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曜的烦恼》 序章 昨日 昨日，这个女孩在我面前死去。 我注视着面前的死尸，感到了一丝迷茫。 实话说，她不过是万千世界的极小损失罢了，没谁会为此伤心，很快，大自然就能掩盖一切不好的东西，林子里的走兽也会在这里美美地享用一顿肉食，最后这里只会剩下少女嚼不烂的骨头。 我弯下腰，在碎肉中捡起了她的身份证，一本被血泡的发硬的证件簿。 依稀能看见模糊的字迹。 西美凝。 已经死去了的少女的名字。 年龄是十七岁，正要一展才华的年纪，然而，一切都已经无法实现了。 她已经死了。内脏飞出，碎裂的头盖骨里沾满了粉红的脑浆。几发子弹擦过了她身边，把她轰了个稀烂。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再热烈的掌声也无法换来终焉曲目的回头，再倾国的宝物也无法兑换一分一毫。 因为，生命就是这么脆弱，她——。 “她死掉了，怎么办呢？” 我惊讶地抬起了头。 灰暗的森林前方，站着一个身披白袍的娇瘦人影，看那人的模样，似乎是个纤弱的女孩。 看不清她的脸，兜帽下那银白色的长发宛若丝绸，娇小的身躯，宛若雕塑般精致的下巴，如雪般透亮的肌肤散着淡淡地红晕。 只不过，这个女孩散发着异类的气场，不像是真真正正的人类，更像是神话中的妖精或仙女。 “呐，我可以让你重新来过，如何？” 她像是强忍笑意地问道。 因此，我也随之笑了笑，而后回答道。 “如果有本事，就让我重新来过啊！” 我想试试。 如果，我能按自己的方式搏一场的话。 结局，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地方呢？ “你确定么？这是条不归路。” “我确定，反正把我拉下水的人就是你。” “那好吧，希望你能把握好这次机会。”那个人走上前，用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脸颊，她的手滑滑的，很冰凉，这让我有些不适应。 “谢谢你，千曜，有机会再见。”她轻叹：“希望这次，你能选择一条不一样的路。” 001 一场混沌的开端 “我从未来穿越回来了。” “你是因为吸毒才胡说八道吗？怪不得你是个混混。” “二狗！我是认真的，我真的从未来穿越回来了。” “千曜，为什么你不叫我会长啊？怪不得你是个混混。” “请你不要开玩笑了，我从三个月后的未来回来了，真的！” “唉，就是因为你不好好穿校服，所以你才是个混混——” 2015年7月18日——不对，现在是2015年3月30日，星期一。 在我的记忆里，我似乎刚刚考完期末，准备当一个高三学生了。 但现在，我正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大吼大叫地和会长聊天。我唯一能倾诉的对象就在这里坐着，这也是我唯一能确认的事情了。 脑袋里很迷乱，存着未来的幻象，有些片段真实得完全不像梦。 “你得证明你真的从未来穿越回来了~如果你是从三月之后回到现在的话，那你肯定知道期末原题咯~若你肯分享，我不介意帮你解决麻烦。” 学生会长正不客气地嘲讽着我。 他明明是学生会长，却有着“二狗”的可笑绰号，真是奇怪。 虽然已经无从考证“二狗”这个称号的由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二狗是个全能高手，我能在高中度过安稳日常，多是仰仗了他为我求的情。他长相标致，留着短短的络腮胡，眼窝略略凹陷，眸子深邃坚韧，整个人显得苍劲有力。可惜的是，在一般情况下，他怎么都提不起劲，显得整个人阴沉沉的。不过，就目前的相处情况来看，这个二狗在关键时刻有着近乎碾压性的实力，成绩常年第一，工作效率极高，而且，无论是策划活动还是辩论比赛，他都能操纵得游刃有余，有着极为睿智的头脑和组织力，如果说他真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他并不擅长运动，他看上去就不怎么强壮，体力也只是勉强优于一般的女孩子，但也是因为他“近乎全能”，所以老师也情愿通融他那奇怪的爱好，也情愿让他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旷一节课。 