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墓弈》 01 大风无情的肆虐着呼伦贝迩大草原,一望无垠的星空被吞噬在漫天乌云之中,似隐似现的月亮透过乌云洒落它暗淡的光亮。月光之下的草原某处,一潭湖水随风汹涌,湖边一个巨大的树木下支起了一个巨大的帐篷。帐篷前一位干瘪枯瘦的满脸皱纹的老人迎风而坐,在狂风的吹袭中仿若浮萍般摇摇欲坠。老人却似不在乎般把玩着手中拿长长的旱烟袋,眉头紧锁的望向昏暗的天空。 过了许久,老人叹了口气,抽了一口手中的旱烟,表情已是凝重异常。 “倪老,这草原的暴风雨可是凶的紧,您还是进去吧。。。。。。”帐篷之中一个体态健硕的中年人一脸关切的走了出来。 “到哪了?”听出中年人言语之中的关切之意,倪老紧锁的眉头略微舒展。 “按马五说的,大概还有四五米可以挖到东边的耳室,暴风雨到达前应该进得去!”中年人寻思了一下回道。 倪老点了点头望着远处那潭风中波澜的湖水若有所思,又继续抽起了手中的旱烟。 中年人的脸上满是焦急关切的神情,想要张嘴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四儿,你跟了我多久?”倪老将吸入口中的烟缓缓吐出,眼神转而变得柔和起来。 中年人一愣,随即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片刻之后,面现感激,语气之中满是敬畏:“二十八年了,倪老。要不是您,我早就饿死街头了,哪还有今天的倪四。” “二十八年五个月零八天。。。。。。”倪老又拿起旱烟袋吸了一口,不假思索的补充道。 “是是,还是您老记性好。”倪四略显尴尬的挠挠了头。 “你信命儿吗?”倪老的眼中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凉。 倪四果断的摇摇头,说道:“入了这行当,就由不得咱们去信那牛鬼蛇神,信命儿不如信自己。” “哎。。。。。。该来的总会来,信不信都会来。。。”倪老叹了口气,仿佛在自言自语。 倪四没再说什么,他就这样默默的看着狂风中那风烛残年的枯瘦身影,心中竟然涌过一种说不出的伤感。。。。。。 “啊!!!”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呼啸的风声由帐篷中传出,二人顿时都是一愣。 “怎么了!”倪四毫不犹豫的转身冲进了帐篷。 倪老那皱巴巴的面庞瞬间阴沉下来,眼神变得凌厉无比,一言不发的转身也向帐中走去。 帐篷中,竟似死一般寂静,四个人围成了一圈,脸上满是惊恐和诧异的向着地面不停张望着。倪老走了过去,众人则纷纷让开,一个圆滚滚的地洞出现在眼前。 “倪老,这。。。这。。。老胡他。。。。。。”其中一个留有小胡子的中年人身体不停的颤抖着,有些胆怯的支吾着。 “都楞着干嘛!快拉上来!”倪老的语气中透出了些许气愤,显然对这些人面对此种情况的反应很不满意。 “已经拉了!”一个秃顶汉子将一根断开的麻绳紧紧握在手中,一脸的茫然。 倪四一把抢过秃子手中的麻绳,拿在手中看了看,随即对倪老说道:“痕迹很平整,应该不是扯断的。” “不是扯断的。。。。。。”倪老皱了皱眉,思索了起来“既然不是扯断的,那么只存在两种可能,一是:老胡惨叫后因为某种特殊原因,竟然自己割断了连接的安全绳。但如果真的如此,老胡为什么此刻没有了任何声音,而又是何种情况非让他自己割断这唯一能将他带回地面的保命绳?二就是:其他人或东西割断了老胡的绳索。这个正在挖着的盗洞之中自然不可能有其他人的存在,那么。。。。。。” “粽。。。。。。粽子!!!”显然想到这一点不止倪老一个人,小胡子浑身颤抖惊叫道。 “啪!”秃子冲着小胡子的头重重打了一巴掌:“粽什么粽,你家粽子不在棺材里呆着,学起跟咱们对着挖盗洞来了?!” 小胡子顿时被打的眼冒金星,抱着头蹲在地上支支吾吾不知在说些什么。 倪老也不去管他们,将手中的断绳递给一旁一直没说话,沉着脸的小个子中年人:“马五,你怎么看?” 马五接过断绳,仔细的端量了半晌,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阴沉。 “这刀痕应该是老胡的匕首,老胡为什么要自己割断这保命的绳索?”马五一脸疑惑,似是在自言自语。 “你确定?”倪老显然对于马五的判断有些怀疑。 “嗯,老胡的匕首我认得,那是去年我俩宋斗儿里淘出来的,老胡没舍得卖,就一直带着。。。。。。”随即马五又顿了顿,继续道:”以老胡的身手,他这么做一定有他迫不得已理由。”而此时,他紧紧抓住短绳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那他到底为什么割断这绳子。。。难道是在警告我们不要下去?”倪老眉头紧锁的猜测着。 马五却阴沉着脸,喃喃道:“或者不想让什么上来。。。。。。” 顿时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骤然而至,众人直觉得脊背发凉,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五个人一动不动的愣在那里,帐篷中鸦雀无声。。。。。。 呼啸的狂风猛烈的吹击着帐篷,帐篷支柱发出的吱嘎声透露着它在这即将到来的暴风雨面前的脆弱不堪。 帐篷之中却是死一般的肃静,五个人都没再开口说话,他们此刻的心跳声早已盖过那帐篷的吱嘎声,就算是经验最为丰富的老练的倪老,也不禁眉头紧锁有些不知所措。 起先,按他的算计,暴风雨到来之前,盗洞已经打到了耳室,众人便可以进入其中,高枕无忧的躲避这突如其来暴风雨。但现在这种状况,漆黑的盗洞内那未知的危险,让人不禁胆战心惊,帐外的暴风雨又越加的猛烈,在这缺少掩体的茫茫草原,无疑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更加诡异,配合着呼啸的风声,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咔嚓!”帐篷一角的支撑柱终于承受不住强风的侵袭骤然断裂,一角的帐篷顿时失去了支撑立刻滑落而下,为本就诡异的气氛描上了重重的一笔。 小胡子几近崩溃瑟瑟发抖的惊叫起来:“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转身便向帐外跑去。 “拦住他!!”倪老沉声怒喝道。与此同时,倪四迅速的抓住了小胡子的手臂,用力向自己一拖,紧接着一掌劈在了他的后脖颈之上。小胡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秃子嘴里骂骂咧咧的从一旁拿了根麻绳将小胡子捆了起来:“怂包,还说自己干过大买卖,非要跟俺来,呸!,早知道不如留你在家奶孩子!”说罢还不解气,又狠狠的踹了一脚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小胡子。 “倪老,怎么办?”撂倒了小胡子后,倪四又站回到倪老身旁低声问道。 倪老看了一眼那折断落下的帐篷,面色也是异常的难看。看来此刻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倪老指了指折断的支柱对秃子说道:“找东西先顶住帐篷。”转而又看向身边的倪四,眼神之中已是充满了决绝:“先把老胡弄上来,我们时间不多了。” 倪四点了点头,抓起地上的一根麻绳将自己的腰捆住,直接走向那黑漆漆的盗洞。 “小心点。”倪老轻轻拍了拍倪四的肩膀。倪四再次点了点头,随即将麻绳的另一端丢给了一旁的马五。马五将绳子的另一端紧紧绑在之前钉好的木桩之上,然后紧紧抓住麻绳示意倪四准备就绪。倪四将手电含在口中毫不犹豫的纵身跳入那漆黑的地洞之中。。。。。。 幽深漆黑的地洞,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即便这地洞本就是他们出自他们自己的杰作,也无法消除每个人心中的疑惑与恐惧。三个人都默不作声,谁都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秃子手中紧握着一把钢刀,紧咬着牙,死死盯住了洞口。倪老与马五则死死的握住那根麻绳,仿佛此刻这麻绳已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画面就这样静止了,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移动,甚至没有人呼吸。。。。。。 突然!!!麻绳轻微的晃动几下,紧接着,有规律的向下抽扯了几下,之后便是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将麻绳向下扯拉而去。 “是四儿的暗号!快拉上来!”倪老最先反应了过来,焦急的喊道。 马五赶忙也一同用力拉扯麻绳,但麻绳的另一端似乎有什么东西拼命的抵抗,竟一时拉不上来,双方进入了僵局。 “秃子,快帮忙。”倪老那满是皱纹的额头此刻已是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也缓缓的滑落而下。 秃子听到呼喊,犹豫了一下,看看手中的钢刀,又瞅了瞅洞口,一咬牙,扔下刀抓起了麻绳也死命的拉扯起来。在三个人全力的拉扯之下,麻绳开始缓缓的,慢慢的,收缩起来。。。。。。 紧接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缓缓的升出了洞口,那竟是!竟是一张血淋淋的,皮开肉绽的,面目全非的!人脸!! 最为让人恐惧是,那张脸的嘴角微微上扬着!竟似在!竟似在!!微笑!!!而就在那张脸升出洞口的瞬间,一双粗壮的手臂由洞内伸出!紧紧的抓住了洞口地面的边缘! “妈的,真是粽子!奶奶的!还是会笑的粽子!”看到那张血脸的瞬间,秃子直觉头皮发麻,也顾不得手中抓着的绳子,迅速抄起地上的钢刀便要砍去。 “别!!是四儿!”倪老死命的拽住因为突然失去秃子而有些掉落的麻绳怒吼道。 秃子顿时一愣,再一看,在那恐怖的血脸之下此时又多出了一张脸孔,正是倪四。 倪四双臂用力,艰难地爬出了地洞,而他的背后赫然背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倪四将尸体解开丢在地面之上,便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面容十分的憔悴,显然搬运这具尸体已经用尽了他的气力。其余三人此刻也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不知何时,雨滴已悄然落下,噼啪之声洛尔不觉,风声此刻似乎小了很多,大自然仿佛正在酝酿它暴怒前最后的宁静。。。。。。 02 帐篷中,一片的死寂,四个人有气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地面上一个黑漆漆的盗洞散发出让人恐惧的气息,盗洞旁的地面上停放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更为诡异的是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竟然流露出了渗人的微笑。。。。。。 “你发不出声音了?”倪老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有些疑惑的打量着倪四。 坐在一旁的倪四点了点头,双手不停的笔画着,显然他对于自己会突然失声也是一时没了头绪。 “我靠,不是真的撞鬼吧,下去再上来就变哑巴了?”秃子显然有些不太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什么鬼会只把人变哑巴?”马五白了一眼秃子,不冷不热的反问道。 “奶奶的,说的好像鬼是你家亲戚似得。” “你怕了?” “呸,老子这不是怕,是就事论事。就算真来十个粽子,老子照样砍了!”秃子又紧握了握手中的钢刀,有些挑衅的看向马五。 “够了!”倪老的怒喝彻底结束了两人的争吵,他起身缓缓靠近老胡的尸体开始仔细的检查起来。 其实此时,倪老心里清楚得很,只有确保盗洞内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当暴风雨真正到来的时候,这盗洞内才是唯一的保命之处。而目前弄清楚老胡的死因,是确保盗洞安全唯一的办法。或许说是抵御盗洞内不安全的唯一办法。。。。。。。 倪老开始仔细的反复检查老胡的尸体,而他的眉头却是越发的凝聚到了一起。老胡那血肉模糊的面孔之中竟嵌入了无数的不知名的微小圆球状物体。当倪老打开老胡那紧闭着的微笑的嘴巴时,顿时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意涌上心头。 “看来老胡就是这么死的!”倪老冷着脸自语道。 一旁的三人听到了倪老的话都赶紧围聚了过来看向老胡的口中。他的口中竟赫然塞满了密密麻麻的土石,而土石之中似乎还掺杂了一些奇异的微小圆球状物体。 “这圆圆的小玩意是个啥!!!”秃子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不知名的球状物体。 “虽然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大概猜到它的用途了。”说罢,倪老从腰包中掏出一双银筷子,缓缓伸入老胡口中。接着,小心翼翼的在土石中夹出一个小圆球,对着煤油灯仔细观察起来。 小圆球极其细小精致,直径恐怕还不足一厘米,看材质应该是青铜制品。打眼儿一看似乎只是普通的青铜圆球。但仔细观察会发现小圆球的表面竟然触目惊心的如海胆般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长尖刺,看起来就让人脊背发麻,浑身不自在。 “难道这是机关?”马五此时也明白了倪老的意思。 “恩,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倪老一把撕扯开老胡已被鲜血浸透的上衣,顿时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出现在众人眼前,身体上密密麻麻刺了数之不尽的铜刺球,有的甚至已经深深的陷入到皮肉里。 “好厉害的机关”马五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奶奶的!谁能告诉老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机关?!”秃子此时更摸不着头脑,有些恼火起来。 倪老将夹住的小铜球在秃子的面前晃了晃,说道:“自古凡是将相王侯的古墓之中,无疑不设置了精巧骇人的防盗机关。可机关就是机关,万变不离其宗,终归还是离不开刀弩弹簧之类。我等倒斗儿之人常年以倒斗儿为生,大多的机关式样也都了如指掌,进到斗儿中只要多加小心,自是难不倒。” 秃子寻思了一下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倪老的说法。 “但这种,而且是在墓穴之外设置的机关我却是第一次见。”倪老又晃了晃手中夹住的铜刺球。 “这铜刺球看似不起眼犹如土石,但仔细观察会发现表面遍布锋利的尖刺。我猜,当初这座地宫的主人下葬之后,在最贴近地宫的泥土中混入了无数的这种铜刺球。如此这般当有人想要以打盗洞的方式强入地宫之时,由于盗洞内光线阴暗,这铜球大小又与土石差别不大,自然很难让人注意。在挖盗洞的同时,这铜球便会不经意间遍布盗洞内各处,形成数之不尽的可怕地刺。” “啊!奶奶的!真毒!!”秃子听了倪老的话后恍然大悟。 “我猜想老胡便是意外中了这种机关,痛的发出叫声,而你们却误以为是他出了意外,便使劲的拉扯麻绳,想救他上来。结果他在突如其来的强大拉扯力下不小心摔倒,就这样被你们强行向回拖扯。而盗洞内的地面之上早已经是地刺林立,没有了鞋子的保护,肉体贴地的老胡,在地刺上被你的不停的拖扯,难忍剧痛的他便自己割断了麻绳以求自保。”倪老皱着眉讲出了对老胡死因的猜测。 “那。。。。。。不是我们害死了老胡?”秃子想象到老胡在地刺上不停被拖扯的痛苦情形,心中涌现出了阵阵的寒意。 “老胡为什么不喊我们?叫我们停手?”马五思索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因为他应该已经说不出话了。。。。。。”倪老沉着脸,指了指一旁的倪四。 “毒药!?这尖刺上还浸泡过毒药!”马五顿时反应过来,一脸的惊愕之色。 “我不清楚是何种的毒药,但显然这种毒药的其中一个作用便是破坏人体的声道。”说完倪老有些担心的看向身旁的倪四。 倪四眼中划过感激之情,拍拍自己的胸脯,表明自己并没有别的不舒服。 “奶奶的,那老胡他笑什么?还有嘴里怎么又全是钢球和泥土?”秃子又疑惑的问道。 “这我猜不到了,也许下面还发生了什么。。。。。。”倪老摇着头似乎对于这个问题也很不解。“不过我推断若是今夜我们不继续深入,只在盗洞入口附近躲避暴风雨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帐篷中又一次陷入的安静,“我们害死了老胡?”,“还发生了什么?”,“应该不会危险?”,这些话语似乎有魔力一般反复在每个人耳边的重复着,老胡那满是鲜血皮开肉绽的尸身,还有那更显诡异的微笑,让每个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深深阴霾。。。。。。 “轰隆!”巨大的闪电伴随着震天的雷声在天际划过,如同愤怒的雷神降下他暴怒的惩罚,又如驰骋天空的巨龙熬空滑翔在这茫茫草原乌云密布的夜空之中。瞬间已是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无情的拍打着帐篷上的帆布。 “咔嚓!!!”终于另一根支撑架也难逃狂风的侵袭应声断裂,帐篷瞬间向一侧倾斜而倒。 “没时间管那么多了!”倪老声嘶力竭的叫喊声让所有人都瞬间清醒。 的确,此刻真的没时间管那么多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的很,相对于盗洞带来的那未知的惊悚而言,草原暴风雨的杀伤力更加的直接。进入盗洞或许还有生机,若是留在地面去对抗这可怕的大自然之力那是必死无疑。 倪四率先再次绑着麻绳跳入了盗洞之中,倪老将绳子捆好正想跳入,秃子却开口询问道:“他怎么办?”倪老顺着秃子指的方向看到依旧在昏迷中的小胡子。“带上!”说罢便也跳了进去。 “麻烦,奶奶的!老子跟你这废物咋就是一个妈生的。”秃子又呸了一口,走过去一把拎住昏迷的小胡子将他扔进了盗洞,之后自己也跳了进去。一时间,帐篷之内竟只剩下马五和老胡的尸体。 马五望着那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眼神中已经不自觉的充满了伤感。可当他的目光再次接触到老胡那诡异的微笑时,一阵浓郁的不祥感,突然涌上了心头。。。。。。 “咔嚓!!”伴随着又一根支撑架的断裂,棚顶终于坍塌了下来,马五此时也无暇多想,一咬牙也纵身跳入了漆黑的盗洞之中。。。。。。 这一夜,对于荒莽无尽的草原,对于胆战心惊倒斗儿人,甚至对于命运的转轮,注定是不平静。。。。。。 03 朝阳的光辉宛若黑夜中的明灯缓缓点亮了无尽的草原,一夜暴雨的侵袭仿佛并未在这大自然的杰作之上留下任何的残迹。旭日东升的草原犹如一副美丽的画卷,散发着它那无尽的魅力。 一个咒骂的声音打破了草原这清晨的宁静:“奶奶的,憋死老子了!” 一处杂草堆中,一个秃顶的脑袋探了出来,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紧接着,他翻身爬出了杂草堆,在他的后面,又接二连三的又爬出了四个人。 “咱们这次也算是有惊无险了。”倪老叹了口气,望着远处如画般的草原美景,心中的大石也算是终于落地。 “倪老,咱们还是先回城里补给一下,这个斗儿的机关有点邪门,况且四哥的毒。。。。。。”马五还是心有余悸的说道。 “奶奶的,对对,老子回去带好装备,最好再弄把土枪。倒要看看这斗儿里到底藏得哪个王八蛋,老子撅了他!!”秃子气愤的附和着。 “鬼。。。鬼。。。鬼!!!”突然!!!身后小胡子的尖叫再次传来。 “奶奶的!还没醒呢!我看你就是欠。。。”秃子怒目圆瞪小胡子,但他的话竟也戛然而止。 倪老转过身去看向小胡子的方向,但此刻眼前的一幕却成为了他一生中最为恐怖的梦魇。。。。。。 微弱的朝阳光辉下,如血水般鲜红的湖泊之上漂浮着数之不尽的腐烂尸体!那些尸体身着千疮百孔的甲胄,四肢残缺不全,死相惊悚恐怖,仿佛经历过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一般!尸体上缓缓流动的鲜血慢慢滑落入湖水之中,竟把这湖水变作血池一般鲜红,让人毛骨悚然,汗毛直立! 如此这般景象,一眼望去,当真是血池汹涌,断臂残尸,森森白骨,宛如炼狱!而更为恐怖的是,血池边的草丛中竟然盘踞着一只巨大的怪物。 这怪形态似蟒,如井口粗细,体长竟不下二十余米,身体之上裹附着黑黝黝的鳞片,在朝阳的照射下反射着刺人心魄的阵阵黑光。怪蟒蜿蜒盘旋在血池边缘,那犹如巨钟一般的头颅之上,竟是生有一对尖尖的黑刺,犹如恶魔的犄角。。。。。。而此时,怪蟒一双冰冷的,散发着绿色光芒的双眼,正在死死的盯视着众人! “这体型!是。。。。。。泰坦蟒?!!”倪老只觉得全身的汗毛瞬间都树立起来,他不明白这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理解如此宛若地狱的恐怖画面怎么会真的出现在现实之中。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探着是否只是梦境,但倪四紧抓住他的那只满是冷汗的手,明显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啥。。。啥是泰坦蟒?”一旁的秃子早已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死死的攥住了手中的钢刀。 “南美洲哥伦比亚北部地区的一种世界上的最大的蛇类,但根据考古资料记载显示它应该已经灭绝了五千八百万年了,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对!泰坦蟒没有角。。。。。。”倪老此刻也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纵使是一贯深沉老练的他,在面对此种情景时,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啥!灭绝了?那我们遇到的不是万年蛇粽子!!!”秃子大惊失色道。 突然!怪蟒的上身骤然收缩起来,头颅微微向下倾斜,绿色的瞳孔剧烈的收缩起来,巨大的鼻孔之中发出了一阵“呲~呲”的怪声。 “都别动!!”倪老强作镇定,稳了稳心神,多年的倒斗儿经验告诉他,不管此刻面对的是什么,都要保持两个字,冷静! 倪老压低了声音,小声提醒道:“千万都不要动,不管它到底是什么,只要是蛇就具有蛇的习性。蛇的进攻速度非常迅猛,以现在的距离贸然逃跑,恐怕我们一个也活不了,我们必须等待时机慢。。。。。。”可话还没说完,小胡子已经抱着头歇斯底里的大叫着向后跑去。 怪蟒骤然发起了进攻,血盆大口巨张,那森寒的巨齿直奔小胡子而来。小胡子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尖叫,便被怪蟒一口咬去了头颅,鲜血如泉涌般从颈部冲天而起,死尸瞬间栽倒在地。怪蟒再次锁紧它粗壮上身,望向其余的四人。 “奶奶的!这次真得拼了!”秃子眼见小胡子被怪蟒咬去头颅的一幕,双目顿时充血泛红,手中紧握着钢刀,牙齿因用力摩擦而发出咯吱的响声。 “老胡,五爷这就来陪你!”马五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是他从老胡尸体上拿回那把宋代匕首,看来也是拼命的架势。 倪四双手死死握着洛阳铲,粗壮的双臂青筋暴起,将倪老挡在自己的身后,眼神之中也充满了决绝。 怪蟒似乎察觉到面前三人散发出的浓郁敌意,可能会对自己造成巨大的威胁,并没有继续发动进攻,双方竟一时陷入了僵局。 “奶奶个腿儿的!老子要你命!!!”秃子愤怒的吼叫打破了僵局,他竟然双手紧握钢刀,径直向怪蟒冲去。与此同时,马五与倪四对视了一眼,也同时出手,三个人从三个方向一同向巨蟒发起了进攻。 怪蟒张开血盆大口直接迎向冲来的秃子,巨大的蛇尾则扫向由侧面而来的倪四。秃子此刻显然已经是杀红了眼,哪里还知道什么惧怕。眼见血口巨齿迎面扑来,双手握刀,一声暴喝,直直向蟒口劈去,已然是想要同归于尽架势。 一旁的倪四将洛阳铲挡在胸前,竟硬生生的抗住了蛇尾的一记重击,只觉得虎口一阵的酥麻,险些一个踉跄摔倒。 而此时的马五已经冲到了怪蟒近前,眼中寒光一闪,狠狠的将匕首插入到蟒蛇的下腹之中。顿时,疼痛万分的怪蟒仰天发出一声嘶鸣,放弃了进攻秃子。 黑色的血液瞬间汹涌而出溅了马五一手。可就当血液接触到马五的皮肤时,马五只觉得双手如火烧一般剧烈的疼痛,这刺痛感几近让他昏厥。马五咬紧牙关忍住剧痛,想拔出匕首再刺之时,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然变成了一双森森的白骨,哪里还有丝毫的血肉!一瞬间,马五惨叫一声,便瘫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血!小心!!蛇的血!!!”眼见这恐怖一幕的倪老声嘶力竭的吼叫起来。 秃子却是对倪老的喊叫充耳不闻,吼叫着冲向怪蟒。他的面孔变的狰狞异常,血丝遍布双目,他几近疯狂的咆哮怒吼:“奶奶的,吃了老子弟弟,老子弄死你偿命!!!” 巨蟒被刺伤后也是愤怒至极,一见秃子冲来,再次迎头张开巨口,直扑而上。血腥的一幕再次上演,秃子的钢刀直接刺穿了巨蟒的下颚,竟活生生将巨蟒的头颅钉在泥土之中。但他也被巨蟒拦腰咬断,显然也是不活了。 此刻,倪四没有丝毫的犹豫,纵身跃上巨蟒的头颅,双臂青筋暴起,双手紧握洛阳铲狠狠的向下插去。 “不要!!!”倪老痛苦的嘶喊声,响彻天际。 随着洛阳铲深深的插入巨蟒的头颅,一道黑色的血柱冲天而起。倪四手中死死的握住洛阳铲,竟丝毫不去理会喷溅到身上的黑色血液。他用尽全力向下插去,直至铲柄全部没入巨蟒的头颅。而此刻,他的脸上竟出现了笑容,那是一种欣慰的笑容。。。。。。 倪老眼睁睁的看着倪四那微笑的脸庞渐渐化为森森白骨,顿时老泪纵横,瘫倒在地上,放声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怪蟒的身躯突然再次蠕动起来,倪老眼神茫然的看向那怪蟒。 此刻的他已心如死灰,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死亡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解脱。他等待着,并接受了这上天安排的解脱,没有任何的反抗就那样静静的等待着。 但怪蟒却并未再次发起进攻,只是身躯不停的蠕动了片刻,然后,大口再次张开,仿佛是用尽全力般,从口中吐出一个似人形的东西,便不再动弹,瞳孔渐渐散去,彻底的死去了。 倪老愣愣的望着眼前发生一切,一个酷似婴儿的泥人俑竟就这样从怪蟒口中吐出,摔落在他的面前。 接着!更加让倪老窒息的一幕出现了,那婴儿泥人俑慢慢的碎裂开来,里面竟赫然真的爬出了一个婴儿!!! 倪老顿时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在天旋地转,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他就那样愣愣的瘫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婴儿缓缓爬出,只是淡淡看了倪老一眼,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便转生爬向那血色的湖泊,直至没入那无尽尸骨的血池之中,消失不见。 望着婴儿消失在血湖的千尸之中,倪老直觉头晕目眩,天昏地暗,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栽倒,失去了知觉。。。。。。 2004年5月8日 作者:倪天 04 我抽了一个口烟,拿起一旁早已泡好的茶,细细的品味着茶水滑入口中所带来的那股浓郁的芳香,接着,充满疑惑的将手中的信纸折叠起来。 这封信是早上一个快递小哥送到铺子里来的,奇特的是,送来的时候竟然是一个很大的包裹。快递小哥将包裹交到我手中时,留给了我一个异样的眼神,直到我捧着包裹走到桌前打开来,才明白他那异样眼神所代表的意义,这包裹之中竟只有这张莫名其妙的信纸,别无他物。。。。。。 这已经是第三遍再次打开信纸观看了,信中没有任何其他的文字表明这封信的来意。甚至连包裹上也没有留下寄出的地址,只有信里写着这样一个有些离谱的奇幻悬疑小说,加上一个素不相识的作者名字:“倪天”。 我看了看日历,5月7日,这信中的日期是明天?随后摇了摇头不得其解,便将信纸丢到桌子角落的三不猴雕塑旁。 这三不猴是铺子开张时大伯送与我的,却也映了这铺子的名字:“三不斋”。这三只憨态可掬的猴子呈半蹲姿势,第一只用手捂住耳朵,第二只用手捂住嘴巴,而第三只则是用手蒙住了眼睛,淋漓尽致的表现出谨慎善为,与世无争的性格。 我自是懂得大伯送我此物的用意,古云:“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看,方能免招是非,免惹争端。”视为一种为人处世之道。 我便将这三不猴放在桌角,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长辈的良苦用心。当然,也经常会有客人好奇问我这铺子名为“三不斋”,到底是哪三不?我便指着三不猴,笑着的告诉他们:“不听,不说,不看”。 我望向铺子玻璃窗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大连午后的天气近几年异常的炎热,还未入三伏,却以让人有种中暑的感觉。 说实话,对于一个古董铺来说,大连这样没有太多悠久历史,以旅游为主的海滨城市,似乎真的没那么大的潜力与客户群存在。光顾铺子的,也大多是一些游客,多以购买一些檀木佛珠,或小挂架为主。 我搞不明白为何大伯会在这里设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盘口并丢给我打理。不过也好在有铺子的存在,才让我可以远离同龄人那紧张的工作节奏。我自也乐得清闲,可以每日轻松的在浓郁的阳光下喝着茶,享受宁静安逸的人生,真正去体验那种与世无争的“三不”生活。不过这种过分的安逸也确实让我渐渐掌握了一些比较特殊的技能,例如:发呆,胡想。。。。。。 “叮铃铃”,铺子口的风铃想起,每当这时,便是有人来访。我伸了个懒腰,慵懒的看向门口,是一个中年大胡子。 大胡子一身黑色紧身西装,看不出丝毫的褶皱,一双漆黑的皮鞋,在阳光之下反射着阵阵光亮。 我脑中顿时萌生了一个可笑想法:穿这么帅干嘛不剃胡子?难道是文艺工作者?看来现在哪行也不好混啊,不会是文艺界混不下了,跑来倒腾古董了吧?不过,想归想我还是摆出一副典型的微笑式服务的表情向他示好。 与世无争,不代表不懂得人情世故。虽然铺子极少有人光顾,但来者为客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好吧,实话实说,宰客儿,也是我乏味生活中的另外一项爱好。其实古董这东西,谈不上宰,只要对方觉得这个东西值这个价钱,那便是一桩愉快的买卖。 大胡子似乎对店内的东西并不感兴趣,看也没看一眼,径直向我走来。 “不会又是来问路的吧?昨天有个小矬子进来转了半天,最后竟然跑过来问我附近哪有好的洗浴中心,好悬没把我气个半死。”想到这儿,我心中顿时无名火起,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拿起桌上的报纸看了起来。 大胡子倒是也不客气,直接坐到我桌子对面的椅子上,一脸微笑的望着我,却也不说话。 我疑惑的放下报纸,看向他:“怎么?您有事?”语气中有意无意的参杂了一丝冰冷。 大胡子却好像丝毫没觉察到我的不快,依旧面带微笑直视着我。 “不会是搞推销的吧,这家伙的微笑服务可比我练的好多了。”我琢磨着,心里更加不爽。 “你找我有事?!”这一次我也不再用尊称,几乎使用了接近于质问的语气。 “你好,我叫倪天。”大胡子一张嘴便是一口的湘东口音。他站起身,微笑着伸出了他的手,我本能反应般的也站起身,握向他伸出的手:“你好,我是这儿的掌柜,孙逸。” 咦?倪天?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我认识这个大胡子?我盯住他的脸,大脑中飞速的寻找着这个名字,仿佛就在眼前,却始终不记得有个这么文艺长相的朋友,一时竟忘记抽回握住的手。 倪天笑了笑,眼神示意了一下我们握住的手,我顿时反应过来赶紧抽回伸出的手,连忙利用客套来掩饰心中的尴尬:“请坐,请坐。” 倪天再次坐到了我对面,我递给他一根烟,试探的问道:“我们认识?” 倪天接过烟,自顾自的点上,抽了一口,笑道:“不认识。” 不认识,却觉得名字耳熟,难道是什么新出道的明星? 我实在控制不住心中的疑惑,尴尬的笑了笑,直接问道:“不知怎么,你的名字我觉得非常的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倪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面前的桌子之后,手指向桌子上随意的一指,依旧一脸让人琢磨不透的微笑。 “啊!是你”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是桌上角落处放着的那封神秘的来信,顿时恍然大悟,那封信上的最后的署名,正是“倪天!”,难怪会觉得如此耳熟。 我将信纸拿在手中再次向他确认起来:“这信是你寄给我的?” 倪天点了点头,算是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真是个作家,不会是跑到我这儿来进行一些取材之类的工作吧?还是说应该寄往某某编辑社,结果写错了地址,现在才跑来想要回去?”我心里想着,不禁觉得有些无趣起来。不过面子上我还是得客气,客气:“好吧,倪先生,您的小说写得真的很不错,可以看出来,您一定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作家,但我这儿就是一个小小的古董店,您是不是寄错了地址?” “你说错了三点。”倪天摇了摇头,同时伸出三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哪三点?”我一愣,更加是一头雾水。我靠,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跟小爷玩起高深莫测来了。 “第一:那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不是小说。第二:我不是什么作家。第三:这封信就是寄给你的。”说罢,倪天便微笑着又将我递向他信的手推了回来。 天哪,瞬间我的大脑中清晰的出现了三个字“神经病!”当然,也许并不只是大脑中,我已经石化的表情已经足够清晰的表现我的这种想法。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疯子?”倪天似乎对我的反应并不意外。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失态,将那封信放在桌子边,解释道:“不不不,倪先生,您可真会开玩笑。”我努力的打着圆场,心中却开始盘算怎么赶走对面这个疯子。 疯子,往往是最难应对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他会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痞子可以打,傻子可以骗,而疯子,只能哄。。。。。。 倪天叹了口气,明显看透了我的心思,又从西服内掏出一个信封向我递来:“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话,你先看看这个再考虑要不要赶我走吧。” 又是一个信封,故弄玄虚,我顿时感觉到胸口一阵烦闷,心中竟然有一种冲上去拔光他那浓密的大胡子的冲动。 我略显不耐烦的接过信封,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给他次机会,然后再想办法怎么把这疯子轰出去。 我拆开信封,抖了抖,“嘎嘣”,一个椭圆型的东西与一张信纸一同滑落在桌上。我一愣,便看向那个东西,当我的眼神接触到那东西的刹那间,身体如遭雷击!那是一块古玉,一块翠绿的椭圆型古玉,一块巴掌大,翠绿色,上面雕刻着一个奇异模糊图案的椭圆型古玉,一块四叔似若珍宝的古玉。。。。。。 05 提及四叔,那还真得从我那素未蒙面,命途多舛的爷爷说起。我家的祖辈世代生活在大兴鞍岭附近的一个小村落,常年都是靠进山打猎,贩卖皮草为生的猎户。 到了爷爷这一代,先是国共内战,接着又是日军侵华,直入东北,一打就是十三年的仗,哪里还有人收什么皮草,这日子自然是一天过的比一天苦。 好巧不巧,爷爷又生了一场大病,这一病就是一年,本来就清苦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家里已经到了几近揭不开锅的境地。 勉强算是又熬过了一年,终于赶上了新中国成立。爷爷把一横心,便与刚怀上父亲的奶奶领着六岁的大伯和三岁的二伯,离开了老家准备投奔京城的亲戚。 可这天意往往就是如此的弄人,有时候它虽然不会将你赶尽杀绝,却总又不停的折腾着你,年仅三岁的二伯竟在这次跋山涉水的投奔中不慎走失。 伤心欲绝的爷爷与奶奶最终搜寻无果,只得带着大伯来到了京城开始了新的生活。 没成想却又好景不长,爷爷竟莫名其妙的被人扣上了敌特的帽子。那个时候新中国刚成立,潜伏的敌对势力众多,可谓是危机四伏,局势相当混乱。只要是被扣上了这敌特的大帽子,当真是不论真假,这辈子就算完了。对待阶级敌人,哪有疑似之说,绝对是宁杀错也绝不放过。爷爷与奶奶商量再三,便将大伯寄养给了亲戚,逃往到了旅大,也就是如今的大连。 当时,由于朝鲜战争的爆发,中国不得不开放中长铁路,并请求苏军继续留驻旅顺基地。大连明面儿虽归中国所有,但暗地里却是苏军说的算,直至朝鲜战争结束,苏联才正式撤军将其归还给中国。 大伯跟我描述过当时爷爷奶奶走的那晚,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爷爷不停的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而奶奶一直在哭,不停的抚摸着他的头,嘴里不停的叨念着:“孩子,苦了你了,我们对不起你。。。。。。。” 他那时虽小,但心里便隐隐觉得不安,果然这一别就再未相见。。。。。。 到了大连的爷爷奶奶更名改性,本以为伴随着父亲和四叔的出生会真正过上平静的生活,再找机会把大伯接回来,也算是一家团聚。 可命运的捉弄却又是让人防不胜防,不知从何处,又听到了关于我那失踪的二伯的消息。情急之下,爷爷只得将父亲和四叔托付给了大连的朋友,也就是我现在的爷爷,便与奶奶一同踏上了寻子之旅,从此竟然再也了无音讯。。。。。。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后来大伯告诉我的,毕竟别说是我,就算是我家老爷子和四叔对那个不靠谱的爹也是没有任何丁点的印象。 说起我的大伯,那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当年留在京城跟着亲戚,不知什么原因十来岁便离开的亲戚家,在硕大的京城之中一人闯荡。 听父亲说,当年大伯找到他的时候,早已在京城是混得风生水起,年纪轻轻便已是某位大帅身边的红人。可惜后来因为红色运动,那位大帅倒了台,大伯便变的行事十分低调起来。 红色运动初期,人民日报社一篇《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直接将“破四旧”的思想植入人心。各地在红卫兵的带领下,冲击寺院、古迹,捣毁神佛塑像、牌坊石碑,查抄、焚烧藏书、名家字画。 一时之间掀起了一场场疯狂的掘墓狂潮,可谓是但凡古墓见之必毁。有些小青年,甚至把进入古墓砸摔冥器当成战胜牛鬼蛇神的一种自身价值体现用来炫耀。