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吃货小狐仙》 第一章 蓝色火焰 “会是今天吗?” 一个破旧的小医馆内,一个伙计模样的少年站在柜台后面,面容清秀,只是脸上看起来非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少年看着柜台上面的一张黄色纸张,握着毛笔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纸张很普通,只是医馆里的药方草纸,上面整齐的排列着三行小字。 大华历433年,三月十五。 大华历434年,二月十五。 大华历435年,正月十五。 “每一次都会提前一个月吗?” 少年脸上露过一丝惊惧,转头往后方看去。 在他的身后,整齐的药柜上面挂着一副大华皇历,上面清楚的记录着今天的日子。 大华历435年,腊月十五。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宜修坟,忌求医! 这是让我准备后事吗? 少年微微颤抖着,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吱呀!” 医馆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肥胖的身影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少年惊醒过来,连忙将草纸揉成了一团,丢在了脚下。 “纪管事,您是来...?”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满脸的横肉中间夹着一双小眼睛,他笑呵呵的走到柜台前面,看着少年,张口问道:“胡笛啊,你家掌柜的呢?” “掌柜的不在,您有什么事吗?” 纪管事从怀中掏出一个账本来,摊开一页放在柜台上。 “今天该收账了,你们医馆上个月进的草药钱一共二十六两。” “哦,掌柜的交代过。” 胡笛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钱匣,从脖子上摘下一把钥匙,将它打了开来。 钱匣中有着不少散碎银块,还有两锭硕大的雪花银。 纪管事小眼睛中闪过一丝贪婪,犹豫了一下,忽然趁着胡笛不注意,偷偷的拿起柜台上的毛笔在账本上画了一道。 “给,二十六两正好,您数一下。” 胡笛将散碎银子用草纸包好,递了过去。 “没事,都打交道好几年了,我还信不过你吗。” 纪管事笑着接过银子,忽然脸色一变,指着账本说道:“啊呀!错了,搞错了。是三十六两,你还得再给我十两。” “刚才你不是说二十六两吗?” “唉,我这眼睛不好,没看清楚,把三看成二了。” 胡笛看了眼账本,那上面果然是个“三”字,只是看起来,“三”字头上那一横还带着些墨迹。 “呵呵。”胡笛心里有了数,冷笑一声,“我看你不是眼睛不好,是心眼不好吧?”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纪管事不悦道:“我老纪是什么人?还能坑你个小孩子不成?” “你不光是心眼不好,脑子也不好使。” “你...” 纪管事被他气的直哆嗦,浑身上下的肥肉都跟着颤动起来,捋着袖子就要绕过来。 “你个小野种,今天不教训你一下,老子就不信纪!” “老杂种,先别急着动手,小爷教你个乖,以后出门也带点脑子。” 胡笛止住了对方,冷笑道:“十一月初三,甘草十斤,当归六斤.....总计四两三钱;十一月十二,雄黄十斤,茯苓两斤.....总计五两.......十一月份进了五次货,总计二十六两整。” 纪管事听得心惊,抓过账本,翻开一看,竟是与他所说的一字不差。 “我说的可对?” 纪管事本来见医馆内只有一个半大孩子在看店,一时间鬼迷心窍,想要糊弄过去。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记得那么清楚,当场就把他的小心眼给揭破了。 纪管事一张胖脸臊得通红,只是很快他便冷静下来,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到时名声肯定是坏了,连饭碗能不能保住都得两说。必须把这账本做实了才行,日后事后就算他找上门来,自己只要一推二五六,来个死不认账,他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纪管事想到此处,眼神冷了下来,一双小眼睛中透着凶光,恶狠狠的说道:“老子说是三十六两就是三十六两,敢少一个子,今天让你好看!” “这么大的人了,你还要不要脸?” 胡笛冷嘲道:“暗偷不成,改成明抢了吗?你也不怕小爷我告你东家去。” “告去又怎样?只要我把收到的钱如数上交,你觉得他是信我还是信你啊?” 纪管事眼中凶光四射,绕着柜台一步步走了过来,“你最好老实点,我拿了十两银子就走。” “你休想!” 胡笛断喝一声,抄起柜台上的算盘就要砸过去。 忽然,他身子一震,猛然间竟是一个踉跄,看上去险些摔倒在地,幸好身后正是一排药柜,他一把抓住一个把手,用力之猛,以至于实木打造的药柜一阵颤动,些许药材从中洒了出来。 “你什么情况?” 纪管事被吓了一跳,恶狠狠的道:“装神弄鬼!想吓我啊?” 胡笛猛地张口,面上肌肉扭曲,看着像是放声大喊,就像是一只野兽受伤后咆哮嘶吼一般,但不知为何,哪怕他张大了嘴巴,却诡异的没有一丝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来。 接着,他的身躯开始不停的颤抖起来,仿佛在一瞬间承受到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毫无征兆的,在他的一双眼眸中,在那双黑色的瞳孔中,突然之间,燃起了两团火焰。 幽蓝的火焰! 蓝色的火焰突然出现,燃烧在他的眼睛里,紧接着在他衣衫之下的身躯各处,似乎是在同一时刻都传来了奇异的怪声,似是血与骨在燃烧,令人毛骨悚然! “你...你怎么了?” 纪管事惊惧的看着面前痛苦的少年,颤抖着伸手推了他一下。 顺着他这一推,胡笛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软化了一般,靠着药柜慢慢的滑倒在地。 纪管事呆住了,好半晌他才惊呼出声,“死了?” 还没有!胡笛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着。 纪管事目光闪动,忽然一把拉过钱匣,从中拿出了十两银子揣在怀里,连滚带爬的奔出了医馆。 医馆内安静了下来。 柜台后面,胡笛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在他的旁边,一个纸团随着不知何处生出的气流微微晃动着,似是嘲笑,似是得意。 果然还是来了啊! 胡笛心若死灰,他不知道这一次能否逃得性命。只是他不甘心,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被拉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来? 凭什么无欲无故的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医馆内一片寂静,没有人知道这个来自异界的旅客正遭受着死亡的威胁,就好像没人有能听到他内心的咆哮。 他斜躺在地面上,周身都在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嘴唇早已干裂,但却没有一丝血迹流出,仿佛他的血液已经被燃烧了干净。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中充斥着无边的幽蓝烈焰。蓝火在熊熊燃烧着,好似要冲破这层晶膜,将所有的一切全都烧成灰烬! 要死了吗? 第二章 九尾天狐 胡笛觉得自己要死了,头,四肢,以及不可描述,通通有种被火焰撕裂敲碎的感觉。到最后他已经麻木了,周身空荡荡的,仿佛身体已经化作了灰烬。 他感觉自己飘了起来,飘进了无边的蓝焰之中。 蓝焰炽烈的燃烧着,在蓝焰最深处有着一双眼睛!一双赤红的眼睛! 来了! 果然来了! 胡笛内心嘶吼着,他想逃,想远离那双眼睛。但他动不了,只能看着那双红眼越来越近。 那是一双狭长的眼睛,眼角向上斜挑,眼中充斥着无尽血色。在那双眼睛之后,是一片黑色,纵然蓝焰凶猛的燃烧着,也无法将之照亮。 要死了啊! 死到临头的那一刻,胡笛忽然不那么恐惧了。 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 父亲,母亲... 还有掌柜的,别了! 忽然,漫天的蓝焰急速的退卷而回,缩成了一束如豆般的火苗。火苗摇曳了几下,似是极为不甘,但最终还是熄灭了。 无边的黑暗笼罩下来,只有一双赤眼散发着红光。黑暗中一道轻微的呼声响了起来。 “咦?不错,这次没昏过去。” “谁?谁在那里?” “我不是在你面前了吗?” 随着声音,那双赤红的眼睛越来越大,黑暗在慢慢消退,周围变得通红一片。一只巨大的白狐出现在胡笛眼前,赤红的眼睛正是它的双眼! “你是...狐狸?” 白狐眼中红光闪动,口吐人言道:“我是九尾天狐!” 胡笛这才发现,在它的身后还拖着九条毛茸茸的尾巴。 九尾天狐?那不是传说中的上古大妖吗? 可是这等强大的存在为什么一心想要杀了自己。 胡笛起初的惊愕过后,怒气便汹涌而出,他愤怒的冲着九尾天狐吼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九尾天狐赤红的眸子眨动了一下,鼻尖微微皱起,“我是在救你。” 胡笛指着漫天的蓝焰,“救我?难道这火焰不是你搞的鬼?” “天火确实与我有关,但是我没有想要害你。” 胡笛悲愤道:“我都已经死了!” “你还没有死。”九尾天狐摇了摇头,“这里是你的魂海。” “我还没死?” 胡笛的怒气一下子消散了,他半信半疑的盯着九尾天狐,“你不是在骗我?” 九尾天狐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我没有骗你!” 难得真的不是它? 胡笛皱起了眉头,忽然想到每次见到那双赤眼之后,他便昏厥过去,第二天醒来,身上都是完好无缺,好像那炽热的蓝焰只是梦境一般。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尾天狐见他平静下来,声音也变得和缓一些。 “三年前我遭遇杀局,肉身粉碎,只余一缕魂魄逃出,最后附在了你身上。” “三年前?”胡笛脸上闪过一丝惊异,“是你把我拉到这个世界来的?” 九尾天狐沉默了一下,缓缓道:“这是个意外。” 胡笛面容微微扭曲着,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 “意外?只是个意外?” 他的眼睛喷着火,拳头紧攥着,就像一个疯狂的复仇者看见了冤家债主。 “三年了!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九尾天狐冷眼看着他,“与我何干?” “你...” 胡笛一窒,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心里那股火气,就像火球一样在胸膛里乱滚。 “你想回去吗?” 九尾天狐的声音很平静,却一下子将胡笛的怒火给浇灭了。 胡笛嘴唇哆嗦了一下,眼中绽放出奇异的光芒,“你...能...送我回去?” “可以,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就送你回去。” 胡笛目光闪烁,面上阴晴不定,他沉默了一会,忽然恨声道:“你在骗我!你自身难保,哪有能力帮我?” “这就是我要你做的事了。”九尾天狐冷漠地说道:“我现在只剩残魂,而且我的魂力都用来压制天火,现在是没有办法帮你。但你可以帮我重塑肉身,到时我恢复神力,自然可以送你回去。” 胡笛低着头,不知该不该相信它的话,最终回家的渴望还是占据了上风,他急切的问道:“我该怎么帮你?” 九尾天狐似是早料到他会答应,从容的说道:“你现在还帮不了我,你现在要做的是去修行,等你实力足够强大了,我自会告诉你。” “你要教我修行吗?” 胡笛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期待,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多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通过修行拥有着极其强大的能力,移山倒海,追星逐月,皆不在话下。 我也可以成为这样的修行者吗? 九尾天狐冰冷的话语打断了他的幻想,“你只能修炼人类的功法,我教不了你。” “那怎么办?” 胡笛有些沮丧,他曾经也想去找那些高人拜师学艺,只是却根本不知该去哪里寻找。世间修行中人,要么身处名门世家,要么就是定居于山水之中,这而这两类他根本见不到。 九尾天狐显然已经想好一切。 “去顺天府,只有在那里,你才可以踏上修行路。” “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天火每爆发一次,便会消耗我大量魂力,要不了几次,我就压制不住了。” “你尽快动身吧。” ...... 一阵轻飘飘的感觉过后,胡笛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卧室。 我真的还活着。 胡笛从床上跳下来,欣喜的摸了摸周身,感觉神清气爽,没有一点不适。 “醒了?” 一个穿着宽大袖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抓住他的手腕,仔细探查了一番,奇道:“刚刚还半死不活的,怎么突然就好了?” “哈哈,我福大命大啊。” 胡笛打了个哈哈,忽地神情一肃,认真的冲着中年人躬身行了一礼,“掌柜的,谢谢你!这三年来您的照顾之情,胡笛日后定会报答。” 掌柜的摆了摆手,将他扶了起来,“怎么了,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 胡笛眼睛中有些湿润,他望着掌柜的,一字一顿道:“我要去顺天府。” 不是想,而是要! 掌柜的明白他的意思,眼神微微一凝,笑了一下,“你要去参加太学院试?” “是的。” “那过了年后再走吧。” 第三章 上门求婚 二月二,龙抬头。 初春的阳光澄净而温暖,洒在广袤的平原上,冬日里留下的残雪慢慢的消融着,化作滋养万物的清流。 平原上,一座古老而雄壮的城池沐浴着金灿灿的晨光,显得威严而神圣。 高大的城门楼上竖着镌刻着两个古拙的大字:顺天。 “终于到了。” 城门处,一个穿着灰白色布衣的少年仰着头看着城门楼上的大字,发出一声感叹。 少年正是来自花城的胡笛,新年过后,他便动身,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了顺天府。 “小子,走不走啊?别挡道!” 身后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胡笛的思绪,却是他正站在城门的中间,使得身后一辆马车难以通过。 胡笛连忙往边上让了让,待马车通过后,他扯住一旁的一个路人,问道:“大哥,请问下中山王府怎么走?” “中山王府啊?从前面路口右拐到玄武大道然后一直往皇宫方向走,离皇宫最近的一个大宅子就是中山王府了。” 路人说的十分详细,胡笛一听便清楚了,连忙向他道谢。 “没事,不用客气。只是你去中山王府做什么?” 路人好奇的问道。也难怪,以胡笛身上的衣着打扮,估计连中山王府里的仆人都不如。 “呵呵,我只是帮人送封信,和王府没什么瓜葛的。” “哦,送信啊。” 路人释然,也不再多问,转身离去。 胡笛确实是去送信的,在他决定前来顺天求学之后,掌柜的便交给他一封信,让他帮忙送到中山王府去。掌柜的对他有恩,这点小事,胡笛自然不会拒绝,而且他把这当成了第一要务,是以一到顺天府,便想着去中山王府将信先送到。 ******** 中山王府大厅之内,胡笛端坐在客位上,一杯清茶放在手边已然冷去。信已经送到了,却被丫鬟告知让他在此等候。 他已经等候了半个多时辰了,除了几个仆人外,再也没有见过别的人。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心里想着这些大门大户规矩真是忒多。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大厅之后一座厢房内正进行着一场关于他的谈话。 “那少年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沉稳,坐了半个时辰,姿式都没变过。奴婢给他倒了茶,连动都没动。看起来很谨慎,戒备心很强。” “看来是个聪明人,至少有些小聪明……他多大了?” “十四岁。” “年纪倒是相仿。他修行怎么样?” “他根本没有修行。” “就是个普通人?” “是的,气息寻常,明显连洗经伐髓都没有经历。” “这样的话倒是不太合适。” “夫人,难道您真打算同意这门婚事啊?” “这信是谁的手笔你还不知道吗?再说,当年老爷还在时与他也是相交莫逆,如今他亲自来信求亲,实在是不好拒绝啊。” “可是小姐能同意吗?” “唉...算了,开门,我去见见他。” 伴着一道吱呀声,房门缓缓开启。清丽的阳光,从院外洒进室内,照亮了所有角落,照亮了夫人明媚的容颜和她手里紧紧握着的一封信。先前与她对话的那个丫鬟站在她的身后,浑身被阴影遮掩,如果不仔细去看,甚至很难发现。 庭院里树影斑驳,草坪间有十余株数人合围才能抱住的大树,石径两侧没有任何仆役婢女的身影,远处隐隐可以看到很多穿着铠甲的守卫,静寂的气氛里充满了肃杀的感觉,就像是花厅里四处陈列着的寒冷兵器。 这座府邸的主人,是大华王朝战功赫赫的兵马大元帅徐天德。大元帅乃是开国功臣,早在太祖皇帝刚发迹时便追随与他,南征北战数十载,大战三十六,小战无数,未有一次败绩,被视为军中兵将视为战神! 大华朝立国后,徐天德被封为兵马大元帅,统领全国兵马,在其逝去后,更是被追封为中山王,乃是异姓封王第一人! 大元帅治府如治军,家中带有浓厚的军旅色彩,纵然他已经逝去,这种氛围却依然保留着。 徐夫人穿过庭院,走进了大厅。 胡笛听到动静,他站起身来,向那位衣着华丽的夫人行礼,猜到对方大概便是中山王府的徐夫人,心想终于可以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徐夫人在主位上款款坐下,接过丫鬟端上来的茶,看着他微笑着说道:“一路上辛苦了吧,看你才这般年纪,怎么就敢一个人出远门呢?” 胡笛心想这便是寒喧了,他本觉得没有寒喧的必要,但既然人家发了话,他自然不能缺了礼数,简短而恭敬应道:“不妨事,路上挺顺利的。” 徐夫人笑着问道:“到了顺天府,有没有四处游玩一下啊?顺天七景还是很有名的。” 胡笛应道:“我想先把事情办妥,日后有得是机会再去观赏。” “原来如此。” 夫人面上的笑容忽然凝住了,渐渐的化作冰冷,声音也冷漠了下来:“没想到你倒是是个有心人。” 胡笛愕然,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变脸,茫然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花城离顺天府足有三千多里路,你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已经赶到,可见你是一心赶路。从穷乡僻壤来到京都,也没有繁华盛景所吸引,直接来到府上。心思如此热切,到了府上却又装的无事人一样,只口不提婚事,这番做作实在是可笑。” 做作?婚事?这是哪跟哪啊? 胡笛懵了,冲着夫人又行了一礼,说道:“夫人,误会了。在下不知道什么婚事,至于着急赶路,是另有原因,却是不方便告知了。” “你不知道?”夫人冷言道:“司徒可是你师傅?” 司徒正是掌柜的名字。虽然他没有教过什么东西,但对方这样说了,胡笛也不会推卸。 胡笛点了点头,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既然他是你师傅那他在信中替你求婚,你怎么会不知道?” 求婚?替我求婚? 胡笛脑中闪过一连串的问号,旋即认真的说道:“在下真的不知道此事,掌...师傅从未和我说过。” 夫人凝视着他,似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胡笛却是安稳如常,他是真的不知道掌柜的会搞出这样的乌龙,自己都快没命了,求什么婚啊,这不是害人家吗。再说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万一是个丑女呢,那不是亏死了。 良久,夫人才轻声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知情。我倒是错怪你了。” 胡笛没有说话,被人当面诋毁,纵然是个误会,他又哪能轻易释怀。 夫人见他不搭话,自顾自道:“虽然你不知情,但你师傅来信求婚却是事实,你看应当怎么办?” 此刻她面上的寒霜已经溶解,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只是这话中却是依然带着玄机,看似是征询胡笛的意见,暗藏的却是想着探查他的真正心意。 胡笛心中自然是不愿的,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有人抢了先去。 “什么怎么办?我不同意!” 第四章 娇蛮郡主 胡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火红色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来人是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女,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而且她有着标准的瓜子脸,高高的鼻梁,好像东方女性的一切美丽特征聚集于此,特别是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扎了个马尾,更加添上了一分青春的气息。 漂亮!真漂亮! 胡笛心中赞叹,一时间竟是忘了收回目光。 “兰絮,你在胡说什么呢?” “我哪有胡说。你看看他这副乡下土包子的样子,娘你怎么能让我嫁给他呢?” 