而现在，这个才华横溢的家伙，正不客气地对我翻白眼。 “然后呢，你突然就穿越了？” “没，我记得我原本在森林里闲逛，看见了什么东西，然后有人让我重新来过……” 我承认，我自己都觉得我的经历很离奇，可没办法，更诡异的事情在后面。 “你必须相信我，二狗，我真的从未来穿越回来了！本来我以为那是一场梦，但是来到学校后我才发现，今天的测试题、今天的课程、今天的同学轶事我都见识过！不知怎么回事，我能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阿西吧！我就是喜欢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他长叹道：“你确定你不是昨夜撸多了？不亏是混混，我应该和校长提议开除你。” “二狗，请你严肃！” “难道你喝多了？不亏是混混，开除掉算了。” “我要打你了……” “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不亏是混混——” “给我认真点啊！再胡说我就一拳打死你！” 我愤愤地瞪着这个胡言乱语的二狗会长。 他这种“正经中带着点不正经，而那点不正经还不影响他正经”的样子，在学校中颇有人气。不光是女孩儿喜欢她，就连一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也明确表示以后要娶一个如他这样好性格的女孩子，虽然我不能理解他到底哪里好，但就现在来说，我唯一能求助的人就是他了。 要是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是我太蠢，记错了日期！ “你确定你不是脑袋犯浑么？”他从衣服里抽出了一个巫毒小人，摆弄起了那骇人的烂布脑袋：“兴许只是你的梦太真实了，让你这种蠢货没反应过来？” 啊，所以说我才不想找他商量的啊，他说话太毒辣了。 “听我说，今天我班化学新开了有机合成。在我的印象里，我班的化学都已经一轮复习了，但今天的课居然从头来过！我翻开了我的笔记本，上面是空白一片，没有任何关于有机化学的记录。但奇怪的是，哪怕我从没听过有机化学，可今天的课我却相当熟络了解，做题应用的也相当熟练……” 二狗听罢，盯起了我，眼神犀利得像是在盯着一个傻叉。 沉默在我和他之间回荡起来。 “所以说，你这个混混——” “够了！你他妈是多喜欢这个梗啊！这烂梗都要被你玩碎了！” 二狗噗嗤一笑，而后把巫毒小人放回了口袋里。 “行了，不用说了，我相信你。” 他从衣兜里又翻出了一个小玩意儿，那似乎是个用桃木做的兔子图腾。 “一个人不可能不明不白地就这样穿越，你想想，未来的那段时间是否有什么大事发生？有什么需要你在过去弥补的麻烦？” 他一字一句的说着，一反刚才的随意态度。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他说的的确在理。 “努力回忆你在这个时间段里干了什么，然后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可以按照你记忆中的那样，循规蹈矩地度过现在，最大限度发挥你了解未来的优势；当然，你随时都可以胡来一把，直接改变未来。” 他把兔子图腾放在了桌子的一角，若有所思地挠了挠头。 “那么，现在就请你考虑一下，今天下午，你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今天下午？”我努力地回忆着。 今天下午的时候，我班应该换座位了。 我的同桌换了个新的，一个长相还算甜美的小萝莉，当她坐到我旁边的一刹那…… 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她那悲戚的眼神与绝望的面庞。 “咦？千曜，你在哭么？唉，怪不得是个混混。” “我！我才没哭！再说我混混我真杀了你！” “随你便吧，我居然被一个混混威胁了……” 他像是无聊一般打了个哈欠。 “话说千曜，你难道没有去医院检查一下的打算么？说不定，真的是你那孑孓般的脑仁出了故障。” “不，我不打算那么夸张，到时候还要被别人当成智障。” “你本来就是智障啊，你这智障还真是任性呢。”他伸了个懒腰：“总之，现在的你还是看看情况为好。” 