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真界都对我欲罢不能》 第1章 白莲花一朵 夜无忧重生后所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要杀死修真界的那群白莲花! 雨后初春,空气中的凉意早被这寒潭温泉升腾起的暖气驱散了些。 夜无忧托腮手肘倚在寒潭边光滑的圆石上,身子赤|裸泡在寒潭中,漫不经心望着远方,玉琢般的指尖掐住了侍女们为他折来的一根枝桠,指尖捏上脉络,将那枝桠上的小白花,一朵一朵掐下。 夜无忧笑得狰狞,想他身为八大家族之首夜家嫡系,天赋异禀,前世竟接二连三栽在那些白莲花手里,离仙不过一步之遥,却身死道消! 第一朵白莲伪君子,废我修为,夺我夜家嫡系之位,将我扫地出门。 第二朵白莲真小人,诬陷我轻薄,让我名誉扫地沦为笑柄。 第三朵白莲笑面虎,一边称兄道弟,一边给了我一本修魔宝典,让我坠入魔道,人人喊杀。 第四朵白莲心狠手辣,渡劫成仙最后一关,生生折了后路,一剑诛杀! 从人人艳羡的夜家嫡系沦为人人喊打的魔道中人最后身死道消,一生遇到四朵白莲,足以。 好在他重生一世,今生他要将那些白莲花,一朵一朵碾压成泥更护花! 有人踱步而来,夜无忧那阴沉脸色瞬间退去,展颜一笑,似乎连那眉梢都在泛着柔光,纯洁如同他从枝桠上一节一节掐下来的小白花。 “堂哥来了。” 变脸之快实在让人望尘莫及,刚至寒潭边的‘堂哥’看到夜无忧变幻莫测的脸,心内狠狠抖了三抖。 这是夜无忧的堂哥夜无风,是夜无忧口中所说的第一朵白莲花。 霁月清风的疏阔男儿,在夜家,仅次于夜无忧天赋的嫡系子弟,惊才风逸,一派的君子之姿,甚得人心。 当然,那只是前世的夜无风。 这辈子的夜无风,皮子里面换了个里子,而且他还有个秘密。 他是穿书而来的。 书中夜无风虽然备受瞩目、修仙之路坦荡,但即使再惊艳,始终不过是个配角,可临近结局,主角夜无忧还是他夜无风的衬托! 夜无忧是什么人? 夜家小公子,天资聪颖,夜家最为年幼的嫡系,备受宠爱,天才灵宝如同不要钱一般砸在夜无忧身上,不过十五的年纪便达到了夜无风苦修二十余年才修得的修为,突飞猛进简直令人发指! 各种打压符合主角人设? 开什么玩笑!主角光环还在怎么可能任人欺辱,于是在憋屈了近百万字后主角光环终于爆发,剧情急转直下,夜无风的结局便是被夜无忧吸成干尸而亡。 夜无风想起书中夜无忧每每与人比试不战而胜的场景,权衡利弊思索再三,最终决定绝不作死,他要抱紧主角夜无忧的大腿,爱上他尊敬他崇拜他对他欲罢不能! 可要命的是,这个主角是重生的…… 毫无疑问,夜无忧的这个重生技能,无疑是对夜无风的抱大腿计划划出了一笔不可逾越的鸿沟。 夜无风抬眼望去,碧波荡漾的寒潭边正惬意趴着的少年,黑长的发散于身后,在这温泉水中轻荡,漾起水纹,那莹润白皙颈脖下精致的一字锁骨光滑平整,全身因寒潭升腾的暖气而蒸得微红,。 再往下,便是那氤氲而上的水雾,看不得水下的风光,夜无风惋惜回眸。 “堂哥闲来无事不如来替无忧擦擦后背吧。”夜无风的思绪被这天真无邪的声音打断,声音清脆,洋洋盈耳,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夜无风心中猛地一颤,短短几字竟撩动心扉,惹得他心内急促跳动,心绪不稳,喉结一阵剧烈滚动,嘶哑道:“无忧不是有侍女伺候吗?” 寒潭边低眉浅笑的韶龄女子一字排开,薄纱粉饰,花容月貌,手中捧着玉盘,盘中衣裳物件都用杏黄的绸缎蒙着,以免溅了水花。 “男女授受不亲。”夜无忧说这话是笑着的,直勾勾的盯着夜无风。 夜无风如何不知道夜无忧此举的意思,只是身在书中,身不由己,主角发话他一个配角岂敢不从。 缓缓蹲了下来,挽起袖口,手中拿着汗巾子,为夜无忧擦着后背。 指尖传来的细腻光滑的触感,让他心神微荡。 “我听闻昨日堂哥突破了,真不巧,我也突破了。” 夜无风依旧是书中人设,即使挽起袖子干着下人的活也依然显得温文儒雅,斯文有礼,颔首微微一笑:“那恭喜堂弟了。” 夜无风自以为这笑容如同春风满面,定能让夜无忧心生好感,殊不知夜无忧如今恨透了这伪君子的道貌岸然的笑容。 前世他何等愚蠢,竟将这伪君子当成可以信赖的好兄长。 废我修为,断我经脉,囚我三年,可真是我的好堂哥! 夜无忧眼角一寒,伸手,猛地一拉,夜无风无半点防备,当头便被夜无风拉进了寒潭中。 夜无风扎出水面,大口喘气,却瞧见夜无忧已踏上了岸边,淡蓝色宽衣的皱襞里伸出一截纤细白净的手臂拥着一柄寒剑,削瘦的薄肩还撑不起这宽大的衣袍,被随意披于身后,微风拂过湿漉漉的长发,眉梢轻挑,歪头侧目戏谑一笑,是说不出的风情。 “堂哥不如来看看兄长赐予我的这柄剑如何?” 夜无忧笑得一派稚气却有些恶意的嚣张,桀骜扬起下颚,将怀中的那柄寒剑拔出,明晃晃的剑尖直指夜无风,凌厉带着杀伐气息的寒剑瞬间到了夜无风眼前。 而这柄剑,正是前世诛杀夜无忧的斩渊剑! 被自己的佩剑诛杀,古往今来,也就独他夜无忧一人了。 夜无风怎么也想不到夜无忧说拔剑便拔剑,且那凌厉的剑气中夹带着的几分杀机不是他的错觉,四周寒潭水被这剑气荡起一丈高,夜无风心下一寒,忙不迭朝后跃去,飞身出寒潭。 即使身影矫捷,还是被那剑气所伤,夜无风右侧脸颊上划出了一道血痕,朝外渗出了血迹。 夜无忧将斩渊在手中挽了个剑花,身姿潇洒,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嘴角一抹微笑微微扬起。 白净青葱的指尖轻拭剑锋,下一瞬又倏然将斩渊收入剑鞘中,夜无忧望着正用衣袖拭去脸上血迹的夜无风,用极为嚣张的语气刻薄的嘲讽道:“我以为堂哥修为突破,身手会敏捷些,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堪一击,误伤了堂哥,无忧这里给堂哥赔罪了。” 可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哪里是赔罪,夜无风此刻只想将这嚣张跋扈的夜无忧狠狠欺压在身下好好教训一番,目无尊长肆意妄为,这小家伙真是……真是坏透了! 但夜无风片刻便将这怒气压了下来,他如何不知道夜无忧重生之后对付的第一个人便是他,不过小小的刁难罢了,总比丢了性命来的好。 默默将自己身上湿透了得水汽蒸发,无所谓一笑,“无事,是小弟修为突飞猛进,堂哥学艺不精罢了。家主和长老们还在前厅等候,今日咱们可要上天道,准备好了吗?” 夜无忧眉头紧蹙,天道?随即眉头一松,嘴角挑起一抹让夜无风看不懂的……兴奋? “早就准备好了。” 这声音极轻,几乎都不曾使上一分力,可在夜无风耳中却听出了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想起其他几个和主角作对的下场,不由得稍稍心宽。 起码自己还有个全尸,其他几位同仁有什么?渣都不剩! 好像另外几位同仁都是在天道修道时遇到的吧。 齐聚一堂,那可真是有趣了。 夜无忧身上随意拢着的衣袍滑落在地,赤|裸的后背上略突出的脊椎骨更显精瘦,细窄的腰际两侧腰窝朝内凹陷,墨发随着夜无忧的走动而时不时拂过腰际。 侍女们纷纷上前来为夜无忧穿衣,夜无风瞧得那风光,只觉一股热流直冲向脑门,猛地闭上双眼侧过身子,强迫着自己安稳内息。 夜无风算是有些明白,为何书中的夜无风算计了夜无忧之后还要千方百计留下他一条命了,这等尤物,便是原罪,更何况还是一个天赋异禀有机会成仙的原罪。 无数的人站在云端下,遥望着云端那高高在上之人,所有人都在兴奋的看着、等着,希望有个人能将他拉下云端亵玩一番,摧毁一个远比自己优秀的人所带来的成就感是任何都无法比拟的。 有几个人差点就做了,可始终也只是差点。 若不是因为夜无忧是主角,恐怕不需要其他几人,以夜无风的心机城府,夜无忧早已是他的禁脔。 夜无忧穿戴整齐,怀中抱着斩渊剑,对夜无风冷冷一瞥,“堂哥,走吧,可不能让大哥长老们久等了。” 夜无忧口中所说的大哥便是夜家家主夜无道。 两人来至前厅,远远瞧去,大厅内依次端坐不少人,毕竟这十年才有一次的机会,谁都不想放过。 而那高坐于家主之位上的人,不过一袭蓝色锦衣,乌黑深邃的眼眸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身形并不健硕,可坐在那儿,却无法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看到那个急急往这赶的少年,夜无道平直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宠溺的弧度,启唇音色低哑,“无忧,过来。” 听得这久违的声音,夜无忧鼻尖一酸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快步上前,站定在夜无道面前。 “哥哥……” 夜无道望着他,笑意更浓了,将夜无忧青葱白玉般不盈一握的手握在手心,双指在他掌心薄茧处摩挲,语气中透着几分心疼,道:“大哥听说你为了练剑修炼,一天只睡三个时辰?修为固然重要,但千万不可冒进。” “无忧谨记大哥的话,下次不会了。” 夜无忧站在夜无道身侧,侧偏着头,杀机满满的眼神望向了夜无风。 在场之人皆不明所以,不明白这肆意跋扈的小少爷在夜无道面前示弱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可默默站在一侧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夜无风心里清楚,书中夜无忧被人蛊惑,修炼成魔。 夜无道为救夜无忧回正道,散去一身修为,跌落无涯之境,身死道消,而这夜无风趁火打劫,夺了这夜家家主之位,说替天行道,却在废了夜无忧的修为后断他经脉,囚于密室三年。 夜无风感受一击怨恨到似乎要将自己拆皮剥骨的眼神,觉得背后有些凉,想起书中对夜无风成干尸后的描写,双腿都在发抖,他如今只希望所有人能忘记他,让他安安静静站在这就好了。 可他作为夜家唯一能和夜无忧媲美的同辈,怎么会将他遗忘。 一白发苍苍的长老抚须得意问道:“无风,筑基期已经突破,已经踏入了辟谷期了吧。” 夜无风只觉得千万匹草泥马从脑海中呼啸而过,如果不是因为那长老是他亲爷爷,他早就一巴掌糊上去了。 在主角面前拉仇恨值,嫌自己命硬不成?夜无风此刻只恨自己不是哑巴聋子。 无法,只得盯着各方艳羡的目光硬着头皮回道:“回大长老的话,是的。” 大长老满意点头,“不错……只是,你这脸上这伤是怎么来的?” 第2章 白莲花两朵 伤? 夜无风这才想起先前夜无忧刻意在自己脸上划下的一道剑痕。 他不放在眼里,可那爱孙如命的大长老眼里可容不得一粒沙子,这伤虽是小伤,可毕竟在脸上。 夜无风一向被人笑称为玉面郎君,大街上走一趟,总能被路边姑娘掩面笑扔锦囊,往后若是被这一道剑伤毁了容,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大长老当即怒不可遏,“谁干的?竟敢在夜家伤人!” “爷爷,不过小伤,并无大碍。” 大长老唯恐外人听不见,语气徒然加重,大声道:“你可是夜家嫡系,刚突破了筑基踏入辟谷,是我夜家未来的希望,和你动手便是和整个夜家动手!” 夜无忧冷冷道:“是我。”语气轻浮,眉梢往上轻轻挑起,惫懒放肆的模样真是让人爱恨不得,“我听说堂哥前日突破筑基踏入辟谷,刚好我也突破了,所以便试试堂哥的身手,没想到连我一剑都躲不过。” “你堂哥步入辟谷可是全凭自己本事,无忧,这次是你堂哥让着你,下次也不能如此莽撞和你堂哥比试,万一伤着了你,这好不容易上来的修为,可不知要用多少上品灵石才能补足。” 大长老说的这话相当微妙了。 夜无风是个天才,这是全夜家都知道的事,年仅二十便能踏入辟谷,在夜家,甚至是放眼整个九州大陆都难找出几个来。 但从不会有人说夜无忧也是个天才,所有人都认为夜无忧能有今天的修为,完全是被无数价值不菲的上品灵石堆砌而成的! 当一个人外在条件足够瞩目便不会再有人挖掘他的内在,即使夜无忧为了练剑、修炼每日只睡三个时辰。 可这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认定了夜无忧有着尊贵的家世,令人垂涎的外表,所以这么一个完美的人,一定不能是个天才,也一定不会是个天才! 夜无风几乎都快给大长老跪下了,嘴上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啊爷爷! “爷爷,无忧年纪轻轻便踏入辟谷期,若是没有天赋,再多的灵石也无能为力,这场比试是孙儿自己学艺不精,无忧每日只睡三个时辰,败于他,孙儿心服口服。” 说完,夜无风小心瞥了眼夜无忧的表情,只见他淡淡回眸,虽然冷漠着一张脸,但好歹没了之前那般厌恶之色。 大长老蹙眉,张嘴就要训斥他,夜无道在上淡淡开口:“好了,一家人比试罢了,真得分出个好歹来?今日便是去天道的日子,无忧,无风,你们两比试时可得为我夜家争光。” “大哥放心,无忧一定会成为天道入室弟子的!” 话说完,在场之人皆露出一副想笑而不敢笑的表情。 天道弟子分为四种,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精英弟子以及入室弟子。 外门弟子说的好听,不过只是挂名在天道门下而已,虽能修道,却无人指点,全靠一本秘籍自行探索。 可内门弟子以上却不一般,品行端正且有天赋之人经过比试之后放能被选入内门,由各派长老门下入室弟子选人。 精英弟子便是由这些内门弟子熬出头的。 而入室弟子则不一般,由各派长老亲自甄选弟子收入门下,言传身教,亲身教导。 可想入天道长老们的眼如何容易,有长老数百年不曾收徒,而那位最为神秘的执剑长老,更是千年不曾收徒了。 所以当夜无忧信誓旦旦说成为入室弟子,所有人都笑了。 夜无风没敢笑,信誓旦旦可不是没有底气的,这位小爷可是被执剑长老一眼看中收入了门下,从此一路顺风走上了修道巅峰。 当然,最后也差点死在了那位执剑长老的手里。 “都说年纪小初出茅庐不怕虎,无忧,我可是在夜家等你的好消息。” “无忧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大长老的!”夜无忧淡淡回眸,面对夜无道又笑脸盈盈,“哥哥,你且等我的好消息。” 前世他拜于执剑长老门下,原以为师尊真心待他,却没想到渡劫最后一关被他诛杀于阵前,想到不久后便能再见到前世那个心狠手辣的师尊,夜无忧眼角阴沉,竟微微有些期待了起来。 师尊,徒儿可是对您想念得紧呢! 夜家底蕴庞大,此次天道收徒,旁支外系也不知去了多少,但夜无忧与夜无风属夜家嫡系,便是将希望都寄托于他两身上,若是能入天道,夜家便是多了一个靠山。 无数剑光从夜府上空划过,夜无道站在院中望着那远去的剑影,眉头紧皱,大长老胸有成足淡定一笑,“家主不必担心,无风一定会为我夜家争光的。” 大长老一本正经的说着,何人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夜无道并不想与他说什么,只是冷眼看着四周恭维之人,冷漠走了。 望着夜无道的背影,大长老眼角一抹阴翳一闪而过。 两个小崽子,总有一天,这夜家都是老夫的! 夜家祠堂内,夜无道掀开用红布包裹着的铜镜,双指蕴含无限道义指上镜面,镜面上突然就浮现一模糊面孔。 “无道。” 夜无道恭敬拱手,道:“无道拜见师尊。” 那声音似乎有些苍凉、浑厚,似是远在天边,仔细一听,却仿佛就在眼前,“无道,你入我天道已有二十余年,身为天道弟子,应潜心修道,你为夜家做的已经够多了,也是时候回来了。” “夜家尚无人能用,不过请师尊放心,等夜家安定,无道一定回天道!只有一事,恳求师尊。” “何事?” “无忧如今上了天道,只求师尊能多多照顾。” “那个孩子?” “正是。” 那声音微微叹息道:“我知道了。” 可不知怎的,夜无道心底微微有些不安,送无忧去天道,似乎是个会让他后悔的决定。 最近几日绝对是九州最为热闹的,无数的剑光停在天道山门下,高大巍峨的天道山门高高矗立于山峰之巅,山腰间白云缭绕清岚浮动,飞瀑鸣泉,从山麓至山巅,松林高密,郁郁葱葱。 整个九州以天道为尊,人人都想修道,人人都想成仙,人人都想长生,于是人人都对天道趋之若鹜。 据说那位天道掌教,早已成仙。 而天道,每十年便召开一次甄选,九州大地,凡是根基灵性突出者,皆可在这一日上山,若是能被天道收入门下,那可是修道之人梦寐以求之事。 夜无忧一行人站在山脚下,仰望着那白云之巅,队伍中不少夜家旁系感叹道:“这可是天道啊,我若是能成为外门弟子死而无憾了,不过以夜大哥你的实力,定能成为内门弟子。” 这夜大哥便是说的夜无风了,顶着天赋异禀的光环,吸了不少死忠粉。 “是啊,夜大哥修为如此精进,定能成为内门弟子,天道除了掌教之外,善业、恶业、执法与执剑四位长老,各自修行的道法皆不同,不知夜大哥心系何处?” “我看以长风的实力说不定会被长老选中成为入室弟子,毕竟长风的天赋放眼全九州也是数一数二的。” “言之有理。” 是个人都有虚荣心,夜长风被众人捧着自己也乐意,更何况他们所说的的确属实,正飘飘然之际,却蓦然对上夜无忧那冷漠的眼神,脸色一下子便严肃了些,“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不过沧海一粟,不足挂齿。” “哟,没想到夜家还有如此谦虚之人,我还以为夜家身为八大家族之首,都是些狂妄之徒呢!” 夜无忧身前拥着斩渊剑,默然不语,指尖在剑鞘上摩挲,平直的嘴角划出一抹邪性的微笑,一切淡定的背后皆是隐忍,只因为这声音的主人,是他要杀的第二朵白莲花,宁长歌。 当宁长歌这大红的目标出场之际,夜无风便离的他远远的,比惨,没有谁的下场比他还惨,被夜无忧废去修为扔去乞丐堆中三天三夜后,才将他神魂俱灭。 说起宁长歌,也算是一朵修真界的奇葩,男儿身女儿心,不爱武装爱红妆,整日穿着大红的衣裳招摇过市,胭脂水粉全往脸上抹,好在生的俊俏风流,换上女装,竟然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于是修真界都在背地里戏谑的唤一声宁美人。 宁长歌扭着细腰,张着红唇,眨着眉眼,手执羽扇半遮面,一步一步朝夜无风而来,不巧,夜无风身边,正站着夜无忧。 那宁长歌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讶了一声,“呀,这是谁家的小公子,长得如此俊俏,来来来,让姐姐好好瞧瞧,姐姐疼你~” 夜无风浑身鸡皮疙瘩一抖,偷眼看了夜无忧一眼,暗自戒备着他拔剑而起,却不曾想到那摩挲在剑鞘上的指尖一停,嘴角笑意越发邪性,伸手便搭上了宁长歌的肩头,道:“这位姐姐生的好美。” 撕拉一声,左半边的衣裳被一把撕破至前胸,肌肤光滑如瓷,露出胸前那一点殷红。 前世你诬陷我轻薄,那今生不如就坐实了。 夜无忧望着四周静谧的人群,听着那若有若无吞咽以及急促呼吸的声音,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如果一个美人掉进了豺狼虎豹堆里会发生什么事? 这个美人是个天才或许尚且有震慑之力,但若是这个美人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又会发生什么呢? 有趣。 夜无忧舔着微湿的薄唇,怎么突然有些兴奋了呢? 宁长歌嘴角一阵抽搐,机械似低头望着自己被撕破的衣裳,胸前上下起伏了许久皆不曾平息,半响都未回过神来,只因为宁长歌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请宿主注意!请宿主注意!你成功的引起了攻略人物夜无忧的注意!现在!立刻!马上!抱他!亲他!哔——他!】 宁长歌勃然大怒,“哔——他是什么鬼!” 【河蟹社会,河蟹词汇,请宿主自行领悟。】 “系统你麻痹啊,刚见面的人怎么抱他亲他哔——他,给条活路行不行,我都男扮女装作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敢不敢有点人性!” 【那请宿主抱他亲他,否则扣除100爽点值。】 宁长歌欲哭无泪,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所有人都以为,包括夜无忧也以为他要拔剑相向之际,宁长歌却淡定的接过宁家家仆递过的披风,裹在身后,望着夜无忧,眨巴了眼睛,翘起了唇瓣,满满的柔情,勾人得很。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夜无忧抱在怀里,如血般鲜红的薄唇一把便亲了下去。 第3章 白莲花三朵 喧哗嘈杂的山脚瞬间静谧,就连天边飞鸟展翅高飞都显得有些大声。 好在当宁长歌亲下去的瞬间,夜无忧反射性的微微偏头,那红唇便落在了他的嘴角,近在咫尺的胭脂香味中有股甘甜的味道。 宁长歌心满意足的松开紧搂着夜无忧腰身的手,修长白皙的食指轻佻的勾起夜无忧下颚,看着夜无忧那错愕的迷茫,轻浮笑道:“小弟弟,叫什么名字,细皮嫩肉的,以后你就是姐姐的人了,姐姐罩着你。” 居高临下。 夜无忧那单薄的身板站起来也比别人矮了一个头,更何况如今已是金丹期的宁长歌,可谓是毫无还手之力。 浓黑的长睫微颤着,不明真相的修道人士看在眼中还以为是夜无忧被这人妖亲了害怕得直发抖,可夜无风心里清楚,夜无忧这是要杀人呐! 好机会!简直就是刷主角好感的大好机会! 夜无风几乎都要跳起来猛亲宁长歌一口了!正气凛然一把挡在宁长歌与夜无忧之间,怒视着宁长歌,拔剑而起,怒斥道:“宁长歌!你放肆!” 宁长歌见夜无风拔剑,丝毫不惧,他本就是宁家天才,目中无人为所欲为,若说夜无忧是第一人,他便是那第二人了。 “放肆?哪放肆了?”宁长歌懒懒捂紧了身后的披风,半垂着眸,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真的不将夜无忧放在眼里。 对此宁长歌只想说一句:我冤枉! 【恭喜宿主拥抱并强吻了攻略人物,新增100爽点值,并请宿主保持‘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的表情!】 宁长歌心里一颤一颤的,四周人都说他不惧夜家,连正眼都不给,他只是不敢看那修罗的模样罢了。 “系统,估测一下如今攻略人物的愤怒值。”——我好跑路。 【攻略人物愤怒值大约在一万……嗯?我的天呐!不亏是攻略人物,被变态亲了还能在瞬间从一万的怒气值降到十!大大我是你的脑残粉,我要爱上你尊敬你崇拜你对你欲罢不能!】 宁长歌感受着系统在他脑海中发出的尖叫声,只觉得脑仁都要炸了,偷瞧了一眼,却瞧见夜无忧此刻已抬起头来,若无其事的用手背擦拭着嘴角的胭脂红,搓得唇瓣愈发红了。 只是嘴角那抹微笑,为什么感觉那么像……邪魅一笑? “姐姐好甜啊,真想再尝一口。”好生气啊,可是还要保持微笑。 看着这瘆人的微笑,宁长歌心里莫名的悸动,寒从脚起。 生气就拔剑啊,大不了打架啊,你站在原地微笑一动不动算怎么回事!年纪虽小,心里的小九九怎么就那么多呢! 宁长歌简直都快抓狂了! 一种诡异的气氛在三人之间流转,四周围观群众如同看大戏一般期盼着下一幕,甚至于没人注意到从蔚蓝的天穹划过一道流光,不过一瞬,落于不知名的山丘处消失不见。 夜无忧怀里的斩渊似要破鞘而出,却碍于夜无忧摁在剑鞘上的手,只能嗡嗡颤动。 “斩渊,你也觉得生气吗?”夜无忧低头,不染而朱的红唇恶劣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皓齿,望着那自命不凡目空一切的宁长歌,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怎么办,好想废他的修为断他四肢让他也尝尝我前世所受的苦。 夜无忧思索着。 要不杀了他? 可似乎不太好办。 但既然想,不如就去做吧。 夜无忧嘴角划出一道残忍的弧度,怀中斩渊终于破鞘而出,凌厉的剑意似要将这空气扭曲,剑气划破长空,快如闪电,只一个瞬间便来到了宁长歌眼前。 其实当夜无忧拔剑时,宁长歌便感觉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他从未遇到过如此霸道又满是杀机的剑气,仿佛是剑中王者,高高在上的气息足以让在场之人的佩剑俯首称臣。 宁长歌拔剑,铮得一声,火光四溅,又听得细微噌的一声,佩剑剑锋四分五裂的模样在宁长歌瞳孔中显现,宁长歌不由得心头一震,屏住了呼吸,弃剑,猛地飞身而起。 可他弃得太晚了,佩剑四分五裂之际,其中有一截残刃飞向了他的胸膛。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宁长歌下意识的侧身,躲过了要害,那残刃深入肩头,狠坠在地。 宁长歌敌不过的是夜无忧的剑,而并非夜无忧这个人。 此刻宁长歌狼狈倒在地上,要喷涌而出的鲜血被他咽了下去,身后的披风也被剑刃划破散开了,落到了一边,被撕破的衣裳里露出细白的皮肤、瘦削的锁骨以及若隐若现的两颗红樱,手肘半撑着身子,没来由的心悸。 夜无忧上前来,一脚便踏上了他的胸膛,宁长歌只觉得胸膛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要从破膛而出。 从下往上看夜无忧,宁长歌越发觉得这个人长得精致,只是尽管嘴角平直一言不发,瞳眸漆黑平静如水,一副冷冽到底的模样,他还是觉得他笑起来应该会很好看。 可是今日见他的笑,无一不是冷笑。 明明十五岁少年青涩模样,却笑得勾魂夺魄,眼睛是冰冷的,透着一股杀人的狠戾,他只能从被夜无忧遮挡的太阳的光晕中看到一丝极致的美,冰冷,毫无情绪。 宁长歌怔怔的,连抵抗都忘了,他甚至有些兴奋,满足于夜无忧终于出手了,不再是独自一人心里默默算着小九九了。 “宁长歌,你自找的,我想杀你很久了!” 夜无忧缓缓将剑抵上他的颈脖,斯条慢理的动作,仿佛在做一件极为平常的事,不知凌迟了在场多少人的心。 “夜无忧,放了我家二公子!否则从此夜宁两家势不两立!” 连夜无风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无忧,别冲动,把剑放下,如果家主在这定然不会让你乱来的。” “势不两立?乱来?”夜无忧轻笑,目光微变,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握剑的手似是动摇了,要收回剑鞘似的。 众人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可只有看得见夜无忧眸子的宁长歌知道,此刻的夜无忧眼中,满满都是不为之所动的阴寒。 果然,夜无忧猛地抬剑,对准了宁长歌的胸膛…… “无忧,不要!” “夜无忧,你敢!” 夜无忧的剑终究没刺下去,一股锥心的剧痛从剧烈跳动的心脏扩散,夜无忧猛地后退,猝不及防吐出一口鲜血。 好疼! 夜无忧只觉得双耳嗡嗡直响,眼前视线渐渐有些模糊,他似乎看见夜无风脸上那令自己讨厌的高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焦虑与担忧。 “无忧!” 夜无忧软软倒在他怀里,夜无风魂差点都吓飞了,探察了一番夜无忧体内真气,却并未发现什么。 “无忧,你别吓我!”夜无忧蜷缩在夜无风怀里,那股剧痛折磨得他全身都在发抖,大口大口的朝外呕着鲜血,瞬间便染透了他胸前白衣。 夜无风整个人都快疯了,他不是医仙,根本束手无措。 宁长歌见夜无风张皇失措,一把推开要为他疗伤的宁家人,朝宁无风怒吼道:“夜无风,你别抱着他四处乱跑,将他放下!” 宁长歌一声怒吼倒是提醒了他,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宁长歌,道:“宁长歌,是你!你竟然在吻里下毒!” 与此同时,隐于云间巍峨大殿处,端坐在中央闭眼打坐的俊朗男子倏然睁开了双眼。 墨蓝色的眼睛,如同深夜的大海般,万般莫测,唯一能让你看到的,便是那眼中冰冷寒冽的神色,削薄却紧抿的唇角边,也如同他的眼睛,总是嵌着几丝寒意。 远坐高位上的人对他道:“白翊,去吧,他来了。” 那声音有些飘忽不清,可端坐在大殿中央打坐的白翊却一动不动。 掌门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怎么?你等了这么些年,如今人都已经到了山脚,你倒犹豫了?身为我天道的执剑长老,怎能如此犹豫不决。” “是,掌门师兄。” 白翊望着紧闭的大门,似乎能看到屋外的场景,右手一伸,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便出现在他手中,光芒一闪,只见一道耀眼剑光惊虹般飞起,不见踪影。 同一时间,云雾缭绕的洞府,黑暗不知处,急促隐忍的喘息中带着难以忍耐的疼痛,蜷缩着身子紧捂胸口,紧抓着一人的衣袖,道:“陆师兄,他来了,在山脚,快……快去救他。” 陆惊寒皱眉,“你……” “我不要紧,陆师兄,燕回求你,帮帮我,千万,千万别让他见到执剑师叔!” “为何?” 燕回的声音有些绝望,“他会杀了他的。” 山脚下,夜家与宁家正打得不可开交,夜无风认定了是宁长歌下毒,怒不可遏,“宁长歌,把解药交出来,否则,夜宁两家从此势不两立!” 宁长歌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吻里下毒,亏他夜无风想得出来!如今他被斩渊的剑气所伤,内息紊乱,被宁家人强行护在了身后。 “夜无风你冷静点,你这样能救他吗?” “把解药交出来!” 宁长歌百口莫辩,“我真没下毒!” “无忧好好的一个人,甚至能将你打的毫无还手余地,被你强吻之后就吐血了,不是你还能有谁,宁家身为六大家族之一,竟然也做出等宵小之人才干的事!打不过便下阴手!” 宁长歌勃然大怒,“夜无风,你放肆!” 夜无风手握长剑,直面而上,“比不得你们宁家放肆!” 夜无风此刻真是恨不得一剑杀了这宁长歌! 欺负我主角,陷害我主角,现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强吻我主角,特么还下毒! 夜无风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几乎将他理智都冲没了,选择性将刚才夜无忧差点杀了宁长歌的事实忘得一干二净,斜飞入鬓的眉拧成一个疙瘩。 须臾,天地间铺天盖地更为强大的剑气直扑二人,将夜无风二人掀翻在地,引得一片尘土飞扬。 “天道脚下,岂能放肆。”白翊的话清冷,却极富有重量。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夜无忧睁开双眼,一个伟岸的背影映入眼帘。 他似乎很喜欢黑色的东西,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金色不知名的花纹镶边,黑玉带束腰,身后黑色披风上布满了金色底纹,墨色的长发金冠高高束起,横插一金羽发簪。 身着黑色披风,戴金冠插金羽,整个天道也找不出几人来。 而来者,夜无忧很熟悉,这是天道的执剑长老,他前世的师父,也是前世一剑将他诛杀的仇敌! 白翊感受到夜无忧的目光,转过身来,一步步朝他靠近,夜无忧却一步步挪着后退,眼中充满了惊恐。 前世一剑诛杀的恐惧已经深入记忆中,甚至于、隔了两世,被诛杀的绝望感还记忆犹新。 夜无忧半耷拉着眸,气若游丝的声音里还发着抖,“你想干嘛?” “救你。” 夜无风挡在执剑长老面前,明知故问道:“你是谁?” 执剑长老轻拭长剑,回鞘,挑眉淡扫如远山,淡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乃执剑长老。” 几乎是毋庸置疑,白翊不过冷冷一瞥,夜无风便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震到了一侧,毫无还手的余地。 “夜无忧。”执剑长老已一种极为复杂、甚至是怜悯的眼神望着不住呕血的夜无忧,一道流光划过,双双不见了身影。 围观之人纷纷错愕,他是…… “执剑长老!” “天呐!执剑长老修行数百年不曾出关,今日竟然出关了!” 一片沸腾。 对于他们这些热衷于修真之人,执剑长老几乎是他们心目中狂热的崇拜对象。 “执剑长老千年不曾收徒了,不知今年谁能得执剑长老青睐入其门下。” 可众人联想到刚才执剑长老对待那夜无忧的态度,眼神变了几番。 莫非今年夜家又要再次出尽风头不成? 远处高山之上,两人负手而立,如同审视蝼蚁一般清冷的望着山脚,其中一人道:“吴律师兄,执剑长老对那夜家小子似乎有些不寻常,恐怕今年他会成为你的劲敌也说不定。” 吴律冷漠的眼神一扫而过,望着那隐于云间的巍峨大殿,冷冷一笑,却没有说话。 第4章 白莲花四朵 雨夜,雷声响起,震耳欲聋,大雨滂沱之下,整个天道都变得诡异莫测。 白翊所在的凌云峰是整个天道灵气最为充沛之所在,也是最为清静的处所,可今日雷声轰鸣之下,却没有了那些安宁。 有人冒雨前来,跪在凌云峰的大门前,祈求道:“师叔,求您让我看他一眼。” 白翊站在屋檐下,望着那卑微哀求之人,冷漠得没半点温度,甚至于近乎残忍。 “燕回,我警告过你,不许见他!” “师叔!” “若我发现你偷偷见他,休怪我不念旧情!” 白翊的话里带着十足的杀机,聚气成刃,一道剑气划破雨帘,朝着燕回肩头斜插而去,鲜血刹那间涌出,染红了燕回身后那白色的披风。 燕回被这股剑气震得吐了一口鲜血。 白翊朝着虚空传音,“陆惊寒,带他回去,往后不准再来我凌云峰!” 黑夜中有人闪身而出,望着苦苦哀求却无果的燕回轻轻摇头,又对那不留一丝情面的执剑长老躬身道:“是,师叔。” 白翊转身回屋,床上昏迷着的夜无忧至今未醒,眉头紧皱,似乎在梦中也不那么好受。 “无忧,无忧,谁能真正一生无忧。”白翊抚平夜无忧那紧皱的眉心,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寒剑从白翊手中拔了出来,无声抵上了夜无忧的颈脖。 杀,还是不杀。 他想起掌教的话。 “怎么?你等了这么些年,如今人都已经到了山脚,你倒犹豫了?身为我天道的执剑长老,怎能如此犹豫不决。” 犹豫不决?他做事从不优柔寡断,他原本就是要杀他的! 白翊凑近夜无忧的耳边,轻声道:“夜无忧,我本就是要杀你的!” 那究竟是杀还是不杀? 屋外的雷声又响了三响。 夜无忧在梦中呢喃,挥舞的双手显得有些无助,“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白翊手握寒剑,眼角一沉,思量不过一瞬,便将长剑收回了剑鞘。将夜无忧半空挥舞的手握在手心,掖好被角,抚上眉梢,轻声叹道:“还是个孩子,罢了,前世握剑,今生护你。” 夜无忧在梦中并不好受,耳边的轰鸣声似乎让他又回到了前世的最后一天。 那时,在无人的虚无之境,九劫已降下八劫,只要渡过最后一劫,他便能突破大乘期,渡劫成仙,飞升九天之外的世界了。 夜无忧蓬头垢面满身鲜血,屈膝伏跪在地上,满目疮痍的脸上扬起头来,望着天穹狰狞可怕的雷劫,露出一丝疯狂执拗的笑容。 “九劫,我不怕你!” 可那笑容不过一瞬,便落了下去,云天外,有人执剑而来,风吹起他黑色披风往后扬起,面若寒霜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师尊……”夜无忧喃喃几句,看着他手中拔出的寒剑,不可置信,“师尊!连你也要杀我吗!” “你杀了那么多人,就算我放过你,这天劫也不会放过你!” “是他们该死!我杀的每一个人都罪该万死,我这是在替天行道!” “一个人该不该死就由你一面之词?你罪恶滔天,你以为你真的抗得下这最后一道天劫?” 夜无忧咳出一口血,“这天劫奈何不了我!八劫已下,都对我无可奈何!只要师尊……你给我一条生路。” 天边的劫云已跃跃欲试,转眼间,白翊的剑已到他跟前,夜无忧不可置信的眼眸中还倒映着白翊冷若冰霜的脸,可那剑锋,早已伸入他的胸膛,炙热的鲜血顺着冰凉的寒剑,滴答滴答的流下。 “师尊,为什么……连你也要杀我。” “我教出来的弟子,宁愿亲手杀了你,也绝不会让你死在天劫之下,无忧,若有来世,你大可来向我报这一剑之仇。” “啊——”夜无忧从梦中惊醒,汗水浸湿了后背,低头一瞧,却发现自己竟身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金色不知名的花纹镶边,黑玉带束腰。 夜无忧心神一震,跳下床,站在窗前铜镜前,满满的惊悚。 因为铜镜里那唇红齿白的少年头上金冠束发! 夜无忧前世乃是执剑长老的弟子,如何不明白如今自己这装束的意思。 天道弟子,分四类,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精英弟子以及入室弟子。 外门弟子无冠可戴,内门弟子戴玉冠,精英弟子戴银冠,入室弟子戴金冠。 可如今他竟然戴上了金冠! 黑色披风戴金冠,除了执法长老便是执剑长老。 若说他成了执法长老门下入室弟子,打死他也不信。 这屋里的装饰,无一不在提醒着这是凌云峰,执剑长老白翊的住处! “不应该这样的……”夜无忧不可置信。 前世他虽然也成了执剑长老的入室弟子,可那是在经历层层选拔之后,可今世他无缘无故的吐血,睡了一觉,只睡了一觉而已!怎么一觉醒来,自己就成了执剑长老的入室弟子了? 他原本还打算在选拔之后求入恶业长老门下的,如今一袭黑色披风,打破了他所有的准备。 夜无忧烦躁得将桌前的东西扫落在地,他就不信,重生而来,对后事了如指掌,还能再死在他手里一次? 倏尔,天道的警天钟响了一响,余音在整个天道不住缭绕,夜无忧知道,这是聚集天道弟子的号令。 走出门外,无数道剑光从他头顶一跃而过,朝着那巍峨的天道大殿而去。 想起前世警天钟响起时……夜无忧手中斩渊随心而动,破鞘而出,雪亮的剑陡然划破温润的气流,在半空中闪烁过一道薄而剔透的银白色光芒,裹挟着疾卷的风冲远方而去。 而此刻天道大殿前,站满了天道弟子。 夜无忧这一袭黑衣金冠在一群白衣玉冠的弟子中,格外引人注目,不少弟子纷纷让出一条通道,交头接耳打探着来者是谁。 夜无忧沿着这通道往前走,突然见着一个熟悉的背影,从背影看,好像是夜无风。 此刻只见夜无风一袭白衣,身披白色披风,头戴银冠,身姿修长,更显潇洒挺拔,只是不知这夜无风成了那位长老门下的精英弟子。 “夜大哥,你说这执剑长老将无忧带去哪了,虽然无忧修为心性都比不得旁人,但天道的试炼为何也不让他参加,莫非这执剑长老与我夜家有仇不成?” “夜大哥,你如今成了善业长老门下精英弟子,不如你去求求善业长老引见一二,无忧虽然体弱,可始终是我夜家子弟。” 夜无风的语气淡淡的,仔细一听却有些不耐烦的意味,“我明白。” 夜无忧如同鹤立鸡群一般站在那,听着众人那看似关切却实则满怀贬意的话冷笑一声,大步朝前走去。 夜家等人并未看见夜无忧的脸,只是觉得夜无忧那背影格外熟悉。 “诶你们看,那黑袍少年是哪位长老门下的入室弟子?怎么试炼时没听说过哪位长老收徒了?金冠束发,好生威风啊,不知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戴上金冠。” “你这资质,玉冠已是顶天了,不过我看夜大哥定能戴上那金冠。” “那当然,夜大哥可是我夜家翘楚。” 夜无风实在不愿和夜家这些旁系站一起了,当下便淡淡道:“好了各位,我先走一步。” 天道大殿巍峨矗立在云深处,九百九十九道阶梯,道道可悟。 天道规矩森严,即使是小小的站位也严格遵照各门派弟子身份而来。 掌门及长老立于千阶之上,入室弟子立于百阶之上,至于精英弟子以及内门弟子皆立于阶梯之下。 望着那百阶之上的空地空无一人,夜无忧猜测今日的召集的该是天道新入门弟子。 只他一个入室弟子? 夜无忧思索再三,站定在哪阶梯之下,不再向前。 夜无风站到夜无忧身后不远处,瞧着那消瘦的背影越发觉得熟悉。 “无忧?”夜无风试着轻唤一声,夜无忧却不曾转过身来。 夜无风越想越觉得这人就是夜无忧,正准备上前查看一二时,大殿大门徒然打开,有人立在那千阶之上,看不清面容,只觉得那声音即威严又有几分仁慈。 一片静谧。 “你们都是九州不世之才,经历层层选拔成为我天道弟子,天道规矩森严,但谨记,无论大事小事,切不可妄动邪念。” “谨遵掌教教诲!” 掌门淡淡扫视而过,又笑道:“往年天道收徒,皆会让弟子前往灵虚之境找寻属于自己宝物,宝物皆有灵性,认谁为主皆是天命,去吧。” 掌门大手一挥,不见了身形。 夜无忧转过身来,恰好映入夜无风的眼帘。 “无忧!你没事了?”夜无风欣喜若狂,一把将夜无忧拢在怀里,夜无忧却嫌恶的推开他,眉眼间夹着些许的不耐。 “没事了。” 其实夜无忧成为执剑长老入室弟子并不出乎夜无风意料,毕竟这是早已注定了的事。 “无……无忧?”那几个夜家旁系弟子宛如见了鬼一般不可置信,“你成了入室弟子?” 夜无忧本不想多说,可看着眼前这几人,忽然想起前世的落井下石。 有朝一日权在手,杀尽天下负我狗! 前世我看在同为夜家子弟的份上对你们多多提携,没想到待我落难之际却只得到了你们的恶言相向。 人性啊。 “对啊,我入了执剑长老门下,大家同为夜家子弟,往后可相互多多提携。” “那太好了,从今往后,我看天道谁还敢小瞧咱们夜家!无忧,咱们赶紧将这事告诉给族长吧。” 夜无忧人畜无害微微一笑,半眯含笑的眼眸中透着冰冷的光,“不急,等咱们从灵虚之境出来后再告诉大哥也不迟。” 只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命从灵虚之境出来。 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第5章 白莲花五朵 所谓灵虚之境,不过是天道中开辟的一个藏宝之地,相传里面的宝物数不胜数,上品甚至是极品灵石随处可见,新入门的弟子可得一次寻宝的机会。 宝物有好有劣,甚至有些宝物生出了灵识,而这些生出灵识的宝物一般会自己择主,不会轻易被人捕获。 夜无忧几人被传送到灵虚之境中,漫天大雾看不清前方之路,无数弟子为了前方的宝物纷纷冲进了那迷雾之中,瞬间没了消息。 “咱们也走吧,否则这宝物若是被人抢光了可得不偿失。” 几名随行的夜家旁系跃跃欲试,夜无忧微微一笑:“反正灵虚之境中也不会有危险的地方,更何况还有天道执法弟子在旁相护,堂哥,咱们走吧。” 夜无风望着这迷雾,似乎有所顾虑。 夜无忧挑眉,问道:“堂哥为何不走?” 莫非他也看出了这迷雾中的玄机所以不肯走? 不可能,除了自己重生知晓之外,还能有谁知晓在这迷雾中猫腻? 夜无忧所想之事夜无风如何不知,这大雾不是什么普通的迷雾,灵虚之境讲究的便是一个虚字,在这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若是在那迷雾之中不能坚守本心,一旦被外物迷惑,走不出这迷雾事小,丢了修为事大。 曾经就有天道弟子在这迷雾中迷失自己,修为从金丹三品生生跌到了炼气期,相当于重头再来。 可天道在弟子入灵虚之境前从不会告知此事,这其中的态度真是耐人寻味。 “走吧。” 可刚入了那迷雾中,明明近在身侧的人瞬间便不见了踪影,整个大雾仿佛空空荡荡一般,静谧得如同无人之境。 夜无忧在那迷雾中低眉直行,前世他曾经历过,今生自然不会慌张失措,不多时,那低泣的声音不绝于耳,有耳熟的有生疏的,唤的夜无忧心里乱了几分。 坚守本心。 夜无忧气沉丹田,真气周身游走,清心咒念了几番这才稳固了心神,继续往前走。 人最大的弱点便是受不住寂寞,天地间只有你一人的寂寞感会逼得你发疯,在这看不到希望的迷雾中不知有多少人发狂。 夜无忧脚步猝然一停,有人执剑横于他身前,迷雾中那人的模样模糊不清,夜无忧却知道那是谁的幻象。 “无忧,你大可来向我报那一剑之仇。” 夜无忧轻笑,“是吗?” 手中的斩渊发出嗡嗡的鸣叫,夜无忧安抚的摸上剑柄,叹息道:“我确实想报一剑之仇,可幻象和现实我分的清楚,要杀你,我只会在现实中杀你,在幻境中宣泄自己的人,都是懦夫!” 夜无忧抱着斩渊穿过那幻影,嘴角轻笑,仿佛真的不曾受到一丝影响。 眼前有人鲜血淋漓倒在地上,长剑穿透了胸膛,那个人,那把剑,夜无忧很清楚。 那个人是他自己,那把剑是他的斩渊剑。 斩渊剑在夜无忧怀里发出愤怒的鸣叫声,似要破鞘而出,夜无忧却摁在剑柄上,侧脸贴着剑鞘,道:“斩渊,这辈子你会好好陪着我的,是吗?” 仿佛是听懂了夜无忧的话,斩渊的愤怒渐渐平息,夜无忧侧脸的温度让它发出声声轻快的微鸣。 夜无忧心满意足的踏过那幻象,突然垂于袖中的手心一热,一个微热的手心将自己手掌握住,不由拒绝地拉着自己往前走。 那个人身形隐匿在黑色斗篷中,看不见。 又是幻象吗?夜无忧想。 可是手心传来的温度那般真实,被紧握的触感从指间传来,他几乎都感觉到了几分疼。 “你是谁?” 那人没有说话,夜无忧蹙眉,想抽掉被紧握的手却无能为力,那人太大力了,而且他的手比之自己的,大了许多,几乎是强制的将自己的手钳制在他手心。 “松开!再不松开别怪我不客气了!” 如今可是在灵虚之境的迷雾中,他岂能被人牵着走。 斩渊剑破鞘而出,凌厉的剑光在迷雾中绕了半圈停住了,剑尖一会儿指着那黑衣人,一会儿又指向夜无忧,如同指针一般的摆动,过了半响,竟然又迷迷糊糊的回了剑鞘。 “我没有恶意,只想带你出这迷雾。”那人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夜无忧却蹙眉暗自猜测这人究竟是谁? 白翊?黑衣裹身,会是他吗? 夜无忧小心试探道:“执剑长老?” 没有回音。 不是? “大哥?” 夜无忧无奈扶额,真是疯了,大哥远在夜家,怎么可能会想到是大哥呢? 夜无忧还欲再猜,前方依稀能看到曙光,只觉得手上一松,一阵恍惚,眼前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这算是出来了? 夜无忧眉头紧蹙,突然有些迷茫,怎么重生之后发生的种种都和前世不一样了?原本能看见的康庄大路,如今就好像布满了迷雾一般,看不清了。 莫非有些事是自己前世都不曾知晓的? 夜无忧心不在焉踏出迷雾,便只觉得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正迎面朝他飞来,下意识侧偏身子,眼睁睁看着那宝物与自己擦身而过飞入了迷雾中,随之而来的天道弟子纷纷惋惜道:“又让一个生出灵识的宝物给逃了,可惜!真是可惜!” “咦……夜无忧,你竟然成了入室弟子。”尖细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夜无忧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宁长歌如今换了一袭红衣,穿上那独属于天道弟子的白衣白袍,银冠束发,没了女子的妖魅,倒多了几分男子的清秀俊雅。 “怎么,成了入室弟子便看不起人了?” 宁家属于六大家族之一,其底蕴自然不会弱,虽然那日在天道脚下被夜无忧的斩渊剑重伤,不过两日便好的七七八八,甚至于还在一众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了善业长老门下的精英弟子。 夜无忧扫视一番,见四周之人纷纷交耳不知在说些什么。有时候一句妄加揣测的话便能将你打入深渊,前世的他亦是如此。 有些事情他以为自己不说,别人会是知道的,直到自己身败名裂的那天他才明白,有些事情做了一定要说,被人误会了一定要解释。 悠悠众口堵不住,你是什么人自己心里清楚,但你想让外人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你就得装。 前世他们怎么评价自己来着? 绝世出尘,嚣张恶毒? 不过就是单纯可怜心底善良罢了,经历了四朵白莲花莫非还不会装? “你又想对我下毒吗?”夜无忧如今不过十五的弱冠之龄,明眸中满满的戒备,瞪大了眼望着宁长歌,不染而红的薄唇微颤,似是真的害怕了宁长歌一番。 他本就生得极好,瘦小的身子孤立无援,楚楚可怜泪眼朦胧的模样真是让人恨不得拢在怀中好好安抚一番。 宁长歌原不过是想调侃他一番,却没想到反被咬了一口,偏偏还无力反驳。 冷不丁,宁长歌的系统兴奋直叫唤:【攻略人物太可爱了,集美貌与心机于一身,真想将他压倒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宿主,继续加油,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嗷!】 宁长歌嘴角抽搐了两下,勉强自己笑容灿烂,可要他就这么任夜无忧在众人面前无辜装纯,他又如何甘心,还是得让他好好记住自己才是。 “无忧弟弟那日重伤于我,我哪敢给你下毒?” 在吻里下毒?夜无风那个傻逼! 夜无风虽然被人在背后骂傻逼,但依旧无碍他温润尔雅的人设,从迷雾中踏出,一把将夜无忧如护幼崽一般护在身后。 “娘娘腔,你又要搞事不成!” 第6章 白莲花六朵 “你说谁是娘娘腔!”宁长歌瞬间炸毛,虽然他女装癖的名声在外,可心里是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纯爷们,穿女装抹胭脂,完全是被系统坑的! “说你!换上一袭男儿装也不像个爷们!”夜无风就看不得宁长歌那清秀模样! 宁长歌拔剑而起,“要打架吗?” 夜无风应声拔剑,“来啊,打架啊!怕你啊!” 夜无忧倍感头疼,进入灵虚之境的时间有限,他还有要事要做,少不得站出来当和事佬。 “两位,灵虚之境时间有限,等找到了宝物你们出去再打也不迟。” 两人脸色变了一番,夜无风淡定收剑回鞘,微笑着点头,“无忧说的不错,今日我便不和你计较,等出去了再打个痛快!”复又转身打量着夜无忧,关切问道:“这娘娘腔没对你做什么吧。” 夜无忧有些好笑,懒懒一瞥,摇头道:“堂哥,我没事。” 宁长歌看着夜无风那狗腿的模样,暗地里甩了个白眼,“这么多人在这看着,我能做什么事,不过,无忧弟弟,我确实要给你道个歉,虽然我没有下毒,但你确确实实是在被我吻了之后受伤的,为表歉意,我给你寻个宝物玩玩,如何?” 先怒刷一波攻略人物好感度! 夜无忧偏头思量,这宁长歌好像和前世不太一样啊,献殷勤?他最拿手的不是强取豪夺吗? 莫非改性了? 夜无忧咧嘴一笑,唇红齿白的少年干净可人,宁长歌分明瞧见了个魔王。 “那我要有灵识的灵器,一般的我不要。” 宁长歌呵呵笑了几声,却是满嘴的苦涩。 生有灵识宝物即使是见也难得一见,这小爷倒好,张口就要。 【攻略人物太可爱了,集美貌与心机于一身,真想将他压倒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宿主,继续加油,灵器什么的都好说,我可以破例帮你一次嗷!】 宁长歌怒斥系统:“闭嘴!” 夜无忧心底冷笑,却是一副惋惜的模样,“若是找不到便算了,我只不过随便说说而已。” 宁长歌微叹一声,自己摘下的苦果自己吃。 自己被他打了个半死,如今还得反过来为他找宝物。 可以,很强势,主角光环果然强大! “我答应你的话自然是要兑现的,这灵虚之境宝物众多,定能找到的。” 夜无忧挑眉,狡黠一笑,“那便静待佳音了。” 不远处,有兴奋的叫唤声传来。 “诶,快,快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小心点别伤着它,这可是具有灵识的宝器啊!” 话若有若无的传来,夜无忧对宁长歌微微一笑,“送上门来的宝物,宁公子?” 宁长歌硬挤出一个微笑来,拔剑而起。 这一抢,势必是要得罪人的。 “堂哥,不如你也去助宁公子一臂之力?那件宝物,我很想要。” 夜无风暗自搓手兴致勃勃,“好,堂哥帮你弄来。” 得罪外人总比得罪主角要好,更何况只要是无忧想要的东西,无人能夺走! 夜无忧看着两人殷勤为自己夺宝,冷冷一笑,眼观八方,见众人视线皆在那宝物上,不住后退,一个闪身,便消失在这人群中。 只是夜无忧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不久,一个跟随他已久的目光也随之而去。 刚才那下等灵识的灵器,夜无忧根本一点都不在乎。 并不是所有有灵识的宝物都价值不菲,灵器也分上中下等,下等灵器不过只是被开窍了而已,很大程度上这类灵识的灵器如同动物一般没有思想,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中等灵器具有一般人的意识,可天赋不高,修为不强。 上等灵器甚为少见,不仅能幻化成形,还能自主修炼。 而具有高等灵识的灵器完全可媲美一个元婴期的修道之士,这等宝器,千百年来可不曾有听闻出过。 毕竟能媲美元婴期的修道之士,又具有自主意识,谁愿意择人为主。 夜无忧趁乱溜出,正是为了一个具有上等灵识的灵器! 而那灵器,前世虽然被自己得到了,转手却被夜无风给夺了去,还一本正经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他前世太蠢,自己怀璧其罪,莫非他夜无风便无罪了? 不过是眼红觊觎自己手中的灵器而已,今生若是再让你夺去了,我就不叫夜无忧! 夜无忧在这灵虚之境疾行,不多时,随着记忆便来到了前世获得宝物之所。 那其实是个石洞,悬崖峭壁边的石洞。 那石洞十分隐秘,若不是因为前世灵虚之境发生变故,不少天道弟子在灵虚之境内死的死伤的伤,他也不会因为逃难疗伤而发现这个石洞。 夜无忧御剑而下,在那石洞边上划开无数遮挡着的枯藤,石洞内漆黑一片,且入口极为狭窄,仅容的他贴身而过。夜无忧扶墙摸索着,待到了宽敞处,这才点燃了随身带来的蜡炬。 点点火光四处发散,夜无忧环视一周,石洞内极大,想来挖建这石洞之人费了不少心思,夜无忧依稀记得那藏宝之处,一个转身,便朝那地方走去。 藏宝之地其实是一个白骨森森的前辈栖息之所,照前世的作为,夜无忧在那白骨前面磕了三个响头,夜无忧一直不知道这白骨森森的前辈究竟是何人,不过既然能在灵虚之境坐化,必然是那隐世的高人。 夜无忧将那白骨收敛好,这才将那白骨身后装有无数上品灵石和极品灵石箱子搬了出来。 那些灵石算不得什么,虽然少见,可天道多得是,最重要的,是那箱子里压底的灵器。 夜无忧兴致勃勃将那箱子带回悬崖之上,正欲打开箱子时,却只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让他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多谢带路。” 夜无忧一惊,猛地回声,只见来者一袭黑色披风,黑巾蒙面,银冠束发,夜无忧暗自戒备着,这灵虚之境能进来的除了新人弟子外便是天道的执法者。 “你是什么人?” “这不是你该得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夜无忧冷冷一笑,“好笑,这无主的宝贝谁先得到便是谁的,怎么,想在我手里强抢豪夺?你可知我是谁?” 那人眼眸一沉,沉声道:“执剑长老门下入室弟子,夜无忧。” “既然知道你还该在我面前抢我的宝物?你不怕执剑长老怪罪吗?” 那人一步步靠近,戏谑的看着叶无忧,嗤笑道:“即使是掌门,也不会知道这灵虚之境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如今修为不过辟谷期,你觉得你能逃得过我的剑?” 夜无忧眼眸一凝,搜遍了脑海中前世的仇敌,可不曾有一位与之对应,“你要杀我!你是谁!” 那人拔剑而起,虚晃的剑气不过一瞬便来到了夜无忧跟前,夜无忧修为不过辟谷,而眼前之人修为定然已到了元婴,几乎是全方面压制,无论是力量,还是修为。 夜无忧荡去近在眼前的长剑,他知道,这人是真心想让他死的,因为那剑上有杀气已迫上眉梢。 银光一闪,那人的剑锋已刺穿了夜无忧的肩胛。 “夜无忧,你有显赫的家世令人垂涎的外表,何必再来这天道?你不该和一无所有的我争的,要知道,我看书这么多年,和主角争宝物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夜无忧并不知他所说的主角是何意,扑面而来的剑气打断了他所有的遐想,滴滴鲜血顺流而下,那黑衣人的剑,此刻已贯穿了他的胸膛。 剧痛瞬间传来,胸口的疼痛在四肢蔓延,颤抖伴随着全身经脉,前世某些他不想面对的画面在眼前旋转,他听说,临死之时,会看到一些令自己遗憾的过往。 他想抓住身侧的东西,却发现没有任何倚靠,终是抵抗不住,身子向后一倾,缓缓倒下。 那些画面越来越远,一切慢慢远离,模糊的面容渐渐消失不见,肃杀的天地间卷起阵阵凉风,将一切思绪拉离,陷入混沌。 “不——”夜无忧一声怒喊,他要死了吗? 耳边风声不绝于耳,夜无忧一阵心悸。 我不甘心!我才苏醒,为何就要魂归故里? 这些都不是真的! 夜无忧眼中迸射的精光如流星般震破面前流转的画面,如镜般一一破碎,归于虚无,他望着悬崖边上的黑衣人,双眸通红,似乎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印入脑海中。 深不见底的深渊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夜无忧瞬间便被吞噬了干干净净。 那人站在悬崖边上,狂风吹得他身后披风猎猎作响,长剑回鞘,将脸上的面斤扯下,望着无尽的深渊,淡漠道:“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定有它的道理,夜无忧,今日是我吴律取你性命,来生你大可找我报仇!” “穿越而来的我,才是唯一的主角!” 第7章 白莲花七朵 枯藤落叶,一叶知秋。 千年的古树枝桠遮天蔽日,枯黄的树叶随风而起,从那茂密的树叶堆里,传来一声气若游丝的呻|吟。 树叶堆突然拱动了一下,一只苍白却布满尘土的手从树叶堆中颤抖的伸了出来。夜无忧从树叶底下翻了个身,仰面大笑,回音在这悬崖底下回荡,震得飞鸟惊飞四散。 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胸口的疼痛在四肢蔓延,静谧无人的悬崖底下连喘息的声音都那么大。 “我就知道我没那么容易死,我……咳咳。”夜无忧一口鲜血猛地喷涌而出,伏在地上猛咳几声,摇摇晃晃的爬起身来。 胸前与肩胛的血迹已干涸成暗黑色,不再有鲜血渗出,只是他从悬崖上掉落,衣裳划破,身后的披风也已经支离破碎,脸上有无数道被树枝划伤的痕迹。 夜无忧强忍着全身上下的伤痛,坐靠在大树干上,低头看着直插在自己大腿上的一截树枝,咬着从披风上撕下来的一截布条,深呼了好几口气,双手握上那树枝,闭眼狠心,猛地一拔,鲜血淋漓,黑色的衣裳却瞧不见痕迹。 夜无忧汗水浸湿了黑发,滴在手背上,稳而有序地将披风撕成一条条,包扎大腿上的伤口。 这些不过是皮外伤,前世他不知经历了多少独自包扎伤口疗伤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还真得好好感谢前世的自己。 夜无忧将头靠在树干上望天喘息,那天穹离的那么远,山那么高,这封闭的地方完全像是从山中劈开的一个缝隙,让他心生几分绝望。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找我。”夜无忧想了想,又自嘲一笑,自己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哪还会有人来找。 这时的灵虚之境只怕已经大乱,谁还能顾得上我? 斩渊不见了,自己又身受重伤,如何逃得过这牢笼。 若是哥哥在,他一定会来的。 夜无忧绝望的闭上眼,突然又听得耳边有嗡嗡的声音,夜无忧一惊,这是斩渊的声音。 事不宜迟,夜无忧忍痛起身,循声而去。 大树后,有一个山洞,斩渊正悬浮在那山洞口,嗡嗡颤动着。 “斩渊!”夜无忧一把握住斩渊剑柄,安抚着它,“没事了。” 可斩渊似乎急切的想要带夜无忧往那漆黑的山洞里去,夜无忧听着那山洞中传来的水滴的声音,喉结上下滚动。 是有些渴了。 “你想让我进去?” 夜无忧沿着墙壁进入其中,只是里面太过漆黑,他也只能听着那滴水的声音来辨别方向,忽然脚下一停,他似乎撞到了石壁的尽头。 夜无忧在那石门前摸索着,误打误撞也不知摸到了什么,那石门轰隆一声开了。 随着石门的打开,一道亮光从那石门后射出,夜无忧偏头,闭上双眼。 待到完全能适应这股亮光了,夜无忧这才睁开眼睛朝内走去。 若说洞穴外像是从山中避开的一个缝隙,那么这洞穴内,便是在这缝隙中的一个天井。 仰头还能看见蔚蓝的天穹。 “这是个什么地方?斩渊,这儿有你需要的东西吗?” 斩渊嗡嗡颤抖的回应他,夜无忧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什么,抚着斩渊,道:“你带我去找。” 斩渊瞬间欢呼雀跃,剑尖斜飞向右侧,夜无忧蹒跚而去,站在那石壁前定睛一看,一个剑坠,镶嵌在那石壁之下,晶莹剔透的白玉上雕刻着不知名的纹路,极为神秘。 斩渊从夜无忧手中脱手而出,在半空飞舞,发出道道凌厉的剑光将那石壁划破,剑坠从那石壁内掉落下来。 夜无忧正准备俯身去捡,却没想到那剑坠竟凌空而起,发出阵阵金光,朝着斩渊剑飞去。 而斩渊剑也欢快与之相接,剑柄与剑坠结合处发出一道足以刺破苍穹的白光,直冲云霄。 夜无忧被这耀眼的光芒刺得有些痛,偏头闭上双眼,待到这白光消散之后竟发现,一剑一坠,就这么相融了。 这相融似乎费去了斩渊剑所有的灵力,猛地从半空掉落,夜无忧将他拥在胸前,虽然不知道那剑坠是何物,但斩渊剑身传来的冰凉触感以及那若有若无的强大剑气,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就好像修道之人修炼晋级了一般。 斩渊是他的剑,前世一直在他身边,可自从他误入魔道后便丢弃了,这是夜无道送他的剑,绝对不能被魔气沾染。 重生之后夜无忧一直将他带在身边,无论何时何地,从不离身,日复一日,这斩渊剑,竟生出了几分灵智,虽然还算不上下品灵器,但好歹也不是那死物了。 如今这斩渊莫非因为得到了那剑坠而修炼晋级了不成? 夜无忧叹了口气,靠坐在墙角,将斩渊放在手边,解开胸前的衣裳,被长剑刺穿的胸膛此刻已结痂,手轻轻摁上,还很疼。 贯穿胸膛的伤,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死。 倏然,手边的斩渊剑剧烈颤抖起来,剑身悬浮,一道刺眼金光从斩渊剑中飞出,天色突变,风起云涌,淡漠的风凌厉地在天地间穿梭着,而那金光在夜无忧面前,幻化成人。 那是一个极为俊朗的男子,剑眉入鬓,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带着十足的霸气与威严,似乎是天生的王者,刚毅而不容小觑,半阖着眼,似醒非醒。 夜无忧紧盯着他,只觉得他身上透着的那股凛冽的寒气不比斩渊剑弱上几分,转眼又一想,他本就是斩渊剑的剑灵,自然要寒气逼人了。 那人抬眸,望着眼前一切,冰冷孤傲的眼中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似乎有些茫然失措,却故作从容,“我是谁?这是哪?” 夜无忧瞬间便来了兴趣,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你是斩渊剑的剑灵,我是你的主人。” “斩渊?”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蹙起,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失魂落魄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颤抖,“你叫夜无忧?” “对。” 那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夜无忧!你竟然叫夜无忧!那你是不是有个师尊叫白翊,有个哥哥叫夜无道?” 夜无忧点头,剑灵似乎被雷击了一般半响望着虚空半响说不出话来,夜无忧见他唇动了动,似在说着什么,靠近了他,只听得他说:“天呐,我竟然穿越到了自己的小说里面,还成了主角的佩剑。” 主角? 这是夜无忧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主角是谁?” 剑灵缓缓回过神来,眼中终于有了焦距,依旧冰冷,望着满身伤痕的夜无忧,幽幽道:“主角是你。” 第8章 白莲花八朵 夜无忧在剑灵醒来后的第一个难点便是,如何才能让剑灵认自己为主。 斩渊是夜无道送给夜无忧的佩剑,按理来说,剑灵也该属于夜无忧,只是夜无忧如今修为低下,面对一个修为不知高低的灵器,他实在拿捏不定。 剑灵应该是属于上等灵器吧,亦或许高等? 想到这,夜无忧不禁舔着干涸的薄唇,真的好想要,好想得到他啊。 有了灵器傍身,谁还敢轻易欺辱我? 剑灵距离幻化成形已经沉默了三刻钟了,他是剑灵,由天地灵气聚集幻化而成,似嫡仙般风姿卓越的脸,冷傲中总是若有若无的流露着些许的杀机,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夜无忧靠在树干上,双手交叠枕在后脑,饶有兴趣的望着他,脑海中全是在思索着该如何将剑灵据为己有。 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除了一张脸以及显赫的家世,一无所有,想要剑灵择主,夜无忧扪心自问,绝无半分可能。 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夜无忧叹息一声,轻声唤他,“你能送我回天道吗?” 剑灵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龟裂,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充满危险性,抬起头来的瞬间,又将那情绪深藏眼底,幽幽的望着要起身的夜无忧,道:“是,主人。” 晴空霹雳,夜无忧突的脚下一滑,往前扑去,落地前的一秒,落入一个怀抱中。 他只觉身子一轻,眼前天旋地转,定眼一瞧,自己被剑灵抱在了怀里。 剑灵低头贪婪地望着夜无忧,灼热的眼神中充满的侵略与禁锢的意味,每一寸肌肤,连一根头发都不愿放过。 这是我创造出来的主角,是我赋予了他生命,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是我给他的,所以,他是我的。 感受着臂膀传来的温度,小小的人儿蜷缩在他怀里,剑灵不禁又抱紧了几分。 夜无忧此刻还沉浸在剑灵的那句主人里,哪里看得见剑灵眼底深处那不曾掩饰的觊觎与*,激动紧抓着剑灵的衣袖,汪汪的眼底中满满的欢悦,甚至于是亢奋。 “你刚才叫我什么?” 夜无忧激动的神色让剑灵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主人。” “你……你认我为主?” “我是斩渊的剑灵,斩渊剑是你的,我自然也是你的。” 但剑灵藏在心底,最令他悸动的*却不曾说出来。你是我创造出来的,所以归根结底,你是属于我的! “你是那块剑坠幻化而成的?” 剑灵回想着自己书中剑灵的由来,笑得神秘又耐人寻味,“我为你而来,来自很远的地方。” “为我?” 剑灵小心的将夜无忧放下,盘膝而坐,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双指蕴含着道义在虚空一指,半空中无数闪着金光的小篆字体凭空浮现,夜无忧不明其意,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天地书。” “天地书!”夜无忧惊讶出声,下一瞬眉头紧拧,猛地捂住胸口暗自喘息。 他太激动了,几乎都忘了此刻自己还身受重伤。 剑灵上前来,修长白皙十指就要解开他的衣裳,“不过区区天地书而已,暂时委屈你了,以后我会给你更好的,现在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夜无忧自然知道这天地书是何物,前世掀起九州大陆风云的东西他怎么能不记忆犹新。 委屈?夜无忧可不觉得委屈,顺便捂紧了衣裳,道:“你为何给我?” 剑灵的眼光落在夜无忧捂紧衣领的手指上,不暇思索,收回了手。 “你既然想要渡劫成仙,必须得有天地书。” 夜无忧挑眉,成仙?心内不禁留意了几分,他如何知道我想成仙? 前世接二连三栽在那些白莲花手里,让夜无忧多了几分多疑,仔细一想,这剑灵出现的时机是不是太过凑巧了?一个上等甚至可能是高等的剑灵认一个处于辟谷期的修士为主? 说出去谁信?简直是笑掉大牙。 “怎么了?信不过我?” 夜无忧是他笔下创造的人物,在想些什么顾虑些什么他一清二楚,他知道,自己该为夜无忧消除这个疑虑。 “其实早在百年前我便已渡劫,可惜渡劫失败,重伤被封印在斩渊剑内,后来斩渊剑被你兄长得了赠予了你,如今又是你放我出来的,我自然不能忘恩负义背叛你,认你为主,是我心甘情愿。” “果真?” “今日我斩渊在此立誓,有朝一日若背叛夜无忧,叫我渡劫之时死无葬身之地!” 誓言一出,剑灵掌心浮现个誓字,金光闪烁,渐渐不见了踪影。 这是修道之人发的最为恶毒的誓言,若不能信守,来日渡劫便成为心魔,万劫不复。 “主人还不信我?” “不,我信。” 剑灵挑眉,将那虚空中悬浮着的金字引入夜无忧体内,夜无忧思忖片刻,还是抵不过那天地书的诱惑,盘膝而坐,不多时便陷入冥想中。 剑灵知道他已陷入冥想中,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不由自主抚上他的下颚,指尖传来的触感光滑如丝绸一般,柔软的薄唇,微颤的眉睫在眼底投射出一道阴影,剑灵心神微荡,指尖在他薄唇上摩挲着。 “夜无忧,你是我的啊,你的一切都属于我。”那声音失魂落魄,指尖往下解开了他衣裳,胸前那剑痕极为显眼,剑灵指尖轻触,夜无忧眉间紧蹙,一声闷哼中夹杂着些许痛苦之意。 剑灵望着这道伤痕,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眸微沉,杀机一闪而过。下一秒竟又觉得几分好笑,明明是自己设计的反派情节,竟然还会觉得那人如此可恨! 突然横眉一瞥,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剑灵望着虚空中,嘴角勾勒出一抹轻笑,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入了斩渊剑内没了身影。 待到剑灵消失的那瞬,静谧无人的悬崖底下,一道清风拂过,一个黑色身影蓦然出现在夜无忧身侧,望着打坐陷入冥想境界的夜无忧不语。 可当他看见夜无忧半解衣裳的胸口显露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徒然捏紧了手中长剑。 须臾,天空中一片扭曲之意浮现,狂风四起,卷席着落叶漫天,白翊望着四周异相,又望着夜无忧,沉默了半响。 直到天穹恢复平静,那苍天古树上的枝叶早已掉落,光秃秃一片,夜无忧睁开眼睛眉飞色舞,笑容却在他看见白翊时瞬间消散,甚至于还受到了些惊吓。 “执剑长老……” 白翊居高临下望着他,冷声道:“你应该唤我师尊。” 夜无忧咬紧了牙关低头,一言不发。 白翊扬眉,“嗯?” “师尊。”夜无忧心不甘情不愿道:“敢问师尊怎么来了?” “如今整个天道因你一人而人仰马翻,你身为我门下弟子,我自然要来寻你。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夜无忧低着头,若无其事将衣裳系好,看不到白翊眼中那欲喷薄而出的怒火与杀机,只觉得白翊的话淡淡的,带着一分凉意,不自觉的就有些酸楚与委屈。前世白翊虽然一剑诛杀了他,但平日对他还是颇为关怀,哪里这么冷漠过。 突然就觉得鼻头有些酸,吸鼻,喏喏道:“有人夺我宝物,还想杀我,若不是我命大,早死在他手上了。” “谁?” “不知道,不过看他那样子应该是执法长老门下的精英弟子。” 白翊暗自思忖,负于身后的手指节青白一片。 “知道了,为师会为你做主的,走吧,回天道。” 夜无忧捡起身侧的斩渊,抬头迎上白翊的眸,不知为何,夜无忧心头一阵心虚,缓缓将视线移开。 “斩渊,是把好剑。” “师尊过奖了,比不上您的忘尘剑。” 静默不语。 倏然,铮得一声,两人双双拔剑。 夜无忧:“你重生了?” 白翊:“你重生了?” 同时脱口而出。 第9章 白莲花九朵 夜无忧的斩渊剑是叶无道所赠,视若珍宝,从不屑告诉外人此剑的名字,前世里斩渊一战成名还是在他被逐出师门之后。 而白翊的忘尘剑更是神秘,九州之人从不知天道的执剑长老还有佩剑,直到有一日,与斩渊一战成名。 夜无忧握剑望着白翊全身都在颤抖,眼底都红了一圈,“白翊,师徒一场,前世为何非杀我不可!” 白翊眼眸一凛,脸色乍然黑沉了下来,沉声道:“你杀了那么多人,就算我不杀你……” “够了!”夜无忧烦躁的打断他,歇斯底里的模样瞬间便红了眼,“你怎么知道我渡不过天劫,你说若有来世,大可向你报那一剑之仇,现在如何!” 白翊听了这话,反而收剑回鞘,侧眉笑道:“你如今的修为,打得过我?” 那笑容在夜无忧眼里成了讽刺,指着白翊,双唇颤抖了许久才吼道:“白翊!你欺人太甚!” 一剑寒光从白翊身前贴面而过,白翊知道他的修为,此刻看着愤怒失去了理智的夜无忧根本就没想与他动手,更何况如今夜无忧身上还有伤,他可不想伤了他,你来我往间,白翊连三分力都不曾使出,根本就是在逗他玩。 白翊见夜无忧脸色苍白,下手时虚弱无力,便收剑回鞘,身形一闪眨眼间到了他面前。 一把钳住夜无忧手腕,低眉,夜无忧那恼羞成怒的模样映入他幽暗的眸中,“你是我徒弟,修为比我低,我怎么会仗势欺负你,不过身为弟子,不敬师尊,下次若再听你出言不逊,可别怪我按天规处置你。” 双手被钳制,夜无忧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撇开白翊,右脚朝着白翊脚踝狠狠踹去,却被白翊轻巧躲开。 白翊在其膝盖处略有力一踢,夜无忧大腿处包扎好的伤口似乎又在往外潺潺流着鲜血,吃痛单膝跪地,仰头恶狠狠望着他,“白翊,你要杀要剐尽管来,我绝不受你折辱!” 白翊挑眉,望着夜无忧大腿伤口包扎处,捏紧了夜无忧的手踝,微微用力,夜无忧手上一松,手中的斩渊便掉落在地,一阵天旋地转,待到夜无忧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被白翊抱在了怀里。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夜无忧原本苍白的脸色如今一片潮红,手脚不安分的乱踢着。 “一次。” 夜无忧怒嚎道:“你别以为我怕你,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早就把一切都抛开了!” “两次。” “此次回天道,我就禀告掌门,决不当你这劳什子入室弟子!” 白翊轻描淡写道:“三次。” 夜无忧还是存在敬畏心的,“什……什么三次?” “出言不逊。” 夜无忧硬着脖子叫唤道:“那你要如何!” “我说过,一切按天规处置。” 天规什么的他才不在乎,如今他与白翊最大的秘密双双暴露在对方跟前,他白翊修为深不可测,自己修为却一目了然,敌我力量如此悬殊的时刻怎么可能还乖乖在白翊门下修行!于是挣扎得愈发厉害了。 “白翊,你放我下来!” 夜无忧如今身上有伤,白翊如何能让他如此不安分,一指点在他肩头,封了他的灵识。 被封了灵识没了修为的夜无忧此刻全身乏力,依旧不甘心,双手环住白翊的颈脖,张口便咬在他耳垂下。 嘶—— 夜无忧被封了灵识咬得不轻不重,白翊却徒然收紧了双手,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臀上。 啪—— 声音清脆,白翊故意压低的声音在夜无忧耳畔掠过,“安分点!” 夜无忧瞪大了双眼,松了口,全身僵硬,在他怀里,不敢妄动,变得无比乖巧。 白翊冰冷幽暗的瞳眸中,暗藏着恶趣味的戏谑,“前世杀了那么多人手都不抖,现在你也会害怕?” 夜无忧仰头望着白翊,心内五味杂陈,一直以来,重生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有利的武器,如今暴露在白翊面前,原本平复的心渐渐慌乱了起来,运筹帷幄气势瞬间变得慷慨激昂,“那些人都该死,就算今生再来一次,我也绝不会手软。” “可惜,今生你没有杀人的机会了。” 剑光闪过,白翊抱着夜无忧御剑飞行,耳边风声呼啸,穿过重重山峦,清静且灵气充沛的凌云峰近在眼前,白翊将夜无忧小心放在床榻之上,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玉瓶,从瓶内取出一颗丹药,送到了夜无忧嘴边,“这药对你身上的伤有助,灵虚之境你被人暗算一事我定会为你做主,这几日你且好好休息,不会有人打扰你。” 夜无忧望着那药丸,犹豫间,白翊一把塞了进去。 “你!” “放心吧,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你只要不做错事,我一直都是你师尊。” “那你前世一剑诛杀我就算了?” “我说过,你大可来向我报那一剑之仇,我等着你,现在,好好休息。”白翊替他掖紧床角,转身出门不见踪影。 一剑之仇! 夜无忧望着白翊的身影,紧抓被衾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仰面躺在床上,自重生后的一切皆在脑海中仔细流转,不禁细思极恐,他终于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前世今生,错乱的地方太多了,是因为自己重生了所以也改变了这一世的轨迹不成? 那是不是就代表着,这一世又是一个重新的开始? 可刹那间眉目凌厉泛着杀机。 就算是,那又如何,要他忘记前世的那些背叛,重新开始,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屋外秋风拂来,平添了几分凉意。 那药似乎有安神的作用,夜无忧迷迷糊糊间竟昏睡了过去,而这一睡,便不知睡了多久。 半夜,夜无忧是被一股剧痛唤醒的,全身仿若被热浪笼罩,真气逆行,似乎要将他每一寸肌肤都撕裂了一般。 可诡异的是,夜无忧身上那些伤痕竟就奇迹般痊愈没了痕迹,夜无忧死死咬着牙,唇角已渗出丝丝血迹,他只能死死硬撑,独自承受这非人的痛苦。 重生一世,所有的痛苦,他都要学着自己一人承担,他不能再依靠任何人,也不会再依靠任何人! 刹那间,那股几乎令他崩溃的痛楚轰然消散,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仿佛乾坤颠倒,整个世界都被氤氲的迷雾所笼罩,变得虚幻迷离,似乎真实的一切都渐渐离他远去。 夜无忧的意识渐渐涣散,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猛地进入他脑海中,似要刻入他脑海深处一般。 那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明明就是那天地书! 凌云峰上秋风袭来,一股刺骨的寒意让夜无忧打了个激灵,他猛地坐起身来,盘膝闭眼,灵识环视周身,心神合一,宁神吐纳,感受着体内真气平稳在体内运行,半响,夜无忧睁开眼睛,黯淡的眼底充满着绝望。 他的修为竟然从辟谷期生生跌倒了筑基期。 “不,这不可能!” 再次闭眼打坐,灵识环视周身内息,再一次的进入了漫长的吐纳之中,将身体的伤痛强行忍住,心中只有一个执拗的信念:再试一次,再试一次! 可直到夜无忧精疲力竭,依然无法改变他的修为从辟谷期跌到了筑基期。 为什么? 夜无忧心恍若沉到了谷底。 我是天才啊,每日练剑修行只睡三个时辰,好不容易才达到的辟谷期,为何瞬间便跌倒了筑基。 难道我这些年的努力都是笑话吗? 夜无忧失魂落魄,半垂的眉睫轻颤,眼中满是被挫败的绝望,倏然,似乎想到了什么。 莫非! 夜无忧的手下意识便朝身侧探索着摸去,却只摸到空荡荡一片。 剑呢?斩渊剑呢? 第10章 白莲花十朵 夜无忧瞬间慌了神。 那是夜无道赠与他的剑,从不离身。 夜无忧赤脚跑下床,踏足冰冷的地面,一股寒气从脚下升起,生生打了个寒颤。 今天这夜,似乎格外的凉。 驻足在门口,夜无忧终于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放眼望去,漆黑夜色中,一切仿佛都尽收眼底。 天地之间,风过留声,雁过留痕,树叶婆娑摇曳,一切的一切,似乎都笼罩在他灵识之下,无所遁形,夜无忧瞬间萌生出一种天地万物皆在他掌控之中又在他掌控之外的情绪,生命万物的渺小,天地宇宙的浩大,令他蓦然心悸。 夜无忧望着茫茫星空不知所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猛然想起白翊曾提过的精神力,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百年难得一遇的精神力? 那么自己身上这精神力是怎么来的?难道是因为那天地书?可天地书中的玄黄之道乃是成仙的捷径,怎么会让自己生出精神力来?而且这精神力究竟有何用处呢? 夜无忧甚为费解。 “谁!”听得不远处传来的细微的脚步声夜无忧怒斥道:“别鬼鬼祟祟的,出来!” 有人从那凌云峰巨大的石柱后探身而出,金冠束发,高挑秀雅,一袭白衣在月色下不染纤尘,身后白色披风在风中吹得猎猎作响,这装扮一瞧便知是天道的入室弟子。 唯一让人惋惜的便是那人戴于脸上的面具,看不得脸上的风光。 看到这人,夜无忧脑子轰然炸响,眼睛都几乎红了,眼前这人,即使挫骨成灰他也认得,他叫燕回! 若说前世渡劫最后一关被白翊一剑诛杀于阵前是他的遗憾,那么燕回便是他的执念! 没人知道他究竟有多恨燕回! 前世他所杀的每一个人,都是因为燕回! 我曾经那么相信你,你却一步步将我推入深渊,你告诉我那些人罪孽深重,所以我拿起了剑,你告诉我这本宝典能使我修为精进,所以我才修炼,可最后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一手谋划!诽我谤我,更带头追杀我! 燕回,你曾经可有一瞬为我的落魄而有片刻的不安! 燕回,你真该死! 若不是因为此刻斩渊剑不在夜无忧身边,恐怕他早已拔剑而起,可正因为不在,才让他有了些许理智。 自己羽翼未满,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决不能在现在就和他撕破脸皮! 燕回,我倒要看看今生你还如何骗我! 夜无忧极力隐忍自己心中怒火,佯装不解,问道:“你是谁?来这干嘛?” 燕回放在两侧的手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我来找执剑师叔的。” “他不在。” “既然不在,那我下次再来,你……你叫什么名字?”燕回的声音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夜无忧咬紧了牙关,捏紧了拳头,唯恐就在燕回面前露出了破绽。 “夜无忧。” “你就是夜无忧?我听说你在灵虚之境中被人暗算,你的伤好些了吗?我这还有些伤药,都是天材地宝精炼而成,你定能用得上。” 燕回从那怀里掏出许多白玉瓶,一看便是有备而来。 听得这声声关切的话,夜无忧心底都在发笑,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多谢,不过师尊都有赐药与我,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燕回盯着夜无忧那截手腕,目光太过炙热,夜无忧微微蹙眉,一把将袖口放下,冷声道:“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我叫燕回,在昆仑山修行,若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昆仑山找我。” 这言辞恳恳,倒让夜无忧起了几分疑心,看着他那戴了一辈子的面具,突然心生几分好奇,若是…… 夜无忧微微一笑,一步步朝他走进,语气缓和了几分,道:“原来是师兄,多谢师兄好意,最近天道来了不少修行之人,鱼龙混杂,而且我是在灵虚之境中被人暗算,我怎么知道师兄真的是天道弟子?” “你不信我?” “师兄误会了,只是在灵虚之境伤我的也是个蒙面人,这么巧师兄也戴着面具,我很好奇,师兄为何要戴着这面具呢,咱们坦诚相见不好吗?” 夜无忧是真的很好奇,前世,他从未见燕回将这面具摘下过,即使是睡觉,无论是谁想要摘下这面具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内惊醒。 想着,夜无忧将手缓缓抚上了燕回的面具。 这面具真美,月色下隐隐闪着银光,面具底下说不定是个俊美无比的面容。 夜无忧曾经几度痴迷燕回的那双眼睛,仿佛是看到了璀璨星辰,情不自禁便能让人认为他真的是一个可以交付真心的朋友。 可惜,不知道这可见的华丽外表下,内在是多么的肮脏丑陋! 几乎是轻而易举,夜无忧便摘下了燕回的面具,只是在看见面具的那一刹那,饶是夜无忧做好了心里准备,也没来由的蹙眉。 一个人若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不外乎几个原因。 要么美若天仙,怕引人觊觎。 要么丑陋如斯,怕遭人厌恶。 而燕回,便是属于后者。 一道道伤疤布满了燕回的脸,可以想象在他脸上划刀子的人,心是多么狠,一刀刀,从右到左,从左到右,唯一那双明眸,格外引人注意。 夜无忧蹙眉,道:“原来如此。” 燕回接过夜无忧扔给他的面具仓皇的戴好,心里却不住的揣测。 吓到他了吗?他会不会讨厌我厌恶我?不该任由他将自己面具拿下的。 燕回如同做错了事一般惴惴不安,解释道:“这伤已经许多年了,吓到你了吗?” “你为何不治好脸上的疤?” 想来也奇怪,如今的燕回修为也不低,且天道灵丹妙药如此之多,怎么就不将自己脸上的伤治好? 燕回摇摇头,似乎不想谈及此事,“你在凌云峰养伤定然很无聊,我给你带了小玩意给你解解闷。” 解闷? 夜无忧心头微动,心内猜测到了几分,果不其然,燕回转身,从那凌云峰的石柱后抱出一白色狐狸,耳尖两点红。 “狐狸?” “你喜欢吗?这不是普通狐狸,这是灵狐。”燕回望着夜无忧眼眸中几乎在泛着光,眼巴巴将怀里的灵狐送到了夜无忧眼前。 燕回手中的灵狐懒洋洋耷拉着,似是睡着了,纤细的绒毛甚为柔软,柔软的毛儿随风飘动,夜无忧抚摸着小白狐雪白光滑的身躯,无精打采的灵狐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般,耷拉的耳朵猛地竖起,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翘起,那清澈灵动的眼睛直盯着夜无忧。 看到这一幕,燕回笑出声来,“它好像与你有缘,我养了它许久都不曾看我一眼。” 这只狐狸前世燕回也曾送过他,可他却嫌养着麻烦便没收,后来哪里知道这狐狸来历这么不一般。 既然前世拒绝了,今生定然是要收下的,毕竟是九天上的灵狐。 夜无忧从燕回手中接过,抱在怀里,小小的,软软的,夜无忧心头一阵柔软。 “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名字?”夜无忧望着燕回,那灿若星辰的眼眸真美。于是轻声道:“画人画虎难画骨,不如就叫它画画吧。” “好。” 有剑气破空而来,燕回猛地后退几步,夜无忧只觉几分奇怪,下一瞬,白翊却已到了夜无忧身侧,手中斩渊剑递给了夜无忧。 “斩渊!”夜无忧一手抱着白狐,一手将斩渊拥在怀里,满脸的欣喜又满是戒备之色问道:“师尊,斩渊怎么在你那?” 白翊不曾看他一眼,只是紧盯着燕回,清冷道:“进去。” 夜无忧双唇微动,想说什么却还是闭了嘴,反正如今这两人都不是自己愿意见到的,索性转身进了房。 待到夜无忧进了房,白翊一掌将燕回打退单膝跪倒在地,燕回强忍着从喉间喷涌而出的鲜血,抬眸恭敬道:“师叔,我没其他意思,只是想来看看无忧而已。” 话音一落,白翊便又是一掌,燕回被这掌力伤得不轻,被逼的往后扑倒在地,几乎难以爬起。 白翊的话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道:“我告诉过你,不得踏进凌云峰一步,我更警告过你,不准见他!” “师叔……” “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念及掌门师兄的颜面。”白翊的目光似要将燕回生生撕碎了一般,甩袖离开。 清静的凌云峰风吹了一遭又一遭,燕回缓缓爬起,屈膝跪在地上,鲜红的舌尖缓缓舔过手背,那是夜无忧触碰过的地方,抚着脸上的面具,牢牢锁在怀里,痴痴的笑了。 “无忧,无忧……” 第11章 白莲花十一朵(修) 旭日东升,光芒四散,却驱不散这漫天迷雾。 “剑灵,为什么我参悟天地书后,修为大跌。” 夜无忧也只有在白翊不在之时才敢与剑灵说上两句,关于剑灵的存在,他并不想任何人知晓,剑灵这等逆天的存在不是他一个修为从辟谷跌倒筑基的天道弟子能掌握得了的。 若传扬出去,他可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手边的斩渊一抹红光夹着寒芒闪过,灼灼炫目。有白衣黑发的男子,眉眼轻垂,一派的慵懒之姿。 陌生的温暖从夜无忧身后缓缓包围,耳畔传来的声音,低哑,却带着说不清的魅惑。 剑灵的声音带着三分促狭的笑意,“辟谷跌至筑基,这也算大跌?” “……自从修炼天地书后,修为不进反退,你得给我个解释。” 剑灵在他身侧,眼神贪婪又炙热,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似要将他每一寸肌肤都看穿看透,占为己有。 夜无忧蓦然寒从脚起,剑灵那□□裸带着侵略性的眼神不加掩饰,一股如芒在背的不安让他心生几分危机,他总觉得剑灵看自己仿佛在看一件属于他的附属品一般。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夜无忧蹙眉,侧目望着剑灵,唇瓣紧抿,如杏子般的眸瞳中燃着荡动的火焰,带着浓浓的不快。 “生气了?”眉如墨画的剑灵,笑的邪性又风流。 夜无忧是有些生气,这一瞬间他有些怀疑剑灵是否居心叵测。 “我可是你的主人!”虽然夜无忧在说这话时毫无底气。 剑灵哄着他,笑意涌上眉梢,“是,主人。” 燕回送给夜无忧的白狐趴在他脚边,听到这话,懒洋洋抬起头,耷拉着眼眸望了剑灵一眼,爬进了夜无忧的怀里,戒备的看着剑灵,寒光如潮水般涌现。 剑灵抚着毛茸茸的小家伙头顶,却被那小狐狸张牙舞爪咬在了指尖上,剑灵轻笑着,丝毫不将它放在心上。 倏然,嘴角的笑意落下,戏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正经神色,“主人,你知道九州世界其实只是个小世界罢了。” “我知道,天外有天,天道的诛仙台,便是通往九天的通道。” “那你可自从千年前一场蔓延至三千世界的灾难发生后,那通往九天的通道便被封闭,九州修道之人无法飞升,九天上成仙的道人亦无法下界。” 夜无忧蹙眉,瞬间来了兴趣,“千年前的灾难?什么灾难?” “你知道长生门吗?” 夜无忧自然是知道的,天地之初,位于九天之上有一长生之门,所有的修道之士渡劫之后若想求长生,必先找到这长生之门,只有从那长生之门下跨过,才能得到真正的长生。 剑灵叹息道:“长生门不见了。” “不见了!” “是啊,可你知道为什么三千世界那么多,唯独封了九州飞升的通道吗?” 夜无忧心底隐隐有了猜测,剑灵凑近他耳畔,温热的气息铺洒,那笑容笑得夜无忧心底蓦然发憷,“因为那长生门,在九州。” 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夜无忧依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所震撼,长生门,那可是三千世界所有修道之士梦寐以求的存在,如今竟然掉落在九州! “长生门在九州,你怎么知道的。” 剑灵若无其事笑道:“你不必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无忧,你大可问问自己内心,想要吗?” 想要吗? 夜无忧扪心自问,自然想要,长生长生,谁不求长生? “我自然想要,可不是我想要便能得到的。” “你想要,自然要靠自己双手去得,九州的六大家族里,有六大圣物,那可是长生门留下的线索。” 夜无忧顿时无言以对,兜兜转转,这与天地书有何关联? “那么这与天地书有什么区别?” 剑灵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天地万物,混沌之初所化,既然人来自混沌,那你可知人修炼的秘籍灵器来自何方?” “不是……前人所创吗?” “不,没有哪个圣贤有如此能力创造秘籍灵器,他们只会使用,而真正能创造灵器秘籍的,是长生门。”剑灵喃喃着,眼中满是向往神色,不可自拔,“每隔千年,便会有大量的灵器秘籍从长生门中喷涌而出至各方世界,你能想象吗?从长生门出来的高等灵器数不胜数,极品灵石如同星辰一般,甚至于名剑秘籍,如同被长生门舍弃的废物一般毫不留恋的被投至各个世界,长生门,不仅是求长生,更是为这三千的修□□送去生存的未来,所以,无忧,你想要吗?” 剑灵的话,一字一句皆是诱惑,没人能抵抗的住,更何况,本就是一心求长生的夜无忧。 长生门啊,为什么不想要呢? “只要得到六大家族的圣物,便能得到长生门的下落?” “没错。” 几乎就在一瞬间,夜无忧便做了决定,执剑起身,手握剑柄负身于后,清冷的眸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勇气,“那便一家一家来吧!” “此事不必让你师尊知晓,因为你师尊,是个比谁都凉薄的人,你若是告诉他,难保不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无忧本来就不曾打算让白翊知晓,当即沉眉便道:“我明白。” 夜无忧对于白翊不仅不杀自己还将自己收入门下一事一直惴惴不安,不明白既然前世要杀自己,今生为何还要留下自己。 将杀戮罪恶的根源扼杀在摇篮中不是更省事吗? 关于白翊的修为,在九州大陆,一直是个迷,有人说他早已踏过大乘期到了渡劫期,更有人说他早已渡劫成仙。 那么既然修为如此高强的一人,究竟有没有看穿斩渊的秘密呢?长生门呢? “有人来了,你好好思量,我先走了。” 剑灵望向屋外,身姿潇洒,广袖一挥便不见了身影。 屋外风声呼呼而来,夜无忧一阵蹙眉,青葱白净的指尖无意识的在斩渊剑柄上摩挲,有人在凌云峰外传音,“无忧师弟在吗?” 这声音夜无忧熟悉得很,夜无忧闭目沉眉道:“天道各位长老已入定多日,师尊入定前曾让我在凌云峰闭门修行,堂哥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来者是夜无忧的堂哥夜无风,自从夜无忧在灵虚之境中遭受刺杀后,夜无风几乎天天都想往凌云峰来,无奈每次都被执剑长老所阻,好不容易等到天道长老每年的入定之日,这才溜到了凌云峰。 “无忧,堂哥担心你的伤,来看看你。” 夜无忧一抹冷笑挂在嘴边,“多谢堂哥挂念,伤势已好,堂哥请回吧。” 第12章 白莲花十二朵(修) 夜无风在外望着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 他虽然知道夜无忧是主角,在灵虚之境中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当他听说夜无忧是从山崖上被人连刺两剑然后推落山崖后,震惊到无以复加。 明明小说中夜无忧入虚无之境后寻得奇珍异宝,修为大涨,为何现在竟然会有夜无忧被人刺杀推落山崖这一情节! 夜无风思忖了许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世界有了他这个穿书者的变故,从而引发蝴蝶效应,夜无忧的生活轨迹也被自己改变了。 每每想到夜无忧因为自己而备受苦楚,夜无风就难过的想自尽谢罪。 “无忧,你出来,让堂哥看看你的伤好不好。” 凌云峰的风特别大,吹得他身后的白色披风猎猎作响,连同他的话,一齐消散在狂风中。 夜无风无奈转身,他心里清楚,夜无忧那么恨夜无风,杀之而后快还来不及,怎么会出来见夜无风。 可是我真的不是反派啊! 皮子里面换了里子,我这么无辜为什么每个人都逼我做反派! 夜无风无奈朝天怒嚎,唉声叹息了许久,这才离开了凌云峰。 咯吱——一声,夜无忧推开门,望着空荡无人的凌云峰,冷冷一瞥,手中斩渊悬浮半空,剑光一闪,乘着逆风,朝天道山脚而去。 