避免两个同样重要的下属之间出现更多矛盾的机会,我这么用心良苦的体恤下属,你感觉不出来么?” 陈云霆被蒋苹呼过来的热热的气息撩得有些痒痒,往后撤了撤身体:“知道了,你坐回去……” 蒋苹:“况且……如果我真的把你和那帮男人们放在一个院里住兵营,你就不担心自己不方便么?” 陈云霆皱了皱眉头:“既然你已经看出我的真实身份了,汪青云会看不出来么?” 蒋苹:“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出来,毕竟男女有别,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像我一样在这方面会这么敏感,但从他的表现来看,是没有看出来的,但不排除他实际上知道却故意装做不知道。” 陈云霆:“故意装做不知道?” 蒋苹:“特训的时候我跟那个女生的事他曾怀疑过,还私下问过我,被我否认了,所以,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我喜欢女人,或许是真的不知道,或许也是知道了但假装不知道,原因也不复杂——他觉得他有能力改变我、让我喜欢上男人、喜欢上他,关于你的事情也一样,如果他是知道了却假装不知道,那就是他对自己有信心,认为我最终会想开、会选择他。” 陈云霆:“也许在女人的问题上,男人总是习惯盲目自信或自大的。” 蒋苹:“呵呵,男遵女卑的封建遗留在现代还很普遍,这是我讨厌传统婚姻关系、刻意要从军的原因之一,我想要的幸福和自由要自己把握,而不是交给自高自大的男人,其实他这么想也不奇怪,你知道现在有些有钱男人玩男人的事也是有的,多半也是猎奇心理玩玩而已,并不打算抛妻弃子要和那些男人在一起的,大概汪青云也会是这种心理,相信女人年轻时好玩、好追求新鲜也情有可原,最终还是会遵循世俗找个男人嫁了的。” 陈云霆:“我看他倒是真的对你有情。” 蒋苹眨了眨眼:“我也对你真的有情。” 这个话题没法继续说下去了,陈云霆:“天不早了,累了一天你早些睡吧。” 蒋苹:“着什么急,跑了一天我还想洗个澡,伙房关了,我也不想去兵营那边打热水了,你那暖瓶里有水么,借我下。” 陈云霆:“有的,我帮你提过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说我这么不要脸? 陈云霆起身把暖瓶提了过来,因为是冬天,每个宿舍都有一个小铁炉子用来取暖,平时也可以自己烧点水,筹备委员会在绍兴成立也仅仅是去年的事,这边的职员宿舍条件还很简陋,职员宿舍里是没有沐浴设施的,更别提上海那样的大城市已经有可以出热水的淋浴了,在这里住的职员要洗澡的话平时都是去街上的澡堂子,现在又不让随便外出了,就只能从伙房打些热水或者自己烧点热水,然后倒到脸盆里简单的擦拭冲洗下了。 陈云霆把暖瓶提了过来,看了下蒋苹屋里的炉子已经灭了,又夹了几块煤过来帮蒋苹把炉子点着,蒋苹居然在陈云霆收拾炉子的功夫毫不避讳的在屋里脱起了衣服,等陈云霆一抬头蒋苹一身制服脱得就只剩下胸罩和内裤了,陈云霆马上把眼睛别到了一边,尴尬道:“那个……你先洗吧,我回去了。” 蒋苹:“等下,帮我擦下背吧。” 陈云霆:“我不习惯帮人擦背。” 说完,陈云霆站起身就往门口走了过去,蒋苹偏偏不急不忙的朝着陈云霆走了过来,一脸暧昧的道:“大家都是女人,你羞什么?还是怕自己把持不住?” 陈云霆正一脸尴尬,突然,蒋苹却毫无预兆的伸手把陈云霆拉到了怀里,双手紧紧的抱着陈云霆的腰:“你干吗不敢看我?” 陈云霆:“非礼勿视。” 蒋苹伸手抚上陈云霆的脸:“我都不介意,你有什么非礼勿视的。” 陈云霆挣了下身体:“特派员请自重,不然我要喊人了。” 蒋苹轻笑:“你喊啊,像过年时在你家一样,就说是我把你叫到房里要睡你。” 陈云霆:“你——蒋苹,你怎么能这么、这么……” 蒋苹:“你想说什么?说我这么不要脸?” 陈云霆:“放开我,不然我现在就辞职不做这个指导员了!” 蒋苹:“好了好了,真生气了?逗你呢,不想擦就算了,我自己去洗了。” 陈云霆正打算开门出去,却有人砰砰砰的急促的敲起了门,蒋苹也是眉头一皱,不快的问了句:“谁,什么事?” 汪青云:“是我,刚才保卫科的人发现伙房一个叫水娃的伙计翻墙出去了,怀疑是内奸,现在已经捉了回来关到审讯室,刚揍了这小子一通,还是死鸭子嘴硬,说是要见你,你亲自去了再开口。” 刚要洗澡却被打扰,蒋苹的心里很不痛快,但这样的大事又耽误不得,只好随意把制服往身上一披,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就要开门,陈云霆见蒋苹就穿了件制服,伸手把挂在墙上的绿昵军大衣拿过来帮蒋苹披到了身上。 