数不尽的村苗,古墓,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尽数被砸被毁。这种大肆的破坏无疑给泱泱古国,千年华夏的历史文化带来一场巨大的浩劫。 大伯那时也是胆儿大,反其道而行,偷偷囤积起了古玩字画。结果,红色运动一革就是十年,大伯这一憋也憋了十年。 红色运动结束后,大伯直接在琉璃厂盘了个小铺子,凭着多年的积累,真正开始做起了古玩生意。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中国迎来了改革开放,古董行业如雨后春笋般活络起来。大伯的买卖便越做越大,如今的盘口更是遍布东北,我这“三不斋”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我家老爷子是老三,当真可谓是那一代老实人的标杆楷模。上过山下过乡,响应过一切组织的号召,爱毛选喜邓论,这辈子唯一遗憾的就是没为人民服务当过人民的子弟兵。下乡反城后,成为了人民教师继续燃烧着他为人民服务的热情,平平淡淡中认识了同为教师的母亲,结了婚,有了我。 至于四叔,就更有些传奇色彩了。用现在的话讲,从小就是个熊孩子,偷过苞米,上过房梁,烧过庄家,打过野狼,老爹每每谈及四叔小时候总是哭笑不得。 老爹是个老实人,从小没少被欺负,但只要受了欺负,四叔必定会去给讨回来,久而久之,便再没人敢找老爹的麻烦。 那个年代青年出路不多,最好的要说是入伍。入了伍成了人民的子弟兵,不但前途无限,更受别人尊敬,一套军装几乎成为了青年人崇高的理想。 要是没能入伍的,就服从上级的安排,插队落户,为缩小社会主义城农差距做贡献。 你要说你哪都不去,就在家呆着?那对不起了,社会主义不养闲人。红卫兵没几天就会拿着小红旗找上门,捆着你去批斗。 老爹常常叹息自己对不住四叔,耽误了四叔的前途。他刚去下乡的时候,村里的几个地痞流氓看他人老实。不但欺负他帮着干农活,每月还要上缴部分的粮票,用来作为支援社会主义农村建设。 老爹知道四叔的性子,怕他知道了自己受欺负,搞出什么乱子来,就没对任何人提及过。 但后来这事儿,不知怎的还是被当时在部队当兵的四叔知道了。 结果呢?四叔连夜来到村子里,独自一人去找了那些地痞流氓。那一晚,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那以后,村里所有的地痞流氓再看见老爹的时候,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三爷”。 每当老爹问起四叔到底是从哪知道的这件事,那一晚又到底干了什么时,四叔则总是一脸神秘的笑着回答:“山人自有妙计。” 不过这次四叔擅自离队的事却是兜不住了,本来只要四叔服个软认个错,再关几天禁闭,这事估计也就不了了之了。不成想,四叔不但没低头说半个错字,反而自己就这么离开了部队。 四叔离开部队后,便去了京城投奔大伯。一晃就是五六年,父亲反了城,当了教师,有了我,四叔不知怎的又回到了大连。 我猜想可能是因为跟大伯发生了什么矛盾,因为自打我记事以来四叔与大伯只要一见面,必定会吵的面红耳赤。再后来只要大伯来的时候四叔就会故意的避开,当然大伯一般也很少来大连。 我与四叔的感情极深,他几乎是一直陪伴着我长大的。小时候,我甚至有一种错觉,他的工作就是陪我玩儿。相对于每日外出工作的父母,四叔基本两三年才会外出一次,虽然一去就是两三个月,但每次回来总会给我带回一些全国各地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累积,我也隐约猜到了四叔背后的职业似乎不再是那么的简单,感觉有几分道儿上的意思。不过我也无意去点破,毕竟像四叔这种浪迹江湖的老油条,着实不需要我去担心什么。 哦,对了,差点忘了那块古玉。那块古玉是四叔一直带在胸前的,小时候我也曾问过他为什么总是带着这么块看不清图案的破古玉。而他则是慈祥的摸着我的头,意味深长的告诉我:“再坚强的人,在内心的深处都会需要一份守护。” 我想那就是他带着那玉的原因吧,一个属于他的自己的护身符…… 06 最后便轮到说说我这个典型的“三不“青年,兴许是遗传了老爹那老实巴交的性格,我的生活着实是没有什么奇特的经历,平淡如水上了小学,中学,高中,然后便按自己的喜好学习了美术,一切都显得平平淡淡。 不过倒是拖了四叔的福,从小到大我也没受过什么欺负。只是大学毕业后,莫名其妙的被四叔安排去当了两年兵,说是要强壮我虚弱的体魄,磨炼我腐朽的精神,好为家里下一代的健康做准备。 当时,我的内心是拒绝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非去遭那罪,想要反驳,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结果呢?为了这事儿,又是引得大伯与四叔一顿的争吵。最后还是因为我老爹站在四叔这边,大伯不得不妥协。我心中也是苦笑,自然明白老爹的想法,上一代的遗憾吗,总期望下一代帮自己实现。 说句心里话,那两年我可真是度日如年,遭的那个罪啊,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复员之后,正好赶上国内经济复苏,国人兜里鼓了,许多有钱人开始投资和收藏古董。古董行业一时风生水起,各大古董老板开始不断扩大自己的生意范围,在各个一线二线大中型城市开设新的盘口。大伯此时也正好在大连开了一个新盘口,需要人打理,便直接交给了我。这下子,当真是合了我的心意,真正又过回了悠闲安逸的逍遥小日子。 老爹对大伯的这个安排显然很不满意,用他的话说:“一切古代文物都是属于国家的,都应该上缴!” 话虽这么说,可既然这个行业是被国家允许的,那便是合法的买卖。既然合法,那老爹就没什么理由继续反对,再加上大伯和四叔不断的游说施压。他也就只能默许,索性不来铺子里,也不过问我铺子的事,正所谓应了那句话,眼不见心不烦。 说来也当真有趣儿,破天荒的,四叔竟然对大伯的安排表现出了出奇的满意,有史以来第一次与大伯站在了同一战线。我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反正只要我乐得清闲,便已足够了。 四叔倒是经常到铺子里来陪我喝茶聊天,让我刮目相看的是,四叔对古董的了解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对于铺子的那些古玩,他总是嗤之以鼻的称之为垃圾,骗小孩儿的玩意,然后便是一番高谈阔论。其实,若是抛开四叔那流里流气的草莽习气,还真颇有几分博古通今的大家风范。久而久之的耳濡目染,我自也从他那里学到了一些关于古董的皮毛。 说起来,与四叔失去联系已经是差不多两年前的事了。 古董铺的营业时间大多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当然,这是有说法的:一来,处于安全的考虑,很多古董价值不菲,容易遭人惦记。二来,古董这东西是需要鉴的,除非是脑残,否则不会有人会在光照不充足的情况下去倒腾古董。三来,据说古董很多是来自于地下的陪葬冥器,活人在没有阳光的情况下与其待在一起,容易沾染阴气很是危险。 这是古董行当的规矩,我乐的遵守却不是因为以上这三点,更不是因为我是个守规矩的人,说白了,纯粹就是自己懒。作为复员军人,只要不是什么江洋大盗,一两个小毛贼还真未必放在我的眼里。再说法制社会,别说没有什么江洋大盗,就算真的有,眼瞎了才会盯上我这个破铺子。 至于什么鬼神论,那在我这儿更是行不通,从小学到大学,十六年的唯物主义思想教育,再加上两年的毛选渗透,俨然已让我成为了一个真的不能再真的马克思唯物主义论者。 唯物主义便是崇尚科学,你要非说有些东西科学解释不了,那我只能告诉你,不是科学解释不了,而是科学还未达到可以解释的高度而已。 话说那一天,我眼瞅着日落,看了看表已然六点。便像往常一样收拾好铺子,开始打烊,一切如以往一样平常。至少我是没感觉到丝毫的异样和不同,依旧循规蹈矩得收拾东西,关门,出门,拉卷闸门。 可就当我弯下腰去拉下卷闸门的瞬间!一根东西重重的击打在我的头部,我甚至现在都还记得那血液瞬间涌向头顶感觉。 “被偷袭了!而且是无声无息的被偷袭了。”部队的经验第一时间告诉了我发生的状况。我努力让自己因失血而变得缓慢的大脑保持清醒,第一时间反身一拳向后击去。可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对方似乎早知道我会有此一手,一只早已等待在那里的手,轻而易举的便将我的手腕抓住。 紧接着,还未待我看清偷袭者的相貌,一块儿破旧不堪的烂布直接捂住了我的鼻子。一阵阵刺鼻的味道配合着一股难闻的臭味儿瞬间钻入我的鼻腔,“完了,麻药!”这已是我失去知觉前最后所想到的。。。。。。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是躺在了医院的病房之内,头被包的像个木乃伊似得。这事儿说来也当真匪夷所思,从老爹的叙述中,我才知道,我竟然已经整整失踪了七天。 这期间,大伯也从京城匆匆赶来,托关系,想尽办法四处找寻,却也始终无果。可正当全家人已经急的团团转时,我竟是在今早自己走入了医院,昏倒在了大厅。 这七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究竟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包括我自己。。。。。。这七天的记忆仿佛是从我的脑海中被抽离了一般,我根本想不起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被带到了哪里,又是如何逃脱了出来。 主治医生告诉我,这是人的大脑所具有的一种特殊的自我保护机能,医学上叫做选择性失忆症。当一个人经历了一些痛苦的,悲伤的,不愿想起的事情,大脑的记忆中枢会为了保护大脑不受到严重刺激和伤害,将这段记忆自动封存。 目前,对于这种选择性失忆症,医学上并没有什么更为有效的治疗方法,有的患者会伴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当记忆中枢认为这段记忆已经不会再对大脑造成伤害时,便会自己解封。同样的,有的患者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回忆起这段记忆。换句话说,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几十年后,我自己便会想起这段记忆,也许永远也不会再想起。。。。。。 我在医院里又多待了两个星期,在经过了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检查,确定没有大碍之后才出院重新回到了家里。 不过自从那以后,我发现自己多了一个毛病,每当用脑过度,大脑特别疲惫的时候,头部便会犹如抗议般产生微弱的刺痛感。 后来也去又复查了几次,医生则认为这是一种轻微脑震荡所引发的后遗症,还是那如背台词般的话语,时间会让你慢慢康复,但究竟多久,不知道。。。。。。 对于被袭击这件事,后来警方也向我进行了取证和调查。铺子里没有丢失任何东西,当事人安然无恙又失去了那段记忆,根本无从可查,所以警方最后便归类为打击报复类,草草结了案。 我却隐约觉得这事儿似乎没那么简单,复员回来后我便很少与人交往,更别说什么仇家复仇,店里又没有丢失任何东西,那这个袭击我的人到底为了什么?最重要的是,从我醒来以后,四叔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问过大伯也问过父亲,但他们给我的答案都是我出事那天早上,四叔自己说接到了一单大买卖,需要出去一段时间,可这一去,便从此如人间蒸发一般没了音讯。 偶尔,我也会与父亲闲聊到四叔,我问他但不担心四叔。父亲却摇着头感叹道:“这辈子啊,都是老四担心我,我有的时候都忘记了他还需要我担心。”是啊,四叔这样的草莽枭雄,恐怕真的不需要别人为他担心,只是四叔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让他竟再也没与家里联系过。。。。。。 07 铺子中的气氛异常紧张,我的手已经死死的揪住对面这个名叫倪天的大胡子那原本毫无褶皱的衬衫衣领。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向大脑聚集,双眼有一种要喷出火的炙热感。 “你怎么会有这块儿玉!”我甚至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牙齿因用力而产生的嘎吱摩擦声。 倪天丝毫没有被我的气势压倒,反而很淡定从容的笑了起来:“你似乎还漏了什么吧?” 他这一句话倒是或多或少让我火热的大脑略微冷静了几分,对了,信封之中还有一封信。我松开揪住倪天的手,一把抓起那张信纸打开,纸上赫然写着:“跟他来见我”落款“孙四海”。。。。。。 我将这只写了八个字的信纸拿在手中仔细的辨认了许久,确认无误是四叔的笔记才再次看向对面坐着的倪天。此时,我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思绪也开始恢复了正常,看来刚才当真是有些冲动了。 “现在懂了吧,我是你四叔的朋友”倪天整理着被我抓的有些凌乱的衬衫,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盯着我。 我感觉气氛着实有些尴尬,连忙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然后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点上一根烟,略带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快两年没有四叔的消息了,刚才确实有点冲动,希望你也能理解。” 倪天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怎么?现在不觉得我是疯子了?” “四叔在哪儿?还好吗?”我故意绕开了他的问题,避免先前的尴尬,同时也想多了解一些四叔现在的情况。 “四爷当然很好,至于他在哪。。。。。。”说着,倪天的伸出手指,指向了桌面上放着的那张写着他的那个玄幻小说的信纸“在这儿。。。。。。” “啥?”我有些没明白倪天的意思,疑惑的看着这个说话古里古怪的大胡子。 “呼伦贝迩草原。”还好这大胡子没再卖什么关子,直接说了出来,只不过这答案却带给我了更多的疑惑。 “啊?四叔去那干什么?”我现在当真是被这大胡子搞得云里雾里,不知所措起来。 呼伦贝迩草原,地域辽阔,总面积约10万平方千米,拥有3000多条纵横交错的河流,500多个星罗棋布的湖泊,一直延伸至松涛激荡的大兴鞍岭,是世界著名的三大草原之一。对于如此著名的草原,我还是多少有些了解,只是有些搞不懂,离家后的四叔却是为何去了那里。 倪天耸了耸肩:“这个我就不知道喽,也许跟我的目的一样,是为了倒那个斗儿。” “你说为了啥?倒拿个豆儿?”我靠,难道这大胡子一时说话不古里古怪就难受?我一头雾水的看着倪天,手指则是反复笔画着,将一粒豆子倒着拿的样子。 看来我的这个痴傻呆萌的动作是着实雷到了倪天,刚才还貌似风轻云淡的他,此时是笑的好悬没背过气去。 我是一脸的尴尬,更加不知所措起来,倪天清了清嗓子,忙对我解释道:“这个吧,是我们道儿上的切口,斗儿就是古墓的意思,倒就是盗的意思” 我的脸上一红,还不待反应过来,倪天又补充道:“哦对,所谓“切口”就是黑话的意思,你再怎么也是个古董铺的掌柜,这总应该知道吧?” “倒斗儿?盗墓!!??”我细细的又琢磨了一遍倪天的话语,待我想明白的时候,是惊的下巴好悬没掉下来。对面这个西装笔挺,一副文艺范的中年大胡子竟然是一个。。。。。。盗墓贼?! 我心中一阵的唏嘘,哇靠,所谓人不可貌相,可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一个一身文艺范的盗墓贼?人才啊!绝对是人才!可转念却又觉得有什么不妥,等等,他说的是我们道儿上?那这意思不就是。。。。。。四叔也是这条道儿上的? 这一瞬间的信息量有点大,看来我的大脑是还没来得急消化,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愣在了当场。 说实话,我曾无数次的猜想过四叔走的是哪条道儿,又是怎样的一个角色。黑社会?高利贷?甚至毒贩都曾经出现在我的幻想之中,但盗墓贼。。。。。。这个答案多少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四叔那干练的身手,精明的头脑,草莽的习气,严谨的处事,以及对铺内古董品头论足的博古通今,这一切的一切此刻指向的竟是如此的一个不着边际的答案。。。。。。他是一个盗墓贼。 “怎么?看不起我们这些倒斗儿的手艺人?”倪天的话再一次将我从呆滞中唤醒。 我急忙掩饰尴尬的再一次打起了圆场:“不不,我只是没想到四叔会是一个盗。。。。。。倒斗儿的,倒斗儿的。” “算起来,这楚霸王项羽,魏王曹操也都曾是倒斗儿的鼻祖。再说,你可知道这出土的奇珍异宝,有多少都是出自手艺人之手?为考古界做出了多么巨大贡献?如果没有咱们这些。。。。。。”倪天十指交叉放在桌前,看那意思是准备要给我进行一次洗脑式的思想教育。 “我知道了,咱们还是先把四叔的事说清楚吧。”我插言打断了准备侃侃而谈,对我进行洗脑教育的倪天。眼下讨论这个盗墓究竟对与错的问题,似乎是有点跑题。 倪天笑了笑,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跑题,靠回到椅背上,双手插在胸前一副思考状,似乎一时不知从哪说起好。我也不去催他,让他能够有足够的时间理清思绪,看来他要讲述的一定是个不平凡的故事。 过了良久,倪天重重的叹了口气:“哎,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四叔,毕竟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在呼伦贝迩大草原了,作为倪家人,这可能也是我难以摆脱的宿命。” 不知怎么的,对面的这个文艺范的大胡子男人突然间带给了我一种无尽凄凉的沧桑感。我掏出烟来,递给了他一根烟,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倪天接过烟点上,吸了一口,慢慢吐出一个烟圈,他的头也伴随着那缓缓升起的烟圈望向了天花板,仿佛陷入了回忆。。。。。。 “这事还是要从信中的那段故事说起。。。。。。那个故事其实是来自我爷爷临终前的一段真实记录。。。。。。” 倪老?倪四?倪天。。。。。。我努力压抑住心中的不可置信,猜测着问道:“难道你的爷爷就是这故事中的倪老?” “不错,故事中的倪老就是我的爷爷。而我的父亲,就是他的养子倪四。” 倪天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烟,继续了他的讲述: “爷爷在晕倒后,被一个蒙古牧民路过遇见,救回了村子。可惜因为年纪太大,又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刺激,在蒙古牧民家修养了没过多久,最终还是离开了人世。在爷爷生命中最后的那段日子里,他将这段近乎于玄幻的经历一笔一字的记录了下来,并且绘制出了一张那古墓所在地的地图,重金委托那个蒙古牧民将笔记和地图带回了长沙老家。 那时的我,虽然年纪不大,但在长沙道儿上也算小有名气。母亲怕我看到这段记录后,年少气盛,一时冲动也会走父亲和爷爷的老路,便偷偷的将笔记与地图一同藏了起来。 直到一年多以前,母亲在去世之前,终于把这个埋藏了半辈子的秘密告诉了我。而当我看到这段记录的时候,心中的那份惊骇与不解,相信你也能够想象吧?”倪天将手中已燃烧近半的烟灰弹掉,深深地吸了一口,看向我。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迟疑片刻,还是将信将疑的问道:“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这记录的真实性?” 倪天将烟头熄灭,喝了一口茶,再次陷入了回忆:“我看过这份记录后,便决定彻底调查这件事,毕竟事关爷爷和父亲的死因。我花费了半多年时间筹备运作,因为这件事太过于诡异,所以我选择了另外一种较为安全的方式去进行调查。” “安全的方式?”我心中自然是不理解,难道这盗墓还分安全的方式和不安全的方式? “是的,我申请组织了一个国家考古勘探队,在运作之下,成功拿到了国家的批文。”倪天微微一笑。 “怎么可能?!”一个盗墓贼,组织了考古队,还获得了国家批文。这种事儿听起来感觉比他那个骇人听闻的故事更加的邪乎。 倪天见我吃惊的表情,也不说话,又将手伸入西服口袋内,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我。 我顺势接了过来,低头看去,名片上赫然写着“长沙国家考古文物研究院,副教授。。。。。。倪天”。 “这。。。。。。”我靠,这大胡子给我的惊吓简直是一浪高过一浪,我一时语塞,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只是为了方便行事的一个特殊身份而已。”倪天耸了耸肩,倒是显得很若无其事与无辜。 我心中不禁也是一阵的唏嘘:哎,看来这年头儿,啥都不好干,盗墓的都玩起了无间道。 倪天看起来也无意对我解释这身份的由来,又开始继续讲述他的故事: “因为我此次前往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摸金拿冥器,而是以勘探和科研考古为主。所以这只考古队的人员组成上也着重以科研人员为主。 经过一系列的人员选拔和器材筹备工作,终于,半个月前,我带领了一支由三位老教授和十一位大学毕业生组成的考古勘探队浩浩荡荡的向着呼伦贝迩草原进发了。。。。。。 08 “浩瀚的考古车队,庞大的挖掘器材,在茫茫无际的呼伦贝迩大草原上自然是分外的显眼。也正是这份异常引人瞩目的声势浩大,轻而易举暴露了我们这支考古队此行的来意,结果在路途之中,我们遭遇了当地游牧的蒙古人的强烈阻挠。 蒙古人认为对先祖的陵墓进行挖掘是对祖先最大的不敬,会为部族招来前所未有的巨大灾难,因此,他们对我们的行为充满的是极度的厌恶和抗拒。部落中的蒙古人在族长的带领下,对我们进行了堵截围困,禁止我们再向草原深处继续进发。 在这种强烈的文化抵制下,我们的车队停留在了草原之上与蒙古人处于了对峙的情况,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无奈之下,我只能再次通过关系联系了当地的武警部队,并以国家的批文作为筹码大力施压。 在当地武警的调和和政府的大力施压之下,族长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不得不妥协,放我们的车队继续前行。。。。。。 哎,现在想来,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我心太急,一心只想着快点到达那个古墓,弄清楚爷爷笔记的真相。我根本就没考虑到蒙古人是因为迫于压力才不得不接受现实,才放我们前行,其实他们骨子里对我们这种行为的那种仇恨,根本就没有得到调和,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惨剧。” 说到这里,倪天显得极其的悔恨。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他那微微泛红的眼眶,倪天又抽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车队顺利的向着草原深处的无人区进发。说心里话,这是我第一次进入浩瀚无际的茫茫大草原。如果不是手中有着那张爷爷标记的地图,我是绝对不可能找到记录中的那个湖的。 茫茫草原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绿,除了零星出现的树木时刻提醒着我,车队还在继续行驶,我几乎感觉不到周围景色的任何变化。 两天后,车队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那个湖泊,但那只是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湖,什么千尸血湖,什么泰坦巨蟒,全是假的!!!” 我向倪天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些一点儿不出我的意料。现实就是现实,生活又不是什么神话小说,一夜之间竟会出现光怪陆离的志怪,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所在意的是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怎么会牵扯到了四叔。。。。。。 倪天弹掉烟灰,继续缓缓说道:“当时我真的失落到了极点,爷爷最后留下的遗物怎么可能只是一个虚构的小说,那父亲又究竟去了哪里?这是唯一一个可以查到他下落的机会,我真的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这小说竟然只是爷爷临终前的疯言疯语。 正当我看向那微波荡漾的美丽湖泊,心中一片迷茫,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否该继续这次勘探考古计划的时候,我看到了那颗树,那颗孤零零树立在湖边的参天古树。。。。。。。 那一刻,我的眼中又点燃了希望的火种。因为爷爷的记录中,那颗古树之下便是当年的那个帐篷的所在。 我带领着考古队员来到那颗古树之下,然后以古树为轴心,对四周进行了严密的地毯式搜索。果然!在杂草丛生的古树之下,我们发现了一个类似盗洞的圆形入口。 只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经历了草原暴风雨常年的侵袭,导致洞口部分基本已经崩塌,无法进入。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因为我知道,爷爷的记录没有骗我,那个墓是真实的存在的。。。。。。“ 我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沉浸到自己故事中而略显激动的大胡子,有些吃不准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剧情要反转?鬼怪要上演? 倪天并未察觉我表情上的异样,依旧缓缓的诉说着他的故事:“接下来,考古队便在这个盗洞的周围搭建起了营寨,架设起了设备,为即将进行的考古勘探工作做准备。 洞穴修复工作进展速度很快,差不多第二天入夜前,原本塌方的盗洞口便基本被从新还原了出来。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下洞去探查这谜团的真相,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激动,揭秘真相的时刻终于要来临了!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对于爷爷记录中所提及的那种骇人听闻的铜刺球机关,我也提前做了特别的准备。 我穿上了特质的防护服,亲自下到了盗洞的深处,在盗洞的尽头,我采集了洞穴四周的大量土石,并带回了营地,进行了化学检测。 检测的结果让考古队的所有人都惊骇至极,我们惊人的发现,所采集的土石之中不但混有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细小颗粒铜刺球,更为可怕的是还混有了另外一种恐怖的物质!。。。。。。”倪天讲到这儿时故意顿住,掐灭了手中的烟,喝了一口茶水。 “另外一种物质?还有什么!?”我正听的入神,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哪受得了这个,急忙催促他快说。 “罂粟!而且是碾得很碎,很碎的罂粟的粉末。”倪天伸出一只手的拇指和十指在我面前揉搓着,继续开口道:“在被检测的土石中,竟然是混满了碾碎的罂粟粉末。我顿时便猜测出爷爷后面的记录中,所遇到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恐怖事情的真正原因! 这种罂粟的粉末具有极强的致幻能力。那一夜,就在他们下到盗洞,躲避暴风雨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了大量的罂粟粉末,而厄运也便就此注定。 按照我的推断,之后爷爷所经历的种种,也许只是在罂粟的作用下所产生的一系列恐怖幻觉。” 倪天见我紧锁眉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种猜测,除了亲身经历的人之外,没有人知道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我的这种猜测,却可以充分的解释出,为何爷爷他们出了盗洞后,会看到那种不切实际的景象。而记录当中,那个名叫老胡的人,在自己吃掉大量的土石之后却会诡异的微笑着死去这一点,也正好可以印证我的这个猜测,因为他也产生了奇异的幻觉。。。。。。 虽然我解开了爷爷笔记的谜团,但对于父亲和其他人的下落,究竟是死是活?我却也真的没了头绪。 我不清楚这墓中到底埋得是何人,但仅仅是陵墓外围的土层就设置如此大规模的恐怖机关。而这机关设计的精巧程度已经到了惊为天人的地步,实在是让人胆寒。”倪天看向了我,仿佛在询问我的看法。 我依旧眉头紧锁,头脑中开始思考倪天话语的真实性,罂粟产生的至幻效果吗?。。。。。。 关于罂粟,很多上了年纪的人应该都不算陌生。虽然法律明令禁止私人栽种,但还是会有很多人偷偷在家里种上一颗,在胃痛或者其他疼痛时泡上一点用来阵痛使用。 罂粟是一年生草本植物,喜阳光充足、土质湿润透气的酸性土壤。不喜欢多雨水的地方,但又对湿润的地方格外偏爱。在功用上是制取鸦片的主要原料,同时其提取物也是多种镇静剂的主要来源,例如:吗啡、蒂巴因、那可丁等都与罂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至于罂粟究竟何时才流入中国,如今一般分为两种观点: 一是原产地是西亚地区,早在春秋战国时,即已传入中国,民间便已有种植。 二则是认为,至唐朝时,罂粟还作为贡品从国外贡至,而有关罂粟的记述材料,也是在唐朝时逐渐多了起来,故推断为唐朝时才流入中国。 倪天的故事,到目前为止听起来是没有丝毫的问题,但我却总隐隐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符合逻辑。 呼伦贝迩草原属于温带大陆性气候,处于半干旱区,冬季寒冷干燥,夏季炎热多雨,年温度差、日期温差大,根本不可能大量种植罂粟这类植物。那么,如此大量的罂粟粉末需求和如此众多精密的铜刺球制作又是从何而来? 古代不比现代,运输业与制造业都远没有那么发达,若要进行如此大量的制造与运输,必定将会是一个劳民伤财的巨大工程,那为何在史书中又没有任何相关的记载? 见我没有言语,陷入沉思中,倪天似是猜出了我的想法:“怎么?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其实并非是我不相信倪天的话语,只是突然间出现一个陌生的大胡子,带着一个块四叔的护身古玉,给了我一张四叔的亲笔字条,然后跟我讲述了一个机关精妙绝伦的古墓,这么大的信息量,我一时真的难以完全接受,这需要慢慢的消化,整理,分析。 我没回答他的话语,倪天也不再解释,只是微微笑了笑,对于我会有如此反应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不急不缓的从衣服中又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子慢慢的递到了我的面前。。。。。。 09 我回过神来,充满疑惑的看向那个木盒子,心中却突然窜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莫非这大胡子的西服兜儿是机器猫的万能口袋不成?怎么总能掏出东西来? 不过这也就是我瞬间神游天外的古怪念头,转瞬即逝。我还是仔细的端详起倪天递来的这个小木盒子。那是一个极其平常的木盒,看起来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木质盒子,没有丝毫的装饰点缀,古朴而简单就是这木质盒子唯一给我的印象。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木盒子,将盒子拿在手中,又抬头看了看对面正在示意我打开盒子的倪天。 我心下也是顿感万分好奇,便小心翼翼的缓缓将木盒盖子打开。 就在打开木盒,看到放在盒子内的东西时!刹那间!我只觉得头皮一阵的发麻,全身的鸡皮疙瘩骤然而起,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古朴的木盒之中,密密麻麻放着的许多似是某种不知名昆虫产下的暗绿色的卵。这些细小的卵瞬间让我只感觉到一阵的眩晕和恶心,不自主的便想挪开目光,盖住木盒的盖子。可此时,耳边却传来了倪天的声音:“你再仔细看清楚。” 话已至此,我虽不情愿,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向木盒之中再次看去。细看之下才赫然发现,原来木盒内那密密麻麻的东西并非什么昆虫的卵,而是一颗颗生满铜锈,小豆子般大小的绿色小圆球!而那小铜球的球身之上,当真如倪天描述的那般,遍布了密密麻麻,让人不寒而栗的尖刺。 盯着那覆盖在圆球表面的层层尖刺,我的后背慢慢渗出了层层冷汗,这感觉简直比看见的是虫卵还要恶心,惊悚百倍。 “好精妙的设计!”我倒吸一口冷气,慌忙将盒子盖上,递还给倪天。正所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已然亲眼所见,心中自然对于倪天的故事已是没了半点不信。 倪天满意的点点头,将木盒子揣回到衣服中,又继续讲述了起来:“考古队的勘探考察作业与倒斗儿虽然都是要进墓,但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倒斗儿为的是入斗儿摸金扒冥器,不会去关心陵墓是否遭到破坏损毁,只要将盗洞打好,进入便是了。 可这一次,我们是国家指派的考古勘探队,对于陵墓完整性的保存,以及内部文物的处理保存,都有详细批文指示。 而且,如果考古队百分百确认陵墓的存在时,就必须要上报组织,等待进一步的勘探指示,是否立刻进行勘探也要视陵墓的情况而定。因此,在勘探的初期,只会对疑似陵墓的周围地区进行详细的考察和记录,这个时间一般要在一两个月左右,用来计算疑似陵墓的规模,年代,价值,完整性等。 当然,我本来也没准备真的要等一两个月才与勘探队员一同进墓,半个月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重新偷偷打一条盗洞出入个来回了。”说到这里,倪天重重的叹了口气,又一次停了下来:“哎。。。。。。我本以为我有的是时间。。。。。。”他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讲下去,眼神之中竟是又浮现出了丝丝的悲凉之感。 “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此时,我对倪天所诉说的故事已经是深信不疑,立刻追问。 “那是第二天的半夜。。。。。。我睡得特别的沉,长途的跋涉加上修复盗洞口耗费的精力体力已经让我疲惫不堪。可正当我睡熟时,一声惊恐的惨叫瞬间将我惊醒。我当时想都没多想,立刻翻身而起,抓起一旁放着的兵工铲就冲出了自己的帐篷。 那一幕,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漆黑夜幕中的草原上,无数绿油油的光点在阴冷的夜风中如潮水般向我们的营地涌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慌忙向发出惨叫的地方望去,那是今晚守夜的一个大学生。我眼睁睁看着他在黑暗中被那绿色的光点吞没,并不停发出痛彻骨髓的惨叫,直至最后没有了任何声音。 我的大脑一片的空白,不知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接着,撕心裂肺惨叫声,声嘶力竭呐喊声,哭天喊地的呼救声洛尔不觉,整个营地已经彻底的混乱了。 我愣愣的呆立在原地,耳朵中满是各种混乱吵杂的声音,还未反应过来,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两个绿色光点连带着一道黑色的阴影如闪电般向我袭来! 我本能的挥动手中的兵工铲向那道黑影用力砸去!接着,耳边传来一声呜咽,一股温暖的腥臭液体溅射了我一脸。我这才回过神来,去看那被击倒在地的黑影,那竟是一只脑浆迸裂的。。。。。。草原狼。” 我看到倪天在说到“草原狼”这三个字的时候,眼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你们遭遇的是狼群?” “恩,是的,我们的营地遭遇了草原狼群的袭击,草原狼的凶悍,没有遭遇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大草原本就有他自己的生物链体系,当牧草茂盛时,野生食草动物数量就迅速增长,而狼群的数量也会随之迅速的增长。但狼群数量的增长,又使得食草动物的数量急剧下降,结果草原上的狼群就出现了饥荒,饥饿的野狼们为了生存,会变的更加穷凶极恶,不顾一切。” 我点点头,草原狼在草原的特殊环境下确实要比一般的狼凶悍很多。 我以前还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民国时期桂系军阀李宗仁幕下的一个骑兵排被派遣去执行绝密任务,途中行进到了内蒙大草原上。开始时,只是陆续的出现了单只草原狼跟踪骑兵排的情况,本来士兵都骑着马,快些跑掉就可以了,但是排长却认为自己兵强马壮,还带着武器,没什么好怕的。 于是,骑兵们就边走边用步枪射击跟踪的草原狼,当做一种娱乐消遣。可没想到是,被射击的草原狼发出的嚎叫却引来了更多的草原狼。 结果呢?狼是越打越多,到最后几乎有数千只饥饿的草原狼将骑兵们团团围住。被狼群围困的骑兵们只得围成一个圈,使用步枪射击群狼,而草原狼也疯狂的向他们发起了进攻,直到最后,骑兵们已经是弹尽粮绝。。。。。。 在一个星期之后,因为骑兵们因为没有按期抵达驻地,部队上又派出一个连的骑兵去寻找。 一路上,他们看到是沿途上是一具一具草原狼的森森白骨,显然是骑兵们射杀后被其他饥饿的草原狼吃掉所留下的。 最后,搜寻的骑兵连发现了一个由人的白骨和马的白骨组成的白骨圈,而外圈则是大量野狼的白骨,那恐怖的情景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我不由的叹了口气,弹药充足的士兵尚且如此,更别说倪天这只仅有十五人的考古队,我几乎已经可以预想到他们悲惨的结局。 倪天则是继续陷入在痛苦回忆中,缓缓讲述着:“我真不知道它们是如何发现我们的营地的,沿途之中我甚至没看到一只草原狼的影子。就这样,毫无声息,毫无征兆,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的狼群向我们发动了疯狂凶猛的进攻。 我望向那汹涌而至,成百上千,犹如死神双目般的绿色狼眼,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侵透。 我是一个“倒斗儿”的,虽然算不上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但年轻时大大小小也算经历过数次的生死,但那一刻,是我一辈子从未有过的绝望。。。。。。 我努力镇定下来,曾经的经验提醒着我,面临如此的绝境如果想要活命就一定不能慌乱。我冷静的思考着如何才能保命,抓着兵工铲的手却在不自主的不停颤抖着。 对,掩体!我需要一个躲避狼群攻击的掩体!