胡笛缓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虽然少女的话说的毫不客气,不过却也是事实,他可不就是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吗。 夫人看到他面上的笑容后,眼角微微抽动一下,冷下脸来,呵斥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土包子?你别忘了,你爹没从军前也只是个普通的乡下百姓,太祖陛下年少时还只是个靠百家饭长大的小沙弥,他们也都是土包子吗?” “娘~”红衣少女拖长了声音撒娇道:“你怎么能拿他和我爹他们比呢?” “为什么不能比?” 夫人生气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这个道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知道了娘。” “知道了还不认错?” “哦...” 红衣少女答应一声,不情不愿的走到胡笛面前,一双美目死死的盯着他,低声说道:“刚刚是我出言不逊,还请恕罪。” 胡笛看到了她眼中的那丝不屑和警告,心中好笑,却也不愿多生事端,摆了摆手,“小姐说的也是实话,在下并无怪罪之意。” 夫人端坐上方,两人的神态动作尽收眼底,以她的阅历又怎会看不出女儿的敌意呢,只是她却没有说什么,指着胡笛说道:“怀絮,这是你司徒伯伯的徒弟叫做胡笛。” 转而又为胡笛介绍,“这是我的小女儿,闺名怀絮,你们两个年岁相当,日后可以多多亲近。” 徐怀絮瞪大了眼睛,讶道:“他是司徒伯伯的徒弟?怎么会,他身上一丝气息都没有,分明是还没有修行。” 夫人显然对此也有疑惑,闻言看向了胡笛,等着他的答案。 胡笛平静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到底是不是我师傅,我的师傅他只是一个医馆的老板,我也确实从未修行过。” “娘你听到了吧,是你搞错了。他不是司徒伯伯的徒弟。” 夫人摇摇头,将手中的信封晃了晃,“这是你司徒伯伯的亲笔信。” “可是...” “不会错的。”夫人打断了她,转而看了向胡笛,“这桩婚事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和之前她问的是一样的,依然是在征询胡笛的意见,只是如今她的心境却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虽然接触很短暂,但她对于眼前这个少年已经有了很精准的判断。自律、沉稳、心思细腻,有着这些品质的人很少有人会甘于平凡的,因为他们往往都很自信,或者说骄傲! 她有很大的把握对方会拒绝这场突如其来的婚约,因为少年人的骄傲是盲目的,是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他们绝不会为了荣华富贵而轻易的丢下骄傲。 只是如今,她却不是那么有信心了,因为对于少年人来说,最大的诱惑还是爱情的味道。而她的女儿,显然是这方面的翘楚。 “娘~我不要嫁人嘛。” “女孩子家大了总要嫁人的,你司徒伯伯最疼你了,他给你找的夫婿不会差的。” 夫人笑着安慰道,看起来似是一心想要促成两人的婚事。只是胡笛细心的发现她那笑容里隐藏着的那丝不自然。 看来掌柜的不是个简单人物啊,这徐夫人分明是不愿结这门亲事的,却一直在帮我说话,显然是顾忌自己背后的掌柜的。现在想来,刚开始她的那番冷言质问恐怕也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了,可惜,她却是不知道我根本没有求亲的打算。 “咳咳。” 胡笛清了清嗓子,向夫人行了一礼,朗声道:“多谢夫人厚爱,只是在下年岁尚浅,暂时并无成婚的打算。” “什么?” 徐兰絮惊得张大了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竟然拒绝了? 也难怪她会如此吃惊,先不说可以娶到徐兰絮这样的绝色美女,但是中山王府的郡马爷的身份都让无数大好青年趋之若鹜了,眼前这人竟然一口回绝了,真不知是脑袋出了问题还是有眼不识珍珠。 白痴! 徐兰絮心中狠狠的骂了一句,不过对于这样的结局她还是很高兴的,看着胡笛的眼神也变得缓和了下来,不似刚才那般剑拔弩张了。 夫人自然不像她女儿那般喜怒形于色,她依然面带笑容,平静的问道:“你可考虑好了?这可是你师傅的意思。” “放心吧,是我自己决定的。” 夫人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道:“贤侄,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那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既然来了顺天府,以后就在府里住下吧,待会让兰絮带你四处逛逛,顺天还是有很多不错的地方的。” 胡笛心中好笑,刚才还叫名字,现在改叫贤侄了啊。也是,自己简单的一句话就把事情最终敲定了下来,结局也是皆大欢喜。而且若是掌柜的日后提起此事,罪责全在自己身上,也难怪对方现在这么热情了。 胡笛微笑着说道:“这次来顺天府是为了参加下个月的太学院试的,住在府上多有不便,在下待会自去寻一住处即可。” “太学院吗?是你师傅让你去的?” “是我自己要去的,不过师傅他也是同意的。” “这样啊,太学院也是个好去处,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强了。” 胡笛站起身来,向夫人行了一礼道:“如今事情已了,在下就先告辞了。” “别急。”夫人示意他等一下,冲着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快步跑出了大厅,不多时便提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 夫人接过包裹,将它递给了胡笛,笑着说道:“贤侄莫要急着拒绝,有道是长者赐不可辞,这些盘缠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一点心意,你出门在外身上也应多带着财物。” 这次夫人却是真正的看走眼了,胡笛从来都是一个实用主义者。这一个多月的旅途已经快把他的积蓄花光了,这些盘缠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瞌睡来了送个枕头一样,当下便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嘴里还装模作样道:“既是长辈心意,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嗯。兰絮你送送胡笛吧,最好带他先去找个客栈住下再回来。” “好的,娘,你就放心吧。” 徐兰絮这会却是听话至极,没口子答应下来,便拉着胡笛出了客厅。 宽敞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夫人站在门口望着两人的背影,目光变得深邃无比,许久,才发出一声叹息。 第五章 墨云封天 徐兰絮从小在这里长大,对于顺天府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出来中山王府没多会,便在不远处找了一家客栈,而且以中山王府的名义要了一个安静的小院子,所有费用也全有王府承担。 “行了,这边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小院内,徐兰絮看着胡笛说道:“你要出门的话,这里是在城北区玄武大道上,往南走是我家,往北就是太学院,很方便的。” “好的,谢谢你。” 胡笛笑着道谢。 “没事。”徐兰絮笑着道:“你是司徒伯伯的徒弟嘛,这些都是应该的。” “小郡主,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不知道方不方便?” 胡笛想要问的便是掌柜的身份问题,他心中一直很疑惑,掌柜的到底是什么人?高贵的徐夫人似乎都对他很尊敬,而眼前的少女对也他很熟悉,或许能从她的口中问出点什么。 “别叫我小郡主了,叫我兰絮就好,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看得出来,因为求亲的事情完美的解决了,徐兰絮的心情非常的好。 “我想了解一些我师傅的事情。你知道的,我原先只以为他只是一个医馆的老板,会两手医术罢了,可是看你们的态度,显然并不是这样。” “我不知道司徒伯伯他为什么要瞒着你,也没有教你修行,但是既然他让你来中山王府,想必应该是要借我们的口来告诉你。” 徐兰絮微笑着说道:“司徒伯伯他与我父亲是异姓兄弟,我小的时候他经常来我们家,每次都给我带很多新奇的玩具,后来我父亲归天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修行界也没有他的踪迹。要不是你来,我还不知道他跑去花城做了郎中呢。” “那他也是修行中人?” 胡笛问道,在他想来,能与中山王结拜的人自然不会是普通人。 果然,徐兰絮接着说道:“不错,酒伯伯原本是沧海阁的长老,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离开了沧海阁,他孤身一人游荡人间,做了不少侠义之事,因他嗜饮美酒,所以有了个匪号叫做酒剑仙。” “酒剑仙?” 胡笛有些诧异,三年多来,他可从未见过掌柜的饮酒。 “对,沧海阁乃是以剑道入境的,司徒伯伯亦是用剑的大宗师。他有一把墨云剑,曾经不知道斩杀了多少肆虐人间的妖兽。” 墨云剑?难道是? 胡笛有一把剑,一把漆黑如墨的短剑,那是临行前掌柜的塞给他的。当时他虽然好奇,但掌柜的只说留给他防身用的,现在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墨云剑!而掌柜的定然就是剑道大宗师,曾经的沧海阁司徒长老! 事情一切都已明了,胡笛虽然好奇掌柜的为什么隐瞒身份在偏远小城当一医馆老板,但他也能够理解掌柜的为什么对他隐瞒。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他自己一样,他也没从未将自己的秘密告诉过任何人。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徐兰絮说道:“不用客气,咱们也算是世交了,正好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嗯...是那个” 徐兰絮忽然有些扭捏起来,支吾了一会,才下定决心,低声问道:“你为什么拒绝这门婚事啊?是我长得不够漂亮吗?” “啊?” 胡笛没想到她竟然是问这个,看着眼前变得害羞起来的少女,他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带着一丝苦涩,若不是自己身有天火之危,或许真的就同意了吧。 徐兰絮却没注意这个,只看到他面带笑容看着自己,心道莫不是他以为自己后悔了?顿时一阵羞意涌上心头,只是她向来娇蛮惯了,在徐夫人面前时都敢出言顶撞,只见她把心一横,面上的羞红渐渐敛去,笑着说道:“要知道我们中山王府平时里上门求亲的都快把门槛踏破了,你却是一口回绝了,所以我有点好奇,并没有别的意思。” 有这样吹嘘自己的吗?胡笛听她说这话又有些想笑,刚刚的那抹愁绪也消失殆尽,他笑着解释道:“你很漂亮,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漂亮,只是我自身有一些原因,所以...” “那就好。”徐兰絮打断了他,笑道:“我还以为本姑娘魅力衰退了呢。” 胡笛被她一揶,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有空来找我玩啊。” 徐兰絮冲他打了声招呼,欢快的跑了出去。 待她离开后,胡笛将两个包裹打开,其中一个是徐夫人赠送的,里面放着一把金叶子和一些散碎银两,另一个就是他自身带着的了。包裹里面除了一些衣物外,还放着一把短剑,一个小瓷瓶,短剑长约三尺,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异色,剑柄上雕饰着一朵金色的祥云。 墨云剑! 这便是墨云剑吗?胡笛摩挲着剑身,心中感叹,掌柜的竟然把跟随他多年的宝剑给了自己,这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徒弟了吧,只是为什么没有教我修行呢? 似是感受到了胡笛的想法,墨云剑微微颤动了一下,一道微弱的剑芒从剑身散发出来,闪电般射在胡笛的脑门上。 “啊!” 胡笛直觉的额头一凉似是钻进了什么东西,用手一摸,却是光滑平整全无半点异常。 怎么回事? 胡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速度太快,他都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 忽然,一道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在他的脑海之中。 “小子,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了吧,是不是很惊讶?” 是很惊讶,差点被你吓死。 胡笛腹诽道。 掌柜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我没法回答你,这只是我留在剑中的一道魂识,没法直接和你交谈。下面我要说一些话,你记好了。” “魂识?那是什么东西?” 没有理会他的疑问,掌柜的继续说道:“之前没有教你是因为你体内有异火,我怕你贸然修行会让你提前丧命。不过既然你已下了决断,我也只能祝福你了。此去太学院,便安心修行,我帮你炼制了一枚“散功丹”,若遇必死之局,服之,可保一命,只是会功力四散,再也无法修行。慎之!慎之!” “原来让我过了年再走,是为了帮我炼制丹药吗?” 胡笛眼中有些湿润,恨不得立刻飞奔到花城。 掌柜的继续说道:“胡笛,咱们也算是师徒一场,待会便把我自创的剑法传授给你。”声音顿了顿后又继续道:“只是你对外千万不要说是我的徒弟,不然会招来大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 胡笛正好奇时,忽然头上一疼,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爆开一样,一招招剑法以及无数剑诀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而出。 胡笛直觉头痛欲裂,禁不住一下子抱住了脑袋,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好半晌,胡笛渐渐平静下来,眼中带着一丝迷茫,嘴里低声吐出了三个字眼。 “封天剑!” 第六章 名门夜宴 胡笛握着短剑,比划了几下,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黑线。 这就是封天剑吗?名字倒是挺霸气的,只是感觉好像没什么威力啊,难道是因为我没有元气的缘故吗? 胡笛摇摇头,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将墨云剑收了起来,对于即将到来的太学院试更加的期待了。 此刻已是晌午时分,胡笛到客栈前院吃了点东西后,又回到小院,取出墨云剑,便在院子内练习起来。 封天剑招式繁多,但胡笛却发现大多数招式都是相差仿佛,好似同一剑招衍生出了无穷的变化一般。 胡笛仔细的品味着已经深刻在脑海中的剑招,发现这无数剑招可以归纳成三剑。 一剑如封似闭,横立当空,片叶不可沾身!又似封天困地,自成方圆,万物难以通行! 一剑威势如虹,浩然正大,横空数万里!又似诡谲多变,神鬼难测,惶惶不可抵挡! 还有一剑,胡笛却是难以形容。他清楚的知道每一招每一式,却连比划一下都做不出来。 胡笛没有办法,只得丢下它不管,专心练习前面的两剑,每一个变化都细心揣摩。 修行之道,没有速成之法,纵然你天资绝世,也必须刻苦修炼。 曾经有个天才少年,以一手百发百中的神箭之术闻名修行界,备受同辈推崇,他自己也以此为傲。 一日他曾在一座小城之中与好友比箭,他连发十箭,箭箭命中,周围人都在夸赞他,只有一个卖油翁不以为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少年心中不喜,便问道:“你也懂得射箭吗?” 卖油翁说道:“没有别的,只不过是手法熟练罢了。” 少年恼怒地说道:“你怎么敢轻视我的箭术!” “凭我倒油的经验就可以说明这个道理。” 卖油翁说着就拿出一个葫芦放在地上,用一枚铜钱盖在葫芦口上,慢慢地用勺子舀了油注入葫芦,油从钱孔中注入,但钱币却未被沾湿。 卖油翁笑着说道:“我也没有什么特殊方法,只不过是手法熟练罢了。” 从那以后,少年练箭更加的刻苦,最终成就箭神之名,更是以此破入神境,飞升九天。 这是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胡笛也曾听说过,他明白这个故事所表达的道理,他很刻苦的去练习,甚至可以说是废寝忘食。 一连数日,胡笛每天都在练习那两记剑法,从生疏到熟练,他也发现了这两记剑法的玄妙之处。 一剑专守,护尽周身,封挡一切,称之为封剑。 一剑善攻,正奇相间,精妙绝伦,曰之为天剑。 虽然因为自身没有元气,封天剑在他手上只是一个花架子,看不出威力,但是连日来的苦练,他已经能够感受到剑法的精妙。相信将来他踏上修行路后,封天剑一定会爆发出炫目的光彩。 这一天,日落时分,胡笛收起墨云剑,喊来小二,吩咐他送上热水。 他要沐浴更衣,然后外出赴约。 上午时,徐兰絮曾亲自过来,邀请他参加晚上的一个聚会。 聚会在北城区一家叫做冬月阁的酒楼,与会者据说都是一些贵介公子和豪门贵女,胡笛本来不想去,但是徐兰絮说到时会有很多将要参加太学院试的天才会到场。因此他想去见识一下,多了解一下那些潜在的对手。 沐浴过后,换上了一身新衣,胡笛显得很精神,他走到客栈前院,寻了个靠近门口的位子坐下静静等候。 不多时,一辆豪华的马车驶了过来,窗帘被撩起一角,露出徐兰絮那精致的玉脸。 她看到了胡笛,笑了一下,说道:“上来吧。” 胡笛有些犹豫,他没想到对方是乘车而来,若是两人共乘一车,无异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怕会引来风言风语。 见他呆立不动,徐兰絮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还傻愣着干什么?” 算了,既然她都不在乎,我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胡笛自嘲一笑,快步上了马车。 到了车厢内,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想多了。 马车内不止徐兰絮一个人,在她边上还端坐着一名穿着蓝色裙装的少女,年纪不大,看起来也是清秀绝伦,并不比徐兰絮差多少。 蓝衣少女嬉笑着说道:“兰絮姐,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未婚夫吗?” 徐兰絮被她调笑,也不生气,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骂一声,“臭丫头,胡说什么呢。” 蓝衣少女用手护着脑袋,笑着说道:“兰絮姐,我说错了,他已经抛弃你了,不再是你未婚夫了。” 徐兰絮这下却是招架不住了,玉脸上渐渐爬上了红晕,羞怒道:“茗香,你今天是不是皮痒痒了,要不要我给你松松啊?” 茗香好像吃过她的苦头,闻言立刻安静下来,变得好像乖宝宝一样,还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 “还有你。” 徐兰絮又将矛头转向了胡笛,恼怒道:“都是你害的,现在我都快被她们嘲笑死了。” 胡笛只觉得莫名其妙,疑惑的问道:“关我什么事啊?” 茗香插嘴道:“还不是因为你拒婚的事。现在整个顺天府都传遍了,堂堂中山王府的小郡主竟然被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拒婚了,你说关不关你的事?” “啊?怎么会?” 胡笛有些吃惊,在他看来这是一件隐秘的事,他不说,相信徐夫人她们也不会随便说出去的,怎么会短短几天之内传遍大街小巷呢。 “什么怎么会?王府内人多嘴杂,谁知道是哪个仆人偷听了去。这些人就爱传八卦,平日里就是张家长李家短的说个不停,哪家府邸出了什么事情,他们都一清二楚,比鸾仪司的密探还要管用。” “那现在怎么办?” 胡笛看向了徐兰絮。这件事传开了对于胡笛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对于徐兰絮来说,却是影响颇大,现在不少人都在暗中讨论着她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要不然怎么会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 “不怎么办!”徐兰絮冷笑着说道:“让他们说去吧,只是别让我逮到!” 胡笛看着她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禁心中一凉,暗自庆幸当初没有得罪她。 茗香忽然看向了胡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着说道:“你还是担心下你自己吧。” 胡笛疑惑的问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拒婚兰絮姐,她的护花使者多不胜数,今晚的聚会,你就等好吧。” 胡笛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苦笑道:“现在停车让我回去行吗?” 两道娇喝同时响了起来。 “不行!” 第七章 谁是天才 冬月阁就在北城区,胡笛上车之后没过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前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小姐,已经到了。” 