趁着天道长老们的入定之日,他必须去做一件事,救一个人,救一个前世里以杀证道的疯子。 前世夜无忧也只是听说过那个疯子的名声,并未与他有过多的接触,当年这个疯子在九州掀起的腥风血雨,夜无忧至今在牢记在心。 那个疯子以一己之力,炼千人为傀儡,杀万人以证道,一剑杀死九州第一魔道摄魂居的幽主,逼得无数摄魂居的魔道之人奉自己为新主,与天道对抗,天道执法者死伤无数,那疯子也只不过深受重伤逃匿九天之上。 后来夜无忧听闻他在九天如鱼得水,九天之上的九大家族被其搅得风声鹤唳,只可惜大乘期渡劫之时疯子遭九大家族联手暗算,死于天劫之下。 如此一个不要命的疯子,未来摄魂居的幽主,若是能为自己所用…… 夜无忧想想便觉得莫名的激动。 御剑临近山脚,倏然一阵剑阵迎面而来,夜无忧心不在焉,差点被那剑阵刺伤,侧身翻转,手中斩渊横剑一挥,两道金光在半空中剧烈碰撞,一道凛冽的剑意朝四周扩散,方圆百米内繁茂枝叶纷纷簌簌而落,随风飘零。 夜无忧执剑在前,皱眉望着挡于自己身前之人,略有些心烦。 来者名为暮星尘,九州暮家之人,恶业长老门下入室弟子,天赋异禀,狂妄得不可一世。 前世里,暮星尘算是他的劲敌之一,只因他比夜无忧先入天道,且年长于夜无忧,处处用师兄的身份来压他,天道戒律森严,夜无忧前世莽撞,也不知吃了他多少暗亏,更何况那暮家乃是九州六大家族里最为神秘的,所以他心里清楚,此刻与暮星尘的第一次交锋,他需得小心为上。 “你便是夜无忧?” 夜无忧收剑回鞘,嘴角一抹不自在的笑容浮现,明亮的眸子亮得惊人,恭敬谦逊之姿丝毫挑不出错来。 “不知这位师兄是?” 暮星尘手中长剑并未收回剑鞘,只是望着夜无忧那单纯无害的可人模样,心底蓦然就升腾起一股令人心悸的危机感。 夜无忧虽然是夜家嫡系,可他暮星尘依然也是暮家嫡系。 夜无忧天赋异禀十五岁便踏入辟谷期,可他暮星尘同样也是不世之才。 凭什么他夜无忧一入天道便被执剑长老收入门下为入室弟子,而自己当年长跪凌云峰也无法得到执剑长老的垂青! “我叫暮星尘,恶业长老门下入室弟子,你可以叫我暮师兄。” 暮星尘前世被天道弟子称赞不是没有理由,刚正不阿且为人正派,看似维护天道法则,对待弟子礼善有加,可他的善,他的好心关怀,针对的都是比他弱小的弟子。 “不知暮师兄拦下我所为何事?” 暮星尘的眸中闪烁着尖锐的凌厉光芒,厉声道:“天道之内,天道弟子不许御剑而行,此乃天道天规,莫非你不知道吗?” 天道天规? 夜无忧知道,可还真没将它放在眼里,前世白翊出了名的护短,天道天规,夜无忧就算犯了,白翊也从不让执法长老对其惩戒,久而久之,天道弟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世里这暮星尘抓住这一点叫得最欢,没想到今生还是这般。 “暮师兄,我刚入天道不久,师尊收入入门后便入定到现在,不曾教我这些天规,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师兄多多包涵。” “若人人都像你这般多多包涵,天道的规矩不久如同虚设了吗?” 夜无忧微微蹙眉,前世看不惯这暮星尘很久了,无奈身为同门一直忍让,更何况暮家与夜家一直面和心不合,今生遇到,非得除了这后顾之忧不可! 四周有弟子不远处围观,窃窃私语入其耳中,夜无忧低眉,眉眼间略带惶恐,“此事是我不对,还望暮师兄看在我年少不懂事,初入天道,放我一马。” 暮星尘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吞咽不得,明明是他犯了天规,如今摆出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自己仗势欺人了? “你这是何话!天道弟子犯错何人不受罚,莫非你身为执剑长老的弟子便与众不同?跪下!” 如今这人来人往的,正是天道山门,出入弟子众多,暮星尘让他跪在此处,便是要折了他面子,让他将那轻狂收敛几分。 夜无忧眼中隐忍之色一闪而过,一抹委屈布满眉梢,浓密修长的眉睫颤颤发抖,紧咬着下唇,望着暮星尘,缓缓跪在原地。 暮星尘见他跪了下来,心中一抹冷笑,此事本就是他在理,就算执剑长老有心偏袒也无能为力。 “此事当给天道弟子一个忠告,将天道法则视若无睹,必将严惩不贷!” 他的声音足以让四周弟子听到,眼底得意神色扫视着低眉一言不发的夜无忧,低音在他耳边警告道:“不要以为你入了执剑长老门下便可目中无人,夜家,百年出了一个入室弟子,也不过如此。” 看着夜无忧那低眉顺眼的模样,暮星尘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夜无忧被罚跪山门一事不过片刻便传遍了整个天道,夜无忧消瘦的身躯跪在山门前,似乎还在瑟瑟发抖,夜无风飞奔而来,心疼的看着他,就要拉他起来。 “无忧,别跪了,你这得跪到什么时候,不过就是御剑而行罢了,也值得这么罚人不成?他不过恶业长老门下弟子,又不是执法长老,哪有资格罚你。” 夜无忧低眉不去看他,依旧摇了摇头。 夜长风望着天边乌云滚滚,焦急道:“快起来,要下雨了。” 下雨?下雨了才好! 大雨滂沱,如期而至,将整个天道山门都冲刷了一番,跪在山门前的夜无忧被这暴雨淋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夜无风一手替他遮挡着大雨,一手想拉他起来,却被拒绝了。 “无忧,谁让你跪在这的?” 一个惊讶的声音划破雨帘,夜无忧回眸一看,那乌黑深邃的眼眸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的男子,不是夜无道又是谁。 所有的思念、委屈在这漫天大雨中肆无忌惮垂泪而下,夜无忧起身飞扑到夜无道怀中,如孩童一般哭诉道:“哥哥,我的修为……我的修为跌到了筑基了。” 第13章 白莲花十三朵(修) 夜无道将夜无忧紧抱在怀里,真气散于体外,大雨滂沱不沾染他分毫。 “无忧,别哭,告诉哥哥,怎么回事?” 夜无忧趴在夜无道怀中,抽泣着,怎么也不肯开口,脸颊蹭在颈脖处,夜无道抚着他后颈,不急也不恼,只是视线若有若无划过夜无忧刚才所跪之处,若有若无的戾气让一侧的夜无风颇为心惊。 倏然想到夜无忧乃是重生的,夜无风似乎想到了什么。 既然是重生之人,怎么可能毫无对策仍人欺负?心甘情愿跪山门?事出反常必有妖! 夜无忧的啜泣渐渐止住,丝毫不提刚才所说之事,松开环抱着夜无道颈脖的双手,问道:“哥哥,你怎么来天道了?” “无忧,先告诉哥哥,谁让你跪在这的?这么大的雨,你身上还有重伤,谁这么心狠手辣想如此害你!” 夜无忧摇摇头,目光低垂,声线带着一丝颤抖,听起来格外惹人怜惜,“是我自己犯了天规,师兄们罚我也是应该的。” “天规?谁罚你?” 夜无忧似乎有难言之隐,微微摇头。 “无风,你说。” 夜无风此刻才明白了夜无忧忍辱的目的,略有些心疼。 不过是为了除掉一个炮灰罢了,竟心甘情愿冒着大雨跪山门! 夜无风此刻心里都在咆哮,主角你给我说啊,我帮你除掉他啊! “回家主的话,无忧在天道内御剑而行,被恶业长老门下暮星尘暮师兄发现,所以罚他跪在此处静思己过。” 夜无道一声冷笑,道:“暮星尘?恶业长老门下弟子?他算是什么身份,既不是师尊长老又不是执法弟子,凭什么由他来随意责罚!逾权逾矩,他就没犯天规?” “哥哥,你别怪他,是我自己做的不对。” 夜无忧作势,又一把跪了下去。 夜无道眼中蕴含的怒意连他手中的长剑都在颤鸣,将夜无忧一把抱在怀里,长剑出鞘,御剑而行飞上那天道大殿。 夜无忧浑身湿漉漉的,头上金冠都歪了几分,被雨水冲刷过后的脸色变得煞白,熟悉的温暖如潮水般将他包围,颇为心安。 夜无道御剑而行的方向明明是那恶业长老所处的天照峰,夜无忧知道就算是夜无道出手,也占不到丁点好处。 “哥哥,算了,此事说到底是我做错了,暮师兄他身为师兄,自然有权责罚我,若是哥哥去找他算账,倒显得我无法无天了。” 夜无道停在天照峰前,抱着夜无忧的手紧了几番,低头望着眉睫轻颤眼底微红的夜无忧,流光一转,朝着凌云峰而去。 夜无道脱去夜无忧身上湿透了的衣裳,手抚在夜无忧光滑白皙的胸口,眼眸中止不住的心疼。 虽然胸口和肩胛处的伤口早已痊愈,可对于夜无道来说,却是永远无法磨灭的伤口。 他曾经发誓,会永远保护无忧,让他一生无忧无虑,可如今竟让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为什么当初他会同意无忧上天道修行!亲手将无忧推入了地狱还浑然不知!该死!真该死! “无忧,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我以为你身为夜家子弟,在天道不会有人轻易为难你,没想到有人刺杀在前,又有人刁难在后,若你觉得委屈便回来吧,武艺修为,哥哥教你。” 如此一言,夜无忧却坚定摇摇头,道:“哥哥,就是有人三番两次害我,我更得待在天道修行,我不能让那些小人得偿所愿!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夜家子弟,从不受人胁迫也从不会退缩!” “哥哥知道,可是……” “哥哥!哥哥你若是真的心疼我,就让我待在这,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我夜无忧不是一个靠天材地宝堆积而成的废材。” 见他眼神坚定,夜无道也不忍心再违背他的意愿,微微叹了口气,复又问道:“那你刚才说,修为跌倒了筑基,是怎么回事?” 夜无忧这番还在思索着要不要将天地书的存在告知夜无道,凌云峰外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请问夜师兄在吗?” 夜无忧自然知道这声夜师兄唤的是夜无道,夜无道是掌门的入室弟子这件事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何事?” “启禀师兄,掌门听闻您回来了,召您去大殿。” 夜无道凝眸一想,便道:“我知道了,就去。” 说完,便对夜无忧道:“无忧,我去去就回。” 夜无忧点头,望着夜无道转身离开的背影,一股无名由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前世夜无道为他所做的一切他历历在目,自己声名狼藉,千夫所指时,是他站了出来将自己护在身后,说夜家子弟绝不会做如此苟且之事。自己误入魔道之际更是他散去一身修为,跌落无涯之境,身死道消。 哥哥,前世你如此护我,今生我定然不会让你受到分毫伤害! 天道掌教提前出关,乃是得到了夜无道从夜家传来的消息,他要重回天道修行。 对于此事,掌教自然颇为满意。 虽然二十余年前收夜无道为门下弟子,可夜无道却一心只想下山撑起整个夜家,二十余年间,竟无一人知晓他天道的掌教曾收了夜无道为入室弟子。 掌教看着那从殿门沉稳走进的少年,抚了抚白须。 夜无道低眉拱手,“弟子夜无道参见师尊。” “无道,你可想好了?” 夜无道抬眸,眼中的坚定与叶无忧如出一辙,“启禀师尊,弟子都想好了。” 只要能在无忧身边保护他,即使让他丢弃夜家,他也在所不惜。 掌教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那么夜家呢?” “无道已将夜家交给了夜家一众长老,以如今夜家在九州的地位,不会有事。” “你这是为了无忧吧。” 被戳穿真相,无道并未有几分窘迫,抬起头来,与白发苍苍的掌教四目相对,直言不讳道:“回师尊的话,弟子确实是为了无忧,无忧在灵虚之境中差点被阴险之徒夺去性命,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而且弟子刚上天道,竟发现天道中有弟子可随意处罚无忧,弟子不能忍!” 如此一番肺腑之言,掌教倒是无话可说,“既然你坦诚相待我也不说什么,不过谨记一点,天道修行,戒骄戒躁。” 夜无道沉眉,拱手道:“师尊,弟子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师尊能否答应。” “何事?” “弟子想带无忧于身侧,贴身教导。” 第14章 白莲花十四朵(修) “弟子想带无忧于身侧,贴身教导。” 此言一出,掌教闭口不言。 夜无道颇感不解,“师尊为何不应?” “不是为师不应,而是无忧已入执剑门下,即使我想,执剑长老也不会放人。更何况执剑长老千年不曾收徒,门下只无忧一人,更能妥善教导。” “弟子不是信不过执剑长老,只是弟子不愿无忧再遭受无妄之灾,还望师尊能替弟子与执剑长老说说情。” 夜无道态度强硬,他知道掌教一向仁厚,果不其然,半响,掌教这才叹息道:“好吧,我替你与执剑长老说上一说,不过执剑放不放人,还得看他自己。” “多谢师尊!” 暮星尘听闻了夜无道之事,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他处置夜无忧的名义乃名正言顺,谁质疑他,便是质疑天道法则。 虽然在整个天道内他名声不足,但在恶业长老门下,他的话,具有无上权威。 也许是这股久而久之的高高在上,被人捧着的优越感让他越发目中无人,门外有人传言,“启禀暮师兄,执法弟子吴律求见。” “吴律?” 在暮星尘的记忆中,能记住名字的,只有各长老门下的入室弟子,对于吴律这等弟子,从来不屑一顾。 “让他进来。” 暮星尘高坐在上,望着从门外走进的吴律身姿修雅,一派君子之姿,拱手而立,嘴角笑意盎然。 “见过暮师兄。” “可是为今日我惩处夜无忧一事而来?” 吴律微微一笑,那笑意恰到好处,不带谄媚,看起来颇为舒心,“正是。” 暮星尘一挥衣袖,“那你回去吧,此事我已说的很清楚,夜无忧枉顾天规法则,天道山门内御剑而行,自当严惩。” “师兄误会了,我并不是来找师兄兴师问罪,只是职责所在,此事既是如此,我便回去禀告应师兄。” “你大可将我的原话告诉应谈生,他身为执法长老门下大弟子,自然能明辨是非。” “那吴律先行告退。” “下去吧。” 吴律躬身退下,暮星尘冷冷一笑闭上双眸打坐,倏然,一阵气息在这房内波动,即使再微弱,在暮星尘的灵识之下亦无所遁形。 暮星尘睁眼一瞧,只见那门槛处静静躺着一锦囊状的荷包正闪着微光,暮星尘十指一抓,那锦囊便入了手心,上下打量把玩着,灵识探入其中,回神之际,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是……传说中的乾坤袋! 暮星尘脸上笑容得意,完全不曾想过为何天上会有掉馅饼之事,更不曾想过他如今手上的乾坤袋究竟是宝物还是取他性命的祸物。 白翊出关的第一天便听闻了此事,面上不起波澜,望了一眼闭目打坐的夜无忧一言不发,转身便出了门。 白翊直接在天照峰堵住了暮星尘,暮星尘知道白翊会来找他算账替夜无忧出头,可不曾想来的这么快,但他此刻有恃无恐,毕竟他占理。 “敢问执剑师叔是为前几日弟子擅自处罚无忧师弟一事来兴师问罪的吗?师叔大可去问问执法长老,此事究竟是我做错了还是无忧师弟做错了。” 白翊冷眼瞧着他,一言不发。 暮星尘被这目光盯得发毛,拱手皱眉继续道:“弟子知道师叔爱徒心切,但无忧师弟所犯之错乃天规所严厉禁止的,天道内不许弟子御剑而行这也是……” 噌的一声,寒剑出鞘之时将他未完的话阻在了喉间。 暮星尘话未说完,眼前寒光一闪,杀机凛冽已迫上眉睫,还好他反应够迅敏,在白翊剑气至他身前时飞身向后,躲过了那足以令他重伤的一剑。 暮星尘抚着右臂,白衣被划破,有鲜血顺流而下,他听见白翊的声音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如今我伤了你,我是不是也犯了天规法则你要罚我跪山门呐?无忧是我弟子,你罚他,是对我有所不满吗?” 暮星尘这才知道白翊是有多护短,忙不迭跪下,却依旧不肯轻易认错,“弟子一时逾矩失了分寸,还望师叔息怒。” “逾矩失了分寸?”白翊冷笑不止,“可就算我门下弟子真犯了大错又如何?” 暮星尘心头一颤,不可置信抬头,“师叔,天规法则……” 白翊长剑反转,无数剑影没入他体内,一击重创在暮星尘心头,逼得他咳出一口猩红的鲜血,暮星尘趴地抬眸望着冷若寒霜的白翊,他不再怀疑白翊会不会杀了他。 “你要记住,天规法则是束缚你们的!” 暮星尘趴在地上,听了这话,良久才爬起身来,几乎快将牙龈咬碎了,万般不愿也只得垂首道:“是。” 白翊收剑回鞘,眼眸一转,离得暮星尘不远处,一个锦囊静静躺在地上。 倏然,天地间一股浩荡杀机滚滚而来,暮星尘眼眸一凝心头一惊,不知为何白翊再次对他动了杀机,忙不迭忍痛往后退去,漫天的剑阵如同暴雨一般朝着暮星尘直射而去,寒光震慑整个天照峰,暮星尘遥望着此刻白翊脸上的阴翳,丝毫不怀疑白翊是不是有心要杀自己,甚至于他在怀疑,自己是否有命活着。 “师叔息怒,我不过惩戒无忧师弟一番,师叔为何要对我痛下杀手!” 白翊一字一句道:“因为你该死!” 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机朝着暮星尘扑面而来,暮星尘此刻心如死灰,眼瞧着白翊手中的忘尘剑已近在眼前,绝望的眼眸满满的不甘。 可白翊手中寒光肆意的忘川止于暮星尘的眼前,剑锋锋利无比,一缕发丝从他眼前掉落,让白翊住手的是恶业长老。 恶业长老修行恶业之道,全身散发着一股阴冷气息,加上一张阴柔的脸,更显几分善恶莫测。 “执剑,何事让你动了杀机欲在我天照峰杀人。” 白翊冷冷一笑,剑尖直指暮星尘,眼中的杀机不曾掩饰分毫,“那你得问问你的好徒弟,灵虚之境中,杀人夺宝,残害同门,罪该万死!” 白翊记得,从暮星尘身上掉落的锦囊名为乾坤袋,而那乾坤袋在前世便是夜无忧从灵虚之境中寻得的宝物,如今这宝物在暮星尘身上,事情始末,一目了然。 第15章 白莲花十五朵(修) 暮星尘瞬间便联想到了前几日夜无忧灵虚之境中遇刺一事,此等大罪,他自然连声否认。 “我没有!” 恶业长老不知为何此事牵扯到了暮星尘,问道:“执剑,你可有证据?” “他掉落的乾坤袋便是证据!”夜无忧望着暮星尘,怒目道:“那乾坤袋乃是无忧在灵虚之境寻得的宝物!” 不过区区宝物,竟然就要杀人越货!当真该死! “师尊明鉴,这乾坤袋可不是我从灵虚之境得到的。” “那你说说,这宝物是你从哪得到的?” 暮星尘此刻只想将自己从此事摘出去,灵光一现,急切道:“回师叔的话,昨日执法弟子吴律曾来过天照峰,这乾坤袋便是他掉落的,师叔若不信,大可找他当面对质!” “去,将吴律带来。” 有弟子飞快去了,不多时,吴律恭敬而来,拱手对两位长老道:“不知二位长老唤弟子有何事吩咐。” “这乾坤袋可是你遗落的?”说话的是恶业长老,暮星尘是他门下弟子,自然要先护着他了。 吴律望着那乾坤袋,茫然摇摇头,“回长老的话,弟子也是第一次见着此物。” “你说谎!明明这是你昨日遗落在我房内之物!” 吴律眼中疑惑神色愈发浓重了,“奇怪,昨日我一直在执法殿,并未出门,暮师兄何处此言?” “你还敢狡辩,昨日你明明有来我天照峰,我天照峰弟子皆可作证!” 恶业长老回首朝其中一弟子问道:“昨日你们可有见过吴律来我天照峰?” 见涉及灵虚之境杀人夺宝一事,何人敢说谎,当下便道:“启禀师尊,并未见过吴律师兄来过。” “不可能!昨日我明明见过他!师尊,弟子冤枉!” 白翊在侧冷笑道:“冤枉?人证物证俱在,哪里容得你叫屈!恶业师兄,此事交与你处置,相信师兄门下弟子如此严守天规法则,师兄也不会徇私枉法。” 暮星尘这番还在苦苦哀求,恶业长老却无奈甩袖道:“执法长老定会给师弟你一个交代。” “多谢师兄。” 白翊不愿在此处多待一刻,御剑而行,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吴律回了执法殿,将此事禀报了执法长老后便回了房,房内有个少年,目光微垂,平淡清冷,一张娃娃脸,看起来颇为稚嫩,见吴律回来,笑出了两颗小虎牙。 “师兄,如何了?” “云旗,你所料没错,那乾坤袋夜无忧果真见过!” “我只不过未雨绸缪,舍弃了一个乾坤袋洗刷了嫌疑,值得!” “是啊,值得,毕竟未来还有那么久,笑到最后的究竟是谁,谁又能料到呢?” 暮星尘在灵虚之境杀人之事已被查清,最后处决还得等暮家来人,只是此事已经在天道传的沸沸扬扬,有人惋惜有人唾骂,夜无忧却不曾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的重心不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他如今所想,是如何下山,将未来摄魂居的幽主收于门下。 “想什么呢?” 白翊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不知何时,瞬间便到了他面前,夜无忧眼眸猛地一凝,不过一瞬回过神来,道:“想你前世心狠手辣一剑诛杀我的事。” 白翊沉默,夜无忧偏头望着他,虽然早已死心,可有些事情他还是想亲耳听到答案。 “今生,你还会再杀我一次吗?” 白翊抚着长剑叹息道:“大不了今生我让你杀我一次。” “白翊!我与你说认真的!” “我说过的话,每个字都是认真的。”白翊不想在此事上多说,忘尘握在手心,挽出一个剑花顺势收于背后。 “不知师尊是为何知晓在灵虚之境中杀人夺宝之人就是暮星尘呢?” “他身上有乾坤袋。” “那弟子不明白,你为何要去找他。” 白翊的眼神从他身上平直移开,“我不是为你出头。” “嗯?出头?我可没说师尊为谁出头。” 一阵沉默,几乎是无言以对,半响,白翊才执剑出门,只留下一句:“我去打坐。” 夜无忧撇撇嘴,心思再次回到了幽主身上,思来想去,夜无忧始终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再晚几步,那人可就自悟成道,不受任何人驱使了。 夜无忧眉睫微垂,既然如今师尊打坐去了,是不是代表着这是一个极佳的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夜无忧无意识的摩挲着斩渊,望着屋外月色,一个闪身,便出了门。 根据前世所流传,那疯子名叫丁零,唔……此刻正位于九州的一处青楼里。 青楼,是夜无忧的禁地之一,夜无道曾叮嘱过,若是知道他进了青楼,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可如今夜无忧是为丁零而来,少不得要掩人耳目一番。 丁零所在的青楼名叫十二斋,是一个颇为文雅的名字,也是整个九州大陆最为热闹的青楼,在这十二斋里,你所想要的都能被满足,无论是美女、琴师,还是男倌、小童,写诗作画还是美酒佳肴,应有尽有。 夜无忧还是脱去了一身天道弟子衣衫,一袭锦衣,玉冠束发,手中折扇轻摆,一副谁家少年误入花丛的轻浮模样。 十二斋门口的小厮什么少爷不曾见过,光看穿什么衣服用什么汗巾子就能看出这人家里的底蕴,当下便殷勤的将夜无忧请了进去。 “这位公子第一次来十二斋吧,不知道公子是吟诗作画还是喝酒赏月?” 夜无忧装模作样走在前头,四周嬉笑怒骂声不绝于耳,胭脂水粉味颇为浓郁,让他不自觉便皱起眉头。 那小厮一瞧夜无忧这模样,当下便心领神会将其带到一雅室内,笑道:“公子稍等,小人定会让公子满意。” 可夜无忧才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当下便止住了他,问道:“听说你们这有个叫丁零的?带上来给我瞧瞧?” “丁零?”那小厮眼中有些不解,甚至于还带着几分戒备,“公子可是认识他?” 夜无忧也不知该找何借口搪塞,只得扬眉一怒,从袖中掏出几锭金子扔在桌上,道:“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那小厮瞧见金锭子,喜笑颜开的收了,“公子稍等,丁零待会就到。” 久等不来,夜无忧甚是无聊,左顾右盼之际,听得隔墙房内传来几声不正常的喘息,却是两男子的声音,不由得脸上一红,不敢再靠近那堵墙。 九州大陆男男之欢并非什么不可见人之事,修道之人还有结成道侣,只是夜无忧依然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门咯吱一声开了,有骨瘦如柴的孩子站在门外,却被人一把推进,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公子,丁零带来了。”那小厮说完又对丁零怒道:“还不快给公子磕头。” 夜无忧止住了,再次扔给那小厮几锭金子,朝他挥了挥手。 那小厮笑着接下了,临出门之际低声对丁零警告道:“好好伺候,出了差错当心你的小命!” 第16章 白莲花十六朵(修) 夜无忧自然不会真的让他伺候自己,招呼他到跟前,为他倒上一杯温水,这才仔细打量着他。 前世能震慑九州的人物,夜无忧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见过他,今生定然要仔细瞧瞧的,只是如今这人不过和自己差不多的年岁,却瘦骨伶仃,面黄肌瘦,连衣裳都撑不起来,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 五官还未长开,青涩中美如冠玉。 夜无忧明知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丁零。” 他的声音很冷,是夜无忧所听过的声音中最冷的,透彻心肺的冰凉。 “坐吧,饿了么?”夜无忧将面前丰盛的点心推到了他面前,“吃点东西。” 如此瘦骨伶仃,定是每日都吃不饱,先一步步收买他,让他放下对自己的戒备。 “不用,我不饿。” “……那你渴吗?喝点水?” 丁零抬眼望着他,似乎是要确定夜无忧究竟想干嘛,然后一言不发开始脱衣服。 “你干什么?” “他们说让我伺候你,你放心,我很干净,没有病。” 夜无忧猛地起身,眉眼间略显几分慌乱,忙摆手呵斥道:“住手!不准脱了!” 丁零没有理他,仿佛脱衣服是一件再理所应当的事情,不过片刻,丁零身上的衣裳已脱光,浑身骨骼突出,精瘦的没有一丝肉,全身上下,几乎是皮包着骨头。 丁零一步步朝夜无忧走近,夜无忧却不敢正眼看他,一把捡起地上的衣物,胡乱罩在丁零身上。 “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来和你一起……玩的。” 丁零歪头打量着他,似乎在思考着夜无忧口中的话是真还是假。 “那你找我何事?” “我找你……”夜无忧话未说完,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又焦急的一把关上,进来的是一个白衣公子,四处张望着,找寻着藏身所在,目光偶尔落在夜无忧身上,猛地一滞,掩去几分慌张神色,淡定从容对他笑道:“小弟弟,长得真俊,你叫什么名字?” 房外脚步声临近,风流子如临大敌,食指抵在唇间,道:“嘘,别说话,让我躲躲。” 风流子仓皇躲到了衣柜里,衣柜门关上的瞬间,房门被人猛地踹开,一男子身着黑色披风头戴金冠满脸愠色而来,一瞧便知是天道执法弟子。 夜无忧瞧见此人,转过身去,侧偏着头,以手抚面,心中暗自祈祷他不认得自己。 那天道弟子扫视了一番,最后视线落到那衣柜上,大步朝那衣柜踏去,站在衣柜前,沉声道:“是我自己把你揪出来还是你自己出来。” 衣柜内久久没有声音。 那天道弟子失去了耐心,抓住衣柜把手准备打开之际却发觉衣柜从里面锁了,当下怒不可言,蕴含真气的一掌打在那衣柜上,瞬间,衣柜四分五裂。 风流子尴尬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朝他笑道:“应师兄,好巧。” 那天道弟子不是别人,正是天道执法大弟子,应谈生。 应谈生此刻是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咬牙切齿道:“巧?谁与你巧,十二斋内也不知抓了你多少次了,身为天道弟子,屡次犯戒,这次非饶不了你!” 风流子试图讨饶:“别呀师兄,我发誓,这个月真的是第一次来,你饶了我,我下次一定不再犯!” 应谈生却不管这么多,一把揪住他小指,稍稍用力,那风流子便龇牙咧嘴跟着他出了门,临出门之际还不忘对夜无忧挑眉,“小弟弟,记住我,我叫风流子。” 应谈生闻言止步,转过身来,望着夜无忧,蹙眉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夜无忧哪敢承认,连声道:“没有。” 越看越生疑,“不对,我一定见过你。”应谈生在脑海内思索着,夜无忧却有些心虚了。 “夜无忧!”几乎是毋庸置疑,应谈生望着一侧衣裳□□的丁零,也不知是气还是怒,连道了好几声:“好好好,你们一个个的都天规法则不放在眼里,如此放荡!都跟我回去!” 应谈生的脾气夜无忧算是见识透了,敢和掌教犯倔的人,整个天道也就只此他一人了。 “夜无忧?你就是夜无忧?”风流子闻言欣喜道:“无忧师弟,我叫风流子,掌教门下入室弟子,最近几日不在天道,不过你以后可以来我昆仑山找我探讨道法。” 应谈生回身怒斥道:“闭嘴!” 丁零望着他,惊讶道:“你是天道弟子?” “是,你愿意跟我走吗?我可以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丁零低头,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径直将衣服穿好,“我命贱,我不配。” “哪有什么配不配,天地万物,殊途同归罢了。” 丁零走到门口的背影顿了顿,可始终只是顿了顿,还是走了。 “无忧师弟,你对他感兴趣?他是这十二斋的奴仆,你若想要,哥哥可以替你要过来。” “多谢风师兄好意,那麻烦风师兄了。” 风流子不过随口夸大一说,竟然被夜无忧当了真,望着应谈生那如墨般的脸色,苦笑一声道:“应师兄,救人于水火,亦是咱们天道弟子该做的。” 应谈生一声冷哼,甩袖离去。 夜无忧心有不甘,追到门口,却只瞧见丁零那瘦弱身躯被小厮粗鲁拖走了,夜无忧连忙追过去,至后院,这才听见打骂声。 “你这贱奴,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话惹仙师不高兴了,我告诉你,若是你得罪了仙师,你这条贱命几条都不够赔!” 丁零趴在地上,忍受着背上传来的剧痛,十指深入尘土里,真的是贱命吗? 卑微到连尘土都不如的命真的有这么轻贱吗? 难道我的一生就真的止于此了吗? 为什么天生有人高坐云端,有人天生低贱卑微到尘土里? 我不甘心! 凭什么! 我本善良,为何要让我承受这世间所有的苦楚! 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平! 丁零扬起卑微的头,透过半掩的门窗看到了一双明亮剔透的眼睛,干净得如一汪碧水,不像他的,充满了仇怨,浑浊不堪。 那眼中是一种什么情绪? 可怜?怜悯?还是厌恶? 门咯吱一声开了,身上的剧痛停止了,一张灿若星辰般的脸印入他眼帘,朝着比尘土还卑微的奴仆伸出了手。 “跟我走吧。” 走吗? 丁零一阵恍惚。 能信任他吗? 一条贱命而已,真的配走进天道吗? “哪有什么配不配,天地万物,殊途同归罢了。” 是啊,哪有什么配不配,天地万物,尘归尘土归土,殊途同归罢了! 丁零缓缓朝夜无忧伸出了满是灰尘的手,那一瞬间,他恍惚觉得,所有的劫难都只是为了让自己遇到他。 我要好好活着,然后将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第17章 白莲花十七朵(修) 夜无忧去十二斋的事情被应谈生逮了个正着,回天道之际他也用不着遮遮掩掩,直接带着丁零御剑而行,回了凌云峰。 凌云峰依旧孤僻冷清,无半分人气。 夜无忧暗自观察着丁零,虽然面露艳羡神色,颇为向往,却不至于畏首畏尾自卑自怜,是个好苗子,也怪不得他前世将摄魂居的幽主取而代之。 “丁零,以后你就随我一起住在这里和我一起修行。” “住在这里?”丁零有些不可置信,“我真的可以修行吗?” 其实夜无忧心底也有些担心白翊,毕竟白翊也知道丁零前世的所作所为,是收下他,还是杀了他,夜无忧无从判断。 “待会师尊来了我自有办法。” 说曹操曹操到,白翊大步从外踏进,满目寒霜,只一眼,便锁定了丁零,那眼神过于冷冽,丁零只觉得无从遁形,仿佛置身冰窖一般的刺骨,心内不由得惴惴不安。 果然,不会有人喜欢我。 “你自有什么办法?” 夜无忧对丁零小声道:“放心,你先出去。” 丁零望着白翊那飘忽的眼神微微点点头,其实他真的很想对夜无忧说,自己这等肮脏的身子不值得他来求情。 见丁零出门而去,白翊这才戏谑的看着夜无忧,慢悠悠道:“丁零是什么人你比我还清楚,为什么要与他有交情?” “不,这不是交情,我是想要他这个人而已。” 白翊眼底渐渐布满了阴翳,“前世他以杀证道,杀人入魔,你要他这个人?” “人无完人,更何况前世他已经死在了天劫之下,这一世又是重来,为何不给他一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 “我想你收他为弟子?” 白翊扬袖一挥,冷冷道:“不行!我不杀他已是心存仁厚,收前世敌人为徒,我心胸还不够宽广。” 夜无忧听到了几个词,前世敌人? “你们前世还有纠葛?” “为何没有,自从你入魔后九天与九州的通道打开,我被迫上九天,这小子能耐大着,一人之力差点颠覆了整个九天,生灵涂炭满目苍夷,我可不想收一个三番两次想杀我的人为徒!” “那是前世,可若是你今生不管不顾,丁零可又得走前世的老路了,生灵涂炭,苦的可是九州百姓,莫不成前世你不敌他,你害怕了?” 白翊深邃的眸中漾着不可置信的余光,“何时变得这么聪明了?懂得用激将法来激我。” “吃一堑长一智,我可都从你那学来的,怎么样,收不收?” 白翊态度很明确,冷冷回道:“不收。” “行,”夜无忧也不急,“你不收我去找哥哥,丁零资质不错,有我哥哥在掌门面前说话,掌门定会考虑考虑的。” 这辈子夜无忧对夜无道的依赖既在白翊的意料之中亦在他的意料之外。前世夜无道为了他而死,今生夜无忧百般信赖实属正常,可白翊心里却总不是那么回事。 白翊转身出门,望着站在院内瘦骨如柴一脸木然的丁零,负手而立吩咐道:“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执剑门下的内门弟子,先打扫天道千阶一月,记住了?” 丁零欣喜越上心头,猛地朝前正准备跪倒在地时,却瞧见夜无忧从屋内走出,皱眉道:“师尊,千阶自有人打扫,为何不让丁零与我一起修炼?” “我的弟子,我自有主意,不过光天化日,竟敢去十二斋那种地方,你胆子大得很呐!” 夜无忧眼神飘忽闪烁不定,两颊有不正常的红晕浮现,想到那十二斋隔壁房中传来的声音,略有些心虚,“十二斋也并非是师尊所想的那种地方,文人雅士众多,独爱吟诗作画,我不过是去长长见识。” 白翊知道他去十二斋的用意,此时却因有些恼怒他自作主张将丁零带了回来,冷声道:“打扫千阶亦是修炼,既然如此,那你便和丁零一起修炼吧。” 丁零上前几步跪倒在地,“小人出生低贱,打扫的活熟练得很,公子从小娇生惯养,怎么能和小人一起做这种粗活呢!” 夜无忧怒其不争,走到他面前一把提起,“什么小人,进了天道便再无贵贱,你和我一样,都是天道弟子,不过打扫千阶而已,我连山门都跪过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公子……”丁零怔怔的看着他。 这些话,从来没有人对他说的。 贵贱之分?和他一样?不,从前只会有人叫我贱奴,最低等的奴仆。 “往后别叫我公子,叫我无忧便好了,走!” 白翊望着两人背影,双拳紧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无忧御剑朝着天道千阶山门而去,天道山脚蜿蜒而上的千阶落叶满地,丁零手中拿着两个扫帚,望着夜无忧,道:“还是我自己来吧,弄脏了公子便不好了。” 夜无忧侧目而视,“说了不用叫我公子。” “您是公子,是我的公子,丁零不敢直呼您的名字。” 如此固执夜无忧也便随他去了,“算了,你想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夜无忧接过丁零手中的扫帚,从那千阶一步步往下扫这落叶。 可如今乃是秋高气爽,秋风呼啸,两侧枯黄的落叶簌簌而落,刚扫完的千阶瞬间又堆满了枯黄落叶。 夜无忧还真不曾干过这种粗活,遥望着无尽头的千阶,叹了口气。 千阶之上云端里,白翊一袭黑衣远远遥望着夜无忧,天道掌教一袭白袍微微一笑,“无忧有他自己的想法,你又何必处处逼他。” “我总不能半途而废。” “前几日无道曾向我提出想将无忧贴身教导,不知你……” 白翊冷冷一笑,道:“师兄知道我会如何说,又何必在我面前提出来。” “我不过想救你一命而已,莫非你真的要让他亲手杀了你不成?” “早在千年前,我在他体内结下封印之时我就已经做好了身死道消的准备,待他杀我之日,便是他封印破解之时,可在他的力量不足以对抗九天之际,我不会轻易让他杀了我的。” “我其实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何你总是喜欢这些相悖之事,不是你死,便是他死,如此极端导致的后果,真的是你想要的?” 白翊的声音缥缈,瞬间便消散在这秋风里,“如果可以,我宁愿死在他手上。” 第18章 白莲花十八朵(修) 扫完千阶的落叶,夜无忧全身疲软无力,忽然想起凌云峰后山上有一处寒潭,可对于他们他们这等跨入筑基期的修道之士而言只有消疲的作用,可对于丁零这等普通人,却有洗筋伐髓的功效。 “丁零,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后山寒潭,与夜家的寒潭有异曲同工之妙,潭水冒着氤氲的雾气,夜无忧从前修行刻苦,每日只睡三个时辰,在夜家,完全靠着这寒潭来祛除身上的疲惫,今日又打扫了一日的千阶,全身早已酸软,旁若无人的脱去身上衣物,浸入寒潭中。 丁零早在夜无忧旁若无人脱衣时便舌桥不下,一双眼不知往哪看,那如凝脂般白皙的肌肤,多看几眼都是亵渎。 夜无忧并不觉得什么,浸泡在寒潭中,抬眼望着岸上不知所措的丁零,道:“你也下来吧。” “我……也可以吗?”丁零只觉得双手都不知往哪放了。 “你也累了一天,更何况这寒潭对你有好处。” 丁零低头看着自己满身肮脏衣物,摇了摇头,“我身上脏,不配与公子同潭,不如我来替公子捏捏肩吧。” “你会?” “我在十二斋时,什么会。” 未来叱咤风云的幽主来为自己捏肩,似乎也不错。 “那你来吧。” 夜无忧舒适靠在寒潭边上,青丝漂浮于水面,轻巧得遮住了水下的风光,丁零手轻握在他肩头,柔滑的触感从手心传来,全身被这寒潭中的温水蒸得略带绯红,青丝下锁骨红缨若隐若现,丁零只看一眼便猛地侧过头去。 他知道自己与夜无忧身份悬殊,而且他身子肮脏,不配触碰夜无忧这等谪仙般的人物,可是,不配就不能吗? 一股龌蹉的想法宛如不收控制般在脑海中蔓延,却在下一瞬猛地回过神来,一阵莫名心悸。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对公子产生如此龌蹉的想法! 公子这等远在云端之人怎么能被自己亵渎! 在十二斋中出生的贱奴,任何人都能使唤自己,任何人都能欺辱自己,甚至于,任何人都能猥|亵自己。 是公子给自己出火坑的机会,你竟有如此想法忘恩负义的想法! 丁零,你可当真该死! 收敛好不该有的心思,丁零在夜无忧肩头揉捏着,疲惫之感散去几分,夜无忧不由自主发出几声满足的呻|吟。 丁零只觉得喉间干燥得说不出话来,从喉间溢出的呻|吟让他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丁零,你几岁了?” “十五了。” “那你和我同岁,你是从小在十二斋长大的吗?” 丁零心底突然就慌了,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是嫌弃自己了吗? “是……” “那你知道你父母是谁吗?” 听夜无忧的话中并未有几分鄙夷的味道,丁零心下安心了片刻,“不知道。” 无父无母的孤儿?夜无忧心想,依得丁零的天赋异禀,往后修为定能突飞猛进,若是不入魔道,定能成为自己的助力,若是如同前世轨迹入魔,成为自己手中一张王牌也未尝不可。 毕竟长生之路漫漫无涯,前世他就吃亏在渡劫之时身侧无一人相护,今生总要谋划几个忠心之人为自己铲除前方挡路的石子。 “往后你就把这凌云峰当自己家。” 家?那是什么概念? 丁零不知道,从小在十二斋中经历了炼狱般的生活早让他失去了对家的渴望。 家就是如同在公子身边一样心安温暖吗?如果是,那么公子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 “那我可以把公子当亲人吗?” 夜无忧心底踌躇着,未来的幽主忠心是否表得太快了,虽然自己拉拢他,但也不过才几日而已,竟要将自己当亲人? 难不成有别的什么心思? 夜无忧思忖着,良久未说话,丁零回过神来自觉失言,“公子恕罪,是小人口出狂言了,小人身份卑微,怎么能将公子当亲人。” “无事。”夜无忧还是存了个心思,不再回应此事。 丁零微微有些失望,果然,公子对自己还是有戒备的,他根本不把我当成自己人。 夜无忧觉得肩头疲惫之意果然消散了不少,微微转动着肩头,“丁零,你好厉害,瞬间便不痛了。” “公子舒服就好。” 不远处似乎有脚步声而来,这凌云峰是执剑长老的处所,一向鲜少有人来,这来者是谁? “谁在那?” 夜无忧这一声呵斥,那脚步声便停了。 寒潭氤氲的雾气看不清来着的面容,直到那人来到寒潭边,夜无忧这才惊讶了几分,来者是天道掌教的首席入室弟子,陆惊寒。 “陆师兄,你怎么来了。” 陆惊寒双眸若有若无划过寒潭水面,最后视线落在一侧的丁零身上,温文尔雅的笑容挂在脸上,道:“我是来找执剑师叔的,可不曾见他,听闻后山有动静,我特地来看看。” “陆师兄找师尊有何要事?” “昨日暮星尘在执法殿的密室内被人废了双腿。” 夜无忧蓦然一惊,“你怀疑是师尊?” “不,我怎敢怀疑师尊,只是暮家刚好来人,兴师问罪,掌门让我唤师叔去大殿。” 夜无忧鄙夷道:“暮星尘杀人夺宝,暮家还敢兴师问罪?可笑!” “可人毕竟是在天道被人所害,一码归一码,此事还是得给暮家一个交代,这位就是你前些日子带回来的丁零?” “丁零,见过陆师兄。” 丁零恭敬低眉拱手,“丁零见过陆师兄。” 也不知怎的,夜无忧只觉得陆惊寒的眼神在丁零身上不住打量,莫非丁零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陆师兄还有事吗?” 陆惊寒微微一笑,将目光收回,“无事,我先回去禀报师尊。” “陆师兄慢走。” 望着陆惊寒的背影,夜无忧试探性的问道:“丁零,这个陆师兄,你是不是认识?” 丁零摇摇头,不解道:“公子何处此言?” “我看陆师兄看你的眼神,大有不同。” 丁零瞬间便急了,“公子,我真的和陆师兄没有任何关系,若公子不信,我可以发誓,我……” 夜无忧只不过试探,当下便道:“我随便说说你也当真了,不逗你了,把我衣服拿过来,我也去大殿看出好戏。” “是,公子。” 陆惊寒这边出了后山,却瞧见燕回的身影站在凌云峰的石碑后,陆惊寒快步上前,责备道:“师叔说过不让你来凌云峰你怎么又来了,而且那人我也替你看过了,你放心,对无忧毕恭毕敬得很,不会有事。” 隐藏在面具的情绪有些看不清,拱手道谢:“那,多谢师兄了。” “走吧,去大殿。” 陆惊寒率先御剑而行,燕回却站在原地望着凌云峰后山方向,手中的寒剑捏的紧紧的,莫名的杀机越上眉梢。 从外面带回来的人,指不定是什么狂妄之徒,若是不小心伤了无忧怎么办。 得想办法处置了那人才行! 第19章 白莲花十九朵 夜无忧一直以为暮星尘只是被人伤了双腿而已,到了大殿一瞧,方知暮星尘是被人截了双腿。 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大殿,暮星尘至今还昏迷不醒,双膝以下鲜血淋漓,脸色煞白,被放置在大殿中央。 若只是被人折了双腿尚且还能治愈,但双腿被截,暮星尘这辈子再无站起来的可能了。 大殿高位之上天道掌教及恶业长老静默不语,大殿左侧坐着暮家几人,面容隐约带着怒色,右侧却垂手站着陆惊寒燕回等人。 见夜无忧从大殿内走进,暮家领头的那年长的长老眼如利刃般望着他。 夜无忧心里清楚,恐怕这夜家将暮星尘断腿之伤算在了自己身上。 “无忧见过掌门、长老。” 丁零在无忧身后随之拱手,眼神微沉,侧目瞟向一侧的暮家之人,心底蓦然升腾起一丝戒备。 “无忧,这为乃是暮家的千长老。” 夜无忧转身朝千长老拱手微笑:“无忧见过千长老。” 几乎要将夜无忧千刀万剐的千长老怎么会领他的情,拂袖冷笑道:“免了,我可不敢受你一拜,老夫老了,还想多活几年。” “千长老这话无忧可不明白了,在家时,族中长老常对我说暮家的千长老跨入合体期已久,突破大乘期指日可待,无忧虽只是筑基子弟,却时常仰慕长老风姿,也妄想着哪天能达到长老的境界,长老定能长寿。” “伶牙俐齿,无论你怎么把自己摘出去,也无法洗脱你就是断我孙儿双腿的凶徒!” “千长老说这话可有证据?” “整个天道何人不知你师尊执剑长老那日在天照峰要杀我孙儿,不过一个乾坤袋,便定了我孙儿的罪!既然你要证据,那我告诉你,我孙儿在被人重伤后,手心有一玉炔碎片,经人指证,就是你的!” 千长老摊开手,手中有一块残缺的玉炔,确实是自己随身玉炔。夜无忧手抚在腰间,果然,腰间空荡无一物。 可是怎么可能呢,这东西怎么会在暮星尘手中? 掌教在上望着这一幕开口问道:“无忧,这可是你的?” 夜无忧点头,千长老怒不可遏,反手拔剑,寒光刺骨,明晃晃的剑气便朝着夜无忧直面而来,剑气磅礴,化作一股狂风,吹得夜无忧披风往后高高扬起,拔剑之快,是众人皆未想到的,而以夜无忧的修为,若无人相救,根本没办法躲避这一剑。 夜无忧手中的斩渊在千长老未拔剑前便已微微颤抖,那一瞬间,夜无忧百转千回,他知道千长老要杀自己,可他不能让人知道剑灵及天地书的秘密,所以他只能按兵不动,他在赌,赌身后有人会救自己! 事实证明,确实有人救下了他,夜无忧只听见噌得一声,有人拔剑而来,电光火石之间,两剑相挡,那剑光照耀整个天道大殿,剑光刺眼,夜无忧反射性得闭上眼睛,恍惚之中,一个背影逆光挡在他身前,消瘦挺拔身躯后披风随风而飘动,这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那是白翊,一剑退敌。 千长老被白翊的剑气所伤,连退了好几步,反观白翊,却从容执剑在前。 修真界修为分炼体、炼气、筑基、辟谷、金丹、元婴、分神、合体、大乘,大乘期后便是渡劫,渡劫成功便能飞升九天,白翊是何修为,一直是修真界谜团之一,合体期的千长老在他手下竟是毫无还手余地? 夜无忧顿时五味杂陈。 一方面感激与他再次救下自己,另一方面却是对他深不可测的修为感到几分无力,他要报仇,找白翊报前世的一剑之仇,可自己不过筑基的修为,何时才能赶上深不可测的白翊! 燕回想冲上来的瞬间被他身侧的陆惊寒摁住了肩头,燕回眼底通红微怒,陆惊寒却将眼神指向白翊,摇了摇头,燕回胸前起伏半响,这才恨然退回原地。 “公子,你没事吧。”在夜无忧身后一尺远的丁零心提到了嗓子眼,颤抖的话中充满了恐惧,不过一尺之隔,他却只能望着眼前那个置身危机处境中的少年无能为力!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有足够的能力让所有人都不敢轻易的欺辱公子! “放心吧,我没事。”夜无忧摆摆手,望着那千长老,手中斩渊徒然捏紧。 暮家还是得早日除了的好! “千长老,在我天道大殿,公然要杀我门下弟子,暮家是否太不把我天道放在眼里了?” 千长老自问自己修为在九州已是翘楚,可面对白翊,却被一剑杀退,此刻已不敢再次挑衅,怒道:“那敢问执剑长老,之前在天照峰,执意要杀我暮家子弟,可将我暮家放在眼中!” 白翊拭剑回鞘,横眉侧目,淡漠的语气漫不经心,“没有。” “你!”千长老想再与他理论,却被一侧的人拉住了衣袖,那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威严却不比千长老弱上几分,转身朝向掌门,那气势,非得让掌门拿出决断来。 “掌门,今日咱们暮家是来解决此事的,既然人证物证确凿,掌门为何要纵容执剑长老包庇弟子呢?要知道,当日执剑长老拿出物证指证星尘乃是在灵虚之境中杀人夺宝的恶徒时,恶业长老并未有半分的偏颇。”年轻的男子声音意外的好听,温润如玉,听起来犹如潺潺流水,只闻其声便可让人倍生好感。 “你就是暮朝生?你想如何?” 千长老望着夜无忧冷哼一声:“我孙儿没了腿,他夜无忧也得赔!” “你今日大可动无忧一根汗毛试试!”