营地的帐篷显然是不行了,那么这草原之上唯一能够躲避的掩体就只有我们汽车。 我用尽全力的呼喊着队员撤离到车中躲避,但显然已经是太迟了。。。。。。 我们的考古队只是一些大学毕业生和老教授,在如此凶悍的狼群面前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我不顾一切的跑向营地东面的汽车停放地,耳边充斥着惨叫与呼救,有几个强壮些的大学生听见我的呼喊也一同向汽车跑去。” 望着对面陷入痛苦回忆的倪天,我突然对这个大胡子产生了一丝敬佩。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还能头脑清醒的思考对策,单是这份冷静,至少我自问是做不到。 “但是!当我们到达时,哪里还有什么汽车!汽车就这样如鬼魅般消失不见!”倪天看向我的眼神之中充满了痛苦和悲伤。 “啊?怎么可能?!”我难以置信的与倪天对视,这又不是他爷爷的玄幻笔记,汽车难道还能自己跑了不成? 倪天脸上泛出了苦涩的笑容:“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一切,突然出现的狼群,不翼而飞的汽车,这分明是一个为了阻止我们进墓,不惜置我们于死地的局啊!” “啊!是那些蒙古人!”我瞬间也反应过来。 倪天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回应我的话语,只是继续慢慢的讲述:“那一刻我真的是体会到了什么是心如死灰。狼群缓缓的将我们围住,我挥舞着手中的工兵铲用尽全力的做着最后的抵抗。 我的耳边传来的是那几个大学生撕心裂肺的惨叫与狼群愤怒的嘶吼。不到片刻,我便成了唯一活着的人。 纵使我想拼命的向狼群外突围,但一切都是枉然,即使我用工兵铲击杀了再多扑上来的野狼,它们依旧前仆后继的向我围来。有的狼甚至只为抓伤我,不惜脑浆迸裂,根本不畏惧死亡。 慢慢的我已是筋疲力尽,满身伤痕,感觉连抓住工兵铲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心里更是彻底的绝望了,一个倒斗儿的手艺人,最后连斗儿都没进去,便要葬身狼腹,成为它们可口的夜宵,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我已经放弃了抵抗,准备接受这上天安排的悲剧的结局。。。。。。” 10 “凶恶的狼群似乎察觉到我已经放弃了抵抗,反而都停止了进攻,缓缓向我聚拢而来,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里散发出的是贪婪光芒,准备尽情享受我这只待宰的羔羊。 就在此时!“砰!”一声嘹亮的枪声传入了我的耳中,仅仅是我一愣神儿的功夫,紧接着又是“砰!砰!”两声枪响。 接下来,我便听到草原远处的漆黑夜幕中,一声长而有力的狼嚎响彻天际。而狼群竟是如受到了召唤一般,瞬间放弃了对我的聚拢,如疯狂的潮水般退去,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彻底的震惊了,愣愣的看着远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望着夜幕中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狼群,我意识到不管发生了什么,这条命可能是保住了。心下一放松,只觉得身体在慢慢失去知觉,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就在我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模糊的视线之中我隐约看到,黑夜中一个蒙古人装扮的男人,肩膀上抗着一把猎枪,向我缓缓走来。。。。。。” “是四叔?!”故事发展到这里,我不用脑也能猜测出这个男人的身份,有些激动的脱口而出。 “不错,救我的那个男人就是你的四叔。当我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彻底的包扎处理过,我则躺在一个小型的蒙古包内。而那时,我才真正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我这条命是真的保住了。”倪天说到这儿,似乎才终于从那悲痛的回忆中抽离出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略显无力的依靠到椅背上。 望着对面的这个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男人,我的心中涌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同情感。那些可怜的大学生,便没有他这般幸运,而倪天虽然活了下来,但可以看出,这份愧疚早已让他痛苦万分。 我虽不想再揭倪天的悲痛伤疤,但有些事情我还是必须要搞清楚,也只得继续追问:“那四叔究竟是如何让狼群撤退的?” “关于这件事,后来我也问过四爷。四爷告诉我,狼是典型的群居动物,纪律性甚至比部队还要强。每个狼群中都会有一只头狼,而这只头狼就相当于整个狼群的大脑一般控制着整个狼群,那一天,他射击就是这狼群的头狼。 不过,他并不是直接击杀这只头狼,因为失去头狼的狼群只会变得更加的混乱不堪。所以,他选择了先后三次击中了头狼的后足。让头狼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已经掌握在别人手中。而这种生命的威胁,让头狼不得不选择立即撤退,逃离这里。” 我靠,这都行,不愧是老奸巨猾的四叔,深得孙子兵法擒贼擒王的精髓所在,看来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那四叔让你来找我又是怎么一回事?”故事既然听完了,我开始进入了正题。 “当我得知救我的这个人就是四爷时,我就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当然,我也猜到,四爷会出现在那儿,目的一定也是为了那个斗儿,所以我就试着提出了支锅儿。 本来,按传闻中四爷的秉性,我只是试探着一说,根本没报什么希望。没想到,四爷竟然答应了,但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来找你,并在一个星期内把你带去。” “支锅儿?”我实在对这些盗墓行当里的“切口”不是很了解,只好详细询问。 倪天叹了口气:“哎,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倒儿四”的侄子,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行外人,看来这手艺是要断了传承。”看那样子还真是惋惜不止,没有丝毫惺惺作态。 我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示意倪天快把话说完,心中却记下了一个有趣儿的名字“倒儿四”。 倪天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接着不厌其烦的跟我解释起来:“这“支锅儿”本来的意思指的是支砌灶台。早年,穷苦人家外出讨生活,做饭时都是临时砌个三角形的台子,把锅放上,然后生火做饭,故称为“支锅儿”。 后来,“支锅儿”这个词,就慢慢演变为了成家开始过日子,而咱们倒斗儿的,则借用为搭伙一起倒斗儿的意思。 这“锅儿”若是支起来,参加的人便如同上了一条船,在一个锅儿里。 若说“锅儿支不起来”,就是搭不成伙。“砸锅儿”就是这伙人里有人要拆台。“翻锅儿”则是指这趟买卖出了事。空手而返,叫做“干锅儿”,也叫“走空”。”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反正听这意思,简单点说就是团伙作案前,要申请组团的意思。 倪天则是继续详细讲解道:“在民间,即使是在一锅儿里倒斗儿,也有许多明确的分工:下苦、腿子、支锅、掌眼,职位,作用各有不同。” 我听得兴起,这倒是蛮有意思的,多少有点绿林好汉的味道,赶忙又为倪天添上茶水,催促他再多说点。 倪天喝了口茶,继续解释:““掌眼”是“一锅儿”里的核心人物。这种人,必须具有寻找古墓的本领,还有极高的鉴别文物能力,另外也要拥有庞大的古董销售渠道。他们既可以是提供古墓线索的合作者,也可以是打算购买墓内冥器的初级收购商。 “支锅”是倒斗儿时的负责人,简单说就是类似于包工头,负责筹措盗墓所需的资金、设备等。 “腿子”指倒斗儿中的技术角色。他们在倒斗儿过程中扮演着“项目经理”的角色,负责探寻墓地的具体位置,破解墓内机关,以及确定里面是否还有冥器等。所以这个职位必须是经验老道的倒斗儿人担任。“支锅”要是不在,这“腿子”就是绝对的权威。 “下苦”则是负责挖墓,淘土的伙计,不需要任何技术含量,属于纯粹的苦力。 一般,一趟买卖由“支锅”找到线索,确定目标后,要请“掌眼”验收,然后再选好“腿子”和“下苦”。选中的人既要安全可靠,又要干活稳妥,还得懂得道儿上的规矩。” 倪天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我是听得目瞪口呆,连连咋舌。 我本以为这盗墓无非就是找个墓,拿个铲子挖了,捞出点东西出来卖了,就这么简单。哪里想得到,这行业内部还存在这么详细的分工标准。 可了解的越多,我便越是摸不透四叔的用意,干吗非要这大胡子把我带去?总不会是大老远的把我叫去,就为了做个“下苦”打杂的,帮他盗墓吧? 百思不得其解,我只能试探着问倪天:“四叔没说为啥非要我去见他?” 倪天摇了摇头,显得也是一脸的茫然:“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是个行内人,兴许是要个值得信任的帮手。但你却是个门外汉,这我就真搞不懂了,四爷的想法本就异于常人,可能自有他的用意吧。” 我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四叔在这行当里到底是个怎样的现状,便将刚记下的那个有趣儿的名字说了出来:“天叔,那这“倒儿四”到底是个掌眼呢?还是个支锅?” 倪天的年龄看起来与四叔相差无几,我喊他一声天叔也不为过。对于在铺子中见惯了形形色色客人的我来说,拉关系,套近乎也是一种必备的常用小手段。既然倪天是为四叔办事而来,那多亲近一些总没坏处。 “天叔?”倪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小子倒是挺机灵的,学的也够快的,现学现卖,有点意思。” 倪天笑罢,却是摇了摇头:“四爷可不是什么掌眼或者支锅。” “啊?那就是个腿子啊?”我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虽说这行当不是什么见得光的好行当,我却怎么也不相信以四叔的性格会去做一个高级打杂的。 倪天却又摇了摇头,眼睛看向手中的杯子:“倒儿四,是道儿上人给你四叔起的外号。道儿上传闻:倒儿四倒斗儿,从不支锅儿,一人下斗儿一人回,棺前只留三炷香。” 我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独立独行,这就说的通了,很符合四叔的性格,只是略微有些疑惑,这棺前只留三炷香,到底是什么意思?四叔对于这鬼神之说向来与我一样,一笑置之,干嘛还要搞出这么一出儿? 倪天见我如此态度,皱起了眉头:“你不懂,这条道儿上,没人是单干的。” 我不知他这话是何意,饶有兴致的追问起来:“没人单干?怎么说?” “这倒斗儿的买卖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单是那诡异莫测,凶险万分的墓中机关便不是一个人能应付得来的。更别说,还要定墓穴打盗洞,以及将摸出的冥器出手,这环环相扣的一连串繁琐过程,单凭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的。”倪天顿了一下:“但你四叔偏偏就是做到了。。。。。。” 机关,打盗洞什么的我是不懂,倒是这冥器出手,我却能隐隐猜到了四叔是如何办到的,看来这事儿多半跟大伯是脱不了干系的。 当然,这事儿,我自然是不能对倪天说的,信任归信任,但这毕竟是大伯和四叔的私事,跟倪天多说,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我不再言语,铺子里一时之间鸦雀无声。我看向对面坐着的这个西装笔挺的大胡子,心中却是充满了疑惑。 这个叫倪天的大胡子真的是个盗墓贼?四叔也如他所说是个盗墓贼?而他们在谋划的就是一场盗墓活动?那我呢?我可是一个彻底的圈外人,别说盗墓,就算叫我挖个洞都不一定挖的好。况且,我虽不是什么高知,但也不是法盲,盗墓这事儿……我转头望向桌角那三只憨态可掬的小猴子,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处啊。。。。。。 我沉默了良久,倪天也没有催我的意思,只是又换回了他初进铺子时那和善的微笑。 我看着倪天那和善的微笑,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倪天要进那座古墓,四叔也要进那座古墓,我是否跟面前的这大胡子走,对于他们是否继续进入那座古墓没有丝毫的影响。我的选择所左右的只是这二人是否会一同进入那座古墓。 如果我去,如倪天所说,这二人便是一个锅儿里的,如果我不去。。。。。。 “什么时候出发?”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我立刻做出了决定,虽说四叔救了倪天的命,但人心难测,难保真到了两伙人争一个墓的时候会再生什么枝节。 “明天下午两点,大连火车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倪天很干脆的回道。 我点点头表示没问题,倪天便不再多言,起身要离开,我连忙起身将他送出了门口。 不知怎的,望着他消失在晚霞中的背影,我却总觉得竟有些似曾相识。。。。。。 我回到铺子中,手中把玩儿着四叔的那枚古玉,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疑窦丛生。难道四叔这渺无音讯的两年,就是为了这个机关精妙的古墓所以一直待在内蒙? 他的消失又与我的那次遇袭到底有没有什么潜在的关联? 四叔既然待在内蒙,为什么一直不肯跟家里任何人联系? 而此时,四叔突然的出现又要见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又是什么原因让四叔不能离开内蒙,必须要派个人接我过去呢?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来这一切的谜团也只有当我见到四叔时,当面问他才能解开了。 晚上,关了铺子回到家,我打通了大伯的电话。一来,我这一穷二白的小铺子根本没什么其他的伙计,如今要外出,必须要有人来接手日常的一些琐碎小事儿。 二来,我也是有心要印证自己内心的猜测,大伯到底知不知道四叔的盗墓贼身份。 于是,我便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大伯。大伯并没有阻拦我的内蒙之行,电话那头儿是死一般沉默与寂静。我甚至几次以为大伯已经挂掉了电话,最后还是那句:“明早我派伙计过去。”结束了这单方面嘚不嘚的会话。 至于老爹那边,倒是简单的许多了,我怕他担心,就直接以出去旅游为由搪塞了过去。 这一夜,虽然还有很多的疑惑,但当我想到那茫茫的草原,精绝的古墓,无价的珍宝,以及许久未见的四叔时,也情不自禁的感觉心跳加速,异常的兴奋,甚至开始有些期盼这次草原之行。。。。。。 哎,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当真是过惯了安逸的生活,竟然连思维都变的幼稚起来。我竟然忽略了整个事件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也就是这最为诡异的第一环:倪天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把他爷爷的记录改编成一个故事,又提前寄给了我。。。。。。 11 朝阳徐徐升起,在这闷热的夏日里,也唯有清爽的晨时让人倍感舒服,当我到达铺子的时候,大伯的伙计早已等在店铺之外。望着蹲在铺子外玻璃窗下抽着烟的三个人,我是一阵的茫然。。。。。。 三个人见我走来,便都起了身,一个嬉皮笑脸的老头儿直接迎上我:“三少爷,您来了。” 我一见这老头儿我倒是认得,是大伯手下的一个老伙计,以前就是专门负责大连与京城之间货物往来的,大伯铺子里的人都叫他葛叔。 葛叔来替我看铺子,那我倒是一百个放心,这小老头儿,别看平时嘻嘻哈哈,那可是出了名的精打细算,管账的一把好手,要说缺点,那就是贼抠儿,只要是他过过的账,谁都别想从里面卡出半点油水来。 “葛叔,这次还真是麻烦您了,这两位是?”另外这两人却着实让我心生疑惑,说着,我便细细打量起来另外的两个人来,不错,这两人我确实从来没有见过。 “哦,对,这是柱子。”葛叔笑嘻嘻的指向其中一个三十来岁很强壮的大高个。 我则顺着葛叔指的方向,看向那大高个。大高个一见我看来,先是挠挠头,随后拍了拍自己强壮的胸脯:“三少爷,俺叫柱子。”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叫我孙逸就好,什么少爷不少爷的,听着多别扭。” 柱子听我这么一说,反而有些愣头愣脑的不知所措起来,犹犹豫豫了半天,又看向葛叔。 “少爷,您就别客气了,您本就是这“隐逸阁”的三少爷,我们这些老伙计一直都是这么称呼您的。”葛叔不待我再言语,便又指向另外一人:“这是铁头。” 葛叔这脸上虽是笑嘻嘻的,但我听得出他话里暗示柱子的意思,也不好在纠结于一个称呼,心中略微有些感慨,大伯的这些个老伙计,对于一个称呼至于这么重视吗。 我又看向另一个人,这是一个光头汉子,四五十岁左右,个头不高,眼睛虽不大却给人一种老练沉稳的感觉。见我望来,铁头眯起小眼儿冲我点了点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微笑点头回应。 看着面前这二人,我心中却是不由的觉得有些好笑,这俩人的名字倒是也蛮符合他们的相貌特征。 “葛叔,这是怎么回事?”我直接了当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就这破铺子,平时闲的要死,个把月都难得捞出点油水。要说是葛叔来接个班,倒也自然,但这一下来了三个?那是打死我也不相信。 葛叔笑眯眯的瞥了瞥还紧闭着的卷闸门:“三少爷,咱们是不是里面说话?” “哦,对,对。”葛叔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紧忙掏出钥匙,打开卷闸门,引他们进了铺子。。。。。。 我坐在铺子中呆呆望着对面的三个人,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大伯的意思是:葛叔你留在铺子里,他们俩跟我一起去?”。 “是的,柱子和铁头主要负责少爷的安全。”这次,葛叔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跟我开玩笑的样子。 “我的安全?”我皱起眉头,这话或多或少点燃了我心中的那点傲气。要知道再怎么我也算个退伍军人,不过是去趟内蒙,还是去见四叔。往最坏的结果说,就算是下墓,四叔也总不会让我涉险吧?我一个社会有为青年,又不是什么明星大腕,有这么俩人成天跟着,多少有些不自在。 我疑惑的看向葛叔:“我说葛叔,这个安全什么的就不必了吧,我多少也在部队上混了两年,出趟远门而已,大伯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太多虑了?” 葛叔却摇了摇头,看来态度很坚决:“老爷说了,柱子和铁头这次必须要跟您一起去,您就当路上多个照应,多个人搭把手也好。” 我心中不由郁闷,又不是小孩子,出门还要监护人陪伴,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思索了一下,随即,计上心来。。。。。。 “葛叔,既然大伯这么安排,我自是没什么意见,也不想让你为难。不过四叔拖的那位朋友,我就得知会一声了。毕竟这事儿是四叔的事儿,若是他只要我单独过去,这事儿我也没招了。”说完,我摊了摊手,装出一脸很无辜的样子,看着葛叔。 如此一来,我就把事儿推给了四叔。四叔的脾气,葛叔自然也是清楚的很,那跟大伯对着干是出了名儿的。若是四叔说个不,这俩人即使跟去了估计也讨不得好。 “这个。。。。。。那少爷不防先问问看?”葛叔一听,顿时眉头紧锁,瞬间变成了一副苦瓜脸。 葛叔是最早跟着大伯的那批老伙计,据说当年四叔在京城时也没少惹乱子,次次都是这小老头儿提着钱箱子去疏通解决。一个抠门儿的账房先生,却要天天出去送钱,那心理阴影,可想而知了。 我表面上当然是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心里却是为自己的这个小伎俩窃喜不止,接着,便拨通了倪天的电话。。。。。。 倪天似乎在忙什么事情,电话里不停的传出一些类似于机器的运作声,他很不耐烦的问我怎么了。我便把这事说了一遍,还故意在言语中强调会不会给他添麻烦。结果呢,倪天对于几个人跟我去根本没有兴趣,用他的话说,只要把我带到了,这事儿就算成了,接着,匆匆就挂了电话。 我挂上电话,这下可傻了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耸耸肩:“既然大伯觉得这样安排比较稳妥,恐怕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而此时对面坐着的葛叔,一个劲儿的笑个不停,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根子,那皱巴巴的脸几乎都快拧到了一起。看着他表情变化的如此之快,怎么都让我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既然这事儿已成定局,我也只能不再去想。其实这路途遥远,我又不是什么自闭症患者,多两个人说说话,倒也不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接下来,我简单的跟葛叔介绍了一下铺子里日常的作息和一些老主户的资料,看了一下时间还早,便带着铁头和柱子离开,去采购一些日常用品。这趟旅途估计来回怎么也得半个来月,一些简单的生活必须品还是需要的。 脚刚一埋出门,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传了过来:“哟,小逸这是吃了亏,要去找场子啊?” 我顺声望去,对面铺子门前,坐着一个干瘪的老头儿,手中拿着旱烟袋不停的抽着,正在晒太阳。 这老头儿是对面铺子的掌柜老许头儿,平日里对我这个新手也算是照顾有加,经常教导我一些买卖古董讨价还价的技巧。 我瞥了瞥身后跟着的铁头与柱子,这才明白老许头儿的话里的意思,这俩人的形象也太。。。。。。只得尴尬的笑了笑回道:“没有没有,跟朋友出去玩几天而已。” 老许头儿露出一个皱巴巴的微笑,便不再言语,又自顾自的抽起旱烟袋来。我则带着铁头与柱子打了个车去附近的批发市场采购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品。 离开了葛叔,柱子便健谈起来,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俩人也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柱子是河楠人,家乡是黄河附近一个偏远贫穷的小乡村,家里除了他,还有一个患病的母亲和一个弟弟。 柱子小时候就长得又高又壮,后来被附近县城一个散打教练看中,就跟着学了散打。学成之后,这家伙不但拿了奖,还在县城里当起了散打教练,小生活虽不说富足,但至少也算吃得饱,穿的暖。 可叹天不怜穷人,前几年母亲病情加重,高昂的医药费让他不得已离家去了京城,融入到了北漂一族的巨大洪流之中,只盼着多赚点钱,给老娘治病。 结果哪想,这看似繁花似锦的大京城,又哪是那么容易赚得到钱的。柱子是处处碰壁,身心俱疲,一次晚上喝闷酒的时候与几个地痞起了争执。 柱子是散打的高手,几个小流氓哪里是他的对手,结果那几个痞子是被打的鼻青脸肿。 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真是一点不假。那几个地痞也都是有门有路的主儿,直接便讹上了柱子。眼见不赔钱就要闹到号子里去了,正巧遇到了大伯。 大伯见他体格好又会散打,人虽然楞点,但贵在朴实,就拿了钱,帮他解了难,把他收下了。 至于铁头,那更是不得了,在部队当过五年侦查兵,复员后分配到了刑侦大队,干了足足十年的刑警。据说参与破获过数起了不得刑侦大案,可惜当时锋芒太盛,得罪了某个了不得的人物,结果不但饭碗丢了,还差点丢了命。 大伯出手救下了他,帮他平了事儿,他便一直跟着大伯,算算也有快二十年了。不过说来也怪,算起来,这铁头也算是大伯手下比较老的伙计了,我却当真从没见过。 至于铁头当年到底得罪了谁?大伯又是怎么平的事,柱子就不清楚了。我问铁头,他却只是笑笑,也不言语,我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望着面前这一高一矮的二人,一种说不出的感慨涌上心田:看来这次大伯是真的给我找了两个好保镖。。。。。。。 差不多下午一点来钟,我们三人便背着买好的日用品从批发市场来到了火车站。 大连的火车站没有京城的那般雄伟壮观,只是相对简单的二层俄式建筑,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这火车站据说还是当初滞留在旅大的俄军修建的。站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耳边回荡着小商贩嘈杂的叫卖声,充分感受到了这座海滨都市的繁华景象。 经过短暂的相处,对于铁头和柱子的性格我也多少有了些了解。铁头不知道是因为长期跟着大伯,受了那“三不”熏陶的结果,还是以前干刑侦太久养成的习惯,不怎么爱开口说话,性格严谨沉稳,老练深沉。 而柱子却是截然不同,这大高个略微有些楞,话也多,对什么都好奇,每每提及当散打教练那些风光往事,表情上总是带着几分炫耀。其实若不是此次行程时间紧凑,我还真想带着这二人去尝一尝大连这座海滨城市丰盛的海鲜大餐。 转了一会儿,我见倪天还未到,又有些饥肠辘辘,便带着铁头和柱子就近找了一家小面馆吃点东西。 柱子也是够楞的了,进门就嚷嚷着要包间。我说小面馆哪来什么包间,凑副吃口就走了,他才悻悻的闭上嘴。老板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们,看那样子估计还真怀疑我们是来挑事儿的主儿。 坐下没多久,手机响起,正是倪天,我接了电话,告诉他正在吃饭马上到。倪天问我几个人。我说三个,他说去买票,然后便挂了电话。我怕他等得及,便催促他俩快吃,自己也匆匆吃了几口,我们便又回到了火车站。 直到这时,我才又见到了这个古里古怪的大胡子。这次的倪天,不再是西装笔挺,只是简单的穿了一套运动装,背了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只有那浓密的大胡子依旧是跟他的着装显得那么不和谐。 倪天见我走来,露出了微笑,我上前与他握握手简单介绍了一下柱子和铁头。 柱子见了生人竟有些腼腆起来,只是一个劲的干笑。 铁头则还是眯起他那小眼儿不停的上下打量着倪天,我估计他那真是当年干刑侦落下的职业病。 倪天倒是也不在意,笑着寒暄几句便将手里的三张票递给我,我接过票看了一眼,票上写得目的地是海拉尔站,迟疑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倪天:“我们不是去呼伦贝迩草原吗?” 倪天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海拉尔就是去呼伦贝迩草原最近的站。。。。。。” 我瞬间感觉到背后的铁头那眯成缝的眼中投来的诧异目光,脸上感觉一阵火热,脑中又付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完了,被他们定性为碌碌无为,一无所知的二世祖了。 为了掩饰这份尴尬,我慌忙掏出钱包,问向倪天:“多少钱?” 倪天却是摆了摆手手:“这“锅儿”是我支的,你们的费用算在四爷那份里就好。” 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揣回钱包,随倪天走进了火车站。。。。。。 就这样,我怀着忐忑的心情与一个愣头愣脑的大高个,一个沉默寡言的大光头还有一个古里古怪的大胡子在当天下午登上了前往内蒙的火车。。。。。。 12 疾驰的列车之上,闲来无事,随着彼此慢慢熟络起来,聊得话题也便多了许多。 铁头貌似十分疲惫,上了火车便闭目沉沉睡去,不消片刻竟已是鼾声震天。 说实话,我对于盗墓这个行当是极其陌生的,印象之中,传闻的那些盗墓贼,都是些为了求财不惜挖坟掘墓的主儿,总觉得如此这般,未免有些损人利己,非是正道。 可面前的这个大胡子,则给了我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一个国家研究机构的副教授,拥有体面的身份,富足的生活,却依旧从事这种违法危险的行当,难道就是为了那些所谓的家族延续和祖传手艺?我不免对倪天这个人产生了浓郁的好奇。 同样的,我对于四叔的盗墓贼身份也充满了疑问,我始终难以相信,以四叔的本事和身手,会去做一个盗墓贼,虽然听起来,貌似四叔这个盗墓贼在圈子里还挺高端的。 “天叔,你为什么倒斗儿?”终于,我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开口询问。 一旁的柱子顿时也来了兴趣,凑过脑袋来,瞪大了眼睛望向倪天。 “你没听说过自古有这么一句话么?要想富,盗古墓。”倪天嘴角撇了一下,似乎我在问一个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为了钱?以你现在的身份,我看你不可能简单就是为了求财。”我摇摇头,很赌定的回答道,同时盯住倪天的面部表情,想查看他表情上是否有些许的变化。 “哈哈哈,这世界上还会有人嫌钱多吗?即是兴趣爱好,又可以赚钱,多好的事儿。”倪天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想打个哈哈把这个话题蒙混过去。 若是平时,估计倪天如此反应,我一定会发扬自己那“三不”精神,也随之将此事一笑而过。但此刻,面对这个仅仅认识一天的盗墓贼,我必须给自己一个彻底信任他的理由,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四叔。。。。。。 我没有笑,紧紧的盯视着倪天,脸上的表情也变的异常严肃,倪天盗墓的真实目的,我必须要知道。 柱子看看我,又看看倪天,也感觉到气氛有些异常,不敢言语,车厢内只传来了火车的轰隆运转声与铁头那忽起忽落的鼾声。。。。。。 倪天思索了片刻,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觉得再这样僵也去也没什么意思,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叹了口气,终于结束的僵局:“哎,其实跟你们说说也无妨。” 我知道他又要开始讲他的故事,也掏出烟来,递给柱子一根。也许是受了昨天倪天讲的那些惊险故事的影响,我竟对这个男人的故事有了几分期待。 “你一定觉得盗墓是一件很损阴德事情。”倪天淡然的开口,我没有说话,也没有隐藏内心的想法,用默认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是一个很正常的想法,为了求财不惜挖别人的祖坟。”倪天的言语之中,颇有几分自嘲的味道:“倪家祖上确实因生活所迫,只能靠倒斗儿贩卖冥器给权贵为生。在那个年代里,饿死的人不计其数,为了生存,很多人不计后果的倒斗儿下地,为的也只是换得一口饭吃。”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人在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又哪会考虑那么多道德层面的东西。 旁边的柱子更是一脸的赞同之色,一个劲儿的点头,联想到柱子贫穷的家境,我不禁内心苦笑,这家伙如果不是遇到了大伯,还指不定变成啥样。 “到了我爷爷那代,整个家族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庞大的行业体系。爷爷更是当时湘东一带出了名的倒斗儿手艺人。 不知是不是倒斗儿真的有伤阴德,爷爷一直没有子嗣,后来便收养了父亲,视如己出,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 可父亲心中明了,他体内流着的终究不是倪家人的血,如果有一天爷爷不在了,谁当这个家,恐怕就真的很难说了。所以,从我很小的时候,父亲便严格的调教我,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带着我进入了一座清朝大官的墓。” 我惊愕的看着倪天,八岁的孩子,就带着去盗墓?!相比于同龄孩子那般天真无邪的玩耍,这是一件多么残忍和骇人听闻的事情。 倪天见我投去惊愕的目光却是笑了笑,继续说道:“在父亲严格的调教下,我十几岁的时候便已小有名气,随着摸出的冥器的增多,我发现,我竟然渐渐喜欢了上这些冥器。” “喜欢上了冥器?”我有些不太明白倪天话语中的意味,略微有些茫然的问道。 “是的,每件不同的冥器,都在讲述着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一段尘封已久的过往。每件古董,所呈现的是一个鼎盛王朝的风貌,一篇难忘的历史篇章。它们每一件都是那么的精工巧作,巧夺天工。”倪天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暖意,缓缓解释道。 我点点头,倪天这话没错,以前四叔便跟我说过,古董真正的价值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因为它背后所诉说的故事本身就是无价的。 倪天用力吸了一大口手中点着的香烟,继续道:“看来父亲当初的担忧是对的,那个蒙古牧民带来了爷爷的死讯,并按照爷爷的叮嘱,偷偷将那记录交给了母亲。”倪天顿了顿,面容之上出现了伤感之色:“倪家自此也就乱了。。。。。。” 倪天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又抬头看向我:“你们可知道这世上有哪两样东西是不能直视的?” 我愣了一下,看向一旁的柱子,对于倪天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一头的雾水。柱子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看来也是想不出这问题的答案。 倪天见我二人如此反应,笑了笑,但我听得出,那笑声之中满含着的是苦涩:“第一个是太阳。”倪天指了指车窗之外那高悬天空之中的烈日。 “哎呀!”柱子叫了一声,不停的用手揉着自己的双眼。我当然没他那么楞,真的试着去一直盯着天上的太阳看,但心中却也认同了倪天的这个答案。 “第二个,便是人心。。。。。。”倪天又伸出手指,指向我胸口心脏的位置。 柱子又顺着倪天手指的方向,探过脑袋来看向我的胸口,在被我狠狠拍了一下之后,这才老老实实的坐回到位置之上。 我皱起眉头,细细品味倪天话语之中蕴藏的深意,人心。。。。。。 倪天似乎不愿提起倪家混乱之后的那段往事,继续说道:“后来,我跟母亲离开了倪家,与他们彻底断绝了关系。靠着熟练的手艺,加上小有的名气,生活过的到也算富足。 母亲曾经哭着告诫我,既然吃穿不愁,就不要再去盗墓了。贪婪,只会让人失去自我,不要走了父亲和爷爷的老路。 我不忍心再伤害母亲,便听从了她的话,可心中又丢不掉对古董的喜好,就靠自己对古墓和古董的了解进入了考古领域。” 我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他那副教授的身份是这么来的,但心中也更加疑惑,既然倪天顺利进入了考古领域,为什么最后又走回了盗墓这条路? “你们知道对于古董来说,最可悲的是什么?”倪天看出了我的疑惑,又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 我与柱子对视一眼,这次同时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有一次,我参加的考古队去河楠进行考古勘探,住在了附近村子里的一位老农家里。我惊讶的发现,那位老农竟然用一个北宋汝窑产的古董罐子来淹白菜,这下我可真是傻了眼,连忙追问他罐子的来历。 老农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是山上土石塌方,出了一个大洞,里面捡到的,除了他,还有很多村民都去捡了瓶瓶罐罐拿回家用。 我意识到情况的不对,便要他带我去,老农却是死活都不肯,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座北宋朝官员的大墓。 愚昧的村民们就直接用铁锹铁镐砸开,甚至都不知道这些古董的价值就一窝蜂的哄抢了回去。这些尘封于地下的珍贵文物就这样被这些愚民拿回家去,打碎腌咸菜,拆了做家具,有的甚至变成了尿壶屎盆。。。。。。 我那时真的的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通透,全身冰冷却又异常的清醒。 考古的周期太长,确定一个古墓后,有时要拖几个月,几年,甚至十几年,才可以正式挖掘勘探。而在这其间,又有多少的珍贵文物要毁于这种山野愚民之手? 那次回去之后,我便递交了申请,退出了考古队,进入了科研机构,暗地里则从新干回了老本行。” 倪天说的很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不是他自己的故事般,我跟柱子却都听的大眼瞪小眼。 “你的意思是,你盗墓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古董文物?”我捋了捋思绪,给出了一个连自己都将信将疑的总结。 “我保护的不是古董,我只是尽量不想让那一个个精彩绝伦的故事从此无人知晓。”倪天笑了笑,回答的很直接。 车厢中又恢复了安静,但此刻我的内心之中却如惊涛骇浪。面前这个男人做盗墓贼的理由着实有些高尚的让我难以置信。 善与恶,正与邪,在面前这个沧桑的大胡子男人身上该如何去分清界线? 我心中略一苦笑,算了,这不是需要我界定的,也不是我能够界定的,何必去多想。我又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四叔,四叔究竟又是为了什么才走上了这条本不该属于他的路。。。。。。 我们又聊了一些其他比较轻松的话题,倪天自小走南闯北,见识广博,奇闻异事自然不少,我与柱子也都听得有滋有味。过了许久,各自也都有些疲惫,便结束了瞎聊,沉沉睡去。。。。。。。 我醒来,是被柱子开车厢门的“咣当”声惊醒。睁开眼便见他眉飞色舞的嚷嚷着:“唉?真是奇了,咱们旁边是一车箱的老外。” 我心中不由觉有些好笑,这小子再怎么也是在京城混过的人,见到个老外还至于好奇成这样?旅大当年本就是俄国的半个殖民地,当初俄军所在时的建筑群现在依旧保留完整,还改成了俄罗斯风情一条街的旅游观光景点。这要说在大连的列车上见到了老外,着实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铁头睁开眼,踹了柱子一脚,让他别大惊小怪赶紧坐下,便又睡去。我是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昨天夜里一晚没睡,又去干刑侦了。 