胡笛当先走下车来,便被眼前高大的建筑惊到了。 在一道连绵数里的围墙包围中,三幢宫殿模样的楼阁呈品字型矗立在眼前,单是门前的几根雕满祥云的石柱便有两人合抱粗细,楼阁都只有三层,但是足有数十人高,雕梁画栋,雄壮而美观。 “看傻眼了吧。”茗香在身后调侃道:“没见过这么高大的酒楼吧?” “这是酒楼?说是皇宫我也信啊。” “别瞎说,犯忌会的。”徐兰絮轻声道:“这冬月阁乃是顺天第一楼,背后来头不小的。” 胡笛点点头,不再多说,能让中山王府的小郡主说出来头不小的这样的话,冬月阁背后自然是势力惊人,远远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起的。 “进去吧。” 徐兰絮招呼一声,与胡笛并肩走了进去,大门外早有冬月阁的伙计上前招呼过来,将三人引至正中那幢阁楼中。 一路走来,胡笛看到了不少奇珍异宝随意的摆放着,充当着装饰物。上等的紫檀雕花家具、精致的碎纹瓷器、宝石镶制的射猎图随处可见。而且他发现冬月阁的伙计和侍女竟皆是一些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男的英俊,女的秀美,身上穿着统一的白色长袍,显得个个都清新脱俗。 这冬月阁还真是财大气粗啊,这等富丽堂皇的酒楼不知道吃一顿得多少钱啊。 胡笛忍不住想起了这个问题。不过他也只是想想罢了,这等所在恐怕也不是有钱便能进来的。 果然,当他随着伙计登上三楼之后,还没来得及找地方坐下,便有人将矛头指了过来。 “兰絮,这里是冬月阁,你怎么带了一个土包子过来?” 胡笛看了过去,只见偌大的一个大厅之中,三三两两的站着一些年轻人,离他们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正面色不悦的看着自己。 胡笛没有说话,因为徐兰絮既然邀请他过来,除非是故意要让他难堪,不然不会无视这种状况的。 好在徐兰絮没有让他失望,只听她冷冷的说道:“常远,谁给你资格直呼我的名字的?还有,胡笛是我请来的客人,你给我放尊重点。” 叫做常远的少年没有在意她的冷言冷语,反而惊讶道:“他就是胡笛?那个拒婚的乡下小子?” 他的嗓门很大,周围原本看热闹的那些少年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当下就像油锅里浇了一碗凉水一样一下子沸腾了。 “什么,他就是那个人?” “看着也不怎么样啊?怎么会拒绝这样的好事呢?” “故作清高吧,要么就是一个白痴。” “非也非也,我看那是人家故意的,这叫以退为进,你看现在小郡主不是在维护他吗,显然是对他有了好感。” “唉,你还别说,好像真是这样。这家伙厉害啊。” “砰!” 徐兰絮用力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够了你们!都在胡说八道什么?” 她在这帮人中好像很有威信,见她发火,众人一下子好似中了静音咒一样,全都闭口不言,大厅中顿时安静下来。 徐兰絮扫视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严肃道:“这位叫做胡笛,乃是我父亲一位故交的后人,与我家关系亲密,我和他之间只以世兄妹相处,你们以后再胡乱嚼舌根,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这番话显然是她早就编排好的,说起来十分自然。 胡笛本来还有些担心,听她没有说出掌柜的名字,心想大概掌柜的有在信中交待过,也就放下心来。 话已经说了,不管他们信不信,徐兰絮也不再理会,冲着胡笛示意一下,便拉着茗香往里面走去。 胡笛紧随其后,三人寻了个靠近窗边的空桌坐了下来,这时大厅中那些少年才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小声的说着话,话题肯定还是离不开胡笛和徐兰絮两人。 “你还挺有威信的嘛,他们看起来好像都很怕你啊。” 胡笛想着先前那些少年噤若寒蝉的模样心里还有些想笑,心中更是诧异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天仙般美丽,怎么会让那些贵介公子惧之若虎? 茗香笑嘻嘻的说道:“哈哈,你还不知道吧,兰絮姐可是天才中的天才,从小到大,这些公子哥儿们没少挨她揍。” “说什么呢,那叫切磋。” 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修行天才,胡笛有些吃惊,看她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不禁好奇道:“兰絮,那你现在到什么境界了?” “现在吗?我前段时间刚刚进入化元境。” 化元境? 胡笛这下是真的惊住了。他对于修行界虽然了解不多,但是他也曾翻阅过不少经史典籍,知道修行界大概实力划分。 修行共有六大境界,依次是超凡、聚气、化元、归虚、御空、至圣。据说至圣之上便是神圣之境,到了这一步,便可登九天,临仙丘,与天神相伴,长生不死,永世不灭。 没想到徐兰絮与自己年岁相当,竟然已臻至化元之境,胡笛不由得拍手赞道:“厉害,佩服。” “胡兄客气了,我不过是修行比较早,若是换作你来,想必也不会比我差。” 胡笛苦笑了一下,说道:“看那些人,多数都比你年岁大,他们却没有一人是你的对手,由此可见,这不是时间问题,而是你天资卓绝,换作是我,恐怕也难以有这样的成就。” “胡兄不要灰心,太学院试很快就要开始了,相信以你的资质,要通过考核想必不难。” “那就承你吉言了。” “我说你们两个酸不酸啊。”一直没说话的茗香忽然笑着说道:“推让来推让去的,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啧啧,真是受不了。” “你这臭丫头。”徐兰絮抬手一个敲了一记,羞怒道:“我看你今天真是皮痒了。” 这一下似是极疼,想必是徐兰絮气急之下没有控住好力道,就听茗香“哎呦”一声,捂着头,可怜巴巴的说道:“兰絮姐,我错了,再也不敢胡说了。” “你...”徐兰絮看她那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悔意,伸出手来帮她轻轻的揉着,嘴里却还不依不饶道:“下次再没个遮拦,看我不把你敲个满头包。” “知道了。”茗香低低的应了一声,忽然趁着她没注意,对着胡笛眨了眨眼。 这是在故意撮合我们吗? 胡笛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避开了她的视线,转头看向了窗外。 第八章 照破山河万朵 因为茗香的调侃,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街道上的灯笼陆续点燃,顺天府依然明亮如同白昼,宛如家乡的大都会。 见他出神的望着窗外已经许久,徐兰絮好奇的问道:“胡兄,你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 胡笛定了定神,笑着说道:“你还是叫我胡笛吧,这样听着习惯些。” “嗯。” 徐兰絮应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下去,转而说道:“宴会马上要开始了,待会可能有人会故意针对你,你自己小心。” 胡笛点了点头。 “嗯,我会注意的。对了,你所说的那些参加太学院试的天才呢?” 徐兰絮笑着指了指周围那些少年,说道:“这些不都是吗?” “他们应该都已经踏上修行路了吧?怎么还要去太学院?” 胡笛有些惊讶,若是这些已经修行多年的少年都去参加太学院试,他如何与他们相争? 似是猜到了胡笛所想,徐兰絮解释道:“不用担心,太学院招收弟子只看你的潜力,并不是以功力高低来判断的。你别看他们好像都挺厉害的,实际上不少人参加了好几次考核都没有通过。” “原来是这样,那考核很难吗?” “这个不好说,太学院的考题每年一换,有时很简单,有时又很困难。不过只要你潜力够高,通过考核不是难事。” “那...潜力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胡笛不知道自己资质怎么样,是好还是坏,掌柜的也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修行方面的事。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既然他能够收你做徒弟,相惜你不会比别人差的。” 胡笛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反倒是若有所思的看了茗香一眼。 徐兰絮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微微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 正在喝茶的茗香忽然抬头看着胡笛,笑着问道:“看我干嘛?怎么,想要追求我吗?” 好敏锐的感应。 胡笛心中惊讶,面上却笑道:“那我可不敢,今晚还不知道有多少兰絮的护花使者来找我麻烦呢,要是再惹了你,恐怕我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话音刚落,便听大厅之中,传来一道声音。 “人已到齐,各位请入座吧。” 此时,大厅之中新增了数十张案桌,呈四方之形摆放齐整,中间留出一块空地来。 胡笛三人走了过来,在侍女的引领下在正中的位置坐了下来。 胡笛学着徐兰絮她们端坐于案后,案桌上已经摆放着几碟精致的小菜,一壶美酒,还有一些奇珍异果。 他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倒是觉得有些新奇,也怕不懂规矩闹出笑话,是以看别人都还没有动筷,他也静静的等待着。 待众人都已落座,先前被徐兰絮呵斥的那个常远站了起来,走到正中,开口道:“今天这次聚会主要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太学院试。”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太学院的考核规矩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今天组织大家聚到这里,便是为了讨论一下今年的考题。” 常远的话刚说完,便有一少年站了起来,高声问道:“莫非今年的考题,常兄已经弄到手了?” “太学院的考核严密至极,我哪有这等本事?” “考题都不知道,讨论什么?” 常远笑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考题,但是我收到了一些消息,今年的太学院将要招收两百人。” “两百人?真的,假的?那岂不是比往常要多出一倍来?” “应该是真的吧,他有个哥哥在鸾仪司任职,应该是探听到了一些内幕消息。” “那这次我们不是机会更大了吗?” 大厅内一众少年热切的讨论着,一个个眉飞色舞的,仿佛已经胜利在望一般。 常远环视了一圈,满意的笑了笑,举起手来,笑道:“大家先安静下来,听我说。” 待大厅中安静下来,常远高声说道:“还有一件好事要告诉大家。” 他顿了顿,待众人期待着看向他时,才接着道:“那就是已经有人破解了太学院道考核试题!” “怎么可能?” 一名少年站了起来,惊讶的说道:“太学院开创以来已经有四百余年,从未有人能够猜到他们的考题,不可能的,肯定是假的!” “就是啊,别吹牛了。” “这个我们可不相信。” 太学院的威名经过四百多年的磨砺,早已经根深蒂固,这些少年都是王公大臣的子女,比之常人更加清楚太学院的神通广大,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 胡笛转过头,看向了身旁的徐兰絮,神情很是疑惑。 徐兰絮冲着他摇摇头,低声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太学院的考核试题据传乃是院长亲自定下的,从未有过差错。” “院长?莫非是....” “没错,就是儒圣宋浅溪。” 胡笛心中震撼。虽然他还不算是修行中人,但儒圣宋浅溪乃是家喻户晓的当世圣人,关于他的传说,胡笛不知道听了多少。 据传,宋浅溪乃是前朝国子监的一名教谕,时值天下大乱,各路起义军纷纷揭竿而起,又有北方狼族侵略中原,万里山河即将损毁于战火之中。 宋浅溪一心想要救国救难,但是前朝昏聩不堪,他却是报国无门,反被奸邪小人污蔑为叛党,差点被斩首示众。 最终,他心灰意冷,避世不出。 十年后,前朝覆灭,各路起义军为争夺天下大打出手,狼族趁机侵占了大片国土,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便在这时,宋浅溪出山了。 没有人知道他这十年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他出山之后,作了一首诗,杀了两个人,帮助太祖皇帝平定了天下,驱除了狼族。 所杀的两人都是当时最大的起义军首领,一人是御空境,一人乃是至圣境! 所作的诗至今依然广为传颂着: 我有明珠一颗 久被尘劳关锁 今朝尘尽光生 照破山河万朵 第九章 雷音与犬吠 胡笛和徐兰絮低声交谈了几句,也没得到答案。 大厅中央,常远卖足了关子,才慢悠悠的说道:“众所周知,太学院的考核一直都是由院长大人亲自出题,圣人手笔,自然是难以猜测。只是最近三十年来,院长大人经常四处云游,学院的一应事物尽皆交附于副院长处理,包括入院考核。” “那又怎么样?副院长也是临近圣位的至强者啊。” 常远笑了一下,说道:“不错,副院长是很强,可是他终究还不是圣人。他做不到圣人那样完美无缺。所以有人仔细研究了最近三十年他所出的全部考题,最终找到了一条规律。” “什么规律?” “是谁?” 常远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转身向楼梯处看去,嘴里高声说道:“现在我们来请出今天聚会真正的举办者,余庆公子,来告诉大家考题的规律。” 徐兰絮低声自语道:“原来是他。” “他是谁?” 胡笛疑惑的看向了她。 徐兰絮摇了摇头,神情慎重的看向了楼梯口。 大厅之中突然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楼梯处。 “哒!哒!哒!哒!...” 沉闷的脚步声自楼梯处传来, 胡笛只觉得那脚步声听在耳中从一开始的微不可闻,慢慢的由远而近,由小而大。到了最后竟然如同战鼓一般,每一步落下都爆发出震天巨响,他的心脏也随着那脚步声越跳越快! 这是怎么了? 他想要说话,那脚步声却连绵不绝,每一道声音都让他心神动荡,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胡笛面上通红一片,豆大的汗珠不住的沁了出来,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燃烧,他猛地抬起双手捂住了胸口,好像想把那飞速跳动的心脏给按住,这一下动作极大,他面前案桌上的碗碟几乎都被扫落在地。 “砰!砰!” 碗碟落在铺满毛皮的地毯上,发出几声闷响。 徐兰絮听到动静,转头看到胡笛那扭曲的面容,急忙伸手拍在他的背上。 胡笛只觉得一道暖流自身后传来,快速的行遍全身,在它的作用之下,那疯狂跳动的心脏慢慢的平缓下来,耳中惊雷般的脚步声也渐渐的消失了。 胡笛感激的看了徐兰絮一眼,正想说话,却见她杏眉斜挑,双目中的怒火丝毫不加掩饰。 徐兰絮收回纤手,站起身来,朝着楼梯处冷声说道:“小公爷好大的威风,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想要行凶杀人!” 刚才是有人要杀我吗? 胡笛明白过来,面容一下子冷了下来。 “小郡主说的哪里话,这里可是冬月阁,再借我两胆子我也不敢啊。” 一道温和的话语从楼梯口传了过来,胡笛定睛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年走了上来。 来人看上去约有十六七岁,容貌秀美,最特殊的是他白皙的面庞上有着一对漆黑的瞳孔,如同两枚黑子落在了白玉棋盘上,十分引人注目。 “余庆!”徐兰絮冷喝一声,冷然道:“别给我装模作样,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余庆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站在了她的身前,笑着说道:“你要我给你什么交待?” “哦...”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笑道:“你说的是刚刚的惊雷步吗?” 徐兰絮没有接话,冷冰冰的看着他。 余庆不以为意,依然笑着说道:“刚刚只是和大家开的一个小玩笑,我只用了一成功力,在座的都是顺天府年轻一辈的精英,难道连这点考验都接受不了吗?” 徐兰絮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她在一开始就已发觉对方在使用音杀之术,只是因为威力极弱,对她几乎没有影响,所以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当时她却是把胡笛给忘了,胡笛还没有修行,一成的惊雷步足以要了他的小命。 虽然是因为她的疏忽,但是对方肯定也是没安好心。 徐兰絮清楚这一点,只听她冷冷的说道:“你眼瞎吗?” 她的话非常的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极其恶劣。但是余庆却好像全不在意,面上依然带着和煦的笑容,连声音也依然温和。 “怎么了?难道我误伤了人了吗?是谁?我向他道歉。” 此刻他就站在离着胡笛只有三四步距离,胡笛脸上依然还残留着潮红,浑身的大汗也还没有擦拭,但他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徐兰絮眼中怒火更盛,正待说话,只是一旁的胡笛却已抢先开了口。 “不用了,没有人受伤。刚刚只是听到外面有条狗一直在叫,我这人最怕狗了,被吓的差点尿了裤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也在笑,笑得很尴尬,好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话很丢人一般。 丢人吗?不丢人!而且很吓人! 从他说完之后,大厅之中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周围人都在看着他,目光很复杂。 惊讶,敌视,愤怒,幸灾乐祸,还有...怜悯! 是的,怜悯! 胡笛发现很多人都这样看着自己,好像自己即将遭遇不幸一般。 “好!好!好!” 余庆忽然大笑出声,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笑容愈加的温和了,只是眼中却变得冰寒无比! “已经好久没人这么骂过我了,现在一想还真有点怀念啊。” 他看着胡笛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你很不错。” 胡笛平静的看着他,没有搭话。 余庆看着他,又笑了笑,转身走到了大厅中央,向着四周拱了拱手,朗声道:“这一次的聚会是我提议的,邀请大家过来,便是想把一些心得分享给大家,希望能够帮助你们通过太学院的考核。” 他说的很自然,好像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接着他不待众人发问,便开始详细的介绍起来。 厅内的众人见他如此,也都安静的听着,不时的提出一些疑问,他也毫无保留,细心的为他们解释。 在他开始介绍之时,胡笛本来打算离开,但是徐兰絮却拉着他坐了下来,他也只得安心的听着余庆的讲解。 余庆讲的很详细,而且通俗易懂,通过他的讲解,胡笛对于即将到来的太学院试有了更深的认知。 第十章 赌约 太学院乃是儒圣宋浅溪与太祖皇帝共同创建,以大华王朝为根基,广收天下英才。不论出身贵贱,只要你能够通过考核便可以成为太学院的一员。 太学院也不像寻常修行宗派那样,一入山门,便不能再行退出。 太学院采用的是学年制,只教导弟子三年,年满将离开太学院,或从军入伍,或入朝为官。 这也是规矩,天下人皆知的规矩。入太学院修行不需要缴纳任何费用,唯一的条件就是必须为大华王朝效力三年。 对于异族人来说,这或许难以接受,但是对于大华王朝的子民来说,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进入太学院,不仅能够得到为数众多的修行前辈倾囊相授,离开之后还能在朝廷落个一官半职,还有比这更优厚的条件吗? 因为这条规矩,太学院四百多年来为大华王朝培养来无数人才,可以说满朝文武,大半都曾在太学院修行过。 只是太学院择徒甚严,只挑选最具潜力的年轻人,每年一到太学院试之时,来自全国各地的天才们全都蜂拥至顺天府,可是其中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能够入选,绝大多数人只能失望而归。 因为太学院的考核试题乃是圣人手笔,只有天才中的天才才有可能通过。 每一次的考题都不尽相同,四百多年来从未有过重复,而所考的题目,也千奇百怪。 有时是一道谜语,或者一道术算题,甚至有一年竟然让参试者们聚众赌博,以最后的赌金论输赢。 这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很多人都以为只是圣人开的小玩笑。没有人能够猜到这些看似无用的考题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就好像没人能够看破圣人的心思。 但是,四百多年来,无数修行高手从太学院走出,证明了圣人的心思的确是凡人难以揣摩的。 只是如今,却有人破解了试题。 “总结前辈高人的修行之道,这就是太学院试的秘密。” 余庆说的很简单,解释起来却是一大堆。 通过他的解释,胡笛也明白了他所说的规律。 能够成为大修行者需要的是什么? 天资?根骨? 是,这些也需要。但却不是最重要的,对于修行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恒心,坚韧,聪慧,还有明悟! 