蒋苹一开门,汪青云就正好看到蒋苹一边扣着制服扣子,陈云霆一边帮她披大衣的情形,脸上的表情一滞:“特派员,你们——” 蒋苹并没有理会汪青云脸色的变化,转身就下楼往后院的审讯室走了过去,汪青云转身狠狠的瞪了一眼陈云霆,也随即转身大踏步跟了过去,大概只过了不到半小时,陈云霆已经躺下打算睡了,就听到走廊里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接着门马上就被砰砰砰的敲响了。 陈云霆:“谁?” 蒋苹:“我,快开门。” 陈云霆:“审讯完了?是内奸吗?” 蒋苹:“就不能开了门再说话吗?” 陈云霆不为所动:“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已经躺下了。” 便听到蒋苹的脚步犹豫一下终是离开了,片刻后就听到了隔壁的门响,陈云霆终于安心的躺下睡了,直到第二天一早才知道昨晚的事情是个乌龙事件,原来是那小伙计在外边有个相好的丫头,以往是隔三差五的出去约会一下,现在不让外出了,这小伙计又对那丫头思念的紧就冒险翻出墙去,本以为自己一个伙计没人注意,没想到刚翻出去就被赶过来的警卫按到了地上捉了回去。 这伙计回去被汪青云一威胁就把实情给招了,或许是在这个紧要的关头突然发生了这件一个伙计为了个女人也敢冒险翻墙的事,汪青云心里不愤,也或许是今天一天没抓到共.党又看到蒋苹和陈云霆亲密,所以心里更加窝火,所以无论水娃怎么坦白汪青云就是不信,直接就上手把水娃打了个落花流水,最后水娃实在撑不住了,眼见汪青云还不住手,这才突然冒出了这个主意,也只有蒋苹来了说句话这事才能完了。 果然,蒋苹去了之后水娃把和那相好的几天会一次面,会面是在哪里,都做些什么,一句句都细细的说了,里面不免有些少儿不宜的内容,听得蒋苹和汪青云都是一片尴尬,最后水娃甚至还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这次身上带着的要送给那丫头的一首写得歪歪扭扭的情诗做为证据,还不断的诉说着对那丫头如何如何的中意…… 听得蒋苹实在没了耐心,直接叫汪青云把他给扔到伙房的院里了,这才又赶了回来,本想再问一声陈云霆这伙计白天在院里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的,没想到把陈云霆吓得不敢开门了,蒋苹便只好苦笑着回了房。 转眼时间就到了一月底,这阵时间整个筹备委员会大院的气氛都相当的紧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好象大家突然都知道这次让大家统一住宿舍是要找出一个所谓的内奸了,一时间闹得各部门职员人心惶惶相互防备起来,平时没什么事不敢随便走动,也不敢随便串门聊天了,甚至连以前喜欢几个人凑在一桌吃饭也不敢了,所有人都人人自危了起来,蒋苹倒也没在意,知道这件事多半是那个伙计多嘴说了出去,大家都知道了也好,反正每个人都出不去,或许更有利于逼那个内奸露出马脚。 内奸的事急也没用,只能仔细的观察,慢慢的查找,不过令人泄气的是抓捕董清源的事也始终没有眉目,每次都是接到线报了说是有可疑人士在某个地点接头,但往往等蒋苹和汪青云赶到后早已人去楼空,这更加坚定了筹备委员会内部有内奸的事,否则共.党怎么可能那么及时的得到消息?只是院里没人出去,电话也被严格管控了,这消息是怎么这么及时传出去的?一时间还不得而知。 1月31日这天下午,门口突然来了一个黄包车司机,停下车后交给警卫一封信,说是受人所托,要求转交给蒋苹,蒋苹拆开信看了几眼,马上就气得砰的一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嘴里还轻轻的喝骂了一声,陈云霆在隔壁听到了拍桌子的声音,却没听到蒋苹骂的是什么,只心里惊了一下,能让蒋苹这么生气的一定是件大事。 对面坐着的汪青云明显也听到了蒋苹的动静,马上就站起身走过去敲了敲蒋苹的门,陈云霆心里也想过去问问情况,但见汪青云进去了,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去,几分钟后听到蒋苹的门一响,听到几声脚步声,蒋苹的声音马上就在门口响起:“陈云霆,你过来下!” 陈云霆马上起身来到蒋苹的办公室:“特派员,出什么事了?” 蒋苹脸色微红,气鼓鼓的指了指桌上的那封信:“白云飞!不加入我们也就算了,居然突然间投了共.党!还让董清源和计凡那帮共.党驻扎在了象鼻山!这真是明摆着要把山上几百号兄弟往死路上赶了!” 陈云霆伸手把桌上那封信拿了起来,又看了看蒋苹:“可以看吧?” 