一个霸道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在大殿门口响起,充斥着整个天道大殿内,夜无忧一听这声音便飞快跑到了刚跨入殿门的夜无道身侧,夜无道满脸的愠色在瞧见夜无忧飞奔自己之际便消散得无隐无踪,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后怕。 “无忧,没事吧。” “我没事,哥哥你怎么来了。” 夜无道身后有人探出个头来,轻快笑道:“你可是你哥哥的掌上宝,这么大的事你哥哥怎么不来,无忧师弟,可还记得我吗,我是你风师兄。” 夜无忧抿唇不语,并未回应风流子的话。 白翊冷眼看着,冷漠走上高台不再看夜无忧一眼。 “弟子见过师尊,长老。”夜无道与风流子双双拱手行礼,大殿内人越来越多,暮家人心中顿时升起不安之感。 风流子手中折扇唰的一声打开,半掩面微笑着朝那暮家之人道:“千长老,来来来,咱们讲道理,你孙子在灵虚之境中杀人夺宝,差点便害了无忧师弟的性命,杀人夺宝啊,这心里是有多阴暗之人才干得出来的事情,虽然暮星尘主修恶业,可那是消除业障不是真的弃善从恶!而且咱们修真界向来讲究善恶终有报,无忧就算杀了他,那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只不过断了他两条腿,千长老,你可不能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究竟是谁欺人太甚!” “你说暮星尘手中的玉炔是夜无忧的,他可有亲口承认?” “没有!星尘一直昏迷不醒,并未有机会指证。” “原来如此,那不如将他唤醒问上一问,如何?”风流子折扇朝暮星尘那伤腿一指,凌厉的风刃就要打上暮星尘的双腿,却被人阻了去。 高位上闭眼良久不曾说话的恶业长老睁开狭长双眸,阴柔的脸上尽是冷冽刺骨的寒意,望着风流子,淡漠道:“暮星尘杀人夺宝残害同门,今日起逐出师门,不再是我恶业长老门下弟子。” 第20章 白莲花二十朵 “暮星尘杀人夺宝残害同门,今日起逐出师门,不再是我恶业长老门下弟子。” 话音落,大殿中央昏迷的暮星尘头顶的金冠轰然炸碎,染血的披风破碎湮灭无影无踪。 千长老赫然震惊,满满的震惊替代了那滔天的怒意,暮星尘曾费尽了心思才入了天道,成为恶业长老的入室弟子,如今逐出师门,岂不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逐出师门?恶业长老,星尘可在你门下五年!如今他没了双腿你就要逐了他!更何况此事并未查清,你怎么能……” 恶业长老阴冷的眸瞳轻飘飘越过赫然而怒的千长老,淡漠道:“星尘虽然是我门下弟子,但人证物证俱在,他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我有难辞其咎的责任。如今星尘双腿已断,相信他已经得到了教训,知道自己错了,千长老这番话可是怀疑执剑长老诬陷星尘不成?” 轻飘飘一句话,便将千长老的矛头转向了白翊,白翊脸上不起波澜,横眉淡扫而过,并未说话。 千长老却已恨得浑身发抖,怒指夜无忧,道:“那夜无忧伤我孙儿双腿之事就这么算了?你们说我孙儿行事恶毒,杀人夺宝,那么夜无忧呢!置天道法则于不顾公然伤人,手段血腥恶毒,又该如何处置!” 夜无忧被夜无道护在身后,被人诬陷,此刻脸色也不太好看,“我从未伤过暮星尘。” “没伤过?那么我孙儿手中的玉炔碎片是谁的?” 夜无忧脸色一滞,无言以对。 的确,若不是他下的手,那个玉炔为何会在暮星尘手中? “夜无忧,你能解释这个玉炔为何会在我孙儿手中吗?天道的袒护我千某人今日可算是明白了!天道,也不过如此!” “千长老!” 丁零在夜无忧身后站了出来,瘦弱的身躯站在众人面前,低眉跪在大殿中央,声音森寒却掷地有声,“公子,是我不好,前几日在替公子洗漱时,不小心弄丢了公子腰间的玉炔,恐怕被有心之人捡了去,让公子蒙受这不白之冤,丁零罪该万死!” “千长老,你也都听见了。” “全是一面之词,一派胡言!” 夜无道眼中寒意丛生,“千长老这意思,便是认定了无忧是凶手?那既然如此,无论什么证据想必千长老也不会相信,那又何必再对峙多言。” “夜无道,你当真以为我暮家怕你夜家不成!” “我夜家也从不畏惧任何人!” 一阵面红耳赤,正僵持之际,一阵痛苦呻|吟声在大殿中响起,大殿中央的暮星尘恍惚间醒了。 千长老听得这声呻|吟,连忙蹲在暮星尘身边,微扶起他,“星尘,你怎么样了?” “爷爷……你怎么来了?”暮星尘如今还虚弱得很,靠在千长老手臂之间,脸色苍白无力。 那行凶之人异常歹毒,不仅断了暮星尘两条腿,还伤了他的丹田,丹田受损,真气无法聚集,暮星尘这辈子的修道之路算是走到了尽头。 “好孙儿,你并无大碍,告诉爷爷,谁打伤的你?” “我没看清他的脸,我只看到他的黑色披风,”暮星尘眼神触及到身下血迹斑斑,倏然就慌了神,“爷爷,我的腿呢?为什么我感受不到我的腿!” 痛苦之色在千长老脸上一闪而过,心存厚望的孙子如今成了废人,如何叫他不痛心。 “乖孙,别急,爷爷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腿的。” 身后有暮家弟子上前来在千长老耳边附耳轻言几句,千长老一听,脸色变了几番,安抚着暮星尘,对掌教道:“今日我就要将星尘带回暮家,但今日之事,还希望掌教能将幕后真凶早日查清并交出来!否则我暮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回暮家?爷爷,我是天道弟子,为何要回暮家,师尊,您相信我,在灵虚之境中杀人夺宝的绝不是弟子!” 慌乱之际,暮星尘头顶的青丝散落,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手抚上头顶,曾经他最引以为傲的金冠如今竟成了碎片,散落在四周。 暮星尘手上干涸的鲜血斑驳,捧着那金冠碎片,颤颤发抖的手几乎都快捧不住,垂首,红了双眼,沉默着,良久都不曾抬头说话。 师尊啊,那可是他尊敬了五年的师尊! 却从不相信自己的话,片刻逐了自己出师门! 自己断了腿,竟然没有只言片语的关怀,冷漠得如同陌路人。 千长老在侧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儿,痛心道:“星尘,和爷爷回家吧,你放心,爷爷一定治好你的腿伤,还有那些伤害你的人,爷爷一个都不会放过!” 整个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好。”暮星尘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望着高位上仍然不为之所动的恶业长老,突然就觉得万分可笑,“弟子感谢师尊这些年的教导。” “走吧。”恶业长老望着暮星尘,突然将视线放到了暮朝生身上,“暮朝生,你也属于暮家弟子,根基不在星尘之下,从今日起不如留下,在我门下修炼。”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刚废了一暮家弟子,如今又收了一暮家弟子,这恶业长老,究竟作何打算? “师尊!”暮星尘咬牙切齿的将这两字从喉间挤出, “我不再是你师尊,从此你可唤我为恶业长老!” 听到这冷漠无情的话,暮星尘一愣,须臾,放声大笑,“长老,好一个恶业长老,竟这般无情无义!既然认定我作恶多端,当年为何要收下我!” “人之初,性本善。” 暮星尘怔了片刻,回过神来冷笑道:“好一个人之初,性本善,既然长老认定我已弃善从恶,今日被长老逐出师门,我暮星尘无话可说!但来日再见,我暮星尘一定会将今日种种皆数还给你,爷爷,我们走!” 千长老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恶业长老竟然会舍弃暮星尘转而选了暮朝生,怒视着望着一派淡定从容的暮朝生,大手一挥,吩咐着其他暮家弟子,“咱们走!” 暮家众人离开,大殿内静谧了许多,掌教望着神色各异的众人无奈挥手道:“都下去吧。” 众人皆拱手称是,大殿内只剩他与白翊、恶业长老三人,掌教对恶业长老的话显得有些沉重与无奈,“为何要将他逐出师门,既然逐出师门为何又要收暮朝生为徒,” “修炼恶业,此乃必须经历的,无人能幸免。” 恢弘大殿默然不语,虚空之中,似有一人,微微一叹。 第21章 白莲花二十一朵 大殿外,暮家人早已没了身影。 “无忧,暮夜两家恩怨重重,你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往后贴身物品需好好保管。” 夜无道的眼神若有若无的划过夜无忧身后的丁零,那眼神即使刻意隐去了锋芒,却还是让颇为敏感的丁零捕捉到了一抹杀机,抬眸,担忧的望着夜无忧的背影。 公子不会真的以为是自己干的吧? 夜无忧听懂了夜无道的弦外之音,只是丁零是他自己选择的,选择了他就该相信他。 “哥哥,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风流子在一侧插科打诨,“夜师兄,无忧可是咱们天道弟子,多大了,你还像老妈子一样管着他,是不是以后他找道侣,也得经过你同意?” 道侣? 不知为何,夜无道听到这两字,想到未来夜无忧身侧将会站一个与他一起双修的道侣,无缘由来的焦虑与烦躁。 “无忧,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去了十二斋?” 夜无忧一愣,如何预料得到夜无道此刻发问,想起此前在夜家,夜无道曾经严厉告诫过他,若是发现他前去青楼,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眉眼间浮上一抹慌乱,“哥哥,你听我说,我去那不是寻欢作乐的。” “十二斋是什么地方你应该心里清楚,我之前怎么说来着?去青楼怎么处置?” “打断……双腿。”夜无忧想起刚才大殿中暮星尘断了双腿的模样,一阵恶寒,他知道夜无道虽然一向疼他,可在这些底线的问题上从不曾退让,只得低着头乖乖认错,“哥哥,我错了。” 风流子在侧一听了这可怜的声音,连忙解围,“夜师兄,这事不能怪无忧,怪我,都怪我,此事都因我而起。” “与你何干?” “是我非得带无忧师弟去长长见识,但我发誓,决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你看前些日子应师兄赏我的三十鞭子,伤还在。那日应师兄也在,我两还能翻出什么浪来?你若不信,咱们回昆仑山找应师兄一起对质一番,好好说道说道。”风流子连拉带扯的将夜无道给拉走了,临走时还不忘递挑眉望了夜无忧一眼。 夜无忧顿时松了口气,领情,微微点头。 不远处燕回沉眉望着夜无忧身后的那个身影,眼中光芒阴翳不明。 燕回只要一想到丁零没日没夜在夜无忧身边伺候,可以轻而易举和无忧说话,可以轻而易举便能看到无忧的笑容,甚至,还能日日与无忧修道练剑,他就觉得莫名的危机。 这个人,还是得早日除了的好。 想着,一步步朝着夜无忧而去。 “燕回师兄。”夜无忧不知他又要做什么,可天道之礼不可废,恭敬道:“有事?” 燕回收敛了几分呼吸,缓而浅,唯恐那气息染了面前一步之遥的夜无忧,道:“无忧师弟,我送你的那只小狐狸怎么样了?” 夜无忧这才想起那只白狐,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见过了,当下也只得尴尬道:“画画……他还好。” “那可是灵狐,你可要好好养着它。”燕回眼神望着丁零,声音徒然变冷,问道:“你是谁?” “回师兄的话,我叫丁零。” “你先下去吧。” 丁零望了夜无忧一眼,在征求夜无忧的意见。夜无忧点了点头,丁零这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 “燕回师兄有何事想对我说?”夜无忧心底却是在冷笑,他要听听这燕回又要说些什么话来哄骗他。 燕回似乎看出了夜无忧的怀疑,望着丁零瘦骨如柴的背影,眼神愈发不善,“无忧师弟,历经此事,你应该知道,有些人并非表面上的这么简单,你太过善良单纯,容易被人蒙骗,你带回来的这个人,你可知他的底细?” “底细?” 夜无忧确实不知道丁零真实身份,他只知道,前世里丁零出身十二斋,后闯入暮家禁地后习得傀儡术,横空出世,炼千人为傀儡,震惊整个九州! “他是暮家的人!暮家之人争夺家主之位,从来都不顾念手足之情,你一定要小心他。” 可夜无忧自己心里清楚丁零是个什么人,在前世,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炼千人为傀儡,杀万人以证道,既然是如此心狠手辣,为什么在与自己相处了不过几日的时间便对自己忠心有加? 难道这次的事情,是他?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怎么有能力动手废了暮星尘的丹田断了他双腿! “你怎么知道他是暮家的人?” “天道昆仑的藏书阁中,列书上有写,他丁零,就是暮家的人。” 夜无忧蓦然一惊,人总是这样,一旦怀疑的缺口打开,所有的信任都在顷刻间被冲散得无隐无踪。 人生来有命,每个人出生后,便会出现在天道昆仑藏书阁上的列书上,慢慢书写一生,若是没有列书,便无法转世轮回,只能成为死灵,游荡人界。 夜无忧听了燕回的话,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带回了一个多么危险的存在,正经了神色,拱手道谢:“我知道了,多谢师兄提醒,此事我自会好好斟酌一二的。” 燕回的目的终于达到,顿时也放下心来,眼见不远处陆惊寒正沉眉看着自己,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胸前的夜无忧,修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终是万般不舍,还是道:“无忧师弟,我先走了,有事可往昆仑山来找我。” “师兄慢走。” 夜无忧望着燕回与陆惊寒御剑离去,寒芒一闪,御剑而行,转眼间便回了凌云峰。 凌云峰上,丁零正站在门前等他,见他御剑而来,眼中闪烁着欣喜得光芒,连忙上前,道:“公子,你回来了。” 夜无忧站定,倏然就想起燕回的话,怀疑,蜂拥而至。 “丁零,你是暮家的人?” 宛如黑夜中照射了一盏烛灯,窥探到了黑夜中无人所知的真相。 丁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夜无忧竟然还会知道如此隐秘之事,这是他的秘密,最大的秘密。 他不愿任何人知道他与暮家有关系,更不想夜无忧知道。 暮家的人那般可恶,处处与公子为敌,他怎么能会和那种人有关联。 丁零只觉得全身都在发抖,即使在十二斋,被折磨得遍体鳞伤,身体一点点冷却,生命消逝无望,也没有这一刻害怕。 公子知道了,那么他还会留下自己吗? 公子那么恨暮家,我怎么能是暮家的人! 丁零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夜无忧面前,“公子,早在十五年前我被暮家抛弃的那天起,我就已经不是暮家的人了。” 夜无忧望着他,心中已做了决定,“这么说,你真的是暮家子弟?百年前,暮夜曾经因一己之私,害死我夜家五百余条人命,我父母亲人皆数死在暮家人手中,这事,你知道吗?” “我……我知道。”听到夜无忧提及此事,丁零心中便隐约察觉到几分不安,膝行至夜无忧面前,“可是我已经不是暮家的人了,我和暮家没有半分关系,公子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公子的事!” 夜无忧皱眉朝后退了几步,丁零那想抓住夜无忧衣襟的手抓了个空,望着空荡荡的手中,抬眸看到夜无忧那戒备又嫌恶的眼神,曾经一颗炙热跳动的心渐渐冷却下来,“公子不相信我?” “可是你骨子流着的永远都是暮家的血,残忍嗜血,阴险好斗,这是暮家人的天性。” “公子也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夜无忧没有说话,一双明眸亮的惊人,直勾勾的紧盯着丁零,而丁零却从这眼神中,看到一丝决绝的意味,他的心似乎悬到了嗓子眼。 夜无忧的话中没有一丝温度,“天道容得下你,可我容不下你,暮夜两家,永远势不两立,从今日起咱们分道扬镳,我夜无忧不曾认识过你丁零,你丁零也不必再留在我凌云峰,你走吧。” 丁零怔怔得望着夜无忧,懵了好半响,他呆呆的跪在那儿,秋风呼啸而来,他只觉得胸腔里那颗重新的跳跃的心,再次沉寂下去。 面前这个人,曾经从荆棘地狱里救赎了自己,是他让自己相信,人生沉浮,高低贵贱,最终不过殊途同归。 为什么如今又因为自己骨子里流着暮家的血而如此厌恶自己? 出身不是他能选择,可未来的人生他可以自己走,为何能说出高低贵贱殊途同归的公子这点都想不到呢?或者是因为自己太弱了吗? 所以公子可以随意丢弃自己?如同玩物一般,腻了,也就弃了。 不!公子绝不是这种人,一定是因为暮家太过恶毒,所以公子才会如此恨暮家,顺带恨上了我。 如果我变强了,强到某一天可以灭了暮家,强到公子再也无法随意丢弃我,那么公子是不是就只会我一个人的了? 他想了很久,忽然就有些束手无策,可只要是公子的话,无论是什么话,他都该听,都该遵守,即使是让他离开,甚至是让他去死。 丁零歪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冰凉刺骨,毫无笑意,无人发觉,他看着夜无忧身影的黑色瞳眸正逐渐变得一片猩红。 公子,我会离开这里,因为你是我的公子。 但正因为你是我的公子,我也会回来的,等到我回来的那一天,你一定就是我的了! 第22章 白莲花二十二朵 夜无忧回房内,透过半掩着的窗门,还未完全散去的薄雾,看到了跪在院中一动不动的丁零,远处茫茫云海,一望无涯。 燕回送给他的那只小白狐不知从何处冒出,机灵抖擞着一头撞进了夜无忧怀中,舒适的半耷拉着眼。 白翊从屋外走进,眼神若有若无的瞟过,漫不经心道:“你把丁零赶走了?为什么?” “你不是说丁零是你前世的仇人吗?”夜无忧若无其事抚着白狐的脊背,“我把他赶走你不应该很高兴吗?” 夜无忧兴致有些不高,白翊便不在此事上多言,毕竟他确实不想丁零留在这儿。 一步步朝夜无忧靠近,手心抚在斩渊的剑鞘上,一股真气悄然涌入剑鞘,不动声色道:“还有燕回,以后不要与他来往。” 夜无忧根本不曾将白翊的话放在心上,心不在焉的抚着白狐,倏然,白翊眉心猛地一凝,望向那斩渊剑的眼神凌厉刺骨,愈发不善,收掌,问道:“无忧,这斩渊剑……” 夜无忧一把拿过斩渊,将其拥在怀里,满怀戒备的看着他,“你不说我都忘了,从灵虚之境回来后,你为何私拿我的剑?” “私拿?”白翊意味深长的望着斩渊,道:“你可知道那日你的斩渊剑飞出了我这凌云峰,还妄想刺破诛仙台,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只怕他早已将天都捅破了!” 夜无忧愕然道:“诛仙台?去诛仙台干嘛?” 诛仙台不仅仅是降下九劫的地方,更是修道之人飞升九天之所。 “这可就要问你的斩渊了!”说完,身形一闪便到了夜无忧身侧,一只手紧紧扣住夜无忧,一股浩大的剑气与杀机朝着斩渊而去,白翊分明是想逼剑灵现身! 夜无忧大叫:“斩渊!” 话音落,一道剑光从那斩渊剑内划出一道流光,剑灵清姿绰约立身在前,手中握着斩渊,打量着白翊,眼中泛着森凉得寒光,“白翊,好久不见!” 白翊歪头打量,冷笑一声,道:“剑灵?你终于现身了?” 夜无忧被白翊紧扣在身侧动弹不得,望着剑灵被迫现身,急的撧耳挠腮,“白翊,你放开我!他是我的!” 听到这句话,剑灵露出一抹笑容,甚至于还挑衅的望着白翊。 白翊无视剑灵的挑衅,眼神即危险又可怕,“一个修炼到了分神期的剑灵,竟然甘心居于一把残剑内。” “百年前我虽已幻化成仙,可一朝渡劫失败,重伤被封印在斩渊剑内,是无忧将我放了出来。” “这说辞你骗骗无忧便罢了,可骗不到我!” 剑灵半眯着,眼眸中透着一股阴翳晦暗不明的光,真是奇怪,写这本小说时明明对白翊这个角色爱不释手,怎么出现在自己眼前了却那么碍眼呢?剑灵眸中焰火跳跃,显然动怒了,“那你想如何?” “不想如何,我只想,毁了这把剑!无忧!让开!” 夜无忧将斩渊拥在怀里戒备道:“我不知道你为何一定要毁了这把剑,但这剑是哥哥送给我的,他是斩渊剑的剑灵,我绝不会让人动他分毫!” 白翊一声冷笑,“你真的以为他是你斩渊剑的剑灵?” 夜无忧疑惑了,回首一想,当初在灵虚之境中,剑灵确实是在一不知名的剑坠中化身而出的。 “九天之上的长生之门有一把守护神剑,千年前,为求长生而背叛长生之门,坠入魔道,而他,不是斩渊剑的剑灵,是那守护神剑的剑灵!” 夜无忧望向剑灵,喃喃问道:“这是真的吗?” 剑灵望着夜无忧幽幽道:“我不想骗你,这确实是真的。” “难怪你对长生之门知道的那么透彻。” 剑灵侧眉睥睨而视,对白翊冷冷道:“长生之门早已消散于天地,我又何来背叛一说。倒是你,白翊,可真是好大的面子,求着你长生你不要,偏要来这九州做这天道的执剑长老?为了什么,你比我更清楚。” “放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背叛长生之门?若说背叛,该是你吧。”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夜无忧站在一侧略有迷茫之色,长生之门,传说中的存在,为何在他两口中却如同茶余饭后的谈资一般。 “无忧,你还要留下他吗?” 即使是坠入魔道,可他曾经是长生之门守护神剑的剑坠啊,为什么不留下呢? 夜无忧微微思索,白翊却早已看透了夜无忧的心思,心下微沉,拔剑而起。 一道寒芒暴射,剑灵飞快向后跃去,退出房门,忘尘剑势柔和得似是惊不起水面波澜,却杀机四伏,剑灵深知白翊的修为,此刻与他硬拼的后果是什么他最清楚,若说剑灵最大的倚仗,便是他掌控全局的身份,作者! 望着夜无忧紧皱的眉心,剑灵心生一计,嘴角一丝冷笑,故意示弱,处于下风。 白翊手中忘尘剑势随之而变,凛冽生风,剑气陡然暴涨如虹,动了杀机的忘尘可不是那般好对付的。 剑灵在白翊的忘尘剑下似乎毫无还手余地,连连败退,整个凌云峰剑气横行,惊动了其他山峰弟子前来观望,不知所谓何事,被挡在白翊的剑阵外,不得入凌云峰内。 剑气从四周而来,乳白的罩气和剑意将剑灵包裹在内,刹那间静止。 半瞬,比白日更加亮丽的一道光芒从那团剑气中突破而出,慢慢扩大,似欲吞噬,又似欲与包围着的剑气一决高下,而最后,被突破的缺口越来越大,包围着的乳白的罩气和剑意在那道光芒的映射之下,黯淡无光。 铮得一声,白光终于从剑气之中突破,将外围的剑气消散,白翊傲然落下,手执还闪着寒意的冷剑,而剑灵,早已败落在地,。 夜无忧挡身在剑灵身前,望着全身被杀气笼罩的白翊,第一次哀求道:“师尊,既然要杀他,为何不杀我呢,前世我也曾入魔,难道今生你不想永除后患吗?” 白翊望着夜无忧,古井无波的眼神中透出的寒意第一次让夜无忧感到几分心惊,“你以为我没想过杀你吗?” 要杀我,他真的,要杀我! 夜无忧抬眸望着白翊,眼前明明是白翊负手而立,夜无忧看到的确实前世那个站在自己面前,一剑诛杀自己丝毫不念旧情的师尊!手心徒然握紧,“既然想杀我,为何还不杀我!” 为何还不杀他? 白翊能说吗?望着夜无忧稚嫩的脸庞,有些事情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他一人承担足以。 “让开。” 剑灵在其身后拭去嘴角的鲜血,他知道白翊的难言之隐,更知道夜无忧的心思,这一切都是他写的他怎么能不了解。 可是他会解释吗? 不会,而且他还会火上浇油,因为他是作者,所有的人都是他创造出来的,夜无忧也只能是他的!所以,他必须毁了夜无忧与白翊之间的一切! “无忧,你让开,你师尊如今想杀的是我不是你,你没必要掺和进来。” 如今想杀的不是你,往后可就说不定了。 夜无忧缓缓起身,握上那沾血的斩渊剑,风从北方来,吹起他的青丝黑袍肆意飞扬,白翊记得,曾经也是这么个北风肆虐的日子,他与夜无忧之间,一战陌路。 “你现在要为了他与我为敌?” “是师尊你在逼我与你为敌。” 白翊轻叹一声,“不过一把魔剑而已。” “是啊,不过一把魔剑而已。”夜无忧眼角微寒,涌上眉梢的锋利刺痛人心。“可你偏偏要毁了我珍视的东西!” 寒芒一闪,夜无忧无畏执剑而上。 其实以他如今的修为,筑基期的修为,对上白翊,毫无胜算。 可他偏要搏上一搏,前世今生的怨怼,愤懑,齐齐爆发。 白翊此刻心中愤怒烦躁得想杀人,可偏偏面前的人是夜无忧,手中的忘尘捏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一侧的剑灵瞅准时机化作流光入斩渊剑内,光芒万丈,夜无忧修为虽然比不得白翊,斩渊却比忘尘要强上三分。 白翊如何会真的对付无忧,少不得压制住几分真气,不曾想,你来我往间,却让剑灵钻了空子。 倏然,一股巨大的拉扯将他从凌云峰的屏障中拉离,白翊沉眉,想走? 此刻已来不及了,剑灵费尽心机便是想带夜无忧离开天道,凌云峰的乳白的屏障生生划出一大口子,手握斩渊的夜无忧全身使不上一分力,眼睁睁瞧着自己出了凌云峰,横剑一闪,众目睽睽之下,竟不见了踪影。 四周窃窃私语声传来,白翊望着夜无忧消失的方向,正欲追去之际,有弟子在凌云峰外扬声禀报道:“启禀执剑师叔,暮家一行人在回暮家路上遭遇魔教,全数死于魔教手中,掌教请您前去大殿商议。” 无忧的身影已消失不见,白翊沉眉,手中剑柄咯咯作响,万般不甘最终还是一甩衣袖御剑朝大殿而去。 夜色撩人,无人的街角,虚无中震荡蔓延开来,恍若从虚空中划出的一道口子,吐出了一个黑色身影。 夜无忧从斩渊剑上掉落,狠狠坠落在地,一阵晕眩之感传来,苍穹仿佛天旋地转。 夜无忧缓缓起身,望着这幽暗的深夜,茫然不知所措,虚弱之感遍布全身,眼前一黑,就此歪头倒下。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日光清照,和煦温暖的秋日阳光斜照在他脸上,心头一惊,蓦然清醒,丹田肺腑却火烧火燎般的疼,四肢乏力,使不上一点劲。 他听到有人在他身侧紧张道:“傻小子,你怎么又把人捡回来了,最近咱们暮家不太平,你小子注意些,别什么人都往咱们暮家带。” “嘿嘿,陈伯,我知道了。” 夜无忧听了,心头一惊,暮家?与夜家势不两立的暮家? 第23章 白莲花二十三朵 听到刚才的对话,夜无忧知道自己是被那人口中所说的傻小子捡回了暮家,背上木板硌得他生疼,摇摇晃晃,车轱辘声在他耳边响起,显然,这应该是一辆木板车。 也不知绕了多少个弯,夜无忧只觉得全身都快被摇晃散架之际,终于停了下来,夜无忧能感觉到有人正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还伴随着几声痴笑,半响,落入一个怀抱中。 夜无忧头侧靠在他胸膛,那胸膛单瘦,几乎都能听到肋骨下胸膛里心跳剧烈跳动着。 傻小子将他抱进了房,木板床上不过是一层薄薄的被衾,从小锦衣玉食的夜无忧哪里睡过这么生硬的床,厚厚的木板硌得他甚不舒服。 亦或是那傻小子看出了夜无忧眉心紧皱,又打开了衣柜,一股脑将衣裳全部铺在夜无忧身下。 “前几天我遇到一只受伤的小狗,也是我给它治好的,所以你放心,我能把那小狗治好,也一定能治好你。” 傻小子的声音很年轻,却憨憨的,说话极不顺畅,咬字不清,看来真是个傻小子。 夜无忧原本一开始就没把希望放到他身上,听房门轻轻阖上,体内精神力蔓延开来,四周修道之人寥寥无几,几乎都是毫无缚鸡之力的平常百姓,这里应该是暮家下人所处之地。 也好,他也能安心疗伤。 夜无忧在天道时与白翊一战虽未受重伤,可却不知怎的,丹田肺腑似乎是被人重创过一般的疼。 夜无忧默念天地书,筋脉中真气缓缓运行,慢慢朝着丹田而去,所幸,真气涌入丹田,渐渐凝聚成乳白的雾气,将那丹田中的创伤一点一点修复,在那乳白的雾气中,夜无忧似乎还看到了点点闪烁着的金光。 那是什么? 夜无忧不解,聚气凝神朝那金光探去时,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天地倒转,仿佛置身一片虚无。 良久,夜无忧才回过神来,眼前虚无一片中,雾气环绕,朦胧中,他仿佛看到了一张矗立于天地间的大门,高耸如云,有金龙盘绕而上,看不到其全貌,只觉得那金光闪烁,无比的威严,令人难以直视。 门下有一男子盘膝闭目打坐,夜无忧看不清那男子的样貌,只觉得异常眼熟,而在他四周,斜插着九柄长剑,寒气凛冽,令人望而生畏。 夜无忧朝着那门下又靠近了几分,可越靠近,那股威严令他心生畏惧,止步于此,不敢再往前一步,集中全力定眼一瞧,心头一颤,其中一柄,正是他的斩渊剑! 斩渊剑是守护长生之门的神剑,那么这个盘膝而坐的人,又是谁? 夜无忧正想着去瞧清楚那男子的样貌时,脑海神识中却一股针刺般的剧痛,逼得他不禁痛苦呻|吟。 刚进门的傻小子听到这痛苦的声音忙不迭到了床边,紧张的对着那慢悠悠进门的医师道:“大师,您赶紧来看看,他好像很痛苦。” “别急别急,我且来看看。” 医师是个上了年纪的白发老人,看着傻小子一脸焦急的模样摇了摇头,将头搭上夜无忧手腕,闭眼凝神。 傻小子急的手足无措,胸膛上下起伏,呼吸都急的加重了几分,偏偏还不能说话打扰医师分神,只好将拳头塞到嘴边,紧紧咬着,喉咙里发出几声焦急的嘶吼声。 半响,那医师才睁开眼,平淡无波的眼眸中震惊的望着夜无忧,对傻小子道:“快带他去暮家后山的寒潭,他体内真气紊乱,需要寒潭来调理,稍有差池恐有性命之忧,快去!” “性……性命之忧?”傻小子惊叫出声,望着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的夜无忧,毫不迟疑,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一溜烟地便出了门,往那后山跑去。 暮家后山的寒潭是为暮家子弟洗筋伐髓所准备的,这寒潭九州六大家族各有一处,对于修道之人而言,益处多多,可对于他们这种不能修炼的人来说,便是禁地。 今日傻小子的运气不错,偷偷摸摸去了寒潭,并未发现有暮家弟子在那,环顾四周,将夜无忧放在地上,蹑手蹑脚的为他脱去衣裳。 夜无忧脑海中那针扎般的疼痛还在,全身却一动不能动,只得咬牙死死硬撑着,薄汗从皮肤下冒出,全身都在微微颤栗着。 傻小子只当他是被体内的真气所困,抱着浑身赤|裸的夜无忧缓缓走下了寒潭,至那寒潭中央,抱着他,好让夜无忧颈脖之下浸泡完全。 夜无忧只觉得一股温暖将他包围,全身毛孔似全数张开,寒潭中蕴含的灵气一股脑朝着他体内涌去,而那股剧痛随着这股灵气的涌入而消失殆尽。 夜无忧靠在傻小子怀里,全身竟是一点力气都不剩,此刻疲倦的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蓦然,一阵脚步声朝着寒潭走来,隐隐还带着说话的声音,夜无忧听见了,傻小子也听见了,低头望着一脸平静的夜无忧,心中猜测该是这寒潭水起了作用,当下便抱着夜无忧连忙起身,捡起岸边的衣物,一把裹住夜无忧赤|裸的身子,躲在那寒潭边的大石后,大气也不敢出。 若是被暮家弟子看到他来寒潭还下水了,会把他活活打死的。 傻小子的颤抖被夜无忧感受到了,胸膛那剧烈跳动的心似要蹦出来了一般,夜无忧垂下的手尖微微一动,心中一喜,他能动了! 缓缓将眼眸打开,精致的下颚出现在自己眼眸中。 不远处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来,“我说暮少主,你这太客气了,这是你们暮家的寒潭水,我一个外人,如何好意思?” 夜无忧浑身一颤,这熟悉的声音,不是宁长歌的,又会是谁的! “宁公子,咱们宁暮两家乃是世交,何来外人一说。”这声音低沉,醇厚富有磁性,傻小子手中一紧,将他搂得更紧了。 “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宁长歌大笑着,朝这边走来。 那脚步声离他二人越来越近,一米外终于止住了脚步,不仅傻小子松了口气,就连夜无忧也松了口气。 如今他全身乏力,还是不要与他们为敌方为上策。 倏然,一个惊讶声响起,“嗯?这是谁的?” 宁长歌从从地上捡起一块玉炔,递给了暮星河,暮星河接过一瞧,眉眼微沉,环视四周,一声呵斥道:“星越,出来!” 傻小子浑身一颤,簌簌发抖,连夜无忧都察觉到了他的恐惧,几乎是本能,朝后坐去。 这动静让两人直接暴露在暮星河眼中。 “出来!” 傻小子只得抱着夜无忧从那大石后走出,深深垂头,朝着暮星河方向喃喃颤抖道:“哥哥,我……这就走。” “谁是你哥哥,还有谁让你来这的?滚出去!” “是,少族长。” 傻小子转身就想逃,可被眼尖的宁长歌叫住了,“等等,你怀里是谁?” 宁长歌一步步朝他靠近,夜无忧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如今他身处暮家财狼虎穴之中,且刚才才修复了丹田全身乏力,绝对不能暴露身份! “你……”夜无忧煞白的脸映入宁长歌眼眸中,惊讶之余却戛然而止,夜无忧顿时松了口气。 然而宁长歌脑海中却出现一个声音:【宿主请注意,攻略人物夜无忧出现,请宿主公布他的身份并将他置身危难之中,否则将扣除五百的爽点值。】 嘶—— 宁长歌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收回的话再次溢出嘴边,“夜无忧,你怎么在这!” 完了。 脑海中闪现这两个字的不仅仅是夜无忧,还有傻小子暮星越。 第24章 白莲花二十四朵 夜无忧双眸猛地睁开,暮星越低眉直勾勾的望着自己怀里的夜无忧,有些不知所措,喃喃问道:“你叫夜无忧,夜家的那个无忧?” 夜无忧不曾回答他,虽然全身乏力,却依然挣扎着从他怀里起身,双腿虚弱无力,只刚落地,脚下一阵趔趄差点跪倒在地,幸得暮星越一把扶住。 夜无忧湿漉漉的发梢垂在衣裳半露的胸前,过分削瘦的薄肩根本撑不起暮星越的衣裳,眉眼凌厉,却带着无力虚弱之意,暮星河在旁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俊朗的脸上尽是阴翳。 “夜公子来我暮家为何不提前打声招呼,也好让我提前迎接尽地主之谊不是?” 夜无忧头脑眩晕之感传来,闭目中,他几乎都能看到丹田中那闪烁的金光愈发耀眼,隐隐似要凝聚成形。 他侧目望着暮星河,嗤笑道:“你以为我想来你暮家?” 暮星河眉眼一沉,望向暮星越,道:“你带他进来的?” 虚扶着夜无忧的手徒然握紧,暮星越眼神飘忽,看都不敢看暮星河一眼,结结巴巴道:“是……是我。” 在暮星河面前,暮星越的结巴似乎越发厉害了,连话都说不完整,身体不知觉的在发抖。 暮星越的模样暮星河实在不放在眼里,他想要的,不过是夜无忧罢了。 “夜公子,既然来了,那便安心住下,令兄那边,我自会派人去告知的。” 暮星河的狡猾夜无忧前世算是领教透彻,城府深不可测,不择手段扫除了面前所有挡路之人,暮家嫡系子弟被他清得干干净净,暮家家主之位,坐的稳稳当当,只可惜渡劫成仙最后一关始终过不了心中心魔,多年修为,付之一炬。 “多谢暮少主美意,只是出门在外无忧怎能让家人担忧,还是早些离去较好。”话说完,望着那拆穿自己身份的宁长歌,一字一句道:“宁公子不是在天道修行吗?怎么往暮家来了?” 宁长歌显得异常淡定,“做客而已。” 暮星河步步朝他靠近,眼神炙热的望着夜无忧那半裸的胸膛,如毒蛇一般,危险又令人恶心。 夜无忧他早有耳闻,而且不止一次,总是有人在他面前感叹夜家无忧如何受宠,修道之路如何平坦无虞,夜家家主曾将天下所有天材地宝奉到他面前为他增长修为,十五的年纪,轻而易举便到了辟谷期。 那时暮星河听了不过一笑置之,一个靠天材地宝堆积起来的天才罢了,莫不成这夜家还能用天材地宝铺就他的成仙之路?他甚至在听说了夜无忧上天道求道后还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直到后来,夜无忧被执剑长老收入门下成为入室弟子后,所有人等着看笑话的人如同被扇了个巴掌,这才不得不承认,或许这夜无忧真的是个天才。 可他暮星河也是个天才,凭什么十年前求入善业长老们下时不过一句‘种善因得善果’便打发了? 如今这个天才,不也站在自己面前,任自己宰割吗?若是能让他在自己身下求饶喘息…… 暮星河光是想想,便觉得热血沸腾,无名由的兴奋。 “夜公子,请吧。” 夜无忧一把推开搀扶着自己的暮星越,一步步朝着暮星河走去,暮星河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望着夜无忧平直凹陷的锁骨,微湿的发梢,白皙肌肤的前胸一抹樱红,喉结上下剧烈滚动。 真想将他推倒在身下,狠狠的欺负,喘息求欢,哭着求自己。 一想到夜无忧那可怜模样,暮星河更觉得内心一阵瘙痒难耐。 夜无忧不知道暮星河心中所想,他如今手脚发软,手无寸铁,他唯一的希望,便是宁长歌手中的佩剑。 一步步走近,经过宁长歌时脚下一软,朝着宁长歌方向侧倒而去,宁长歌下意识便伸手相扶,夜无忧眼角一寒,自动送上门的寒剑如何不拔,铮的一声,似摧枯拉朽般,夜无忧紧握宁长歌的寒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寒光一闪,冰凉的剑锋正架在宁长歌的脖子上。 “夜少主,让我离开暮家,否则你们暮家,又要再多一个宁家宿敌了!” 其实以夜无忧的身高,抬手朝上方能将剑搭在宁长歌的颈脖处,更何况他如今双手乏力,若是宁长歌真心想逃,他绝对不会有要挟的机会。 “你当真觉得宁长歌在你手里你就高枕无忧了?他若死在我暮家,你以为你们夜家能置身事外?” “你大可以来试试。” 暮星河猛地拔出自己手中的寒剑,直勾勾的朝夜无忧刺来,丝毫没有将宁长歌考虑其中,夜无忧是真的想杀宁长歌,可不是现在。 见暮星河拔剑而来,夜无忧暗恨不已,长剑从宁长歌颈脖撤下,执剑相挡,可暮星河修为已到金丹,他如今修为跌至筑基,哪有抵抗的余地,不过一剑,夜无忧手中的寒剑便被夺了去,暮星河轻拭剑尖上的血迹,对着紧捂自己手腕的夜无忧笑道:“小孩子不乖,教训教训便好了。” 暮星越紧张的为他包扎手腕上的伤口,甚至还颤抖求情道:“哥哥,他还是个孩子,你别伤了他。” “夜家的公子,个个都是天之骄子,只要他乖乖的听话,我疼惜都来不及,哪里还会伤害他。” 夜无忧伤口见血,远方似有剑鞘凌空而来,划破长空,唰的一声从天而降,斜插入夜无忧面前,微微颤动着。 “斩渊!”夜无忧将其拔出,手腕上血迹没入斩渊剑柄消失不见,耳边传来剑灵的声音:“暮家禁地即将开启,等其开放之际,我会送你入禁地。” 暮家禁地向来神秘,传说中,当初暮家耗尽五名大乘期的长老的心血,将一件至宝,封印在了暮家禁地中,至于那至宝是何物,无人得知。 正在此时,天地间一阵轰鸣,震荡传来,众人几乎难以站立,恢弘的天穹似乎被划出一道口子,那口子里,似乎就是另一个世界。 “那就是暮家禁地的入口,时间有限,无忧,快进!” 夜无忧欲飞身而起,暮星河却看出了他的动机,执剑而上,欲要将夜无忧留下。 噌的一声,寒剑挡去,宁长歌终于找到了机会,站在夜无忧面前低声催促道:“快走!” 夜无忧此刻已无心再去判断宁长歌究竟好心还是假意,正欲凌空而起,却被惊动而赶来的暮家长老及大批的侍卫拦去了退路。 “黄口小儿,竟敢乱我暮家!” 那长老的剑已至眼前,夜无忧猝不及防,却已来不及拔剑相抵,临危之际,那原本在丹田内沉浮的金光此刻却放出刺眼的光芒。 无形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仿佛要将这虚空扭曲一般,四周众人顿时只觉脑中如针刺一般的疼痛,倒在地上,抱头翻滚哀嚎。 夜无忧虽不明白丹田中那金光究竟是何物,但此刻他却明白了这金光,能杀人于无形! 可那金光不过片刻便消失无影无踪,一阵极度疲倦乏力之感再次传来,夜无忧身子软软倒下,却落入一个怀抱中。 夜无忧挣扎张开双眸,暮星越那茫然失措的双眼便赫然出现在眼前,他听得宁长歌耳边一声暴喝,“快走!入禁地!” 耳畔生风,夜无忧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良久,直到那风声消失,夜无忧这才虚弱的睁开眼睛。 “这是?” “暮家禁地!” 禁地与世隔绝,自成天地,密林内,天穹呼啸,黑云压顶,紫色狰狞闪电霹雳而下落在身侧,在那看不清的黑暗处隐隐传来不知名的阴森嚎叫。 世人皆传暮家禁地凶险可怕,其阵法能绞杀仙人,前路迷茫,后路却早已被封死,每向前一步,后路便被无尽黑暗所吞没,仿佛只要他们一个不小心,便会沉入黑暗渐渐被吞没,直到完全泯灭,令人心悸抓狂。 第25章 白莲花二十五朵 天道大殿内,有弟子拱手而立,正向掌教禀报着暮星尘一行人在回暮家的途中遇到魔道中人一事。 九州大陆教派林立,正魔两道势不两立,天道一门独大乃是修道之人向往之圣地,复生门善恶难辨,天外天不问世事,魔道摄魂居自成一派且日渐壮大,而暮星尘此行所遇正是魔道摄魂居。 “二十年前,魔道摄魂一派被我教重创,销声匿迹已久,此次出山,恐九州不安,白翊,你觉得如何?” 白翊此刻心不在焉,心思全数放在剑灵带走的夜无忧身上,神色恍惚,掌教的话竟完全不曾听进去。 凌云峰之事在场之人都有所耳闻,只是向来没人敢过问白翊的私事,掌教微微抚上额下白须,再次问道:“白翊,凌云峰可是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心不在焉?” 掌教这话直达白翊脑海深处,白翊瞬间便回过神来,神色清冷扫视而过,淡定低眉道:“回师兄的话,并无大事发生。” “无大事便好,”说完,望着同样神色恍惚的恶业长老,掌教眉头轻蹙,叹道:“夏侯,暮星尘曾经是你的弟子,如今被魔道之人所害,暮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你……” 恶业长老阴柔脸上满是寒霜,“天道与魔道向来势不两立,暮星尘即使不再是天道弟子,也容不得魔道为所欲为,但维护九州之法,一向是执法师兄的责任,掌门师兄何故问我。” 恶业长老此话说的太过无情,就连一向秉公执法的执法长老也不禁蹙眉道:“夏侯师弟,暮星尘曾经可是你门下弟子。” 恶业长老仍然不为之所动,抬眸望向大殿中垂手而立一派儒雅之姿的暮朝生,话里不含一丝情绪,“我如今的弟子是暮朝生并非暮星尘,魔道一事,还望执法师兄多费心了。” 说完闭上双眼,那副模样,分明是不再想谈及此事,可他握剑的手却出卖了他,微微颤抖着,捏的指节青白一片。 掌教见他态度如此,也不好再过多勉强,对执法长老道:“既然如此,那么魔道一事交于你了。” 执法长老拱手应道:“是。” 话音落,天地间一阵震荡,虚空中微弱的气息如碧水荡漾般波澜起伏而来,九州上空的虚无中一阵扭曲,那股力量虽然微弱,只一瞬便消失不见,依然无法逃过天道掌教与其他长老的眼睛。 “这是?” “精神力!” “这是九州,并非九天,何人还能修炼精神力?” 白翊眉头紧皱,这精神力来自何人他一清二楚,早在灵虚之境的崖底瞧见叶无忧修炼他天地书后他便一直小心提防,唯恐他被人发现。 精神力并非一般人能修炼,但能修炼精神力的,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绝世之才。 上千年了,整个九州大陆也不曾找出一个精神力师,而一旦出现,便是所有势力暗中争夺的对象。 毕竟能打开九州与九天通道的,只有精神力师。 九州位面上能修炼的最高境界便是大乘期,若想修为再上一步便得渡劫成仙,飞身九天,在那个位面上,仙,只是最低的境界。 “九州大陆,竟然出现了能修炼精神力之人?”掌教眉头紧蹙,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显然,这精神力的出现也让他猝不及防。 白翊却并未显得过多的惊讶,只是甚为担忧,以夜无忧如今筑基期的修为,白翊相信,若不是他被逼到无路可退,绝不会释放精神力,毕竟这精神力并不容易控制,若是被其反噬,失去修为事小,变成痴儿事大。 究竟是何等危机的存在才让夜无忧无意识的释放出了精神力? 白翊捏紧手中斩渊剑,拱手便对掌教道:“掌门师兄,既然九州出现精神力,此事亦不容小觑,执法师兄竟然忙于魔道之事,那么此事不如交于我来处理。” “你?”掌教知道白翊的性情,淡泊如水,不是他所看重的,必然不会为之所动,精神力能打开九州与九天的通道,这件事就真的对你这么重要? 掌教这番还尚在思忖,便有天道弟子疾行入殿内禀报,来着一脸急色的乃是陆惊寒,拱手道:“启禀师尊,暮家禁地开了!” “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故令众人措手不及。 暮家,九州无人不知的变态所在,其余五大家族皆安分守己修行,除了暮家。 混沌之初,除了人这一类外,不少灵长类动物也幻化出了生灵,为妖修者。 妖修者修行甚易,且还保留着身为动物的习性,或暴躁,或忠诚,或嗜血,或良善,人与妖虽殊途,在天道的把持之下,尚能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人类向来都有征服一切的野心,暮家祖师为此独创一门,以驯服灵长类生灵为目的,让其为自己驱使。 暮家祖师确实是成功了,暮家初始之初,因有妖修者相助,在九州大陆,风头无两,直到千年前,暮家祖师渡劫成仙上九天后消失匿迹,暮家便再无一人能修炼此秘籍。 妖修者重回自由身,被奴隶的愤怒让妖修者迁怒于人类,天道与六大家族付出无数代价这才将所有妖修者封印在暮家禁地内,千年了,这些被关千年的妖修者一旦破禁地而出,九州大陆,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掌教脸色甚为沉重,“白翊,暮家禁地当属重中之重,此事只能交于你了,执法者继续追查魔道重临九州一事。至于精神力现身九州一事,夏侯,善业长老尚在闭关,我不能出天道,所以此事你来负责。” “师兄放心,我等定将此事平息。” 警天铃响彻整个天道山门,无数精英弟子在山门前严阵以待,白翊望向众人,声音通过内息传扬而出,“众弟子听令,我乃执剑长老,如今暮家禁地生变,天道所有精英弟子随我一同前往九州暮家。” “众弟子听令,我乃执法长老,魔道重临九州,执法弟子随我一同前往九州追查魔道中人,不得有误!” 气势恢宏的声音在天道山门回荡,“是!” 事不宜迟,一道道剑光在天道山门前划过,划破天际,落入远方不知处。 就在天道弟子相继离开天道山门的瞬间,天道执法殿一处僻静所在,有人正打坐于此,身前四周摆满了极品灵石,原本金光闪烁的灵石此刻却黯淡无关,所有的灵力皆数被面前这人吸收的一干二净。 有人推门而入,单膝在那人面前担忧道:“吴律师兄,可有成功?” 话音落,吴律睁开眼眸,漆黑的瞳眸中闪烁着金光,右手一抬,面前的空气徒然扭曲,漫天的金光如丝线一般布满整个房间。 云旗欣喜道:“我就知道师兄一定能修炼出精神力!” 可吴律却没有云旗那般兴奋,淡淡的神色中还有些担忧,“修为太低,还是不能轻易使出,而且我刚才感应到,就在我修炼出精神力的瞬间,九州,也有人释放出了精神力。” “还有人?” 吴律缓缓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眸中金光却已消失不见,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幽暗神色。 “云旗,你听说过物以稀为贵吗?” 云旗微微一笑,瞬间便明白了吴律话中的意思,恶劣的笑容中满满的寒意,“我明白了。” 暮家后山寒潭,夜无忧那精神力消失的瞬间,暮家弟子涌入,有长老御剑而来,望着面前七零八落倒在地上的暮家子弟颇为痛心,其中一名长老将真气输入暮星河体内,暮星河恍惚间醒来,脑子却依然剧痛无比。 望着眼前的长老,急切道:“二长老,是夜家夜无忧!” 那二长老眼眸猛地一凝,皱眉问道:“你可瞧清楚了?确实是夜无忧?” “没错,就是他!还有宁长歌也进了禁地!快去禀报家主!” “不用禀报了,我来了。”有人踏破虚空而来,似踏着金光,负手而立,这是个极为年轻且俊朗的男子,望着虚无中精神力消失的地方,目光却无比深邃沧桑。 见到此人,暮星河挣扎而起,单膝而跪拱手请罪道:“启禀家主,是星河没用,让夜无忧趁机入了禁地!” 来者是暮家家主暮无生,位于半空中望着暮星河,冷冷道:“你说刚才那人,是夜无忧?” “对,没错。” 半响,暮无生嘴角才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有趣啊有趣,千百年来不曾出现过的精神力竟入了我暮家,成了我暮家的瓮中之鳖。” 