柱子看起来是真挺怕铁头的,不敢言语,老老实实的坐回自己的位置,还有些不服的还小声嘀咕着:“老外坐火车,本来就奇怪吗。” 倪天则是不以为然的笑道:“咱们去的,可是世界三大草原之一,有点外国友人也没什么奇怪的。” 柱子听了,只得惺惺闭上嘴,不再言语。我冲柱子笑了笑,便又沉沉睡去。。。。。。 伴随着火车进站呜鸣的笛声,我再次醒来,看看外面的天色,已是傍晚,随着汹涌窜动的人群,我们下了火车。 也许是受了柱子话的影响,下车的时候,我有意无意的看了一下柱子口中旁边车厢内的老外。那是四个人带着黑墨镜穿户外运动装的金发外国人,还真看不出是哪个国家,清一色的大型旅行袋子,看起来倒是挺有几分背包客的味道。 倪天带我们去的是距离市区不远的一家小型家庭旅馆,二层的小独楼,估计今天是被倪天包下了,除了我们看不到别的游客。 我问倪天为什么不立刻出发前往草原,倪天则打趣说这次他的目的是去倒斗儿,我最多只能算是个附属赠送品。他还需要一些其他帮手,所以“支了个锅儿“,现在得在此等其他人到齐,一同出发。 他虽是半开玩笑的口吻,但说的确实也没错,自然我也没必要生气,打了个哈哈也就一笑置之,毕竟我们的目的是不同的。 旅馆的主人是个极其豪爽好客的蒙古人,见我们到了,便热情的安排了房间。倪天询问我明天要不要跟他去采购点东西,顺便到处转转,我自觉待着也是无趣,便一口应了下来。 晚饭时,老板毫不吝啬的拿出了自己酿制的马奶酒,配上那香气四怡的烤全羊。这一夜,我当真是彻底沉醉在这个美丽空旷的草原都市之中。。。。。。 13 轰隆隆的雷声震天彻地,我疯狂的,接近于歇斯底里的在黑暗无尽的草原之上拼命奔跑着,犹如被死神不停的追赶,一刻不敢停下狂奔的双腿。 一种发自内心的惊恐毫无掩饰的在我脸上表露无疑,我不知道我怕的是什么,甚至没回头去查看的勇气。内心深处却觉得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在不停的追赶着我,人类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告诉我,必须去逃避那未知的危险。。。。。。 终于,我的肉体达到了自己的极限,接近于崩溃的边缘,即使我的大脑再想控制双腿不要停留,也已经无能为力。 我瘫软的栽倒在地,大口的喘着粗气,只感觉头晕目眩,仿佛四周的空气都在变得稀薄。 心中那份恐惧不停的警告着我:不要停留,不能停留,不许停留!我竭尽全力的用双手向前爬去,任由泥土沾满我的全身。 突然!一只巨大的怪手活生生的从地下钻了出来!那巨手焦黑如同被火焰灼烧过一般,指甲尖长,让人毛骨悚然。 巨手瞬间抓住了我的脚裸,我只觉得背后都被冷汗浸透,死命的想要挣脱,用最后的力气想要将它甩掉。 大手似乎知道我想要挣脱反抗,更加用力的将我向地下扯去,我的心顿时跌入了谷底。 在他那巨大的抓力面前,我的反抗显得是那般的渺小微弱,仅挣扎了片刻便被他硬生生带到了泥土之下。 我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一点点陷入泥土之中,想要挣扎反抗,却是无能为力。 不消片刻,茫茫无尽的大草原之上,只留下了我在头部陷入泥土之前发出的那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回荡四周。。。。。。 在大手的拉扯下,我不断的在泥土中下沉,身体剧烈的摇晃,呼吸越来越困难。这种窒息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我不知道将要被带到哪去,更不知道此刻我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我甚至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缓缓的闭上双眼,不去想,也不敢去想等待我的究竟是什么。。。。。。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男人放肆的狂笑声,将我彻底惊醒!我死命的睁开双眼,眼前竟是一张呲着牙,狂笑不止的陌生脸孔,而此时,我的鼻子竟被他的两根手指死死的拧住,不能呼吸分毫。 瞬间,我本能的挥拳打像这个陌生男人,男人却先我一步松开了捏住我鼻子的手,起身退到了一旁。 “只是一个梦?”我坐起身,大口的喘着粗气,感觉喉咙格外的干渴,声音有些嘶哑的自己喃喃道。 “大清早的就鬼叫,还不快谢谢金爷我救你脱离苦海?” 我看向对面的陌生男人,顿时被这家伙奇葩的外表雷到了,陌生男人个头儿虽是不高,却是一身的肥膘,皮肤黝黑,穿着花衫花裤衩,脖子上挂着一条粗的让人咋舌的金链子,手上还带着一块金光闪闪的大金表。就这装扮,简直是将那暴发户的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更加可恨的是,这家伙虽也在上下打量着我,却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我顿时来气,这是哪来的二货儿,起身便要动手。小黑胖子却摆摆手,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唉?咋地?这是要恩将仇报啊?斯文斯文,金爷我虽然读书少,但可是个斯文人。” 看着他那瞬间转换的表情和动作,我顿时也没了脾气,心里还真犯嘀咕,这到底是哪儿蹦出来的奇葩? 这时,房间门缓缓打开,我与小黑胖子都转头看向门口,进来的正是倪天。 倪天看到小黑胖子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老金啊,到的还挺快的嘛。” 小黑胖子异常亲热的一把抱住倪天,也是放声大笑:“天爷,金爷我等你这锅儿可是等的够久的了。” 我一时有些呆滞,愣愣的欣赏着对面的这二人上演的重逢基情大戏,倪天看见我的表情,赶紧帮我介绍道:“小逸啊,这是老金,跟我算是过了命的交情。” “金不换,皇城根儿下一条小白龙。”金不换呲了呲牙,笑眯眯的伸过他的手。 啥?我又细细打量了一下面前冲我伸出手来的小黑胖子,小白龙?就这身段?就这肤色?还自称小白龙?心里虽然依旧有些不爽,但我本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转念又一想,这人可能也就是爱开玩笑的性格,便也不再计较,伸出手去。 当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时,我突然觉得这小黑胖子的手如铁钳般,骤然使劲收缩起来,竟是瞬间发了力。 手中传来的痛楚,再次点燃了我的怒火,我一咬牙,也用起力来。不成想这小黑胖子力气极大,不知不觉中我的额头之上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 “老金,别闹了!”正当我要坚持不住,败下阵来时,倪天的呵斥算是在关键时刻挽救了我的尊严,金不换很听话的将手抽了回去,我则揉着有些略微红肿的手背,怒目而视。 “玩玩嘛,呦呦呦,还生气了?”金不换显然根本无视我愤怒的目光,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又看向倪天:“天爷,这小子你是哪扒来的?一大清早的就鬼叫,还做噩梦哩,是不是你家亲戚带来做个“下苦”练练胆儿,放心,有金爷我在,包他没事。” 我听了金不换这番话,好悬没吐出血来,牙齿咬的咯咯直响,真恨不得上去就跟这小贱胖拼个你死我活。 “别闹了,这是倒儿四的侄子,他是来见他四叔的,不跟咱们下地。”倪天的脸色也阴了下来,估计也是觉得金不换有些过分了。 “你看看,就玩玩而已,还都生气了,好吧好吧。”金不换见倪天阴着脸,真有些生气的意思,耸耸肩收起了笑容,转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向倪天:“倒儿四?大连那个?” 倪天点了点头“对,这锅儿是我跟四爷一起支的。” “啊?一起?倒儿四会跟人一起?原来传闻都是骗人的啊?哎,我就说这道儿上的话信不得。”金不换摇着他的大脑袋,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 “其实也不算是,这个斗儿有点邪,具体的,等我再跟你细说,东西都准备好没?” “金爷我办事,你就放心吧,都在楼下。”金不换拍了拍胸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倪天笑了笑,转而又看向我:“小逸,收拾下,去叫柱子和铁头下来集合,咱们还得再去准备点东西。” 我点点头,倪天便转身走出门去,金不换瞄了我一眼,又是呲牙一笑,接着也跟了出去。 我摸着依旧还有些酸痛的手,虽然气愤,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小贱胖确实也是个练家子,单单光是这把子力气,估计两三个人也不是对手。 我点上一根烟,又想起了那个古怪的梦,都说梦是心头想,难道真是我的内心深处对这趟未知的旅途本身就充满了恐惧,所以才会产生如此真实的噩梦?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一些。算了,只要找到四叔,问清缘由,我便拉他一起回来,我内心不停的这样安慰着自己。。。。。。 我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去喊铁头和柱子,刚走到铁头门前,门突然由内打开了,一个光溜溜的圆脑袋探了出来,铁头眯着小眼儿问我:“是不是要出发了?” “倪天叫咱们跟他去采购些补给。” 铁头嗯了一声,门就关上了,经过几天相处,我也算比较了解他的性格,便不再去管他,转而去叫柱子。 柱子这家伙睡的比猪还死,那门都快被我敲碎了,他才睡眼惺惺的打开门,竟然还有脸问我:“是不是吃早饭。” 我心里本就不爽,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催他赶紧下楼集合。 柱子估计还是有些怕我,或者说是怕我三少爷的身份,口中连声说着:“好好,马上,马上。”但关门之前,嘴里却还在嘟囔着什么些乱七八糟的抱怨之类的话语。 我看着冷清的走廊,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又按了按还略微有些疼痛的手,便向楼梯走去。。。。。。 下楼来到大厅,见那热情的老板早已坐在电脑前上着网,估计是起的极早。这也难怪,自己家的买卖,自然也要自己多上点心,可大厅之内却不见了倪天和金不换。 老板见我走下来,微笑着冲我打了个招呼便又继续埋头上起网来。 环顾四周,找不到他二人,我只得问老板:“老板,那大胡子和小贱胖哪去了?” 老板先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门外:“刚才出去了”。 我看他似乎也挺忙,便不好意思再打搅,寻思了一下,还是等铁头和柱子下来,再一起去找倪天比较好,便坐在沙发上拿起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铁头和柱子先后走了下来,我冲他们招招手,便一同向大门之外走去。 来到院子里,清新的空气涌入我的鼻腔,加上温暖朝阳的照射,我顿时感觉神清气爽,早上的不爽也被这美丽的清晨一扫而空。 可奇怪的是,院子里依旧是空无一人,我有些疑惑的看向一旁的铁头,铁头则摇了摇他那略微有些反光的脑袋。 正在我暗自纳闷时,院子外传来几声汽车的汽笛声。我走出院子,向声音的方向看去,远处一辆金杯小面包上,小贱胖正在副驾驶上呲着牙,冲我招着手。 “这谁啊?伙食够好的了。”后面传来柱子疑惑的小声调侃。 “一个小贱胖!”看着金不换那呲牙咧嘴的贱样儿,我愤恨的回了一句,便向那面包车走去。 “呦?小子,还记仇呢?还喜欢背地里说别人坏话,大老爷们儿怎么跟个娘们儿似得?”金不换见我还是一脸的不快,丝毫不以为然,竟是继续调侃起来,转而又对柱子努了努嘴:“喂,傻大个儿,你刚才说谁伙食好呢?” 柱子听了金不换的话,一双眼睛之中充满了迷茫与疑惑,嘴巴也张的老大,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一时愣在了那里。。。。。。 我顿时也是心中一惊,从出院子到面包车这里,至少也要有个二三十米,我与柱子刚才说话的声音本就不大,这小贱胖怎么可能在如此远的距离之外就听见我们的对话?难道他有特异功能不成。。。。。。 14 车内的金不换见我与柱子神情呆滞,立刻一脸的得意之色:“小子,搞不懂了吧?金爷我可是大罗金仙转世。”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瞧见没?这可是仙家才有顺风耳。” 啥?顺风耳?看着金不换那得意忘形的模样,我也是顿时火气,反唇相讥道:“你金爷是不是大罗金仙我是不知道,但你指定还有六个好兄弟会帮着你去救爷爷,听我一句劝,还是先去先把这蛇精病治了吧。” 金不换听了,不怒反笑:“你小子没文化,金爷我不怪你,只不过这头脑简单了点,四肢要是发达点也行。”说着,竟然还伸出一只手到车窗外,做了个握手的姿势,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脸的惋惜:“哎,可惜啊,跟个娘们似得,难怪你小子这么喜欢背地里嚼舌根子。”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推了身旁还在发呆的柱子一把,怒道:“柱子,愣着干嘛!他说你傻大个儿呢!” 不得不说,我这事儿干的确实有些不地道,自知打不过这小贱胖,便故意去挑柱子的火儿,柱子那可是当年的散打教练,再怎么也不会搞不定一个小黑胖子吧。 柱子也是真楞,被我一推,瞬间反应过来,眼睛瞪得老大,露胳膊挽袖子便要上去干架。 金不换也不畏惧,贱笑着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嘴里还不闲着:“要照金爷我年轻那会儿,你们仨金爷我都照收,现在就算是老了,搞定你俩还是不成问题,来吧,一块儿上,正好给金爷我活动活动筋骨。” 面对金不换的嘲讽,我也懒得再跟他啰嗦,一起上就一起上,反正小爷也从没自诩过是什么英雄豪杰,先把这口恶气出了再说! 正在剑拔弩张准备大打出手之时,柱子被后面的铁头一把扯住。看来柱子是真怕铁头,竟是瞬间没了脾气,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 与此同时,车内也传来了倪天的怒喝:“你们仨的岁数,加起来都够一百了!幼不幼稚!赶紧办正事!” 我顿时冷静了许多,脸上一红,也觉自己确实有些幼稚,随即白了金不换一眼:“懒得跟你计较。”接着,便拉开车后门坐了进去。 金不换虽然依旧是嬉皮笑脸,却也不再继续说什么,坐回到了副驾驶。 随后,铁头柱子也坐了上来,我简单环顾了一下车厢之内,正常九坐面包,只不过后排座位之上,放满了用黑色帆布盖住的一堆堆东西,不晓得是什么。 接着,发动机声响起,我们一路向市中心疾驰而去。 这一路上,金不换不停的叨叨炫耀着他那些曾经的丰功伟绩。什么将军墓,什么燕王陵,我也懒得搭理,自顾自的看起窗外的繁华景色,胡乱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柱子倒是听的津津有味,似乎早已忘记了先前发生的事情,问东问西,是一脸的羡慕。 说心里话,我还真有点担心这小子会不会回去后就转行干了倒斗儿。 铁头依旧一言不发,我也不知道他是在听,还是在想心事。他这个人不太爱说话,但却能给人一种很值得信赖的安全感,估计也和他曾经那不一般的经历有关。 倪天则是默默的开着车,时不时揭一下金不换的短儿,金不换也不恼,只是尴尬的哈哈大笑一带而过。 不知怎的,我感觉金不换跟倪天的关系有些微妙,他那天不怕地不怕,任谁都敢贱一下的性格在倪天的面前似乎总是有些收敛。 倪天所谓的采购,多少有些让我意外,我本以为是一些食物和水,毕竟按倪天的说法,我们至少要在无人草原区行驶两天才能到达四叔的那个蒙古包,没想到车停在了一家户外运动店的门前。 倪天回过头来询问:“你们是一起进去看看还是在车里等着?” 我觉得待着也没啥事儿干还不如进去转转,便也一同下车进了店里。铁头跟柱子估计想法也跟我差不多,也纷纷下了车。 这家店倒是不大,看来主要经营的还是一些以登山用品为主的户外用品,最近几年,户外运动也不知不觉中也在国内流行了起来,背包客,驴友这些新鲜的词汇也慢慢的涌现出来。 倪天和金不换估计是跟店主早就做了预定,看都没看其他的商品直奔柜台的店主而去,我也有点好奇他们到底买的是什么,便也跟了过去。 刚刚走近,便听见倪天的声音:“贾天倪,我之前预定过。” “哦,您是贾先生,请等一下,我查一下您的预定记录。”说罢,店主便摆弄起了电脑,估计是在查询记录。 我愣了一下,贾天倪是谁?随即反应过来,心中也觉得好笑。 他们干的这事儿本就是违法的行当,自然不能用真名留下什么证据。只是,这假名起得未免也有些太直接了吧。 “好了,贾先生,您预定的六套登山服全部都到货了,其中还有一套是特殊定做的,对吧?”那店主说话的同时,还瞥了一眼倪天身旁那体态丰满,个头不高的金不换。 我听到耳中,哈哈大笑起来,顿时觉得早上的一口恶气算是出了。 “唉?老板,你说你卖货就卖货,咋还对你金爷有意见啊?国家规定丰满点的不能玩登山,是吗?”被我抓了小辫子,嘲笑了一番,金不换眼珠瞪得滚圆,立刻爆发。 “啊?不不不,没规定,没规定,我就是确认一下客人您的款型。毕竟这种款型的登山服确实很少有人预定。”店主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慌忙解释。可这简直是越解释越乱,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 “恩,没错,算一下一共多少。”金不换刚想开口却被倪天挥手拦住。 倪天接过包好的衣服,便挥挥手示意我们可以走了。 走出店门,我有些疑惑的询问倪天:“为什么要买登山服?” “斗儿里常年不见阳光,自然阴冷,穿的少会害病。下地其实与攀山没有太大的区别,必要的保护措施还是需要的。” 我点点头,倪天这么说我到是理解:“那你这次锅儿里六个人?” “五个,有一套是备用的。”倪天也不隐瞒,直接如实相告。 五个?我心中暗暗算着,倪天,金不换,四叔,那还缺少两个,不晓得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回到车里,金不换明显还是有些不爽:“丫的,就是欠抽。”也不知道这话是指那店主,还是指桑骂槐的在说我,反正我是不在乎,恶气算是多少出了。 倪天不以为然的反问道:“咱是去倒斗儿还是去砍人?” 金不换语塞,惺惺的闭上了嘴。我心中好笑,看来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转念又一想,怎么都有一种小人得志的感觉,也就放弃了继续调侃金不换的念头。 回来的路上,金不换似乎早就把这事抛在脑后,耳边又传来他滔滔不绝声音:“你们可不知道,金爷我啊,平日里在皇城根下是:大金链子小金表,一天三顿小烧烤,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要不是跟天爷有这过命的交情,才不来趟这浑水,折在里面岂不赔大了。” 夜里的噩梦加上今日的早起,我早已是疲惫不堪,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一阵摇晃将我唤醒,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看是旁边的柱子告诉我要到了。伸了个懒腰,才发现铁头竟然也睡着了,我推了推柱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叫醒铁头。 柱子却摇摇头,贴在我的耳边神秘兮兮的轻声说道:“铁老大是个怪物。” 正当我楞住,不明所以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铁头低沉的声音:“柱子,你找死?” 柱子忙不迭的陪笑脸:“铁老大我就开个玩笑。”铁头连眼都没睁一下便又没了声音。 柱子冲我撇撇嘴儿,那意思分明是:“说的没错吧”。 我想起了早上刚到铁头门口,他就自己打开门的情景,心中也是惊骇,难道他真的可以只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我来找他?单单是这份惊人的洞察力就是常人所远远不能比及的,难怪柱子说铁头是个怪物。 想到怪物,我突然想起,这车上貌似还有一只。。。。。。 果然,副驾驶的金不换一定是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回过头来,异样的看了一眼铁头,又转过去哼起了小调。 如果说铁头的洞察力是常年从事侦察兵和刑警历练出来的,那么这小贱胖那异于常人的听力呢?我心下好奇,随即便打趣询问道:“金爷,你那顺风耳不会是小时候,常年扒寡妇家墙头儿练出来的吧?” 金不换又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你小子,懂个屁!”又转了过去,继续哼起小调来。 这一句话顶的我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还该不该继续询问。好在开着车的倪天笑呵呵的接下了话茬:“小逸啊,老金这顺风耳还真就是天生的。” “天生的?这听力异于常人也能天生?难道是耳朵生来就跟别人不一样?”我是大为疑惑不解,又偷偷伸脖子看了一眼金不换的耳朵。 “呵呵呵,不是耳朵,是大脑。”倪天一只手开着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大脑?”倪天的话更加的让我是云里雾里,听力怎么又扯到了大脑。我又看了看身旁坐着的柱子,也是一脸的迷茫。 “好像是因为老金的大脑中,掌管处理听觉信息的部分格外的发达,所以会让他的听力格外的灵敏。至于为什么会生来就如此,目前科学上还没有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倪天简单了解释了一下,不过我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金不换大脑异于常人,所以听力惊人,至于为什么异于常人,不知道。 柱子也似懂非懂的点着头,手却不停的在自己的脑门儿上摸来摸去。 此时,金不换又扭过头来,一脸的得意之色,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袋:“小子,懂了吧?金爷我这是最强脑瓜子。” “切,懂了,不就是你大脑发达呗。”我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回了他一句,言语之中的调侃意味表露无疑。 “发达个屁!”金不换骂骂咧咧的来了一句,转而好像发现说的不对,又补充道:“最强脑瓜子,脑子好,智商高,懂没?” 我是哈哈大笑:“还不是大脑发达?” “还真不是大脑发达,严格的来说,只是大脑中的处理听觉的部分发达。”倪天也是哈哈大笑,成功的帮金不换补了一刀。 “唉?天爷,你怎么总帮着这小子啊?哎。。。跟你这种智商的小子聊不到一块儿去。”金不换叹了口气,摇摇头,将头转了过去,车内顿时一阵哈哈大笑之声。 又过一会儿,车便停了。我有意留意了一下铁头的反应,几乎是车熄火的同时,铁头那闭着小眼睛缓缓睁开,随即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倪天喊住了我,指向马路对面的一辆子弹头:“咱们得把东西搬一下,我弄了辆好点的车,真靠这金杯,恐怕咱们在草原上连一天都跑不了。” 我点点头,帮忙搬东西,我倒是没啥意见,便也知会了铁头和柱子一声。 金不换打开后车门,将那黑色的篷布掀开。我这才看到里面全是一个个的物流使用的大型纸壳箱子,但依旧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心中不禁略微有些失望起来,本来还以为能看到什么稀奇古怪好玩儿的东西。 心下好奇,便询问金不换:“这里都是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些倒斗儿用的工具,手电,照明灯之类的。”金不换说着,便带头搬了起来。 我自觉无趣,也搬起一个箱子,跟着他向丰田子弹头走去。 刚走几步,背后传来了柱子兴奋的叫声:“这就是洛阳铲啊?” 我回头看去,柱子手中拿着一个铲子挥舞着,那铲子与一般铲子略微不同,铲子上面多了一根与鱼叉相似的长棍。 不成想,这一分神,脚下被道路的台阶一绊,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我反应极快,稳住了身形。但人虽然是站稳了,但手中的箱子却是保不住了。 纸箱子掉落地上传出了“咔嚓”的玻璃碎裂声。 我一阵郁闷,搬个箱子还能摔,又要少不了被金不换一阵的数落,顾不得许多,赶忙弯身去捡那箱子。 没想到的是,当我弯身抱起那箱子的时候,竟有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仔细一看,那纸壳箱的底部,竟然已变成了一片血红,那缓缓渗出的液体,竟是鲜血! 我大惊失色的赶紧放下箱子,可那鲜血已经沾满了我的双手,黏黏糊糊的,顿时感觉一阵的恶心,心中也是惊恐万分。 这箱子之中究竟装了什么!?竟会流淌出鲜血来,难道。。。。。。一个可怕而恐怖的念头涌上心头。脑中不停的出现那些电影中变态杀人狂的杀人分尸,装入纸箱子的片段,让我不寒而栗。。。。。。 15 一股森然的寒意徘徊在我心间,愣愣的看着手中那粘稠的鲜血,我陷入了呆滞,脑中却又开始了胡思乱想。 “我靠!你小子可真是块儿好料!”金不换的抱怨声将我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我抬起头来,只见金不换放完了手中的箱子正向这边走来,脸上是一副郁闷的神情。 “怎么?你小子,见点血就腿软了?”金不换继续嘲讽着,我却没了心情跟他贫,低头看看手中越加粘稠的鲜血,又看看那还在继续缓缓溢出鲜血的箱子,只觉得背后的衣衫已被冷汗渗透,出口的话语也有些结结巴巴起来:“这。。。这血是怎么回事?” 金不换却根本不搭理我的问话,蹲下身子去开那纸箱,嘴里还自顾自的嘟囔着:“金爷我容易吗,费了半天功夫才弄了两瓶,这可好,说碎就碎,你小子真是个人才。” 我见他不理我,便探过脑袋,屏住呼吸去看那缓缓打开的纸壳箱子之内。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一个个被锡纸包裹起来,圆滚滚的东西,心下又是一凉,脸色也略微苍白了几分,我靠!不会真是分尸吧!。 金不换根本没注意到我表情上的变化,小心翼翼的将锡纸包裹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放在旁边。 待得都搞定后,又从纸箱最下面又拿出了一个装满鲜红色液体的玻璃瓶,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口中嘟囔着:“还好,还好,还有一瓶,要不真出麻烦了。” 我一直注视着金不换这自顾自的举动,直到那装满鲜血的玻璃瓶出现在我眼前,我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担忧与恐惧:“这血到底哪来的?!” 金不换愣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嘴角一瞥,脸上浮现出了坏笑:“哪来的?哎,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金爷我来这儿之前,遇到了一个不太开眼的小子,唉?对,就跟你差不多,你猜那小子现在在哪?”说着,金不换从地上抓起了一个锡纸包裹着的东西,拿在手里晃来晃去。 我靠!话到都这份儿上了,我还能不明白?我缓缓向后退了两步,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惧意,准备招呼铁头和柱子一起治住这小黑胖子。毕竟在我的观念里,盗墓那至多算是个贼,而这杀人分尸,那性质可就大不一样了。 金不换见我如此反应,哈哈大笑不止:“行了,小子,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黑狗血知道吗?这就是,辟邪用的。”金不换又拿起那玻璃瓶子,冲我摇了摇。 “黑狗血?”我皱起眉头,将信将疑的看向金不换,不敢放松警惕分毫,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随便找个理由,想把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蒙混过去。 金不换见我不信,摇晃着他的大脑袋站起身来,摆出一副徐徐善诱的样子,开始了说教:“行,小子,金爷我今天就给你涨涨知识。话说,这黑狗血能驱邪治魔,那是传自道家的一种方法,狗这种动物,天生至阳,所对应的十二地支五行为戌土,也叫阳土,而这童子黑狗的先天阳气最纯,这招便叫以纯阳克制阴邪,懂了吧?”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心里话,道家的那些东西我是真不了解,当然,以前也没兴趣去了解。 金不换见我这般模样,叹了口气:“哎,这智商。。。。。。看来你小子注定是个“下苦”。”接着,又继续解释道:“给你说个名气大点的,明星版的,二郎神座下的哮天犬知道么?它便是黑狗,容纳了先天至阳之气,这凡间的黑狗便都是它的近亲。所以呢,黑狗血可就老霸气了,如没有千年道行修为的妖邪,那是休想近身。” 我是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这小贱胖怎么越说越邪乎,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搞起封建迷信那一套了。 金不换却是滔滔不绝起来:“再给你来个乡村版的,从前,一户农户家养了一条黑狗,有一天,家里的孩子生病了,这条黑狗竟然莫名奇妙地上了房顶,趴了一天。这家人以为孩子生病是因为黑狗上房顶造成的,所以将狗打死。结果呢?黑狗死了,孩子也跟着一命呜呼了。 后来,据说这孩子原来是文曲星下凡,黑狗有灵性,上房顶是为了压住下界星君灵台,令天界寻找不到他。自此之后,凡施法驱邪之时,道士们均用小刀在黑狗的后腿上取狗血配合使用,以增加功效。” 我望着金不换那一副尊尊教诲的模样,真的有些无话可说。传说这种东西,都是杜撰出来用来骗小孩儿的,这家伙竟然还说的跟真事儿似得。 金不换估计也看出来我根本没被他忽悠到,又补充道:“这黑狗血辟邪自然也是经过一些有多年道行的师傅不断实践论证出的结论。如果经常有鬼压床的现象,可以在眉心用黑狗血点一下。情况严重的话,可以用毛笔蘸黑狗血,在床沿下画上一圈,辟邪驱魔,唉?对,据说治疗你小子那种做噩梦鬼叫,也挺好使,你小子要不要试试?” “谢谢,免了。”我白了金不换一眼,没好气的回道。 金不换嘿嘿一笑,又道:“咱们倒斗儿的,虽然不是什么茅山牛鼻子,但成天也要跟这些个阴邪的粽子打交道。预备一些,以防万一,总是有好处没坏处。”转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话说,就这两瓶,你小子可知金爷我费了多的大劲儿才弄到?” 我茫然的摇摇头,金不换则是一脸的肉疼之色:“这取血的黑狗必须是童子的公狗,还要没有一丝的杂毛,才能算的上至纯无比的黑狗血。就这两瓶儿,金爷我就跑遍了半个京城,有一瓶还是好不容易从王寡妇。。。。。。咳咳,跑题了,跑题了,总之就是难搞!”金不换说了一半,面现尴尬,惺惺闭了嘴。 我看金不换说的头头是道,倒也不像是瞎编乱造,转念一想也是,这些人常年盗墓,与死尸打交道,抛开鬼神不论,总是要找点什么方法用来鼓舞自己的士气,寻求一点心理安慰。 正当我还在研究那瓶子之内装着的鲜红黑狗血时,金不换又抓起一个锡纸包着的东西丢给了我:“小子,你再看看这是啥?” 我慌忙接住,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其打开,一看之下,顿时一阵的反胃,那锡纸之中包裹的竟是一个黝黑的圆滚滚的东西,看起来似是什么动物的蹄子! 我心下恶心,紧忙包裹好,又丢回给金不换,耳中则传来了金不换的大笑声:“小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这是黑驴蹄子,专克粽子,尤其克制起了尸的粽子。 大明星版的说法就是,这黑驴乃是广宗道人驯养的神物,因为脚踏阴阳两界,所以可以日行千里。待得这广宗道人飞升成仙,这黑驴也一同封了神,变成了镇守阴阳两界的神兽。专门看管以阴还阳的鬼物,也就是起尸的粽子。” 起尸的粽子?我顿感这话题怎么是越说越邪乎,越聊越迷信?这世间哪里有什么鬼怪,不过都是些庸人自扰的故事罢了?我心下略微有些不爽起来,便切了一声:“说的好像你真见过很多僵尸和鬼怪一样。” 金不换瞥了我一眼,又继续自顾自的收拾起来,嘴里却是说着:“这些啊,都是老古董们传下来的讲究。要是依金爷我的意思,带把冲锋枪,就算真遇到千年粽子精也能给它打成泥。” 看金不换又要动手收拾,我顿觉一阵脸红,虽然这小贱胖说的是神乎其神,但不管怎样,估计搞这黑狗血也确实是费了不少力气,如今被我一不小心搞碎一瓶,心中也着实觉得有些对不住,便赶紧蹲下想帮他一起收拾。 金不换却冲我摆了摆手:“得了,小子,你可别把这瓶也碎了,这地儿金爷我就是再大的能耐,也找不来这黑狗血,到时候天爷又要说教了。你小子还是赶紧处理手上的黑狗血吧,这要是被人看到,估计一会就得有人通知雷子,把咱们抄了。” 我这才又将注意力放回到还沾满粘稠黑狗血的双手,金不换这话倒是不错,如此模样站在街上,估计真被外人看到,指定是要报警抓人。 随即,我只得尴尬一笑,便赶忙转身先向旅店走去,后面则又传来金不换哼起的那根本不在调上的小调声。 院门前,我算是彻底傻了眼,一个老道儿,一身灰色道袍,留着稀疏的山羊胡,斜背着一个小挎兜儿,盘坐在一个破的不能再破的蒲团之上,正正好好堵在了院门正中间。看老道那模样,貌似乎正在闭目养神,别说,若不是那又脏又破的烂蒲团,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不晓得这是什么情况,只得先把沾了血的双手背到了背后,但手上沾着的黑狗血已开始有些结痂,着实是恶心的很,这道士如今堵住大门,不禁让我有些烦躁起来。 老道微微睁开了双眼,先是一脸正色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随即竟是变成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哪里还有丝毫的仙风道骨:“贫道观你面相不凡,实乃富贵之命,他日必是人中之龙。哎,只可惜。。。。。。” 我是又好气又好笑,若是平时我遇到这种江湖术士,心情好呢,便陪他聊上几句,逗逗闷子。心情不好,则随手甩个十块八块将其打发了。 现如今,我的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去,没心思陪他胡扯,可想要掏兜拿钱把这道士打法走,却也是万万不能的。这沾血的双手一露馅,估计麻烦就来了。 我一阵的郁闷,眼见着老道笑眯眯的堵在门前,有些犹豫到底该如何是好,口中随意附和着,想尽快敷衍了事:“可惜什么?有劳道长指点。”心中却开始盘算着如何快点打发掉这老道。 “可惜。。。。。。”这老道表演功夫也是极深,表情变化及其的快,瞬间便从嬉皮笑脸转为一脸为难之色,却迟迟不肯把话说全故意吊人胃口。 我哪里有空陪他在这打哈哈,不耐烦起来:“道长有话便说,没有的话能不能让开一下?我还有要事在身。” 老道缓缓起身,先小心翼翼的弯腰将地上的破蒲团收起,那模样,不知道的还真当这破蒲团是个了不起的宝贝。 老道站立之后,手捋着山羊胡,却依旧挡在大门中间,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又转换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缓缓开口道:“罢了,罢了,贫道即与你有缘,便指点于你。观你面相周正,一生仕途平顺,多有贵人相助,只可惜这眉宇之间多了一丝煞气,才使得这富贵晚至,大器晚成。”说罢,竟从小挎包中摸出了一面小镜,拿在我的面前。 我望向镜中的自己,此时确实是眉头紧锁,面现烦躁,正如这老道所说不假,只不过这份烦躁,却是这老道挡住门口造成的。 还不待我发作,老道突然嬉皮笑脸起来:“不如你就随贫道修道个一年半载,化解这煞气如何?” 这牛鼻子老道兜了大半天圈子竟是为了收我做徒弟,我顿觉一口闷血压在了胸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儿。 我也不想和他再废话,低着头,背着手,便直接要往门内走去,小爷还真就不信这老道能拦得住我。 老道见我准备来硬的,不惧反喜,手上做了一个依,口诵道号:“无上太乙天尊,施主煞气如此之重,若不随贫道苦修,化解戾气,冒然进得阴寒之地,必有大难。” 老道这句话一入耳,我顿时心中一紧,脚步也随之停住。这老道刚才说什么?“阴寒之地”?那不就是。。。。。。 莫非。。。。。。这老道竟然知道倪天他们此次的目的?要是当真如此,这老道待会儿要是跑去报了警,就冲着刚才搬运的那些盗墓工具,这要是被警察一锅端了,我这个合谋盗墓罪,恐怕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16 我稳住身形,内心开始思量该如何应对面前这个装神弄鬼的老道。 这事儿其实还真挺纠结,这老道明显是知道了我们的底,要说放走他,那必定是麻烦不断。但若是真拖到倪天他们赶来,估计这老道最好的下场也得是被绑起来,塞上嘴巴丢到某个没人的地儿自生自灭。可不管哪一种结果,我这个共犯的称呼,这次是指定没得跑了,顺带还要搭上铁头和柱子。 骤然间,我的脑中浮现出了一句经典的话语“哎,当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次算是上了贼船了。” 胡思乱想之际,金不换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子,傻站着干吗呢?怎么?这手难道也要金爷我帮你洗吗?” 我扭过头去,看到倪天,铁头,柱子也都向这边走来,看来这一会儿功夫,东西便已经搬完了。 老道一看还有人来,也不慌乱,反而饶有兴致的观察起其他人来,我连忙趁机退到倪天身旁,低声耳语:“天叔,这道士好像知道盗墓的事儿。” 倪天眉头微皱,上下打量了一番对面的老道,虽未言语,我却看到他冲金不换使了个眼色。 “呦吼?今天这是遇到世外高人了?不知道长觉得我们哥几个有没有富贵相?”金不换嬉皮笑脸的插科打诨,可我却留意到,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慢慢的向院门的另一边移动,显然是要封死这老道逃跑的去路 老道似乎并未发现金不换和倪天的意图,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显得很是高深莫测:“这几位吗,贫道看来,也都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均是富贵之相,只可惜这。。。。。。游龙无目,欠缺点睛一笔。罢了罢了,既然贫道与你等几人都有些渊源,自当结个善缘,出手一助。不如你等都随贫道入山苦修,化解戾气,他日定可富甲一方。” 待到金不换站好位置,语气也顿时改变,摆明了要开始搞事情,嘿嘿一笑:“牛鼻子,金爷我最喜欢读的呢,就是射雕英雄传,既然今天碰到了,那咱们就过两招,让金爷我也见识见识,这全真七子的后人到底是不是真的个个都是高手。” “萤火之光,怎能与日月争辉,小小全真,贫道还未放在眼中。”老道听了金不换的话,面色突然一沉,嘴角一扬,竟带有几分讥讽之意。 老道这话一出口,我也觉的未免口气有些太大,我虽对这道教的发展史了解的不是很多,但也知道这全真教是昌盛几朝的道家大教。虽然时至今日已然没落,但相传武当开派祖师张三丰也是将这全真教义融汇贯通,融合南北才创立了当今道教的武当正宗。 金不换撇了撇嘴:“没看出来,牛鼻子口气还挺大?你可别欺负金爷我没文化。金爷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这些牛鼻子有多大能耐,但这金庸老爷子可是金爷我的第一偶像,他说全真牛,那全真就是牛!” 