修行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修为高深者闭关一次,有时需要数年之久,没有持之以恒的决心,很难有大的成就。 修行路上多坎坷,六大境中瓶颈多。坚韧之心也很重要,不然的话,若是修行之上遇到挫折、瓶颈,很容易便会散失信心,最终泯然与众。 聪慧自不用说,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纵然有前辈大能悉心教导,但若是不够聪慧,如何能够领会其中精妙? 明悟之心乃是重中之重。修行到后期,全靠一个悟字,明至理,悟大道!有人闭关数年,难有寸进;有人月隐星升间,一日千里! “太学院近三十年来便是根据这些特性来考核参试者的潜力。”余庆最后总结道:“只要你们牢牢记住这几点,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考题,都不再是难事!” 一名肥胖的少年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笑容,问道:“那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你是猪吗?”一直站在余庆身后的常远呵斥道:“考核的目的已经告诉你了,到时候考题一出来,你还不知道是考的是什么吗?这都还要问,真是够笨的!” 坐在肥胖少年旁边的一个少年应和道:“就是,这都相当于把答案告诉你了,你只需要好好表现不就行了?” 这个小胖子似乎有点惧怕常远,被他骂了一通,脸上涨的通红,却只是尴尬的笑着,连忙坐了下来。 胡笛心道这常远到底是什么来头,看他之前被徐兰絮呵斥也不敢反驳,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贵族子弟,现在看起来却也是威势不小。 在他身边的徐兰絮忽然站起身来,冷笑道:“说的倒是容易,太学院试岂会这般简单?” 余庆转过头来,笑道:“小郡主自然是可以轻易通过了,我们这些人没有你那样的天赋,只能靠这种办法,小郡主又何必来打击我们呢。” 这是**裸的挑拨 胡笛心中凛然,轻声咳嗽了一下,想要提醒徐兰絮莫要中了他的陷阱。 徐兰絮却是没有理他,直言道:“明明修为不差于我,何必卖弄这些小心眼呢?想要挑战我,不如直说!” 余庆笑呵呵的说道:“小郡主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就耍心眼了呢?” 徐兰絮冷言道:“先以音杀之术伤了我朋友,又在众人面前唆使手下羞辱徐丰,现在又故意挑拨离间,如此这般,不就是为了激我出手吗?” 胡笛有些惊讶,原来她比自己看得更加透彻。 余庆依然在笑,只是双眼越发的明亮起来。 “小郡主这不是往我身上扣帽子吗?” “哼!事实如何,你自己清楚。” 余庆摆摆手,笑着道:“这里是冬月阁,我可不敢在这里和你动手。” “自从三年前被我击败之后,你不是一直想着这一天吗?怎么现在又退缩了?” 余庆面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直直的盯着徐兰絮,双目之中仿佛蕴含着一座冰山一般,散发着无边寒意。 徐兰絮却宛若未见,冷嘲道:“被我说中了?要恼羞成怒了吗?” 余庆目光闪动,隐隐透出一丝狠意,只是瞬间,他的脸上又挂起了笑容。 “小郡主说笑了,你可曾是金麟榜排名第三的天才啊,我哪里是你的对手。” 徐兰絮有些不屑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似是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 余庆看到了她眼中的不屑,面容微微扭曲一下,接着说道:“你我要是在这里动手,恐怕会损毁不少东西,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好了。” 徐兰絮眼神一凝,沉默了一会,才道:“赌什么?” 余庆显然早已想好了,笑着说道:“自然是比斗了。不过不是我和你。” 他顿了顿,绕着大厅扫视了一圈,看着徐兰絮说道:“我们各自挑选三人,比斗三场,他们的输赢就当做我们的输赢,毕竟这也算是赌我们的眼光了,你看怎么样?” 第十一章 公主驾到 比眼光吗? 这倒还算公平。 徐兰絮应了下来。赌注已经确定,只要一方出现的场合,另一方自行退避三舍。 果然是想要报复当初被击败的仇。 徐兰絮心中冷笑,正面比斗都不敢应战的人,比眼光又能如何? 徐兰絮绕着大厅扫视了一圈,想看一下在场的人中,谁的修为较高些。 只是她却发现,那些被她目光掠过的人全都不自然的躲闪着她的视线。 不论是那些平日里追在她身后的公子哥儿,还是经常与她一同游玩的名门贵女,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出战! 原来他早已有了安排。 徐兰絮心中凛然。 “看来小郡主人缘不怎么好啊。” 余庆笑着道:“这下可不好办了,没人愿意的话总不好强迫他们替你出战吧。” 徐兰絮沉默了一下,忽然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只听她冷笑道:“没想到你竟会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无聊吗?我倒是觉得很有趣啊。” 余庆笑道:“往日里追随者众多的小郡主,如今竟然连一个愿意为你出战的人都找不到,真是...” “他们只是跟不上我的脚步罢了!” 徐兰絮说话时很平静,没有尴尬,也没有刻意的嘲讽。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厅内所有人都清晰的听在了耳内,他们的反应也都各不相同。 有的人在冷笑,有的人不屑,更多的却是羞愧与不安,他们都曾是徐兰絮的追求者,或者是与她一起长大的玩伴。 只是如今,就像徐兰絮说的那样,她已经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他们只能抬头仰望,而且距离还在不断的增大。他们已经跟不上她的脚步了,还有必要拼命的仰着脖子去膜拜她吗? 胡笛站起身来,冲着她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还没有修行,刚刚徐兰絮想找帮手时,都是直接把他略过的。 但他还是站了起来,不为别的,只为她也曾站在他的身前。 徐兰絮看着他,脸上终于不再冷漠,而是绽开了一朵美丽的花。 “还有我呢,兰絮姐。” 一道清脆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茗香走了过来,笑道:“我也来帮你打一架吧。” “你这鬼丫头,不会把你忘了的。” 徐兰絮笑嗔了一句,转过头来望向之前那个小胖子,喝道:“徐丰,过来。” 徐丰站了起来,想要走过来。 在他旁边不远的常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目光森寒。 徐丰犹豫了,望着徐兰絮,又看了看常远,脚下似是生了根一般,进退不得。 徐兰絮看着他那副尴尬的模样,似是有些生气,但她却只是冷哼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胡笛心中不屑,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刚刚徐兰絮明显是为了他才出头的。身为男人,在这种情况竟然还在踌躇不决,他着实有些看不起。 只是徐兰絮不说话,他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有人敢说,并且说的很大声,大到震耳欲聋。 只听茗香大声说道:“徐丰!你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吗?” 姓什么? 姓徐! 徐天德的徐! 战无不胜的兵马大元帅的徐! 唯一一位异姓封王的徐! 徐丰抖了一下,那道喝问好似晴天霹雳一般,一下子将他的踌躇粉碎干净。他的眼神慢慢的坚定下来,他不再犹豫,大步的走了过来。 “姑姑,小姨。” 徐丰站在徐兰絮面前躬身行礼道。 原来是她的侄子。胡笛明白了为什么徐兰絮会为他出头了,只是那小姨又是谁? 茗香冲着徐丰不耐烦的摆着手,说道:“行了行了,不是说了不准叫我小姨的吗?把我都叫老了。” 这小丫头竟然是他的小姨? 胡笛虽然有了猜测,但还是十分惊讶。这丫头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仅他有疑问,别的人也同样想知道。 余庆起初对这个忽然跳出来的少女没有太过在意,只当是徐兰絮新结交的朋友,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徐丰的小姨。 徐丰虽然有些窝囊,但他的身份却是一点都不低。 他的父亲是徐天德的二儿子,如今的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定国公徐毅,而他的母亲更是太祖皇帝的亲女铃兰公主。 若她是徐丰的小姨,那岂不也是一位公主?看她年岁,难不成是传说中太祖皇帝最后的一位子嗣? 余庆向茗香拱了拱手,言道:“不知小姐究竟是何人?” 茗香笑了一下,说道:“都说余庆公子是聪明人,还需要我明说吗?” 余庆躬身行礼道:“原来是公主凤驾至此,还望恕我等不识之罪。” “公主?” “啊,原来她是公主?” 大厅内一众天之骄子们连忙起身行礼,他们的身份再高贵也比不上公主,哪怕是个连封号都没有的公主。 胡笛看着大厅中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不知道要不要也向他们一样。只是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不愿向一个小丫头低头,他转头看向了茗香。正巧对方也看了过来,胡笛一时间有些尴尬。 茗香冲着他眨了眨眼睛,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去,看着大厅庄重的说道:“都免礼吧。我只是来凑个热闹,你们继续吧。” 继续?这还如何继续?谁敢和她动手啊? 余庆没想到徐兰絮还隐藏着这样一个援手,只是他为了今天,准备了很久。不让徐兰絮威风扫地,他又怎么能够甘心? “要不这样吧,我们改一改规矩如何?” 余庆征询着徐兰絮的意见。 “怎么改?” “原定是三场比斗,但是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一场定输赢如何?” “一场?” “对。”余庆补充道:“但是公主不能出手,不然的话我只能认输了。” 她不能出手,那我还不如直接认输呢。 徐兰絮断然拒绝,笑道:“既然今天时日已晚,不如明天再行比斗,也不用找别人代替了,就我们两个,一较高下!” 余庆却是不依不饶,笑着道:“咱们的赌约已经立下,小郡主现在是要反悔吗?” “哼!” 徐兰絮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她心中却已焦急起来。 原本她打算用田忌赛马之法。 在场众人的实力她都非常清楚,能够稳胜徐丰的不多,除去余庆、茗香和她自己之外只有两人。若是茗香和胡笛与那两人比斗,定然是一胜一负之局。而最关键的一局就落在了徐丰身上。 徐丰虽然性格有些懦弱,但修行上还算是比较有天赋的,再加上他所修行的家传功法,威力绝伦,若是对上对方修为最低的,未必没有机会。 只是如今只比一局的话,徐丰必定要对上修为最高的人,能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十二章 破天与獠牙 徐兰絮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眼下这场面分明是余庆精心谋划的一个局。其实只要这时候坚持由她与余庆比斗的话,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事后大家评论起来,这两个年轻一辈的风云人物这一场只能算是平分秋色,谁也没占到便宜。 只是余庆可以不要面皮,以这种阴险手段来妄图取胜,但徐兰徐却是不愿,也不想这么做。 她是徐兰絮,她是徐天德的亲女,怎么可以在敌人挑衅上门之时逃避呢? 她的骄傲不容许这样做! 徐兰絮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行!就按你说的办!” “好!” 余庆抚手赞道:“不愧是小郡主,佩服、佩服!” “废话少说!” 徐兰絮冷喝一声,道:“我这边就由徐丰出战,你呢?” 余庆笑了笑没有说话。 在他身后的常远走了过来,冷冷的说道:“就让我来陪徐小公爷玩玩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徐丰,目光闪动,一股森寒的气息扑面而出,好像就要择人而噬一般。 徐丰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情不自禁的哆嗦一下,哭丧着脸看着徐兰絮。 “姑姑,我...” “闭嘴!” 徐兰絮冷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徐丰似乎对这个姑姑极为害怕,被她一喝,竟又是打了个哆嗦。 徐兰絮摇了摇头,似是对这个侄儿失望至极。只是她还是放缓了语气,轻声道:“没事的,他也就比你稍微强一点,以我们徐家破天劲的威力,你只要全力抢攻,他是接不住的。” 她说这话时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在座的除了胡笛之外都是修行中人,耳目聪敏,哪会听不清楚。显然她对于自家的功法有着十足的信心,不在乎被人听见。 “小郡主不愧是我顺天府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光是这份傲气便无人能及。” 余庆笑着说道:“只是破天劲虽然厉害,却不知道徐丰能发挥出几成来?” 他这话不是无的放矢,破天劲乃是徐天德自创的功法,霸道无匹,同境者少有能敌,只是使用者必须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破天,破天,必须要有敢捅破天的胆气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周围一些向着他的少年也都嬉笑起来,似是对于徐丰十分不屑。 “像他那样的,再强的玄功也是废物一个。” “可不是嘛,徐丰那小子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是常远对手呢。” 听着周围的嘲笑声越来越肆无忌弹,徐丰脸上涨的通红,双拳紧紧的攥着,也不知是羞愧还是愤怒。 胡笛虽然不知道破天劲的奥妙之处,但听他这样说,也大概猜到了几分。 像徐丰目前这样的气势状态,莫说是输给比他稍强的常远,便是比他弱小的修行者也不是没有机会。 “徐丰,你若还当自己是徐家子弟,就拿着这把枪,去战斗!” 随着话语,一把寒光四射的长枪凭空出现在徐兰絮手中,她将长枪递到徐丰面前,一双眼睛注视着他,带着一丝期待,还有一丝战意! 随着那把长枪的出现,一股浓烈的战意充斥着整个大厅,所有人都仿佛置身于战场之中,耳畔似乎传来了震天的战鼓声,让人禁不住的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便提枪上马,狠狠的冲杀一番! “破天枪!” “天呐,破天枪竟然传给了她?” 大厅中那些年轻的天才们无不惊愕的看着那杆长枪,不时有人惊呼出声。 破天枪,原本只是一把普通的镔铁长枪,但是跟随徐天德征战一生,不知道挑破了多少敌人的胸膛,饱饮热血,最终凝练了无数凶戾煞气,成为一把凶兵! 凶兵者,主征杀!兵锋过处,无不斩净杀绝! 因为它太过凶戾,战争结束之时,徐天德便将之封印起来,至今已有数百年未曾现世了。没有人能想到如今这把凶兵竟然会出现在徐兰絮手里。要不是此时厅内的众人有不少都是开国功臣的后代,从小便听过无数长辈先贤的传说,恐怕还识不得这宝物。 徐丰在所有人注视之下,慢慢的伸出双手,接过了破天枪。长枪似有灵性,微微颤动了一下,一道无形的枪气激荡而出,带起一阵嗡鸣。 徐丰紧握着长枪,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样,他那肥胖的身材再也看不出滑稽,只有稳如山岳般的厚重。他猛然间抬头看向了常远,高声喝道:“战吧!” 常远看着那杆长枪,面容上露出一丝惊惧。原本对上徐丰,他有十足的信心可以轻易碾压他,只是如今对方多了凶兵在手,胜负却是难以预料了。 余庆看出了他的担忧,冲着徐兰絮说道:“他们只是切磋一下,用不着连这把盖世凶兵都请出来吧?” “既是比斗,自当全力以赴。” 徐兰絮冷笑一声,揶揄道:“当然,你也可以拿一把凶兵出来啊。” 这就是欺负人了,凶兵岂是那么容易便能得到的? 余庆笑了一下,伸出右手,手中凭空出现一把白色的匕首,看不出什么材料,只是在它刚出现时,一股凉意也随着出现在每个人的心头,厅内好像一瞬间冰冷了下来。 那是什么? 胡笛心中讶异,一把小小的匕首竟然有如此威势,比之刚刚的破天枪也差不到哪里去。 胡笛看了下周围,发现别的人也都很疑惑,好像没人知道它的来历。 “獠牙!那是妖兵獠牙!” 胡笛正疑惑间,一道惊喜的呼声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九尾天狐! 胡笛记得这个声音,他不会忘,也忘不了! 九尾天狐的声音再次响起。 “胡笛,你去帮我把它抢过来。” 九尾天狐急切的说道:“这把匕首对我很重要,而且它可以帮我重塑肉身。” 胡笛周身一震。重塑肉身?那我岂不是有机会可以回家了? “是的,我答应你。只要我能够重塑肉身,肯定第一时间帮你开启门户。” 胡笛能够感觉到它的焦急和期待,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应到九尾天狐的存在。 我该怎么帮你? 第十三章 一点寒芒先到 回家的诱惑如此巨大,胡笛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他一介凡人如何能从余庆手中抢夺? “不要担心,先静观下去,我有办法。” 九尾天狐的话回响在他的脑海中,胡笛只得先安静下来。 这时,余庆将匕首交给了常远,嘴唇微动,却没有丝毫声音传出。 常远在他旁边不住的点头,似是在听从他的交待。 传音之术! 胡笛知道这就是修行中人特有的本领,以元气包裹,将声音凝成一束,传到目标耳中。这种交谈方式极为隐秘,除非修为能比他高出一截,不然休想能探听到内容。 只是他这么一来,与先前徐兰絮的直言不讳相比,却是显得小家子气了。 余庆交待清楚后,望向了徐兰絮,“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徐兰絮看了徐丰一眼,见他并未被对方突然拿出的匕首给吓倒,依然保持着斗志,不禁满意的笑了笑。 “好!现在就开始!” 众人四散开来,案桌也被冬月阁的侍者们给撤到一边,大厅中央腾出了一大片空地。 常远空着手站到了场中,匕首不知道被藏在了何处,他冲着徐丰勾了勾手指,看起来自信无比。 徐丰也没有犹豫,拎着长枪就要入场。 这时,九尾天狐的声音忽然在胡笛的脑海中响起,“你去代替他出战。” “我?” 胡笛愣了一下,“我这么打得过常远?” “这是个好机会,待会我将元气传给你,你只要全力防守就行,剩下的交给我来。” “好吧,不过事成之后你可不要反悔!” 胡笛在心中警告了一番,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胡笛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了徐丰身前,“还是我来吧。” “你干什么呢?别捣乱!” 徐兰絮有些生气,一把将他拉了过去,“你上去不是送死吗?” 胡笛笑了笑,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一道声音传到了徐兰絮的耳中。 “相信我!” 声音很洪亮,充满了自信。更让徐兰絮惊讶的是,她发现除了她之外,竟然没有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传音之术! 这么说来,他岂不是比在场所有人的修为都要高深?可是他的身上一点气息都没有啊? 徐兰絮有些糊涂了,传音道:“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想要那把匕首,相信我一次,好吗?” 徐兰絮有些犹豫,但是看他坚定的神情,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徐丰,换胡笛上吧。” “啊?” 不紧徐丰吃了一惊,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得出胡笛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这让他上场,不是送死吗? “姑姑,我可以的。” 徐丰此刻却是不想退出了,不知道是不是破天枪的凶性激起了他的战意,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渴望去战斗,他喜欢这感觉,他也想真正的当个徐家子弟! “废什么话!赶紧过来。” 徐兰絮不容分说,伸手在破天枪上一抹,破天枪又像它出来时一样,凭空消失不见。 徐丰哭丧着脸,满心不情愿的跟着她退了回去。 “怎么?小郡主这是舍不得侄儿受伤,派个穷小子来受死吗?” 常远站在中央,很是不爽。打赢了持有破天枪的徐丰和弄死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有可比性吗?这要是传出去,他可丢不起这人。 “随你怎么想。” 徐兰絮理也不理他,径自走到场边,好像丝毫不关心胡笛的死活一样。 “你的对手是我。” 胡笛慢慢的走到大厅中央,与常远相隔五丈距离站定,他伸手自怀中取出了一把剑,一把漆黑如墨的剑! 他本不想动用这把剑,怕被人看出来历,但是九尾天狐告诉他,那把匕首极其厉害,若是没有兵器,纵然有它相助,也不一定可以取胜。他也考虑过借用一下徐兰絮的破天枪,只是那杆破天枪却是只有徐家人才可以使用,不然则会反噬其主。 