夜无忧啊夜无忧,天道轮回,注兜兜转转,注定你还是要回到我身边! “精神力!”暮星河不由得一颤,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他,喃喃问道:“家主是说,刚才夜无忧是用精神力伤的我?他能修炼精神力?” “不然呢,得赶紧将他抓到手,释放出精神力恐怕天道那些人也知道了,靠你们这些废物说不定会让到口的肥肉飞了,我还是得亲自出马才行!” 话音落,虚空中的暮家家主便凭空消失在了原地,整个天穹,竟不曾荡起一丝波纹。 夜无忧三人在剑灵的帮助下入了暮家禁地,夜无忧尚在昏迷之中,宁长歌虽然知道夜无忧乃是这本书的主角,自带主角光环绝不会死,可在这禁地中的每一步依旧走的小心翼翼。 夜无忧不会死,可不代表着他一个炮灰不会死。 【宿主请不必担心死不死的问题,除非我想你死,那么没人能让你死,所以请大胆的往前走,帮助攻略人物得到禁地中宝物!】 宁长歌瞥了一眼身侧转悠着大眼四处张望着的暮星越,叹道:“我不会死,夜无忧不会死,可他就说不定了,没有修为,若无人保护他,在这禁地之中,只有一个死。” 【宿主请你注意,你的重心在攻略人物夜无忧身上,其他无关人物不用关心,更不用浪费时间。】 宁长歌抱着夜无忧,没有回答攻略的话,只是对暮星越道:“这禁地中处处都是危险,你跟着我,保住性命。” 暮星越喃喃点头,夜无忧一声闷哼,缓缓苏醒,挣扎着打开的双眸毫无焦距,他的意识还停留在暮家寒潭那。 “这是哪?” “暮家禁地。” 夜无忧晃了晃头,“放我下来。” 暮家禁地是何等存在他心知肚明,在这么危险的处境之下如何能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上,更何况还是宁长歌的手上。 一改往日的轻浮,宁长歌眉头紧锁沉声毋庸置疑道:“等你力气恢复了我自会放你下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调理内息,保存体力。” 冷不丁,宁长歌的系统兴奋直叫唤:【宿主你真是太霸气了,与你往日里的妖艳贱货形象好不一样,离把攻略人物压倒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的日子不远啦,宿主,继续加油,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嗷!】 “……” 夜无忧身体确实乏力的很,那精神力似乎将他身体掏空了一般,连呼吸都虚弱了几分,想了片刻,还是安心窝在宁长歌怀里暗自调理着内息。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修为太弱。 脑海中蓦然传来剑灵的声音,“主人,这可是个好机会!得到暮家禁地里东西的好机会。” 剑灵的激动,让夜无忧怀中的斩渊剑剑身都嗡嗡颤动,宁长歌低眉,问道:“你的剑怎么了?” 夜无忧闭目养神,紧握着斩渊,这才让它平静下来,“没事。” 宁长歌望着远方凝眸不语。 “剑灵,这暮家禁地里究竟有什么?” “一件宝物,一件足以让整个九州都沸腾的宝物!龙脉!” “龙脉?”夜无忧此刻被惊得无以复加,若说长生门带给他的是无言的喟叹,那么这龙脉,便是极致的震撼! 长生之门,生于龙脉之上。 “龙脉竟然在九州暮家?这暮家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当初若不是因为长生门消失不见,龙脉又岂会被人所争夺,九天之上,皆是一群贪得无厌之人,好在龙脉生有灵识,拼死护住自身,来到了这九州大陆。”剑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嗤笑意味,“暮家耗费了大半的心力才将这龙脉镇压,对外宣传,禁地。” “可暮家禁地里,不是镇压着无数的妖修者吗?” “你以为单单凭借一个暮家就能镇压整个九州的妖修者?还不是因为龙脉?若是禁地破了,妖修者倾巢而出,龙脉定然是众人所争夺的对象,这对于整个九州都是一场巨大的浩劫。” “浩劫啊……” “那么主人,你要怎么来拯救此次九州大陆的浩劫呢?” 夜无忧咧嘴一笑,嘴角恶意满满,“自然是,占为己有!” 透过狂风送来的浓郁血腥气息涌入几人鼻翼,倍感恶心,宁长歌蹙眉,屏住内息,戒备着朝那血腥源头摸索而去。 倏然,视野开阔,那血腥之地,尽是明亮,当宁长歌看清了面前的场景,脸色一白,站在原地,再也不敢往前一步。 “要不,咱们原路回去吧。”暮星越双腿都在打颤,紧抓着宁长歌的手臂死死不肯放。 “不,咱们回不去了。” 两人朝后望去,背后一片黑暗,来时的路,连同希望,早已被黑暗吞噬的干干净净。 宁长歌强忍住内心的翻滚,深吸一口,对暮星越道:“不进则退,可咱们已经没了退的后路,只能前进!” 说完,宁长歌大步踏入这由无数残骸鲜血铺就的道路。 暮星越望着这片血腥般的地狱,那炼狱般的残骸血腥,他如何敢仔细去看,颤抖着问道:“这些残骸,都是谁的?” “暮家禁地已经很久没人进来过了,这些应该是禁地中妖修者的。” “妖修?” “你是暮家的人,连暮家禁地都不知道吗?” 暮星越差点哭出声来,“我不知道。” 宁长歌望着他身上破旧的衣裳,多少明白了些,此时少不得按捺住性子给他解释道:“暮家禁地,自成一方天地,上千年来不知孕育了多少生灵,强者为尊,能在这禁地内横行的,无一不是修为高强的妖兽,传说,禁地内最强大的存在,修为已到了大乘期,只差一步渡劫便可成仙了。” “大乘期?还有妖能修成大乘期?那我们……” 话音未完,夜无忧猛地睁开眼,望着前方血腥已尽之处,沉声道:“放我下来,否则咱们都得死在这!” 第26章 白莲花二十六朵 “放我下来,否则咱们都得死在这!” 宁长歌没有放,甚至于将他抱得更紧了,前方阵阵野兽嘶鸣声传来,极为暴躁。 眼见后方早已没了退路,前方未知的风险一踏足说不定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夜无忧感受着宁长歌将自己抱紧的手,再次沉声道:“咱们都不想死在这,所以,放我下来!” 宁长歌担忧道:“你能护住自己吗?” “不然呢?以你一人之力,还想护住我和暮星越两个人?”夜无忧苍白脸色恢复了些,咬牙道:“不想死,总得试试。” 夜无忧如此坚持,宁长歌也只得松手将他放下,夜无忧此刻身上还是穿着暮星越的衣裳,半裹着,松松垮垮垂到地上,颇为碍事,夜无忧系紧腰带,将斩渊拥在胸前,满脸戒备神色朝前走,。 耳边野兽嘶鸣声越来越近,在将要踏出这血腥地狱之际,那尽头,踏出一只毛茸茸的脚,无比高大的身躯似乎要遮天蔽日一般,将夜无忧几人笼罩在其阴影之下,与之相比,夜无忧几人就如同沧海一粟般小的可怜。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数的黑熊,眼神狰狞的望着面前几人,似在打量。 夜无忧停下脚步,望着面前的黑熊,低声道:“别动。” 宁长歌自然不敢妄动,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面容淡定无虞,但暮星越却不一样了,他虽然在暮家生活多年,却只限于他那后院小小一方天地,却从未修炼过,面前如此巨大的黑熊他还是第一次见着,当下双腿发软,一屁股朝后坐到了地上。 那领头的黑熊打量了好一会,最后将视线放到夜无忧身上,朝身侧的黑熊发出嘶鸣,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夜无忧集中精力,只听得一个粗犷的声音传入耳中,“老二,你看那小子像不像主上和咱们说的那人一样?” “这人类都长得一个样,要不把他们三都带去给主上瞧瞧?” “都带去?你还想不想活了,若是一个都不是,主上会活活扒了你的皮!” “主上不是说那人叫夜无忧吗?你问问他们谁叫夜无忧。” 夜无忧听到这对话,心里咯噔一声,将手中斩渊拔出剑鞘,握着剑柄的手突生一层薄薄的汗意。 那为首的黑熊望着夜无忧几人,竟口出人言,“你们,谁叫夜无忧?” 暮星越下意识便惊恐的望着夜无忧,那黑熊瞧见了,粗大的爪子指着夜无忧问道:“你就是夜无忧?” “不,我不是夜无忧,我叫夜无风,是夜无忧的堂哥。” 那黑熊一阵踌躇,对身侧的黑熊道:“怎么办,不是夜无忧,主上那如何交代?” “主上不是说夜无忧进来了吗,莫不成还在后面?那么他们进来是干嘛的?那小子拔剑,难不成是为了杀我们来的?” 黑熊的密语夜无忧是听懂了,当下便将斩渊入鞘,不卑不亢对那黑熊道:“我们只是误入此地,无意冒犯,若带来不便,我们可以离开。” 夜无忧示意宁长歌将寒剑收起,那黑熊也是瞧见了,粗大的鼻孔朝天,爪子朝后一指,“狡猾的人类,赶紧离开这!” 夜无忧几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宁长歌一把捞起坐在地上的暮星越,在那些黑熊丛中疾步而行。 倏然,那领头的黑熊倏然感应到了什么,指着夜无忧等人的背影,咆哮道:“站住,你身边那个人是暮家的?” 暮家和禁地中的野兽,有着天生的敌意。 当年妖修者被暮家奴役的耻辱已深入它们骨子里,恨不得将暮家人挫骨扬灰! 夜无忧等人听到这话,哪敢回头,那黑熊怒嚎道:“杀了他们!” 几人心中一惊,四周包围着的黑熊齐齐涌上,挥舞着爪子要将几人撕裂,夜无忧与宁长歌纷纷拔剑,铮的一声,反手相向,夜无忧握剑的手捏的指节青白一片,眼角寒光令人不寒而栗,剑芒四溢间无数黑熊哀嚎传遍整个禁地。 哀嚎声似乎引来了更多的黑熊,脚下整个大地都在颤颤发抖,夜无忧与宁长歌相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双方眼底的恐惧,他们遇到兽潮了。 三人聚拢在一起,“怎么办?” 宁长歌望着四周如潮水般将他们包围的黑熊,沉声道:“你带着暮星越先走,我断后!” 看着一侧瑟瑟发抖的暮星越,夜无忧咬牙道:“好。” 带着暮星越御剑而上,几乎是贴着棕熊的掌风而过,刮得夜无忧的脸颊一阵生疼。 那为首的棕熊瞧见叶无忧御剑想走,发出一声怒嚎,夜无忧脸色大变,身后传来棕熊愤怒的声音,一股劲风袭来,让夜无忧心悸,后背一阵剧痛传来,夜无忧一掌将暮星越推离这片兽潮中。 夜无忧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自己后背已血腥一片,黏稠的血液顺着脊背往下流,衣裳紧贴着肌肤,身体如落叶般在风中飘零,在重重落下的一秒,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却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夜无忧费力抬开眼眸,看着眉心紧皱的宁长歌一字一句道:“我不需要你救!” 宁长歌没有回话,面对如此多的黑熊,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再度紧紧抱了抱夜无忧,奋力突破重围。 不经意间,宁长歌一声闷哼,身形一震,体内气血翻滚,来往飞跃之间,差点跌落,稳住身形,低头一看,却看见夜无忧正眼神灼灼的看着自己,表情俱无。 “我没事。” 嘴角缓缓溢出的一丝血迹却将宁长歌体内的伤势暴露,只听得怀中夜无忧静静而言:“把我放下吧,我不想连累你。” 宁长歌看着眼前的场景,不再与夜无忧答话,树干擦肩而过,宁长歌已然近乎筋疲力尽,可眼前大批的黑熊却层层叠叠涌来,这是一场比持久力的战术,这样下去,不用等棕熊一掌将自己拍死,也会被活活累死! 宁长歌微微垂眉,眉梢一挑,不过片刻,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手中长剑寒芒闪现,无数剑影簌簌而下,无数黑熊痛极咆哮,却没有预料之中的就此倒下,熊掌狠狠朝着两人拍去,宁长歌眼光一闪,就在眼前,自知躲不过去,转动身躯,将夜无忧紧紧护在怀中。 宁长歌一声闷哼,颤动的身躯愈发厉害,一口鲜血再也忍受不住,大口吐在衣襟之上,胸口染红了一大片,趁机,一把将夜无忧推离这片兽潮中。 “夜无忧!走!”宁长歌奋力将长剑朝夜无忧掷去,寒剑全身闪着的剧烈的寒光与剑气冲出一条生路。 “宁长歌!”夜无忧惊呼,只瞧见宁长歌被狠狠拍在地上,鲜血淋漓躺在那,一动不动。 因暴躁而狂怒的黑熊在听到夜无忧三个字时,早已没了气势,姗姗住手,面面相觑。 其中一头黑熊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口水,声音中带着一丝后怕声,“老大,那是夜无忧啊,主上说若是伤了夜无忧一根汗毛就把咱们的毛都拔光的!咱们现在不止是伤了他一根汗毛,是伤了他好多汗毛啊!怎么办,主上会活扒了咱们的皮的。” 为首的黑熊心悸之余连连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地震山摇。 “他先开始骗人的,他说他是夜无风,他骗人!”黑熊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眼神触及到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宁长歌,忙不迭道:“快快快,快救活他,你们这群傻子,一个个出这种狠手,主上知道了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地动山摇。 夜无忧借着宁长歌寒剑突出重围,将那大片的兽潮甩于身后,落地后大力喘息着,倏然,猛地被人大力拉过,拢在怀里,鼻翼熟悉的味道传来,夜无忧抬眸,果然,白翊那沉默冷静的脸出现在眼前。 “师尊,宁长歌他们……” 第27章 白莲花二十七朵 “师尊,宁长歌他们……” “你伤势很重,别说话。”此刻夜无忧全身衣裳早被撕裂不全,白翊将自己身后披风解下,将他裹住,修长的手强势捏着夜无忧的手腕,眉头越陷越深,夜无忧轻咳几声,一口鲜血便咳了出来,眼底红了一圈。 “坐下,我替你疗伤。” “咳咳……你怎么来了。” 白翊眼眸微沉,沉声道:“精神力一出我便知道你出事了,只是让我想不到的是,你竟然进了暮家禁地,是剑灵带你进来的?” 夜无忧摇头,手中斩渊早已冰凉刺骨没了声息,“不,是我自己想进来的,不过,只有你一个人进来了暮家禁地?” “天道弟子也来了不少,不过在禁地之内遭遇兽潮冲散了,也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 听到天道弟子几个字,夜无忧颤抖着问道:“我哥哥也来了?” “是。” “那他受伤了吗?” 白翊看着他,眼底深深的不悦此刻却不能在他面前表露,若早知道那夜无道会将夜无忧宠得无法无天,夜无忧会如此依赖关心夜无道,当初他就不该将夜无忧交给夜家抚养! “禁地之内,难以避免,此刻你凭空担忧他,还不如好好将伤养好去找他。” 夜无忧听出了白翊话语中刻意隐藏的不悦,他明白,此时都已自身难保担忧夜无道不过枉然,脸色焦急神色渐渐褪去几分,咬紧下唇盘膝而坐。 白翊望着那黯淡无光的斩渊,不再多言,闭眼掌心大股的真气涌入夜无忧体内,夜无忧虽身受重伤,但好在有白翊的真气替他温养丹田,不消得片刻,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些许的红润。 可夜无忧的脸□□红,白翊的脸色却愈发苍白了,只因为他发现夜无忧体内的封印,因为修炼天地书,竟隐隐有些破碎之意。 若是夜无忧仔细观察,便能瞧见他丹田处金光之下,有一古朴的封印,似是镇压着什么。 白翊收掌,紧盯着夜无忧,封印若是破了,他千年的努力也就白费了,不过好在此处为暮家禁地,还有补救之法。 若是能得到那东西,也不至于整日担忧他了。 白翊暗自思忖着,沉声道:“你这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无忧眼眸低垂,不敢直视白翊的眼神,“一进禁地,我们便遇到了兽潮,宁长歌为了救我,此刻怕是……” “你不是恨他吗?担心他?” 夜无忧顿时无言以对,想到刚才宁长歌拼死相护,却不是虚情假意。 抬眸,眼光灼灼望着白翊,毫不示弱道:“你不是要杀我吗,那为何还要救我?” 白翊起身,反手将忘尘回鞘,强势拉着夜无忧的手腕,回力将他拉至胸前,紧贴着,手顺势而下,抱紧在他腰间。 “你永远都不愿意吃一点亏,抱紧我。” 夜无忧以为他要御剑,却不曾想白翊抱着他一跃而起,如蜻蜓点水在茂密树林顶上轻功疾行。 白翊似乎看到了夜无忧的不解,不等他问便解释道:“禁地之内,妖兽横行,御剑目标过大,容易招惹兽潮。” 风声呼啸,四周树影飞快朝后掠过,夜无忧几乎都睁不开眼了,皱眉问道:“咱们去哪?” “禁地内处处都是宝物,既然进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后。”只有将你带到绝地,你才能完全觉醒。 “可宁长歌还在兽潮内,咱们不去救他吗?” “无忧,你救不了他。” “你可以救他!” 白翊的口气淡淡的,不含一丝情绪,“他前世坏你名声,我为何要救他。” 夜无忧此刻只觉心乱如麻,朝后望去,密林深处早已没了野兽怒嚎之声,“若是他能活着出来,前世的事我便与他两清了。” “两清?那我救你这么多次,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与我两清?” 夜无忧倏然想起前世自己误入魔道,白翊一人一剑,从魔道山门打到内殿,满目苍夷。 那时他早已做好了身死道消的准备,却不曾想那个血染长袍的师尊,不过是向自己伸出了鲜血淋漓的手。 “我永远都不要与你两清!” 夜无忧只觉得白翊的手又紧了几分,一阵沉默。 是啊,前世一剑之仇,如何能清! 微微一声叹息,沉重到令夜无忧一阵心慌。 “无忧,如果哪天你能杀我了,我一定不会躲。” 白翊单瘦削薄的侧脸孤寂的映在他的眼眸中,是说不出的苍凉与沉默,连带这片天穹,都变得寂寞了起来。 有关白翊的一切他从不了解,他只知道这个人活得比一千年还长。 他从来都猜不透白翊心中所想,有时四目相对,他都觉得自己要溺毙在那幽暗眼眸中。 深邃,沧桑,孤寂,他藏了太多的东西。 夜无忧扪心自问,前世白翊对他已是仁至义尽,九州谁人不知天道执剑长老千年只收夜无忧一人为徒,门下唯一弟子,风光无限。于是,所有人都哄着他,顺着他,口腹蜜剑的话,他不知信了多少。 前世是他蠢,信了夜无风的为人,着了宁长歌的道,听了燕回的话,活该他被软禁三年,名誉扫地,修炼成魔! 白翊早警告过他,是他不听罢了,最后被白翊一剑诛杀,亦是他自找的。 可是师尊,你下手怎么能那么狠呢?我在你身边百年,百年的情谊都不足够让你那握剑的手发抖吗? 夜无忧仰头,望着这阴沉低垂的天穹,似乎又看见了白翊诛杀他时露出的那副可怜模样。 是在可怜自己吧,夜无忧想。 两人落地,横于二人面前的,是一道深渊,宽不可见,深不可测,薄雾笼罩在那深渊之上,看不清对岸的一切。 “这下不能御剑也不得不御剑了。” 白翊手中忘尘一阵轻颤,五指按在剑柄,眼观八方,不安之感让他倍感不安,低头望着夜无忧,眉眼轻垂。 “你御剑先行。” 夜无忧将斩渊拔出,寒光乍现,似要刺破这重重迷雾。 可就在夜无忧拔剑的下一秒,四周震耳欲聋的声音似要响彻苍穹,要将这深渊活活踏碎一般。 夜无忧脸色一变,喃喃道:“这是……” 白翊眉间少有的焦虑,不曾回首,道:“快走!” 四周声音越来越大,成群结队的踏步声近在耳畔,夜无忧不再多言,御剑而上,在那深渊上空迷雾,划出一道亮光,刺破这重重诡谲迷雾。 适逢突变,那深渊上空竟有无数只飞鸟盘旋,见夜无忧御剑而上,如同见着了美味的食物,纷纷朝夜无忧冲刺袭来。 夜无忧已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打算,可倏然四周寒芒一闪,无数剑影将夜无忧四周飞鸟斩杀,一道金光直达对岸,为夜无忧开辟了一条无虞的通道。 夜无忧回首,只见深渊的那边,白翊的身影早已被潮水般涌来的妖兽遮去了身形。 他前世杀了我,这是他还我的! 深渊的对面依然是无尽的黑暗,夜无忧站定,执剑相望,隐约还能听见对岸野兽的嘶鸣。 阵阵剑光闪烁其中,刺破这重重迷雾,直达夜无忧眼前,耀眼得几乎睁不开眼,夜无忧知道白翊一向不显山不漏水,以他的实力,对付这兽潮,应是绰绰有余。 可他不知为何,明明是希望他死的,为何现在竟会有种惴惴不安的惊恐。 那剑光渐渐由盛变弱,直到最后,对岸再无半点声息,夜无忧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白翊死了吗? 第28章 白莲花二十八朵 白翊死了吗? 夜无忧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他整日想着如何杀了白翊,可如今白翊真的要死了,他却有了莫名的心悸。 他似乎又想起前世自己入魔时,白翊向自己伸出的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对自己说:“无忧,跟我回去,往后我保你一生无忧。” 无忧无忧,谁能真正一生无忧? 夜无忧紧捏着斩渊的剑柄,忽然就乱了心神,手中长剑刷刷挽了个剑花,流光四溢,正准备御剑回程之际,迷雾中一个身影出现在夜无忧眼眸中。 那是……白翊! 白翊御剑而来,清姿绰约,清冷的脸上有缕缕鲜血,却毫无表情,眼看着就要达到彼岸,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脚下忘尘剑摇摇欲坠。 “师尊!”夜无忧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极尽恐惧的颤抖。 听到这个声音,白翊恍然失神,怔了怔,冰冷平直的嘴角强扯出一抹笑意,下一瞬,脚下忘尘跌落那无尽的深渊,而白翊似乎已经筋疲力尽,仰面向下,猛然落下。 夜无忧的行动比大脑思绪更快,在白翊忘尘跌落的瞬间他便御剑而来,在那迷雾云端里,一把拉住了白翊的手,往上一拢,将其搂在怀里,一阵血腥之味传入鼻翼,手间一片滑腻之感,夜无忧定眼一瞧,这才发现,白翊那黑衣,早已被鲜血浸透了。 那不过只是兽潮而已,何以会受如此重的伤? 夜无忧不解,须臾,思绪被鸣叫声所打断,放眼望去,迷雾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只虎视眈眈的飞鸟,明亮的眼眸正贪婪的望着他,正按兵不动。 前世这暮家禁地并未打开过,位于这禁地内的奇珍野兽九州中闻所未闻,也不知这飞鸟的攻击力与何等品级的修士相匹配。 夜无忧管不得太多,一手拥着白翊,飞速往那彼岸而去,飞鸟展翅,朝着夜无忧冲刺而来,厉声的嘶鸣似要刺破耳膜,那飞鸟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不过瞬息,便到了夜无忧的后背,离他不过咫尺之隔。 昏昏沉沉的白翊抬眼望了望那眼眸中闪着异光的飞鸟,眉眼中尽是疲惫,指尖白光一闪,聚气成刃,无数刀光剑影隔成一道屏障,将那飞鸟阻在身后。 这剑阵无疑彻底激怒了飞鸟,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鸟喙张开,一股炙热的火焰从其中喷射而出,瞬间便破了白翊的剑阵。 飞行似疾风,彼岸近在眼前,可那飞鸟也已经就在身后,白翊咬牙,从夜无忧怀中挣脱而出,一掌将其送到彼岸,身形一晃,无数剑影从手心射出,漫天的剑阵,将那飞鸟笼罩在其中。 白翊回眸,苍白的薄唇发抖急促道:“快走!这妖兽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夜无忧却坚定道:“不!我可以!” 话音一落,精神力犹如狂潮一般卷席而出,凝聚成十多道绽放着炽烈光华的刀刃,横空而过,比之白翊的聚气成刃有过之而无不及,纷纷向飞鸟劈砍过去。 蓦然,夜无忧脑子里出现一个愤怒而又尖细的声音,“道貌岸然的修士,愚蠢的人类!受死吧!” 这个声音……是那只飞鸟的! 夜无忧不可置信的望着那飞鸟,心内虽然诧异得无以复加,但瞧见白翊死死硬撑着的背影,再次凝神聚气,默念天地书,丹田内古朴似乎从原始荒芜中而来的精神力喷薄而出,漫天金光如潮水般朝着那飞鸟劈砍而去。 这场僵持,似乎没了止境,连天地之间,都静谧了几分。 倏然,响彻天地的龙吟声在这深渊中回荡,气势磅礴,似乎是天生的王者,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夜无忧分明是听见这龙吟中带着的警告的话,“退下。” 退下? 谁退下? 不解之余,竟瞧见了那飞鸟警告性的看了他一眼,怯怯往后飞离。 夜无忧松了口气,全身被汗水湿透了,全身乏力,在精神力撤离的刹那,似乎连他全身的真气也被抽离了一般,脚下虚浮,猛地坐在地上,虚弱疲惫到连手中斩渊都握不住了。 他抬眼,瞧见深渊上空的白翊背对着他,那背影,良久未动。 夜无忧察觉到几分不对劲,勉强起身来到崖边,问道:“你怎么了?” 半响,白翊才缓缓转过身来,只是那脸上的苍白是夜无忧从未见过的。 脚下的迷雾被狂风所消散,白翊身后黑色披风却只被吹起了一角,深不见底的深渊如同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只等着人来自投罗网。 夜无忧颤声再次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白翊嘴角强扯出一抹笑意,朝着崖边飞去,却在离崖边不过一尺之地,身形如同断翅的鸟儿,直直坠入深渊。 夜无忧连思考的机会都不曾有,直往崖边奔去,想要抓住白翊,却只看得见那温柔的笑眼一如既往当年模样。 “无忧,跟我回去,往后我保你一生无忧。” 风声在白翊耳边呼啸,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那股重力将他往下拉扯,前尘往事在他脑海中一幕幕浮现,耳边仿佛还能听见无忧那不可置信甚至于痛彻心扉的喊声。 无忧,恨吧,所有一切你怨恨的,都将使你强大! 夜无忧在崖边,怔怔望着渐行渐远的白翊,直到看不见,整颗心都在颤抖。 不可能,我还没亲自报仇,他怎么能死!就算死,他也只能被我杀死!谁都不能杀他! 眼眶微红,疯狂的执念在夜无忧心中萌芽,虚弱无力的身子倏然就充满了力量,全身真气充盈,恍惚中竟有股用之不竭的错觉。 崖下是白翊,而夜无道说不定就在不远处,那么他是先救白翊,还是先去找夜无道? 他想起白翊朝他伸出的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夜无道那宠溺的笑容,几乎就在瞬间,夜无忧便下了决定。 御剑而下,夜无忧眼神坚韧,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而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快些,再快些! 崖底有潺潺流水,大树繁茂,飞鸟轻盈,夜无忧收剑,放眼四周,急切的追寻着白翊的身影。 倏然,在一大石后有黑色衣物显露一角,夜无忧上前,果真,白翊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印入他眼帘中,夜无忧一把将他扶起,就要飞离这深渊之际,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夜无忧回首,有一洞穴门口,正趴着一小孩,浑身是血,颤颤巍巍地朝他伸出手,满眼期盼道:“哥哥,大哥哥,救救我……” 第29章 白莲花二十九章 夜无忧第一反应不是觉得这个小孩可怜将他抱在怀里,而是朝他拔出了斩渊剑。 “你是谁?” 那孩子似乎才五六岁,白皙似要掐出水的皮肤上沾染了不少鲜血,一双水汪汪的明眸忽闪忽闪,不时滴溜溜地转动着,可怜模样直叫人怜惜。 可越是可爱,夜无忧心中的戒备越是森严。越美好的东西,说不定毒性越强。 “哥哥,救救我。” “你到底是谁!” 那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夜无忧的戒备,朝他伸出的手颤颤发抖,眼底积蓄的泪光盈盈,最终手还是无力垂下,眉间紧拧成一团,挣扎着起身,身子摇摇晃晃朝着夜无忧走去。 “哥哥,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站住!”夜无忧一声怒斥:“再不站住,休怪我剑下无情!” 那孩子一怔,站在原地茫然失措的望着夜无忧,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嘹亮的嗓音在这悬崖底下回荡。 小孩子哭的梨花带雨,眼睛红肿了一圈,胸膛上下起伏不停啜泣不止,夜无忧瞧见他这可怜模样还是软了几分心肠,声音柔和了不少,“别哭了,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感受到夜无忧温和的声音,那孩子止住了哭声,怯弱地望着夜无忧,啜泣道:“我叫小九,有人想杀我,大哥哥,你救救我。” 夜无忧望着一侧昏迷的白翊,思忖了半响,如今身处禁地之中,处处都是危机,孤立无援之际,决不能贸贸然便相信他人! “暮家禁地内,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离开这,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大哥哥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小九泪眼汪汪,怔怔的望着他,似乎夜无忧对他的不信任对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咬唇,猛地从地上爬起,紧紧环抱着夜无忧的腰际,紧靠在他胸口。 这就是大哥哥的味道啊,好久……好久都没有闻到了,真好闻! “大哥哥,你别丢下我,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弃你于不顾!以后我会在你身边好好保护你。” 夜无忧低眉,小九那满是依赖的眼神撞入他眼底,一股令他晕眩的感觉扑面而来,仿佛这孩子眼底有着极为吸引人的奇珍异宝般,让人舍不得移开。 夜无忧还保持着片刻的清醒,一股精神力刺痛他脑海,蓦然醒悟。 一把将小九推开,脸色阴沉。 果然,越吸引人的东西越致命。 夜无忧无法想象若是刚才沉迷于那孩子的眼神中无法自拔,将会有什么后果。 此刻他已不去看小九,转身仔细查看白翊的伤势。 小九在一侧咬唇,不满的看着夜无忧为白翊疗伤,甚至,还准备脱了白翊的衣裳。 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脱别人的衣裳! 在夜无忧为白翊脱下外衣准备脱中衣时,小九那只胖乎乎的小手握住了夜无忧的手,糯糯的声音中带着甜腻的味道:“大哥哥,我来帮你救这个人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 小九怅然若失地望着夜无忧扶起白翊,准备离开这儿,冷不丁冒出一句,“大哥哥,这禁地危机四伏,真的不考虑带上我吗?” 夜无忧没有回应他,只是四下打量着,希望能找到一条走出崖底的小路。忽然,一处蜿蜒的小路出现在夜无忧眼中,曲径通幽处,两岸开满了不知名的鲜花。 夜无忧眉心紧皱,扶着白翊朝着那条蜿蜒小路走去。 小九站在那儿,呆愣楞的望着夜无忧和白翊的身影,偏头思索着,略有些生气。 大哥哥总是这样,不给一点教训,永远都不知道谁对他最好。 小九在手心打出一个极为复杂的金印,流光一闪,不见了踪影。 两岸开满了鲜花的小路真的很是奇怪,每走一步,后路便被花草封死,完全看不出来时的路,直到密林深处,望着四周高耸入云的苍天古树,再次失去了方向。 倏然,身后有沙沙声音响起,夜无忧蹙眉回头,却猛然一惊,来者不是小九,而是两条盘旋在树干上吐着猩红蛇信子的大蟒蛇! 夜无忧集中精力,只听得一个尖细阴森的声音传入耳中,“又是一个送上门来的食物。” 夜无忧将手中斩渊拔出剑鞘,握着剑柄的手突生一层薄薄的汗意。 “这食物好精致,不如将他带回去做我的装饰好了。” “家里装饰不是够多了吗?” “那几个哪里比得上他,你看他唇红齿白肉多嫩啊,吃了多可惜。” “趁嫩先吃,养着养着肉养老了就不好吃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家里那几个随便你吃,这个得给我留着。” “那躺地上那个呢?” “半死不活的,不定受了什么伤,咬死算了。” 夜无忧:“???” 即使夜无忧再怕蛇,当两条比他大腿还粗的大蟒蛇吐着蛇信子朝他凌空飞来之时,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他不想那蟒蛇近身,手执斩渊剑,在半空划出漫天的剑光,朝着两条蟒蛇如暴雨般射去,只是那剑光打在蟒蛇身上,只听见铛铛的声音,如同打到了坚硬的铁板,对两条蟒蛇丝毫不起阻挡作用。 眼瞧着两条蟒蛇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近在眼前,夜无忧身上汗毛倒竖,一剑挡在其中那条黑色蟒蛇张开的嘴,一只手掐在另一条花色蟒蛇的大张的獠牙上,猛地被扑倒在地,垂涎着口水的蛇信子似要舔到他脸颊上了,夜无忧全身鸡皮疙瘩直冒,朝天发出一声几近奔溃的喊声:“救命!” 一声龙吟响彻密林,依旧是那两个字,退下! 两条蟒蛇面面相觑,摇在半空中的尾巴一阵哆嗦,跌落在草丛中,原路返了回去。 “要死,这个时候怎么出来了,我肉嫩鲜美的食物就这么放弃了不成!” “长肉不长脑的家伙还惦记你的食物,别说了赶紧走,逃命要紧!” 夜无忧没心思去计较这些,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坐在草丛里,双目无神望着远方,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忘了。 “大哥哥……” 小九的脸出现在夜无忧视线中,一只小手抚上夜无忧浸湿的黑发,摩挲着,笑容中带着几分被满足的快感,“大哥哥,在这里,你只能跟着我,要好好听我的话,否则,很危险的。” 小九望着那苍白的脸色,倏然就心生几分恶意,倏然,夜无忧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背后石子硌得他生疼,睁眼一瞧,小九早已将他推到在地,柔软的唇覆上,强硬的撬开他紧闭的皓齿,长驱直入,占为己有的霸道几乎让夜无忧喘不过气来。 夜无忧眼中怒火丛生,暗自运行着真气,准备一掌便将小九推开之际,小九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双眸中一股几近令人晕眩的目光被夜无忧收入眼帘,瞬间双目无神,抵在小九肩头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你是我的了。” 胖乎乎的小手瞬间变得修长而骨节分明,矮小的身子变得修长精瘦,狭长的眼眸垂涎的望着夜无忧,肩头衣裳微微一扯,夜无忧那满是血迹的肌肤便暴露在空气中。 看到这满身的血迹及伤痕,妖孽般的脸上一片铁青。 “一群傻子,都说了伤他一根汗毛便扒了你们的皮,还敢伤得这么重!”冰冷,刺骨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下一秒又小心翼翼的抱起夜无忧,轻轻一口便咬在他锁骨处,令人大为失色的是,夜无忧身上的伤痕及血迹顷刻间便消失的无隐无踪。 倏然,一股杀机蔓延,小九抱着夜无忧猛地飞身而起,一道剑光凌厉贴身而过,小九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拂去夜无忧额前凌乱的发丝,嗤笑道:“白翊,好久不见。” 第30章 白莲花三十朵 “白翊,好久不见。” 白翊倚在树边,脸色显现着不正常的苍白,望着小九那示威似的抱着夜无忧,微怒,“把他放下!” “放下?凭什么?”小九不仅不放,还抚了抚夜无忧的脸颊,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挂在嘴角,“白翊,你太无耻了,明明知道我喜欢他,你偏偏不让我碰他一下,如今你身受重伤不是我的对手,看着他在我怀里的感觉,如何?” 白翊眉头紧皱,极为不悦,忘尘剑已颤抖着微鸣,发出阵阵瘆人的寒光。 “身受重伤又如何,你以为你就能趁虚而入?不要让我像千年前那般打的你毫无还手余地。” 小九脸色铁青,眼角寒光一闪而过,“你大可来试试!” 白翊执剑相对,嘴角一抹轻笑,半垂眼睫,即使狼狈于此,也丝毫不损他傲然神色,语气放慢了几分,成竹在胸道:“你确定要试试?” 警告的话一出,小九瞬间没了底气,想起千年前那场单方面的殴打,只觉得全身骨骼都在隐隐发痛,低眉望着此刻还陷入昏迷中的夜无忧,将他放下,一口乳白的雾气吐在夜无忧脸上,对白翊冷冷道:“看在无忧的面子上今日我便不与你计较,下次我绝不会放过你!” 话音落,寒光一闪,修长的身子瞬间又变回了那个五六岁的孩子模样。 白翊将剑回鞘,嘴角的戏谑的笑容一瞬而过,无忧恍惚醒来,却看到小九胖乎乎的小脸在自己眼前放大,夜无忧猛地一推,站起身来。 想起刚才被眼前这小屁孩强吻的场景,夜无忧大力揉擦着唇瓣,将本来便不染而朱的红唇擦得愈发红润了。 小九被夜无忧推到在地上,砂砾在手心磨得血迹斑斑,见夜无忧目光微凉,他也只得坐在地上嘟着小嘴自己呼着手心。 夜无忧才不会被他这故意装出来的可怜模样所骗,扶着一侧虚弱靠在树边的白翊,道:“师尊,我们走吧,这小孩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在这禁地之中,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茬。” “嗯。”受伤似乎是个很好的借口,白翊可以将身子挂在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夜无忧身上,经过小九时,嘴角那抹笑容却是那般醒目。 小九望着夜无忧的背影,甚为恼火,“大哥哥,你不想救其他人吗?” 夜无忧身形一颤,其他人? 顿时心中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可这猜测不过半瞬,剑灵密语传音于他耳中,“主人,他就是龙脉!” 果然是龙脉! 既然是龙脉,握气运,掌生死,这禁地便是他的天下,只要能取到他的信任,那么哥哥在这禁地中必然能够安稳无虞。 白翊心头颇为不顺,他心里明白,以夜无道在无忧心中地位,他定不会放过与小九亲近的机会,毕竟这禁地,是小九的天下! “其他人?你知道其他人在哪?” 小九独自呼着手心,道:“我不仅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他们就快死了。” 夜无忧一阵错愕,转而心悸,走过来颤抖着手紧握着小九瘦小双肩,嗔怒道:“你说什么。” 亦或许是夜无忧的情绪太过激动,眼中所有的担忧害怕恐惧的情绪都让他颇为不悦。 可这不悦很好的被他掩饰过去,微笑中带着几分危险瘆人的味道,也不知是针对谁的。 “大哥哥,那些人都是你喜欢的人吗?” 夜无忧如今心中惶恐得很,虽然他只心系夜无道一人,小九这么小的孩子,万一意会错了认错人了,把夜无道杀了怎么办,心思千回百转渐渐冷静下来,含糊道:“是,那些人都对我很重要,所以你不能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人。” 小九一张乖巧的脸,人畜无害,皓齿明眸望着夜无忧略有些委屈,道:“大哥哥,我这么可爱,怎么会伤害别人呢?你放心,他们一定不会受伤的。” 因为他们都会死! 夜无忧明知故问道:“你知道他们如今在哪?” 小九眼底浮现一抹危险的精光,微微一笑,“知道呀。” “那你带我去找他们好不好。” 黑不溜秋的大眼睛转了几番,一抹狡黠的笑意浮上嘴角,看着这抹笑容,夜无忧心里突然就升腾起一阵无名由的危机感,令他很不舒服。 如今掌握这禁地的便是眼前这孩子了,夜无忧真的很不想承认,竟然会有一天他得靠一个孩子才能走出困境。 “好呀,我带你去找他们,大哥哥你能让我亲一下吗?” 夜无忧一愣,反射性的朝白翊望去,只见白翊此刻沉默的望着小九,脸色阴沉的吓人。夜无忧在心中宽慰自己,就是一个小屁孩罢了,亲了不就亲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哥哥的安危要紧! 一把捧过小九的脸颊,在其额头脸颊处连亲了好几口,完全不给小九反应的机会。“亲也亲过了,咱们走吧,快带路。” 小九如今还处于被夜无忧强亲之后恍惚的状态,虽然亲的不是嘴唇,但从额头脸颊传来的温热感觉……他觉得整个人都漂浮上云端了一般。 好喜欢大哥哥,如果大哥哥每天都能亲我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大哥哥喜欢的人那么多,要让我和别人平分? 算了,还是把那些企图指染大哥哥的人都杀掉好了。 在夜无忧转身的瞬间,小九在手心浮现出一个极为复杂的金印,指尖一弹,流光一闪,不见了踪影。 夜无忧察觉到了那金印的真气波动,转过头望着一脸无辜的小九,眼神四处飘忽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没有。”小九朝夜无忧伸出那双被砂砾磨破皮的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神色,“大哥哥你看,我受伤了。” 话刚说完,白翊便铁青着脸上前来,将自己衣衫撕成几缕布条,缠在小九手心,并警告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不过皮外伤,一会就能好。” 小九撇撇嘴,似乎认定了白翊在夜无忧面前不会显山露水,一撩腿上衣袍,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大哥哥,我腿好痛,走不了路了。” “你别太过分了!”小九无视这句白翊密语传音过来的警告,只是直勾勾望着夜无忧,伸出了双手,“大哥哥背我,小九腿痛走不了。” 夜无忧哪里知道白翊与小九之间的纠葛,此刻正迫不及待找到夜无道,一把便在小九面前蹲了下来,道:“上来吧,我背你。” 良久都不曾有动静,夜无忧转身一看,却瞧见小九已经被白翊用布条堵住了嘴,头朝下,蛮横的将他扛在了肩头。 “师尊,你身上还有伤。” 白翊大步朝前走,小九在他肩上挣扎着,将嘴里的布条吐出,手脚踢打在他身上,大骂道:“白翊你放我下来,混蛋别以为我怕你,放我下来我和你单挑!” 白翊全当耳旁风,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哪里还像身受重伤之人。 夜无忧在后怔了片刻,听着小九喊白翊的名字顿时心内便明了几分,他知道白翊向来神秘,可没想到竟然连龙脉都认识他。 而且看他两的关系似乎认识多年,不知为何,看着白翊与小九打闹的背影,颇为眼熟,似乎这场景似曾相识。 可究竟在哪见过呢? 夜无忧越想越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丹田内有金符闪烁着光芒,似乎触及到了雷池,如针扎般的刺痛让夜无忧皱紧了眉头,连连后退,心悸之感传来,夜无忧稍稍稳定了心神,快步朝白翊方向赶去。 就在夜无忧几人离开这时,古井无波的虚空中一道黑光划过,生生将这虚空撕裂开来,从那撕裂的口子里,出现几名黑衣人,宽大的衣袍将整个人都拢在其中瞧不见身形。 有人声音嘶哑,阴冷一笑,道:“天道弟子齐聚一堂,真是个好机会!” “机会是好机会,可还得谨慎行事,刚才那是夜无忧?幽主吩咐过,要咱们将夜无忧带回去,丁零,你曾经是夜无忧的师弟,你不去与他叙叙旧?” 那几名黑衣人中有人将兜帽一掀,丁零那青涩的脸颊上满是寒霜。 “他早已不认我这个师弟。” “他若是还认你这个师弟,你也不会走投无路进我摄魂居门下,你别忘了,你的修为是幽主所赐,若是想着吃里扒外……” “丁零自不会辜负幽主厚爱。”丁零抿了抿唇,冷漠的眼神中显露出几分骇人杀机,只是这份杀机被他隐藏的很好,以致于无人发现。 也许是有小九在身侧,夜无忧这一道走的极为顺畅,偶遇小兔觅食,飞鸟经过,无一不在瞧见夜无忧几人后避之不及。 “为什么咱们不御剑?”走了好些时辰,夜无忧这才想起还有御剑一说。 小九此刻从白翊的肩头下来了,走在前头,听了这话闷闷道:“这禁地自成一方天地,且屏障阵法甚多,御剑而行一个不慎恐会掉入阵法中。” “阵法屏障,谁弄的?” 小九含糊道:“有个人无聊的时候做的。” 夜无忧无奈,环顾四周,眼眸一凝,在不远处的树干上瞧见了斑斑血迹,快步朝前走去,只见大片空地中,尸体横陈,残骸满地,血流成河,从衣着来看,这些人是暮家侍卫。 “暮家的人也进来了?” 小九懒洋洋耷拉着眸子,看着地上的尸体面不改色,讥讽道:“那可真不巧,暮家的人进来只有死路一条,这禁地中所有的妖修哪一个不是恨暮家入骨,还敢进来找死?” 白翊望着满地的尸体,蹲下身子探察一二,沉声道:“看来这些人误入阵法后被阵法绞杀,否则不会死无全尸。” “阵法?”夜无忧若有所思的望着小九,“这阵法如此霸道,是为了防住暮家的人?” “天地初始,万物共存,人类修士与妖修者井水不犯河水,哪知暮家祖师竟贪婪如此,看中妖修者的天赋,竟创造那等能蛊惑人心智的秘籍,妖修者从此成为他暮家的傀儡,事情败露,又将九州所有妖修镇压在这暮家禁地,更为可恶的是,暮家弟子竟将这禁地成为他试炼之地,每年总要送一些弟子前来斩杀妖修,如今死在这禁地阵法之中,实属活该!” 九州大陆上的妖修者一直以来被当做人类仇敌,以杀戮为乐,以驯服为荣,以吞噬其修为为傲,人妖不两立的局面,已经上千年了。 夜无忧的沉默让小九一阵惊慌,眼巴巴的望着他,小心翼翼问道:“大哥哥,你讨厌妖吗?” 妖? 讨厌?夜无忧仔细想了片刻,为什么要讨厌?人分善恶,妖莫非就不分? 立足于天地者,皆有生存的权利,人类将妖修者赶尽杀绝已是罪大恶极,一味的斩杀方能彰显人类的高傲? “无论是人还是妖,作恶多端者,必遭天谴。” 听到夜无忧这信誓旦旦的话,小九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来不及提上来,一阵地动山摇响彻整个禁地,夜无忧几人纷纷朝那火光四溅之处望去,烟雾笼罩,不见天日。 “这是……”小九眉心一点红光一闪而过,蹙眉一愣,转而勃然大怒,“有人竟然想彻底毁了禁地,绞杀禁地之内的所有生灵!” “毁了禁地?谁还能有此能耐毁了整个禁地?” “暮家的人,一定是暮家的人!暮家在镇压无数妖修者之时在禁地之内列有阵法,可这阵法,只有暮家之人知晓!必须得阻止他,否则阵法一旦启动,禁地内千千万万的生灵都将化为灰烬!” 虽然还是五六岁孩子稚嫩模样,可小九眼底那瘆人的寒意与杀机却并不比白翊的弱。 白翊并未多言,只是思忖了片刻,指尖在忘尘剑上不住的摩挲,转身对夜无忧道:“为今之计只能兵分两路,小九你前去阻止想要毁灭禁地之人,无忧,我与你一起去找龙脉的一魂一魄。” “一魂一魄?那是什么东西?” 白翊冷望着小九,道:“你告诉他龙脉的一魂一魄是什么东西,如今又在哪?” 小九脸色一滞,看着夜无忧似乎难以开口,朝着夜无忧勾勾手指,夜无忧俯身,小九贴在他耳边轻声道:“龙脉的一魂一魄在禁地之内的龙吟谷,一路往西不远便是龙吟谷。”话说完,望着白翊,面露难色道:“长生门生于龙脉之上,可千年前龙脉已化身为九龙脉,这禁地之内的不过是其中之一,若不是那被禁锢在这禁地之内的龙脉修为大跌,也不至于千年还破不开这暮家禁地。” 白翊静静的望着他,他知道小九想说什么,可此刻他并不打算说话。 耳边震耳欲聋之声更甚,小九紧咬下唇,此事已刻不容缓,颇不情愿开口相求,“若是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以为你找到其他龙脉。” 整个九州,未陷入沉睡的唯有暮家禁地这一条龙脉,小九身为龙脉化身他自然知道其他龙脉身处何方,如今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诺,如何不开怀,嘴角的笑容小九瞬间便知道白翊这是早有图谋。 “成交!”白翊望着夜无忧,复又道:“无忧,你前去龙吟谷找一魂一魄,事成后,在禁地出口等我。” 夜无忧蹙眉问道:“一魂一魄?这是什么?灵魂?” “没错,可灵魂只有对于咱们修真之士方才重要,对于妖修者而言,重要的是元灵,灵魂对他们而言如同鸡肋,但对咱们而言,却比任何天材地宝都更为重要,但你要切忌,千万不能让那一魂一魄落入别人手中,特别是暮家之人!” “是。”夜无忧思忖片刻,终究还是拱手应是。 小九却猛地跳起,一把挽住他的脖子,狠狠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眼中满满不舍,蓄满了泪水,“大哥哥,你记住,禁地之内,除了你能信任的人,其他人都是敌人,小九暂时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小心,人心都是险恶的,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夜无忧一双手都不知往哪放,明明不过是去找个一魂一魄而已,却被小九说的如此英雄气短,实在让他心慌,抚着他的后背,尴尬笑道:“你放心,我会的。” 话音落,小九便被白翊单手提去,望着夜无忧微微点头,一道流光剑气划过,两人身影双双消失在原地。 “白翊,你不担心无忧?” “他身边有剑灵,不会有事的。”白翊的语气如此淡定从容,似乎真的毫不担心,可那紧抿的唇角却出卖了他此刻担忧的情绪。 小九嘴角轻勾,矮小的身材瞬间修长,狭长眼角轻眨,看着夜无忧方向,道:“你让他去拿一魂一魄,是为了镇压你在他体内放的封印吧,可我只不过是龙脉之一,又有何用?” “只有你或许并不能有什么用,但若是集齐九条龙脉,九九归一,便有大用处!” 小九眼眸如同寒剑般锐利直射向白翊,“所以这些是你你早就算计好了的?” 白翊的语气仍然很淡,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引起他的注意,让他放在心上的,“不,我只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逼他入魔的机会。” 听了这话,小九瞳眸猛地一凝,仿佛被人揪住了命脉一般的难受,“白翊,你这是在找死!你逼他入魔,天下苍生呢?” 白翊望着他,眼中一丝寒意稍纵即逝,小九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什么,可又仿佛什么都不曾看到,有时候他真的很想知道白翊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连自己都顾不了,还顾什么天下苍生。”白翊的话,很快便消散在劲风中。 夜无忧此刻正如蜻蜓点水般在茂密树林顶上轻功疾行,小九所说的龙吟谷并未告知他具体方位,而且那龙脉的一魂一魄他也并不知是何物,夜无忧扶额,一阵叹息。 指尖触及到斩渊冰凉的剑鞘,思索了片刻,这一魂一魄,剑灵应该知晓。 “剑灵,这龙脉的一魂一魄究竟有何益处?” 平日里若是夜无忧找剑灵问话,剑灵必是知无不言,可如今剑灵这装死的模样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夜无忧心内存了几分不解,禁地之中他以为剑灵是不想再次与白翊敌对所以才蛰伏其中不言不语,但此刻他已心生几分怀疑。 莫不是这剑灵受伤了不成?还是这禁地中有他不能露面的东西? 夜无忧思来想去,终究还是算了,将斩渊拥在怀里,一路向西。 倏然,有刀光剑影声传来,夜无忧凝神,只见不远处有两人打斗一只黑熊打斗得辛苦,看那两人的打扮,似乎是天道的执法弟子。 容不得夜无忧思考,飞身半空,凌空一剑,那黑熊不曾想到有人半空中突袭,一剑凌霜,却被那黑熊躲了过去,愤怒抬头,却瞧见半空中之人是夜无忧,如同见了什么了不得东西似的落荒而逃。 夜无忧执剑回鞘,一步步朝着那两人走去。 阳光被人遮挡,那被黑熊压制的少年抬眸一瞧,夜无忧逆光而来,一晕光圈洒照在他身上,恍若谪仙。 夜无忧居高临下望着他,蹙眉,语气冷冽,微扬起下巴,问道:“你们是天道执法者?怎么在这?” 另外一执法弟子上前来,笑弯了眉梢,“多谢这位公子仗剑相救,我们确实是天道执法者,与天道其他弟子一同进入禁地,却不曾想遇到兽潮,冲散了,这位师弟好生面熟,请问也是天道弟子?” 天道弟子成千上万,他们不曾见过自己也是理所应当,夜无忧稍稍思索想起小九嘱咐的那些话,便道:“我并非天道弟子。” “既然如此,不如与我们一道同行,我与师兄修为虽不高,但一定会报答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唔……我叫暮星越。” “原来是暮家弟子,我叫云旗,这位是我师兄吴律,如今禁地之内动荡不安,不知暮公子如何打算?” 不知为何,虽然云旗笑起来一派稚气,且和善可人,但夜无忧总觉得有那么一股刺骨的寒意若有若无传来,更让他不解的是云旗身后的吴律,望着自己的眼神颇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意味。 是自己太过紧张会错意了? “与二位同行不必了,暮家禁地隶属暮家,我身为暮家人,身上还有未完成的责任,若二位想保全性命,大可一路往北,尽头便是禁地入口,你只需在那等待便可。” 夜无忧长了一个心眼,拱手便要离开此地,却不想再次被云旗叫住。 “暮公子,你一人?”云旗眉眼间担忧神色愈浓,“禁地之内妖兽横行,暮公子你一人,只怕……” “多谢关心,禁地之内的凶险我自是知道,只是此事我非去不可,二位,就此别过。” “等等。”吴律那冷冽的声音传来,夜无忧蹙眉,这声音好生耳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在何时听过。 “何事?” “你独自一人在这禁地之内太过危险,我与云起与你一同前去,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夜无忧心内踌躇几分,关于龙脉的一魂一魄,他并不想其他人知晓。 亦或许吴律看出了夜无忧心中的犹豫,坦然道:“你放心,我们乃是天道弟子,不会干出那等背信弃义之事。” 夜无忧望着吴律那清高自傲的眉眼,越瞧越觉得眼熟,这股熟悉令他下意识便不想与这两人有过多的纠葛,摇了摇头,道:“不了,多谢二位好意,来日方长,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去天道感谢二位今日之恩,告辞!” 吴律眉心一皱,夜无忧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回眸,轻松一跃便不见了身形。 云旗望着夜无忧离开的方向对吴律道:“师兄,咱们就这么放他离开了?” 吴律冷冷一瞥,“当然不是,走,跟着他。” “是。” 夜无忧一路往西了好远,吴律的清高自傲的神色还在脑海中浮现,真的在哪见过,可究竟在哪见过,他毫无头绪。 “算了,或许是自己记错了吧。”微微晃头,强迫自己不在吴律的事情上多想,远方那震耳欲聋的轰鸣越发响亮,似乎连天地都为之颤抖,禁地之内不少妖兽齐齐涌动而出,朝着那火光耀眼之处齐齐奔去。 正因为所有妖兽齐齐涌出,所以夜无忧去那龙吟谷才格外费劲。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费劲,小九早已吩咐,禁地之内,所有的妖兽皆不可阻挡夜无忧的去路。 但也并非所有的妖兽都听命于小九的话,禁地之内,早已心生几分异心之徒大有人在,比如早已观察了夜无忧多时的狐狸。 那是一只七尾狐妖,在禁地之中,独来独往,不依附于任何人。 夜无忧这等的细皮嫩肉的青涩少年,在她眼里便是那唾手可得的食物,仿佛只要她轻轻一勾手指,挑挑眉头,夜无忧变会一头钻进她所设计好的陷阱里。 “小兄弟,小兄弟救救我,好疼呀!”一个妩媚又充满柔情的声音传入夜无忧的耳中,夜无忧停下脚步,朝前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正楚楚可怜的坐在地上,揉着脚踝,似乎疼痛难忍,眼眶中噙满了泪水。 叶无忧心底暗自嗤笑,这禁地之中哪还有什么良善,面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子,指不定是什么妖兽化形所致,遂心存了几分戒备,手执长渊剑朝她而去,离她一尺之外,问道,“你是谁?” “小兄弟,救救我,奴家只是暮家一小小的婢女,因为惹怒了主子,被扔到了禁地之中,自生自灭。” 夜无忧冷笑,暮家仆人? “一个小小的暮家婢女竟也能在禁地中活这么长时间,快说你是谁!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那女子还是那么那般楚楚可怜,抬眸,泪水溢出眼眶,落在两颊,道,“公子这般不怜香惜玉,往后哪还有姑娘敢嫁给你?” 姑娘,嫁给自己? 夜无忧前世今生他就从未想过娶妻生子这回事儿,更何况修道之人修行已是全部,哪还有精力去寻觅良缘。 耽误多时,夜无忧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纠葛,戒备着执剑,正欲御剑而行之时,那坐在地上的女子,猛地的一声惊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娘给你使美人计,已经是看得起你,你敢无视与我!“ 那女子身形暴涨,身后几条毛茸茸的尾巴瞬间便窜到了夜无忧身前,疾风而过,夜无忧执剑连连后退,却也躲不过七尾狐妖的速度,那尾巴灵活如长鞭,缠绕上夜无忧握剑的手,他还未来得及挥剑,手中的斩渊便已被九尾狐妖扫落在地,双手被缠,夜无忧整个人被凌于半空中。 “小公子,奴家劝你还是乖乖听话,性命可是自己的,丢了,可就没了。” “丢了就没了?”夜无忧一声嗤笑,若真是没了,哪里来的今生,“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要你,我想把你一口一口的吃掉,吃到肚子里,你说好不好?” “什么都吃,你也不怕我脏。” 七尾狐妖一声媚笑,“不吃你也行,若是你能告诉我龙脉的一魂一魄在哪我就放过你。” 夜无忧半响无言,这七尾狐妖怎么知道自己知晓龙脉一魂一魄之事?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七尾狐妖甩弄着自己的大尾巴,毛绒绒的尾巴抚上夜无忧的脸颊,笑道:“那是因为你们都不关心奴家,全都只关心暮家要毁禁地之事,奴家可是在你们身边听了好久呢!可惜地点在哪,龙脉长了个心眼没让我听见,小公子,告诉姐姐吧,这龙脉的一魂一魄在哪?” 夜无忧冷笑道:“你是妖,要这一魂一魄有何用?” “妖当腻了,我也想做做人,据说只要好好修行魂魄,妖也可永远保持人形。” “可是我觉得狐狸就是狐狸,不露出几条尾巴出来,还是什么狐狸精。” “所以你这是不打算告诉我了?” “你还是作妖吧,人不适合你!” “你找死!”七尾狐妖声音徒然狠厉凶残,一尾卷上他的颈脖,夜无忧紧皱眉头,瞧见了那七尾狐妖嘴角一抹妖孽的笑容,听得她得意道:“无论是谁,只要是我看上的,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那尾巴愈收愈紧,勒得夜无忧几近喘不过气来,脸色逐渐由白转红,半空中,夜无忧望着掉落在地上的斩渊剑,伸手,却无能为力。 无力的窒息感传来,夜无忧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几乎都能感受自己温热的手指正逐渐冷却。 可是我不能死在这,更不是现在! 还有许多事情我还没去办,还有许多仇没去报,我怎么能就此死在这! 一股执念在夜无忧脑海中刺破重重阻碍,夜无忧双眸猛地睁开,漆黑的瞳眸此刻浮现点点金光,全身上下,金光闪烁,所有金光所触碰之处,皆化为灰烬。 “啊——”痛苦的哀嚎声响起,七尾狐妖猛地将尾巴收回,只见其中三尾已被那金光燃成灰烬,狐妖一族,尾数便代表功力深厚程度,所以对七尾狐妖而言,断了三尾,如同散了一半的修为。 夜无忧猛地跌落在地,触目到暴怒的七尾狐妖,夜无忧身形极快,眼中怒火将要溢出眼眶,紧握斩渊一跃而上,只一剑,那漫天剑气如同飓风一般将七尾狐妖围困其中。 若是这剑气不过普通的斩渊剑的剑气也就罢了,可偏偏这剑气还带着点点金光,那七尾狐妖只不过一掌相抵想要破了这剑阵,双手便被那金光所伤。 七尾狐心内明白,今日在这想取夜无忧的性命已是不易,谁死谁伤还不一定! 想到这,不禁怒目望着夜无忧,咬牙恶狠狠道:“好,好,你今日断我三尾之仇我且记下了,来日再见,我必取你性命!” 一道白光从那剑阵中逃离,夜无忧看着那七尾狐逃走时化成白狐时的模样,突然就想起了燕回送给自己的那只白狐。 那只白狐虽是九天上的灵狐,可他从未见过他究竟有几尾。 九天上的灵狐,应该是九尾吧。 夜无忧思忖着,周遭金光一闪而过,全身如同虚脱了一般坐在地上不住喘息,手执斩渊,勉强自己站立起来。 可刚站立,眼前却一片模糊,晃晃悠悠间,直挺挺往后倒下。 没有倒在地上,倒是倒在了一人的怀里。 云旗皱眉看着吴律小心翼翼将夜无忧抱在怀里,神色里夹杂着浓浓的不悦,“师兄,为什么不杀了他。” 吴律抱着夜无忧至一侧树荫下,冷声道:“不能杀。” “为什么不能杀,咱们已经知道他也能修炼精神力,你不是说物以稀为贵吗?那为何不干脆一剑杀了他!” 望着夜无忧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想起刚才与七尾狐妖相斗时夜无忧执剑睥睨模样,便移不开眼。 看着吴律那犹豫的模样,云旗便知不对劲了,刷的一声拔剑而起,剑尖直指夜无忧,“师兄,你不想杀他?为什么?” 为什么? 吴律自己也不知为何,只是夜无忧那清姿焕发的模样,素手执剑的傲然,无一不在冲击着他的五官,他全身所散发出的那股气息,格外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即使是知道那金光足以燃尽一切,也愿飞蛾扑火。 体内蓬勃的精神力溢出在指尖,吴律抵上夜无忧的执剑,那缕精神力便如同奔流入海一般涌入夜无忧体内,吴律心上一喜,自己体内的精神力竟然能与夜无忧体内的相通! 这可真是吴律从未想过的,刚才这个点子不过是他随处一想,没想到真能成为夜无忧疗伤的良方! “师兄,你……”大量的精神力从吴律体内涌去,肉眼可见,夜无忧苍白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而吴律脸色却愈发不好了。 一声闷哼,夜无忧眼眸转动着,吴律适时将指尖收回,微微一笑,正对上夜无忧睁开的眼眸。 “暮公子,如何了?” 夜无忧头疼欲裂,这精神力没有修为支撑,还真的不能乱用。 “是你们救了我?”夜无忧望着云旗握在手心的剑,挣扎着起身,站稳脚跟,拱手道谢,“多谢二位相助。” 吴律递给云旗一个凌厉的眼神,云旗愤恨将长剑收回剑鞘,“要谢不如谢我师兄,是我师兄救了你。” 虽然吴律总让自己感觉几分不悦,但此时还是按捺住心底那不知名的厌恶感,微笑道:“多谢吴律师兄相救。” “不用谢,若是当时你能听我与云旗的劝告与我们一起同行,你也不用独自一人死死硬撑,如今受了伤不说,你要如何去完成你未完成的任务?” 夜无忧一滞,暗自调理内息,一股疲倦之意席卷而来,他心里明白,这是在使用精神力之后的后遗症。 看出夜无忧的伤势,云旗在侧道:“不如我与师兄护送你前去,若是信不过我们,护送你到目的地后我们离去便是。”说完还嘀咕了两句,“好心当做驴肝肺。” 天地间更为剧烈的动荡再次传来,远处火光似乎更甚了。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二位了。” 云旗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稚嫩的娃娃脸上满满的笑意。 “包在我和我师兄身上!” 第31章 白莲花三十一朵 “暮公子,敢问家中可有妻妾?” 问这话的是吴律,夜无忧微微一愣,妻妾?他还真的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修仙之人只有道侣,哪来的妻妾? 夜无忧微微一笑,道,“家中兄长说我年幼,暂不用娶妻。” “那暮公子可有道侣。” 夜无忧微微一愣,脸色一滞,摇头失笑道,“也没有。” “没有?暮公子修为如此高强,想必心目中的道侣人选,定然是要是要那顶天立地的绝世之才吧。”叶无忧微微蹙眉,有些不解,怎么这吴律老是问自己道侣? 云旗在一侧看见了夜无忧的不悦,嬉笑着对吴律道:“师兄,暮公子身负重任,不能在此处耽搁,咱们快走吧。” “暮公子,是我多言了。” 夜无忧含糊着点头,并不想再与他多言,几人在这丛林间疾行,倏然—— “慢着!”吴律沉眉望着眼前丛林中的弥漫的绿色雾气,横剑拦在两人面前,谨慎道:“别进去,这雾气有毒。” 大风呼啸,却吹不散这毒雾,放眼望去,绿色毒雾似乎望不到边,所在的树林内,枯叶满地,树枝凋零,令人心惊。 “这究竟是什么毒?竟如此霸道!” 夜无忧一怔,提及蛇,还心有余悸,望着地上蛇形痕迹一直蜿蜒直充满毒气的树林内,夜无忧对吴律道:“不管是什么毒,跟着这蛇印走便是。” 夜无忧紧闭双眼,暗自调动内息,循环周天,一股磅礴的精神力散出体外,如刀刃,朝着那片树林中的毒气而去,霸道的精神力在这树林的毒雾中,硬生生劈开一条路。 风声呼啸,吹得树枝簌簌作响,而夜无忧全身却微动分毫,转头,对吴律两人道:“跟我来。” 吴律与云旗随夜无忧踏入那片满是毒气的树林中,沿着地上的那蛇形痕迹,来到一处空地。 蟒蛇喜湿热之地,可在这禁地中的蟒蛇似乎与外面的不太一样,进入了那所谓的蟒蛇区域,方圆十里,竟是花草芬芳,潺潺小溪,甚至于还有木屋矗立在那不远处。 夜无忧是很怕蛇的,不仅仅是蛇,所有柔软的东西他都觉得可怕。 不多时,顺着那蛇印,竟真的走出了这一片毒雾。 吴律望着不远处的木屋,若有所思道:“有意思,这蛇竟然不惧这毒雾,暮公子,走吧,你身上的任务要紧。” 夜无忧扫视了一眼那木屋,正欲提脚离开之际,一细微的求救声传入夜无忧耳中,那声音气若游丝般的虚弱,夜无忧只觉得几分耳熟,仔细一听才恍然大悟! “那屋子里有人。” 吴律一把将他拦住:“你想干嘛?” “我要去救他。” 吴律略显几分不悦,“你来这是为了什么,莫非是为了救人?咱们已经耽误不少功夫了,若再不出这禁地,可就来不及了。” “不行,我得要救他。”夜无忧一把挡开吴律的手,戒备朝那木屋内走去。 云旗皱眉,问道:“师兄,他到底想干嘛?” 吴律此刻也有些不耐烦了,可看着夜无忧那义无反顾的背影,突然就有了几分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让他非救不可? 那木屋矗立于一颗苍天古树后,枝叶繁茂,几乎将木屋遮盖得完完全全。 夜无忧推开那木门,朝内探视了一眼,木屋内干净简洁,一眼便能扫视完全,不见任何踪影,心下踌躇几分,人呢?他明明听到那声音是从这传来的。 夜无忧转身,站在那古树下凝神听着那若有若无的声音。 吴律在他不远处走近,无意中望到夜无忧身后那古树枝丫上盘旋着的两条蟒蛇,冰冷的眸中发出瘆人的寒光,目光锐利,眉角微微一扬,拔剑而起,寒霜凛冽的剑芒直达那两条蟒蛇身上,瞬间,蟒蛇附近的枯藤被这剑气断成无数截。 “暮公子,小心!” 夜无忧反手挥剑,只听见铛铛的声音,剑气打在那蟒蛇身上如同打到铁板一般,对两条蟒蛇丝毫不起阻挡作用。 而夜无忧此刻却认出了这两条蟒蛇,正是他之前所遇到的两条。 见着夜无忧的正脸,两条蟒蛇收回了獠牙,面面相觑。 “这不是主上说的,不能动一根汗毛的夜无忧吗?咱们怎么又遇到他了。” “真是倒霉,那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想让主上扒了你的皮?快走。” 夜无忧正准备乘胜追击之时,两条蟒蛇却目露凶光,朝后退去。 那蟒蛇没了身形吴律这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夜无忧耸耸肩,倏然,那求救的声音隐隐传来,一声弱过一声,手握寒剑,朝着那古树后走去。 “有人在这!” 这细微的喘息声吴律也听见了,眼眸中寒意四起,与云旗朝着那大树后走去。 那古树后有两人被枯藤束缚得如同粽子一般看不清面容,其中一人发出微弱的呻|吟。 “暮星越,你怎么在这!” 离夜无忧最近的那人是暮星越,自从进入禁地后遇兽潮被冲散后,夜无忧便不曾见过他,没想到差点成了那蟒蛇的果腹之物。 夜无忧寒霜凛冽的剑芒直达暮星越身上,瞬间,他那捆成粽子一般的枯藤被这剑气断成无数截,从半空坠落,跌坐地上, 暮星越曾救过他,他还他一命,亦是理所应当。 “暮公子,你认识他?” 夜无忧一愣,他在吴律面前还是自称暮家之人,看着坐在地上的暮星越,一把将其拉起,在其耳边密语道:“你记住,我是你的弟弟暮星越,你叫暮星河,记住了吗?” 他虽不明所以,还是微微点头。 吴律审视的眼光扫视了他一眼,并未所说什么,云旗却朝着另外一人走去,至面前,这才惊呼出声。 “你也是天道弟子?” 夜无忧朝那人望去,眼眸猛地一凝。 那不是别人,正是夜无风。 整个人被束缚得如同粽子一般的夜无风从恍惚中醒来,虚弱无力的打开眼睑,看着面前一脸惊讶的夜无忧,艰难挤出一抹微笑。 “无忧……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救我的吗?” 夜无忧只是直勾勾的望着夜无风,其实他很奇怪,为什么夜无风会觉得自己是会救他? “你怎么会在这?” “我与一干天道弟子入禁地后被兽潮冲散,中了那蟒蛇的迷雾所以被擒了来。” “我哥哥呢?” “家主……咳咳,不知道。”夜无风剧烈咳嗽起来,撕心裂肺,咳出一大口鲜血,抬起头看,望着夜无忧,气若游丝道:“无忧,救我出去。” 夜无忧望着他,戏谑一笑,“我为什么要救你?” 夜无风一怔,片刻才回想起来,也是,夜无忧对他恨之入骨,若是救了他,他才真的觉得奇怪。 想到这,夜无风绝望的闭上眼,语气卑微,道:“求你,救我。” 前世的仇人如今满身狼藉的在自己面前求着自己救他,夜无忧确实出了一口恶气,可他依旧不会救夜无风,前世夜无风趁夜无道死后夺了夜家家主之位,废他修为,囚他三年,夜无忧正巴不得他死,又怎么会救他! 若是他能神不知鬼不觉死在这更好了! 夜无风望着夜无忧那冷漠的神色便知他不会救自己,绝望之色蒙上眼眸,可是他还不想死,他不是夜无风,为什么前世夜无风所做的一切要让他来承担! “无忧,我和你都是夜家子弟,救我。” “夜家子弟?”夜无忧一字一句咀嚼着,眼神愈发的阴冷,吴律站在一侧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问道:“你是夜无忧?” “这是我堂哥,吴律师兄,还请你与云旗师兄离开片刻,我有话要和堂哥说。” 吴律与云旗相视一眼,微微点头,带着暮星越退了出去。 待吴律等人走后,夜无忧这才将手中的斩渊剑剑尖对准了夜无风的胸口,夜无风一惊,急促道:“暮星越是暮家的人,你连暮家的人都能救,为何不能救我!无忧,我是你堂哥,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夜无忧冷笑着,一点一点,缓缓将斩渊剑刺入了夜无风的胸膛。 “夜无风,你知道关于想杀你这件事,我想了多久吗?” 夜无风低头,望着那寒剑一点一点深入,鲜血染尽他的白衫,表情麻木,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一般。 “我想了很久,几乎日日夜夜都在想着怎么把你们一个个都杀死,可是我与你同在天道,拿你毫无办法,可今日,你却只能做一只待宰的羔羊,任我宰割,怎么样,好受吗?” 一剑刺破胸膛。 夜无忧将染着鲜血的寒剑缓缓抽出,血声滴答,汇聚成流。 剑尖抵上夜无风的下颚,夜无忧眸中生寒,“你可能都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杀你,或许你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你曾废我修为,囚我于密室三年,可是这些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你夺走了你最不该夺走的东西,夜家家主是我哥哥,即使我哥哥死了,那也是他的!不是你能指染的!今日这一剑算是还了你前世的债,等死的滋味你慢慢品尝,若有来生,我可以等你来报仇。” 夜无忧执剑回鞘,蓦然转身。 看着夜无忧那决然的背影,夜无风面如死灰,自嘲一笑,绝望的眼眸淡泊如水,转而渐渐疯狂。 我真的不是反派,我没有做过一星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我那么喜欢你,我对你那么好,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无情! 所有人都告诉我夜无风你夜无忧是我的敌人,夜家有你在就不会有我夜无风出头之日,道理我都懂,可是我还是想对你好,因为喜欢你,所以你怎么对我都没关系,可是现在,似乎我对你的所有好你都看不见,你认定了我是个罪大恶极之人! 为什么?无忧,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永远都看不到我对你的好! 夜无风黑色瞳眸正逐渐变得一片猩红,望着夜无忧的背影阴侧侧笑了起来。 无忧,你对我的报复我都会全盘收下,既然你一心怨恨夜无风前世对你所做种种,那么我若是不对你做出那些令你耿耿于怀的事,又怎么对得起今生你对我的怨怼? 我夜无风今日在此发誓,若我不死,夜家家主之位,囚你三年之仇,这些我都会一点点,让前世剧情重演! “你堂哥呢?” 夜无忧的所作所为早被吴律看在眼中,果然不出他所料,夜无忧竟然是重生之人,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他果真没看错人! 穿越配重生,倒也配的。 夜无忧面无表情,道:“他死了,中毒而死。” 吴律微微一笑,心领神会道:“我记住了,夜无风是中毒而死的,走吧,咱们在这耽误多时了。” 是啊,耽误多时了。 夜无忧淡淡望着夜无风的方向,他知道此刻夜无风在想什么,一如既往前世在密室,他咬碎了牙一心只想杀了夜无风。 那两条蟒蛇吐着蛇信子盘在树干上踌躇着。 “这个人快死了,咱们要不吃了他算了?” “不,咱们得救他,挣夜家人恩情的机会,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我明白。” 【码字不易,希望姑娘们来晋|江wen学|城能支持正版嗷~】 第32章 白莲花三十二朵 杀了夜无风,夜无忧心中的刺总算拔了一根,虽然亲手将剑送入夜无风体内时会有那么瞬间的颤抖,但好在,夜无风总算是死了。 “那个人死了吗?”暮星越小心翼翼的望着夜无忧,虽然所有人都叫他傻子,可是他真的一点都不傻。 不能自保,唯有装傻方能活下去。 夜无忧捏紧手中的斩渊,望着眼前那一望无际的峡谷,轻声道:“死了。” 暮星越低下头,说:“与你们冲散之后便遇到了那两条蟒蛇,如果不是他,我早成了蟒蛇裹腹的食物了,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被蟒蛇抓住,我还没好好报答他,他就死了。” “报答?”夜无忧想起前世废了自己修为,囚自己于密室三年的夜无风,眼角一寒,冷笑道:“他救了你,所以你要报答他理所应当,可是为什么,他可以对所有人好,偏偏就想毁了我!” “他不是坏人,你是不是弄错了。” “他不是坏人,可也算不得什么好人,你是暮家的人,暮家家主之位争夺有多激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夜家亦是如此,生于世家,哪里会有什么好人!” 听了这话,吴律在侧淡淡道:“好人坏人,谁又有真正划分的界线呢?” 夜无忧偏头望着他,“吴律师兄,你也觉得我说得对?” 吴律脸上毫无表情,仿佛夜无忧说的话与他毫无关系,“我无父无母,在街头长大,所以抱歉,你说的这些,我无法感同身受。” 云旗很清楚,吴律的身世一直是他无法逾越的一道天堑,赶在夜无忧之前连忙插嘴道:“无忧师弟,这儿就是你所说的龙吟谷?咱们赶紧下去吧。” 天边飞鸟经过,飞入深不可测的峡谷不见身形,嘹亮的鸣叫入碧水荡漾般一圈圈回荡,夜无忧幽幽望着那峡谷,斩渊悬浮在身前,却止步不前,对于暮家人,他还是长了个心眼,对暮星越道:“你留在这儿。” 暮星越微微一愣,可还是点了点头。 寒光一闪而过,夜无忧御剑而下,吴律与云旗二人紧随其后。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漫天的雾气根本看不清前方之路,龙吟谷内寸草不生,一眼望去,碎石林立。 三人落地,一股古老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卷起飞尘漫天。 而那股古老沧桑的气息,似乎是从不远处一个洞穴内传来的。 夜无忧三人相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肯定,纷纷执剑,朝着那洞穴走去。 洞穴口漆黑一片,只听得洞穴内若有若无的龙吟声传来,夜无忧心中一惊,龙脉的一魂一魄! 夜无忧将寒剑负手执于身后,朝那洞穴内走去。 直到走进那洞穴内,眼前的漆黑瞬间一片光明。 “这是什么?”吴律望着那悬浮在洞穴内闪烁着白光的两团不知名的东西,体内倏然受到了牵引一般,仿佛体内的精神力因为这两团白光而变得愈发强盛。 “我也不知道。”宛若着迷了一般,夜无忧同样仰头望着,情不自禁的想要伸出手去触碰,那仿佛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旦沉浸其中,便无法自拔。 夜无忧如此,吴律亦是如此,两人眼中只有它,连神志都丢了一般。 云旗蹙眉,望了一眼无法自拔的两人,眉心紧皱,似乎想到了什么,在两人伸手即将触碰到那两团光芒时,拔剑朝着那两团白光砍去。 可云旗的剑并未损害那白光一分半毫,仿佛有真气在那四周,庇佑着,使其不受任何的伤害。 虽然那两团白光不曾受损,但好在这一剑,让夜无忧与吴律回过神来了。 吴律心有余悸问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是龙脉的一魂一魄,可具体有什么用,我也不清楚。” 龙脉的一魂一魄! 吴律与云旗默契相视,那是势在必得坚定的眼神。 可这眼神,夜无忧不曾看见,体内真气从掌心溢出,本想着将那两团乳白的白光收入自己手中,却不曾想,侧身一道藏着杀机的掌风朝他而来,手下一颤,两团白光被他收纳入手心,整个人却被这一掌而飞扑在地。 夜无忧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这一掌,以及这一幕,好熟悉! “是你!是你!我想起来了,吴律,当初在灵虚之境想杀我的人,就是你!” 吴律并不想他此刻想起来,如果可以,他宁愿夜无忧一辈子都不知道在灵虚之境中差点杀了他的人是自己! 仿佛看到了吴律眼中的挣扎,云旗眼中怒气更甚,横剑指着夜无忧,冷笑道:“夜无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劝你还是将这一魂一魄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果真是一丘之貉!之前在灵虚之境中杀人夺货,如今还要在这再重演一次?”夜无忧擦拭着嘴角的血迹,眼中无半分的俱意,倏然又想到了什么,嗤笑两声,道:“那么诬陷暮星河断他双腿的人也是你们?” “谁让他那么笨,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竟然丝毫不怀疑,至于断他双腿之人,并不是我,当时我是想杀了他一了百了,可惜他修为比我高,我杀不了他。” 夜无忧不解,“不是你们?不是你们还会是谁?” “究竟是谁还有什么意义,暮星河早已死在魔道手中,现在,你要做的,是乖乖把手中的一魂一魄交出来!” 夜无忧狠厉挑眉一笑,道:“有本事,你自己来拿。” “你找死!”云旗拔剑而起,夜无忧丝毫不惧,他的修为虽然只不过是筑基期,但精神力,是他最后的底牌。 云旗的剑始终无法近身,寒剑相撞的声音在这龙吟谷内不断回响,云旗对夜无忧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夜无忧手中的白光却不能得手,吴律在侧捏着寒剑踌躇了半响,见云旗落入下风,正准备拔剑之时,夜无忧手中的一魂竟撞进他体内。 夜无忧心头一颤,四肢的力气似乎都被那白光所吸收干净,全身乏力,手中斩渊掉落在地,整个人昏昏沉沉,都不大清醒了。 迷迷糊糊间,他看见云旗正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夜无忧心头只闪过一个情绪,死定了。 “那一魂,入他体内了?”云旗回头,看着吴律,急促道:“师兄,这可怎么办?” 吴律将另外一魄收入手中,沉声,当机立断道:“咱们走!” “走?那他呢?师兄,难道不杀了他吗?” 吴律没有说话,云旗却急了。 “师兄,你今日不杀了他,来日他一定会杀了你的!”云旗对着吴律大叫,眼中满满的急促与担忧。 吴律心里十分清楚,既然夜无忧知晓了当初在灵虚之境中想杀他的人是自己,那么若是让他活了下来,来日回到天道,死的人一定会是自己。 杀吗? 望着眼前昏迷着的夜无忧,吴律抵上他下颚的长剑倏然就止住了。 “师兄,你还在等什么,不是他死就是你死!”云旗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朝着吴律走去,紧握着他握剑的手,红了眼,道:“师兄,刺下去,杀了他!” “可是……” “师兄你还在顾虑什么!”云旗使劲,想让吴律的剑刺破夜无忧的颈脖,可吴律握剑的手丝毫不动。 吴律神色恍惚的望着夜无忧,双目紧闭,毫无还手的余地,只要他将手中的剑刺下去,从此之后他便高枕无忧了。 这些他都是明白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都抖,手会颤。 他的理智告诉他,只要他刺下去,他一定会后悔。 看着吴律纠结的神色,云旗瞬间便明白了什么,脚下虚浮踉跄着后退,一把拔过自己斜插入地的寒剑,“既然师兄你不忍心,那么这个恶人不如我来做,所有的人都能死,除了师兄,你决不能死!” 云旗全身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剑,剑光凛冽泛着寒光,还不得吴律回过神来,云旗手中的剑便要刺入夜无忧胸口。 “云旗,等等!” 吴律伸手就要去握剑,可哪里还来得及,眼睁睁看着云旗的剑要刺入夜无忧体内,只觉得胸口那跳跃的心都停住了一般。 下一秒,有刺骨的杀机呼啸而来,火光四溅,云旗手中寒剑就此飞了出去,一股杀机在这峡谷之内蔓延开来,直叫人透不过气。 在夜无忧身侧,倏然一个身影出现,望着吴律与云旗二人怒不可遏,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一掌便将二人打得倒地吐血。 吴律二人面对这蕴含滔天怒意的一掌毫无半分抵抗的力气,无异于以卵击石,轰得一声,两人再次被打飞好远,倒在地上,看着眼前那人,绝望道:“执剑长老……” 第33章 白莲花三十三朵 云旗望着怒不可遏的白翊,脑子飞速转了几圈,起身急促道:“执剑师叔且慢动手,无忧师弟被龙脉一魂入体,刚才弟子只是想救他。” 他这是在赌,赌白翊不曾听到之前他们之间的对话,毕竟他心里很清楚,白翊若是真心想杀他们,绝无逃生的余地。 白翊冷冷的望着他,眼中冰凉没有一丝温度,“救他?你是想救他还是想杀他?” 云旗咽下口中的鲜血,道:“师叔,我真的是想救他,大家同为天道弟子,我又怎么忍心无忧师弟误入歧途!” 白翊眼中戏谑的笑容更甚了,“同为天道弟子,你也知道你们同为天道弟子,你的这些花言巧语我不想听,莫非你当真以为你们之前的话我不曾听见吗?” 此言一出,云旗眸瞳猛地一凝,转身飞快对吴律道:“吴律师兄,你先走!” “走?你们能走哪去?”白翊将手中长剑缓缓拔出,嘴角的笑容不由得便让人遍体生寒,“当初暮星尘罚无忧跪山门,我便废了他双腿,如今你们想杀无忧,起码也得把命留下!” 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云旗咬牙,手中长剑在手心划出一道口子,将自身鲜血注入长剑内,瞬间,寒剑凛冽,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云旗这是以自身精血,在瞬间提高自身修为,可这种做法,正派人士无一不嗤之以鼻。 白翊眉头微皱,“魔道?” 云旗闭口不言,站在吴律身前,戒备的执剑看着白翊。 “没想到我天道千年,竟然也有魔道之人混入其中,看来我今日是注定要在此斩妖除魔了。” 吴律望着修为瞬间暴涨的云旗,只见他披风在风中张扬,全身有魔气缕缕透出,脚下连连后退几步,“云旗,你……” 感受到吴律的疏远,云旗回过头来,小心翼翼的望着他,近乎胆战心惊道:“师兄,我虽然是魔道中人,可是我真的没有背叛过你。” “他杀人夺货,你为魔道中人,不过一丘之貉罢了!” 白翊手中忘尘翻转,欲泯灭天地的剑气横扫而来,掀起灰尘万丈,就在那片飞尘中,云旗将吴律推开,手握寒剑,飞身朝着白翊刺去。 剑尖一阵刺眼光芒,冲破那飞扬的尘土,凌厉的剑气不过一瞬便到了白翊眼前,只差一点,便能将白翊斩杀于剑下。 可白翊却临危不惧,手中的忘尘未动分毫,一抬眸,从眼中发散出的寒意,凛冽刺骨的杀机,片刻便破了云旗的那一剑。 云旗如遭重击,只一眼,却如同被一击重拳击中,整个人猛地朝后不住后退,五脏六腑火烧火燎般,疼痛难忍。 败了。 云旗倾尽全力,也抵不过白翊的一招。 吴律大惊失色,他没想到云旗在白翊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上前扶起不住呕血的云旗,嘴角微动,却始终不曾开口。 望着面前清冷寡淡的白翊,云旗急促对吴律说,“师兄,我拦着他,你快走!” “走不了了,这龙吟谷,注定是你们二人的葬身之处!” 眼看着白翊虎视眈眈而来,吴律扶起云旗,将他护在身后,道:“执剑师叔,就算我与云旗罪大恶极,但也不是你来私自处置,我们乃是执法弟子,该如何处置,应该是师尊来决断。” “你以为你们犯下如此大错,执法长老还会绕了你们不成?更何况执法长老如今在九州调查魔道入侵一事,哪里还有时间管得了你们,就算我真的在这杀了你们,执法长老莫非会为了你们二人而怪罪我?” “执剑师叔要杀我,是我活该,可云旗是无辜的,他虽是魔道弟子,可在天道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求师叔放过他!” “你们的师尊如今在九州彻查魔道一事,你如今又在这求我放过云旗这个魔道弟子,就算我放过他,执法长老也不会放过他!” 这二人是藏匿在天道的两颗毒瘤,且曾经一心想要害死无忧,他又怎么会放过他们! 吴律咬牙拔剑,“既然师叔一心想我死,那吴律也只好拼上一拼了!” 体内的精神力如洪水一般倾斜而出,手中长剑寒光四溢,吴律四周尘土弥漫,却腾空静止于他四周,缓缓抬眸,眼中皆是孤注一掷的狠厉与决心。 “精神力?你也有?”白翊惊讶之色稍纵即逝,沉眉,手心握着的忘尘愈紧了,“那你可真该死了!” 白翊一剑凌空而来,吴律身后的云旗一声惊呼,“师兄,小心!”因为他看出了白翊这一剑,使出了他浑身解数,这一剑,定是要将吴律斩杀于此的。 吴律咬紧牙关,身侧的灰尘猛地朝白翊直射而去,白翊却丝毫不乱,白光笼罩在他四周身侧,不过手中的忘尘幻化出无数的剑影,齐齐对准了吴律,挥剑,如同暴雨一般,直朝向吴律而去,无数的剑影抵消在吴律四周的光罩上。 吴律四周虽然有精神力护体,可他的修为不过金丹期,不过片刻,体内真气仿若被掏空了一般,豆大的汗水从他额上不停滑落,四周光罩的光芒愈发微弱,渐渐,竟有被白翊剑影刺破之意。 有剑影从那空缺之处刺入吴律体内,吴律皱眉闷哼,地上滴落的鲜血瞬间聚集成流,云旗见状咬牙执剑朝白翊劈砍而去,可白翊不过随手一挥,便将云旗重伤在地。 云旗趴在地上,看着吴律那护体光罩越来越弱,刹那间,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机直冲他而去,吴律整个人被这股杀机震出好远,倒在地上大口吐着鲜血。 “师兄!” 白翊执剑来到他身前,手中忘尘缓缓地上他的下颚,正如不久之前,吴律执剑,抵住夜无忧的下颚,却没了动作,白翊微微一笑,剑尖朝下缓缓移动,在其肩胛处,一剑狠狠刺破。 刺痛传来,吴律发出一声闷哼,极力不让自己叫喊出口,全身却因痛楚而剧烈颤抖着,云旗目眦尽裂,此刻却只能无能为力的趴在地上。 “一剑刺在肩胛,一剑刺在胸口,吴律,你可还记得?” 吴律抬眸,他记得,在灵虚之境时,他曾经为了夺走夜无忧的宝物,一剑刺在他肩胛,一剑刺破他胸口,并将夜无忧打下了山崖。 “吴律你记住,所有你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白翊缓缓将忘尘从他肩胛处拔出,对上了他的胸口,云旗心头一颤,近乎祈求的语气,“师叔,师叔不要,求你了,师兄他是无辜的,是我,当初在灵虚之境中想杀夜无忧的人是我!你要杀便来杀我,放过我师兄!” 白翊置若罔闻,手中用力,正准备刺入吴律胸膛之际,有寒剑破空而来,那剑意之凌厉,丝毫不在白翊之下。 白翊侧身挥剑,当的一声,两剑碰溅出一抹火花,望着半空中负手而立微笑着望着自己的人,白翊一抹沉重浮于脸上,“暮无生!” 暮无生阴柔的脸上满是笑意,“白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在我暮家禁地,好歹也收敛些,当众杀人,也太过狂妄些了吧。” 白翊将剑负手收于身后,侧眉,淡言,“暮家主好手段,想必这禁地内所发生的事情皆是你一手促成的吧。” “不敢当,暮家禁地说白了就是暮家的,既然是暮家的东西,那我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何须劳天道执剑长老大驾?” 白翊一声冷哼,“谁说这禁地就是你暮家的了?当年参与其中镇压封印的人可不止你暮家之人,不过禁地临近你暮家,便不要脸的在这禁地前加上暮家二字,暮无生,你暮家不害臊我都替你们脸红!” 暮无生丝毫不在意白翊所说讥讽之话,只是瞥了一眼身后的吴律云旗二人,对白翊道:“这二人怎么说也是天道之人,你不过执剑长老,滥用私刑诛杀,传出去对你执剑长老名声亦不太好,不如这样,我来从中调停一番,大家不如去我暮家坐坐,一来,在我暮家禁地,暮某也想尽地主之谊,二来,禁地内最近动荡不止,妖兽横行之地,还是少待为妙,执剑长老意下如何?” 白翊并未说话,沉默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莫非执剑长老怕了我暮家不成?” 暮无生这激将法实在用的烂,放谁身上都不会为之所动,可白翊却看了他一眼,转身一把抱起在地昏迷着的夜无忧,对暮无生道:“恭敬不如从命。” “请!” 白翊御剑而上,暮无生回首看着身负重伤的二人微微一笑,道:“二位不必紧张,跟我走,还有一线生机,不是吗?” 吴律戒备的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救你们?不,我只是为了不让执剑长老成为笑话而已,私自惩处天道弟子,这若是被天道掌门知晓了,执剑长老也逃不了一番责罚。” 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吴律二人却是不信,不过能有一线生机,自然还是要搏上一搏。 “那便请暮家主带路吧。” 两道寒芒闪过,随着白翊御剑而行,瞬间便到了那禁地入口。 而此时,夜无忧早已恍惚着醒来,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白翊不由得一愣,“你怎么在这?小九呢?” “我若是不赶来,你恐怕连小命都不保了。” 夜无忧在他怀里低咳了几声,皱眉道:“吴律与云旗呢?” 白翊惋惜道:“差点就杀了他们了,不过不急,来日方长。” “那咱们这是要去哪?” 望着赶来的暮无生,白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望着夜无忧,幽幽道:“咱们去暮家。 第1024章 暮家?刚入禁地便就要去暮家? 夜无忧倏然想起那一魂一魄之事,正准备相告知时,白翊一个制止的眼神朝他望了过来,下一秒他只听见暮无生道:“几位,走吧。” 暮无生? 关于暮无生,夜无忧如雷贯耳,前世暮无生修炼暮家失传千年的傀儡术,将暮家禁地中的妖修控为已用,在九州大陆一路横行,无人敢挡,只不过后来渡劫上九天,却走了暮家祖师的老路,被斩杀在九天。 关于九天上那等逆天的存在,真的不是九州这等低位面的修士能想象的,所有人都想着修行渡劫飞升九天,可谁又想过飞升之后那九天之上,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在九州,渡劫成仙是所有人遥不可及的梦想,而在九天之上,仙,不过是最低的等级。 虽然白翊不让他说话,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咱们去暮家干嘛?” “去我暮家做客。”暮无生在侧幽幽盯着夜无忧的眼睛,道:“夜公子放心,夜暮两家虽积怨已久,但如今大家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暮家不会这么没眼色便朝夜家下黑手。” 不知为何,被暮无生盯住,夜无忧只觉得暮无生那眼神深邃不见底,也不知是因为体内的一魂还是暮无生,头脑中竟微微有些眩晕。 白翊微微侧过身去,挡住了暮无生的视线,冷冷道:“咱们走!” 夜无忧皱眉,“那这禁地?” 白翊望着他,叹了口气,道:“无忧,妖就是妖,即使化身为人依旧改不了那骨子里的兽性。” 夜无忧不明白,明明入禁地之时白翊并未有如此反感妖修者的,莫非在与小九联手的途中,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发生什么事了?” 白翊只是含糊道:“待会我再与你详说。” 白翊话音落,那禁地入口划开一道口子,几人流光一闪,便不见了身影。 暮无生还算言而有信,虽然暮家之人个个对夜无忧如临大敌,可在他的吩咐下,暮家弟子们对他还算恭敬,无数的天材地宝似乎不要钱一般的送到了夜无忧的跟前。 夜无忧把玩着手中那极品灵石,不由得嗤笑道:“这暮家主可真是大手笔,九州大陆多少修士终其一生都见不到的极品灵石转手就给我送来了好几块。” “你在夜家,极品灵石还用得少?” “这不一样。”夜无忧将那灵石放下,说:“我姓夜,又不姓暮,对一个外人如此大方,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到暮家这些日子,夜无忧体内的伤在这些天材地宝的的帮助下,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想起那日在禁地中吴律夺去的一魄,皱眉朝白翊问道:“吴律他们如何了?” “暮无生说将他二人关押在了地牢。” “那龙脉的一魄咱们就不管了?” “不忙,他想吞下去,还得看那龙脉的一魄认不认主,强行吞噬,受到龙脉的反噬,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性命全无,他想死,没人拦着他!” 夜无忧耷拉着眸子,思索了片刻,指尖在斩渊剑上摩挲着,突然问道:“师尊,剑灵去哪了?” 白翊望着那黯淡无光的斩渊剑,侧目望了一眼夜无忧,挑眉问道:“你很关心他。” “好歹也是长生门的守护神剑,这等便宜事被我碰到了,我自然要关心他。” “不过长生门的守护神剑而已,何须如此大惊小怪。” 夜无忧奇怪的看着他,“长生门的守护神剑,整个九州大陆恐怕也找不到一柄吧。” 