事情没法解决，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没办法啊，二狗说得对。 “唉！” 无奈的我重重地叹息起来，而后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啊，对了，千曜小混混。” 他那慢条斯理的慵懒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了？二狗？”我回过头。 “今天晚上，送我回家。”他比划了个ok的手势：“就当来保护保护我啦~最近，我回家的路上出现了不少小混混，我很怕他们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都是混混，好说话啊。” 我咋了下舌头，而后摔门而去。 这家伙，真是想到哪里就是哪里啊，不明白他是怎么当上会长的！ （新人新作，求推荐收藏哟~） 002 故事的序幕 我走在阳光充裕的楼梯上，天气晴朗得让人盼望着美妙的明天—— 没记错的话，明天的霜雪市会迎来一场特大暴雨，暴雨过后，这里会阴冷到爆炸，以至于地面上一层薄冰，吹个风就会浑身难受。 但明天的事情就交给明天的我处理吧，现在的我只要看好脚下的路就行。 走廊上有不少漂亮的萌妹子，也有成双结对的小情侣在秀恩爱…… 班主任啊，纪检员啊，你们难道放任他们不管么？你们难道不该举起火把，把那些恩爱狗送上烤肉架么？ 我神色萧然地叹了口气，但毕竟，那些事情和我无关。满面悲哀的我，平静地走入了我的教室。 瞬间，全班人都盯起了我这张老脸。 “干毛线？” 我环视一周，结果没有一个人敢跟我对视一秒以上。 我他妈是做错了什么啊…… 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我像平时一样拿出了自己的书。今天带来的书是《1q84》，它的确是名著，但这并非证明我有多好学，那不过装样子的假象，我只是祈求今天赶紧放学罢了。真是日了狗了，有没有人愿意陪我聊两句，让我打发打发时间啊！ “哎，听说学生会长最近出了麻烦？” “嗯，有这么一说，有人看见学生会长被小混混拐到了巷子里……” 我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谈论二狗。竖起耳朵，两个女孩子正在聊着天。 “天啊，会长现在还好么？为什么没人来制止？” “会长看上去还好，他可能是怕我们担心，所以才没有说出来吧……再说了，这事儿也没人管的了啊，咱们班不就有一个混混么……” 她不再说了，对我投以了刺人的视线。 “真不明白，为什么会长要和这种人打交道……” 天啊，我究竟是招谁惹谁了，我啥都没做，你们就要把我逼死么？要是这样的话，我也没啥好说的了，咋样，你们要我死么？ “啧……” 我下意识地咂了咂嘴，可下一刻，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不出所料，附近的女生都吓到了，她们猛一激灵，而后浑身打颤。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疑惑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不知道我的语气是否太重了，女孩们一动都不敢动，她们怯生生地看着我，就像是在道歉一样。 “喂，那边那个小不点！你刚才是在听歌吗？回去继续听歌啊！” 我的视线跟一个留短发的，身材娇小的女生对视了一下，然后她腿一软，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她嗫嚅着，在众目睽睽下扭动着身子，走到了我身边—— 她双手捧着mp3和耳机，把它们都给了我，像是献上了贡品一般…… “我日……” 我叹了口气，我根本不想要它们啊！愤恨的我，一把把耳机扔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啊，快点放学吧。 怄气的我从打上课铃之后，就一直用单手支着脑袋望向窗外。奇怪的是，我明明没有听课，可包括老师在内，没有一个人让我认真听讲，甚至就连原本预定好的换座计划，也就此延误一天。如此一来，我就更没台阶下了，于是只好忍着强烈的牙痛和胳膊的酸麻，一直撑到了放学后。 神啊，都已经是这样的人生了，能不能让我过得稍微舒坦些啊！ 