我顿时有些无语,本以为这小贱胖当真了解一些道家门派,才说出全真七子这等道家大宗,没想到整个儿就是一个金庸的脑残粉。 老道叹了一口气,看来也不想再与金不换辩解,只是一个劲儿的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得。 金不换却是不依不饶起来:“唉?唉?唉!别摇,别摇哈。牛鼻子,你刚才说金爷富贵,这不就是一具废话?你瞅瞅,你瞅瞅,一般人能带这么粗的金链子吗?”边说还边将脖子上的大粗金链子拿起在老道面现来回摇晃着:“就你玩的把戏,金爷我小时候都是配合着尿尿和泥一起玩的,赶紧给金庸老爷子道歉。” 我是越听越听不下去,这到底还拿不拿下这老道了,怎么扯着扯着又扯到这话题上了,这二人也都是算极品了。 倪天估计也有些听不下去了,轻咳一声,顿时金不换反应了过来,自己尴尬的挠挠头,也不再废话,上前一步便要动手。 老道却是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手则伸进小挎兜儿里摸索出一个信封,拿在手中晃了晃,接着,笑眯眯的递向倪天。 所有人都是一愣,不晓得这老道到底又要搞什么名堂,倪天思量了一下,伸手接过那信封,缓缓打开,仔细端详了起来。直到看完之后,才笑着说道:“好了!是“锅儿”里人,都是自己人,别闹了。” 金不换摇了摇脑袋,大为不解,走回到倪天身边,去看那信纸。我也是一头雾水,一封信,道士也能变盗墓贼?怎么就成了自己人了?随即也探出脑袋凑过去看个究竟。 信纸之上只有一个简单的八角形状的印记,印记的正中有两个明晃晃的大字“校尉”。印记之下,还有两个相对小很多的小字“地仙”。 我是一点摸不着头脑,却看见金不换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似乎认得这印记。便捅了捅金不换,压低声音问道:“这是啥情况?什么校尉?什么地仙?” 金不换瞥了我一眼,看来对我这个十足的门外汉也有些无奈:“咱们这是去倒斗儿,你小子以为是组团观光旅游?随便找两个人来凑凑热闹,充充场面?听天爷说,这次的还是个凶斗儿,所以就得在道儿上找两个高手搭把手。 这一道儿有一道儿的规矩,咱这道儿上,有一个专门的地儿,若是有大买卖,“支锅儿”自己手下没有高手或是招不到高手,便与他们联系,他们便会派人搭手,赚取酬劳,这地儿就叫做校尉营。而这校尉营里顶级的高手,就被称作地。” 见我似懂非懂的点着头,金不换又继续解释:“小子,你可别小瞧这校尉营。据说这校尉营的前身,可是三国时期魏王曹操幕下的摸金校尉。 相传,曹操起兵初期,粮饷匮乏,兵马不足。这曹操也是个一代枭雄的狠角色,想出了靠变卖倒斗儿摸出的冥器,发死人财补充军饷的法子,于是便在民间招募倒斗儿的好手。 当时,曹操幕下亲自设立了摸金校尉和发丘中郎将两个机构,专门负责倒斗儿摸冥器。后来,曹操大势已成,可能也自觉没必要再发死人财,便将这两个官职消除,并给予重金遣散。 据说当时,这摸金校尉一派和发丘中郎将一派出现了一些意见上的分歧。发丘一派认为既然得了重金,可以安享晚年,自然不必再去做这危险的行当。 而这摸金一派则认为既然有如此好的手艺,如果不去好好利用,岂不浪费,便自行偷偷成立了这地下盗墓组织校尉营,一直延续至今也已是两千多年。” 我听了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当年这盗墓贼还分派别?而且其中一派竟然还真就彻底洗白了。 金不换指着那信纸上的八角形印记:“这印记便是仿照当年曹操赐予摸金校尉一派的摸金虎符所刻。传说当年曹操一共制了两枚青铜虎符,一枚上刻摸金二字,为摸金虎符,一枚上刻发丘二字,为发丘虎符,分别赐予两派。 见虎符如见曹操,可入城不需通关文凭,调关下兵将协助,由此可见当年曹操对这两派的重视程度。据说这摸金虎符的真迹一直保存在校尉营的高层之中,依旧是可以号令校尉营群雄的利器,那当真是虎符一出,莫敢不从。” 虎符?那可是古代调兵遣将的信物,见虎符如见大帅,这点知识量我还是有的。让我没想到的是,曹操竟然会给与幕下的盗墓机构如此大的权力,看来当真是发死人财发上瘾了。 金不换又咧着大嘴继续解释:“这校尉营发展至今,可算是咱们这道儿上的一把手,若是有些辣手的买卖,一般都会找这校尉营接人,从中拉些高手助阵,当然这酬劳吗,也高的离谱。”说着,拍了怕我的肩膀:“你小子还是得多学学历史,当今在社会上混,文化课也是很重要的。” 我白了金不换一眼,这跟文化课有毛线关系?再说你说的那哪是历史?一口一个传说,一口一个据说,分明就是野史。 不过不管金不换所说的这些野史是真是假,至少可以肯定是,这个校尉营在盗墓这个行当里一定是个高手众多的地下组织,而我面前的这老道却是高手中的顶级高手无疑,想罢我又看向站在院门口的那个老道。 那老道此时又换做了一副摇头晃脑,故弄玄虚的模样,哪里有什么高手的气质。。。。。。 我心中不由一阵感叹,果然看事情,还是看人,还真的不能只看表面,差点还真被这老道糊弄了。 我又略一思量,心下还是有些疑惑不解,如此一个巨大的地下盗墓组织,若真存在了两千余年,难道各朝各代就没有官员去管理么?想不明白,便又捅了捅一旁的金不换:“既然这校尉营存在如此久远,难道就没有人管管?” 金不换嘴一咧,嘿嘿一笑:“管?怎么管?自唐朝以来,这校尉营在各朝各代倒也都受到了朝廷的强烈排挤和打压。但这是一个地下组织,就跟那个啥。。。。。。”金不换顿了一下,似是在思考如何比喻,接着,一拍大腿:“对!就那个天地会一个样儿,是灭不掉的。” 我靠,这都哪儿跟哪儿,人家金庸笔下的天地会是反清复明的义士组织,这个校尉营分明就是个发死人财的盗墓组织。想归想,我可没傻到要把这话说出来,毕竟这面前就站着的就是三个活脱脱的盗墓贼。 金不换见我愣着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突然面色少有的凝重起来,压低了声音:“小子,你可别小瞧这校尉营。千年以来,这校尉营一直韬光养晦,审时度势,蓄势待发。结果终于在当年的红色运动之中,一举坐稳了这地下势力的第一把龙头交椅。势力之大,牵扯之广,可不是你小子能想象的。” 哦?一个盘根错节的巨大地下势力?听金不换这么一说,我再次看向那装神弄鬼的老道时,目光之中也带了几分的异样。 突然间,我隐隐觉得这事儿,似乎哪里有着那么一丝丝的不妥?我没进过古墓,自然不知道古墓之中到底有多凶险,但我若是倪天,要请帮手去盗墓,是绝对不会去邀请一个如此盘根错节的巨大势力加入其中的。 这就好比有一份儿食物,蚂蚁得了可以吃上个把月,但为了得到这份儿食物,而邀请大象来帮忙,然后再一同分享。如此这般做,那就显得有点傻了,因为大象可以轻易的碾死蚂蚁,独占了那份食物。。。。。。 17 我正自顾自的思量这其中的缘由,金不换又贴近我的耳朵,使劲的压低声音,生怕被别人听到:“其实吧,这都是天爷的意思,我看他就是人老了,胆子小了,非要支个“仙锅儿”。要是按金爷我的意思,这事儿就我俩去,下去足够翻他个底儿朝天,连你四叔都不用带。这下可好,到嘴的肥肉,还得分出去一大块。” “仙锅儿?”我略带疑惑的看向满脸不爽的金不换。 “你小子是不是没脑子?一锅儿里全都是地仙级别的高手,就叫仙锅儿。”说着还不忘拍拍自己的胸脯,那意思摆着是要告诉我,他自己也是个一顶一的盗墓高手。 我点点头,便不再言语,心中却又不由想起倪天曾经拿给我看的那种恐怖铜刺球机关。五个人全是倒斗儿的好手,究竟是是倪天真的太过小心?还是这古墓的机关确实太过凶险?想到这儿,心中不禁有些担心起四叔的安危来。 “贫道,卢罡正”老道捋了捋下巴的山羊胡,随后作了个揖,一脸的义正言辞,颇具几分仙风道骨。 看着老道那有模有样的表情,我自觉有些好笑,就凭这般迅速的神态变化,也许这老道去吃骗子这碗饭要比盗墓合适的多。 倪天双手一拱,言语之中多了几分郑重:“倪天,是这个锅儿里的支锅儿。” 金不换手一摆,嬉皮笑脸道:“金不换,皇城根儿下一条小白龙,还真没想到你这牛鼻子原来是自己人,先前多有得罪了。”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也跟着报个名号啥的,可毕竟我跟他们不是一道儿的,也没什么名气,最重要的是,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盗墓贼,也没想着要去做什么盗墓贼,着实没必要把自己扯进去,去趟这浑水。 正在我犹豫之际,身后的柱子却是开了口:“俺叫柱子,这是铁头大哥,这是俺们家三少爷,俺们家四爷就是大名鼎鼎的倒儿四。”他一边说,竟然还一边眉飞色舞的竖起了大拇指。 我瞥见一边的铁头皱了皱眉眉头,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心中一阵苦笑,柱子这家伙,估计是这几天听了太多盗墓的奇闻异事,自己竟也有些飘飘然起来。不过当着外人,我也不好说他,只得微笑着点头示意。 “哦?”卢老道微眯双目,又上下打量了我们三人一番,捋了捋他那山羊胡,双手一抱拳,打了个哈哈:“久仰,久仰。”但听在我的耳中,怎么都觉得这老道有些敷衍了事的感觉。 接下来,倪天又客套了几句,便同金不换引着卢老道向院内角落的长凳走去。 我自是晓得他们要商讨一些关于盗墓的事,虽然心中多少有点好奇,但本就与我没什么太大关系。况且,这种事情介入太多,也着实没什么好处。我手中那早已结痂的黑狗血,也当真是恶心的不得了,心下便只想着赶紧回房去清理干净。 刚走了几步,却瞥见柱子竟然还站在原地,伸着脖子向倪天那边不停的张望,看那表情似是极想过去。我微微皱眉,敢情这家伙不会是真的被勾搭的想跳槽了吧? “柱子,回房!”铁头脸色阴沉的推了柱子一下。柱子显然是极不情愿,但看到铁头那阴沉着的脸,也只得低着头随我们往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洗干净手,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里不由一阵的烦乱。种种的迹象表明,四叔现在将要做的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我虽然猜不透四叔要我去见他的目的,但以我对他的了解,想劝他放弃,随我回大连,那指定没戏。可这盗墓我又是一窍不通,那么我到底该如何才能帮到四叔? 正寻思着,门外传来一阵轻而缓慢的敲门声。我一愣,那声音极轻极缓,若不是我知道现在这里除了这几个大老爷们儿外再无他人,还真以为是哪家小孩儿敲错了门。 我疑惑的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想看个究竟。。。。。。随着房门缓缓打开,一个光头小眼睛的男人站在门外,正是铁头。 我刚想说话,却看见铁头伸出一直手指放在嘴巴前,那意思显然是叫我不要出声。我心中更加疑惑,打开门示意他快进来,然后将门关上。 待我再转过身时,铁头已经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可当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到底在搞什么,只得坐到床上,与铁头对视,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意思是询问他可以讲话了么? “小点声。”铁头用压得极低声音开了口。 “怎么了?”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轻声的问道。 铁头脸色阴沉的缓缓从口中吐出七个字:“那个道士,有问题。。。。。。” 我点着头,一副深表赞同的模样:“是啊,当然有问题,正常人哪会装道士骗人找乐子?” 其实严格来讲,这盗墓贼也算是贼,只不过一个偷的是活人的东西,一个偷得的是死人的东西。可是一个有变装癖,喜欢装道士骗人的贼,那脑子哪能没问题? 铁头却摇了摇头:“不是骗子那么简单。” 我是真看不出铁头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得继续询问:“这老道还有其他的问题?为什么?” 我虽然搞不懂铁头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但看他那严肃的表情应该不似在开玩笑。况且,凭这几天对铁头的了解,这家伙应该不懂什么是开玩笑。 “不知道。”铁头却是皱起眉头,又摇了摇他的大光头。 “不知道?”我诧异的望向铁头,对于他的这个答案,我实在是有些无语:“那你为什么说他有问题?” 铁头似乎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低头寻思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眯起他的小眼儿盯住我,缓缓吐出了两个字:“直觉。” “啊?”这解释让我惊得下巴好悬没掉到地上:“你这个理由也,也,也有点太抽象了吧?”我一时间语塞,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当柱子提到四爷的时候,我看到那道士眼角微跳,眼神中闪过了愤恨。虽然极快的被他掩饰掉了,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捕捉到了?”我还是有些不理解铁头话里的意思。 “没错,这是当年干刑侦累积的一点经验,双眼往往会被事件的表象所困住,而直觉则会更为准确的捕捉到事件的本质。” “你的意思是这个道士可能会对四叔产生威胁?”我虽听的有些似懂非懂,但却丝毫不怀疑铁头的判断。正如他所说的。有时候,直觉确实要比双眼更为准确的判断事物的真实性,尤其是像他这种曾经常年从事过刑侦的老警察。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是大伯的人,没有欺骗我的理由。 “可以这么理解。”铁头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同时也抛给了我一个大难题。 “那我们怎么办?”我的眉头锁的更紧,这总不能因为铁头的一个直觉,我们就把那道士绑起来逼供或者交给警察吧?况且,听金不换的意思,这道士的后台貌似是一个极大的地下势力,若真如此,那当真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再说,这次的事儿要是真抖了出来,不但倪天,金不换,连四叔恐怕都要被波及,毕竟他们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 “先观察,不要打草惊蛇。”还好铁头不是那种思想过激的行动派,他思索片刻后给了我这个答案。 我连连点点头,表示赞同,心下也略略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是不用因为铁头的一个直觉,我们便要与那老道撕破脸皮。不过话又说回来,貌似这事儿,如今怎么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起来了。。。。。。 达成了共识后,铁头不再多说,起身便要离开,我也连忙起身想送他出去。可铁头走出几步后,突然又停下了脚步,犹豫了片刻,转了过来对我缓缓说道:“还有,不要和柱子走的太近。。。。。。” 还不待我继续追问,他便自行开门离开,我愣了半天,走上前去关上门,躺回到床上,脑中却是不停的回荡着铁头最后的那句话“不要和柱子走的太近。。。。。。”这到底什么意思?难道说?柱子也有问题?。。。。。。 我点起一支烟,反复回想着与柱子之间发生种种的事情,还真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这该死的大光头,难道说话就不能说全,非要留个悬念让小爷我自己参详其中的奥秘。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去找铁头问清楚关于柱子的事时,又是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不过这次明显要猛烈的多,感觉那门板都快被敲碎了。 还未等我走到门前,便听到门外一个声音传入耳中:“小子,上路了,除了吃和睡,你小子就不能干点对社会有贡献的事儿吗?”。 我打开门,果不其然,正是那小贱胖金不换,他咧着大嘴,一脸不满的嘟囔着:“金爷我又不是保姆,喊小朋友吃饭这种事还得帮着干。” 我早已摸透了金不换的性格,他这种人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越跟他对着干,他就越来劲儿。索性我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恭维道:“真是劳您金爷大驾,我这就喊铁头和柱子下去。” 金不换一愣,似乎觉得我的转变有些奇怪,但又确实不好再说什么,丢下一句“算你小子识相!”便摇晃着他那肥胖的身躯下楼去了。 我看着这小黑胖子一脸纳闷的下了楼,心中一阵窃喜:嘿嘿嘿,小贱胖,小爷我就是要不按套路出牌,早晚整你一次。 不过既然要出发了,我自然也不好让倪天他们多等。我赶忙去通知了铁头和柱子出发,随后又回屋匆匆收拾了东西,也顾不得再想其他的事情。 再出来时,铁头和柱子早已等在门外。“这俩人可收拾的够快的。”我暗自唏嘘着便与他二人一同向楼下走去。。。。。。。 18 走下楼来,只见倪天正站在柜台前,与店主交谈结账的事宜。金不换倒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倚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儿来,闭着眼睛,嘴里又哼起了他那一贯都不在调上的小调,腿则有节奏的不停抖动着。 卢老道不知何时又将那破蒲团掏了出来,双腿盘坐其上,双目紧闭,看似像是在打坐养神。别说,这老道扮道士还当真是有模有样,光看形象,估计任谁都想不到这货竟会是个盗墓高手。 我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此时,厅内角落处,又多了一个闭目倚靠着墙壁的陌生青年人,心中明了,想必这便是倪天要等的第五人,只是没想到会是如此年纪。 青年人长的那是相当的帅气,五官精致,留着齐肩的长发,就这酷酷的外表,放在花痴女人堆儿里,绝对是个让她们尖叫的主儿。年龄么,估计与我相仿,很随意的穿了一条牛仔裤,短衬衫,背上背了根儿长长的,棍子粗细的东西,用白布套子裹了个严实,实在猜不出到底是什么。 听见我们下楼的声音,三个人全都睁开了眼。“可算来了,知不知道金爷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不出所料,最先咋呼的又是这小贱胖。可此时,我却没心思去理会他的调侃,因为我的目光早已被角落的那个陌生青年人吸住了。 当那青年人的目光与我接触的刹那间,我的心竟陡然一凉。那种眼神,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冰冷,犹如一只勇猛恐怖的野兽在盯视无可逃脱的猎物一般。我从没见到过到哪个人的眼神,竟然可以如此直射心灵,让人发自内心的惧怕,不知不觉间,背后竟渗出丝丝冷汗,随之脚步也一时僵住了。 后面的铁头可能是注意到了我的异样,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过神来,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恐惧,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给人如此可怕的感觉。 “这谁啊?”柱子的好奇心帮我问出了我想问却没问出口的问题。 “锅儿里最后一个,可惜是个闷骚型选手,一句话不说,还摆着一副臭脸,没劲儿。”金不换撇撇嘴,看得出来他对这年轻人的冷漠态度很是不满。 柱子点点头,刚想上前去打招呼,却见青年又闭上了眼睛,柱子估计也觉的这人不好亲近,自觉无趣也不再言语。 难道他也是校尉营的“地仙”?与我相仿的年龄,竟然就是个身怀绝技的盗墓高手?我的内心更加多出了一分惊骇。 我捅了捅金不换,小声问道“这么年轻,能靠谱吗?” “金爷我哪知道,天爷说行那就行呗,怪胎又不止他一个。”金不换用眼神瞥了瞥依旧还在破蒲团上打坐凝气的卢老道。 我顿时哑然,金不换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只不过他却是漏算了他自己。假如不是倪天提前告知了我他们的意图,我就算想破脑袋也猜不到,面前的这几个人,会是一伙儿盗墓贼。 “那他叫什么?”这青年人虽然给人很危险不易相处的感觉,但同时也燃起了我的好奇心。 “叫李。。。。。。李什么来着?李大宝?李狗蛋?天爷就顺嘴提了一下,还真记不清了,跟这小子说话,也不搭理。”金不换耸耸肩,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天叔说的?他不说话不会是因为他是个哑巴吧?”我又偷瞄了一眼墙角的陌生青年人,寻思了一下,低声问金不换。 金不换先是一愣,随即一拍我的肩膀:“对啊,小子,可以啊,智商够用啊,金爷我怎么就没想到?那咱们得给他起个代号,就叫李狗蛋如何?狗蛋小子?恩,金爷我很是欢心。” “代什么号?再去问天叔不就得了?”我是真有些无语,金不换这摆明了就是要打击报复这青年人对自己的冷漠态度。 金不换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一脸的坏笑:“唉?问什么问,天爷很忙的,名字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何必纠结,就听金爷我的,准没错。” 我又看向角落里那面无表情的青年人,这家伙也算是倒霉,得罪了金不换这么个贱主儿,莫名其妙的就被起了个这么土的外号,心中也略感同情,灵机一动开口对金不换说道:“金爷,这代号可以有,但咱们也不能人身攻击是吧?再说人家再怎么也是校尉营的高手,要是真翻脸。。。。。。”我伸出手来,冲金不换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金不换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思量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乘胜追击道:“这样吧,这家伙一副高傲,冷漠,还酷酷的样子,就叫高冷酷吧。” 还不待金不换回应,倪天的声音传来:“走了,上路。”看来他已是处理好了一切,率先向厅外走去。 金不换伸了个懒腰,也不再纠结于代号的讨论,拍拍我的肩膀:“走吧,小子,叫啥都行,现在看来,跟那俩怪胎比起来,金爷我是越看你小子越顺眼了。”言罢,随倪天向外走去。 我瞄了瞄正在小心翼翼收拾破蒲团的卢老道,又瞅了瞅一言不发,酷酷转身向外走去的高冷酷,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哎,这可真应了那句话,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当然,上车后我还是偷偷问了倪天,高冷酷的名字到底叫什么,原来他叫“李执天”。。。。。。 柔弱的月光洒落微薄的光辉,起先的金杯小面包,已然换成了丰田子弹头,行驶在无边无尽的公路之上。 金不换开着车,哼着调跑的不能再跑的小调,再配合上车内播放的不知名英文歌曲,显得是更加的不和谐。副驾驶上的倪天已经睡去,估计一天的驾驶已经让他疲惫不堪。 我更加确定高冷酷一定是个哑巴,而且还是个患有严重自闭症的哑巴,这货从上了车到现在都是面无表情,静静闭目坐在后座,仿佛他的世界里除了他自己外已经再无他人。 卢老道倒是在不停讲述着他那些所谓的五行八卦,风水布局,嘚不嘚的把柱子忽悠个够呛。 我是没心思听他叨叨,这老道自己本身都是个假货,说出来的话又能有几分是真?况且,经过了铁头的提醒,我心中对这个人始终保持了警戒,不想太过接近。 我一直想找机会问问铁头,柱子到底有什么问题,却始终找不到独处的机会。每次当我想用眼神暗示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又似睡去了。可我心里却是清楚的很,如果出现任何意外的情况,第一个醒来的肯定是铁头。 我望向窗外,摩天大楼那繁华密集的灯光和喧闹都市的人声鼎沸早已不见了影踪。取而代之的,是远处隐约可见的一座座蒙古包和前面燃烧的熊熊火焰。 看着窗外那寂寥的黑夜,我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迷茫,两天前的我,还在平静的生活之中享受着那份属于自己的安逸,而此时此刻,却已与一伙盗墓贼坐在了同一辆驶向古墓的汽车之内,四叔。。。。。。。我顿感疲惫,沉沉睡去。 一缕刺眼的阳光将我唤醒,睁开双眼立刻感觉一阵刺眼的白,我慌忙用手遮住阳光,这才适应了眼前的景色。茫茫的草原尽收眼底,那是一片让人心旷神怡的绿,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反射出一层淡淡的绿色光辉。我回过头望向车内,驾驶位上已换成了倪天,副驾驶上传来了金不换阵阵的鼾声,其他人也都在睡梦之中。 “咱们到哪了?”我小声询问倪天。 “醒了?正好,咱们一会儿搭个宿营地吃点东西。” “咱们为什么非要夜里赶路,清晨宿营?”其实昨天晚上,我就想问倪天这个问题,对于这种夜行昼息的作息安排,我的生物钟早已本能的做出了抗议。 倪天回头饶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哎,这草原的夜晚可比你想象的要不平静。” 我骤然想起倪天曾经在草原之上的夜晚,被狼群围攻的悲惨遭遇,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意味,便自觉闭了嘴,不再追问下去,毕竟不到万不得已,又何必去揭别人的伤疤。 我正准备叫醒旁边的铁头,却发现他已经醒来并推醒了柱子。柱子睡眼朦胧的睁开眼本能的伸了一个懒腰,却是撞到车顶,痛的哎呀了一声。 我转过头去才发现卢老道和李执天也都睁开了眼睛,心中有些无语,转而看向窗外,暗自苦笑,我究竟是跟了怎么样的一群人同行。 汽车停稳,拉开车门,清晨新鲜的空气瞬间涌入我的鼻腔,我不由的伸了个懒腰顿感舒爽无比。望着车前那幽静的美景,我才发现倪天原来也是个极有情调的人。 倪天选择的宿营地是一处幽美的湖泊边,湖泊边上则是一株高耸的参天古树。朝阳照射在湖水之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微风轻抚湖面掀起阵阵波澜,四周是一望无尽的绿色草原,云朵在这无尽的绿色地平线之上也显得极低,在蔚蓝的天空之中勾画着各种美丽的图案,仿佛触手可及。 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草原美景,我一时竟是愣住,忘记了一切,只想沉浸在这美丽的画卷之中。 “真美啊!”后面传来柱子感叹的叫声。是啊,真美啊,相对于浮躁的繁华都市,这里无疑是世外的桃花源,宁静而安详,让人沉醉其中。 说是宿营,其实就是简单的吃点东西,下来活动活动腿脚儿,毕竟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呆久了谁都会分外疲惫。 倪天从其中一个纸壳箱子中摸出压缩饼干和火腿肠递给我,我脑海中却浮现出那装着黑驴蹄子和黑狗血的纸壳箱,瞬间没了食欲,摇了摇头借口暂时不饿,推脱掉了。 倪天也没再说什么转身拿去分给别人,一旁的金不换看出了我的心思,笑呵呵的拍了拍我的肩:“小子,怎么不合口味吗?也是,这火腿哪里有红烧黑驴踢子吃起来够劲儿,对吧?” 我顿时感觉更加的反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走到湖边坐下,看起风景来,身后则传来金不换哈哈哈的大笑声。 倪天分发完食物后,对这湖泊看来也很有兴趣,他手中拿着一张破旧的牛皮纸和一支笔不停的在湖泊边缘踱着步,时而瞭望对面,时而看向脚下,虽不知他在搞什么,但配合着他那浓密的大胡子,还真有几分写生画家的风范。转而,我又想起初见他时,他那股子文艺范儿,心中也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我也不再去管他,扭回头,望向那美丽的湖泊与风中摇曳的古树,任由这草原的清风轻抚我的脸,享受这宁静的美好。 “铁老大,你这是拜啥呢?”柱子惊讶的叫声打破了这份美好宁静,我心中略感郁闷,这傻大个儿难道就不能成天不这么一惊一乍的嘛。 我回头望去,却发现柱子站在那里,用双手捂住嘴巴一动不动的看向跪在地上的铁头。 而铁头呢?则做了一个极其奇怪诡异的动作,他双膝跪在地上,撅着屁股,双手撑地,将一边脸紧紧的贴在地面之上,那光溜溜的脑袋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阵阵光芒,显得有些刺眼。。。。。。 19 看着铁头这幅奇怪的姿势,我顿觉有些好笑,心下也有点好奇,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便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但当我快要靠近时,铁头却是伸出一只手来,示意我不要过来,而一旁的柱子则也是一只手捂嘴,另一只手直冲我摆着手。 我虽然纳闷的很,但也没有再继续前行,静静等待着铁头一会儿给我解释这其中的缘由。说实话,一个大光头,跪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歪着脑袋,还将耳朵贴着地面,这景象看起来着实是有些滑稽。 等了片刻,铁头缓缓站起身来,面色却是异常的凝重,口中喃喃:“果然有人向我们这儿来了。。。。。。” 我一愣,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果然有人向我们这儿来了?心下更加疑惑不解,刚想开口询问,铁头却又说道:“走吧,三少爷,倪天叫咱们集合。”也不待我开口说话,便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我这才看到,站在汽车前的倪天正冲我们招着手,而身旁则是一脸得意洋洋的金不换。 “柱子,什么情况?”我是真被搞的有些蒙圈了。 柱子先是摇摇头,然后露出了一脸憨笑的伸出了大拇哥:“俺不知道,不过听铁老大的准没错。”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是问了也白问,算了,过去之后一切便都知晓了。。。。。。 汽车之前,金不换得意洋洋先冲我做了个八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小子,数准了,一会儿来的可是八匹马。” 我略微一惊,有人来了?听着意思,人数还不少,同时也豁然明了铁头先前话里的意思。原来如此,看来是这小贱胖又展现了一次他那自认为了不得的听力绝技,先听到了有人前来的声音,接着告知了铁头,而铁头则用了自己的方法再次进行了确认。 我丝毫不怀疑这二人的判断,至少我是肯定不会怀疑铁头的判断。只是,如今我们已经入了草原深处的无人区,又怎么会有人前来此处?心中一个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难道。。。。。。是冲着我们来的? 不及我再多想,远方的草原之上,传来一连串的马蹄声,伴随着飞扬的尘土,隐约可见一队人马正向我们这里疾驰而来。 车内坐着的卢老道也被这响声惊动,从车内钻了出来,还不忘再拽上一段:“贫道昨日,夜观星象,今日有客来访,但不知是福是祸?” 我白了他一眼,也懒得搭理他,继续伸着脖子向远处张望,看这队人马的架势,还真是冲着我们来的。 “天爷,会不会是土匪?要不要拿点家伙防身?”金不换倒是挺开心,看不出丝毫的担忧,反而有些摩拳擦掌的架势,恨不得来的就是土匪,好让他上演一场精彩的黑吃黑大戏。 倪天微眯双目,看向渐近的马队,摆了摆手:“不用,看装扮可能只是路过的蒙古牧民,咱们还有正事儿要办,不要轻举妄动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也是~”金不换有些略显失望,也伸长了脖子看向那队人马。说实话,我是真挺佩服这小黑胖子的,唯恐天下不乱,估计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不消片刻,那伙人马便已到达了近前,我眯起眼睛,清点了一下人数,八个人骑了八匹马,身穿蒙古服,背后背着猎枪,一副风尘仆仆赶路的模样。 只是这八人中的一人却是让我顿感惊讶万分,那是一个趴卧在马背之上呼呼大睡的鸡窝头青年。虽说这蒙古人向来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但在这货竟然在疾驰的马背上睡觉?这绝对算的上是马背上的一朵奇葩。 马匹停下后,这鸡窝头青年睡眼惺忪的睁开双目,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接着,身体摇晃了两下,便又一头趴在马背之上睡去,看得我目瞪口呆。 上来搭话的是个一脸胡茬子的小平头壮汉,他停在我们近前,翻身下了马,将一只手放在胸前,先冲我行了一礼,之后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冲我们说着什么。 倪天走上前去,也以同样的方式回了一个礼,叽里咕噜的与那大汉交谈起来。 我是听得云里雾里,悄悄捅了捅一旁的铁头,低声问道:“啥情况?” “他们说的是蒙古语。”铁头的解释让我有些无语,我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蒙古语,蒙古人不说蒙古语难道说英语不成? “哎,可惜咱们听不懂,不知道在说啥?搞不清是敌是友。”我叹了口气,又解释了一下我刚才想表达的意思。 “以前干刑侦的时候,在内蒙待过半年,蒙古语多少会点。”铁头说的倒是极其的淡定。 我眼前一亮,瞬间来了兴趣:“快听听,他们说啥?” 铁头眯起小眼一边上下打量着那伙蒙古人,一边大概翻译了倪天和小平头壮汉的对话:“四天前,那大汉的弟弟出去牧羊,结果就没回去。现在这大汉带着族人正在沿途一点点的搜索,问我们有没有看见过蒙古人或者走失的羊群。倪天则说我们只是来旅游,宿营在此的游客,之前并未看到有任何蒙古人经过这里。” 我心下一松,原来是找人的,都说做贼心虚,做贼心虚,我算是体会到了,原本心里还真挺紧张的,生怕又要节外生枝。 此时,倪天与小平头壮汉已经结束了对话,那小平头壮汉面显极其失望之色,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什么之后,便翻身上了马,挥了挥手,便带人离开,消失在天际草原的深处。 倪天眯着眼望向他们离去的方向,直至他们消失在草原地平线尽头后,才回过头来:“咱们也出发吧,免的再生枝节。” 金不换看来也听不懂蒙古语,摇晃着大脑袋,一脸疑惑的问倪天:“天爷,这伙人到底干啥的?” 倪天笑了笑,回答的言简意赅:“找人的,我说我们只是游客,没见。” 金不换撇撇嘴,明显有几分不太相信这伙人的意图:“找人的?找人的还都带着枪?金爷我看就没那么简单。” 倪天皱皱眉,思索了片刻:“这蒙古人多以游牧为生,这草原看似宁静,但却危险异常,牧羊之时若是遭遇狼群,带枪出行却也不奇怪。” 金不换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早知道内蒙这么好搞到枪,金爷我也弄几把,就算斗儿下遇了粽子,也给它炸开花。” 倪天笑而不语,转身拉开车门上了车。我正要上车,旁边的铁头却拉住了我。 我一愣,疑惑的看向铁头,只见他面色凝重,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这伙人应该不是蒙古牧民。” “不是蒙古牧民?什么意思?”他这一句话又把我搞蒙了。 “蒙古牧民常年畜牧,风吹日晒,肌肤多黝黑,这伙人皮肤都是白皙的很,明显是常年生活在城市之中,而且。。。。。。”铁头说到此处又是顿了顿。 “而且什么?”我发现这大光头这点是真有些让人郁闷,虽然不怎么愿意说话,但却总爱恰到好处的卖关子,吊人胃口,这要是哪天小爷忍不住了,指定要拿砂纸好好打磨打磨你那亮闪闪的大光头。 铁头当然不知道我内心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道:“我注意观察了那搭话的蒙古汉子的手掌,食指第二节指关节处有明显一层很厚老茧,一般这种部位的老茧产生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常年使枪造成的,而且至少十年以上,蒙古牧民虽然大多有枪,但多半还是不会使用,除非必要时,才会拿来保命。” 我努力回忆着那胡茬子小平头壮汉的样貌,好像真的如铁头所说一般不二,但如此一来,心下却也更加的疑惑:“那他们是什么人?” 铁头思索了一下,又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看来倪天也发现了异常,所以才督促我们快点出发。” 倪天也发现了他们并非是蒙古牧民?可若是倪天真的发现了这异常,为何却不明说出来?而这伙假冒的蒙古人出现在这草原无人区,既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那究竟又是意欲何为? “快点,小子,再慢屎都没了!”金不换贱贱的催促声由车内传出,我与铁头对视一眼,也都闭嘴不再讨论这个问题,赶快上了车。 发动机再次启动,我们又再次的启程,向着草原深处进发,而那患有严重自闭症的哑巴高冷酷,至始至终,依旧在他自己的世界中神游天外。。。。。。 接下来倒是顺利了许多,当天傍晚和第二天清晨,我们又在另外两个旁边有一棵大树的美丽湖泊边缘进行了简单的休整,便继续上路,中途倒是再没遇到那伙装扮成蒙古人的队伍。我便也不再去想这伙人究竟有何意图,总之与我无关就是了。 面对周而复始的长久行驶,却带来了另外一个严重的问题,我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审美疲劳。这些草原与湖泊在我眼中已不再是那样美丽,带来的只是厌烦与躁动。正如倪天当初所说的那般,如果不是周围零星变化的树木,我真的甚至都感觉不到车辆在移动前行。我真的有些佩服倪天,竟然可以在这几近相同的草原之中判定方向,继续寻找那神秘古墓的所在。 下午时分,茫茫草原之上,一座小型的蒙古包出现在我的视野之内。蒙古包如风中的摇摆的浮萍,摇摇欲坠,孤零零立在这无尽的大草原之上。 我的心顿时感觉紧张异常,心跳加速的让我自己都感觉到有些窒息,那是一种兴奋,一种期待,一种喜悦,四叔,我终于来了。。。。。。 车子在蒙古包前刚刚停稳,我便迫不及待的拉开车门冲了下去,奔向蒙古包而去:“四叔!四叔!”我呐喊着将心中的情感宣泄而出,可在那茫茫草原之上,回应我的却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难道没在?我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冲入蒙古包之内。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与四叔的重逢,他会露出那只有在我面前才会显露的慈爱笑容,伸出手来轻轻抚摸我的头?还是会一拳打在我的胸膛,然后骂我一句死小子?又或者是没有言语的紧紧将我拥抱?太多的太多,我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曾幻想出多少把自己都感动的痛哭流涕的精彩片段。可当我进入蒙古包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一幕,是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蒙古包内,十分简单的放着一张木桌和一张木床,没有其他过多的摆设。而在那木床之上,赫然平躺着一具蒙古装扮的尸体,尸体的脸没有冲向门口,看不清相貌,一只有着密密麻麻尸斑的手臂由床边搭下,手腕动脉处有一道粗长的切口,手上和地上的鲜血早已干结成了血疙瘩,上面布满了蠕动的蛆虫,让人作呕,显然这人已是死去多时了。 蒙古包内弥漫着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直冲入我的鼻腔,让我几近窒息。 