白翊听了无言以对,道:“他还在禁地中。” “嗯?他在禁地中干嘛?” “无忧,你要知道,无论是从九天而来的人或是灵器,修为都会受到九州大陆的压制,否则九天之上有人想要灭了这九州,不过弹指间的事。而禁地千年前虽被镇压在此,可早已自成天地,在禁地中修为不受影响,我猜剑灵在禁地中,不是疗伤,便是恢复自身实力。” “他受伤了?” “他早已不是当初的守护神剑,想当初他没神魂俱灭已是大幸!” 想当初?神魂俱灭? 夜无忧不解,话锋一转,蹙眉问道:“师尊你似乎对九天之上的事情很了解。” 白翊起身,道:“我本就是九天之上的人。” “你是九天之上的人?”夜无忧一阵错愕,不过瞬间便又淡定如初,想起前世九州与九天的通道被人打开,第一个被牵引上九天的人便是白翊。 夜无忧歪头打量着白翊,“那你究竟是何人,我真的挺好奇的。” “你想知道?” “为什么不想,以后我若是杀了你,总得提防九天上有人寻仇吧。” 白翊一阵沉默,屋外的凉风似乎微凉了许多。 “九天之上分有九大家族,我所在的白家,是九大家族之一。” “九大家族?” “你要记住,往后若是去了九天,一定不要去白家,更不要与白家的人扯上关系。” “为什么?” 屋外的凉风吹了一遭又一遭,雕花轩窗被吹得啪啪作响,夜无忧望着他,似乎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白翊低下头,夜无忧清楚的看见他脸上闪过的一丝无奈,那是从未有过的,“我护不住你。” 夜无忧一愣,转而又回过神来,“我不需要别人护着我。” “前世你修行百年,皆是闭关而过,九天有多凶险你根本想象不到,九天之上的修行者不像九州的修道之人,他们追求的是长生,为了长生,什么都能舍弃,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那你呢?你是白家什么人?” 白翊扶着手中的忘尘剑,微微垂眉,语气淡淡的,没有一丝起伏,“我曾经是白家家主。” “曾经?后来呢?现在的白家家主又是谁?” 白翊幽幽的望着他,继续道:“后来我是九州的执剑长老,现在的白家家主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 夜无忧嘴角想笑不敢笑,“我以为争夺家主之位这等事只有九州大陆有,没想到这九天之上更加为所欲为,亲哥哥还能夺了自己弟弟的家主之位。” “所以我告诉你,往后若是去了九天,一定不要去白家,那个人,是连我都不想惹的。” 夜无忧懒洋洋的回应,也不知究竟有没有放在心上,“我知道了。” “算了,此事还长,往后若真有机会去九天再说吧,这几日,其他五大家族的人也应该快来了。” 夜无忧正襟危坐,嗅到了一丝的不寻常,“其他五大家族?他们来暮家干嘛?” “暮家禁地,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可暮家禁地中还有那么多生灵。”夜无忧愕然不止,“那些妖修者难道你们都要杀了不成?” “无忧,你要记住,对于人类眼中,禁地之中的生灵,不服则诛!既然禁地中的妖修摆明了立场,与人类势不两立,那么便无人能容得下他们了。” 夜无忧微微一愣,半响说不出话来。 夜色已经很深了,树影婆娑斑驳了月色。 白翊孤身一人负手而立于窗下,望着天穹虚无中,紧皱眉头抚着胸口低声咳嗽起来。 一阵凉风吹来,雕花轩窗被吹得砰砰作响,白翊咬牙皱眉,深深喘息着,紧捏着窗台,咯咯作响,指间因太过用力而泛起一阵青白,全身剧烈颤抖着,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面不改色,伸手将窗户关好。 银针闪过,燃烧的红烛顺势熄灭,黑暗中,寂冷的身躯倒在床沿边,痛苦抽搐,痛楚从心底蔓延开来,那仿佛是一点一点,在撕裂他的血肉,而那皮肉之下,是无名之火在窜动,缓缓的,慢慢的,仔细的,一寸一寸的皮肉,一丁点也不放过。 白翊全身痛到痉挛,冷汗早已将全身浸透,发丝贴在脸颊,月色下他的脸色比那白纸还要白上几分,活了上千年,什么痛也比不得此刻内心凌迟的痛楚。 门外似乎有脚步声传来,停在门前,砰砰的声音响起,有人在外恭敬唤他,“师尊,你在吗?” 白翊深呼了几口气,好几次的痛苦呻|吟都被他抑在喉间,他是执剑长老,无论是人前人后,都不该如此失态。 白翊下唇死死咬出了血,即使刻意压住不稳的气息,依旧难逃那颤抖的音线,“何事?” 夜无忧似乎也有所感受,站在门外沉默了片刻,一章窄窄的门,他却总觉得仿佛有什么如同天堑一般隔在中间。 “五大家族的人差不多都到了,执法长老也来了,只等师尊一人了。” 白翊抬眸望向屋外,只见此时天色已微亮,那几乎令人抓狂的痛楚这才一点点褪去。 又是一夜,一夜复一夜,似乎是永无止境般的黑暗,看不到半点的光芒。 白翊暗自调整着呼吸,依靠在床边,半阖了眼眸半响才虚弱道:“我知道了。” 这声音不似以往那般中气十足,夜无忧站在门外,皱眉问道:“师尊,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先去,我随后便到。” 夜无忧站在门外丝毫未动,白翊望着那道声音,余音还带着些许无力的颤抖,“还站在那干嘛,还不走?” 越发不对了。 夜无忧站在门外,猛地就要推开门,白翊眼眸一抬,不过片刻便到了那门口抵住了房门。 “你到底怎么了?” 过了很久,夜无忧站在门外才听到了近距离的声音就在门后响起,“我真的没事,我只是在禁地之中受了点伤而已,你先走吧,想必你哥哥也来了,这么多天未见,你难道不想念他吗?” 夜无忧低眉沉思了片刻,往后退了几步,望着那紧闭的房门,缓缓离开了此处。 听到夜无忧离开的脚步声,白翊这才狼狈的倚在门边坐在地上,疲惫之色涌上眉梢。 他耳边似乎又听到了很多年前他发的那句誓言—— “我白翊,今日在此以血为誓,以命为注,愿夜夜身受焚心之苦,只望再次转入轮回,重塑一生!” 上天怜悯,白翊感激不尽,今生,不再犯前世之错,若有再犯,万死不辞! 第34章 .1024 暮家前厅内,依次坐了不少人,身为天道弟子,或许没资格坐在大厅内,但身为夜家家主的夜无道,却是有资格端坐于此。 夜暮两家的恩怨已有百年,今日若不是因为夜无忧在暮家,他夜无道才不会踏入暮家的门。 宁、暮、陆、夜、燕、应六大家族平分了整个九州,即使是天道一派,六大家族的子弟也遍布其中,而明面上,底蕴最大的,当属夜家。 夜无道老远便瞧见了夜无忧,朝着他挥手笑道:“无忧,过来。” 夜无忧此刻还魂不守舍的想着刚才白翊究竟怎么了,听到夜无道这一声唤,回过神来,飞奔至夜无道跟前,神色欢喜,笑道:“哥哥。” 夜无道怜惜的抚着他的手,有些自责,“听说你在暮家禁地内受伤了,怎么样了?” “哥哥你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 暮无生在上不动神色道:“夜家主大可放心,无忧在我暮家禁地受伤,我暮家便是将所有天材地宝都拿出来,也会治好无忧的。” 一口一个无忧,听得夜无道颇为不悦。 “多谢暮家主厚爱,无忧这些日子在暮家所用之物,还劳烦暮家主列一个清单,我夜无道自会派人双手奉上。” “夜家主何必如此见外,我对无忧一见如故,甚为喜欢,那些个天材地宝能治好无忧的伤,也全了它们的去处不是?” 夜无道态度坚决,甚至隐隐还有了些怒意,“不是见外,本就不是一类人,何来见外一说。” 言至于此,那暮无生也不会再自找没趣,“既然如此,那等过几日无忧身子彻底调养好了再说吧。” 气氛似乎顺便变得不太自然,执法长老对夜无忧问道:“无忧,你师尊呢?怎么没来?” 夜无忧朝执法长老恭敬道:“启禀执法长老,师尊在禁地内受了点伤正在调养,待会就到。” 执法长老一愣,执剑长老可是许久都不曾受伤了的,“受伤了?伤势可还严重?” 夜无忧想起房中那刻意压制住的虚弱的声音,心里没有半分底气,“应该还好吧,师尊说他调息片刻即可。” “那既然如此,咱们便先开始吧,我暮无生今日求助天道,召集六大家主的原因是因为暮家禁地内的封印,即将解除,大家应该知道,若是封印被解除,禁地内的妖修者涌入九州,那么将给九州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执法长老抚着下颚花白的胡须,思索再三,道:“敢问暮家主,这禁地内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想究竟发生了何事执剑长老心里最清楚了,待会等执剑长老来了,大家不如问问他,当务之急,是需赶在封印解除前,彻底将禁地毁灭。” “暮家主,你急着想毁了禁地,是害怕禁地封印解除,妖修者第一个对付的便是暮家吧。”说这话的人是宁家家主宁长风,执掌宁家数十年,一派的镇定自若。 被人拆穿,暮无生脸上并无慌乱之意,“我莫非只是一己之私不成?若是妖修者从禁地而出,那么将是整个九州大陆的浩劫,宁家主可曾知晓,千年前妖修者纵横九州大陆时,是何等残暴嗜血。” “你别与我说千年前,若是你暮家千年前修出了那等诡异的傀儡术,那些妖修者又怎么会与咱们势不两立。” “妖修者天性如此,想保九州安宁,必须将妖修除尽!” 妖修与人能和平共处,这是天道最想看到的事情,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天道一般心怀仁慈,太多妖修者身上带来的恐惧与威胁让九州的修士纷纷采取最极端的手法,杀之而后快。 “怕就怕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暮家主,你又怎么能保证此举不会再次惹怒妖修?” “惹怒?”暮无生摇摇头,“不会给妖修者发怒的机会,只要各位能照我说的来做,定能将所有妖修,斩杀在禁地之内。” 执法长老望着神色各异有所动摇的六大家族的家主,“难道各位都赞同暮家主所言,将妖修者赶尽杀绝?” “听执法长老这话,莫非是不同意?” “我自然不同意。千年前你们六大家族将所有妖修者镇压在禁地之内已是犯下大错,千年后想的不是弥补,却是赶尽杀绝,一错再错!难道你们就不怕在渡劫时横生心魔吗?” 面对执法长老的指责,暮无生淡定如初,“执法长老,我承认,我暮家祖师千年前却是不对,以傀儡术来喝令妖修者,令妖修视人类为仇敌,但此事已过去千年,已经无法弥补,事已至此,唯有斩杀方能保一方平安,难道执法长老愿意看到我九州百姓在妖修者手下血流成河的场景吗?” 暮无生如此说,句句旨在维护九州百姓,但在场的哪个不知,他这是在维护暮家。 毕竟妖修者重临九州,首当其冲便是暮家。 “你为何会觉得妖修者出禁地后一定会滥杀无辜?”不知何时,白翊站在前厅门外,正望着厅中一行人。 夜无忧望着白翊,只见他昂首挺胸中气十足,说话沉着有力,完全不似刚才房中语气虚浮的模样。 “师弟,听无忧说你受伤了?” 白翊望着夜无忧,对执法长老恭敬拱手道:“劳师兄挂念,不过一点小伤,不足挂齿。不过对于刚才暮家主所言,我天道一派,不敢苟同。” “既然天道如此,那么请问五位家主,你们意下如何?” 暮无生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沉默了。 “其实大家所担忧的不过是禁地之内的妖修者重临九州,会给九州带来血雨腥风,暮家主的意思我明白,无外乎是想彻底解决这一隐患,但已过千年,禁地内的妖修早已不是千年前的妖修,若是斩尽杀绝,滥杀无辜,我们又与他们那么心狠手辣的妖修又何区别?” 暮无生望着白翊,怀疑的神色愈发浓重,“不知执剑长老有何高招。” “高招算不上,左右不过是解决隐患而已,既然你说禁地内的封印即将解除,那为何不将封印加固?” “封印加固谈何容易!” “那难道杀一禁地的妖修者就容易了?”白翊冷笑道:“手刃无辜鲜血,渡劫之时你们就不怕走火入魔?” “执剑师叔所言有理。”夜无道深思再三,还是站在了白翊这边,“万物皆有灵气,千年前的过失已无法弥补,可也不能一错再错,在保足九州的底线上,杀尽妖修,实在不必。” 陆家家主微微点头,“嗯,老夫也同意。” 宁家家主微微一笑,“我自然没意见。”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我应家也愿给妖修一方天地。” 陆、宁、夜、应家皆已表态,白翊望着燕家家主,嘴角的微笑没有一丝温度,“燕家主以为呢?” 燕家家主从一开始便不曾说话,如今被逼问于此,也不过微微点头罢了。 白翊满意微微一笑,“暮家主,看来大家都有一颗仁慈之心,暮家主斩草除根的计划怕是行不通了。” 暮无生笑得一派正气,“无妨,是暮某极端了。” “那么暮家主是同意了?” “那是自然,不过想必执剑长老对于巩固封印一事应该早有打算了吧。” 暮无生如今算是隐隐猜到了当初在灵虚之境时,为何白翊如此爽快便同意了来暮家做客,原来对于禁地一事,他早有打算。 白翊对上暮无生的眼光,毫不退却,“何来打算,我不过是搬照前人罢了,千年前六大家族用各自随身灵器将所有妖修者镇压在禁地,如今当年的灵器该是各大家族的宝物了吧,既然先人能镇压,那我们又有何不可?” 六大家族的宝物! 夜无忧心中猛地一颤,他想起剑灵曾经说过的,六大家族的六大宝物,是长生门留下的线索。 如果能将六大宝物齐集一堂,是不是就能找到长生门? 长生门啊,那可是长生门啊,九州修道者渡劫成仙飞升九天,也不过为了长生而已,若是他们知晓,长生门就在九州,且不用再经过渡劫这一关便能长生,不知该引来多大的震荡! “不知执剑长老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如何弥补。” “没有万一!只要各位能齐心协力,定能将封印巩固。” “执剑长老!”似乎有些不满执剑长老的狂妄自信,暮无生提醒道:“万事皆有疏忽,总的为自己想好退路。” “既然暮家主如此不相信我,不如这样,那便想好退路,咱们想好万全之策,若是巩固封印失败,咱们便彻底毁了禁地。” 执法长老皱眉无奈道:“毁?怎么毁?” 白翊望向暮无生,悠悠道:“怎么毁,我想暮家主应该早打算好了。” “执剑长老心思缜密,暮某敬佩敬佩。”虽然还不清楚白翊的真正目的,但暮无生相信,绝不会是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巩固封印,究竟有何用处呢? 看着暮无生那微沉的眼眸,白翊微微一笑,“一家之言,不足挂齿,既然各位赞同,那么不如我与暮家主各写出一个计划来,咱们再来商讨。” “全凭执剑长老安排。” “不敢当,无忧,走,我有事交代你。” “是,师尊。” 白翊转身出了前厅,夜无忧紧随其后,至那清静无人处,白翊一把拉过夜无忧,在其耳边急促道:“剑灵依附在斩渊剑内,你必定可以联系得到他,你告诉他,让他去找小九,否则一旦巩固封印,魂飞魄散,他必死无疑,听明白了吗?” 即使再多疑虑不解,夜无忧还是慎重点头,“我会的,你放心吧。” 下一秒又蹙眉不解,“师尊你不是讨厌剑灵吗?为何还要救他?” “多嘴。”白翊佯装怒道:“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不准多问。” 夜无忧翻了个白眼,“是,弟子告退。” 看着夜无忧的背影,白翊站在原地半响没有动静,良久才叹息一声,道:“再讨厌又如何,相伴了千年的剑灵,总不能看着他魂飞魄散吧。” 第36章 .34.1024 白翊与无忧离开不久,夜无道这才冷笑着对暮无生道:“听说暮家主在禁地之中带回了一个天道叛徒和魔道中人?” “的确如此。” 夜无道望向执法长老,“听说这两人是执法长老门下弟子,不知长老如何处置?不过区区宝物,他竟然就要杀人越货!当真该死!” 执法长老闭目,痛心疾首,吴律,他原本是打算收为入室弟子的! “还能如何处置,依法处置便是。” “身为执法弟子,知法犯法,残害同门,如此恶行,我想执法长老定不会徇私。” 执法长老在上良久不曾说话,良久,才叹息道:“无道,此事是我执法门下管教不严,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仅是给我,也是给无忧一个交代。” “那请暮家主带路吧。” 暮无生若无其事含笑劝道:“二位不急于这一时片刻,不如等暮家禁地之事解决后再来处置那二人,如何?” “天道隐藏的两颗毒瘤而已,若是有人一心谋划着要对付暮家主,不知暮家主还会不会像今日这般沉得住气。” 夜无道如此说,暮无生脸色并不太好看,夜无道不过淡淡一瞥,对执法长老拱手道:“还请执法长老尽早解决此事。” 执法长老再次叹息道:“请暮家主带路吧。” “两位跟我来吧。” 地牢中,吴律因吞噬了龙脉一魄,而备受折磨。 “师兄,你怎么样了。” 仿佛有两股不同的真气在体内狠狠冲撞,肆意撕扯,他只觉得全身像要被撕碎了一般,浑身颤颤发抖,他虽然出身低下,却从不肯在人前示弱。 云旗看着他这幅痛苦模样自己却帮不上忙急得眼眶都红了一圈,“师兄,你究竟怎么了,是因为吞噬了龙脉一魄之事吗?” “你……你别管我,我不会有事的!”吴律不信,他不信老天让他穿越而来,会让他轻而易举死在这! 有脚步声从地牢外传来,云旗抬眸,看见夜无道三人,忙不迭跪下对执法长老道:“师尊,求求你,救救师兄。” 执法长老望着吴律痛苦模样,痛心不已。 “云旗,我问你,你真是魔道中人?” “师尊,求求你救救师兄,他真的很痛苦。” 执法长老一声暴呵,“回话!” 云旗紧咬下唇,他知道,若是承认了,他便再无生路。 “是,弟子确实是魔道中人。”倏然,又猛地抬起头来,“可是弟子从未做过有辱师门之事,当年弟子是叛离魔道,并未潜入天道卧底!” “那吴律呢?执剑长老说他在灵虚之境中,杀人夺宝,吴律,我只问你一遍,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你干的!”毕竟此事并无罪证,只是执剑长老一面之词罢了。 吴律咬紧牙关,不甘心,却不能不甘心,想否认,却无法否认,绝望闭上眼,道:“师尊,弟子……” 吴律话音未落,云旗急切道:“师尊,此事不关师兄的事,是我,那日在灵虚之境刺杀夺宝之人是我,暮星尘的乾坤袋也是我栽赃嫁祸给他的,我是魔道中人,天性如此,师兄都是清白的,这一切都与师兄无关!” 吴律强忍着痛怒道:“云旗!” 夜无道冷笑道:“残害同门,心狠手辣,杀人越货,狼子野心,当以命相抵!” 吴律的手猛地捏紧,因为怒意,身上的痛楚更甚了,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旗一口将那罪名安到自己头上,“师尊,真的是我,不关师兄的事,若是要处置,师尊处置我吧。” “那你可知身为我执法弟子,知法犯法,残害同门,要如何处置吗!” “无论什么责罚,弟子一力承当!” “放肆!云旗,你真当为师眼睛是瞎的吗?” 云旗仰起头来,望着吴律,道:“师尊若不信,大可问吴律师兄,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我做的。” 慌乱的眸中意外的沉着。 吴律却瞧得心惊胆战,这股俱意将他浑身的痛苦忘得一干二净。 要为自己顶罪吗? 用尽了一生的气运才入了天道,他真的不想死在这。 让云旗顶罪吗? 吴律生平首次犹豫了。 善恶一念,一瞬间,便是咫尺之隔。 吴律望着云旗那稚嫩的脸庞,终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几乎令他抓狂的痛苦,低眉,道:“此事乃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师兄!” “云旗,我不需要你为我顶罪!” 夜无道见状,怒斥道:“好一出师弟情深,那你对无忧动了杀机之时有想过同门之谊吗?” 吴律一言不发,他也无话可说。 “吴律残害同门,知法犯法,罪该万死!” 白翊从外走进,冷淡的眼神中无任何□□,古井无波,冷漠道:“执法长老以为如何?” 执法长老眉头深陷,望着他曾经看重的徒弟,道:“吴律,逐出师门!” 最终,还是生了恻隐之心。 白翊皱眉,正准备说话之际,却听得执法长老道:“师弟,此乃我执法门下之事,你该回了。” 望着冷漠的执法长老,白翊不过一笑,“是,执法师兄。” 白翊转身便走,牢笼的锁链哗啦一下便开了。 “吴律,你走吧,从此往后,咱们师徒,恩断义绝。” “师尊……” “不要再叫我师尊!”执法长老凝眉怒视,毫不留情转身便走。 暮无生微微一叹,暗自摇了摇头,“保重!” 吴律明白暮无生两个字的意思,扶墙而起,迎着地牢中那唯一的光明艰难而上。 但吴律深知,这一辈子的心魔再也逃不掉了。 从地牢走到门口的那条路他突然觉得那么远,全身如针扎般痛楚丝毫感受不到,身后的黑色披风撕裂,头顶银冠破碎,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刚到天道之时,孑然一身。 如今走了,亦是无所牵挂。 去哪呢? 天地之大,还能有容身之处吗? 吴律第一次茫然了。 “师兄,等等我!” 吴律身影蓦地一颤,转身,皱眉,语气中夹着三分不解七分怒,“云旗,你怎么来了!回去!” “师兄去哪,我去哪。” 云旗如今也是孑然一身。 “你……” “我本就是魔道弟子,怎么可能还留在天道,师兄去哪,我去哪。” “你以为天道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吗!” “没有师兄的地方我也不想待,师兄,凭你的天赋,到哪都能闯出一片天的!” “跟着我,你会后悔的。” “不会!”云旗神色坚定,道:“若是不跟着师兄继续待在天道,我才会真的后悔。” 话音落,有人御剑而来,凌厉剑气落在两人四周,断了前路。 吴律止步,望着不远处横剑在前之人,漫天风沙夹杂杀机,席卷而来。 “吴律,你要杀无忧,你以为我真的会让你全身而退?” “执剑长老。”吴律望着面前那人,声音不自觉带上几分颤抖,他不怕死,只是不想连累了云旗。 白翊拭剑睥睨而视,狭长眼角的寒意比那剑锋还要冷上三分。 “看来我没找错,”白翊目光冷冽,“你不该对无忧有非分之想的。” 吴律沉眉,“你要杀我!” 这几乎是毋庸置疑的,寒剑凛凛,眨眼便到了吴律身前,那剑气以他如今修为不足以抵抗。 吴律猛然将自己身侧的云旗推开,来不及拔剑,只得以剑鞘来抗。 寒光凛冽,杀机四伏,一片血红,不断有温热的鲜血顺着冰冷的刀锋喷射而出。 吴律知道,自己死在这里,是必然的。 一剑破空而来,无比霸道,这是吴律无可避免的一剑。 寒光划过,却不曾感觉到几分痛楚,吴律定眼一瞧,恍惚了神色。 是云旗,为他挡了那一剑,最为致命的一剑。 哐当—— 吴律手中寒剑落地,蓦然惊寒,他还看见云旗的笑容挂在脸上。 “师兄,快走!” 猩红的鲜血没入胸前玄衣,不见踪影,却烫得惊人。 云旗嘴角那抹笑定格在脸上,望着吴律,眼中满满的不舍,“师兄,我……其实,一直都……” 一语未毕,鲜血喷涌而出。 吴律跪地虚扶着他,望着云旗那渐渐垂下的眼睑,颤抖道:“我不值得你跟着,一直以来,我都不值得。” “不,值得,一直都值得,我知道师兄是什么人,所以为你死,我心甘情愿,师兄,你会记得我吗?”云旗虚弱无力的指节将吴律的衣袖扣在手心,急切的希望能听到吴律的回应,“师兄,你会记得我吗?” 吴律声音很轻,唯恐惊着他,“会的,我会记得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云旗舒了口气,喟叹道:“师兄你知道吗,我不想独自一人存活于世,我不想死后,你对我无动于衷,对我而言,那才是最可怕的,师兄,我真的,真的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看着吴律那逐渐苍白的脸色,云旗倏然就笑了,忽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来天道的路上,一见倾心,再见倾情。 可惜那笑容不过昙花一现,便被死气蔓延。 吴律握不住云旗那无力垂下的手,颤声道:“云旗?” 逐渐变冷的不止是云旗的鲜血,更是他一颗曾经剧烈跳跃的雄心壮志。 白翊执剑冷眼看着,在他眼中,所有妄想伤害无忧的人,非死不可! “在你妄想杀无忧之时你便不会再有知错的机会了,吴律,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伤害无忧!” 一剑刺入肩胛,白翊眼底冷若寒霜,吴律面如死灰,仿若察觉不到痛意一般,一言不发。 一剑没入胸膛,白翊眉头轻蹙,吴律放声大笑,手握长剑,眼底一片猩红。 他咬牙望着白翊,一字一句道:“所有不能毁灭我的,都将成就我!” “那你更该死!” 此人不死,必是劲敌! 一剑,刺破胸膛。 天街小雨,黄沙满地,落了一地的血腥。 白翊拭去剑上血迹,冷漠中带着偏执的狠厉,“无忧,不是谁都能指染的,他是……我的!” 寒光闪过,独留一地的凄凉。 茫茫雨雾中,人迹罕至,异光闪烁,有人指尖微动,仰面朝天,在那片血光中放声大笑,“老天爷,我就知道,你绝不会让我轻易死去,今日种种,不曾毁灭我的,必将成就我,白翊!你我再见之日,便是我杀你之时!” 第1026章 而关于吴律与云旗死了的这件事,白翊并未告知夜无忧,他也不打算告诉夜无忧。 暮家是临近渡劫飞升九天最近的地方,也许是太过靠近九天,那些他曾经一度想忘记的过往又恍恍惚惚想了起来,每到夜里,那夜夜折磨他的疼痛似乎更甚了。 望着远方那早已被封闭的通道,白翊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天劫漫天,雷声轰鸣的那天。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那天能再早一步,或许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那天他御剑而来,满地的鲜血腥红一片,夜无忧倒在地上,早已没了声息,而站在夜无忧面前之人,手上的寒剑,鲜血正顺着剑锋低落。 他还记得那满地的鲜血,此生第一次让他慌了心神。 嗒……嗒…… 一滴一滴,似乎滴在他心头。 “无忧。”白翊几乎都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那人听到这声喃喃,转过身来,微笑的望着白翊,“你来了?” 那是一张和白翊长的一模一样的面孔,脸上却是笑容满面。 “为什么?”白翊望着他,眉眼间难掩的愤怒让手中的忘尘发出阵阵颤鸣。 那人脸上的笑意更甚,“为什么?我这是在帮你,我让你得到他,得不到就杀了他,可是你一直敷衍了事,你以为九天与九州的通道封闭了,我不能来九州,就真的什么事都不知道吗?你一直在暗中保护他,你把我所有的话抛之脑后,白翊,你要背叛白家,是吗!” 那人的话,白翊似乎根本不曾听进去,只是望着无忧那倒在血泊中的身体而颤颤发抖。 他死了,他保护了上百年的人最终还是死了。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死,他不会死的! 白翊怅然若失的来到夜无忧身侧,伸出手,将他搂在怀里,曾经温暖的身子此刻已变得冰凉,这冰凉刺痛了他的手心。 “无忧,无忧你醒醒,师尊来了。”白翊拭去他脸上的血迹斑斑,曾经嬉笑怒骂的脸上只有死气蔓延,他疯了一般将体内真气渡给无忧,却得不到丝毫回应。 “他死了,真的死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死的,他不会死的!他若是死了,天地万物又如何!” “他不死,咱们又如何长生呢?” 这话在白翊脑中嗡的一声,似乎冲撞着他所有的理智,看着夜无忧紧闭的双眸,死死咬住下唇,眼眸中一片腥红。 缓缓起身,白翊望着面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之人,拔出了手中长剑。 那人歪头问道:“你要杀我?我们一母同胞你要杀我?” “我说过,我会让你长生,你为何一定要杀了他!” “不,你不会,如果有机会,你一定会杀了我,而不是让我长生,白翊,我知道你为了他放弃了家主之位,如今我杀了他你定然不愿放过我,可是,你要知道,如今的你,已经不是百年前的你了,现在你并不是我的对手。” 那人望着天穹正缓缓关闭的通道,整个人如同幻影一般破碎,再次出现,却已在白翊百米开外。 “白翊,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随我回九天白家,只要你规矩行事,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一条生路,二,永远待在九州,做一个修为底下的执剑长老。” 白翊望着他,眸中满满的冷静。 “我选择让你去死!”剑随心动,白翊朝着那人凌空一剑,似要将这天穹生生斩断一般。 可那人面对这滔天的剑气不过微微一甩袖袍,身形飞速往后退去,趁着那通道尚未完全关闭之际飞身入内,只留下一句响彻天地的话。 “白翊,我在九天等你来杀我!” 哐当—— 白翊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望着躺在地上的夜无忧,屈膝,跪倒在前,将夜无忧拥在怀里,可似乎还不够,越抱越紧,失去的恐惧蔓延开来,他从未如此惧怕过。 “无忧,无忧,醒来好吗,师尊说过,要护你一生无忧的。” 呢喃声中带着缕缕颤抖,虚幻毫无焦点的眼眸中满满的绝望,找不到任何希望。 “无忧。”一滴泪,无声垂下,紧咬着唇将所有的怒嚎堵在喉间,俯身将脸埋在夜无忧胸口,双肩剧烈耸动,良久…… “啊——” 无限的悲戚消散天穹,再抬眸时,尽是孤注一掷的决然。 忘尘剑凌空而起,听随主人的号令,在白翊胸前,穿膛而过。 “我白翊,今日在此以血为誓,以命为注,愿夜夜身受焚心之苦,只望再次转入轮回,重塑一生!” * 重塑一生? 白翊淡淡回眸,当初的誓言似乎还在耳边,重塑一生又如何,重来的人生依旧乱成一团糟。 “师尊。” 白翊身形一颤,不曾想夜无忧此刻会来,将所有与冷漠无关的情绪摒弃,转过身来,道:“何事?” 夜无忧想起昨晚白翊的异常,踌躇了半刻还是问道:“昨晚你究竟怎么回事?你好像不对劲。” “没有的事。”白翊冷声道:“昨日我不过在修炼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真的只是修炼吗? 夜无忧有些不信,他依稀记得昨晚白翊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刻意压抑的痛苦,莫非是因为差点走火入魔? “你来找我何事?” “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有些奇怪,你为何要联合六大家族来巩固禁地封印呢?” “若我不这么说,只怕那暮无生便要将禁地毁了干净。” 夜无忧眉心紧皱,“可你巩固封印,那在禁地内的天道弟子又如何?” 面对夜无忧的质问,白翊显得淡定如初,“他们会找到出口出来的,你不用担心。” “那小九呢?” 白翊直勾勾的望着他,“你知道他是谁是吗?” “我知道,他是龙脉之一。” 白翊饶有兴趣的望着他,“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得多,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长生门就在九州!” 此言一出,白翊瞬间变了神色,身形一晃,拉着夜无忧入了房内,强大的灵识笼罩其中,方圆几里内的动静被他全数掌握。 “长生门在九州之事,谁告诉你的!”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我只想问你,你让六大家族拿出家族至宝,是为找到长生门所在之处吗?” 白翊眼眸深邃,一张脸阴沉得可怕,“你连这都知道,剑灵告诉你的?” “看来是真的。”夜无忧独自思忖道:“长生门就在九州,而找到长生门的关键便是要集齐六大家族的至宝,你来暮家,说要巩固封印,就是为了盗取六大家族的宝物然后找到长生门是吗?” 白翊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你的目的就是这样,不是吗?人人都想长生,莫非你不想?” 白翊望着他,似乎又看到了前世那张死气蔓延的脸,一阵心悸。 “我不想。” 白翊这三个字说的斩钉截铁极具分量,夜无忧不禁咋舌,不想? 天地下还有不想长生之人? “那你为何修炼?” “难道天底下的修道之士都是为了长生吗?” “不为长生,那为了什么?” 白翊一眼幽幽的望着他,“无忧,你要记住,有些人来到这世上是为了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有些人则是为了平淡过一生,目标不同,走的路不同,选择也就不同。” “那师尊的选择是什么?” 护你一生无忧。 白翊目光微凉,有些话止于唇角,掩于岁月便罢了。 “有人来了,走吧。” 屋外有人拱手禀报道:“启禀长老,执法长老让我请您过去,说是禁地之内有天道弟子出来了。” 白翊回头对夜无忧道:“走。” “是,师尊。” 白翊带着他御剑而行,不过瞬间,便到了那禁地入口,执法长老已在那多时,看见白翊,也不过微微点头。 “不知是哪位师兄从禁地内出来了?”夜无忧四周探视,却不见人的踪影。 下一瞬,那禁地入口虚空中被人划出一道口子,有弟子从那禁地内仓皇而出,皆是执法弟子。 “见过师尊。”那些弟子个个身负重伤,执法长老见状便道:“都下去疗伤吧。” “是。” 倏然,一道寒芒从禁地内飞出,入了无忧的斩渊剑内,黯淡无光的斩渊剑瞬间光芒四散。 “剑灵。”夜无忧欣喜将斩渊拥在怀里,甚为欢喜,白翊不过淡淡一瞥,并未多言。 那入口接二连三有弟子而出,当看到宁长歌时,无忧心头情绪万分复杂。 入禁地时宁长歌舍命相救,若不是他,自己早已死在那兽潮之下了,他也曾发誓说自己与宁长歌恩怨一刀两断。 宁长歌先是规矩与执法长老打了个招呼,看到夜无忧,还是以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狭长的眼角轻眨,嬉笑道:“无忧师弟,你好呀。” 夜无忧听到这话,心内微微一叹,当初的誓言能后悔吗? 正欲说话之际,那将要关闭的入口微微颤动,从内缓缓走出一个身影,直直的朝夜无忧方向而来。 看到这个身影,夜无忧全身一颤,怎么可能! 那人笑容满脸,直勾勾的盯着夜无忧,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站定,温润的话语如今已不再温柔,嘶哑中带着三分阴柔的味道,极富有威胁感,那是夜无风。 “无忧,你好呀。” 第37章 .1026 “无忧,你好呀。” 夜无风那笑得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没有怨恨,更没有以往刻意的讨好,很平静,平静得让夜无忧那平直的眉骨不由自主微微蹙起。 夜无风自嘲一笑,“真是贱命一条,在禁地中几次三番差点死了,竟然都活了下来。” 夜无忧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半响喉间咕咚一声,对白翊说:“师尊,我去修炼去了。” 夜无风眼疾手快一把勾住他的臂弯,笑道:“无忧,堂哥想和你说说我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夜无忧冷静的推开他,道:“我不想知道。” “可我想告诉你。” 夜无忧冷冷的望着他,很不明白,他明明知道自己要杀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眼眸中夜无风的平静与夜无忧的不悦交织在一起,夜无忧淡淡回眸,不愿再看见夜无风那张笑得风轻云淡的脸,就好像藏匿在身后冷冷盯着你的毒蛇,可能就在你不注意的瞬间给你致命的一口,夜无忧转身便走。 夜无风也不再追了,在他眼底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就勾起了他的兴趣。 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处于弱势,明明自己才是那个知晓未来掌握一切的人,这本书里的情节他一清二楚,既然如此,为何自己要如此胆颤心惊。 掌握这本书所有的剧情,你还能被夜无忧杀了,那就是你夜无风的无能,该死! 白翊划过夜无风的目光幽深,眼神极冷,眸光带着能刺入皮肤的森然锋利,包含着警告的意味。 “见过执剑长老。” 白翊大概是做惯了上位者的呼风唤雨,望着夜无风中带着喝令的意味,“夜无风,你所有的心思,不管是什么,只要是针对无忧的,最好收起来。” 夜无风抬眸直勾勾的平视与他,眉眼间没有丝毫的俱意,“怎么会,无忧可是我堂弟,我护着他还来不及,能有什么心思。”笑得一派淡定从容,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究竟有什么不同,却让人说不出来。 夜无忧拥着斩渊剑径直朝住所走去,暮家即使对夜家再仇视,在六大家族以及天道弟子都在之时也不会表现得针锋相对。 可即使暮家表现的再好客,百年前害死夜家百余人之事他夜无忧也不会忘记。 不如就趁着禁地之事还未开始前,膈应膈应他暮家好了。 如此一想,夜无忧信步朝那暮家寒潭走去。 夜无忧在夜家时,那夜家寒潭几乎就是他一人的,而如今这暮家寒潭,他还只到那寒潭边上,便听到里面的呵斥声传来,夜无忧远远望去,只见那寒潭中浸泡着几名暮家弟子,嬉笑着将那人的头按进寒潭中,引得那人不断挥动双臂死命的在寒潭里扑腾。 “你不是要来泡寒潭吗?不是要洗筋伐髓想要修行吗?我们这是在帮你,不用谢咱们。” “一个废柴,也妄想着修行?简直笑掉大牙。” “诶,不能这么说,人各有志,断翅的鸟儿都想飞,更何况是一个不能修行的废人。” 那群弟子将那人毫不费力提起来,夜无忧定睛一瞧,那不是暮星越又是谁。 从禁地中出来之后夜无忧便再未见过他,若不是因为暮星越回了暮家后便不再露面,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夜无忧还真想问问他,他究竟是什么人。 暮家星字辈皆属暮家嫡系,他夜无忧就还没见过哪个家族嫡系活的比暮星越还要惨。 “我只是想……泡泡。”暮星越趴在寒潭边上不住的咳嗽喘息,听了他这话,四周的弟子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你没听少家主说吗?暮家寒潭,非暮家弟子与你,不得进入!” 暮星越垂眉没有说话,深吸了一口气,便准备爬上岸。 可那些日常以羞辱他取乐的弟子怎会就此轻易放过他,暮星越才爬上去,便被那些第一拽住衣角一把将他拽了下来,暮星越整个人仰头朝后倒去,荡起水花四溅,在水中连呛了好几口。 那些弟子作势还要将他往水中按,夜无忧一声怒斥,道:“住手!”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皆望向夜无忧,一时之间谁都不曾说话。 “夜公子……咳咳。”暮星越几声剧烈咳嗽,朝着夜无忧摇了摇头,示意他别管。 若不是因为暮星越曾经救过自己的命,他还真不想管暮家的事。 “夜公子,这是咱们暮家的事,还请夜公子不要过多干涉才好。” 夜无忧拥着斩渊剑而来,站定在那寒潭边上,眼神桀骜睥睨望着那寒潭中的弟子,一松手,手中的斩渊剑掉落到了寒潭里。 那寒潭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人若是猛地扎下去却碰不到底。 夜无忧居高临下,指着那按着暮星越的弟子道:“我的剑掉进去了,你给我捡起来。” 从小在夜家养尊处优,夜无忧还真不知道求人是个什么语气,更何况他今日本就没打算求人来着,他只是为了想给暮星越出一口恶气罢了。 “你自己的剑,自己掉下去的,我为什么要帮你捡?” “因为这是你暮家的寒潭,我一个外姓人,怎么能进去?”夜无忧冷冷的望着他,语气冷冽了几分,“捡起来。” 那弟子脸色憋的青白一片,不是他软骨头,而是夜无忧的身份着实不好对付。 若只是夜家弟子,他完全可以不用在意,可他夜无忧除了夜家弟子外,还是天道执剑长老门下唯一的弟子,而那位执剑长老就是暮无生也不敢轻易得罪的人。 无奈之下,那名暮家弟子只得扎头朝下,为夜无忧找斩渊剑。 那弟子在寒潭摸索了一阵,很容易便瞧见了静静躺在池底的斩渊剑,一把将其握在手心便往上游去,可不知为何,那斩渊剑却如同千金般重,他朝上拉扯了良久都不曾将那斩渊剑移动分毫。 在水中憋气已久,正想松开斩渊剑扎出水面换口气时,那紧握斩渊剑的手紧紧将他吸附在池底,那弟子一阵惊慌失措,死命拉扯着,脸色憋得通红,双腿在水中乱踢,却无济于事。 窒息的恐惧感传来,那股绝望令他无所遁形,死死憋着的嘴张开,大股的寒潭水从他口鼻进入,温水涌入,就在他觉得自己将要溺死在这里时,那斩渊剑这才放过了他,全身一轻,整个人漂浮向上,浮于水面,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 夜无忧眸中的神色冷冽刺骨,望着他不带一丝温度,嗤笑的话让那人原本涨红的脸色愈发红了。 “修行之人,竟然还会溺水。我的斩渊剑呢?” 那弟子没有说话,却不再愿意潜入水底,明摆着这是夜无忧在整他,他若是再潜水下去,那就是他自己没脑子。 “你去。”夜无忧指着另外一弟子,冷冷道:“难道暮家弟子如此无能,连把剑都不能捞上来?” “我们凭什么给你捞,是你自己掉下去的,要捞,你自己去捞!” “那刚才又是谁说,暮家寒潭非暮家弟子与暮星越不得入?” “这是我们暮家的规矩!” “所以这就是你们暮家的待客之道?客人的剑都掉了,你还不捡起来?难道非得让我去请你们暮家家主给我捡?” “夜无忧,你欺人太甚!” 夜无忧冷哼一声,“谁欺人太甚?是你们吧,一群人欺负一个不能修炼的弟子,既然你们光明正大欺负他,那我便仗着自己身份光明正大欺负你们,今天你们若不能将我的剑捡起来,就别想从寒潭中出来!” 那几名弟子怒不可遏,正想起身与夜无忧一较高下之际,有人施施然而来。 “见过少家主!”那寒潭弟子纷纷拱手行礼。 来着是暮星河,暮家少家主。 暮星河环顾四周,眼神最后放在寒潭中不敢抬头的暮星越身上,故意忽视了夜无忧,问道:“你怎么在这,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你下寒潭吗?” 暮星越似乎极怕暮星河,全身一阵哆嗦,偷偷抬眉,小声怯弱道:“是,我这就走!” “等等!”夜无忧懒洋洋开口,道:“你走了谁帮我捡剑,其他人都是一群废物,连把剑都捡不起来,暮星越,麻烦你帮我去池底把我的斩渊剑捡起来,行吗?” “夜公子说笑了,我暮家弟子怎么会连柄剑都捡不起呢?你,去帮夜公子捡剑。” 不巧,暮星河所指之人,还是之前那个被夜无忧指示入寒潭捡剑的那人。 面对暮星河的话,他又怎么敢多言,咬牙便扎进了寒潭中,还是那一样的过程,等到他扎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着寒潭水面的空气。 夜无忧可惜的看着一侧脸色铁青的暮星河,惋惜道:“我都说了,暮家弟子废材多,连柄剑都捡不起。” “你们都去捡!” 寒潭水面的弟子只得猛扎头,朝那池底而去,过了半响,个个两手空空扎出水面,趴在寒潭边上剧烈咳嗽着。 夜无忧摇头,“都是一群修道中人,竟然会溺水,我算是涨见识了,暮星越,看来只有你能帮我了。” 暮星越下意识点点头,顶着暮星河那锐利如刀锋般的眼眸,如履薄冰,一头扎进了水底。 取剑的过程异常顺利,夜无忧接过暮星越从寒潭底剑气的斩渊剑,轻拭剑鞘,森寒的话语中带着争锋相对的鄙夷与嘲讽。 “一群修道弟子,竟然比不得一个废材,暮家,有趣,有趣。” 第38章 .37.1026 “一群修道弟子,竟然比不得一个废材,暮家,有趣,有趣。” 暮无生脸色并不太好看,半响才从嘴角蹦出一字:“滚!” 当然,这个滚字并非是对夜无忧说的,而是对寒潭中的那些暮家弟子说的。 此言一出,那些暮家弟子哪个还敢在此逗留,纷纷铁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便走了。 暮星河颔首道:“让夜公子见笑了。” 夜无忧挑眉一笑,道:“暮家家大业大,弟子良莠不齐我明白,可好歹也得多多管教才是,免得被外人笑话。” “那夜公子未得我暮家主人允许便来我暮家寒潭,不知是不是夜家教导无方?” 夜无忧横眉一瞥,懒得与他起争执,朝寒潭中全身湿漉漉的暮星越伸出了手,“走吧,我们一起去修炼。” 暮星越楞住了,望着那白皙修长的手半响无言,瞪大了眼眸,望着他,似乎连话都忘记说了。 “我不能修炼。”暮星越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极轻,紧咬下唇,似乎不能修炼带给他极大的羞辱。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暮星越不可置信的抬头,惊愕的眼神中满满全是震惊。 “不……不可能的,我不能修炼,从出生开始我就不能修炼。” 暮星河冷冷望着他,嗤笑道:“算你还有自知之明,你若是能修炼,我将这个少家主的位置让给你!” 夜无忧嘴角轻勾,一把将暮星越拉上岸,一边将身后披风裹在他身上,转身对暮星河道:“暮少家主,这句话我可记住了,你说的,若是暮星越能修炼,你便将这少家主的位置,让给他!” 暮星河负手,一派的桀骜,完全不曾将暮星越放在眼里,“我说的,他若是能修炼,我便将我这少家主的位置拱手相让,那若是不能修炼呢?” “虽然我从不说没把握的话,但是我没答应与你打赌。” “所以你这是稳赚?或者说,你这是害怕了?” “怕什么?” “怕输呗。”暮星河走过来,将暮星越湿漉漉的头发朝后拂去,嘴角的笑意,看起来真是一个关心弟弟的好兄长。 “星越,你别怪我,暮家向来容不下一个废物,若是你有丁点的天赋,也不至于落到连下人都不如的地步,更何况你的出生害死了母亲,暮家如今能让你活下来,已是不易。” 暮星河的话,宛如一柄尖刀,□□胸口还不算,还得活生生将他的心剜出来。 夜无忧看着他颤颤发抖的身子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微微一叹,道:“暮星河,如果他能修炼你将少家主的位置让出来,若是他不能修炼,我愿意在你手下为你驱使三年。” “不要!”暮星越紧抓着他的手臂,用力过猛,瞬间便浮现了五根手指印。 “三年?”暮星河饶有兴趣的望着夜无忧,眉目如画的脸上淡淡的,可暮星河却瞬间被吸引住了,不禁喑哑了音线,问道:“干什么都可以吗?” 暮星越紧抓着夜无忧的手臂,止不住的摇头。 他是个废材他清楚,曾经医仙为了他这个不能修炼的身体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夜无忧不曾听出这弦外之音,“干什么都可以。” 暮星河咧嘴一笑,“成交!” 暮星越急的脸都红了,他生来有疾,遇事一着急就容易结巴,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来,暮家中人除了叫他废材还喜欢叫他傻子。 “不要……我……我是个废材。” 夜无忧将他紧握着自己的手拉开,反握在手心,安慰他道:“你别急,放心,我自有办法。” 说完望着暮星河,颔首笑道:“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少家主的位置还麻烦你妥善保管,几日后我会带暮星越来拿的。” “我拭目以待。” 暮星越还不想走,想着让夜无忧与暮星河两人放弃这个赌注,可夜无忧怎么会容他继续在这被人羞辱,强拉着他的手绕出了寒潭。 望着夜无忧的身影,暮星河似乎惬意得很,望着如今碧波荡漾的寒潭,也没有往日的那般厌恶,竟还一步步走进了寒潭中。 走了很远,暮星越才一把甩开了夜无忧的手,眼底微红,急的几乎都说不出话来,老半天才道:“你不应该和他打赌的,你输定了,我是个废物,我根本不能修炼,你还是走吧,就算他是暮家家主,也不能去夜家拿你。” 夜无忧静静望着他,淡言,“你为什么信不过我?” “我不是信不过你,我只是……”暮星越慢慢低下头去,双手瑟瑟发抖,“我出生就害死了我娘,不能修炼,一紧张就结巴,头脑还不机灵,他们都叫我废材,叫我傻子,我也知道自己是个废材傻子,不求这辈子能修炼,能出头,我只想自己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不想连累任何人,你与我不过相识不久,你何必为了我,和他杠上。” “那我问你,当初你又为何要救素昧平生的我?” 