想死…… “就是因为你不懂体贴，所以你才是个混混。” 陪着二狗会长走在放学路上，我一脸的悲哀。 “再说我混混，我就把你杀十次……” “你这死混混，有种的话就帮我把书包拿着。” 二狗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书包扔给了我，然后背着手一蹦一跳地溜达了起来。 我好气啊！为什么这个家伙就能这么悠哉啊！ 霜雪市的三月份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最高气温零下一度，最低气温零下十二度，但还好，今天的风很小，也没必要挂围巾。 二狗走在我前面，领着我走向回家的路。他身穿一身精致的灰色风衣，头顶森海塞尔hd800的高档耳机，他头发很长，微微打卷，却不显凌乱，颇有几分一副文艺青年的范儿，只不过，在他那一身潇洒中，总是有不少碍眼的东西，例如那挂在腰间的狼图腾，皮靴上钉着的虎皮挂件，亦或是脖子上的巫毒小人。 “……我听说你最近被混混缠身了。”半晌，我如是问道。 “可不是嘛，不然我为什么叫你保护我回家？”他回过了头，语气煞是不屑。 在我的记忆里，我似乎并没有在这个时间段里替他当保镖，未来回归的我，对这件事情毫无印象，倒不如说，从未来回归的我，根本没有听说过二狗被人缠上了这件事。 我愈发怀疑我的脑袋出了问题，从未来穿越回来不过是我的白日梦。 “啊呀，怎么是你们啊——” 在我前方拐角处的二狗发出了悲哀的声音。 “怎么回事！？”我赶忙走上了前，而那里发生的事情也正如我所料。 几个穿着不合时宜的t恤衫的混混，披着皮夹克，把二狗会长团团围了起来，二狗怯生生地瑟缩着，但那模样倒是有恃无恐。 “是嫌前段时间闹的事儿不够大么？你还找上门来了！？”为首的那个混混把脸贴在二狗面前，一副恐吓的模样，在他的脸上，似乎有一道刚愈合没多久的伤疤。 “我看你是皮子紧了！哥几个今天不揍你一顿你是心慌！”往后的一个混混起着哄。 仗着人多，这群小混混的架势也毫不留情。 “你说怎么办吧？哥几个今天不揍你一顿，实在没脸在这儿混了！”为首的混混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一脸愤恨地盯着二狗。 “千曜……千曜……”二狗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对我软绵绵地挥着手：“千曜……” 这混蛋，你喊我有什么用啊！？ “嗯？”领头的那个混混注意到了我。为了方便辨认，就叫这个领头的混混为“疤面”吧。 “你是谁？是这个混蛋的朋友么？”疤面走上了前：“离这儿远点，这没你事儿。还有，别再跟这道貌岸然的混蛋来往了，他会把你害死的。” 我听罢，露出了一脸无奈的表情，现在的状况明显是你们在找茬吧？ 看到我一脸惆怅，这个疤面也立刻露出了一副浮夸的笑容：“赶紧滚吧，我们处理私事儿用不着外人插手！还是说你要和我们讲道理？” “这不是讲道理。”强忍着疤面那的黏腻目光，我向后踏了一步，用平淡的语气说道：“你们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和二狗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你看怎么样？” “哈哈哈！”他狂笑了两声：“听到没，这傻孩子居然让我收手？还说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他怎么好意思这么说话？” 小路间，疤面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似乎想要伸手抓住我的领口，只可惜被我灵巧的躲了过去。 “！？” 无视他的惊讶，我给这家伙的脑袋上来了一记下劈，高抬腿狠狠踢向了他的下巴，然后下坠收腿，把他的脑袋又砸了回去。 打的很快，动作很帅，那家伙不晕才怪！ 疤面就这样，哼都没哼一声，身子一歪，像是烂泥一样瘫了下来。 我的攻击进行得很突然，甚至都可以用偷袭来形容了，以至于疤面倒下的几秒钟内，那些混混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一个小弟手忙脚乱地上前想要搀扶疤面，对面的人才明白，这个一米八三的强壮男人是被我一脚踢昏的。 “现在走还来得及，大家都卖个面子。”我把我和二狗的书包放在了地上：“这是最后通牒，我今天心情特别不好，所以下手会很重。” 我这一天遭了多少的白眼？我要被气死了！ 如果能让我痛快打一架，心情兴许能好一些。 （qwq推荐收藏拿来拿来~） 003 变动的未来 我的每一击，基本都能让人在医院躺几周——当然，前提是对手真的值得我下狠手。 “靠！兄弟们一起上！” 和预想的一样，这群人把二狗放到了一边，同仇敌忾地盯上了我。 “不自量力。” 说着，我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混混送上一记寸拳，沉闷的内脏撞击声响起，这名小混混捂着被击中的小腹，面色铁青，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下一个！” 没管那名小混混的惨叫，我对着扑上来的家伙又是一记鞭腿，利用这份狠劲，身体腾空，腰间发力，左脚再次把那人踢到了一边。 散手，本就是一种实用性极强的武术，再加之我从小练习，每天训练，臂膀和腿脚更是颇具威力，崇尚外功修炼的我，对付这种小混混可以说是轻松加愉快了。 我不会任何的套路与技巧，也不会刻意让肌肉强壮，仅凭借身体瞬间的爆发力，将踢腿，冲拳，擒拿，过肩摔这些看似简单的招式，发挥成了招招致命的武器。 啪—— 一分钟，仅仅用了一分钟，这群小混混就被我打趴下了。当然，我手下留情了，至少他们休养两天就能下床走路了。 “哇，好厉害，千曜你还真是个混混！” 二狗看到战斗结束，便兴奋地拍着手，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啊，好气，真想把他也打一顿。 “话说，这群人到底是怎么盯上你的啊？”我擦了擦拳头，问了一个让我疑惑的问题。 “你，你被骗了，是他先——”趴在地上的一个混混想要说话。 “你闭嘴！”二狗瞪了那人一眼，随即飞起一脚把他踢晕过去：“聒噪！” 看来，二狗似乎不想过多解释自己做了什么孽，索性封了别人的口。 啊，随他去吧。 “为什么不让他说？”我收回招式，捡起了放在地上的两个书包：“反正......你以后会给我解释清楚的，对吧？” “哈~谁知道呢？” 像是累了一样，二狗没有正面答复我的问话。他避开了我的视线，悠哉哉地朝着小路外面走了出去。 “明天会下雨，记得带伞。”他转过头对我笑着，笑得相当自在：“千万别忘了。” 二狗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这模样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再后来，我们俩在一条大路上分手了，他拎着包，表示接下来的路自己能走，并且承诺要给我一份惊喜。 哈，我还真是期待这个二狗能给我准备什么样的惊喜。 “算了，回家吧。”我扭了扭脑袋，向着家走去了。 我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高级寓所里，五楼位置，采光不算好，所以房租也不算太高。房间不大，但对于一个独居者来说，也算是绰绰有余了。没什么装饰的客厅里只有一张沙发和一台电脑，整体装潢以白色为基调，极简主义的配置，看上去着实显得有些孤单。 “......” 百无聊赖的我，一口气扑到了床上，思考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记忆中，有一片朦胧的区域，那是未来。 我敢打赌，我肯定是从未来回归了，但是截止到现在，我依旧无法把未来的影像回忆清晰。未来如同薄雾一样，雾里看花，只差一点就能看透了。 我有种预感，现在的我，只是欠缺一个打开记忆的“开关”。 但我仍不知道这个开关位于何处，正在何方。 “算了。” 我停止了胡思乱想。现在去折腾，也不会有任何改善。 看向时钟——2015年3月30日，星期一。 今天，再见。 你好，未来。 随后，我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校服，与今天的我告别了。 ...... ............ .................... 早上，我突然睁开眼，发现周围还是一片微暗。 