无奈之下,他只能拿出了墨云剑。 好在,墨云剑除了颜色怪异了一点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大厅之中似乎也没有人认出这把剑,只是他却没有看到,在他身后,茗香的目光从他拿出这把剑时便复杂了起来。 “真是乡下土包子。” 常远看着他,不屑地道:“被人当了枪使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站在这里。” 胡笛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余庆,笑了。 “当枪使吗?你在说谁?” “你...” 常远怒声欲骂,身后却传来了余庆的声音。 “算了,常远,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吧,小郡主已经认输了。” “哼!” 徐兰絮冷哼了一声,只把他的挑衅挡在耳边风,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胡笛,目光中带着三分疑惑,剩下的却全是担心。 常远冷静下来,望着胡笛,目光中一片冰冷,他已经动了杀心。 “开始!” 一个充当裁判的少年在远处大喊一声,宣告了这场看似不平等的比斗拉开了序幕。 常远没有动,他很自信,他有信心秒杀对方,只是对于触怒他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杀掉呢?那岂不是便宜他了?他在等,等胡笛先动手,然后再狠狠的羞辱他一番,让他知道什么是差距! 他在等,胡笛也在等。 他并没有常远那样的心思,而是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攻击。他只会两招半生不熟的剑法,虽然此刻他身上已经有了九尾天狐传过来的元气,也知晓了一些简单的法门,但他却无法操控自如,那些元气在他经脉之中来回游荡,根本不听他的号令。 “什么情况啊?这么还不动手?” “常远,快点收拾他啊。” 四周的公子哥们见两人仍在默默对立,开始催促起来。 常远眼神一凝,看着胡笛,冷道:“我让你三剑,你先出招吧。” 我也想出招啊,可是它不听话啊。 胡笛学着他的口气,“我也让你三剑...额...三招,你先出手!” “不知死活!” 常远冷喝一声,右手一抬,一道白光直扑胡笛面门而去。 这一下,迅疾无比,连空气都因为它极速穿刺带起了刺耳的尖啸声! 胡笛根本来不及反应,在他的视野内,只看到一点寒芒在不断的放大! 狐狸,快救我啊! 第十四章 封困迷踪 “真是废物!” 千钧一发之际,九尾天狐终于回应了他的呼声。 胡笛只觉得全身一轻,体内原本不听话的元气,在一瞬间如同冲垮堤坝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在白光堪堪触及眉头之时,一把漆黑如墨的短剑挡在了前面。 封剑! “叮!铛...” 白光如同撞到一堵金属城墙般发出一声脆响,然后便后继无力,颓然的掉落在地面上,却是一把小巧精致的飞刀。 “竟然挡住了?” “他不是不会修行吗?” 大厅之内一片哗然,没有人能够想到,他竟然能够精准的挡住那一记飞刀。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在出剑的一霎那,他身上竟然爆发出一股磅礴的气息! “你在耍我?” 常远的脸色很阴沉,“你不是不会修行吗?” “我有说过吗?” 常远一愣,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在自以为是,根本没有考虑过对方隐藏气息的可能。 余庆的脸色也很阴沉,今天晚上出现了太多意外,一次又一次的破坏他的计划。 不过没关系,纵然他看起来修为不低,不过常远有骨匕相助,胜他应该不难。 想到了此处,他面上又浮现出了笑容,抬头看向了徐兰絮,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挑衅。 徐兰絮却根本没有理会,一双美目盯着胡笛的背影,眼中充满了疑惑,似是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有了这么高深的修为。 她可以说是大厅内最了解胡笛的人,而且她相信胡笛不会骗她。更何况当初在中山王府时,徐夫人也曾探查过胡笛的底细,她不相信有人能够隐藏的这么深。 “就算隐藏了修为又能怎样?” 常远冷声说道:“你依然要躺在我的脚下。” “废话真多。” 胡笛冷晒一声,“现在换我了。” 他倾身挥剑,猛地冲向了常远,墨云剑前伸,笔直的刺了过去。 这一剑,直来直去,毫无章法可言,而且他根本不会什么步法,身法,只是一昧的前冲,看上去倒是颇有气势,只是在外人眼里却是破绽百出。 常远不屑的撇了撇嘴,突然抬脚向前踏出一步。 一步落下,他的身形突兀的消失在胡笛的视野之内。 胡笛微微一愣,正疑惑间,突觉一道凉意从身后传来。 他来不及回身,匆忙间只把短剑往身后一递,再次使出了封字剑诀。 “叮!” 匕首与短剑碰撞在一起。 胡笛只觉得握剑的手微微一麻,却丝毫没有后退一分,反倒觉得对方的力道还比不上自己。 胡笛迅速的转过身来,手上用力,墨云剑硬压着匕首斜斩向常远的肩膀。 常远面上讶色一闪而过,在短剑即将挨到肩膀之时,再次踏出了一步。 瞬间,他的身形再次突兀的消失。 胡笛本来正用尽全力,此时一下子没了对手,剑下一空,往前踉跄了两步,险些便要摔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可以凭空消失掉? 胡笛心中疑惑更甚,只是对方却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在他往前扑倒的瞬间,那道凉意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 胡笛急忙举剑,及时的挡住了匕首。这一次常远没有再与他比拼力道,匕首与短剑一触即分,一步踏出,身形再次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狐狸快帮忙! 胡笛在心中呼喊着九尾天狐,只是对方却毫无反应。 难道又沉睡了? 这臭狐狸,这下可把我害惨了! 胡笛心中咒骂着九尾天狐,手上却丝毫不慢,在体内源源不断的元气推动下,封字剑诀不断地使出,精准的挡下常远的挥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万一狐狸的元气突然消失,那我不是死定了? 为什么常远会突然消失呢? 难道是瞬间移动? 胡笛脑筋急转,马上便否定了这一推论。 对方每次消失都是先踏出一步,然后在几息后出现在身后,中间有一定的间隔。 到底是什么? 胡笛想不明白,他也没有时间再去想。常远的攻势越来越快,不仅仅是匕首,而且还不断的放出飞刀。 胡笛立身在大厅中央,墨云剑在他周身划出一道道黑色的线条,如同在空气中作画,每一道线条都精准的挡住对方的攻势。 “那是什么剑法?” “难道是以防守见长的玄武剑?” “不像,玄武剑防守之时乃是以剑气化作护身屏障,而他的剑法却是格挡,差别太大。” 此时厅内的观战者们都发现了“封”字剑诀的强大之处,只是却没有人能够认出。 常远久攻不下似是有些着急,攻势更加的伶俐起来,他身形流转,好似鬼魅一般,在胡笛周围不断闪烁,一击不中,立刻消失。 胡笛拿他没有办法,只得被动的防守,墨云剑如同风车一般,在周身不住的旋转,将对方的攻击一一格挡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的身周,“叮叮当当”的响声连绵不绝,更是有数十把飞刀掉落在地面之上。 胡笛也不知道究竟挥出了多少剑,他只觉得握剑的右手已经酸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停下来搓揉一番。只是常远却不给他机会,仿佛不知道疲惫一般,速度反而越来越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虽然经过这长时间的防守,胡笛对于封字剑诀更加的精熟,使用起来也越来越顺手。只是他体内的元气毕竟不是他自身的,全靠九尾天狐的支撑,他才可以使用。 此刻九尾天狐不再回应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陷入了沉睡,他的元气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到那时,他根本挡不住常远的攻势。 胡笛心中焦急起来,手上也迟滞了一下,墨云剑在格挡一把飞刀之时,慢了一丝,只有剑刃堪堪擦到了飞刀,将它磕飞到了一边。 “你坚持不住了吗?” 常远面上露出一丝喜色,身形出现在胡笛伸手,白色骨匕猛的刺向他的背心。 “叮!” 胡笛心中一惊不敢再多想,墨云剑再次精准的挡住了骨匕。常远冷笑一声,身形再次消失。 为什么他每次出现都是在我身后? 难道? 第十五章 妖异的獠牙 白色骨匕带着阴冷的气息从身后刺了过来,胡笛竟然没有再去格挡,而是向着前方迈了一步。 白色骨匕以毫厘之差从他背后划过,常远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向前一步踏出。只是这次却是没有再消失,他手腕一转,白色骨匕倒转而回,再次刺了过去。 胡笛听着身后匕首急速摩擦带起的破空声,右手轻抬,似乎是想要使出封字剑诀,只是不知为何又放了下去,他提着墨云剑,往前大步奔去。身后白骨匕首如影随形,不断的挥刺斜砍,每一击都照准要害之处,凶狠而阴毒,好似一条毒蛇在吞吐着蛇信。 “那家伙要不行了!” “哈哈,他和常远比拼消耗那不是找死吗?” “可不是嘛。常远家传的长春决可是以气息悠长出名的。” “他现在连那无名剑法都用不出了,我看是撑不了多久了。” 眼见胡笛被常远追着跑,围观的少年们顿时谈笑起来。 人群中,茗香悄悄地拉了一下徐兰絮的衣角,嘴唇微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徐兰絮摇了摇头,一双美目盯着场中狼狈躲闪的胡笛,眉头微微皱着,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现在跪地求饶,或许我还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冰冷的话语响彻在大厅之内,常远紧紧的跟着胡笛,骨匕脱手而出,带起一道白光,噬向胡笛的背心。 两人间距离极近,骨匕被常远以飞刀手法掷出,速度极快,眼看着胡笛便要丧生于骨匕之下,一把漆黑的短剑再次挡在了背后。 “叮!” 两者碰撞到了一起,骨匕倒卷而回,墨云剑也猛地震颤了一下,狭长的剑身拍击在胡笛的背上,他向前踉跄了两步,似是被剑上的力道震伤了。 “挡不住了吧!” 常远冷笑一声,“你的死期到了!” 他猛地向前跃起,接住倒飞回来的骨匕,身形在半空滞了一下,双手合握住骨匕,以猛虎下山之势,向胡笛扑去。森白的骨匕从高处落下,无数狂乱的元气在它的裹挟之下凝聚成一个尖锐的气旋。 气旋尚未及体,胡笛便已感受到了强大的威压,他的皮肤上冒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心中更是警铃大作。 “受死吧!” 常远大喝一声,双手用力,白色骨匕带着尖锐的气旋呼啸着刺向了胡笛的头顶。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被刺穿额头的情景。这一击常远已尽全力,对方身形尚且不稳,此刻面对这一击避无可避,他想不出这个已经耗尽元气只能狼狈躲闪的土包子还有活命的可能。 “你上当了!” 胡笛忽然大喝一声,身形竟诡异的向后一仰,与身在半空的常远来个面对面,一道凌厉而浩大的剑气冲天而起,精准的顶在了气旋的中心之处。 剑气源源不绝的冲入到气旋之中,只一刹那,气旋便四散开来,露出了惊骇欲绝的常远。剑气纵横之间,墨云剑向上直刺,宛若直指苍穹的黑色山峰! 墨云剑狠狠的顶在骨匕尖刃之上,凌厉的剑气向着上方席卷而出。 常远为了一击毕功,根本没有留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气在他胸前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胡笛猛一震剑,将常远甩落在地,墨云剑斜指着他,剑气吞吐不定。 “你输了!” 胡笛声音平静,只是其中的一丝喜悦却是难以遮掩。 大厅之内鸦雀无声,场面反转的太快,原本看起来颇为狼狈的他竟然一瞬间反败为胜。 “你一直在阴我?” 常远用手支撑着身体,半躺在地面上,不可置信道:“你明明有着这般凌厉的剑法,却一直在防守,就是为了让我松懈大意?” 胡笛平静的望着他,没有说话。 “先是固守不出,让我松懈,又假作元气耗尽,引我出手,真是好心机,好心机!” 常远阴狠的看着胡笛,“不过你现在还没有赢!” “你输了。” 胡笛又说了一遍,手上微微一震,墨云剑上,剑气陡然吐出,自常远脖间掠过,一缕黑色的发丝缓缓飘落下来。 常远不屑地看了发丝一眼,用手捂住胸前的伤口,冷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现在再来比过!” 胡笛摇了摇头,“你体内元气已经所剩无几,再打下去结果也是一样。” 说完他看了常远手中的骨匕一眼,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转身走向了徐兰絮那里。 随着胡笛的转身,大厅之中顿时热闹了起来。 “天呐,他真的打败了常远!” “他怎么做到的?” “看他能把气息隐藏的那么完美,肯定是哪个名门大派的弟子,能打赢常远,也不足为奇。” “太厉害了!看他最后那一剑,要不是他及时收手,常远估计已经...” 从开始的不屑,看轻,到疑惑、震惊,胡笛已经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影子。 常远脸色有些苍白,握着骨匕的右手用力攥着,手上的青筋凸显得清晰可见,背后有些发凉,一道阴寒的目光正注视着他。常远知道那是谁的目光,他低着头,看着森白的骨匕,忽然猛地将捂住伤口的左手按在了骨匕之上。滚烫的鲜血染红了骨匕,一股妖异的气息猛地爆发出来。 胡笛只觉得心底一凉,身后仿佛有一只盖世妖魔逃脱了牢笼,一股强大的令人窒息的妖异气息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 威压是如此的厚重,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岳从天而降,镇压了下来。 胡笛身形猛地矮了几寸,身形略微佝偻了起来,嘴角留出一丝血迹。 “快运功抵挡!” 徐兰絮娇喝一声,就要冲过来帮忙。胡笛止住了她,在重压之中艰难的转过身来看着常远,神情有些惊讶,旋即便冷笑道:“你那么喜欢偷袭吗?” 此时的常远,双目尽赤,披头散发,右手高高举起,原先的森白骨匕已变作通红一片,仿佛从血水里刚捞出来一样,那股妖异的气息正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常远张着嘴巴,声音有些嘶哑,“你凭什么赢我?你不敢杀我,但是我敢杀你!这场比斗从开始你就已经输了!” 胡笛握着墨云剑的手颤抖了一下,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苍白,他的面上浮起一丝笑容,“常公子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哈哈哈哈!”常远狂笑起来,神情无比的嚣张,“那就来看看到底是谁的血!” 第十六章 吞噬妖兵 “你敢!” 远处传来一声怒喝,只见徐兰絮望着这边,仿佛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威压,双目中燃起了无边的战意。 “我不敢?” 常远狂笑一声,“哈哈,现在我就杀了他!” 胡笛举起墨云剑,横在身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凭着一把匕首,就有信心打败我了吗?” “打败?我是要杀你!” 常远疯狂的笑着,手中的匕首爆发出强烈的红光,一道血液从骨匕之上缓缓的流动向虚空之中,在骨匕周围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头颅,血液作为线条,骨匕当做獠牙。头颅只有大概的轮廓,十分模糊,看起来似是一只妖狼的头颅,但是从它出现在虚空中的那一刻起,胡笛便觉得好似被拉进了一片莫名的空间之中,全身如陷入泥沼之中,难以自拔。他能看到周围那些天才好像在惊愕的说着什么,但却什么都听不到,世界仿佛彻底寂静下来了。在胡笛眼中,那由血液构成的兽首,越来越清晰,气势也越来越强盛,他的心底竟是不自觉地生出了不可抵挡的念头。 一股诡异而庞大的气息笼罩住大厅中央,将胡笛和常远包裹在了里面,从外面向里看去,他们的身影都微微扭曲着,一层透明的光幕牢牢的将他们封锁住了。 “那是什么?” 大厅四周的天才们惊愕的看着场中突然发生的变故,来自于妖狼的威压只是略微波及,依然让他们脸色惨白,有些实力较差的更是嘴角流血,已是受了暗伤。 在场众人中只有余庆和徐兰絮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只是各自脸上都变了颜色。 徐兰絮自虚空中拉出了破天枪,运转玄功,一枪刺在了那层光幕之上,只是那光幕好似极为坚韧,以破天枪的锋锐,竟也不能刺穿它。徐兰絮一双凤目好似燃烧一般,杀气四溢而出,直指向对面端坐的余庆,“血祭之术?真够狠的!常远跟着你也算是倒霉了!”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与我有什么关系?”余庆面上挂满了微笑,“小郡主还是担心下你那个朋友吧,我那匕首虽然是无意中得来的,但是威力却是一点都不差于凶兵,若是得血祭之助,彻底觉醒,除非你也让破天枪觉醒,否则...”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用不着再说,徐兰絮自身有凶兵在手,自然知道凶兵觉醒之后的威势远远不是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可以阻挡的。 要让破天枪觉醒吗?徐兰絮犹豫了,破天枪乃是凶兵,与一般的神兵宝具不同,它觉醒之后必须以一条人命来献祭。 杀一人而救一人吗? 徐兰絮一时间难以抉择。 大厅中央,那血色狼头牢牢的锁定着胡笛,强大的威压让他不得不用尽全力相抗,而且,他能够感觉到,那妖狼的威势还在不断的攀升,仿佛没有止境一般。 胡笛没想到这匕首竟然是这样的强大,比之刚刚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自己对面着那妖狼竟然有一种螳臂当车的感觉。 “放心,有我在。” 九尾天狐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随后胡笛只觉眼前一黑,好像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 还没等他惊讶,那狰狞的狼头咆哮着已经向他扑了过来,妖异的气息随着它的动作化作一道沛然洪流,瞬息就到达了胡笛面前。 胡笛心中惊骇,正欲运使封字剑诀来抵挡,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听他使唤,不但没有使出剑诀,反而将墨云剑丢到一旁,双手猛地向前一伸,悍然地穿入洪流之中。 洪流中那一阵阵磅礴的妖气肆意的冲击着,血腥之气传了出来,胡笛发现他的双手已经被撕扯的伤痕淋漓,手臂上的衣物早已化作一条条碎絮。 胡笛在心中怒喝,“狐狸,你在干什么?” 九尾天狐没有理会他,操控着胡笛的身体继续向前,双手一合,将冲过来的狼头抱在了怀里。肆虐的妖异气息横扫一切,将胡笛的手臂、胸膛撕扯的血肉模糊,但他毫不在意,仍是紧紧的虚抱着狼头。妖狼张大了嘴巴,口中骨匕寒芒闪烁,向着胡笛的脖颈咬去。 眼见胡笛命悬一线,徐兰絮急怒之下,就要觉醒破天枪,至于之后要收谁的命,她已经顾不得了。正在这时,周围忽然传来一连串的惊呼声,徐兰絮连忙看向场中,一时间也是呆住了。 只见透明光幕之中,胡笛抱着鲜血淋漓的狼头,狠狠的一口咬在了额骨上方。狼头被他咬住之后,不知道为何竟然毫不反抗,好像毒蛇被拿住了七寸一般,只能挣扎着想要逃离魔口。胡笛紧紧的咬住狼头,脸颊微微颤动,好像在用力允吸着什么,一缕缕血气从他的嘴巴、鼻子中钻了进去。离他三步开外,浑身鲜血淋漓的常远目光呆滞的看着他,仿佛傻掉了一般。 从他咬住狼头之后,那股强大的威压便莫名的消散干净,周围的少年们恢复过来,看到场中怪异的场景,禁不住目瞪口呆。 “天呐,他在做什么?” “他是在吸**血吗?” “不是血气,是那匕首的魂灵。” “那血狼便是匕首的魂灵吗?难怪气息这么怪异,原来是一把妖兵!” 徐兰絮面色古怪,静静的观察了一会后,她抬起来看向了对面,双眼微微眯着,嘴角勾起,似是在嘲讽着什么。 余庆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此刻他脸色发青,一双眼睛盯着场中的胡笛,目光中寒光闪烁,要不是两人中间还隔着透明的光幕,说不定他已是忍不住上前动手了。 余庆深吸了一口气,“停手!我们认输了!” 大厅之中安静下来,众人似乎早已猜到了结果,只有一个年龄稍小的少年低声问着旁人。 “余庆公子怎么能认输呢,常远不是还没倒下吗?” “傻子,还没看出来吗,再不停手,那把妖兵就要被毁了。胜负再重要,能和一把妖兵比吗?” 余庆认输的声音很响亮,但是胡笛却仿佛没听到一样,依然在大口大口地允吸着血气,短短时间内,那血液勾勒的狼头已经被吸食了大半。 余庆见他毫无反应,怒喝道:“还不快停下!常远!打开界域!” 只是常远也是毫无反应,依然呆愣愣的看着胡笛,胸前的血口一直往外流血也不予理会。 余庆愤怒的拍击着透明光幕,却根本于事无补。 界域之内,胡笛一口一口的吞食着血气,此时那把白骨匕首之上布满了裂纹,仿佛已经风化了万年。随着最后一丝血气被吞入口中,血色狼头早已烟消云散,骨匕掉落在地,摔成了一堆碎渣。 界域在一瞬间消散,余庆猛地冲了过来,挥掌便向胡笛打去,只是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 一杆杀气四溢的长枪横在他的身前,徐兰絮冷冷地看着他,“再往前一步,试试?” “欺人太甚!”