暮星越望着他,眼中闪烁着怯弱的光芒,半响才支支吾吾道:“就算是一条小狗受伤了我也会救的。” “没错,对我而言,就算是一条小狗救了我的命,我也要把他捧上天。你究竟在但心什么,难道你担心我不能让你修炼,回暮家之后你会被暮星河刁难?如果真是这样你大可放心,他若是敢欺负你,我便让我师尊收你为徒!” “你又在外面随便给我收徒!”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夜无忧不由得一怔,在外人面前他还是给足了白翊面子,转过身来,恭敬对白翊道:“见过师尊。” 暮星越也跟着夜无忧拱手,“见过执剑长老。” 白翊老远便听见了夜无忧的那一番话,当下却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问道:“你又在外人面前随意收徒了?” “启禀师尊,我只是在帮他而已。”夜无忧自然也知道白翊站在那拐角处很久了,以他的功力,莫非还听不到自己所说的话? “帮人的方式很多种,你却偏偏每次都用这种方式,我执剑门下就这般廉价?” “可这也是最简单的一种。”夜无忧直言望着他,“我与暮家少家主打了个赌,若是能让暮星越修炼,他则将暮家少家主的位置拱手相让给暮星越,若是我不能让暮星越修炼,我则无条件听他驱使三年。” “干什么都行?” 夜无忧一愣,回道:“干什么都行。” “那你有把握吗?” 夜无忧隽秀的眉梢微微一挑,“您肯定有把握。” 白翊气急反笑,“你这是将事情推得一五二六,仗着背后有我为所欲为?” 夜无忧抿嘴没有说话,这种习惯其实已经很久了。 “行,我可以帮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白翊轻笑,道:“你不是说听凭暮星河驱使三年嘛,我不需要你为我驱使三年,我只需要你为我驱使一年,如何?” 夜无忧蹙眉,不解反驳道:“我已经是你徒弟了,你还要我如何听你驱使。” 白翊意味深长的望着他,良久才道:“干什么都行的那种。” “你要我干什么?” “答应吗?若是答应,以后你便知道了。” 暮星越扯了扯夜无忧的衣角,冲着他摇了摇头,一个卑贱之人,不需要有人为了他如此委屈自己。 “夜公子,我不要修炼了,你别为了我,委屈自己。” “答应师尊的请求,怎么能算是委屈呢?更何况师尊能让我做什么委屈的事,星越,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暮星越的少家主之位落到你手上!” “既然如此,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夜无忧望着暮星越,见他还是那副焦急的模样,少不得按捺住自己的性子再次安慰他,“你别急,有我在,你不会有事,暮家少家主之位算什么,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坐上暮家家主之位!” 暮家家主之位,暮星越想都不敢想。 “我不行的……我真的不行!” “我说你行你就行,现在你先去我住处,我待会就来。” 夜无忧神色坚定,暮星越自知自己嘴笨根本劝不住,心中愤恨了半响才不情不愿离开。 待到暮星越走后,白翊才叹息一声,问道:“你是想毁了暮家?你有这个把握吗?” “不然师尊以为我与人打赌是为了好玩?如今暮家风头太劲,且实力不低,我夜家想要覆灭暮家根本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只有让他暮家,自相残杀!虽然他只是个废材,但往往不起眼的,才是最致命的。”夜无忧望着白翊,咧嘴笑得单纯,“因为我会让这个生锈的残刀变得锋利无比。” 白翊微微一叹:“可也得是把刀啊。” “所以就劳烦师尊将他暮星越打磨成一把刀,让我来使。” 第1030章 夜无忧站在屋外已经很久了,可屋内一丁点的消息也没有传来,他与暮星河打赌之事并非一时兴起,暮家这个看似固若金汤的外表下,内地里也不知包涵了多少祸心之人。 无论是哪个家族,争夺家主之位向来是每个家族内部一场看不见的战火,其实对于暮星越而言,不能修炼,反而多了保命的机会,家族中越是天赋异禀之人,越容易成人眼中钉,被人拔除。 天色渐渐落下帷幕,昏暗的日光垂下,月色皎洁悬挂天穹,遥远一边是通向九天的通道,而另一边是暮家禁地所在。 一个人人都向往的地方,成百上千年再也无人能上去。一个人人深恶痛绝的地方,成百上千年也不曾灭绝。 咯吱——一声,等候已久的房门终于开了。 夜无忧沉眉朝后望去,白翊一袭黑色锦衣从房内走出,眉眼间疲惫之色涌上眉梢,月色清凉,月影下更显得几分削瘦。 不知为何,夜无忧总觉得最近一段时间白翊越发琢磨不透了,从前的白翊高冷淡漠,底气十足,而现在的他夜无忧只觉得他强撑着,皮肉底下早已被掏空了一般的感觉。 “怎么样了?” 白翊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叹了口气,“他本就是不世之才,定能修炼。” “不世之才?” 夜无忧疑心,随手竟然捡了个天才? 白翊明白他心中所想,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继续道:“不是不能修炼,而是有人不让他修炼。” “暮星越好歹也是暮家嫡系,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害他?” 白翊冷冷一笑,道:“嫡系?嫡系又如何?九州大陆强者为尊,若是废材,只会被人踩到脚底无法翻身,若我所料不错,他应该是在刚出生不久便被人废了丹田,无法集聚真气,所以不能修炼。” 听到这,夜无忧反倒没了那紧张情绪,“丹田受损,咱们天道都有办法治愈,师尊何故如此愁眉不展。” “若只是丹田受损也就罢了,可他体内有一股混元之气,一股与所有真气都相抗的混元之气。” 夜无忧若有所思,“混元之气是什么东西?” 白翊看向那通往九天的通道,道:“那是九天上才有的混元之气,霸道强横,若只是将他丹田修复,但只要他一集聚真气修炼,便会被体内的那股混元之气所击散。” “那师尊能否将他这混元之气引出体内。” “我能做到的想必暮家前家主应该也能想到,可想要引出这混元之气的代价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 “什么代价?” 白翊直勾勾的望着夜无忧,那眼神过于慈悲,充满了怜悯,那是他从未见过的。 一直以来,他印象中的白翊高冷,淡漠,凡事皆不为之所动,大喜大怒,大善大恶,从不放在心上。 如今他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可怜他? “若是我强硬将那混元之气引出,他即使能修炼,也只能活个三年五载。” “为什么!” “暮家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白翊的语气淡淡的,可夜无忧却从中听到了一丝蓄积而发的怒气,“暮星越体内有五种毒,已深入骨髓,融入血脉,每一种都要人命,他能活下去,是因为体内的这股混元之气在支撑着他的生命,若是我将混元之气引出,即使能修炼,也不过是缓解他体内之毒罢了,三年五载后,总有一天,他会毒发身亡。” “所以……” “所以有人用这混元之气在保他的命,虽然不能修炼,但保命足矣。” “那这五种毒?连天道都没有办法吗?” “没有。”白翊闭上眼睛,叹息道:“无忧,此事我不能为他做主,你必须告诉他实情,让他自己选择。” 夜无忧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半响才姗姗道:“还是算了,此事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当个普通人再好不过。” “那你与暮星河的赌约呢?你真想被他驱使三年?” 夜无忧一愣,咬牙切齿道:“他不会有这个机会,三年?恐怕他活不过三天!” “看来你早就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永远为自己多留一条退路,不是你教我的吗?”夜无忧眼神扫视而过,最后落在房门口那个不知站了多久的暮星越身上,“你……都听见了?” 早在白翊与夜无忧说他身上五种毒之时,他便已经站在这了。 原来自己不是废材,不是自己不能修行,而是因为自己被下了毒。 听到这话的时候,暮星越只觉得自己那颗十几年都不曾跳跃的心剧烈跳动着,如今摆在他面前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证明自己不是废材的机会。 可这个机会来的如此艰难,又如此难以抉择。 三五年? 三五年的生命…… 三五年的生命能干什么呢?卑微一辈子又能干什么呢? “我想修炼!”坚定的话从暮星越口中蹦出,夜无忧却不由自主的蹙了眉头,“可是这会要了你的命,若你是为了证明给别人看你不是一个废材,完全不必如此。” “不,我不是为了证明自己。”他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眸比这月色还要来的深,“夜公子,你在和少家主打赌的时候,是为了我,对吗?” 夜无忧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他,因为他心虚。 他本来就不是为了替他扬眉吐气,他只是为了想在暮家藏一把刀,一把足以覆灭暮家的刀罢了。 “我不是为了你。” 暮星越似乎将他的话理解成了赌气的话,一步步靠近夜无忧道:“夜公子,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是真的很高兴有人能为我出头,为我打抱不平,这样就足够了。自从我懂事起,所有都笑我是个傻子,是个废材,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包括我自己,可是你不一样,是你告诉我我不是废材,既然我知道我不是废材,那我为何还要背负废柴这个名声?” “我知道你不想背负,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只能活三五年,而那些曾经笑话过你的人,欺辱过你的人,还能活很久。” 暮星越咧嘴一笑,“足够了,三五年足够我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与其在被人耻笑的话语中默默无闻活下去,还不如一次痛快的燃烧,更何况夜公子你和暮星河打赌了,不是吗?” 夜无忧挑眉冷冽道:“那又怎么样,将死之人,我从不放在心上。” “可是我在意。”暮星越的话很轻,他望着夜无忧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不想你输。” 一阵寂静,月色隐入乌云中不见踪影。 白翊挑眉,却没有说话,看向暮星越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审视的意味,而夜无忧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暮星越会说出这句话来,轻咳两声,“我不在乎输赢。” “夜公子,如果你能答应我,我愿意用我三到五年的时间,任你驱使。” “暮星越!”夜无忧眉头一皱,他不想利用暮星越,不是所有暮家的人都该死,起码在他看来,暮星越不该死。 似乎是看出了夜无忧的不悦,暮星越连声道:“我知道我是暮家人,夜公子定当防备于我,但我愿意做公子手中的一把剑,任公子驱使,我所说的都是真心的!” “你……” 暮星越朝着夜无忧跪下,言辞恳切道:“只要夜公子能帮我将体内的混元之气引出体内,让我修炼,我愿意为公子做任何事。” “暮星越,你搞清楚,能帮你引出体内混元之气的人不是我,是我师尊,你要报答也应该是报答我师尊才是。” “执剑长老,您能帮我吗?” 白翊望着他,眼眸中神色如同这漆黑的深夜,晦暗不明,“三五年的生命,值得吗?” “值得!”暮星越低眉,手心捏紧了衣角,整个人都在颤颤发抖,“你们没有经历过绝望,不会明白的。绝望的人,就算是一点点黯淡的烛光,也如获至宝。” 夜无忧一阵恍惚。 他明白,他怎么会不明白。 绝望是他前世最为透彻的两字,至今想起,还喘不过气来。 那么现在的暮星越一如既往前世的夜无忧吗? 在绝望中求生,一点点希望都不肯放过。 可是真的值得吗? 用余生来换一次燃烧,真的值得吗? “值得不值得只有你自己知道,既然你如此打算了,那我便帮你一把。” 暮星越欣喜抬头,望着白翊,道:“真的吗?执剑长老真的愿意帮我?” “你不后悔,我不介意帮你。” 暮星越下唇颤抖,几近说不出话来,千恩万谢化作两个字,“多谢!” 第1102章 【防盗章节,今晚替换,不用等更啦,明天睡饱后来看嗷~】 【防盗章节,今晚替换,不用等更啦,明天睡饱后来看嗷~】 帝丘城外,整军而归的军队班师回朝,街道两侧的百姓望着战马上的少年战袍加身,领兵为首,身姿挺拔如苍松,郎眉星目,孤傲冷清却又盛气凌人。 并不温暖的阳光洒照在他银白盔甲之上,耀眼的很,仿佛整个天下以他为中心,让那站在城墙上的天子瞧得不禁半眯了眼眸。 明面上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暗地里,却捏紧了拳头。 军队在城门外停下,战马上的少年仰望着城墙上高高在上的年轻帝王,又高又远,他看得见,却看不清。 忽然觉得,秋风有些凉。 垂眉,下马,躬身,下跪,磕头,行礼,三呼万岁。 宛如五年前,他从这儿领兵而出,如今五年后,十道金牌连下,他不得不领兵而归。 城墙还是那堵城墙,百姓还是那些百姓,帝王还是那个帝王,唯一有变的,只有他自己。 他分明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如同五年前那般,于是,伏下的身子更低了。 “方将军请起,镇守边关五年,辛苦。” 高高在上的帝王亲手将他扶起,温文儒雅的笑容没有变化,有宫人奉上快溢出的酒盏,那是帝王赐予他的酒,庆他的归,依旧是离去时的味道。 “这是朕赐给将军的酒,将军在顾虑什么,还不喝下?” 他低眉看着那杯酒,似乎还能闻到酒香,知道不能喝,众目睽睽之下却又不得不喝,他看着帝王似笑非笑又残忍的眸,无法,只得一饮而尽。 “朕为将军解战袍。” 浅薄的呼吸若有若无划过他的耳畔,帝王轻笑一声,在其耳垂轻轻一咬,重重吸允着。 亲昵的动作旁人垂目不敢观望,他却紧抿了唇,身体僵硬的不敢动。 身上的战袍却在这瞬间被解了下来,帝王终于放过了他,嘴角的笑容是他最想逃脱的地狱。 帝王将战袍一挥,在空中呼啦一声,吹得张扬。 “这是将军的战袍,好好捧着,有一丝皱褶,朕要了你们的命!” 身边的宫人熟知帝王的性情,躬身唯唯诺诺捧着那如灰尘仆仆的战袍立于身后。 “朕在宫中为将军接风洗尘!” 说着,拉着他的手,却没能拉动。 帝王好奇的看着他,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他额上的汗水都出来了,可这明明是九月凉爽的天气。 手不知觉的哆嗦,可他明明已经许久没练武了。 脚颤颤巍巍的快站不住了,可他明明一路都是骑马而来。 “原来将军不胜酒力,銮驾来,朕与将军共乘轿。” 他不想上,却被帝王一个警告,他只能上。 “不在乎自己的命,可也得在乎别人的命。” 銮驾上摇摇晃晃,他一向不喜,很晕,更何况是如今的浑身无力被人抱在怀中。 “朕曾经给你下了无数的旨意,你却总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拒回京,怎么十道金牌就把你召回来了?” 帝王的话带着明知故问的意味,他感觉阴晴不定的帝王正将他白玉冠散开,三千青丝徐徐落下,帝王亲昵的亲着他汗湿了的脸颊,他只得无力的拒绝。 “皇上,于理不合,臣……还是下去吧。” “朕的话你还没回答,说,十道金牌怎么把你召回来了?”帝王强硬的将他的脸扳过来,看着自己,不起涟漪的眸中此刻能看到点点的怒火,他却没能看到他的脸。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被迫而归,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孩子,他不会回来。 “皇上,求您……稚子何辜。” “朕不杀他,朕只是想问问,当年先帝的圣旨里,写的谁的名字。是朕的,还是六皇子的?这天下,只有你一人知道。” “是您的。” “是朕的名字为何最近民间谣言四起,说朕谋朝篡位,夺了皇弟的皇位?” “臣不知……” “不知?真的不知?朕会让你开口的。” 皇宫内院,寂寥无人,威严的銮驾就这么直行去了寝宫,当帝王将他从銮驾中抱出时,四周静谧一片,无人敢窥探天颜。 宽大的龙床上,他早已忍不住了,浑身被汗水打湿,手无力的抓住身下的被衾,全身痉挛,体内有一股蠢蠢欲动的*,在一点一点撕碎他的倔强和忍耐。 帝王声音似乎有些嘶哑,喉结剧烈滑动了一下,抚着床上因无力喘息几近崩溃的身子,道:“说吧。” “皇上……” “叫朕的名字。” “扶辰……真的……只有你的名字。” “真的只有朕的名字?” “真的。” 听了这话,扶辰倏然笑了起来,灿若星辰,手啪啪两声,从外进入三名宫人,扶辰看都不看他一眼,决然道:“灌!” 于是乎,在城外喝的那杯酒,又被三名宫人合力灌进去小半坛。 他的脚在床上无力蹬着,被人一把钳制住双脚双手,饶是他习武多年,也无法抵抗这一杯红尘若的药效,更何况如今灌进去的是一坛。 “停!”扶辰走到床边,看着他因为挣脱而有些狼狈气喘吁吁的样子,有些怜惜。 “老实告诉朕,当年你放走的六皇子现在在哪?五年时间,你是不是和他在边关有所联系,和朕说实话,朕就放过你。” “六皇子已经死了。”他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只能徒劳的喘息,说着那些谁也不信的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勾人摄魂的香味,那是情|欲的味道。 他挥了挥手,三名宫人忙不迭的退出。 扶辰将他脸上被酒打湿而紧贴这脸颊的发丝顺好,看着他渐渐涣散的眸瞳,沙哑道:“方寒,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骗我,否则,我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不——”方寒才一开口,却被扶辰一只手死死扣住了下颚,欺身吻了下去,这个动作无疑给了方寒最致命的一击。 他所有的忍耐,在这一刻化为灰烬,随着扶辰一点一点的深入,将他最原始的欲|望释放出来。 可他是那么骄傲一个人,如何肯就此沉沦,颤抖的拳头紧握,从指缝间溢出猩红的血液,让他得到片刻的清醒,就在扶辰离开薄唇的那一刻,方寒一脚踹上他的腰,翻身连滚带爬滚落在地。 可没跑两步便被扶辰抓住死死按在地上,扶辰在笑,却笑得他心惊胆战。 “你以为你跑得掉?天下都是朕的你还能跑哪里去?嗯?” 他将方寒压在身下,将手一指一指毫不费力的掰开,手心有一截刀刃的碎片,深入他的掌心,鲜血淋漓,为此助兴,情|欲高涨。 “五年,逃了朕五年,从今以后……不,你再没有以后了!” 方寒最后一身裹身的单衣被一把扯下,翻过身来,迅速发红的眼睛,潮红的脸颊,最后一丝理智分崩离析,他所有的骄傲与隐忍在这个喜怒无常的帝王面前变成了笑话。 方寒已经崩溃了,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双眼无声的看着帝王斯条慢理的一点一点褪去裹体的衣物,笑的比野兽还要危险。 “你为什么总是记不住朕的话,总是想要和朕作对,你说和朕作对有什么好处!” “唔——”摩擦的快|感本能的让他发出一声极短的嘤咛,又飞快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那可耻的声音,只能快速的喘着粗气。 只因为一只手顺着腰部,往那灼热又充满欲|望的地方探去。 “你杀了我吧!”方寒喉咙深处怒吼出声,他恨自己,更恨从他喉咙里发出来的短暂的低吟,愉悦,满足,是他难以自持的爱|欲。 红尘若最为引发人心底的*,一杯便让人难以自持,被整整灌了一坛,方寒游走在*的边缘,却被扶辰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再无救赎的可能。 扶辰喜欢紧握着他的手心,将他搂在怀里,亲密无间,好像这个人从身到心完完整整全部都是属于他的,这让他有种掌控所有的安全感,可对于方寒来说,这是可怕的控制欲。 欢愉之后的方寒极为虚弱,双眼涣散无神,任其摆布。 “方寒,你扶朕登上皇位,却一走了之这么多年,往后,还逃吗?” 被紧紧禁锢在扶辰的怀里,方寒只能无力喘息,他挣脱扶辰的手,没有一丝表情。 眼眸中缓缓聚集的焦距望着扶辰,扶辰被这眼神望得心慌,心跳加速,身体比思想更快行动,将他禁锢得更紧了,却还是被暗自聚集力量的方寒狠狠一掌,打在心口,方寒趁机从他怀里逃脱,决然的撞向了墙壁。 方寒以为扶辰会方寸大乱,却没想到他是如此镇定自若的高声唤太医,竟然还能将自己搂在怀里,在耳边安抚着自己,说别睡。 “方寒,朕在这,别睡。” 方寒是真的想睁开眼睛对他说几句话,可是一睁开眼,便被头上不断滴落的血滴糊了眼睑,让他几乎睁不开。 扶辰将自己的手心和方寒的手心紧贴在一起,炙热的温度和剧烈跳动的脉搏,让方寒恍惚的认为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艰难的抬起眼眸,认真的看着扶辰,虚弱的唇角勾起一个无力的笑容,想说话,却如鲠在喉。 “方寒,想说什么?朕听着。” 扶辰伏下身子,耳朵贴在他的唇瓣,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方寒的唇瓣溢出,“我觉得我可以再死一次。” ————————————六千防盗———————————————— 帝丘城外,整军而归的军队班师回朝,街道两侧的百姓望着战马上的少年战袍加身,领兵为首,身姿挺拔如苍松,郎眉星目,孤傲冷清却又盛气凌人。 并不温暖的阳光洒照在他银白盔甲之上,耀眼的很,仿佛整个天下以他为中心,让那站在城墙上的天子瞧得不禁半眯了眼眸。 明面上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暗地里,却捏紧了拳头。 军队在城门外停下,战马上的少年仰望着城墙上高高在上的年轻帝王,又高又远,他看得见,却看不清。 忽然觉得,秋风有些凉。 垂眉,下马,躬身,下跪,磕头,行礼,三呼万岁。 宛如五年前,他从这儿领兵而出,如今五年后,十道金牌连下,他不得不领兵而归。 城墙还是那堵城墙,百姓还是那些百姓,帝王还是那个帝王,唯一有变的,只有他自己。 他分明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如同五年前那般,于是,伏下的身子更低了。 “方将军请起,镇守边关五年,辛苦。” 高高在上的帝王亲手将他扶起,温文儒雅的笑容没有变化,有宫人奉上快溢出的酒盏,那是帝王赐予他的酒,庆他的归,依旧是离去时的味道。 “这是朕赐给将军的酒,将军在顾虑什么,还不喝下?” 他低眉看着那杯酒,似乎还能闻到酒香,知道不能喝,众目睽睽之下却又不得不喝,他看着帝王似笑非笑又残忍的眸,无法,只得一饮而尽。 “朕为将军解战袍。” 浅薄的呼吸若有若无划过他的耳畔,帝王轻笑一声,在其耳垂轻轻一咬,重重吸允着。 亲昵的动作旁人垂目不敢观望,他却紧抿了唇,身体僵硬的不敢动。 身上的战袍却在这瞬间被解了下来,帝王终于放过了他,嘴角的笑容是他最想逃脱的地狱。 帝王将战袍一挥,在空中呼啦一声,吹得张扬。 “这是将军的战袍,好好捧着,有一丝皱褶,朕要了你们的命!” 身边的宫人熟知帝王的性情,躬身唯唯诺诺捧着那如灰尘仆仆的战袍立于身后。 “朕在宫中为将军接风洗尘!” 说着,拉着他的手,却没能拉动。 帝王好奇的看着他,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他额上的汗水都出来了,可这明明是九月凉爽的天气。 手不知觉的哆嗦,可他明明已经许久没练武了。 脚颤颤巍巍的快站不住了,可他明明一路都是骑马而来。 “原来将军不胜酒力,銮驾来,朕与将军共乘轿。” 他不想上,却被帝王一个警告,他只能上。 “不在乎自己的命,可也得在乎别人的命。” 銮驾上摇摇晃晃,他一向不喜,很晕,更何况是如今的浑身无力被人抱在怀中。 “朕曾经给你下了无数的旨意,你却总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拒回京,怎么十道金牌就把你召回来了?” 帝王的话带着明知故问的意味,他感觉阴晴不定的帝王正将他白玉冠散开,三千青丝徐徐落下,帝王亲昵的亲着他汗湿了的脸颊,他只得无力的拒绝。 “皇上,于理不合,臣……还是下去吧。” “朕的话你还没回答,说,十道金牌怎么把你召回来了?”帝王强硬的将他的脸扳过来,看着自己,不起涟漪的眸中此刻能看到点点的怒火,他却没能看到他的脸。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被迫而归,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孩子,他不会回来。 “皇上,求您……稚子何辜。” “朕不杀他,朕只是想问问,当年先帝的圣旨里,写的谁的名字。是朕的,还是六皇子的?这天下,只有你一人知道。” “是您的。” “是朕的名字为何最近民间谣言四起,说朕谋朝篡位,夺了皇弟的皇位?” “臣不知……” “不知?真的不知?朕会让你开口的。” 皇宫内院,寂寥无人,威严的銮驾就这么直行去了寝宫,当帝王将他从銮驾中抱出时,四周静谧一片,无人敢窥探天颜。 宽大的龙床上,他早已忍不住了,浑身被汗水打湿,手无力的抓住身下的被衾,全身痉挛,体内有一股蠢蠢欲动的*,在一点一点撕碎他的倔强和忍耐。 帝王声音似乎有些嘶哑,喉结剧烈滑动了一下,抚着床上因无力喘息几近崩溃的身子,道:“说吧。” “皇上……” “叫朕的名字。” “扶辰……真的……只有你的名字。” “真的只有朕的名字?” “真的。” 听了这话,扶辰倏然笑了起来,灿若星辰,手啪啪两声,从外进入三名宫人,扶辰看都不看他一眼,决然道:“灌!” 于是乎,在城外喝的那杯酒,又被三名宫人合力灌进去小半坛。 他的脚在床上无力蹬着,被人一把钳制住双脚双手,饶是他习武多年,也无法抵抗这一杯红尘若的药效,更何况如今灌进去的是一坛。 “停!”扶辰走到床边,看着他因为挣脱而有些狼狈气喘吁吁的样子,有些怜惜。 “老实告诉朕,当年你放走的六皇子现在在哪?五年时间,你是不是和他在边关有所联系,和朕说实话,朕就放过你。” “六皇子已经死了。”他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只能徒劳的喘息,说着那些谁也不信的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勾人摄魂的香味,那是情|欲的味道。 他挥了挥手,三名宫人忙不迭的退出。 扶辰将他脸上被酒打湿而紧贴这脸颊的发丝顺好,看着他渐渐涣散的眸瞳,沙哑道:“方寒,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骗我,否则,我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不——”方寒才一开口,却被扶辰一只手死死扣住了下颚,欺身吻了下去,这个动作无疑给了方寒最致命的一击。 他所有的忍耐,在这一刻化为灰烬,随着扶辰一点一点的深入,将他最原始的欲|望释放出来。 可他是那么骄傲一个人,如何肯就此沉沦,颤抖的拳头紧握,从指缝间溢出猩红的血液,让他得到片刻的清醒,就在扶辰离开薄唇的那一刻,方寒一脚踹上他的腰,翻身连滚带爬滚落在地。 可没跑两步便被扶辰抓住死死按在地上,扶辰在笑,却笑得他心惊胆战。 “你以为你跑得掉?天下都是朕的你还能跑哪里去?嗯?” 他将方寒压在身下,将手一指一指毫不费力的掰开,手心有一截刀刃的碎片,深入他的掌心,鲜血淋漓,为此助兴,情|欲高涨。 “五年,逃了朕五年,从今以后……不,你再没有以后了!” 方寒最后一身裹身的单衣被一把扯下,翻过身来,迅速发红的眼睛,潮红的脸颊,最后一丝理智分崩离析,他所有的骄傲与隐忍在这个喜怒无常的帝王面前变成了笑话。 方寒已经崩溃了,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双眼无声的看着帝王斯条慢理的一点一点褪去裹体的衣物,笑的比野兽还要危险。 “你为什么总是记不住朕的话,总是想要和朕作对,你说和朕作对有什么好处!” “唔——”摩擦的快|感本能的让他发出一声极短的嘤咛,又飞快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那可耻的声音,只能快速的喘着粗气。 只因为一只手顺着腰部,往那灼热又充满欲|望的地方探去。 “你杀了我吧!”方寒喉咙深处怒吼出声,他恨自己,更恨从他喉咙里发出来的短暂的低吟,愉悦,满足,是他难以自持的爱|欲。 红尘若最为引发人心底的*,一杯便让人难以自持,被整整灌了一坛,方寒游走在*的边缘,却被扶辰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再无救赎的可能。 第1222章 在那零零散散的记忆中,那被封印镇压在丹田的记忆里,一张古朴沧桑的门下,坐着一男子,四周斜插的九柄长剑,寒气凛冽,令人望而生畏。 渐渐的,他朝那双目紧闭的男子走去,止步在他面前,蹲下身子,望着那令他无比熟稔的脸庞,喃喃道:“师尊……” 早就预料到的猜想,如今摆在了眼前,一切如同做梦一般。 “师尊,为什么要骗我呢?” * 如梦初醒,呼啸的风声夹杂着喧哗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盖来,夜无忧睁眼环顾四周,四周如白雾般浓郁的灵气猛地扎进他体内,整个人如同沐浴寒潭一般的舒爽。 这是……九天上? 夜无忧强忍住上九天之时被撕扯的痛楚,架起斩渊剑,飞离这片不毛之地。 原以为九天之上全是琼楼玉宇仙人满地,可上了这九天才知晓,其实这九天与九州并无什么差别。 若说其中星星点点的差异,大概便是这浓郁到成了一头雾水的灵气以及这遍地的灵石了。 夜无忧已经像个无头苍蝇在这不毛之地御剑不知多久了,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如今这偌大的九天却难找到一个同道中人。 夜色突如其来,前方隐隐有人家,夜无忧在那灯火处落脚,顺便在地上抹了一手泥,朝自己脸上抹去。 推开那酒肆,酒香四溢,还好夜无忧不好酒,否则就如同这酒肆内的修道人士一般醉卧倒地如此不堪了。 “客官,喝点什么?” 夜无忧环顾四周,将斩渊放到桌上,故意压低了音调,问道:“小二,你们这有什么好酒?” “千年的女儿红,客官来一坛?” “嗯。” “好叻,千年的女儿红。” 那小二的语气略显得几分亢奋。 夜无忧觉得四周气氛有些奇怪,转头望去,只见四周的修真人士皆将目光望向了自己。 “千年的女儿红,这小二为了卖出去也真够无耻的。” “百年不曾卖出去的酒,倒唬了这小子买了。” “这小子面生得紧,莫非是九州飞升上来的?” 听着耳边的这些话,夜无忧大概是猜到了那千年女儿红的作用,正准备将那酒退,那小二却将满满的一坛砸到了夜无忧面前,甚至,还殷勤的替夜无忧倒上了一杯。 这杯酒夜无忧接不好,不接也不好,只得尴尬道:“先放着吧,我等人。” “好叻。” 等什么人,他夜无忧在这九天,无人可等。 亦或许是见夜无忧久久没有动作,酒肆内再次陷入一片喧哗之中。夜无忧侧耳倾听,他现在急切的需要了解道这九天的一些讯息。 “最近白家又有新动作了,真是一日都不得安生。” “你小声点,这儿四处都是白家的探子,想死不成?” 酒壮怂人胆,不让他说他偏说。 “怎么了,他白家如今在这九天一手遮天了不成?这几日白家为了一己之私不知抓了多少人,风声鹤唳,我连句话都不能说了?” “还不是因为那白家二爷回来了,啧啧,白家千年那风光的日子又得回来了。” 那人说完,一道阴影挡在他面前,抬头一看,原是刚才被店小二哄着买下了女儿红的年轻人。 夜无忧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将那女儿红放在桌前,问道:“小弟刚从九州飞升,不知晓这九天是个何等威严的存在,不知几位大哥能否为在下排忧解难,在下夜筝,权当交个朋友,如何?” 行走江湖之人,最喜便是交个朋友。 更何况夜无忧这等人畜无害有礼有貌,令人好感倍增。 “小兄弟,坐,你刚说你从九州飞升上来,资质定是不错,不知你在九州有没有听说过白翊这号人物?” 夜无忧微微一笑,“自然,天道的执剑长老,小弟也是颇为神往,但几年前这白翊早已在九州失去踪影,莫非刚才几位大哥所说的白家二爷,便是白翊?” “自然。” “他没死?” “死?怎么可能会死呢。” 夜无忧瞬间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未来得及提上来,便又听到那人说,“死士死不了,可也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意思?” “听说受了重伤,神魂俱损。” “偌大的白家救不了?” 那人摇头道:“这白家再大,不也得尽人事听天命吗?想来这白家风光了好些年,如今复兴在望,又得消声觅迹了。” “那你们刚才说白家大肆在搜捕?” “嗯,说是抓捕一个年轻人。”说完,几个人瞬间看向了夜无忧,夜无忧微微一愣,端起面前大杯的女儿红尴尬笑道:“来各位大哥,小弟敬你们一杯。” 一杯入腹,口齿留香。 夜无忧将酒盏放在桌上,望着四周倒吸气的声音错愕不止。 “怎么了?” 莫非认出我来了? “小兄弟,这可是千年的女儿红,知道为什么百年都不曾卖出去一坛吗?” 夜无忧只觉得眼前有些晃,头脑有些沉。 “因为这女儿红只需饮上一杯,无论你修为多高,都会醉上一月。” 砰—— 这是夜无忧磕上桌沿上的声音。 “小兄弟,小兄弟?” 真晕了。 四周此起彼伏的笑声响起,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有黑袍人从门外涌入,将这酒肆包围得滴水不漏。 有人认出了这黑袍人,大惊失色,“白家的人!” “白家的人来这里干嘛!莫非他们又要抓人了不成!” “哼,我堂堂天脉剑法第一百五十一代传人绝不受其辱!” 可那几名黑袍人却将这些人视如空气,不多时,远远沉重的脚步声踏来,周遭一片寂静无声。 那黑袍人隐于黑暗里,望着那酒肆中唯一醉得不省人事的少年沉默了良久,终究还是躬身将其抱起,转身流光而过便没了踪影。 “大……大哥,刚……刚才那是白家家主还是白家二爷?” “我哪知道。” “那刚才那名小兄弟岂不是凶多吉少?没想到白家千年大族,竟然如此堕落,坠入魔道不过一步之遥!” 夜无忧不善饮酒,更何况是这只一杯便能醉上一月的女儿红,昏昏沉沉间,头脑是从所未有过的沉重,四周漆黑一片,黑暗中带着泛滥的腐烂气息,以及鲜血的味道。 夜无忧摸索着,抚着墙靠坐在墙边,抬手,却摸到锁链冰凉的触感,不由得一愣,转而站起身来,四肢缠绕着的锁链在这漆黑空荡的空间内发出一阵哗哗作响,运转内力,却发现自己体内丹田内真气空空如也。 恐惧,源于未知。 修为被锢,四肢被缠,当真是手无寸铁之时,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仍人宰割。 四周的空气太过安静,安静到夜无忧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一层,他不知道九天的凶险,更不知道原来一杯酒就能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夜无忧,你还真是无用至极! 他靠在墙边,无力滑下,垂坐在地,连连叹息。 可不多时,微弱的烛光从远处晃动而来,夜无忧一惊,朝着那烛光方向望去,夜色中,有人隐身于黑暗里,踱步而来,一步一步,走到夜无忧跟前。 烛光照在他脸上,夜无忧仰头,却看不清面前人的脸。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沉默。 夜无忧蹙眉,“你抓我定是有所图谋,大家明人不说暗话,敢做为何不敢当?” 依然是沉默,夜无忧的眉头越陷越深,这盏烛光在他面前照了许久,他眼睛几乎都快花了。 太久的沉默让夜无忧也沉默了起来,若是他还猜不到面前的人是谁,那他真的一头撞死算了。 他只是不问不说而已。 为什么封我修为,囚我在此? 等到啊烛光燃尽,夜无忧周遭在此陷入黑暗之际夜无忧伸手去抓那人,却只摸索到了一片虚无。 “师尊!” 夜无忧站起来,回声嘹亮,黑暗中仿佛一切都是假的,差点便以为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他做梦罢了。 “莫非真是我做梦?” 面前这一切,真实得有些假。 刹那间,四周光芒如临白昼,夜无忧下意识便闭上眼,皱眉,再睁开双眼之际,却只瞧见面前站了无数的黑袍人,而那领头的,便是一张让他永生难忘的面孔。 “白珝!” 虽然长了同一张面孔,但夜无忧绝不会将白翊与白珝二人弄错。 白珝微微一笑,“你知道是我。” “我师尊绝不会像你这么无耻,乘人之危,无耻至极!” 白珝没和他计较,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夜无忧,笑道:“当时在九州我不过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你竟是当真了,飞升来九天是找死的么?” “白珝,我师尊呢,我师尊在哪!” “我劝你还是别关心你的师尊了,不妨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当真不知道我为何要抓你来这吗?你以为我想要了你的命?不,我比谁都想你活着,我要让你明白当初的的选择是多么的愚蠢!” 第45章 .1222 当初的选择? 夜无忧眼中一阵迷茫,随即又回过神来,望着白珝冷冷一笑,落难于此,为鱼肉,也难掩他天生傲骨。看小说到 “你要如何?” 白珝一把猛地拽过夜无忧,手腕被捏的青紫一片,夜无忧紧紧盯着白珝紧抓着自己的手,却如何也挣脱不了。 “很快你就会知道我想要干嘛了。” 夜无忧还想再说什么,却只觉得眼前一黑,沉沉睡去。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有多久,夜无忧恍恍惚惚中听到有刀剑声、风声、雷鸣声,他睡得很不安稳,伴随着那些吵闹的声音,头脑疼的几近炸裂开来。 半梦半醒中甚为不悦,也不管如今是何情形,当下便在恍惚中眉头紧蹙,却还是有气无力的喃喃道:“吵死了。” 须臾,所有的声音都没了,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有人轻轻抚着自己的额头,那温热熟悉的感觉令夜无忧感到极为安心。 仿佛是日上三竿,夜无忧一觉醒来,许久以来因太过紧张而格外酸痛之感消失的一干二净,坐起身来,望着四周干净简洁的竹屋,些许的阳光透过缝隙洒落至整个屋内,夜无忧一怔。 这不是那个黑牢? 是谁救了自己? 夜无忧正想起身,置于薄薄被衾之下的手腕一阵哗哗作响,夜无忧提起一看,原是一个精致的手链,手链四周尖锐的流苏碰撞一起,发出泠泠的响声。 下意识的皱眉,甚至是下意识的就要将那东西挣脱开来。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手链,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不知为何,夜无忧越是挣脱,这手链仿佛收得愈紧,再挣脱,仿佛就要紧入骨血里去,直教夜无忧一阵剜肉的疼。 而就在此时,竹门被人推开,明媚的阳光落在那人身上,夜无忧望去,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意,甚至是,有些惧怕。 下一瞬,他似乎就明白了这一切,恶狠狠的盯着来人,怒道:“夜无风,你这卑鄙小人!” 前世如此,今生依旧如此! 他夜无忧是有多蠢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应该在重生的第一天就杀了夜无风这个小人的!是自己小瞧了他今天才落得这个地步! 夜无风一手端着一个白玉碗,笑容满面,踱着步子从外走进,仿佛是听不到夜无忧的怒骂,依旧是悠闲自得的模样,坐到床榻边上,见夜无忧如同躲瘟神似得躲着往后逃,就忍不住一手狠抓着夜无忧的青丝。 夜无忧头皮一阵剧痛,刚准备提气朝他打去,却发现丹田内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甚至于,那手腕上的手链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反抗,剧烈的疼痛从手腕传至四肢进入脑海,逼得他泪眼蹒跚。 夜无风丝毫不费力的就将他拉到了自己身侧,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的将他一手拢在怀里,见其双目噙着倔强不肯掉落的泪水,身体又疼的颤抖得厉害,手下越发温柔了些,抚着那被揪痛的青丝头顶,温柔道:“手上那个东西,你不想着动用内力与挣脱,是不会疼的,你乖一点,否则,我有许多种办法让你听话,只是,要吃些苦头了。” 夜无忧恨得咬牙切齿,无奈手上手链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真是恨不得一口将这手腕给咬断了之时,那白玉碗便凑到了自己的嘴边。 “喝了它,我就不让你痛了。” 夜无忧深深呼吸,望着那白玉碗中黑漆漆的不知名的汤药着实有些抗拒,夜无风似乎看出了夜无忧的心里,解释道:“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不是什么□□。” 你只会让我生不如死! 夜无忧恶狠狠的看着他,态度很坚定,宁愿疼死,也决不会喝他手里的东西。 可如今的夜无风哪里还有之前那般纵容,虽说多了几分占有欲,但对于夜无忧,更是希望他将自己的爪子收起来,否则,他可不会关心拔掉他爪子时会他有多疼。 夜无风的笑容倏然落下,一手将夜无忧推到,双腿钳制住他乱踢的腿,手腕上的手链禁锢着他的双手,几乎是毫不费劲,捏着夜无忧脸颊,将那药毫不怜惜的灌了进去。 一碗药一滴没撒,被灌了个干干净净。 夜无忧趴在床边,不住的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咳咳……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夜无风没有回答他,只是为他顺着后背,那手放在后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夜无忧深感恶心,回首一把挡开,那股想吐的感觉让他双眼红了一片,噙着泪水就这么狠狠的看着夜无风,不知为何,夜无风只觉得心下躁动,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感受到了夜无风的不对劲,夜无忧稍稍往后移,戒备的望着夜无风。 “夜无风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绝对……” “绝对什么?”夜无风向他逼近,温柔的笑容里夜无忧看到了一丝狰狞的意味,“前世不还是任我为所欲为?” 夜无忧猛地抬头,惊恐地望着他。 前世? “你……” 夜无风抓住他那不断往后缩的脚踝,朝自己方向一带,夜无忧整个人便到了自己跟前,顺势将其紧抱在怀里,在其耳边轻声道:“你以为重生的只有你?” 若说之前还存在反抗之心,如今的夜无忧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凉的颤抖,仿佛是置身冰窖一般冷,从里冷到了外,甚至是四肢都僵硬得无法屈伸了。 “别怕,我知道你也重生了,可你看,今生我没有对付你,更没有伤害你,若不是在禁地之时你妄想杀了我,我可能永远都会像之前那么对你,可是经过那件事我知道了我在你心目中是个什么人,甚至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人,既然如此,那我何必再伪装下去,换个我舒服你也觉得正常的面目,不好吗?” “夜无风!那日在禁地,我应该亲眼看着你断气的!” 夜无风毫不介意的揉着他的青丝,“没关系,不会有下次了。” “夜无风,你若敢对我做什么,我师尊……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夜无风连连点头,宠溺似得望着夜无忧的胡闹一般,完全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我知道,可是你师尊自顾不暇,你哥哥还不知在何方闭关,如同前世一样,你依然孤立无援,只能任我为所欲为。” “夜无风!”夜无忧惊恐的发现一只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顺着衣襟,往内探去。 而更让夜无忧惊恐的是,他如今四肢当真是提不起一分力气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感受着那只手在自己身上四处游走。 挣脱不了,接受不了。 夜无忧咬着舌尖,口腔内血腥气蔓延,鲜血从嘴角滑落,气息奄奄的倒在夜无风的颈肩上,夜无风一愣,托着夜无忧的下颚,瞧着嘴角那抹鲜血,眉头紧皱,暴戾的气息笼在眉间,如今他只恨不得将眼前这人生吞活剥了。 碰你一下你就寻死觅活!我若是真上.了你,你岂不是要炸了。 虽然如此,夜无风还是停了继续折腾夜无忧的心思,掰开他的唇,见舌头并无大碍,又将他好生伏下继续让他躺着。 可还是觉得不甘心,一俯身,又吻上了那片薄唇,在那上头肆意的啃咬着,似乎不将那唇瓣咬得红肿一片便誓不罢休,却又极尽留恋的在上边逗留,令人上瘾一般的味道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以前,他总是作为一个读者,旁观着夜无忧的一切,穿书后又小心翼翼在他身后望着他,如今,他百般渴求的人儿正毫无抵抗力的躺在这儿,可以任自己为所欲为,胸膛那一颗缓缓跳跃的心脏猛地就加剧了。 他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即使是夜无忧醒来之后会恨自己,即使从此之后你生我死,即使从此之后夜无忧与他的关系,就只有这样了,那也没关系。 至少如今他能将他圈在这里,只属于他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见,这个人,也只有他可以拥抱亲吻。 如此想着,夜无风便不再甘于嘴上的动作了,双手开始不安分的动起来,扯开了夜无忧的衣裳,而这一切,夜无忧都是知道的。 夜无风亲他抱他,他都能假装昏迷忍受,而夜无风脱.光了他的衣服,这便是他不能忍受的了! 当下便睁开双眼一巴掌甩向了夜无风。 夜无风受了这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毫不在意的笑笑,双手撑在他两侧,“我还以为你要装到什么时候,巴掌也打了,是不是也该让我……” “你无耻!” 夜无忧一脚踹向夜无风,夜无风侧开身子躲开这一脚,夜无忧趁着这空档,手脚并用想逃出去,将要落地之际,一只手紧抓住他的脚踝,轻轻一啦,夜无忧整个人如同一条泥鳅一般又被扯回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