我的身体如遭雷击,大脑中一片的空白,愣愣的站在门口,虽然心中不敢相信蒙古包内眼前的这一幕,但胃中翻滚的作呕感觉却在提醒着我,眼前这一切是真实的。。。。。。。 20 森然的寒意在我心间徘徊,我的身体僵直,难以挪动分毫,我都未曾想过,原来自己是这般的懦弱,甚至连去确认那具尸体身份的勇气都没有。 我的这份异样自然引得后面跟来众人的警觉,倪天率先冲入蒙古包内,也是身形一滞,随后拍拍我的肩膀,一言不发的走向那具尸体。 我呆呆的看着走上前去确认尸体的倪天,嘴唇开始不由自主的微微抖动,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呐喊着,“不是!不是!” “不是四爷。”倪天将那尸体的脸转了过来,那虽也是一个中年人,脸上大部分已腐烂的辨不清容貌,但从剩下的可辨识部分来看,确实可以肯定真的不是四叔。 我顿时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只感觉腿有些不听使唤的瘫软下来,还好一旁的铁头将我扶住。 我感激的看向铁头,铁头则冲我点了点头,又眯起小眼仔细观察起蒙古包内的情况。 我强忍住那种作呕感,又望去那具尸体,那这人到底又是谁?为何会死在四叔的蒙古包内?那四叔又去了哪里? 倪天皱着眉头,缓缓解开那尸体的外衣,开始仔细检查这具尸体,对于目前的情况,显然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铁头见倪天动手验尸,放开了扶着我的手臂,从容的向那具尸体走去,他是刑警出身,自然见惯了这种血腥恶心的场面,处理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我犹豫了下,放弃了一同跟过去的想法,这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若再靠近分毫,我那胃中的痉挛恐怕就难以自制了,到时候恐怕就要丢人现眼了。话说回来,这事儿我还真得感谢铁头,他检验尸体时,故意用身体挡住了我的视线,多少缓解了我的想呕吐的反胃感觉。 “我靠,倒儿四折了?”慢悠悠走进来的金不换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吃惊的看向那具尸。 “放心,四叔比你命长。”我用手捏住鼻子,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屋内弥漫的尸臭味道。 “呕~呕~!”柱子突然捂着嘴,跑出了蒙古包外,抱着胃,蹲在地上,不停的呕吐。我心下明了,难怪柱子从进来之后便一语不发,看来是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压制胃中的那份恶心之上了。说实话,我真有些羡慕起他来,这种强压胃中翻滚的感觉可当真是难受无比。 “我靠,一具尸体而已,就吐成这样,就这水平?傻大个儿,你连个下苦都做不了。”金不换砸吧砸吧嘴,有些幸灾乐祸。 “这人死了至少四天了。”倪天与铁头交换了一下意见,给出了一个尸体大概的死亡时间。 “死因是失血过多,手臂动脉血管被割破,造成大量失血,使用的应该是刀具一类的利器,身上并没有其他明显的伤口。”老刑警带路,果然就是不一样,铁头眯着小眼儿,又补充了尸体的死因。 “那四叔呢?!”我心急四叔的安危,也顾不得涌入鼻腔的腐臭气味。 倪天与铁头对视一眼,铁头点了点他的大光头,倪天这才略有迟疑的缓缓将那具尸体侧翻过来:“看这里。。。。。。” 我瞪大了眼睛,清晰的看见那具尸体的胸前刻着两个已结成了血疙的大字“下地”。。。。。。 一阵轰鸣宛若雷声响彻脑海,我不知所措的望向那两个刻在尸体胸前,清晰的让人作呕的大字。这什么意思?这字是难道是四叔刻上的?那这不就意味着这人是四叔杀的?可四叔到底去了哪里?下地又是什么意思?是指四叔先下了古墓?还是提示我们下到古墓去?不及我多想,倪天又将尸体翻转了过去。那尸体的背部竟似还刻着什么。 倪天观察了片刻,从口袋中拿出了那张先前在宿营湖边一直看来看去的牛皮纸,对照了一番,显得有些惊讶:“这是一张地图。” “地图!”我忍住反胃的感觉,仔细看向那尸体的背部,刻着的是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圆形的外边有一道竖杠,而这圆形的其中一个不规则的边上则打了一个小小的叉。我不知道倪天口中的地图,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也是愣住。 倪天把手中的牛皮纸递给我,我接过牛皮纸仔细端详,这牛皮纸之上除了左上角有一个标记东南西北的标识外,其他的全部都是一个个不规则的圆圈与一个个莫名其妙的竖杠,而其中的一个不规则大圆圈和一道竖杠则是特别用红色笔标注了出来。 我拿着那牛皮纸思索片刻,终于想通了其中缘由,在这茫茫草原之上,任何的景物变化都是相似至极,若说比较好辨认不同的,恐怕便只有湖泊的形状与树木的位置。 显然,这份地图应该就是以湖泊和树木作为参照物勾勒而出,那么按照这个逻辑,最后这个红色的不规则圆圈与竖杠应该便是终点,也就是最后那神秘古墓的所在,这牛皮纸应该就是倪天口中的那张他爷爷最后留下的地图。 难怪倪天每次宿营都会选择在湖泊旁边停留,原来并非是为了情调,而是为了观察湖泊的形状,以确认路线是否正确。 这一次算是不需要倪天解释,自己跟上了倪天的思路,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红色圆圈的形状,又望向尸体的后背,果然形状是丝毫不差,难怪倪天会说这尸体背后刻着的是一张地图。可这多出的叉叉标记代表的又是什么呢?我还是有些没搞明白这尸体背后地图的全部含义。 “天爷,别墨迹了,再不开干,估计这冥器早就被倒儿四摸干净了,这摆明了是要砸锅儿。”金不换先前一直都在一旁,手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粗金链子冷眼旁观,此时却是突然开口,语气也变得不怎么友善。 我身体微微一颤,自然听得出金不换话中的意思,显然他是觉得四叔并没有准守与倪天的约定,独自下到古墓之中捞好处去了。 倪天皱皱眉头,看向我,眼神之中是难以捉摸的复杂情感,接着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语,站起身便要向蒙古包外走去,显而易见他也默认了金不换的想法。 莫说是倪天和金不换对四叔的动机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就连我自己也有些怀疑四叔故意让倪天来找我,是否就是为了支开倪天,好独自去下那个古墓。可转念又一想,若真如此,四叔当初又何必要救倪天的性命,多此一举?这怎么都有些说不通,况且四叔怎么会拿我做饵?绝对不可能,当中必然发生了什么始料未及的意外。 我突然意识到,目前的情况变得有些微妙,事件正向着我当初所担忧的方向发展,原本计划盗墓的一伙人,俨然已经开始慢慢变成了两伙人,若是他们下去之后遇见四叔,可能真的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 我开始担心起四叔的安危来,此时也没时间再多想,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我也去!”。 “去去去!去个屁,叔叔骗完侄子骗,当金爷我是傻子?你们家是不是忽悠人上瘾!?” 金不换的气愤我可以理解,但显然他并非我要说服的那个人,我的目光直视倪天,充满了坚定:“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四叔这么做肯定有他迫不得已的理由,况且真要使诈,当初也不会救你!” 倪天停住脚步,没有言语,陷入了思考,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金不换刚想再发作,却被倪天一只手按住了肩膀:“行,你去”。 “我也必须去。”我回头望去,说话的是仍旧在仔细观察尸体的铁头,他眯起小眼睛直视着倪天,话语说的斩钉截铁,像是在告知,而并非询问。 倪天对于铁头的反应并不怎么意外,这也难怪,虽然我只说铁头和柱子只是我的两个朋友,但相信倪天早就看出这二人与我真正的关系。 “行,你也去。”倪天这次回答的没什么犹豫。 这时,蒙古包外的柱子也跑了进来,一脸的焦急:“三少爷跟铁老大都去的话可别丢下我。” “我勒个去,你们当这是野炊过家家?要去也行,但这下斗儿之后,各安天命,折在里面可别指望金爷我救你们。”金不换有些不满,得不得个不停。 “行了,老金。”倪天摇摇头,阻止了金不换。又转而看向我,叹了口气:“哎,行,随你们吧,就当我还你们孙家一个人情,咱们从此两清。” “谢了天叔,那这尸体怎么办?”此事也算就此敲定,我又看向那具尸体。 虽然我不认得这人,但这人的死多少跟四叔有些关系,这点是肯定的,我还是有些不忍他就在此地腐烂,化作白骨。另外我心中还有一个担忧,先前的那伙假扮的蒙古人,对我们说他们正在找人,而正在找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这人?若如此,这人的尸体若是被他们找到的话,恐怕真的会惹出不小的麻烦。 倪天猜透了我的心思,思索片刻:“你可知道蒙古人有一种丧葬方式叫做天葬?”我点点头,关于天葬的了解,还是在部队的时候,与一位内蒙的战友闲聊时听他讲起过。 天葬是蒙古,藏族等少数民族的一种传统丧葬方式,把死去人的尸体拿到指定的地点让鹰,秃鹫,或者草原狼将尸体吞食。 这种丧葬方式的核心理念是灵魂不灭和轮回往复,人类的死亡其实只是不灭的灵魂与陈旧的躯体之间的分离,是异次空间的不同转化。 蒙古传统的天葬仪式,是将死者的尸体面孔朝天,盖上一块写有经咒的布,放在荒郊野外,任狐狸、狼、食肉性禽类吞食。三天后,亲属前来探视,如果尸体被鸟兽吃得干干净净,或所剩无几,意味着死者生前行善,灵魂归天。 如果动得很少或原封未动,就被认为生前作恶,连鸟兽都不愿啄噬。这时,就要请喇嘛诵经超度,直到骨肉进入鹰狼之腹,才认为算是尽到了对死者的心意。 倪天见我点头,便知道我了解他口中的天葬,也就不再多做什么解释:“目前咱们当然不可能弄到什么有经文符咒的布,更不可能三天后再跑回来查看这人是否被啃食干净。唯一能做的,便是将那些原本遮盖纸箱子的黑帆布拿来暂用,至于诵经超度的喇嘛吗,咱们虽然没有,但装神弄鬼的道士到是还有一个。” 主意拿定,我忍住心中的恶心走上前帮忙去抬那具尸体,却惊愕的看见倪天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拿在手中,向那尸体背部划去。 他的这一举动着实吓了我一跳:“你干嘛!?” “以防万一,这些不能留。”倪天头也不抬的在尸体的背部反复划了划,又将尸体转翻转过来在前胸划了一通。 我不忍直视这血腥的场面,看向尸体另一端一言不发的铁头,铁头又冲我点了点他的大光头,看来倪天也觉得这死人当真与那伙假蒙古人有什么关联,任何关于我们去向的线索都要毁去。 倪天处理完后,我喊柱子过来一起帮忙,柱子早已回过神来,之前的呕吐让他多少有些清醒,捂着鼻子便跑了过来。 我,倪天,铁头,柱子,四个人把尸体抬出了蒙古包,安放在一处不远的草丛中。 倪天回车上拿来了黑帆布,并喊来了卢老道。卢老道看到平躺着的腐烂尸体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倪天简单跟他讲了一下发生的情况,卢老道叹了口气:“既已安去,罢了,就让贫道再送你一程吧。”嘴里叽里咕噜的念起了不知名的经文。 倪天走上前为尸体盖上黑帆布,便与我们一同站在一旁不再言语,背后的蒙古包燃起了熊熊火焰,阵阵热风吹袭着我的后背,金不换将手中的点燃蒙古包后的火把扔入了烈火之中,大摇大摆的向着汽车走去。 此时不想却是一阵微风吹过,将那已盖住腐烂头部的帆布微微吹起,阳光照射在尸体那已经半腐烂的脸上,背后蒙古包燃烧发出的阵阵热流环绕四周,耳中萦绕着卢老道那莫名其妙的经文,却是显得分外诡异。。。。。。 21 处理完一切返回车内,高冷酷依旧双目紧闭,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外面发生的任何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我越来越肯定这家伙绝对是一个严重的自闭症患者,也懒得去理他,坐下来缓缓平复我有些混乱的情绪,不想脑中却早已乱作一团。 由于刚才事发突然,很多事情我并没有来及的考虑,本以为见到四叔后便想办法劝他回去,最不济也就是反被四叔说服,咬咬牙帮他下墓做个下苦,可如今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之外。究竟在蒙古包内发生过什么?这具尸体是谁?究竟真的是一个蒙古人还是说他就是那伙假蒙古人要寻找的人?尸体上的血字与地图到底是不是四叔留下的?如果真是四叔,那下地究竟指的是四叔自己,还是留给我们的指引?四叔让我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在我到来时他却又消失不见?这些问题如苍蝇般反复萦绕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我已是心乱如麻。。。。。。 我反复思考着这些问题,想从过往的经历中寻找到蛛丝马迹,可显然,我没有任何的线索可以用来帮助我解开这些谜题,而我就在不知不觉间,莫名其妙的由与盗墓贼同行,变成了与盗墓贼一同盗墓。。。。。。 我叹了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已是我目前唯一的办法,扭头看向窗外,一片碧波斑斓的湖泊映入眼帘,车子也缓缓停住。。。。。。 我下了车,望向那湖泊,丝毫看不出与之前的湖泊有任何的不同,远处,湖的另一边,耸立着一颗孤零零的参天古树。 我回头望去,倪天拿出了那张牛皮纸开始观察位置。金不换,铁头和柱子正在从车上往下搬箱子,卢老道则站在车旁,紧锁眉头,脸色阴沉,手不停捋着他的山羊胡,时而摇头,时而叹气。 高冷酷也下了车,静静的站在草原之上,面无表情的望着湖泊不知在想些什么,风吹起他那齐肩的长发,竟让他显得有些落寞与凄凉。 正当我愣神时,倪天的呼喊将我唤醒,我顺声望去,倪天在不远处招着手,另一边金胖子,铁头,柱子,卢老道,连高冷酷也都一起向那边走去,我急忙快走几步也跟了过去。 走到倪天近前,才看得真切,他低头望着面前遍布的枯萎杂草,略一迟疑,蹲下身用手缓缓拨开那些枯草。 枯草之下竟是一块巨大的木板,倪天示意我帮忙,我赶忙与他一同抓住木板的边缘用力向旁边一拖,木板移走的瞬间,一个黑漆漆,直通地下的地洞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伸着脖子望去,这地洞仿佛深不见底,里面没有丝毫的光亮,望着这无尽的黑暗,让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真是盗洞!这下咱们连打盗洞的劲儿都省了,这倒儿四到底在搞什么?”金不换砸吧砸吧嘴,有几分冷嘲热讽的意思。 “我相信四爷,小逸说的对,真要害我,当初他又何必救我。”倪天书说这话时,严肃异常,我听在耳中,心里流过丝丝暖意,看来倪天并非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金不换耸了耸肩,也不再说什么。 “咱们下去自然就知道四爷的用意了。”倪天站起身,折返向汽车走去。 “小子,倒儿四果然有两下子,自己一个人能打这么大个盗洞,金爷我自问是做不到,佩服,佩服。”金不换嬉皮笑脸的伸出手指,在我面前画了一个叉,也不待我回话,便转身追向倪天。 我看看他二人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脚下那漆黑不见底的盗洞,恍然大悟,原来先前那尸体背后的叉叉符号代表的竟是盗洞的位置,可这事儿的发展似乎是越来越诡异起来。不管留下信息的是不是四叔,这人竟连盗洞都为我们打好了,实在不知道他到底意欲何为。 我心中渐渐泛起了隐隐的不安,仿佛有人在暗中早已为我们步好了局,让我们按照设计走入其中。 罢了,我咬咬牙,如今已是骑虎难下,想那么多也没用,想要弄清楚这一切,恐怕只有进去探个究竟。转过身来准备向汽车走去,却发现卢老道正望着那黝黑的盗洞正不停的摇头叹气,心下略感好奇,难道这老道看出了什么门道儿不成? “道长,有什么问题吗?” “古之陵墓,无不葬于风水吉地,若是王侯将相,大成之士,更是龙脉宝穴,以旺后世子孙。贫道对风水之术也算略知一二,只是此处。。。。。。”卢老道一脸的疑惑不解,一开口又是故弄玄虚的那套把戏。 我看着卢老道不停捋着山羊胡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想笑,照他这个捋法还能留出如此浓密的山羊胡也着实算是个奇迹了。 “道长的意思是此处并非风水宝穴?”风水一说我自是听过,我虽不迷信,但中华数千年传承,凝集了无数民间智慧的结晶,这风水术便是之一。据说北大还为此特设一个科目称其为玄学,可保家宅旺商贾。想必古人将其葬入风水宝地,自然也是有一番缘故。 “不光不是宝穴,你且来看。。。。。。”卢老道摇了摇头,指了指一望无尽的草原,又指了指面前的湖泊:“无尽之中唯有一点星光,宛如孤星嵌于苍穹,有否?” 我环顾四周一番,确实如卢老道所说一般不二,这个比喻还当真有几分贴切,便点点头,表示同意。 卢老道叹了口气,又继续捋起了山羊胡:“此等风水格局有一个名字叫做天煞孤星!乃是最为险恶的大凶之局。。。。。。” 我又点点头,显得有些敷衍,这老道的话我本就打算当做半真半假来听,天煞孤星?怎么感觉在哪个电影里听过这名字? 卢老道见我这般模样,知道我有几分不信他的话,又加以解释:“此局并非贫道凭空捏造,风水鉴记:葬于天煞孤星局之人,后世子孙,家业不保,婚姻难就,刑妻克子,丧夫再嫁,刑亲克友,六亲无缘,兄弟少力,命中纵有贵人,亦无可救助,反克之,晚年孤苦而不得善终。此局的凶险与恶毒,已是这穴中最凶,葬于此地,岂不是要祸害自己的后世子孙吗?”。 他这么一说,我也算明白了个大概,总之就是一个凶地,葬在这里,后世就要倒霉,虽然这卢老道有些故弄玄虚的计量,但细细磋磨也确实有些道理。 柱子听卢老道一说,也好奇起来:“是不是蒙古人不信风水,只是因为不想被人找到才故意埋在此地?” 卢老道摇了摇头,看起来是极其的困惑:“非也,以此地之凶势,纵在这草原之中随意找一处安葬,也要胜过此地千百倍。” 我看着卢老道那一脸疑惑不解的模样倒还真不像是惺惺作态在胡乱忽悠。可正因为他说的这般有鼻子有眼儿,不禁让我心中又升起另一个疑问,这老道怎么就能肯定这古墓是在这湖泊之下,而不是在湖泊旁边? 刚想再开口询问,远处却传来金不换的喊声:“你们是来倒斗儿的还是来郊游的?” 卢老道摇了摇头,看来也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转身向金不换走去,我与柱子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也顾不得多想走了过去。 此时的倪天与金不换已经准备妥当,都是一身的登山装,背上着一个大大的登山包,倪天的形象倒还好些,大胡子配登山装,这搭配只能说少,还谈不上怪。可金不换这装扮差点让我笑出声来,能把登山服穿成紧身衣款型的,估计他也算是头一号了。 “小逸啊,咱们现在还有个问题。”倪天拍了怕我的肩,面现为难之色 “什么问题?”我憋住笑,不去看金不换,有些不解的问倪天。 倪天指了指装着登山服的箱子:“这登山服算上备用的,我们目前只有六套,而咱们现在有七个人,所以有一个人只能留在上面。” “不穿登山服不行吗?”对于这事儿我也有些为难,倪天,金不换,卢老道,高冷酷本来就是为了倒斗儿而来,自然都是一定要下去的。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我,铁头和柱子,而我隐约间已经替代了四叔的那个名额,倪天虽然说的隐晦,但我也知道,他所谓的留一个人自然是指在铁头和柱子中选一个。 “行啊,光着屁股下去都行,要是遇到女粽子起尸,你小子就赚到了。”金不换哈哈大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倪天解释道:“地宫常年埋于地下阴冷潮湿,保暖不足很容易阴寒入体,留下病根,轻则体弱多病,重则影响生育能力。以前很多老一辈的倒斗儿人都后无子嗣,以为是倒了古墓伤了阴德,遭了诅咒,实则是阴寒入体,伤了元气所致。所以在保护措施不足的情况下下斗儿是很危险的。”倪天又指了指装登山服的箱子:“这登山服对于在盗洞内爬行时,土石造成的摩擦也起到了一定保护作用,况且我们的防毒面具和供氧装备也只有六套,谁也不能保证这地宫之内有充足的氧气或者还有其他毒气之类的机关。” 我点点头,倪天这话算是已经解释的够清楚了,看来也只能留一个人在上面了,转而看向了一旁的柱子。 柱子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图,拼命摇着头,有些激动起来:“三少爷,这可不成,老爷让我片刻不离地跟着你,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家那老娘就没得救了!” 他如此一说,我正准备说出口的话又活生生咽了回去,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不带着他,他家的老娘就没得救了? “我不需要。”一个冰冷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我瞪大了眼,张大了嘴,惊讶的看向说出这话的人。不光是我,刚才还嬉皮笑脸的金不换与一脸委屈的柱子此时也都张大了嘴,呆滞的看向那个帅气的身影高,我靠!哑巴开口说话了。。。。。。 高冷酷依旧面无表情的冷着脸,那帅气的脸庞上却是不带一丝的情感,仿佛刚才那四个字根本不是从他口中说出一般。 “你。。。你说什么?你不是哑巴?”我半天没缓过神来,出口的话也有些结结巴巴。 “我靠,这绝对是个阴谋,金爷我这等大智慧,竟然都被你这哑巴小子糊弄过去了。”金不换砸吧着嘴,脸上的惊讶还未褪去便又开始瞎掰。 高冷酷根本没有搭理我们的意思,甚至看都未看我与金不换一眼,转过身去,竟径直向那盗洞走去,看样子竟是要直接下去。 我是真的摸不着头脑,搞不明白到底是啥情况,只能又看向倪天,想询问他的意思。 倪天也是颇感诧异,一脸的不解,也不回应我的问询,我到真想开口问问他,底是意外的是哑巴开口说话这事儿呢?还是意外说话的哑巴不需要穿登山服下盗洞这事儿。 眼见高冷酷已然走到盗洞口,金不换率先反映过来:“喂喂喂,哑巴小子,懂不懂规矩,你这是要当着金爷我的面儿砸锅儿呗?” 高冷酷听到金不换的声音,脚步一顿,站在原地不再动弹,却依旧是一言不发。 倪天迟疑了片刻,做出了决定:“行,随他吧,咱们都去。” 我匆匆脱掉衣服,换上了登山服,穿在身上才发现,这登山服明显是经过特制的,只有关节的部位算是比较正常,其他地方却是要比正常的至少厚一倍,手肘与膝盖部位都嵌入强化的塑料板,估计是为了防止在盗洞中爬行受伤。虽然乍一看极其的厚重,但穿上之后却是十分的灵活。 倪天见都已准备妥当,便带头向那盗洞走去,我与金不换紧跟其后,铁头,柱子,卢老道,也跟了上来,而高冷酷仍旧站在原地瞭望远方,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看样子是要最后下斗儿了。。。。。。 22 我本自认不是胆小之人,至少不会胆小到连在这种洞穴之内爬行都会感到森森寒意,但此时此刻,当我深陷其中,才意识到自己的自负是多么的可笑。人类对于狭小和黑暗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这份恐惧一部分来源于失去视觉产生的不安,一部分来源于大脑供氧不足造成的压抑,更多的,则是来源于人类自身那无比强大的想象力。悲剧的是,多年在铺子中的安逸无趣,唯一磨炼的便是我那无与伦比的想象力,这也就注定了我难以逃脱心魔的纠缠。。。。。。 我紧紧握住强光手电的手中早已浸出了汗水,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而令人讽刺的是,此刻前面爬行的金不换那撅起的大屁股以及身后铁头那油光锃亮的大光头,无形中竟然成了我抵御心中恐惧的保护伞。 盗洞内空间狭小,上下洞壁贴的很近,只容得下一个人爬行,当然,像金不换这种体格的,就显得更加艰难。我的视线中除了洞壁上下的土石以及他那扭动着向前缓缓移动的屁股之外,已经再也看不到任何前面倪天的情况。 我从未想过,我会如此认真,如此紧张,如此聚精会神,如此目不转睛的盯住一个人的屁股,而且还是一个男人如此肥大的屁股任凭额头上浸出的汗珠缓缓滑落,也不敢放松擦拭分毫。我的脑中又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甚至有些担心继续前行,盗洞如果再变得更加狭窄,这屁股会不会突然卡住,然后我们不得不为了解救卡住的金不换而返回地面。又或者金不换一时忍不住,会放出恶心难闻的气体将我熏倒在这盗洞之中,待我再睁开眼时,已是在某某医院之内。虽然这些胡乱的想法连我自己都觉得十分的可笑,但至少伴随着这些杂七杂八想法的出现,起初进入盗洞内的那份恐惧感也渐渐消失不见。 突然!处于游离状态的我还是撞到了金不换的屁股,前面传来金不换抱怨的声音:“我靠,小子,你这是故意吃金爷我豆腐?” 我慌忙倒着向后爬了几步,远离金不换的屁股,这才发现金不换不知何时竟然停住,我靠!不会是想象成真了吧?心下诧异,嘴上却连忙尴尬的解释:“不是不是,没注意你停下,怎么了?” “天爷好像有点状况,等等看。”前面又传来了金不换的声音。 我一愣,状况?脑中突然浮现出当初倪天在铺子中给我看过的那恐怖的铜刺球,以及后来他提及到的罂粟粉末,不由打了个机灵,心跳骤然加速,莫名的紧张涌上心头,这。。。。。。不会是真遇到了吧?! 等待片刻,金不换的屁股又开始蠕动起来,继续向前爬去。这就搞定了?我虽然心中疑惑万分,但也深知,在这狭窄的到洞内,对着一个男人的屁股问东问西,绝对不是什么好的时机,赶忙抓起强光手电,继续紧紧跟上。 又爬出一小段距离,我终于明白了金不换口中的状况到底是什么意思,在这本是笔直的盗洞之中,赫然出现了一左一右两个通路,我靠!竟然是岔路!!而此时的金不换正在向着左边的通路缓缓爬去。 我略微迟疑了一下,不知为何盗洞之中竟会出现岔路,但眼见金不换的屁股渐渐消失在强光手电的范围之内,也不敢怠慢,迅速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爬行过程中,又出现了两次岔路的情况,我也没功夫再去思考,毫不犹豫的紧紧盯住了金不换的屁股,一路尾随。 又过一会儿,前面的金不换突然加快了爬行速度,紧接着站了起来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我顿时心中一喜,知道终于到达了古墓之中,不知是不是运气好的原因,倪天口中的铜刺球和罂粟粉我们竟似根本没有遇到。 边想着,我也加快了爬行速度,可怜我这个没什么经验的二把刀,突然间手下一空,一个没注意竟就这样摔出了盗洞。 我慌忙捡起跌落的强光手电向前照去,瞬间,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剧烈的心跳让我几近窒息,而背后也已被冷汗渗透。。。。。。 一个庞大的灰色身影静静的站立在我的前方,巨大的灰色头颅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显得分外恐怖渗人。那是一颗有着八张一模一样凶恶面容的头颅。其中那张看向我的脸孔上,如碗大的滚圆眼珠,怒目而视,死死的将我盯住,宛如地狱走出的八面杀神一般。 卧槽!什么鬼!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瞬间一身的白毛汗,双腿也开始发软,二话不说立刻关掉手中的强光手电,一边用极小的声音呼唤着倪天和金不换,一边小心翼翼的慢慢向后退去,祈祷着这怪物在黑暗中千万不要发现我的位置。 “小子,你搞啥呢?”黑暗中传来了金不换的声音,语气中充满了诧异。 “前。。。前面有东西,快。。。快回来!”我有些焦急的小声警告金不换。 “有个屁!”随着金不换的一声咒骂,四周突然光亮起来,我顿觉眼前白茫茫一片,赶紧闭起眼睛,适应光亮。等我再睁开眼睛时,只见金不换与倪天手中的强光手电头儿已经换成了两个巨大的灯泡将四周照射的一清二楚,而这二人赫然站立在一座灰色的巨大石质雕像之下,同时一脸疑惑的望向我。。。。。。 我脸上一阵的火烧火燎,瞬间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刚才这二人更换照明工具时,我看到的那可怕怪物竟只是这古墓中的一座石雕而已。这种尴尬简直是无法形容,这脸算是丢到家了,我挠挠头,拼命挤出一个笑容,指指那巨大的雕像,说了一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说的话:“好。。。好逼真的一座石雕。” 倪天看看我,又扭头看看石雕,也明白了过来,笑了笑:“正常,第一次下斗儿,不用太在意。”转过身去,研究起那座石雕来。 “唉?小子,你说你。。。。。。”金不换憋着一脸的坏笑,刚想开口,我赶忙拦住:“行了,金爷,我知道错了,您老口下留情,先办正事吧。”好在我拦的及时,金不换在抛给我一个鄙视的眼神之后,也再不言语转身打量起那石雕来。 有生以来第一次下到古墓之中,我自然也十分好奇这古代陵墓到底会是什么模样,便也四处打量,仔细观察起来。 墓室整体规模不算太大,成八角形状,我们进来的盗洞口就打在其中的一面墙壁之上,其余的七面墙壁之中,四面墙壁之上空空如也,而其他三面墙壁之上却有三扇同样的巨大石门。石门的边缘雕刻着一些奇异的花纹点缀,略显雄壮威武。 墓室的最中间也就是八角形的最中间位置,耸立着一尊巨大的石质雕像,如今可以看得清晰,似是一个蒙古族的武士手持战刀怒目而视,宛若一尊杀神一般,只是这石雕的头颅之上却是拥有相同的八张面孔,分别望向八面墙壁。 我抬头望向室顶,不禁又是一惊,顶壁之上勾画了八只巨大的狼头壁画,均是绿眼黑毛,尖牙利齿,血口大张,栩栩如生,宛若俯视整间墓室。我一时惊得张大了嘴,如此逼真的壁画让人不由心中胆寒,只感觉这八只巨大的狼头仿佛就要扑将下来将我撕的粉碎。 我大学所学的专业是美术,对于壁画多少也有些了解,但却从没见过一副壁画可以让观看的人不管站在任何的角度都会有这种被盯视的感觉。 倪天和金不换注意到了正在不停变换位置,从各个角度望向顶壁的我,也一同向上看去。“当真是鬼斧神工,巧夺天工的杰作,竟可以将狼头刻画的如此栩栩如生,想必刻画之人在当时,也必定是个有名的能工巧匠。”倪天抬头望着那巨大的狼头不由赞叹。 “金爷我最讨厌的就是壁画石雕这类的东西,都是吃饱了撑的才花大价钱造,搞都不搞不出去,想想就亏。”金不换撇着嘴,嘀咕着,还不忘回头去摸那巨大的八面石雕,明显是一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嘴脸。 我心中也是惊叹万分,不论是这狼头壁画,还是那八面杀神雕像,无不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古代工匠那超群的技艺。倪天说的不错,能有这等技艺的能工巧匠,别说在当时,就算拿到现在,也必定是名列顶级工匠之列。那么问题又来了,能雇佣如此的能工巧匠建造墓穴,这古墓之中埋葬的究竟是何等的大人物? 我摸着下巴,细细观察四周,陷入思考,可就在此时,金不换的一句话,瞬间将我推进了冰窟,在这阴冷的墓室之中犹如被一盆冷水彻底浇了个通透。。。。。。“哎?小子,跟着你的那个大光头呢?” “什么!”金不换的话一入耳,我立刻转过身去,用手电照向我们爬出的盗洞口,那空白的石壁之上除了一个足够一人爬行的盗洞之外再无其他。不见了?不见了!铁头,柱子,卢老道,高冷酷,竟然没有任何人再爬出来! 刚才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先是被自己吓个半死,接着又沉浸在对古代壁画的欣赏之中,根本没留意后面的铁头是否跟着我爬了出来。而此刻,金不换的提醒,让我清醒的意识到,本该跟出来的铁头此刻却是没有出来,一瞬间,我的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呆立当场。。。。。。。 一只手接过我手中的强光手电,我呆呆的望去,倪天拿着我的强光手电,趴在盗洞口处向里张望着,片刻之后,他退了出来摇了摇头:“没有,不在里面。” “不。。。。。。不能吧!”我有些不可置信的问向倪天,纵使明知道结果,也还是想从他口中得到不同的答案。 显然,倪天那紧皱的眉头已然再次给出了那个让我几近崩溃的答案。 我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的冲向盗洞的入口,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找到他们,一定要找到! 倪天迅速抓住了我的手腕,沉声厉喝:“你干什么??!!” “放开我,我要进去找他们!!”我哪里听得进去倪天的话,一股无名火起,用力的想要甩开倪天抓住我手腕的手。 “你疯了?!不要命了!!”倪天的脸阴沉无比,抓住我的手又多用了几分力道。 我此刻已被深深的自责冲昏了头脑,若不是我怕跟丢金不换,根本忘记了查看还在我后面的铁头是否跟得上,他们又怎会消失不见。 我再次用力甩开倪天的手臂,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我是疯了!我要没疯怎么会跟你下。。。。。。”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脖颈一阵剧痛,紧接着一股热流冲上大脑,眼前一黑便再也没了知觉。。。。。。 23 他的剑是冷的,他的刀是冷的,他的心是冷的,他的血是冷的…… 咦?我的脸怎么也是冷的?“咳咳……”恍惚间,一股冷水涌入我的鼻腔,呛得我一阵的咳嗽。 我猛然睁开双目,一张黑黝黝的胖脸正蹲在我的面前冲我猥琐的笑着,手中还倒拿着一个空空的矿泉水瓶子:“这就醒了?金爷我还寻思着这招要是不好使,咱就来点热乎的……” 热乎的!?我二话不说奋力坐起身来,伸手搽拭掉脸上的水迹,后脖颈处传来隐隐的疼痛,用手摸了摸,好像有些浮肿,我靠!这下手够重得了。 一只手伸到了我的身前,我抬头望去,正是倪天。“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他抓住我的手将我拉起,叹了口气。 “我昏了多久?”我的大脑开始恢复了运转,刚才发生的事情也都浮现脑海,此时的我已经恢复了冷静,不再鲁莽行事。 “多久?金爷我这招专治失眠多梦,包你小子一觉到天明。” 我白了自鸣得意的金不换一眼,真心懒得搭理他,看向倪天。 “十分钟左右吧。”倪天看了看手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揉着依旧有些酸痛的脖子,瞥了一眼身旁呲着牙,举起一只胖手作势又要劈下的金不换,其实心中多少有点感谢,这货下手虽重,做法有些过激,不过也确实让我又可以冷静的思考问题。若是真的因为一时冲动,一个人迷失在这墓穴之中,凭我自己,恐怕是凶险万分。 “我们经过盗洞时,一共有三次出现岔口的情况,目前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哪一个岔口走散的,如果盲目的进去寻找,很可能白费功夫。”倪天皱着眉分析起目前的状况。 我点点头,这话没错,盲目的进去寻找,确实有可能是白费功夫。 “当时在遇到岔口的时候,我也是凭着感觉去选的线路,结果我们到达了现在的这间耳室,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其余的岔口很大可能也是通向了其他的耳室。”倪天继续冷静的分析,得出了结论:“所以我认为,此刻他们应该也是到达了与我们差不多的一间耳室之中。” 我思考了一下,倪天的分析确实很让人信服,可问题是,在这古墓之中如果真有什么凶险的机关,谁也不能担保铁头与柱子会不会出现意外,这二人都是因我才以身犯险,我又怎么可能丢下他们不管?一定要尽快找到他们才能安心。 “天叔,我是不可能丢下他们不管的。”我的语气之中没有了先前的那份急躁,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坚定。 倪天微微侧身,指了指墙壁上的三扇石门:“这里有三扇石门,应该可以通往其他不同的墓室,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我摸着下巴,努力跟上倪天的思路。 “只不过不能确定哪一扇门是通往他们所在的墓室,这古墓的规模看来不小,如果他们也采取同样的方法搜索我们,假设我们进入了a门,他们却从b门来到这里找我们,很可能彼此就会互相错过。”倪天一只手指向其中一扇石门,另一只手则指向另一扇。 “那怎么办?难道就在这儿等他们找来么?”现在这般情况,在此等待无疑犹如守株待兔一般,先不论铁头和柱子是否会平安找来,我心中还有更大的一个不安,四叔究竟在哪…… 倪天摇摇头:“在这儿等也不是办法,那姓卢的道士和那个叫李执天的年轻人也都是倒斗儿的好手。如果铁头与柱子与他二人在一起,那么换位思考,假如你是铁头或者柱子,在这凶险的古墓中,是会选择与两个盗墓高手分散开来,四处盲目的寻找你,还是紧紧跟着这二人,在某个地方与我们集合?” “集合?”我有些没懂倪天的意思,柱子姑且不论,但若是铁头,那是绝对不会的采取盲目寻找这个办法的。 倪天笑了笑,继续带领着我的思路:“对于两个倒斗儿的好手来说,地宫之中唯一他们必然出现的地方是……?” “主墓室!”我恍然大悟,彻底明白了倪天究竟想表达什么。 倪天似乎很赞赏我的反应能力:“对,主墓室他们一定会去,而且我感觉他们甚至会直奔主墓室,先到先得的道理谁都懂。”说罢,倪天的脸上出现了狡猾的笑容。 “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去主墓室!”这法子到是靠谱,相信以我对铁头的了解,这一点他也应该能够想到,毕竟我的身边又何尝不是跟着两个盗墓的高手。 确定了战略目标,不免又有些焦急,可目光一接触那三扇一模一样的石门,瞬间我便又有些蒙住了。 “小子,你还是老老实实跟在金爷我后面学着点吧。”金不换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嘚瑟起来,直接便向其中一扇石门走去。 我顿感疑惑不解的望向一旁的倪天:“天叔,他怎么知道哪扇门是通往主墓室的?” 倪天到是不厌其烦的给我解释:“你刚才昏迷的时候,我与老金商量过。从这个墓室的结构来看,三扇门的中间分别是三堵空白的墙壁,而惟独咱们盗洞出口的这一面,三堵墙壁都是空白。古墓的设计必有他一成不变的原则,不管拥有再多的耳室,主墓室必然在整个陵墓的最中间。所以目前看来,我们处于的应该是外围一个似环形的耳室群中的一间,那么按照环形的排列,唯一前往里面的那扇门就应该是……”倪天一边说着,一边蹲在地上画起了一个圆圈,接着用手指向金不换正在走去的最中间的那扇石门。 金不换走到石门之前停住脚步,上下打量起那扇石门,我到是很好奇,这小黑胖子到底要如何打开这扇没有把手的巨大石门,便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的看着这货到底有啥绝活。 金不换放下自己的旅行包,在其中摸索了半天,拿出一个巨大的带有环形把手的橡胶吸盘,然后在门上比划了一番,选定了位置直接用力,狠狠将吸盘粘到了石门之上。然后又拿出一个小型的抽气阀,将阀口贴到了吸盘的把手上,我这才发现原来那橡胶吸盘的环形把手边上竟然还有一个连接抽气阀的小孔。 金不换大大的吸了一口之后,开始用力的抽拉起抽气阀,可以清晰的看见那橡胶吸盘越来越扁,最后死死的贴在了石门之上。 “搞定!小子,怎么样?金爷我帅不?”金不换拍了拍手,一脸得意的望向我。 “为什么非要这么开这门?”这种开门方式我倒是第一次见到,感觉奇怪的很,问向一旁的倪天。 倪天又是娓娓道来:“这古墓中的门,设计上自有它的道道儿,多以巨石或巨大青铜等极其重的材质为主,门上不设任何把手,向外开启。墓主人下葬后,门若关上,便很难再打开。 这也是处于防盗的考虑,以前倒斗儿破门多以炸药爆破为主,这种方法虽然方便,却经常因为不清楚门的具体厚度而很难掌握这炸药的分量,炸药若是少了,破不开门,若是多了,便有墓室塌方的危险。