余庆双手紧紧的攥着,青筋凸起,面容已是变得扭曲起来,“徐兰絮,你会后悔的!” 徐兰絮毫不示弱,冷哼一声,“就怕你没那个本事!” 余庆恨恨的看了她一眼,连常远也不再去管,转身离开,十来个少年抬着呆滞的常远默然的跟在后面。 就当他走到楼梯处时,一道娇喝传了过来,“别忘了赌约!” 余庆顿了一下,头也不回,扶着栏杆慢慢的走了下去,楼梯附近的几个侍者惊讶的发现,在那栏杆之上多了一个又一个手印。 徐兰絮回过身来,冲着胡笛问道:“你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胡笛自从她过来便一直盯着她手中的长枪,闻言咂了下嘴,嘴唇微动,刚要说些什么,突然两眼向上一翻,直愣愣的倒在地上。 “胡笛!” 第十七章 玄武湖畔胜棋楼 我在哪里? 胡笛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周围尽是绫罗幔帐,床边案几上放着他的包裹和墨云剑。胡笛穿上衣衫,撩起了纱帐,看天色差不多上午时分,外面是一个宽敞的茶厅,门户洞开着,桌上摆着一壶茶,旁边还放着一杯茶水。 胡笛口渴难耐,端起茶杯,一口饮下。茶水还带着温热,好像刚放下不久。胡笛砸砸嘴,又倒了一杯,正要喝下,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女声。 “等等,那是我用过的。” 胡笛有些尴尬,看着走进来的徐兰絮,手中茶杯连忙放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哦...这是中山王府?” 徐兰絮点了点头,翻出一个茶杯,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自己端起原先的茶杯正要饮下,忽然看到胡笛有些尴尬的笑着,嘴唇上还有些湿痕。 “咳咳” 徐兰絮咳嗽了两声,顺势放下了茶杯,笑着问道:“你都睡了两天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两天了?” “嗯,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事,都是些皮肉伤。”胡笛活动了下手脚,见胳膊、手掌密布的伤口都已经结痂了,心里明白这是用了上好的疗伤圣药了。他笑了笑,转而问道:“对了我昏过去之后怎么样了? “你昏过去之后,大家就各自散了,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现在可真成大名人了,他们现在都在猜测着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胡笛来了兴趣,想了解下那些贵族子弟是怎么看自己的,便开口问道:“他们怎么猜的?” “他们有说你岚山剑宗的传人,还有说你是沧海阁的秘传弟子......总之现在没人相信你是一个偏远小城的小伙计。” 胡笛双手一摊,无奈地道:“那我只能很遗憾的说,他们全都完美的避开了正确答案了。” “哈哈。”徐兰絮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她边笑边看着胡笛,“那你...能把正确答案告诉我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 胡笛认真的看着她,“我没有骗过你。” “可你隐瞒了真正的答案啊。”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是吗?” “你突然拥有的实力以及吞噬那把妖兵都和你的那个秘密有关吗?” “这是秘密。” 胡笛摇了摇头,他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余庆和常远是什么来头?现在怎么样了?” 徐兰絮眼底有些失望,却也没再多问,笑着回答道:“余庆是成国公的独子,两年前,成老国公逝世,他已经继承了国公之位。那常远则是威国公常胜的第三子。” “他们两个这么大来头?那我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放心,余庆丢失了一把妖兵,现在被勒令闭门思过。常远因为血祭之术损耗了大量精血,虽然勉强保住了修为,但是需要大量的是间来恢复。短时间内,他们两个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那我就放心了。” 胡笛虚了一口气,他还真有点怕余庆他们背地里使阴招,伺机报复他。 “怎么,现在害怕了?”徐兰絮揶揄地看着他,“之前不是很自信的吗?” 胡笛摸了摸头,笑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徐兰絮提议道:“那你还是搬到王府来住吧,这样就不用担心了。”不待他说话,又接着说道:“还有十几天太学院试就开始了,到时你再搬去学院好了。” “这...好吧。” “那行,你先休息吧,下午我带你出去逛逛,顺便帮你把东西搬过来。” 待徐兰絮走后,胡笛回到里间,闭上眼睛,在心中呼唤起九尾天狐来。 没过多久,九尾天狐的声音就在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而且好像比以前更加清晰了。 “喊我做什么?” 九尾天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但胡笛管不了这些,急切地问道:“你现在怎么样?能重塑肉身了吗?” “暂时还不行。魂力还不够。” “那怎么办?” “在顺天府城北,玄武湖底,封印着一条黑龙,估计现在已经死去多年了吧。你有机会可以潜入湖底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遗落的宝贝。” “玄武湖底?黑龙?开什么玩笑,不想活了我?” “算了,再等吧,以后再遇到妖兵、灵宝之类的就喊醒我。” “那破天枪行吗?” “那枪虽然强大,但是凶戾之气太重,我没有办法吸收。我现在魂力残缺,之前要不是那个小家伙觉醒了妖兵,我拿他也没有办法。” “难怪之前喊你都不应我,对了,你怎么能够操控我的身体?” “我用的是迷心术,只不过我魂力不够,只能持续一会。” “那个常远也中招了是吧?怪不得会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呢,连兵器被吞了也不管不问。” ........ “我要沉睡了,没事不要打扰我。” “好吧。” 胡笛有些饿,出门也没看到人,又回到床上小睡了一会,徐兰絮派人来喊他。 他跟着仆人来到了王府门口,远远的就看见徐兰絮等在那里。 “去哪?” “先带你去吃饭。” 徐兰絮笑了一下,领着胡笛走了出去。 胡笛跟在她身后,笑着问道:“不会又有聚会吧?” “放心,我带你去品尝下顺天府的美食,没别的了。” 徐兰絮说的地方很近,两人顺着街道慢慢走着,没多会,便来到一座木质小楼门前。小楼看上去有些破旧,但却很干净,黑色的木墙都擦的呈亮,门口竖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胜棋楼”三个大字。 徐兰絮显然是这里的熟客了,一进去,小二便热情的迎了上来,也不问话,自顾自的领着两人上了三楼,找了一个靠着窗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小二殷勤的擦了擦桌子,笑着问道:“小郡主,还是老三样吗?” “嗯,老三样。” 徐兰絮应了一声,待小二离去后,笑着解释道:“这里我常来,每次都点三个特色菜,他们都习惯了。” 胡笛笑了一下,指了指窗外,“这就是玄武湖吗?” 木窗很宽敞,坐在窗边可以将外面景色尽收眼底。窗外是一片碧绿的水色,今日春光大好,阳光照在波纹细碎的湖面上,像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发亮的碎银,又像被揉皱了的绿锻。远处的湖面要平静许多,宛如明镜一般,清晰地映出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一只只归来的候鸟。 “没错,这就是玄武湖了。” 胡笛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传说是真的吗?湖底真的镇压着一条黑龙吗?” 第十八章 黑龙传说 “传说,顺天府方圆千里内本来并没有湖泊。数千年前,一只如山岳般巨大的黑龙尸体从天而降,落在了顺天府城北,压塌了一大片城区,死伤者不计其数。顺天府内的修行高手蜂拥而出,想从它身上弄些宝贝下来。不想那黑龙不仅体型巨大,而且浑身上下坚不可摧,无奈之下只得准备请出神兵奇宝。可是,没过多久,那黑龙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经过多年雨水侵袭,巨坑便成了湖泊,原本是叫做黑龙湖的,只是当时神教严令禁止,后来便改称玄武湖。” 徐兰絮望着窗外烟波瀚渺的湖面,轻声讲述着玄武湖的来历。 胡笛也看着窗外,待她说完,接着道:“传说,那黑龙并未死去,而是被人救走了。” “你是说那个故事吗?”徐兰絮转过头来,看着胡笛,脸上漾起一丝笑意,“黑龙爱上了身为神教教宗的人类,不顾一切的来找他,却被神教众人合力打成重伤。教宗为了救她,摘下了皇冠,舍弃了权杖,最终与她一起隐世不出,厮守一生。” “我听说的那个故事并没有这样美好的结局。”胡笛摇了摇头,正想开口时又犹豫了下,“算了,还是不说了。” 徐兰絮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分明带着不悦。 “好吧,我说就是了。”胡笛有些无奈的笑笑,没想到这英气勃发,丝毫不让须眉的小郡主也会些女孩子的小手段。 “我听的那个故事是教宗虽然救了她,也确实放弃了权杖,但他最终目的却是为了套出妖族的藏身之处。在那之后,便把黑龙封印在这湖底。” “怎么会?那一代的教宗可是以品行高洁而流传于世,被奉为天神转世的啊。要不是因为勾结妖族的污点,他肯定会飞升九天的。” 看着徐兰絮不敢相信的模样,胡笛有些后悔,这个故事是上午狐狸刚说的,是真是假,他也无从分辨。他装作无事般摆了摆手,笑着道:“故事嘛,谁知道真的假的,多数都是瞎编的。” “下次这样的故事可不要随便和人说。”徐兰絮忽然认真道:“污蔑中伤神教教宗,可是很大的罪名。” “嗯。”胡笛点点头,有些尴尬。正好此时,小二去而复返,端着一个食盘,笑着将三个大碟子摆好,又拎出一个酒壶放在桌上。 “小郡主、公子,请慢用,有什么事再招呼我。” 小二打了个招呼便退了下去。 桌上是两道鱼和一碟虾,全部都是白色的,以清淡的手法烹制,看起来非常的清新淡雅。 徐兰絮指着桌上介绍道:“这是来自南方震泽湖的特产,银刀鱼、水晶虾和玉箸鱼,名曰震泽三白,在这顺天府只有三个地方可以吃到新鲜的三白。” 胡笛微笑道:“那我猜另外两个地方一定是皇宫和冬月阁吧。” “不错,那冬月阁包罗广泛,各地有名的食材都有所收罗,比之皇宫只怕是只多不少。” “这么厉害?那它背后究竟是何人?”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冬月阁可能与亲王们有关。” “管他呢,我又不去惹它。” 此时三楼上只有他们两人,徐兰絮说话也比较随意。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胡笛动筷。 胡笛昨晚在冬月阁根本没吃什么东西,此时已是饿的不行,连忙夹了一筷玉箸鱼塞进嘴里,鱼肉细嫩,无鳞、无骨,无刺也无腥味,味道十分鲜美。 胡笛连吃了几块,口中塞满了玉箸鱼,筷子还在不停的舞动。对面的徐兰絮见他那副饕鬄的模样,不禁失笑出声。 胡笛有些尴尬,“这个...没吃什么东西,肚子早就饿了。” 徐兰絮笑着拎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水酒,“是我给忘了,你醒了也没给你准备吃食。” 胡笛索性放开了,一边饮着美酒,一边吃着湖鲜,不多时三个大碟子便已经肚底朝天,被他吃个干干净净。 “要不要再来点?” 徐兰絮笑着问道。 “不用了。”胡笛吐出一根鱼刺,笑着道:“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只是你怎么就吃那么点?” 刚才,徐兰絮只是稍稍动了几筷,好像只是尝了个味道。 徐兰絮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口道:“其实我并不喜欢这几道菜。” “嗯?”胡笛发现她的神情似乎变得有些哀伤,正想开口询问,忽然身侧处传来了一道清越的男音。 “两位,没有打扰你们吧?” 胡笛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年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少年应有十四五许,剑目星目,嘴唇有些薄,此时微笑起来轻轻扯着嘴角,显得十分和善,他的皮肤白皙中又带着一丝健康的红晕,看上去俊秀不凡。 “请问有什么事吗?” 徐兰絮也转过头来,看上去她也不认识来人,神情有些疑惑。 白衣少年将桌上两人的神态都看在眼里,微笑着说道:“是这样的,小弟叫做林灿,冒昧前来确实是有两件事情想要和兄台商量一下。” “什么事?” “兄台就这样让我站着说吗?” 胡笛抬着头凝视着他一会,才开口说话。 “请坐。” “呵呵。” 林灿笑了一下,仿佛没有听出他的不情愿一般,拉开椅子,自顾自的坐了下去,顺手拿起一个空碗,倒了杯香茶。 尽管胡笛那戒备的眼神一直在盯着他,但他却毫不在意,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迟钝,如同在家一般自然。 林灿轻啜了一口茶,微笑着说道:“第一件事嘛,就是想与胡兄交个朋友。” “你认识我?” “本来不认识。” 林灿冲着徐兰絮笑了一下,露出雪白的牙齿,“但昨晚一战,胡兄大名已经传遍了顺天府,而在此时此刻能与小郡主同桌共饮的恐怕也只有胡兄你了。” 徐兰絮闻言,冷哼了一声,“不是还有某些脸皮厚的硬要凑上来吗?” 第十九章 百美图与金鳞榜 昨晚在余庆的阴谋下,徐兰絮的众多追随者集体倒戈,她虽然一直表现的毫不在意,但实际上她还是非常不舒服的。此时,林灿的话却是触了她的霉头。 林灿笑呵呵的说道:“小郡主莫要生气,我这说的不也是实话吗?而且这样不更显得胡兄他品性高贵,不似那般俗人吗?” 胡笛心中惊讶,这人到底是何来路?看其说话神情好像并不在意徐兰絮的身份。他面上不动声色,说道:“昨晚不过是侥幸罢了,阁下廖赞了。只是不知阁下到底有何事?” “在下确实是真心想要与胡兄结交。”林灿认真的说道,随后又看向了徐兰絮,“至于第二件事嘛,就要请小郡主成全了。” 徐兰絮有些警惕地问道:“找我?什么事?” 林灿忽然站起身来,向着徐兰絮深施一礼,“在下想请小郡主帮我完成一幅画。” “画?” “我?” 徐兰絮呆了一下,“可我不会画画啊?” 林灿直起身来,认真地说道:“是这样的,我生性喜好画画,更加喜好为美人作画。生平第一志愿便是在有生之年作一幅百美图。久闻小郡主容貌绝佳,今日得见,才知道原来外界传言实在是有太多不实之处。” 不实之处? 徐兰絮脸色有些难看,没有哪个女生是不爱美的。胡笛在一旁心道,这家伙看上去生着一副好皮囊,眼睛不好使也就罢了,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他正想开口说话,却见林灿面上忽然亢奋了起来。 “像小郡主这样,哪里是一句容貌绝佳便能敷衍过去的?” 他往一旁踱了两步,大声道:“瞧这般模样,手若柔荑,肤若凝脂,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顺天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这等仙姿玉貌,唉,恕在下口舌笨拙,实在是形容不出小郡主美貌之万一。” “厉害!佩服!” 胡笛待他说完之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刚说你脸皮厚,这就卖弄起来了。”一旁的徐兰絮撇了撇嘴,神色和缓了许多。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果然是一点不假。 “这可全是在下肺腑之言呐。”林灿神情恳切地说道:“还请小郡主给我这个机会,让您的绝代风华能够保存下来,让后世之人也有机会得见天颜。” “停停停。” 徐兰絮面上有些哭笑不得,纵容她从小到大听多了赞美之声,但是这样一刻不停的夸赞她也是有些受不了了。她缓了一缓,没有接对方的话,反而出言问道:“阁下可是洪城人?” “不错。”林灿微微点头,“小郡主猜出来了?” “还当真是你。”徐兰絮有些惊讶,“早就听说林家大公子不务正业,天天游手好闲,没事就喜欢四处找寻美女。真不知道你们林家怎么会让你当继承人?” 胡笛一愣,“洪城林家?传说中那个白玉为堂金作阶的林家?” “当不得真,都是传言罢了。” “什么传言?”徐兰絮笑了笑,“你林家垄断了十数个行业,大华朝各州县都有你林家的店铺、钱庄,富可敌国那是一点不假啊。” 林灿摆摆手,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那些都是长辈们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啊,只要喝喝酒,画画美女,此生足矣。” “那你还做什么继承人啊?虚伪!”徐兰絮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没办法,可能是我太优秀了,那些老头子非要我坐这个位子。” “......” 徐兰絮无语,干笑两声,忽地神情一肃,“说正经的,你突然跑到顺天府来做什么?” 林灿微微一笑,“我来顺天府,是为了参加太学院试的。” “然后呢?” “学画画。” “真的?” “千真万确。” 徐兰絮笑了笑,站起身来,“好吧,你不愿说的话就算了,胡笛,我们回去吧。” 胡笛不知这两人打得什么机锋,他听得也觉无聊,起身跟着她走了下去。 林灿目视着他们下楼,摇了摇头,失笑自语:“为什么说真话都没人信呢?” 离开胜棋楼之后,胡笛与徐兰絮并肩行走在大街上,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好奇道:“这个林灿是不是很强?” 这话问的并非无的放矢,刚刚在楼上,徐兰絮和林灿那一番问答,看似普通寻常,但胡笛发现两人间隐隐有一股气机在互相碰撞,而且两人看起来都是面色如常,显然应是不相上下的局面。 “金鳞榜你知道吧,去年的榜单上,我排第三,他排第四。” 金鳞榜乃是神教所颁布的四大榜单之一。神教地位超然,信徒遍布天下,有一文华殿专门负责收录修行界的动向。四大榜单不仅收录大华王朝的修士,连狼族和西南诸国也一并收录。金鳞榜乃是收录化元境以下的年轻修士,每年更新一次,每榜只收录一百人。修行中人无不以名列榜单为追求目标。 没想到今天一下子就见到两个,胡笛笑着说道:“一个第三,一个第四,那他应该打不过你啊。” “这可不好说,金麟榜只是潜力排名,与境界无关。去年排名第一的玄木据说只有八岁,刚刚修行两年而已。” “这么厉害?” “没错,而且他是狼族人!他若成长起来,日后必是我辈大敌!”徐兰絮有些严肃,她身为战神之女,对于两国国情非常清楚,一山不容二虎,大华与狼族迟早还会爆发大战。 胡笛不以为然道:“想那么多干嘛,成天打打杀杀的,大好的和平时光不去享受,这帮人真是脑子坏掉了。” 他是从未见过战争,也不曾了解两个民族相互厮杀纠缠了上万年的国仇族恨。 徐兰絮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盯着他,“大好男儿不去刻苦修行,磨砺技艺,将来好去上阵杀敌,反而成天想着安逸生活,这样的人脑子才是坏掉了吧。” “这...”胡笛不知该怎么和这英气勃发的少女解释,两人思维不同,经历不同,最重要的是胡笛对于狼族和大华之间的仇恨并没有感觉,他理解不了那种流淌在骨与血中的仇恨。 第二十章 挑衅上门 徐兰絮似是有些生气,当先走在了前面,胡笛愣了一下,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的跟着她。两人穿过了繁华的玄武大道,回到了中山王府门前,一路再无半句话语。 到了门口,徐兰絮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面上平淡,看不出喜怒,“因为徐丰一直胆小懦弱,所以我有些...刚刚...并不是针对你。” “没事。”胡笛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只是个人看法而已。你不喜欢,下次我不说便是。” 徐兰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府门。 胡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旋即又舒展开来,自嘲一笑,便要跟着进去。 突然间,身后一道洪亮的声音撞了过来。 没错,是撞! 那声音只是一道轻喝,却将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全部推了过来,直接挤压到了他的身上。胡笛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一股大力推着他的后背往前拍去。脚下趔趄了几步,胡笛迎面撞在了朱红的大门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什么人!” 两个执剑着甲的士兵从门里冲了出来,一人扶起了胡笛,呆了一下:“胡公子?” 胡笛没有理他,捂着额头转过身来,看着台阶下方,“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偷袭我?” 台阶下方站着两名蓝衣少年,一个眉清目秀,身材瘦弱,背上斜背着一把长剑,另一个容貌粗犷,身材高大,神色冷漠,手中提着一把连鞘长刀。 “偷袭?”清秀少年撇了撇嘴,“刚刚只是试探一下你,本少爷只用了两成功力,没想到连这你都接不住。看来顺天府的年轻一辈也不怎么样啊。” 两成功力?看来又来一个“余庆公子”啊。不过这次可不会轻饶了你。