我的校服被整齐地叠好，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怎么回事？我何时脱下了衣服，整理了房间？ 浑身传来的酥麻，似乎是过度拉伸关节的后遗症——我昨天打架太用力了么？ “你醒了么？醒了的话就快去洗脸刷牙。” 二狗坐在我身边说着，看模样似乎有些累了。和昨天不一样的是，此时的二狗穿着一身正统的休闲西装，一副硬朗的英伦风范，同样，他的身上依旧不着调地挂着图腾和巫毒小人。 “还有啊，千曜，我借用你家厨房做了些早餐，如果醒来的话就和我一起吃吧~菜式虽然简单了些，但味道肯定不错。此外，你的房间我也顺便收拾了一遍，真无法理解你是怎么生活的，家里乱糟糟的，散着一股你身上的臭味。” 我一脸懵逼，脑袋顿时失去了思考能力，而下一秒—— “咿呀呀呀呀~” 不可思议的尖叫声从我喉咙眼里发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问道。 “我怎么在这里？”二狗反而不理解了：“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你窗户大开着，不就是在邀请别人到你家玩么？” 抬眼望，远方客厅处，的确有个透气窗敞着口，但是—— “这他妈是五楼啊！你是怎么上来的啊！？” “千曜，你这个混混怎么这么爱计较呢？”二狗叹了口气：“你难道不该好好谢谢我？我可是专门过来给你当保姆了啊！真是的，怪不得你是个混混！” “你这叫做私闯民宅！是违法的！”我愤愤地穿上拖鞋，走到了客厅。 一个大男人，大半夜从你窗户里钻进来，不经过你同意，脱掉了你身上的校服把它们整理好，然后打扫了一遍房间——什么鬼啊？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要吐啊！ 但当我看到厨房餐桌上摆着的丰富佳肴后，我内心的愤懑就减轻了不少。 “你这家伙，还很会做菜嘛。”我投去了一抹赞扬的目光。 餐桌上，一大碗鱼汤正散着清甜的香气，米饭和配菜都已齐全，只差去吃了。 “这个就算是我给你的惊喜咯~看在你昨天帮我的份上，我要好好奖励你一次。”二狗率先入座：“吃吧，尝尝我的手艺。”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岂有不接受的道理呢？再说了，昨天晚上我就没吃饭，难得吃上一顿好的，真得多吃点。 “嗯嗯！真好吃！” 二狗真是个好人。 我胡吃海喝着，满心升腾着的都是对二狗的钦佩，他虽然不着调，但却是个很正派的人，至少知恩图报—— “对了，千曜，我有事情要告诉你。”二狗从鱼汤里盛出了一碗豆腐，低声说道：“昨天那些找茬的混混，是周围这一片有名的帮派：死水帮。” “死水帮？”我挑了挑眉毛。 死水帮这个名字我也不是没听过，这是由爱赌博的花花公子和黑社会组建的地下团伙，因为其势力很大，所以也时常接纳一些游手好闲的学生党和年轻人，这些人虽然称不上作恶多端，但着实给霜雪市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总而言之，对这些人敬而远之绝对没错。 “是的，就是死水帮。”二狗笑了笑：“吃完这顿饭后，就和我上路吧。” “上路？去哪里？”我疑惑不解。 “死水帮那帮人摆了个宴席，说是要请你我去做客，顺便说一下那几个被你打残的倒霉蛋的事情。”二狗挠了挠头：“学校的假条我已经批下来了，你跟我走就是了。” “噗！” 我喷了出来。 这个二狗，搞半天是算计我啊！ 我看向了我手中端着的鱼汤，这顿饭，不仅吃得冤，而且感觉都快成我人生最后一顿送行饱餐了！ 二狗啊二狗，你办的这是什么事儿啊！ 序章 千曜的烦恼 血。 “医疗兵！有人受伤！” 这话一说完，他的头盖骨就飞散开了。 “这里是猎鹰，区域b01-2，遭遇埋伏敌军，请求空中火力支援，重复，这里是猎鹰，区呃——” 通讯尚未结束，他就被淹没在了火海里，粗略判断，火焰的热浪可以让他瞬间气化。 “卧倒！” 轰！！ 视野有些发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脑袋一片乱麻，嗡嗡作响。 刚才的榴弹炮在身旁爆炸，余震让自己脑震荡了。 耳鸣严重，心跳声在脑海中回荡，但手上还握着可靠的遥控炸弹。 继续作战！ …… ………… ……………… 当战争结束后，千曜带着奖章回到了西冰林——那是两年半的军旅生涯，新兵营里唯一活着回家的人。 