再后来便有人发明这种更为安全的开门方法,利用密闭空间的强大吸力自己为墓室门装上一个把手。” 我听倪天讲的头头是道,不住的点头,还真没想到盗个墓,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和技巧可言。 这时的金不换已在那橡胶吸盘的环形把手之中缠绕了一根粗麻绳,直接把麻绳的另一头抛了给我:“小子,到你为组织做贡献的时候了。” 我自是明白金不换的意思,接住麻绳,二话不说,憋了一口气,便用力去拉那石门。没想到的是,纵使我使出了浑身力气,头上冒汗,那石门却是纹丝不动。 “看来你小子体格不行啊,平时是不是肉吃的少了,没事多吃点红烧黑驴蹄子,那玩意儿可是大补。”一旁传来了金不换调侃的笑声。我一时涨红了脸,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只能使出吃奶的劲儿,再尝试用力拉那绳索,但那石门却似千斤重石稳如泰山。 “好了,别逗他了,赶紧干正事。”倪天笑着帮我解了围,也抓起了那麻绳。 “玩玩嘛。”金不换呲着牙,也弯身抓住了绳索,三人一同用力,伴随着一阵“嘎啦啦”的岩石摩擦声,这巨大的石门终于缓缓的打开了…… 伴随着石门的缓缓打开,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铺面而来,让人感觉明显的有些不适。我小心翼翼的用强光手电向里照射而去,那是一条漆黑悠长的甬道,空间不算太大,差不多可以容下两三人并行。两侧石壁的上方雕刻了一些奇异的花纹,显得有些古朴而陈旧。 再向前看去,已是超出了强光手电的范围一片的漆黑,我刚想走进去看得更加清楚些,却被金不换的大手一把按住了肩膀:“小子,你不要命了?”我诧异的回过头来,不明所以的望向金不换。 金不换显然是挺郁闷,叹了口气,把我拉到了他的身后:“小子,你要是个雏儿,就老老实实待着,可别连累了金爷我跟你一块儿倒霉。” 我自是摸不着头脑,不就是想走近点看得清楚些吗?怎么就不要命了?金不换也不理我,又在包中自顾自的开始翻找着什么东西。 “这古墓之中都会设置一些防盗的机关,越是规模庞大的古墓,设置的机关便越加凶险。若是墓室之中,空间略微充足,若是遇到,相对比较容易逃脱,可在这狭窄的甬道之中……那就要万分的小心了。” 凶险的机关?我的心头一凉,看来这盗墓的买卖确实不像我当初想的那般简单,又联想到了那让人毛骨悚然的铜刺球和罂粟,转而又有些好奇,为何我们并未遇到那可怕的铜刺球:“天叔,你说我们为什么没有遇到那铜……”话还未说出口,却被倪天一只手指拦住,示意我看向金不换。 我略感纳闷,不让问?这不像倪天的风格啊?不过也没再多言,扭头又看向金不换,此时他已经找完东西,又将旅行袋背在背后,手中却是多了一根三指粗的不锈钢黑色短棍,奇特的是这短棍的末端有一个拳头大小,墨黑色的不锈钢龙头,咋一看,倒是有几分相像铁锤。 金不换见我望来,又呲了呲牙,他那表情,任谁都看得出,清晰的写着“学着点”三个大字。 我此时哪有心情跟他斗嘴,只是仔细的观察,见他将手中的短棍向前一甩,那短棍竟瞬间层层伸长开来,足有三米有余,然后他似瞎子般将短棍的龙头端探到地面之上,仔仔细细的开始一排排的敲击起甬道内的地面来,那撅起的大屁股实在是可笑,有趣。 倪天伸出三根手指,为我解释道:“这古墓之中,常见的机关通常分为三类:一是地坑地刺,二是弓弩刀剑,三则是巨石巨桩。 这所谓地坑地刺,便是在这通行的道路之上事先挖好一个地坑,在坑内布满地刺,然后盖上一层木板。虽然木板表面与地面无异,实际却是薄的很,要么受到重力会立即塌陷,要么就在下面设置一个滑轮似的机关,类似跷跷板,受重便会倾斜,中者落入地刺遍布的地坑之内必死无疑。 弓弩刀剑通常都是在这墓壁之上藏有弹簧弩箭或者长枪刀剑,以地面上的某块石板为触发,只要受重便会由两壁射出,中者万箭穿心。 至于这巨石巨桩,可谓是最凶险的一种,若是触发了机关,藏于墓顶的巨石或者巨桩便会落下,将中招者砸成肉饼。” 倪天讲的轻松,我听在耳中可不那么轻松,额头隐隐渗出汗珠,不由为铁头与柱子又捏了一把汗。 “不过,所谓百变不离其中,大多的机关都是以地面作为触发,所以只要掌握了其中的道道儿也不难破解。”倪天又指向弯腰探索地面的金不换:“老金这招儿,名为竹龙探,是一种传自北魏摸金校尉的倒斗儿奇技。取十年老竹两米,置于狭小处,燃小火外烘,后存于房梁阴干,三年后竹硬如铜,将竹尖嵌入石雕龙头,入斗儿以龙头探地,可保平安,故此得名。 其实吧,简单点数说,就是用一根长的硬材质棒子,一段绑上一个重物,事先敲击将要走过的地面,虽然有点费时,但对于地面上的机关有极好的探测效果。当然,前人科技不发达,能干这倒斗儿买卖的,大多又都是穷人,阴干的竹子和石雕龙头自然是最合适的选择。如今吗,早就随时代进步啦,这长度也由两米变为了三米。” 听了倪天这番话,我再看向那撅着大屁股的金不换,心中也不觉得那么可笑与好玩了,油然而生了几分敬佩之情,虽然有这竹龙探探路,但天晓得这古墓之中有什么奇葩的机关,敢于走在最前的那个人,始终是最危险的…… 倪天挥了挥手“走吧,咱们跟紧了。” 我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迈开步伐,与倪天一起随着探路的金不换进入了甬道之中…… 24 甬道之内的空气更加多了几分阴冷,两盏照明灯高高举起,一个皮肤黝黑的胖子,弯着腰,不停的用手中的龙头棍子敲击着前面的地面。 此时的金不换与他平时的表现大相径庭,我高举着超明灯,清楚的看见每一寸地面,都在他的敲击下探查的清清楚楚,没有丝毫遗漏。光是这份专注力与仔细程度,不得不承认,我自问是自叹不如。 倪天不停的来回摇晃着手中的照明灯,仔细观察着前方和四周的情况,没有丝毫的放松,口中还不停的为我解释着:“这斗儿中的机关,虽然多以地面触发为主,但也有些特殊的是悬在高空之上。以前,我下过一个战国斗儿,那机关便是在甬道两壁之间,大概常人脖子高度的地方,连接了一根极细的锋利铜线。甬道之中本就漆黑,加上灯光照明不足,我们其中一个腿子,一不留神就着了道儿,一瞬间脑袋就分了家,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没了头的脖子就血如泉涌,喷了一地,一命呜呼。” 我不自觉的脊背有些发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来这盗墓倒斗儿还真是凶险万分,走着,走着,一不留神,都会不知不觉身首异处,当真骇人听闻。 金不换身子略微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却没言语,又继续敲击起地面来。甬道之内,再次传来那哒哒哒的敲击声,在寂静漆黑,不见尽头的甬道中,这声音却是更加增加了几分的诡异…… 而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了为何四叔在盗墓这条道儿上会有如此大的名气,暂且不说别的凶险,单单就是刚才那种合我们三人之力才能拉开的巨大石门,四叔又是如何自己破开的? 我屏气凝神,紧紧跟住倪天,也随他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况,生怕一个闪失,连自己脑瓜子怎么飞的都不知道。 突然!金不换停住了脚步,哒哒哒的敲击声也随即停止。我连忙将照明灯向前举去,只见那棍头儿碰触的地面明显比地面其它地方陷入了略微少许。 难道这便是探中了机关?心跳骤然加速,大腿上也暗暗加了一些力道,若是金不换大喊一声,那便立刻转身向后跑去。 静等了片刻,金不换竟如雕像一般纹丝不动的定在了那里,不晓得到底是要干嘛。 倪天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蹲下了身子,在地面之上仔细的观察起来,随后又起身观察起了四周的墙壁。待他都看了个仔细,冲金不换点了点头:“只有地坑,没事。” 金不换会意,按下伸缩棍的按钮,那三米长的龙头棍子瞬间又缩回来先前的模样。与此同时,伴随一阵轰隆隆的响声,我们前面三米左右的地面轰然塌陷下去,转瞬间变为了一个一米左右的深坑。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坑边,向那深坑下望去,这坑倒是不深,大概两米左右,但那深坑的底部却是布满了足有半米长的铜制尖刺,刺尖处闪耀这明晃晃的寒光,看得人一阵的胆寒。这若是掉了下去,估计瞬间就要被串成筛子,想逃都逃不掉,必死无疑。 倪天见我看得额角冒汗,拍拍我的肩膀:“刚才老金没有立刻动,为的是让我先观察好这机关的类型和范围,还好这地坑只有一米来长,要是超过三米,咱们还得费点力气了。” 我擦掉额角的汗珠,心中骇然,费点力气?要真是三米,恐怕就不止是费点力气的事儿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倪天倒也挺有意思,凡事都跟我解释的清清楚楚,倒是有些像在教我倒斗儿,难不成是看中了小爷什么潜在的人格魅力?要拉我做个盗墓贼不成? 我们三人先后越过地坑,又恢复到了先前的状态,这次到是一路相安无事,直到甬道的尽头,出现了一扇与先前相同巨大的石门。金不换故技重施,合我们三人之力再次拉开了石门,视野顿时变得开阔起来,一间正方形的墓室映入眼帘。 墓室四面室壁之上各有一扇雕花石门,正中依旧是一尊栩栩如生的巨大雕像,只是这次不再是先前的那尊手持战刀的“八面杀神”,换成了一位身着蒙古服饰,手持巨弓,成弯弓搭箭姿势的“四面少年”像。 头颅之上的四张面孔,一般无二,没有丝毫的差异,均是闭目凝神,似是沉思,细看面容,似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室顶之上的壁画也由八匹黑色狼头变为了四匹白色狼头,依旧凶相毕露,摄人心魂,仿佛将要扑下来,将人撕碎。 “我靠,郭靖,郭大侠,幸会,幸会。”金不换双手抱拳,竟似武侠小说中一般向那雕像做起了衣。 “啥?!”我好悬没喷出一口血来,这货刚才我还觉得他挺靠谱,瞬间便又原形毕露。 金不换瞥了我一眼,学着那雕像的姿势摆了起来:“无知,只识弯弓射大雕,没听过吗?这可是金爷我的偶像。” “你见过四张脸的郭靖吗?”他摆出的姿势,加上他的身形,简直是没有丝毫的违和感,我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顺道补上一刀。 “算了,算了,四张脸的肯定不是了。”金不换收了姿势,摆摆手,显然也是自觉无趣。 倪天却是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四张脸,为什么是四张脸呢?先前的是八张脸……八面……四面……” 我见倪天自顾自的在那里自言自语,也好奇了起来:“什么四面,八面?” “我们在之前的耳室中看到的石雕,是八张脸的持刀蒙古武士,而这间内的石雕却变成了四张脸的射箭少年,还有那顶壁的壁画也有八匹黑狼变成现在的四匹白狼,这之间是不是有着什么联系?对,一定有着必然的联系。”倪天手摸着脸上的大胡子,与其说是回答我的问题,倒更像是在自问自答。 “古人对墓穴中的壁画与雕像是极其的讲究的。这壁画,多为叙述墓主生前的丰功伟绩或者是一些图腾圣兽寓意守护墓穴,咱们看到的狼头壁画即是后者。狼是蒙古族的图腾,在蒙古人墓中出现并不奇怪,只是这数目的变化又是代表了什么意思呢?” 倪天又指向四面少年雕像:“再说这雕像,其实这雕像学名称其为俑,自古便有公侯将相,帝王世家,以俑陪葬,来保安宁。陪葬俑的材质众多,玉俑,青铜俑,石俑,泥俑,当然最为有名的便是始皇的兵马俑。可不管是何种材质的俑,都具有它自己所代表的特殊意义,例如兵马俑,据说便是按照始皇一统天下时,最为勇猛的精锐为原型所铸,所以墓主人是绝对不会胡乱造一个奇形怪状的俑,摆放在自己的墓中的。” “什么联系不联系,又不是来考古做学问的,这里又是毛都没有,咱们赶紧继续,可别被别人抢了先。”金不换早已将墓室翻查了个底儿朝天,看来是依旧毫无所获,有些不耐烦起来。 我心急铁头与柱子的安危,也觉得这个时候真没必要去考虑这些学术上的问题,也催促道:“天叔,如今确实不是探讨这种问题的时候,接下来咱们怎么走。” 倪天叹了口气,看样子也放弃了继续纠结,思索了片刻,指向正对面的石门:“咱们现在应该处于这陵墓的内环区域,走,继续前进。” 石门再次缓缓开启,又是一条狭窄的甬道出现在眼前,强光手电射入,却是让我一愣,这甬道大小虽与之前的甬道相差不大,但却是极短,手电光芒竟直接便可射到尽头。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青铜门之上刻有琳琅满目的狼型图腾。强光手电的光芒穿越这幽暗的甬道照射在那青铜门之上,反射出暗绿色的光芒,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这甬道怎么这么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倍感疑惑不解,再次询问倪天。 倪天似乎也被我的问题难住了,闭目进入了沉思,而手却在不停的比划着什么,看那样子是在分析这古墓的结构造型。 金不换可没啥兴趣参与这些,又拿出了那根龙头伸缩棍,撅起屁股开始探测起地面的机关。 过了一小会儿,倪天缓缓睁开双目,看来是已经参透了其中的玄机,笑呵呵对我说道:“按照刚才对这古墓结构的分析来看,这古墓大体应该由三个环形结构组成,我们经过的第一个耳室处于外环,而第二个则处于内环,那么这青铜门背后应该便是最中心的主墓室无疑。如果我没分析错的话,这主墓室应该处于草原上那湖泊的正下方,而这甬道之所以短,恐怕是因为害怕过长的甬道,时间太久会容易出现渗水的情况。” 听倪天这么说,我对这甬道的长短自然是没了疑问,反正我也不在乎这甬道的长短,越短越好,反而省了时间。只是当我听到湖泊二字时,却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先前卢老道口中的那四个字“天煞孤星”…… 这主墓室如今看来,当真如卢老道所说在这湖泊之下,应了那天煞孤星局。我不知道卢老道在风水上的造诣究竟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但他纵使只是略知皮毛,应该也不会去胡乱编出这么一个凶局来扰乱人心,毕竟我们本质上我们还算是一伙人。 可如果这风水格局若真如卢老道所说的那般凶险,那为何这墓主人会选择埋在此处?难道是什么高人与这墓主有什么深仇大恨,用了一些手段欺骗了这墓主人葬于此地?那这位高人当真是个狠辣阴险至极的角色。 想来想去摸不着头脑,我便也懒得再去深究,有些事情想得太多只会徒增烦恼,反正这其中的缘由也与我无关。 金不换已经开始研究起那扇青铜巨门,看来这不长的甬道之内并无其他机关埋伏,我也心下稍安。之前倪天那个身首异处的故事,着实让我对这甬道的机关产生了几分惧怕,到不是因为我怕死,只是我当真不想死的那般不明不白。 青铜巨门看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重,金不换一人便已搞定。随着青铜门缓缓开启轰鸣声,我们终于进入了这座草原迷墓的核心地带,主墓室…… 25 照明灯宛如黑夜中璀璨的星辰点亮整间幽暗的主墓室,也许是因为处于湖泊之下的缘故,这墓室之中的本就阴森的气息之中又多了些许的潮湿。 我好奇的四处张望,这间墓室的面积极大,整体成圆形,四周弧形的墙壁之上雕刻了许多副巨大的壁画,因为距离太远看得不太真切。 墓室的最中间,有一个略微高耸的圆形台阶,台阶的四周立着四根直通顶壁的巨大圆形石柱,似乎也雕刻着什么。而那台阶的最中间,放着一具暗绿色的青铜古棺,散发着让人窒息的阴冷气息…… 墓室之内并未有其他人先进入过的痕迹,看来的确是我们先到达了这里。金不换显得有些兴奋:“还好,在金爷我的带领下,咱们也算是手快脚快,率先到达。这要是让那牛鼻子和哑巴小哥抢先了,先摸了什么好冥器偷偷藏起来,可就亏大了。” “喂,人家不是哑巴好吧?”我口中敷衍着金不换,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乱作一团,没人来过?这事儿也太过古怪了,就算我们比铁头和柱子的速度快,那这墓室之中至少也应该有一个人来过的痕迹……四叔。 心中烦乱,却也无计可施,说实话,我对金不换口中的冥器提不起丝毫的兴趣,可墙壁四周雕刻的壁画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毕竟我学的是美术。于是便不去管金不换和倪天,转身自己仔细看起那墙壁上的壁画来。 这壁画虽是年代久远,但因为在常年处于墓室之中,没有受到风吹日晒,保存的尚且清晰完整。 我抬头看去,面前的这幅壁画似乎描述的是一位蒙古装扮的将军,坐在教场的高椅之上,他的面前跪着一个身着汉族服饰的人,两侧布满了无数的蒙古武士。奇异的地方在于天空漂浮的云朵却是由七彩的颜色勾画而成,不晓得是故意为之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代表意义。 我摸不着头脑,便向后一副看去,那蒙古将军此刻已骑着战马,旁边则是那个汉人骑马同行,后面却是密密麻麻的蒙古军队,看样子是在出征,背景变成了一片连绵起伏的雪白色群山峻岭。 我也来了兴趣,看来这壁画当真如倪天所说描述,记叙的是墓主生前的事迹,形成一个连贯的故事,便继续向下一副看去,可当下一幅壁画映入眼帘时,心中却是一惊…… 这幅壁画相比前两幅描绘的就有些不可思议了,那蒙古将军坐于马上高举战刀,无数的蒙古武士冲杀在前,可与蒙古武士对战的竟然不是人!而是一个个青面獠牙的红色恶鬼,这些恶鬼全身赤红,头生双角,獠牙其长,面目凶厉,好不吓人,而先前那汉族人在这幅壁画之中却是不见了影踪。 我不由的叹了口气,哎,若说这蒙古将军曾经攻城略地,我还相信。如今竟与鬼怪争斗,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我本来高涨的情绪瞬间就消失不见,看来当真是自古便有把对手妖魔化,以此自吹自擂这种坏毛病。 我正准备去看下一副,耳中却传来金不换的有些激动的声音:“咱们不就为这个来的吗!” 我回头望去,只见金不换和倪天已然走上那台阶,站在那青铜巨棺之前,金不换似乎有些激动的与倪天争吵着什么,而倪天则是一脸的为难之色。 这又演的哪出儿?我心下疑惑,也顾不得再看那壁画,急忙向他们走去。 台阶四周的石柱远比远处看起来的粗大,上面雕刻的似是无数的狼头与密密麻麻的花纹,台阶亦是圆形,外面是一圈不高的阶梯环绕,我走到倪天身旁,低头看向那具青铜巨棺。 这巨棺目测有三米来长,两米来宽,三人并排躺入应该丝毫不成问题。青铜色的棺壁四周,密密麻麻的不知道雕刻着什么奇奇怪怪的文字,棺盖之上没有太多的装饰只是刻着一排看不懂的文字。如此巨大的铜棺倒是让我倍感意外,难不成这棺中的主人竟是一个巨人? 我见倪天依旧一脸阴霾,眉头紧皱,便忍不住问道:“天叔,难道这棺材有什么问题?” “这不叫棺,叫椁,人们口中常说棺椁,棺椁,其实棺与椁却是两件器物。安葬尸体的称其为棺,而棺之外的套棺则称为椁,也叫椁室。”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那巨大青铜古棺。难怪这玩意会如此巨大,原来只是棺材外的椁室而已,不过却不知这又有何奇怪之处?会让倪天如此困惑,便又追问道:“天叔,按你这么说,这玩意里面应该还有一层棺材,那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倪天的脸越加阴霾,叹了口气:“哎,这棺椁的使用形成制度,据文献记载,大约起于周代,多在中原一带盛行,可如今这蒙古墓中竟也会出现,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我有些不以为然,虽然对于历史,我了解的不是很多,但也总知道这中国的历史长河之中还有一个朝代名为元朝,蒙古人既然一统过中原山河,学习了一些中原的丧葬方式又有没什么好奇怪的?刚想开口说几句,没想到倪天抢先说出的话,却推我跌入了困惑的深渊。 “其实我在意的倒不是这棺椁的使用方法,而是这椁室外壁之上雕刻的这些密密麻麻的细小文字。虽然我看不明白这文字的意思,但我却可以肯定这不是蒙古文,而是。。。。。。秦国的文字!!” “啊!?秦国的文字?”我实在是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伸长了脖子仔细去观察那椁室四周细小的文字。 秦文我懂吗?当然不懂,可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多少我也是个古董铺的小掌柜,细细观察一番之后,也确实发现有些文字的形状,曾经在铺子中的秦书拓本上见到过,看来倪天所说非虚,这却是秦国文字无疑! 还未等我理清思路,倪天又丢给了我一个更大的谜团:“秦国文字也就罢了,但真正让我感觉困惑的,却是这椁盖之上刻着的蒙古文!” “什么!”这事也太离谱了吧?同一椁室外壁之上,竟会出现两种不同朝代,不同文化的文字,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倪天那严肃的表情明显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是的,我对蒙古文还是有些了解的。” 我想起当初倪天与那伙假蒙古人用蒙古语从容交谈的情景,自然知道他这所谓的了解一些,恐怕也只是谦虚的说法。转念一想,又赶忙追问道:“天叔,既然你看得懂,那这椁盖之上的蒙古文到底是什么意思?” 倪天嘴角动了动,竟是面现犹豫之色,看那样子是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告诉我这蒙古文的意思。 他这一犹豫,我可有些着急起来,事到如今,不知这倪天到底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不肯告诉我。 一旁一直听着我们谈话,并未做声的金不换终于是沉不住气了:“我说天爷,都到了这一步了,赶紧告诉这小子,别耽误干活。” 倪天面色凝重,看了看那青铜古棺,又看了看一脸焦急的我,终于缓缓开了口,吐出了八个让我毛骨悚然的字……:“扰我安宁,永世孤星!” 一股寒流由脚底直射我的头皮,我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恐惧深入内心,后背又一次被冷汗浸湿。诅咒!这句蒙古语与其说是一种警告不如说是一种诅咒,一种来自地底亡灵最恐怖的愤怒的诅咒…… 我此刻也彻底体会到倪天为什么迟疑不肯开棺的原因,种种迹象表明,这棺椁确实有点邪门儿。 “天爷,这小子怂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个娘们儿似得,倒个斗儿弄的跟搞科研的似得,得得得,你们都怕孤独终老,断子绝孙,金爷我来,怕个球!”金不换早就不耐烦了,抱怨着,手中已是抓起了撬棍,嘴里还自顾自己的嘟囔着:“金爷我可是大佛转世,百鬼不侵。”看那架势是要立刻撬棺捞冥器。 我顿觉不知所措起来,扭头又看向倪天。 倪天伸出一只手按住了金不换的肩膀,脸上的阴霾尽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老金说的对,倒斗儿的哪有怕鬼怕神的。这棺椁自然得开,冥器自然得摸,不过呢,还是先买个保险比较好。”说罢,脱下登山包开始翻找起东西来。 我却是心乱如麻,神秘的草原古墓,中原的棺椁葬术,秦人的椁壁铭文,蒙古的恐怖诅咒。面前的这具棺椁似乎也太邪门了,我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刚才壁画上所看到那血色恶鬼的恐怖模样,心中骤然更多了一分恐惧。 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壁画上的血色恶鬼告知倪天,一只手握着一支装满鲜红色液体的玻璃瓶递到了我的身前。我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正是在海拉尔我不小心打碎的那种装着黑狗血瓶子吗。 我毛手毛脚的接过瓶子,紧紧握在手掌之中,但不知不觉间,手心中早已浸满了汗水。再抬头看向递给我黑狗血的倪天,却发现他手中早已紧握着那黝黑的黑驴蹄子。 我硬着头皮,屏住呼吸与倪天一同紧盯着这巨大的青铜椁室,倘若这椁盖打开时,当真跳出什么了不得妖魔鬼怪,我相信我们都会第一时间将手中的东西硬砸上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玩意的用法真的是往上砸吗?我已无暇思考…… 金不换晃晃悠悠,拎着撬棍走到我们中间,双手紧握撬棍,用力吸进一口气,然后双臂一发力将那巨大的撬棍直接插入到椁盖与椁身的缝隙之间。 伴随着一声金属沉闷的撞击声,那撬棍深深的插入了进去,却如同插入了我的心脏,将心脏硬生生撬到了嗓子眼儿…… “吱嘎嘎。。。嘎。。。”金不换使出力气,下压撬棍,那椁盖缓缓的被抬起,接着向棺椁的另一侧倾斜而去…… “咣当!”一声巨响,椁盖砸落在地面之上,沉闷的响声在墓室四周徘徊回荡,而我的呼吸也就在那一刻几乎停止,因为我看到了,一具干瘪漆黑的尸体从那椁室中突然坐了起来,歪着脑袋看向了我们!!!…… 26 尸体扭向我们的脸孔已经干瘪的看不清容貌,那原本该是眼珠地方,留下的只是两个深邃的恐怖孔洞,宛若无尽的深渊,让人心惊胆寒。尸身身上的皮肤皱皱巴巴不成样子,仿佛被大火烧焦过的木炭,周身如焦炭一般漆黑无比。 我全身的汗毛根根直立,惊恐到了极点,这恐惧却并非来源于这具尸体所散发的死亡气息,而是来源于干尸看向我们时,流露出的那种诡异笑容!没错,这干尸在笑!他的嘴角向两侧微微张开,竟真的似在笑……! 干尸就那样一动不动的歪着头,带着那恐怖而诡异的笑容,用漆黑的两个孔洞死死盯视着我们,接踵而至的,便是一股难闻的尸臭扑鼻而来。 我顿时感觉小腿有些发软,险些站立不稳,坐倒在地上,此时的大脑里当真是一片的空白。 “卧槽!粽子真起尸了!”金不换反应极快,喊出话语的同时,已经抄起手中的撬棍直接便要向那坐着的干尸头部横扫而去。 反应更为是迅速是倪天,我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倪天手中的黑驴蹄子已经狠狠向那干尸咧开微笑的口中砸去。 我此时已吓得呆若木鸡,哪里还记得手中还拿着那辟邪的黑狗血,眼睁睁的看着那黑驴蹄子直接塞进了干尸张开的嘴中。紧接着,倪天以极快的身手退步回到我身旁,金不换挥出的撬棍已是横扫而至。 “咔嚓!”一声,那干尸的头颅竟如棒球般被金不换直接拍飞,撞到墓室边缘的墙壁之上,发出了一声脆响之后,落了下来,滚动了几下便不再动弹。而面前的巨大椁室之中,只剩下那干瘪,如焦炭般的身体,依旧直直的坐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更加的诡异万分…… 倪天快速闪回到我身边,又从背后的包中摸出一个黑驴蹄子握在手中,屏气凝神,眯起眼睛,丝毫不敢放松的死死盯住那具无头的干尸。 金不换见一击得手,也不管三七二一,抡起撬棍便又想再次砸去。 “等等,老金!”倪天好像发现了什么,此时突然开口制止了金不换。 金不换先是一愣,看得出,他对倪天也是极其的信任,随即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只是双手紧握撬棍,一副全神戒备的模样。 我就更是不用说了,早就吓傻了,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般诡异的场面。说实话,若是两个黑社会用枪指着我的头,凭我当年入伍的经历,也不会有丝毫的畏惧。但此时此刻,在这种漆黑阴冷的古墓之中,一具无头的尸身,就这么坐立在我面前的棺椁之中,而他的头,先前还冲我露出那诡异的微笑,此时却已经飞到了远处的墙角之下,这场景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由不得我不害怕。 我只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地宫中那寒冷潮湿的空气已经渗入我的血液之中,满是汗水的手中紧紧抓住那瓶黑狗血,却早已忘记了它的用处。 倪天似乎发现了什么,竟然迈开脚步,向那具无头干尸直接走了过去。金不换警惕的将手中的撬棍抬起,看那架势,显然是一旦那干尸再有丝毫的异常,会对倪天不利,便要直接将其砸烂。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干尸,起初只是上下左右仔细观察一番,接着,伸出手来在那干尸身上细细摸索了一会儿后,转过头来招呼我与金不换过去。 我靠!不是吧?!正当我心下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时,旁边的金不换却是放下了手中的撬棍,推了我一把:“小子,天爷喊呢,尿裤子了?” “喔,喔喔。”我有些木讷的脱口而出,其实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身体便已经跟着金不换一同走向倪天。 走到近前,尸体的腐臭气味更加的浓烈,呛得我几近窒息。倪天则指向那无头干尸的肋骨:“你们看,这里有些门道儿。” 我忍住恶心望去,只见干尸两侧的肋骨部位,竟然有许多条细细绷紧的铜线延伸向外而去。我顺着这铜线的走向望去,却见那铜线的末端,赫然竟是那椁盖的内壁之上,而那内壁之上还有许多根绷紧的铜线连接向干尸的不同部位。 “这尸体是经过防腐处理的,尸体内的水分早已被蒸干。”倪天又指了指椁室内那尸体的腿部:“你们看,这尸体的腿部也被钉在了椁室底部,明显是故意为之。” 我又看向尸体的腿部,果然如倪天所说,尸体干瘪的双腿各有一排巨大的铜钉,将其死死钉在椁室底部。 “你们再看,这些铜线,连接着这具尸体上身的各个部位,看样子也是嵌入骨头之中。当这椁盖一旦被打开,向一侧滑落时,这些铜线便会因为椁盖的偏移产生的巨大重力受到拉扯进而绷直,将这具干尸拉起,也就是刚才我们看到的。” 听了倪天的解释,金不换翻了翻白眼,愤恨的骂道:“我靠,咱们又被设计了,这孙子真他妈的阴,好悬没把金爷我吓出翔来。” “这。。。这也是机关?”我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倪天的意思。 “恩,很显然,若是胆小的估计当时就得被吓死。”倪天这话回答的倒是真没别的意思,只不过那胆小二字听在我的耳中却是分外的清晰。 我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的火热,心中暗骂自己胆小,刚才竟然被吓傻了。这世间本无鬼神,又怎么可能会有活尸?有意无意间,已将还紧握着黑狗血瓶子的手,背到了背后,只是估计这脸上的尴尬表情可是掩饰不住了。 倪天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也不去提我刚才因吓傻而忘记泼黑狗血的事,倒是让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如今就变得更加诡异了,难道我们进入的并非主墓室?可看着四周的环境,与墓室的布置,这分明就是主墓室无疑,怎么可能原本应该葬着的墓主人反而变成了一具吓死人不偿命的机关?…… 27 “天叔,难道我们进入的并非是主墓室?”这种问题,对于我这个门外汉,估计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是肯定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只得又请教倪天。 倪天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沉默了良久,才回答我:“这墓室的布局,虽然建造起来可以有万般的变化,但也必须遵守一定的章程,所谓万变不离其中,就是这个道理。这间墓室,若是按照咱们先前走过的耳室所形成的格局来推断,我可以肯定,这里必然是这古墓的主墓室无疑。” “那,这个……总不会是这墓主人有自虐倾向,把自己做成机关来吓人吧?”我指了指那具无头干尸。只不过此时的干尸早已被金不换一把揪出,撇到了一旁。 “嗯……把自己的尸体做成机关?这墓主人的癖好确实有点特别……”倪天双手插在胸前,微眯双目,说的是一本正经。 “别逗了,天叔,哪有人会把自己的尸体做成机关?”我实在是无法接受倪天这个解释,这明显是拿我逗闷子玩吧。 倪天笑了笑,没再回应,转而开始四下张望,仔细观察起墓室内的格局。 在我与倪天交谈间,金不换早已把椁室翻了个底朝天,从他那不爽的表情,我便已知道他铁定又是一无所获。 “奶奶的,又是空的,连个屁都没有。还好金爷我胆子大,要不然,不但这金没摸到,还要赔上一泼翔,这买卖就亏大了。”金不换走了过来,嘴里没好气的叨咕着。 倪天对于墓室内没有冥器陪葬这一点,看来也并不意外,转而又看向我,继续分析道:“如今看来,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座古墓有可能只是一座虚墓而已。” “虚墓?”我自是有些疑惑不解,这古墓莫非还分虚实? “虚墓,也叫假墓,自古有许多帝王,为防止其陵墓被盗,在多个地方都建了一些假陵墓,以此掩人耳目,常常让盗墓者不明不白就葬身于这假墓之中。 说起虚墓,最有名的恐怕还得是魏王曹操。传闻当年曹操起兵初期,军中的经费吃紧。曹操便特设发丘中郎将与摸金校尉两个官职,从民间招收倒斗儿的高手,组织盗墓来填补军费。但也正因为曹操一生盗墓无数,便更加害怕自己死后,陵墓也难逃被盗的命运,于是便一口气建了七十二座相同的坟墓,史称曹操七十二疑冢,以此迷惑盗墓贼。” “这怎么可能?如此规模庞大的古墓,只是一座为了骗盗墓贼上当的假陵墓?”我虽嘴上说不信,但对于倪天那有理有据的分析,其实内心还是信服了几分。他这个人遇到事情总能冷静的思考,周密的分析,最后给出一个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只是这草原的迷墓,已经给了我太多的谜团,如今好不容易到达这古墓的中心,却又发现此处,只不过是一座掩人耳目的假陵墓,实在是让我无法接受。况且,若真只是一座假墓,四叔又为何要引我来此?而又为何始终不见他的影踪?我的脑中已经是一片的混乱,头疼的旧疾也开始隐隐发作,伸出手来缓缓揉着自己的额头,听着倪天继续分析。 “这椁中葬尸,有椁无棺,尸体被铜线穿骨,钢钉刺腿,设成机关,自然不可能是墓的主人。”倪天顿了顿,思考了一下:“小逸说的也不错,这古墓的规模,也是我唯一想不通的地方,若作为一座只为掩人耳目的假墓,似乎有些太大费周章了。” 倪天走到一旁的台阶,坐了下去,拖着下巴,皱起眉头,看那样子又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我见他这般,也不好再去打搅,也走到他身旁坐下,脑子却是一团浆糊,想思考些什么,却又找不到什么切入点可以拿来思考,只得愣愣的发呆。 金不换也没了兴致,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掏出烟来分给我和倪天,三个人坐在这石阶之上竟都是沉默不语。 我点上烟,身体也略感疲惫,便直接躺了下来,望向那幽暗的室顶,一只巨大的赤红色的狼头,张开血盆大口,绿油油的眼睛凝视着地面…… 我吐出一个烟圈,烦躁不堪,心乱如麻。四叔依旧不见影踪,这假墓内竟是丝毫没有他出现过的痕迹,我实在是摸不透,这次四叔究竟在搞什么。而事到如今,连铁头和柱子也被我搞丢了,不知何时才能找来,心中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挫败感,沮丧万分。 我叹了口气,用手使劲搓了搓脸,烦恼既然源自于这一个个的谜团,那我又何必再去深究,不要再去想就是了。心中开始盘算着,只要等铁头柱子他们找来这里,我们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至于四叔……既然他未进到这主墓室之中,那就只能出去之后再另想办法。 打定了注意,果然心中顿觉轻松了许多,我便索性细细观察起那墓室顶棚的狼头壁画来。至少对于一个曾经学过美术的人来说,能够欣赏到古人精工巧琢的艺术作品,也算是一种得来不易的幸运,我有些自我安慰的想着。 我盯着墓顶那栩栩如生的狼头壁画,可越看,心中却越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这只狼头虽然逼真,但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仿佛没有先前耳室之中看到的那些狼头那般的恐怖。 左看右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到底有什么门道儿来,按理说,这古墓中的壁画应该都是出自同一工匠之手,可为何这感觉却相差如此之大?到底差在了哪里?当真是越看越加觉得有些蹊跷。 我碰了碰旁边依旧托腮沉思的倪天,指向墓室顶壁:“天叔,你觉没觉得这狼头与先前墓室中的有些不一样?” 倪天抬头望向室顶,眯起了眼睛,略有些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边:“不……一样?” 金不换自然也听到了我的话,也跟着抬起头向上看去,没好气的呸了一口:“不就是一个破狼头壁画,搬又搬不走,难不成还会扑下来咬人不成。” 金不换的这句话一入我耳,我的身体如遭雷击,也顾不得许多,激动的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说什么?!”。 “卧槽,小子,你干嘛!?难道又要金爷我多赔一泡翔不成?”金不换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抓吓了一跳。 “你刚才说什么?!”我的情绪略微有些激动,也顾不得解释许多。 “不就是一只破狼头?小子,你激动个屁啊?”金不换是被我搞得一脸的迷茫。 “不是这句,下一句,下一句。” “难不成还会扑下来……?” 还不等金不换说完,我激动的一拍大腿:“对,扑下来!!这狼头比之前墓室中看的那些狼头缺少的,就是那扑下来的感觉!……” 28 此时,一直未言语的倪天,缓缓的睁大了那原本微眯着的双目,脸上已经浮现出了笑容。 “天叔,你弄懂了这其中的缘由?”我见倪天如此表情,便知道他一定又是参透了其中的玄机。 倪天笑了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这还多亏小逸你的洞察力,帮我提供了思考的线索。” “我靠,天爷,都啥时候了,别卖关子了,赶紧的吧。”金不换被我们二人的哑谜搞得越加疑惑,不耐烦起来。 倪天伸出手指,指向墓室顶棚的狼头壁画:“你们看,这狼头虽然刻画的栩栩如生,但给人的感觉却并没有先前看到的狼头凶猛,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这壁画本身缺少了一种压迫感,我们先前看到的狼头壁画,都会给我们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让人不自觉的感觉仿佛自己就是这狼的猎物,受到压迫,产生恐惧。” 对,压迫感,这便是我想表达,却不知如何表达的那份异样的感觉,我赶忙追问道:“那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不是出于同一画师之手?”其实就算我看出了这顶壁的狼头壁画与先前不同,也不晓得这其中究竟又有怎么样的玄机。 倪天摇了摇头:“从画风上来看,这几幅狼头壁画却是出自同一画师之手,而这其中的门道儿应该便在这里。”倪天的手指微微移动了一下,我顺着那手指的方向望去,指尖所指之处竟是狼头那绿油油的双目! 倪天继续解释起来:“我之前也说过,在古墓中,不管是壁画也好,雕塑也罢,都具有它们自己独特的意义。狼是蒙古族的图腾,也被看作是蒙古人的守护神兽。以狼头作为壁画,其意义在于庇佑,以此求得守护神兽的庇护和保佑。 所以我们先前耳室中看到的那些狼头壁画,会故意将狼的双目立体化,以增强壁画中的凶兽所产生的压迫感。双目的精心设计和刻画在美学中,具有无与伦比的效果,所谓画龙点睛便是这个道理。 至于如何达到这种立体感,我虽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但也可猜出个七八分。应该是以翡翠或者玉来代替了本应该是染料勾画的双目,来达到这种立体的效果,只不过顶棚太高,咱们没法去验证这一点。 