胡笛心中冷笑,如今有九尾天狐这样的大杀器,像这种挑衅,他已是不放在眼里。 胡笛在心底呼喊着九尾天狐,只是连着喊了好几声,却没有半点回应。他心中着急,面上却不动声色,目光冷漠起来,“背后伤人,还不算偷袭吗?” “随你说吧。”清秀少年翻了翻眼,斜着眼看他,“怎么着?下来比划比划?” “你们是故意来激我出手的?你们是余庆的人?” “打不打?要打就麻利点,不打就滚进去,缩在王府里别再露头了。” 胡笛面上依然沉静,好像丝毫不受对方的话影响,他放下捂着额头的手掌,背在了身后,低声道:“两位突然挑衅上门,怎么,连来历也不敢说出吗?” “呸!” 清秀少年吐了口吐沫,“别跟小爷用激将法!本少爷我就吃这套!”他顿了顿,大声叫道:“小子,你听好了,本少爷乃是林城二少黄岩,边上是我大哥苏信。现在知道了吧,别墨迹啦。” 林城?不是远在北方吗,怎么跑这里来了?胡笛不及多想,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九尾天狐,面上依旧冷漠如常,“那么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我来。” 一直没说话的苏信突然开口,声音沉闷而洪亮,似是夏日里的闷雷。 “别啊,大哥。”黄岩一把拦住了他,“从林城到顺天,一路上遇到的山贼土匪全都让你三两剑杀了,这次就让给我吧。” 苏信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黄岩冲着他笑了一下,从背上拔出长剑,直指着胡笛,被懒的神态一扫而空,“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真正的实力!” 该死的狐狸,关键时刻就不顶用。胡笛心中怒骂着九尾天狐,没有它帮忙,他根本使不出封剑或者天剑的威力来,如何与人战斗? 该怎么办?胡笛焦灼万分,虽然眼下情形十分不利,但他却从未想过服软认输。连余庆那样的国公爷都敢针锋相对的人,这点小场面怎么能让他低头呢。就像徐夫人曾经对他的评价一样,他,从来都是一个骄傲的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人差!哪怕是徐兰絮,他也有信心超过她。 只是眼下这局面改如何是好?胡笛最终还是选择了迎战,他缓缓的从怀中掏出墨云剑,斜指着地面,“来吧。” 黄岩神情肃然,与刚才嚣张的模样天差地别,他冲着胡笛示意了一下,长剑舞动,一道道无形的剑气肆意的飞舞着,在空中画出一道道华丽的弧线,射向了胡笛。 胡笛面沉如水,封字剑诀使出,墨云剑划出一道道黑色线条,只是剑上却无半点元气。好在无形剑气来势并不迅捷,胡笛全力舞动着墨云剑,将无形剑气一一挡下。只是无形剑气劲道极大,每挡下一道剑气,他便后退一步,手掌震动,墨云剑几乎要脱手而出。 九道剑气,胡笛退了九步,握剑的手已经开裂,殷虹的鲜血顺着手掌流淌下来,剑柄、剑身、剑尖,鲜血在墨云剑上画出一道红线,最后滴落在地面之上。 “你没用元气?” 黄岩惊讶出声,长剑放了下来,他面色忽地变得恼怒起来,“你敢看不起我?” 在他身后,苏信冷漠的脸上也有了表情,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台阶上之,眼中充满了疑惑。 “再来!” 胡笛没有回答他的话,墨云剑横立身前。 “你找死!” 黄岩眼中多了一丝杀意,长剑忽地旋转而起,如同一只离弦的弩箭般射向胡笛的面门。 这一记飞剑迅如闪电,胡笛根本来不及眨眼,有心想使出封字剑诀,手臂刚抬,那长剑已到了面前。 臭狐狸! 胡笛心知这一下必死无疑,不禁在心中狠狠了骂了一句。 忽然,一杆长枪从天而降,直直的扎入胡笛面前的台阶中。 “钉!” 长剑狠狠的撞在了长枪上,剑上带着的无形剑气激射而出,想要从两边绕过去。长枪猛地一震,一股浓烈的战意扩散开来,那战意有若实质一般,将无形剑气连同那把长剑全部包裹起来。 “是谁?” 黄岩神色一冷,他发现与长剑的联系突然被隔绝了,长枪的主人显然实力远远超过于他。 在他身后的苏信也是面色凝重,眉头皱的更深了。 第二十一章 三月之约 一道红影从朱红大门中走了出来,徐兰絮站在胡笛身旁,看着台阶下方两人,眼中似有怒火在燃烧,“敢在这里生事,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原来是小郡主殿下,在下林城黄岩,这位是我大哥苏信。”黄岩换上了一副笑脸,朝着上方拱了拱手,道:“我二人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听闻胡兄在冬月阁大展神威,心中欢喜,是以刚到顺天府便来找胡兄切磋一下。” “切磋?”徐兰絮冷笑,“我看你是想至他于死地吧。” “小郡主明见。在下的确只想切磋一下,奈何胡兄好像看不起我等,一直不肯使出真正实力,无奈之下,才下了杀招。”黄岩正色道:“在下真的只是想逼胡兄出手而已。” “那是我冤枉你喽?” 黄岩仰着头,看着台阶上的徐兰絮,不卑不吭道:“在下并未这么说。” “你当然不敢说!”徐兰絮一声怒喝,“你那一剑分明没有留手,若我不出手,他还能活下来?” “这...”黄岩额上冒出汗来,他确实是没有留手。那一剑,他已是动了杀心。 “我会出手。” 沉闷的声音响起,苏信开口道:“我会挡下来。” 胡笛自长枪落地时便已放下心来,此时听苏信说话,不禁惊讶了起来。他虽然不知道两人实力如何,但黄岩那一剑他是深有体会的,不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不下于常远的飞刀。苏信人在黄岩身后,竟然能后发先至将剑挡下?那他的实力得有多恐怖? 徐兰絮似是有些意外,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金麟榜第九的苏信?” 苏信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只一双眼睛平静的望着她。 徐兰絮神色缓和了一些,“就算如此,在我中山王府外撒野,而且还仗势欺负我王府贵客,你们必须得给我个交代。” 黄岩紧绷了身体放松下来,刚刚被徐兰絮盯住,让他如同面对一把锋利的长枪一般,好像稍有不慎就会被洞穿。他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苦笑道:“小郡主说笑了,在下总有过错,又哪有仗势欺人啊?” “胡笛伤重未愈,无法运功,算不算仗势欺人?” “这...原来胡兄有伤在身,确实是在下孟浪了。”黄岩似是有些惊讶,但却没说什么,大方地认错,又向着胡笛抱拳道:“胡兄还请原谅。” 胡笛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徐兰絮眉头微微皱了下,冲着黄岩冷道:“既然你已认罪,那我罚你,你可服?” 黄岩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料到自己已经这般低声下气了,对方竟然还是不依不饶。他扯着嘴笑了一下,眼神忽然玩味起来,“小郡主请说,至于我服不服,就看您准备怎么罚我了。” 徐兰絮眼神一寒,正要说什么,胡笛抢先开了口。只听他笑了一声,“你没有错,是我技不如人!不过还请黄兄给我个机会。” 黄岩有些诧异,“什么机会?” 徐兰絮、苏信也都看了过来。胡笛微微一笑:“三个月后,你我再战一场,如何?” 黄岩没有直接应下,反而疑惑道:“三个月?太久了吧?你伤得很重吗?” 胡笛笑笑没有说话,苏信忽地开口,“太学院。” 他说话似乎一贯如此简洁明了,黄岩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要准备太学院试,正好我们也要进入太学院。三个月后,太学院里再领教胡兄高招。” 他说完向着徐兰絮笑了笑,指着依然被长枪束缚住的长剑,“小郡主,您可以把剑还给我了吗?” 徐兰絮看了胡笛一眼,似是有些不满,却也没有什么,冷哼一声,用手一引,长枪破石而出,带着长剑瞬间飞到了黄岩头顶。长枪上杀气一泄,长剑掉落下来被黄岩接到手中,那无形剑气也瞬间消散不见,长枪“咻”地调转身头回到了徐兰絮手中。 “谢啦。”黄岩冲着台阶上招呼了一声,转身便要和苏信离去。 “等等。” 胡笛忽然出声,“谁让你们来的?想必二位也是被人利用了吧?” “倒也算不上利用。”黄岩回过头来,“我二人就爱挑战高手,他也只是提供了信息罢了,胡兄还是别问了。” 胡笛默然不语,静静地看着二人离开。徐兰絮也没说话,只是收起了长枪,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到那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胡笛忽地开口,“你一直都在?” 徐兰絮眼神有些复杂,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谢谢你。”胡笛脸上带着笑容,笑得很真诚。 徐兰絮沉默地看着他,眼神更加的复杂了,她没有说什么,转身进了府门。胡笛笑了笑,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去。 ...... 王府客房内,胡笛坐在桌旁,望着窗外悠然出神。刚刚门口的一幕在他脑海中不断的回放着,那一道道剑气击打在墨云剑上时那股巨力仿佛再次出现,他的手掌微微颤抖着,包裹好的伤口又裂了开来。 “那一剑的威势应该比常远要强了吧。” 胡笛回想起让他险些丧命的那一记飞剑术,双手不自觉地攥了起来。 “害怕了吗?” 九尾天狐的声音忽然在他心底响起,声音冷漠又带着些嘲讽,“那只是个聚气后期的毛头小子罢了,他后面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少年天才,比你的小郡主还要强上不少。” 一股吸力从身体里面传来,胡笛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经到了昏暗的魂海之内,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白狐正低着头看他,目光中带着些嘲弄。 胡笛有些恼怒,“你也一直都在?” “你刚叫我,我就醒过来了。”九尾天狐冷笑道:“怎么,你觉得可以一直利用我帮你争强好胜吗?” “我利用你?我争强好胜?”胡笛愤怒了,“是你在利用我!还有,是他们来挑衅我的!” “我们只是相互利用不是吗?”九尾天狐冷笑着,“他们为什么会挑衅你?先是常远,再有余庆,现在是那两个少年,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因为弱!弱小注定会被强者欺凌! 第二十二章 魂海迷心 胡笛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弱小的一方,他据理力争:“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开始修行,如果我和他们一样修行这么长时间,一定不会比他们差!” “没有那么多如果!这是弱者的想法,真正的强者不会这么想!只有无视那些无聊的因素,不断攀升,努力做到最强,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只会怨天尤人,一辈子也难以成长!” 怨天尤人?我只是个弱者吗? 九尾天狐的话如雷音灌耳,瞬间将胡笛心中的愤怒和怨尤冲击的支离破碎。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比任何人弱,他缺少的只是修行时间。可是他在开始修行的同时,别人也不会停下来等他,凭什么觉得一定能赶上别人,甚至超越他们? 九尾天狐感受到他的心绪,笑了一下,嘲讽的意味更加的浓重了,“还有,你以为那个小郡主会看上你吗?别做梦了!她只是因为你师傅的关系,对你多照顾一点,你就以为可以一直躲在她的裙子底下了?” 是吗?是的! 胡笛想起了在王府门口,徐兰絮看着自己的眼神,分明带着迷惑和失望!是因为搞不懂自己忽强忽弱吗?还是对自己能成为酒剑仙的徒弟感到意外?那抹藏在眼底的失望,是不是觉得自己就像当初的徐丰一样,恨其不争?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胡笛迷茫了,他有些心灰意冷,原来自己不是自傲,只是一个自大狂罢了。离开九尾天狐,没有掌柜的给的墨云剑,自己什么都不是! “怎么,这就放弃了?你只是一个弱者,懦夫!” 九尾天狐的声音仿佛魔鬼的低语,缭绕在他的心头。胡笛低着头,目光渐渐的黯淡下来,往日的神采已经不在,他浑身都在颤抖着,双手不自觉的想要捂住耳朵,不想再听那些将他内心撕扯的鲜血淋漓的话语。 九尾天狐看着身前蜷缩着的少年,目光中流露着一丝得意。它静静地等了一会,忽然仰天长啸,它的啸声不似一般的狐狸那样低沉若泣,反倒嘹亮而悠长,带着一丝威严,仿佛在宣示着自己的霸权!只是一瞬间,啸声急转而下,变得阴柔诡异起来,声音若有若无,犹如摄魂魔音。 在它的啸声中,胡笛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曾经强大无比的九尾天狐,眼神更加的迷惘了。长久的自信一朝间被破坏的干干净净,他现在对于自己更多的是怀疑。 “我是天才吗?” “我能后来居上吗?” “我能帮狐狸重塑肉身吗?” “我能...回家吗?” 一声声拷问镌刻在他的心头,他不住的询问着自己,答案却都是否定的。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傻,好幼稚,为什么之前可以那么自信?为什么没有想过自己究竟比别人强在哪里? 除了狐狸,除了封天剑,我还有什么?过目不忘吗?那又有什么用? 胡笛深深地陷入了魔障之中,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是一无是处,凭什么骄傲?凭什么明知不敌还要硬上?是因为脸面?还是因为知道徐兰絮不会放任自己不管? 九尾天狐停下了啸声,点了点头,仿佛对目前的状况很是满意。它张开嘴,一声爆喝响彻在魂海之内。 “你还想回家吗?” 胡笛心神一震,无数关于家乡的记忆涌了过来,只是瞬间,一道诡异的气息掠过,记忆碎片消散而去,他目光变得呆滞了起来,如同木偶般点了点头,口中吃吃地说:“回家...回家...” 九尾天狐咧开嘴,点了点头,“那你以后就听我的话,我送你回家。” “听...话...回...家...” 九尾天狐目光流转,带着笑意,张嘴发出一声短啸。 胡笛猛地一震,瞬间恢复了神采,他疑惑地看着九尾天狐,“怎么忽然把我拉进来了?” “没事,就是和你说一下,我吞噬了妖兵之后要沉睡很长时间,没什么事不要喊我。” 胡笛冷嘲了一声,“喊你有什么用?你又不理。” “知道就好,关键还得靠自己。依靠外在的力量终究只是下乘。” “知道、知道。”胡笛不耐烦地说道:“太学院试开始前我都不出去了,等我修行之后,再一一找他们算账。” 九尾天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胡笛觉得有些疲惫,只道是刚才强行格挡黄岩的剑气有些伤神,便与它道别,退出了魂海。 随着他的离去,黑幕笼罩下来,黑暗中只能看到两只闪动着红光的眼睛。 “要用他的身体吗?” ... 接下来的数天,胡笛一直在中山王府安心练剑,再没有踏出府门半步,徐兰絮也没有再来找过他。他好像沉浸在封字剑诀中,从早练到晚,有时连饭都忘了吃。可能是徐兰絮有过交代,他所在的小院除了有个仆人每日送餐之外,再无别的侍从过来。短短几天,胡笛明显感觉到封字剑诀更加的圆润自如,一招一式变换随心,只是出剑速度依然慢慢腾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还没有开始修行,没有元气的增幅,威力十不存一。 这一日晌午时分,胡笛正在院内练剑,院门处进来一人,胖嘟嘟的长满了肥肉,正是徐家小公子徐丰。 徐丰站在院门处冲着胡笛笑着,“世叔,练着呢?” 他是不知道胡笛与酒剑仙关系的,只是徐兰絮曾在冬月阁说过与胡笛乃是世交,他也只得跟着叫世叔。而且自冬月阁那晚后,徐丰也是振作了起来,对于大展神威击败常远的胡笛也是佩服的很,经常跑过来向他请教。胡笛明着和他说自己不会修行,没东西可以教他,他也不信,依旧每天都要跑过来。 “怎么又来了?” 胡笛收起墨云剑扯了条毛巾擦着身上的汗水,眉头皱了起来,“不是说了不要再来了吗?” 徐丰尴尬的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一叠厚厚的信封,递了过来:“世叔,这些都是给你的,足足十八封呢。” “什么东西?” 胡笛接了过来,最上面的信封上写着三个大字:挑战书。 胡笛往下翻了翻,连着拆了几封,都是一些年轻修士的挑战书,内容也都大同小异,基本上都是约他在某时某地一战。胡笛看着徐丰问道:“哪里来的?” “都是送到府里的,姑姑让我转交给你,由你处理。”说到这里,徐丰眼睛发亮,“世叔,带我一起去吧。” “去哪?” “去修理他们啊。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来挑战你,得好好教训一下才是。” 胡笛把信往他手里一塞,“都拿去扔了吧,再有这样的信也都直接扔。” “为什么啊?”徐丰不解道:“这不正好是扬名立万的好时候吗?我看了署名,没什么出名的人物啊。” 胡笛没有理他,自顾自的走进屋里,午餐送来已经有一会了,再不吃该凉了。 第二十三章 鱼跃龙门 之后的日子,徐丰每天依然准时来他的小院,虽然手中没拿书信,但他一直在说着关于挑战的事,想拉着胡笛出去大战四方。胡笛充耳不闻,当他不存在一样,只顾着练剑、吃饭、睡觉。 不过徐丰说的话他也断断续续的的听了个大概。自从冬月阁宴会之后,胡笛力战常远、损毁妖兵表现出的强大修为已经传遍了顺天府,而且他曾经拒绝了与徐兰絮的婚约,更是让人生起了好奇心。一时之间,胡笛已经被称为顺天府仅次于徐兰絮、余庆的少年天才,所以才有许多人想要挑战他,妄图战胜他来扬名立万。 随着太学院试的临近,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齐聚顺天府,越来越多的少年加入了挑战胡笛的行列,每日都有许多挑战信雪花般飘进中山王府。只是他们想不到,那些挑战信胡笛根本就看不到,所有的信都被徐丰收了起来。他本来只是想着万一哪天胡笛心血来潮,想要出去转转时,可以再拿出来。没想到连着近一个月,他收了满满的一箱子信,胡笛依然没有出门的意思。 三月十五,这一天是太学院试的日子。 胡笛早早地起床,换上一身徐兰絮派人送来的新衣。月白色的长衫,袖口绣着青色纹络,穿在身上显得格外的精神,隐隐有着一些世家子弟的模样。他来到前院,与徐兰絮、徐丰一起吃了早餐,三人出门前往太学院。 烟花三月,河柳青青。玄武大道西面临着玄武湖,河道交错环绕,岸边一株株垂柳抽发着新芽,归来的候鸟在枝桠间舞动,早早的便开始挑选地盘搭建自己的新巢。顺天府太学院便是座落在这样一个朝气勃发的地方。 胡笛三人来到太学院正门前,此时太阳刚刚露出半边,门前巨大的青石广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广场很大,占地足有三四十亩,在正西面,一栋雄壮的城楼矗立在广场边缘,那就是太学院的正门,也被称作龙门。 “龙门”据说乃是太祖亲自设计的,其高大雄壮足以媲美山海关城楼。一个门洞宽足有十三米,高亦有十米余,其上还有两层城楼,采用重檐歇山式建筑风格,雕梁彩绘,古朴苍奇,雄伟壮观。 城楼下方立着一块横匾,上书太学院三个大字,乃是太祖亲笔。院墙采用青砖结构,四百余年的光阴摧残出它的沧桑,但它仍雄立一方,如同一位怒目金刚。它经历过多少凄凉有风花雪月的繁华也有人走茶凉的悲伤。青苔是时间逝去的痕迹,虽然经常修葺翻新,依然给人一种凝重肃然的感觉。两扇木门打了足足三千根黄铜铆钉,其厚重不下万斤,三千根粗实的铆钉在红木大门上排成了一条五爪金龙,活灵活现,威武不凡。 这就是太学院的门户,也是顺天府内赫赫有名的七景之一“龙门”。这道龙门可谓天下众多天才少年的追求所在,进入太学院学习,对他们而言就是如同鲤鱼跃龙门一般,难得而可贵,蕴含着“化身成龙”的机会。 龙门此时是关闭着的,太学院试还没到时候,但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少年们依然早早的便来到了这里,等待着鱼跃龙门的时刻。 胡笛三人在人群中等待着。没过多久,徐丰见到几个好友,便上前闲聊起来,把胡笛和徐兰絮两人留在原地。自那日之后,两人间好像有了隔阂一样,徐兰絮再没去找过他,早间吃早餐时也只是与他客气了几句,好像生分了许多。 沉默了一会,徐兰絮忽然神色一动,转头看向了身后。胡笛也回头看去,只见那日在胜棋楼见过的那个林灿正一步步自人海中走了过来,也没见他怎么动作,在他身前的人流便不自觉的向两旁分开,让出了一条笔直的通道。胡笛惊讶的发现,那些向两边移步的人竟然好像全无察觉一般,依然在谈笑风声。 高手!绝对的高手! 胡笛心中震撼,果然是可以与徐兰絮难分高下的天才,只这一手,便能看出他对于元气的掌控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准。他又想起了苏信和余庆,不知道这两人是否也能做到这一步。 林灿笑容满面地走到两人面前,打着招呼道:“来得这么早啊。” 胡笛面上浮起微笑,往边上移了一步,让他站在身边,“你也不晚啊。” 林灿哈哈一笑,很自然地将手搭在胡笛肩膀上,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胡兄这是把我当朋友了啊。” 胡笛被他搭着有些不适,微微一转身甩开了他的手臂,正要开口说话,身旁的徐兰絮忽地冷嘲道:“你厚着脸皮跑过来,我们哪好意思赶你?” 林灿有些惊讶,凑到胡笛耳边低声道:“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对我这么大意见啊?” 他声音虽然很小,但修为强如徐兰絮又怎么会听不到呢,只是她却没有说什么,冷哼了一声,忽地穿过熙攘的人流向着龙门走去。 胡笛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林灿,也是觉得有些莫名奇妙,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灿更好奇了,拍了拍胡笛的肩膀,问道:“怎么回事啊?好像也不是冲着我啊?” 胡笛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 “你们两个闹别扭了?” 