千曜·死步。 这是他的敌人，赐予千曜的别名。 一个擅长使用各种陷阱，次次都能死里逃生的侦察兵——没有一个追兵能活着看到他。 在战争结束的那一天，满身疮痍千曜用塑料纸，把他的朋友们从战场上运回了家。一处包着的是头颅，一处包着的是胳膊，一处是大腿……还有剥下来的皮和一团碎肉。 千曜得到了什么呢？他在战争中度过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还得到了政府每月提供的抚恤金，以及荣誉证书和战友的灵柩。 耳朵有些听不清了，听不见鸟儿的鸣叫。头部挫伤的后遗症。 “千曜，你需要走出战争阴影，做一个平凡人。”心理医生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千曜，她手握着笔记本，坐在千曜的面前，为他做着心理诊断。 “我已经习惯坐在七十摄氏度的装甲车里了。”千曜淡淡地说着。可能他自知自己耳朵不好用，所以刻意将声音压得很轻。 “按照普希金的说法，一个人着实无法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全部写出，但是你必须要努力敞开心扉。”心理医生一边交流，一边在笔记上哗哗地写着什么。 “你在写‘信任危机，创伤后应激障碍’，我说的没错吧？”千曜挑了挑眉毛。 心理医生听到这话，也跟着挑了挑眉毛。 “你宁可通过我的笔顺来判断我在写什么，也不肯表露一下你的想法。” “你想让我表露什么？” “当然是你的新生活啊？” 那心理医生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新生活？哼......这么说吧，你和一个人交了朋友，后来，你看到他的肠子一串串挂在石头上——”千曜清了清嗓子：“这时候，你还会期待什么新生活么？” 千曜无法和这种人沟通，他的世界已经灰暗一片了。 他认识的一个护士被打死了，那是个甜美年轻的姑娘，不久前她还为千曜治过病，可当千曜再度看见她时，她已被刺穿在木桩上。粗大的木桩从她的下体穿过，从口里穿出，浑身赤裸，割掉了双乳，两团肉被扔到了猪圈里。 四个帐篷的士兵都被杀了，斩首，到现在都不知道脑袋在哪里，那些躯干不好辨认，只能集体埋葬了。 另一处，敌人在水里下了毒，将士们死了大半，有一些半死不活的士兵们为了减轻痛苦，选择了用手枪自尽。 有个爱读书的、长相白皙漂亮的士兵拾起了一本厚书，结果书在他手中爆炸，把他的上半身轰到了树上。 那些可怜的工兵，千曜不会忘记他们，为了排雷，这些可怜的战士不是伤残就是毙命...... 他见过被烧死的人，没有脸，没有眼，没有身体，黄色的硬皮包裹的皱巴巴的臭物，表面覆盖着一层淋巴液。 靠着杀戮生存，为了替一个新兵报酬，千曜会炸平敌人一个村落。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千曜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个小姑娘——她躺在尘土里，没有胳膊没腿，活像是一个坏掉了的人偶。 回归了正常生活的千曜，已经无法适应这个世界了，那些已经睡死的感情，真的很难再复苏。 明明可以救一个人，但是没有药品。 明明可以救一个人，但是来不及了。 明明可以救一个人，但是医生喝多了，怎么喊也喊不起来。 明明可以救一个人…… 千曜不能跟任何人说他内心的芜杂，有些人踩着地雷被炸死了；有人脑袋中弹，一边狂奔，一边用手往回塞流出来的脑浆；绝大多数人往往只剩下一桶肉块，可死亡通知书是怎么写的呢？慷慨赴义。 短短一个词，涵盖千言万语。 出生时大同小异，但是死起来真可谓千奇百怪。 世界也是五彩缤纷，可事实却总是痛彻心扉。 “千曜，你或许可以尝试去写部小说。” 心理医生建议道：“写部小说吧，写你的人生。只有这样，你才能渐渐回归这个世界。” 千曜听罢，沉默了片刻。 “我、没什么可写的。” 他能写出什么呢？讲述一个退伍的年轻士兵，成天在西冰林狩猎打野物？ 不，他已经回不到从前了，现在的他，光是一眼，就能判断出原野上有多少地雷，分成多少行...... 千曜的烦恼，已经超出了那些人的理解范围。 倒不如说，谁能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