那么这间墓室的狼目,之所以不同,是因为它本身就是采用染料勾画的,自然缺少那分从任何地方观察,都无处不在的压迫感。” 我顺着倪天的思路,仔细的再去观察棚顶那狼头壁画的双目。确实如他所说,这感觉如同一只凶狠的恶狼站在我的面前,但双目却是瞥向别处,对我没有丝毫的兴趣。可我还是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是墓主人在建造墓穴时,忘记了设计这狼目?可这又与我们目前的情况到底有什么联系? “天爷,别卖关子了,越说越复杂,你就直说,这趟到底走空没?”金不换不停的摇晃着大脑袋,看来与我也是一样,没明白倪天的用意。 倪天见我二人如此,叹了口气,开门见山:“这墓主人当真是用心良苦,心机深沉。想用假棺设置成机关来吓跑盗墓者,纵然并未被吓走,也会以为此地是个虚墓,就此离开。” 我还是不太明白,只能继续追问倪天:“天叔,那你的意思是这墓不是一座假墓?” “当然不是虚墓。”倪天起身向那青铜巨椁走去:“这古墓内各种壁画雕刻的精美绝伦,均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却唯独这主墓室内顶壁的狼目之上,没有使用与之前相同的立体化方法,这不可能是忘记了,只可能是有意而为之。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倪天边走着,边又开启了自问自答模式:”因为这墓主人的贪心!他只想独自得到这狼神的庇佑,让狼神只庇佑自己真正的棺椁!只是不成想,也就是这份贪心,却是暴露了自己的藏棺所在……” 阴冷潮湿的墓室之中,倪天,金不换,我,三人站在巨大椁室之前,手持照明灯一起探头望向巨大的椁室之内。 椁室内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古旧的青铜椁壁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暗暗的绿光,除了先前钉过尸体腿部的几颗钢钉外,里面已是空无一物。 倪天拿起刚才金不换用过的撬棍,一手扶住椁壁,一手将撬棍伸入巨椁之中,对准椁底,不断的敲击起来。顿时,“咚,咚”的沉闷之声在整间墓室回荡开来。 接着,倪天收回身子,将撬棍放在一旁,双手扶住椁室的边缘:“这下面果然如我所料是空的,快,咱们把它推开,真棺应该就在这之下!” 我靠,莫非真是“棺下棺?”那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也顾不得许多连忙与金不换一同用尽力气去推那巨大的椁室…… 伴随着一阵嘎啦啦的摩擦声,那巨大的椁室缓缓移开,地面之上赫然出现了黑漆漆的地洞。地洞口处,隐约可见一个向下延伸的石制阶梯…… 不是棺材,竟然是个有石制阶梯的地洞?我们三人都愣在了当场。 倪天蹲在地洞口用照明灯向下照了照,只见洞内的石制阶梯一直向下延伸看不不到尽头,仿佛是通往深不见底,没有尽头的漆黑地狱一般。 这又是什么情况?我心下更加的疑惑起来。先前,倪天分析的有理有据,这假棺之下定是真棺无疑,可如今却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石制阶梯,着实让我更加迷糊,不知所措起来。 再看向倪天,才发现他也是一脸的愕然,望着那漆黑的地洞阶梯不知在想什么。 金不换倒是来了兴致,露胳膊挽袖子,拿着照明灯,便要下去,却被倪天一把拦住:“老金,这下面说不准也有些门道儿,咱们就这么下去,可能有些太鲁莽了,况且……有些不对啊,你看这洞口的打法,分明就是一个盗洞。” 金不换停住脚步……手摸着脖颈上那粗的让人咋舌的金项链,上下又仔细的打量了那洞口一番:“我靠,金爷我倒斗儿这么久,还第一次看到这么碉堡的盗洞,还自己修建了阶梯,高人啊,高人!”接着,嘴巴一咧,竟是坏笑起来:“那今天就更得下去瞅瞅了,说不准这里面葬的可是这道儿上的老前辈,要是顺便捞出个什么倒斗儿秘籍,那可就真赚翻了……” 29 倪天沉默不语,没有回应金不换的话,我从他那紧锁的眉头和微眯着看向石质阶梯,有些呆滞的双目便猜出他又陷入了沉思,思索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金不换有些沉不住气,拍了拍倪天的肩膀:“天爷啊,这事儿,金爷我就得跟你说道说道了。你说这哪个斗儿里没有些奇奇怪怪的门道儿?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总爱搞那些个什么未雨绸缪玩意儿,结果呢?这雨还没来,自己先累个半死。咱们是倒斗儿的,不是搞学问的,天爷你要真那么爱做学问,干嘛不去搞那个什么考古?。” 金不换顿了顿,拍了拍胸脯,又是一副嬉皮笑脸:”这次就听金爷我的,不要总想那么多,见招拆招才是最好使的。” 倪天默默听着金不换的话语,眼角微微跳动了几下,片刻做出了决定,点点头,也笑了起来:“不错,若是怕着了道儿,咱也不会来倒这个斗儿。” 我静静听着倪天和金不换的对话,没有插言,看起来金不换对倪天以前真的干过考古这事儿是一无所知,不晓得是不是倪天对他口中这个有过命交情的朋友,有意隐瞒了这段过往。 当然,我也没兴趣去管他们之间是否坦诚这类的烂事,我自己都已经是焦头烂额的一堆烂摊子了,四叔下落不明,铁头和柱子又是生死未卜。这古墓之中危险重重,机关众多,若不是有倪天和金不换这两人开路,恐怕我有九条命也不够用,怎能让我不担心铁头和柱子的安危? 望着跃跃欲试的金不换和正在调试照明灯的倪天,我叹了一口气。这二人本就为了盗墓而来,自然不会去管铁头和柱子的死活。但这铁头和柱子却是因为我才被牵扯到这危险的古墓之中,如果真出点意外,我心里又怎能好受。人既然是我带来了,就一定要我再带回去!我咬了咬嘴唇,心里告诫着自己。 片刻之后,倪天和金不换已经打起了探照灯准备向那阶梯之下走去,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天叔,铁头和柱子他们怎么办?” 倪天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向还站在原地丝毫未动的我:“什么怎么办?” 我有些急了,情绪上也略微有点激动:“你说他们会找到这主墓室与我们汇合,现在却是不见踪影,若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可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起来,这二人都是见惯了生死的盗墓贼,我此刻如此质问那些与他们不相关的人的生死,似乎根本没有意义。 果然,金不换听了我的话,脸上出现了嘲讽之色:“什么怎么办?小子,金爷我看你还是没搞明白,这下斗儿摸金本来就生死由命,下斗儿的就别怕死,怕死的就别下斗儿,难不成是谁拿刀逼你们下来的不成?” 我紧紧握住双拳,身体因为激动,无法自控的微微颤抖,可又一时语塞,想要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这下墓的事儿,确实是我们自己硬要来的。 “行了,老金,小逸又不是道儿上的,不懂咱的规矩。”倪天倒是打了个圆场,转而又看向我:“这样,小逸,咱们先下去看个究竟,反正这里只有这一条阶梯,等他们到了这里,自然会知道我们已经下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情绪,转而有些犹豫不决起来,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跟倪天与金不换一起下去,还是留在这里等铁头和柱子找来。当然,前提是如果他们还能找来…… 倪天也不催我,站在阶梯口一言不发静静的等待着着我做出决定。金不换则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开一关的玩起了手中的强光手电。 墓室之内被那一开一关的灯光晃得,有节奏的忽明忽暗起来,配合着寂静的四周,阴冷潮湿的空气,还有那被撇在一旁的无头干尸,墙角处安静的干尸头颅,弥漫着丝丝诡异…… “呦呵?来客了?”金不换突然停止了玩弄手中的强光手电,将强光手电照向我们进入主墓室的甬道。 还在犹豫不决,思想斗争的我,不由一愣,赶忙也仔细聆听,果然那漆黑甬道之内,似是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我顿时大喜,望向我们来时的甬道,更加确信那声音确实是从那打开的石门之后,漆黑的甬道中传来,难道铁头他们真的找来了? 背后却又传来了金不换的声音:“唉?这可奇了,只有一个人?” “什么!”我心中一惊,转头看向金不换。他则耸了耸肩,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冲我伸出了大拇指,看样子不是在开玩笑。 我心下一凉,又转回头望向那门后漆黑的甬道之中,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我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个人……那其他人呢?难道……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 诡异!甬道之中依旧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的光亮,但那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宛若死神的步伐在黑暗中潜行。 倪天和金不换也意识到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合常理,缓缓的站到了我的身旁。我瞥见金不换已将撬棍又握在了手中,而倪天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黝黑的……黑驴蹄子。 墓室之中的气氛一瞬间又变得让人窒息,倪天与金不换手中的照明灯,在刚才准备要下阶梯时就已经调成强光手电。整个墓室之中只有我手中的照明灯泡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两束强光死死的照射在甬道石门的入口处,仿佛此时的这道石门,宛如地狱的大门一般,将要涌出可怕的恐怖恶鬼……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每一步,每一声,都如踩在我的心脏,让其越加猛烈的跳动。我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明显感觉到后背又一次被冷汗浸透。 慢慢的,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在那甬道之内,缓缓向这间墓室走来,手中没有任何的照明设备,就在这条漆黑的甬道之中缓缓向我们靠近而来…… 30 终于!那黑影缓缓进入了强光手电的照射范围之内,齐肩的长发下是一张英俊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那是……高冷酷。 我看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还好来的不是个奇奇怪怪的什么东西,心下放松了些许,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更多的困惑。高冷酷在没有任何照明设备辅助的情况下,却可以在如此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甬道之中如履平地,那么他究竟是如何做到?难道这也是什么了不起的倒斗而绝技不成? 看清了来人,紧张的气氛也早已烟消云散:“天爷,你看这事儿整的,咱们差点被自己吓着了。”金不换打了个哈哈,又伸出一只手摸摸了自己的屁股,自顾自的嘀咕:“好悬,好悬,差点,差点。”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老金,差不多得了。”倪天将手中的黑驴蹄子放回包中,也露出了笑容。 纵使金不换那动作再滑稽,我也没有丝毫的笑意,使劲伸着脖子向高冷酷身后张望,待看清果然只有他一人时,心中陡然一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高冷酷缓缓走向我们,在这阴森古墓之中,他依旧还能摆出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臭脸,任谁都会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患有什么面瘫之类的不治之症。 我心中焦急,直接迎了上去:“铁头和柱子呢?” “不知道。”高冷酷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只冷冷的回了一句之后,便不再理会,从我的身边擦身而过。 一股怒火冲上心头,我转身按住了他的肩膀:“什么叫你不知道!?他们跟你在一起你怎么会不知道!?” 高冷酷缓缓转过头来,那眼神一瞬间又变成初次遇见时的那种冰冷:“我说了,不知道。” 与他眼神接触的瞬间,我的心不由自主的一颤,不知为何我对高冷酷的这种眼神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这感觉仿佛有些像羔羊在面对野狼时,产生的那种无法控制压迫感。 我按住高冷酷肩膀的手,不由自主的有些微微颤抖,但愤怒的火焰却时刻提醒着我,这时绝对不能妥协。 “行了,他说了不知道,可能也是跟我们一样走散了。”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臂,那是走上前来又打起圆场的倪天。 我看向一脸笑容,正示意我松手的倪天,心中略一犹豫,还是听了他的话,缓缓收回了手臂,并非是我胆怯与高冷酷发生摩擦,只是我自己心里也清楚的很,从高冷酷的嘴里,根本听不到我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高冷酷转过头去,继续向墓室中央的椁室走去,直至那地洞之前,才停住了脚步,一动不动的站那里,低头望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快块,天爷,赶紧行动。”金不换见他那样子,估计是又怕他要自己先下去抢了先,连忙小声催促我们。 倪天听到金不换的催促,转而又看向我,笑容依旧:“年轻人,只靠冲动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与其在这里盲目的等待,不如先去先下去探个究竟,弄清楚你四叔的用意。” 是啊,四叔……自从下到这古墓之中,遇到了太多突发的事件,我自也没时间去猜测四叔的用意。四叔啊,你究竟在哪里?到底为何要把我叫来?你又可知道这次为了找你,我都经历了什么,想到这儿,我的眼眶竟有些微微湿润起来。 我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坚定的点了点头,与其等待一个答案,不如去找寻一个答案来的痛快。下定了决心,我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坚毅,决定亲自去解开这古墓的谜团。 旁边的金不换推了我一下,我转而看向他,这货又是嬉皮笑脸呲着牙:“小子,这才像点爷们儿,以后跟金爷我混,保准比跟着倒儿四有前途。” 我挤出一丝苦笑,也懒得再跟他贫,倪天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转而将手中的强光手电照向那黑不见底阶梯,言语之间多了一份豪气:“走,咱们这就去看看这斗儿中到底还有什么门道儿。” 我只觉得倪天的这句话,似有魔力般化成了星星的火焰点燃了我心中的枯草。瞬间,一片勇气的火焰燃烧了我的心头,整个人都变得充满了斗志。 我再次低头望向那漆黑的阶梯,感觉就算此刻这阶梯的尽头是地狱深渊也不再惧怕,坚定的迈开脚步向那无尽的黑暗之中走去…… 漆黑的阶梯之中,我再次跟在了金不换身后,只是这次身后的铁头换成高冷酷。进入之前,鉴于前车之鉴,我曾提醒过高冷酷千万要跟紧,别再走了什么岔路,当然,回应我的则依旧是那张冰冷的臭脸。 小心翼翼的跟着金不换,我四下打量起这地洞内的情况。石质阶梯精致非凡,蜿蜒直下,却不让人觉得丝毫陡峭,显然是经过了能工巧匠精心设计过的。但奇怪的是,四周的墙壁与顶壁,显然没有经过任何的修饰,杂乱的土石参差不齐,显得与这阶梯分外的不搭,不仅心中也颇为疑惑,难不成古人建造陵墓,也有豆腐渣工程这么一说? 地洞内的空间还算可以,足够一人站立行走,不用像先前那般再盯着金不换那丰满的臀部爬行,至少是让我感觉舒服了很多。一路之上,除了空间狭小造成的呼吸不顺,以及略微昏暗的灯光造成的不适应外,倒是也没有任何的机关。 无暇多想,片刻之后,前面的金不换已经停住了身形。我伸着脖子向前看去,尽头,是一道一人高的青铜小门,小门上的雕花古朴陈旧,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散发着暗淡的绿光。 只是这青铜小门之前大概两三米的距离之内,已不再是石制阶梯和土石墙壁,取而代之的是清一色的青铜板子将地洞内四壁覆盖的严严实实,形成了一个由青铜包裹的小型空间,多少显得有那么些不和谐,不晓得当初的修建者到底是意欲何为…… 倪天犹豫了一下,用手中的竹龙探,探了探铜质的地面,又敲了敲两侧的墙壁与顶壁,没有发现丝毫的异常,便不再犹豫,走入那青铜空间之内,小心翼翼的靠近那扇青铜小门。 我站在后面,抻着脖子,屏住呼吸,看倪天熟练的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多少心中还是有些紧张,虽说这倪天与我仅仅相识几天,但处处对我也算是多有照顾,我自是不希望他会出现什么意外。 倪天在青铜小门上下摸索了一番后,手上的动作略一停顿,似是犹豫了一下,接着用力向前一推,伴随着一阵金属摩擦地面的闷响,那原本关闭的青铜小门竟就这么简单的打开了…… 我靠!这么简单就开了……我一时之间目瞪口呆,竟连前面的倪天与金不换先后钻入那青铜小门之内也未察觉,直至被后面的高冷酷推了一下后,才迅速反应过来,也赶忙钻入其中。 当我进入后,看到金不换正将强光手电照向倪天手中,而倪天则熄灭了灯光,开始更换照明灯。 我心下其实也有些好奇,便用强光手电向一旁照去,想先看看这神秘的地下墓穴之中又是何等景象。没想到的是,当灯光直射远处,照亮一旁的墙壁一部分时,我第一次,第一次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因为我看到了有生以来最让我毛骨悚然的一幕…… 31 在那强光手电光芒的照亮的一面墓室墙壁之上!悬挂着的是十来具白森森的骷髅头骨!这些头骨的脸型各有不同,大小各异,我甚至还看到其中有一具孩童的头骨悬挂其上。这些不同的骷髅头唯一的共同点却是在眉心的位置,都被类似青铜材质的长钉贯穿,生生钉在了那墙壁之上!! 漆黑死寂的地下墓穴中,一面钉着是十来具人类头骨的墙壁,这突然展现在眼前,犹如人间炼狱般的画面让我全身的毛孔都瞬间张开!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却只觉得脚下一空,不等我反应,身体便失去了平衡直接摔落下去,手中的强光手电也脱手而飞…… 万幸,我掉入的不是什么万丈深渊,从摔倒到落地时间极短,大概也就是两三米的高度。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也确实够我喝上一壶了。躺在地上,脑袋是一阵的眩晕,接踵而至的便是背部那一阵阵的酸痛缓缓袭来,而手背之上也随即传来一阵火辣辣痛楚,估计不小心间被什么东西划破了。 失去了手电,我便也失去了视野,陷入了一片的黑暗之中,哪里还顾得上疼痛,坐起身来,不停的在地上胡乱的摸索,想找到那丢失的强光手电。 好在这次的运气还算不差,手电看来并未飞出太远,只是摸索了几下,便摸到了那遗失的手电的把手。 正当我尝试着去摸手电的开关时,四周却突然光亮起来,我只觉得眼前先是一白,连忙闭目让眼睛适应光亮。随即,再次抬头望去,伴随着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这才看清,原来头顶大概三四米的高处位置,竟是一座没有扶手的青铜古桥。这古桥倒是及其简陋,与其称之为桥,到更像是一块大大的青铜板直接将两侧的青铜小门连接,而古桥之上正站着高举照明灯的倪天,金不换与高冷酷。 我心下一松,看这高度只要他们搭把手我便能轻易爬上去。刚松一口气,准备起身,却感觉到这周围的气氛似乎有些诡异,因为此时的倪天与金不换,都是睁大了双眼,仿佛看到了来自外星的不可思议生物一般,直直的看向我。 我也顾不得许多,慌忙去看四周,可当我扭头看向身后时,只觉得脑子一凉,差点晕过去…… 这间墓室,明显是经过修改设计过的,地面被挖深了三米左右,原本是地面的高度只留有一座青铜古桥直接连接房间两侧的两扇青铜小门。而在前方青铜小门的不远处,古桥的桥身一侧用石头砌成了一个石阶可以直通桥上。 可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房间两侧的墙壁之上,哪里是十来具头骨。那一整面的墙壁之上,密密麻麻的钉满了白森森骷髅头,简直如同用头骨堆砌的墙壁一般。 更为诡异的是,两侧墙壁的底部,分别有一条长长铜质凹槽,感觉有些像喂马的食槽,这景象着实让人感觉到阴邪无比。 我跌落的位置,虽然距离一侧的墙壁还有一段距离,但地面四周也是一堆堆散乱堆放的白骨堆,我此时赫然正坐在其中一堆白骨之上,手中抓着哪里是什么强光手电,正是一节人类的腿骨! 我的大脑一阵的混乱,彻底失去了理智,几近疯狂的扔掉手中的那节腿骨,连滚带爬,歇斯底里的,奔向那通往古桥的石阶。 中途也不知道被那一堆堆白骨绊倒了几次,先前被倪天点燃的勇气哪里还有丝毫,直到再站回到古桥之上的倪天,金不换,高冷酷中间才又恢复了一丝理智。双手支撑着膝盖,大口不停的喘着粗气,结果还未喘上几口,一阵难忍的反胃席卷而来,再也压抑不住,呕吐了起来。 “卧槽,这哪里像个墓室,感觉就是个乱葬岗啊?”金不换也没了开玩笑的兴致,面色也显得有些不好看起来。 倪天拍打着我的后背,微眯双目,看着墙壁之上密密麻麻的头骨:“不管它是什么,都有点邪门儿,咱们快离开这儿。” 这一次,我可是真的被吓到了,其实倒不是说我就是胆子小。说实在的,在阴冷潮湿的地底墓穴,骷髅头墙壁,散乱的白骨堆,这副场景,就算胆子再大也总要提前有个心理准备,突然来这么一下,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对,对,快走。”我真觉得这次是连自己的苦胆都快吐了出来才缓过劲来,巴不得立刻离开这里,赶紧附和倪天的提议。 倪天则从旅行包中拿出了绷带,抓起我的手臂包扎起来。我直到此时才注意到,原来我的右手背之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皮肉外翻,正不停的流淌着鲜血,看来是刚才摔落时被那些骨头划伤的。 刚才是因为惊吓过度竟然一时忘记了疼痛的感觉,而此刻慢慢冷静下来,这伤口传来的剧痛让我不禁额头渗出了冷汗。 不得不提,我没想到倪天这种混迹江湖的老油条,在包扎止血这方面的技术实在是烂到家了,鲜血瞬间便浸透了那包裹手背的绷带。我的心中一阵的郁闷,却又不好说什么,只盼着千万别感染了什么破伤风,那未免也死的太冤了。 倪天看出了我的担忧,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担心,便又带头向铜桥对面的青铜小门走去。手背虽然依旧传来隐隐的剧痛,但血貌似也真的止住了。此刻我也没心情再顾忌这手背的伤情,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阴森恐怖的房间再说,便赶紧与金不换一起跟上了倪天。 倪天已小心翼翼的走到那扇青铜小门之前,轻轻推动,小门再次缓缓打开。但这一次,倪天却并没有着急进入,从包中摸出了一个火折子点燃,先扔了进去。 这火折子虽然亮度不如照明灯,但照亮地面却是足够,倪天观察了一会儿,见并没有什么异常,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金不换也没多言,跟入其中。 我刚迈开脚步,却突然想起身后的高冷酷,便向后瞄去。却见高冷酷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青铜桥之上,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看向那钉满密密麻麻头骨的一侧石壁。 我心中恼火,这货举止本来就怪异,神叨叨的,难不成是把这恐怖的画面当成艺术品欣赏起来了不成?便想要开口喊他快走,哪知道更为诡异的一幕却又一次震惊了我。 高冷酷依旧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可手却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匕首,在自己的左前臂之上划下一道长长的裂口,顿时鲜血顺着手臂流淌而出,滴落在铜桥之上。紧接着,他竟然双膝缓缓跪地,面向一面墙壁,将头紧紧的贴着桥面拜了下去。 我看的目瞪口呆,有些傻了眼,用手揉揉眼睛,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一个古怪的猜测油然而生,我靠!?这小子莫非是什么邪教的? “我靠,还是个双黄蛋!!!果然是先苦后甜,这次赚大了!”身后的青铜小门之内,传来金不换的兴奋的喊声。我这才缓过神儿来,看着那磕头跪拜的高冷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机灵,也不想再去管这邪门儿的高冷酷到底搞什么名堂,慌忙转身,钻入那青铜小门之中…… 32 倪天与金不换的手中的照明灯已将这尘封许久的墓室彻底点亮,我穿过青铜小门便将整间墓室尽收眼底。 这墓室的规模略显壮观,整体格局为长方形,四周的墙壁之上分别刻画着许多形形色色不同的壁画,壁画的顶端均有精细的石刻雕花。 墓室的四个角落处,摆放着四盏巨大的长明灯,当然不知何年何月便早已熄灭。 而墓室正中,是一个八边形的突出台阶,台阶的八个角分别耸立着八根直通室顶的巨大圆形石柱。每根石柱之上,似乎各雕刻了一条盘龙,蜿蜒直上,缠绕石柱,同时也遍布了密密麻麻,看不懂的文字和符号。 台阶正中,放着的两具一模一样的巨大石质棺材,目测两米来长,石棺之上似乎也刻着什么,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在无形中,却带给人一种阴冷恐怖的压抑感觉。 从远处观望,这石棺与台阶八角石柱的排序,一眼瞥去,竟仿佛一个巨大的鸟笼,将两具石棺困于其中。 我瞥了一眼一旁的倪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惊愕,我自是猜出他又看出了什么了不得的门道,便开口询问:“天叔,有什么不妥?” 倪天似乎根本没听到我的问题,只是脸上的表情急速的变换,惊愕,疑惑,思索,发呆。 我更加不明所以,心里也有些不安,我靠?这不会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了吧?推了推倪天:“天叔?天叔!” 倪天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两具巨大的石质棺材,这才开口:“这……是个秦墓!?怎么可能?” 倪天说这话时,估计他自己都不太确信自己所说的,言语之中充满了疑惑,那就更别提我了。 “啊?啥?秦墓?”我长大了嘴巴,一脸懵逼,这次算是真被彻底搞蒙了。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掏了掏耳朵,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秦墓?别开玩笑了,我们下的不是蒙古人的墓吗? 倪天微米双目一脸狐疑的望向那台阶上的两具一模一样的棺椁,似是又再次陷入了沉思,根本就没丝毫的心思回应我。 “卧槽,墓中墓?!金爷我下了这么多斗儿,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奇葩墓。”金不换手摸着脖颈上的金项链,自顾自的嘟囔着,看来是对倪天的判断并没有什么异议,这确是秦墓无疑。 我的脑中已是一团浆糊,这二人都是这行当里的老手,对于陵墓朝代判断这种小事儿,自然不可能同时打了眼。只是在一座草原湖泊之下,一个蒙古人陵墓的最下面竟然还有一座秦朝人的陵墓,似乎也太扯淡了吧?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墓建在别人的墓上面?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我又望向那不管怎么看,都一模一样的两具石质棺材。心里猜测着这里葬着的到底是何人。究竟是秦人?还是蒙古人?又或者两者皆是?如果当真是两人同葬于此,那这蒙古人又是为何要选择与一个秦人同葬? 从朝代上算,秦朝与元朝相差千年之久,逻辑上讲必然是秦人先葬于此地,之后这蒙古人到此选择与其同葬,那这就更让人疑惑不解了。而且我最想不通的一点就是,这一切到底又与四叔有什么关系? 我揉着自己的额头,一个个毫无逻辑,毫无关系的谜团将我死死的困住。此刻我手中握着的,仿佛是一团混乱不堪的麻绳,我越是想解开,它却反而缠绕的更加紧密,无从入手。 “管他是什么朝代的,只要是人的墓就行,咱们冲的是冥器,这双黄蛋可真给了金爷我,一个意外的惊喜。”金不换的没心没肺也当真让我佩服,竟转眼就把这谜团抛到脑后,拎着撬棍向那石柱环绕的台阶走去。 倪天看着金不换那左右摇晃,单手拎着撬棍,略带洒脱的肥胖背影,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迈开脚步向石棺走去。 我叹了口气,也放弃了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谜团,这二人既然决定开干,在这阴森的墓室之中,天晓得还会再出现什么,我也唯有紧紧的跟上。 走到近前,我才看的清楚,原来这八角形台阶的地面上也刻有些许古怪的图案。只不过相对于石柱上的巨大盘龙和奇怪花纹,这地面上的图案就简单了许多,都是一些奇奇怪怪,长短不一的横杠,而这些横杠的最中间则摆放着那两具一模一样石质古棺。 我皱起眉头,总觉得这些横杠似乎有些眼熟,貌似以前在哪见过,刚想去请教倪天。还未等我开口,倪天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缓缓吐出了四个字“伏羲八卦!”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八卦图?”难怪我会觉得眼熟,倪天这么一说,这八角形台阶地面的图案与以前的见到过的八卦图案也确实有几分的相似。 倪天却摇了摇头:“通常意义上,咱们所说,所见的八卦图,都是后天八卦图,也叫文王八卦。”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玄学这东西我是一点研究也没有,所知道的那点知识,无非就是来自于一些影视作品,图个乐呵。 见我如此反应,倪天便知道我肯定又是没懂,解释道:“封神榜你总知道吧?周文王占卜,使用的便是他自己创制的文王六十四卦,最为有名的《易经》便是在这文王八卦的基础上撰写而成的。现如今易学、术数、占卜、中医、针灸、风水学等,所应用的也都是这文王八卦。” 封神榜我自然不陌生,书中那些飞天遁地的大能之士,也曾是我儿时心中纯真的向往,试问哪个少年的心中,又不曾有过一个仙侠梦?只是在成长面前,我们都慢慢认清了虚与实,明白了真与假…… 倪天现在提起封神榜中的周文王,多少让我有些吃惊,若说这文王八卦是真实存在的,难道这世间,当真会有未卜先知之术不成? “小逸,我问你,若是一个传说,想要流传千载,靠到是什么?”倪天突然又问出了一个让我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流传千载吗?若说现代,这倒好办,你随便编个故事,媒体一宣传,几百年后若有人想查到,估计也并非难事。只是这古代吗……书籍记录吗?但像女娲补天这类的上古传说,在那个时代里,又哪里有什么书籍记录?我思索了一下,选了一个自己认为还算合理的答案,试探着回道:“口口相传?” 倪天满意的点点头,却又抛给了我一个很有深度难题:“不错,口口相传,可是小逸你想过没有?若一个故事内没有半点的真实,谁又会愿意将这个故事口口相传下去?” 我一时语塞,倪天这话倒是不错,一个完全虚构的故事,若想相传千载而不被识破,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若在这编造的故事之中参入了真实,便会截然不同的成为了传说,长远流传。 这个道理正如说谎的最高境界,便是真假参半一样。那么,如此一来,究竟那些传承千载的传说中,哪部分才是真的,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33 我又一次被带入了倪天的思路,细细品味这个略有些深度的问题,不过看来倪天是没有继续跟我讨论关于传说真假的意思,回到了正题,指了指我们脚下的台阶:“咱们脚下的这个也是八卦图,可是并非文王八卦,而是伏羲八卦。” “伏羲八卦?”我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台阶上刻着那些杠杠,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望向倪天,我是确实不知道,这伏羲八卦到底又是个啥。 “这伏羲八卦也叫先天八卦,出土过的周朝史料有部分记载,这周文王是在这先天八卦的基础上,才创造出了自己的文王八卦。” 倪天果然不负所望的开启了教学模式,手摸着自己的大胡子,接着解释道:“至于这个伏羲八卦的由来,因为年代太过久远,目前学术上是无从考证的。而伏羲这个人物,是否真的存在过,又是否真的是他创制这伏羲八卦,自然也不得而知。“ 我还是没太明白倪天的意思,就算这台阶上刻着的,是那个什么伏羲八卦,又有什么好值得倪天觉得不妥的。 倪天蹲下身子,用手一点点的摸着地上的八卦图:“而在卦学上,素有:先天为体,后天为用的说法。在应用时,所使用的八卦图自然也都是文王八卦。所以说,这台阶上所刻的竟会是伏羲八卦图,当真是蹊跷的很。” 其实我对这些东西本就没什么兴趣,听得是云里雾里,一个头两个大。说实话,倪天讲了这么多,我也没觉得有多蹊跷,人家自己的陵墓,喜欢刻什么花,画什么画,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刚想敷衍了事,还不等开口,又传来了金不换的声音:“呦呵,快来看,第一次见粽子怕口渴,还故意留了个喝水的地儿……” 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啥?粽子喝水?顺声望去,只见金不换正站在其中的一具石棺之前,眉飞色舞的招呼我们过去。 倪天站起身来,也不再去管那台阶上的八卦图,与我一同走到了金不换身旁。这货此时则是一脸得意的,用手指着那具石棺,我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也开始仔细打量起那具石棺来。 这具石棺确实有些古怪,青灰的石头材质展现着它在这尘封岁月之中所历经的沧桑,棺壁之上刻画了许多看不懂的古怪符号,不晓得有何意义。 所谓古怪,则是在棺壁的正中间处,竟然有一个手指粗细的小小圆洞。圆洞外,探出一个半弧型石槽,看起来确实像金不换说的那般,是用来注水的。 我微微皱起眉头,脑中却不争气的反复萦绕着金不换刚才的那句半开玩笑的话语,心里涌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靠?这什么情况,难不成这棺内的尸体真的是活的,需要喝水?…… 倪天没有说话,弯下腰,仔细观察起那个石槽来,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那石槽有何其他特别之处,又将耳朵贴近那孔洞,冲我们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细细聆听起来。 我一看他这般模样,当真是大气都不喘一下,手也慢慢的摸向了之前倪天给我的那瓶黑狗血…… 整间墓室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一片的死寂。我死死盯住蹲在石棺之前,将耳朵紧贴孔洞的倪天,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我紧张过度的原因,我似乎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越加快速跳动的心跳声。 “我……好像听到了心跳声……”倪天皱了皱眉头,蹦出了一句让我好悬跳起来的话。 “卧槽!不是吧?天爷,你是不是听错了?让金爷我这顺风耳来听听!”金不换也凑了上去,将耳朵贴近了那石棺,听了片刻,略显疑惑:“哪有?天爷你是不是老了,耳背了?” 倪天又仔细听了听,也是一脸的疑惑:“咦?好像又没了。” 金不换也不管那么多,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撬棍一横:“天爷,既然都到这儿了,干不干?” 倪天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伸手从背后的包中摸出了黑驴蹄子…… 我一看他俩这架势,便知道拦是肯定拦不住了,这棺是开定了。心里把这两个作死的家伙骂了个一百八十遍,但手上还是将那黑狗血瓶子的盖子打开,紧紧的握在手中,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儿,面子上还是努力的强装镇定。 金不换这货倒好,瞥了我一眼,一阵大笑:“小子,瞅你那视死如归的样儿,这次真要出来个大粽子你可别忘了洒你手上那玩意。” 我顿觉脸上一阵火热,白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紧握玻璃瓶的手却在不自觉间又加了几分力道。 “行,小子,有前途!”金不换冲我伸出个大拇哥,转而也收起了笑容,脸上变得严肃起来,转过身去,将手中的撬棍直接插入到那石头棺盖的缝隙之中…… 随着金不换用力将撬棍下压,“吱嘎嘎”的响声再次传入我的耳中,我虽还是有些紧张,但好在有了之前的那次经历,心理上还是多了几分准备,别的不敢说,至少不会再吓的傻掉。 我屏气凝神,咬着牙,死死盯住那缓缓变大的棺缝,那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带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和压抑。我不知道那黑暗之中会涌出什么,但不管是什么,都已准备好将手中的黑狗血直接泼洒上去。 终于,轰隆的一声巨响,棺盖摔落在地,之后…… 我靠!?没有之后了,整间的墓室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次是没遇到什么诡异的机关了,只是这死一般的寂静却让我心底里有些发毛,便想要开口调侃几句。 可话还未出口,却看见站在棺前的金不换竟是低着头,看向棺内,一动不动的愣在了那里。倪天迅速几步上前,也向石棺内望去,接着……在我眼中便出现了两个人,如出一辙的动作……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澎湃的好奇心,刚走了两步,扑面而来的是一阵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和刺鼻的腐烂气息,估计若不是在上个墓室我早已吐了个干干净净,此刻还未到棺前,恐怕又要丢人。 我定了定神,忍住那股难闻的味道,小心翼翼靠近的望向那石棺之内,更为诡异的一幕,再次上演,我只觉得瞬间从头皮麻到了脚底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