蒋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陈云霆大概看了看,这信的开始写得相当的客气,先是感谢国.民.党及蒋特派员对象鼻山兄弟们的拉拢之心,感谢蒋特派员不辞劳苦几次上山去游说,但下半段却马上转了语气,直指国.民.党上上下下买官卖官、贪.污腐.败层出不穷,又不讲原则、不守信誉、不择手段,喜欢杀鸡取卵…… 最后再次话锋一转,言明共.党虽然现在处于弱势,但纪律严明、官员清廉又平易近人,从不向群众索要钱财,是切实的维护全国劳动人民的利益,是中国最有希望的政党,所以经过再三的、慎重的考虑,最终决定选择了共.产党…… 对此陈云霆心里也很纳闷,上次跟蒋苹去的时候明明是看出来白云飞是在共.党和国.民.党之间犹豫的,还说两家开的条件都很优厚,没办法分出谁轻谁重,需要好好考虑甄别一番,这怎么会突然就变了卦,或许中间一定是有大的变故发生了。 陈云霆突然想起来好象白云飞老家是杭州城的,家里也是杭州□□门望族,做为逍遥自在的好汉帮首领,又尚未娶媳,那么他最在意的应该是住在杭州的父母了,只是,当初为了保全家里的安危,白云飞其实一直都没跟家里人说自己离开军阀部队后是出来当了土匪,而是告诉家里人自己加入了别的部队去打仗了。 这还是年前九儿和自己一起去打猎第一次偶遇白云飞时,白云飞喝着酒一时高兴才透露了几嘴的,陈云霆在想,出现这个变故会不会是共.党拿他家里人做威胁了?但想了想又有些不太可能,共.党一向标榜爱民如子的,不会做这么没有道义的事情,陈云霆向反方面去想,难道是…… 陈云霆:“特派员、汪队长,最近杭州城里有没有发生过关于国.民.党的□□的事情?” 蒋苹皱了皱眉头,随口说了句:“□□?你指哪种?我知道省党.部那边是有个别人私生活不检点,经常出去逛青楼、赌钱、抽大烟的,这算么?” 陈云霆:“不是这些,大一些的事情,比如像孟卓业和王意文祸害陈记或其他商号这之类的。” 汪青云:“昨天我倒听说一个消息,说是省党部有一个年轻的委员被派去说服杭州城里有些资产的企业家、乡绅为北伐纳捐的,但因为态度蛮横强硬,造成某些企业家和乡绅不满拒绝纳捐的,后来这个委员居然带了伙儿兵去这几家拒绝纳捐的家里强行索要钱财,甚至强抢财物,在抢夺过程中有一名乡绅因为情绪激动试图动手,还被那名委员手下一个小兵开枪误杀了,这件事情还被闹到了省政府,听说最后省政府调节大半天把财物都退还了,又把这名委员撤职判刑才算勉强解决掉这件事,但这件事在杭州城的资产阶级里造成的影响很不好……” 陈云霆:“汪队长能不能托人查下这帮被强抢了财物的企业家或乡绅里边有没有姓白的一家的?” 汪青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有可能这件事牵扯到了白家?所以白云飞才会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 陈云霆:“是,换个角度想,如果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我也会对国.民.党极度反感,还怎么会想要加入,而且我怀疑那个被误杀的乡绅可能会是白云飞的父亲。” 蒋苹叹了口气:“人多了队伍难带,省里人员繁多、派系林立,难免会良莠不齐出现几个败类,这件事真是败到他们身上去了!” 汪青云:“看来白云飞在杭州的家里还是安插了耳目的,不然这些事也不会这么快传到他的耳朵里,我过会儿就去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 陈云霆:“他不敢告诉家里人的消息,不代表他不想知道家里的消息,他是白家的独子,肯定会时刻关注家里的情况和父母的安危的。” 汪青云:“既然我们知道了白家的情况,何不抓了白云飞的父母,以此为威胁胁迫他加入我们?” 蒋苹脸一黑:“人家信里刚不屑我们不讲原则、不择手段你就来这套,也怪不得他会转投共.党,再说,即便你这么做了,迫使他嘴上答应、甚至实际上先归顺了我们,他一个带兵的头儿,保不齐今天顺了,明天就振臂一挥造反,你做这些又有什么用?这点来说,共.党确实是技高一筹,无论实际情况如何,起码表面上做得很让人信服……” 汪青云:“那好,我们先不说白云飞的事,现在那帮共.党可是拿易守难攻的象鼻山做根据地了,我们就从共.党身上下手,绍兴不是有个核心的代表人物叫计凡么?我听说他以前当过陈记的伙计?家里就是绍兴县底下一个镇里的,我们派人把他父母抓了逼他下山自投罗网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