别扭?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胡笛笑着摆手道:“林兄误会了,我和她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吗?” 林灿盯着他,眼神有些奇怪。 “对,是朋友。” “那太好了。”林灿突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笑道:“既然你们不是那样,那我就放心了。” 胡笛疑惑地看着他,“放心?什么意思?” “因为我要追求她啊。要是把她娶过门,她就不会再拒绝我画她了吧。” “等等。”胡笛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你追求她,是为了画你的百美图?” “对啊。”林灿理所当然地说道:“那可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目标。” 胡笛无语,不知该作何评价。正在这时,只听前方一阵潮水般的呼声。 龙门开启了! 第二十四章 青石古道 “吱呀!” 厚重的大门缓缓向两边分开,一个中年文士从中走了出来。来人一席藏青长衫,头戴儒冠,目不斜视的走到门口台阶上站定,也不见如何用力,声音却洪亮清晰,一下子就把广场上嘈杂的声音压了下去:“入院考核现在开始。” 广场上沸腾起来,人流向着龙门处蜂拥而去。中年文士皱了皱眉头,伸手向前一挥,一道白色的气墙凭空出现在台阶前,将人流挡了下来。 “安静。” 中年文士的声音响彻在广场之上。声音不是很大,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渐渐的广场上再次安静下来。 “今年考核与往年有些变化,这一次将有三个关卡等待着你们。” 中年文士刚一开口,底下又嘈杂了起来。 “三关?” “我的天,往年一关都没多少人能通过,这下怎么办?” 中年文士没有理会下面的讨论声,接着说道:“另外本次考核将增加入选名额,由原先的一百人增加一倍,将从通关者中择优录取。” 这下广场上彻底沸腾了,一个个的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神色,名额翻了一倍,他们入选的机会就更加大了,考核增加难度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胡笛听着他的话,果然和余庆所说的一样。他瞟了眼旁边的林灿,见他面色如常,不见丝毫惊讶或者喜悦,知道他定然也是早就得到消息了。 胡笛心中感慨,这些豪门子弟还真是神通广大。 林灿转过头来,“胡兄怎么了?” “没事。”胡笛连忙收拾心绪,笑着说道:“名额翻了一倍,机会更大了。” 他这只是随口敷衍,不料林灿却摇了摇头,“我看未必。” 胡笛来了兴趣,问道:“林兄有什么高见?” 林灿也不客气,凑过来压低声音,“太学院突然放松名额,实际上乃是和人达成了交易,为的是多输送一些王公贵族子弟进去。” 原来是这样。胡笛经历了冬月阁宴会,当时就有些疑惑太学院为什么会突然增加名额,而且考核试题几乎相当于泄露出来。此时被林灿一说,他立马就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个交易罢了。什么破解考题,原来只是个掩饰,不过这样看来,此事却是与余庆脱不了干系。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费了这么大的劲只是为了帮那些贵族子弟进入太学院?虽然不知道交易内容是什么,但是既然能让太学院改变这么多年的规则,想来定是价值不菲。 “胡兄,想什么呢?” 林灿推了他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胡笛摇摇头,四周扫视了一圈,想要寻找一下余庆或者常远的身影,只是人流实在是太密了,根本看不了多远。 “下面我宣布第一关考核试题。” 站在龙门前的中年文士待底下的少年们消化了之前的信息,侧身指着门内,“第一关很简单,三个时辰内,从龙门进去,沿着青石大道一直走到那座白玉塔前,便可以过关。”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龙门后面一条青石大道蜿蜒着伸向远方。在视线尽头,耸立着一座高大的宝塔。塔程白玉之色,共有七层,从底层开始,越往上越小,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精美的玉杵。 林灿指着宝塔向胡笛介绍,“那就是顺天七景之一的白玉塔了。而起它通体都是采用上好的白玉,而且塔身没有一丝缝隙,浑然天成。” “碧海蓝天白玉柱!” 胡笛点头,“这白玉塔确实美妙。只是我看它离这虽然远,但也用不了三个时辰吧。” “不错,看来这第一关定然不像表面说的那么简单。不过太学院的考题什么时候又简单过呢。”林灿笑着说道:“等进去了再看看它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 “现在第一关考核正式开始!” 中年文士宣布之后,往边上退开,同时一挥手,那道拦在台阶前的气墙便消散开来。汹涌的人流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般,蜂拥着流进了龙门之中。 本来按着胡笛估计,等广场的人全部进去怎么也得需要个半个时辰以上。正觉着考核规局有点问题时,却见那龙门如同饕鬄的大嘴,踏上台阶的人都在瞬间被龙门吸了进去。 这样一来,进门的速度提高了不知多少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广场上已经稀稀拉拉不剩多少人了。 “我们进去吧。” 林灿招呼一声,当先向龙门走去。胡笛张望了一下,看到徐兰絮正踏上台阶,徐丰跟在她的身后。 胡笛连忙上前,很快便和林灿一起踏上了台阶,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瞬间将他吸了进去。 眼前一黑后又在瞬间明亮了起来。胡笛站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打量着四周,只见一条宽大的青石路弯弯曲曲向着前方延展而去。无数的少年男女成群结队的向着前方进发,在那道路尽头,白玉塔显得更加的清晰了。道路两旁是成片成片的花圃,更远处还有着一些假山亭台。时值万物生长之际,花圃内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的鲜花争相斗艳。无数的蝴蝶、蜜蜂在花海中上下翻飞,更是显得生机勃勃。 “原来太学院里面是这么漂亮啊。真想在这里生活啊。” 前方一个裙装少女看着面前的花海禁不住发出感叹。胡笛莞尔一笑,却见旁边的林灿脸色有些难看,便开口问道:“林兄,怎么了?” “没想到这龙门竟然被下了禁制,我现在一丝元气也调动不了了。”林灿说着又笑了起来,“怪不得都说在太学院试中,修行的和没修行的机会平等,原来刚进来就会被封印修为。” 说到这里,他望着胡笛有些疑惑,“怎么,胡兄没有感觉吗?” “我也感觉到了。” 胡笛撒了个慌,不然对方肯定又会问冬月阁宴会的事,他不想说得过多。他和林灿也只是见过两面而已,虽然对他印象不错,但并没有什么交情。 林灿也没有在意,他看了下四周,忽地惊奇道:“咦?那是怎么了?” 第二十五章 黑木令牌 胡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前方道路上一个蓝衣少年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胸口,四周围着十几个少年,骂骂咧咧的不知在说着什么。蓝衣少年趴在地上,任那些人如何怒骂也一动不动,只是把双手抱得更紧了,好像在守护着什么宝贝一样。 “过去看看。” 林灿示意了一下,拉着胡笛走了过去。只是还没等他们靠近,那十几个少年仿佛不耐烦了,忽然领头的一个锦衣少年的招呼下,对着蓝衣少年拳打脚踢了起来。 他们似是极为愤怒,每一下都打得很重,蓝衣少年被他们踢得滚来滚去,很快就鼻青脸肿起来。但是他却依然死死地抱着双手,任旁人如何拉扯也不肯松开。 锦衣少年见状,大叫了一声,“废了他的胳膊。”抬脚便往他肩膀上踹去,看那去势,似是毫无保留,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要踩断蓝衣少年的胳膊。 便在这时,一道白光自蓝衣少年怀中绽放出来,他的身影在白光中瞬间消失不见。锦衣少年一脚踩了个空,险些把自己给摔倒,他稳住身子,恨恨地骂了一句,“就差一点!还是让他得逞了。这家伙敢吞我令牌,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 “大哥,小声点。” 在他身边的一个少年拉了他一下,轻声提醒着。 锦衣少年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周围不少人都投过来诧异的目光,眼中凶光一闪,“看什么看,没见过打架啊?” 他凶相一露,再加上身边拥着十来个少年,在这无法使用元气的青石道上,倒也非常有威慑力。周围的人不愿招惹这麻烦便都移开视线,专心赶路。 在他身后不远处,胡笛和林灿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开口。 “令牌!” “令牌!” “看来咱们想得一样。”林灿笑了起来,“这里被下了禁制,如果是自己带进来的宝贝肯定不能使用,那么那个令牌肯定是原本就在这里的。” 胡笛接过他的话,“那令牌的作用应该就是传送,而且是需要等待一定时间后才可以传送。虽然不知道会传送到哪里去,但显然那个令牌就是为了这次考核而准备的。” “因为龙门处有禁制,所以那令牌不可能是从外面带进来的,那么只有...。” “令牌是太学院准备的。” 林灿的目光中充满了欣赏,笑着说道:“不错,这应该是他们故意留的。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前路不通,到不了白玉塔前,令牌是唯一的过关方法。还有一种...” “令牌是一个取巧的手段,只有少数人可以找到令牌,以此来快速的过关。” 胡笛说出来答案,心中想起来冬月阁宴会时余庆所说的考核内容。原来运气也是其中一项,那么这第一关考的是什么呢? 林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边走边留意着周围,看看我们的运气如何吧。” 胡笛也是这么想的,便与他一左一右沿着青石大道往前走去。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在路旁的花圃中扫视着。 此时的白玉塔内一间静室之中,一张紫檀木打磨的案桌上放着一面铜镜,上面清晰地倒映着青石道路上的情景。一个身穿黑色衣衫的中年男子端坐在案几后面,面上带着几分笑意,“看来今年来了一些有趣的年轻人啊。” 在他身后的窗户边上还有一个黑衣男子,他静静的看着窗外,好像没有听到中年人说话一样。 中年男子等了一会,又开口道:“你不觉得吗?” “无聊。” 简单的两个字眼却仿佛带着寒气一般,室内都阴冷了起来。中年人摇了摇头,抬起头正要说话,窗边的人影却已消失不见。 “真是...” ...... 青石大道上,胡笛和林灿一左一右仔细地搜寻着路旁的花圃。过了一会,林灿走了过来,“这样不行,我们落在了后面,这条路已经有很多人走过,就算有遗漏的令牌,肯定也很难发现。” 胡笛点点头,“那我们还是追上去吧。” 两人开始加快速度,沿着青石大道飞奔起来。胡笛做了三年的伙计,经常跑腿送药什么的,跑步对他来说乃是家常便饭,而林灿虽然动用不了元气,但他的身体经过长年累月的修炼,素质远超常人。 两人速度都不慢,很快他们就跑到了前头。在他们前方的路上,人影已经越来越稀少了。那些应该都是修行过的,在这种环境下,他们依然有着身体上的优势。 胡笛速度放慢下来,剧烈的运动让他呼吸有些急促,“看来...令牌数量...并不多。” 一旁的林灿要好得多,依然保持着均匀的呼吸。闻言他也放慢了速度与胡笛并肩而行,“不错,目前我们看到的只有那一个,若是前面不出现大量令牌的话,那么这条路必然是可以到达白玉塔的。” “可是为什么我们与白玉塔的距离好像并没有缩短?” “嗯?” 林灿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白玉塔,又回头看了看,一脸凝重地说道:“你说的没错,这条路不简单。” 胡笛也停下来,喘息了一会,道:“按理说,我们离塔越近,它在我们的视线中就会越大。我们已经跑了那么远,但是白玉塔还是和刚进龙门时一样大小。” “不。” 林灿摇了摇头,“还是有变化的。只是以它变大的幅度来计算的话,按照刚才速度,我们大概需要三十个时辰才能到塔下。” “三十个时辰?” 胡笛吃惊道:“可是过关时限只有三个时辰啊?时间足足翻了十倍,不能使用元气的情况下谁能过关?” “看来那令牌应该是唯一的过关方法。”林灿目光着闪动着自信,“令牌数量不明,我们得快点赶到前面去,必须抢到先机。” 胡笛点点头,心道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徐兰絮,以她的性子现在肯定是在最前方吧。 两人再度启程,心急之下,速度比刚才还要快上许多。青石路看起来太过漫长,大多数人都选择步行来节省体力,像他们这样全力奔跑的更是一个都没有。周围的人不明所以,只道他们是想冲到前列,倒也并未多想。 全速奔跑下,胡笛体力消耗地很快,勉强跑了小半个时辰便不得不减慢了速度。好在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最前列,在前方已经只有数十人了。 林灿此时也有些气喘,提议道:“要不先歇一歇吧。” 胡笛也想着稍微休息一下,正要说话时,前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喝斥声。 “你们好大的胆子!” 第二十六章 令牌之争 是徐兰絮! 胡笛依稀可以望见前方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在她身前还拦着三个少年,正低声说着什么。 “过去看看。” 胡笛拽着林灿,快步跑了过去。离得近些时,徐兰絮的声音再度传来,只是这次声音要小了很多。 “你们几个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竟然想抢我的东西。” 挡住她去路的一个高大少年低声说道:“这位姑娘,我们也无意抢夺,只是想与你做个交易。你把令牌让给我们,我给你一万两白银,你看怎么样?”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吗?”徐兰絮轻蔑地看着他,“一万两?很多吗?” 高大少年以为她嫌少,连忙竖起手指,“五万两怎么样?” 徐兰絮瞥了他一眼,理也不理,便要往前闯去。 高大少年眼神一冷,伸手拦了下来,“姑娘莫要不识抬举,此地若不是太学院...” “不是又怎么样?”徐兰絮截断了他的话,“你应该庆幸这里是太学院!” “看来姑娘不是普通人。可是这里动用不了元气,我们有三个人,你挡得住吗?” “你可以试试。” 冰冷的话语来自徐兰絮身后,胡笛和林灿快步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将她护在了身后。 “来帮手了?”高大少年森冷的目光扫了过来,“你们两个最好不要趟这个浑水,不然...” “不然怎么样?打我吗?” 高大少年的话再次被截断了,这一次却是林灿。只见他笑呵呵地说道:“三对三,正好谁也不吃亏,来啊,开打吧。” “你...” 高大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恼意,旋即又被他压了下去,“我们只是想与这位姑娘做个交易,阁下又何必咄咄逼人。” 林灿翻了个白眼,“什么交易!五万两买太学院一个名额,你脑子进水了吧?” 他骂的难听,高大少年却没有气恼,反而面上堆起了笑容,“看来阁下也是明白人。不过这令牌显然只在第一关有用,五万两已经不少了。” “那又怎么样。第一关都过不了,后面也不用想了。” “那你想要多少?” “一百万两,不二价!” 高大少年面上一冷,“你在耍我?” 林灿斜着眼看他,“出不起?那你还装什么有钱人?” 高大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我是诚心与你们做交易,既然你们不长眼,那就...动手!” 随着他最后的一声轻喝,在他身旁的两个少年仿佛得到了指令一般,一起抬脚便踹了过来。而他自身也是抡起拳头砸向了林灿那张白皙的脸庞,似是想要把它硬生生砸烂。 他们三人行动一致,拳脚齐出,虽然没有丝毫元气,却也隐隐带起了风声,显然力道不小。只是胡笛他们却是早有准备,齐齐地往后一退,避开了拳脚。胡笛将想要上前的徐兰絮往身后一拉,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挥拳向高大少年砸了过去。与此同时,林灿也是一声大喝,双腿用力,竟然跳起了一人多高。在半空中,他双腿一分,分别踹向两外的两个少年。 那两个少年没有想到他在无法动用元气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跳这么高,禁不住愣了一下,再想躲时,却已是避不开了。就听“哎呦”两声惨叫,林灿两脚分别揣在了两人的脸上,将他们踹飞了三四米远,然后借力在半空中一个后翻,平稳地落在地面上。 这边胡笛那一拳却是被高大少年躲了过去,他紧跟了一步,冲着对方胸口又是一拳打去。高大少年眼神一凝,不闪不避,同样一拳轰了过来。 “啪!” 两只拳头在半空中撞了一下又各自缩了回去。 胡笛往后退了两步,胳膊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他拳头依然紧紧地攥着,只是拳头中央已是一片紫青之色,而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了起来。 高大少年没有退后,却也没有追击过来。他回过头看了眼正蹒跚着爬起来的两个少年,又看了看林灿,沉声道:“这次我认栽了,咱们日后再算这笔帐。”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去。 “慢着。让你走了吗?” 林灿冷笑着说道:“伤了人不准备赔偿一下吗?” “我的人也受伤了。”高大少年指着身后两个面庞青紫的少年,“你也赔偿吗?” 林灿毫不客气地道:“那两个废物能与我朋友相比?” “你骂谁?” “谁是废物?” 两个少年被他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高大少年面上也是一寒,“阁下不要欺人太甚!” 林灿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要挨到高大少年身上了。高大少年往后一退,与他拉开了距离。林灿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甚至有些嚣张,“就是欺负你了又怎么样?不给的话,今天就打断你双腿,我看你怎么通过这一关。” 高大少年面上挂满了寒霜,眼中仿佛燃烧起了火焰,只是他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甩了过来。 “我们走。” 高大少年仿佛一刻也不想多停,转身便走,那两个鼻青眼肿的少年狠狠地盯了林灿一眼,似是要把他的相貌深刻在脑海中一般,这才转身离去。 林灿接住那张银票,展开看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将它收在了怀中,转过身来笑着对徐兰絮说道:“怎么样?小郡主,是不是很感激我啊?不过你不必道谢,英雄救美一直是我的爱好。” 徐兰絮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走过来拉起胡笛受伤的右手,低声问道:“严重吗?” 随着她的动作,胡笛面上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即便把手抽了出来,苦笑道:“好像断了。” 此时他的右手不仅手背上高高肿起,连手腕处也青肿了起来,轻轻一碰便痛彻心扉。 徐兰絮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正要说话,忽然一股白光自她手中绽放了出来,一瞬间,她已经消失不见。 “啧啧。” 林灿走了过来,笑道:“她还真是好运气,这么快就找到令牌了。” “是啊。”胡笛应了一声,“我们也得快一点了。” “你还行吗?”林灿斜着眼瞟他,面上似笑非笑,“一拳就把你手给打断了,他这强得有点说不过去啊。” 第二十七章 剧毒流苏 胡笛有些尴尬,刚才他也是一时急了,忘记了修行者的身体要比常人强过许多,是以两拳相撞时,他骨折,对方却一点事都没有。此刻林灿当面点了出来,自然是猜到了他还没有修行。 “这个...我确实不曾修行过,之前骗你,也是怕麻烦。” “我诚心与你结交,你竟然骗我。不行,你必须补偿我,不然朋友没得做了。” “这...你说怎么办?” 林灿眼珠一转,“我现在很好奇,当初你是怎么在冬月阁击败常远的?你给我说说,我就原谅你了。” “换一个吧。”胡笛一口拒绝,这是他的秘密,谁也不能说。 见他态度坚决,林灿也不强求,笑着说道:“那你帮我追求小郡主吧,你不是和她很熟吗,正好帮我牵线搭桥。” “不行!” 胡笛脱口而出。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听着林灿的话,没来由地心里生出一丝烦躁。见林灿狐疑的看了过来,他心下一慌,干笑了一声,“我和她也认识没多久,算不上熟。”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林灿摇了摇头,“算了,就先记下吧。” “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林灿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这个,专治各种筋骨损伤。”他一把拉过胡笛受伤的右手,从瓷瓶中抠出一些黑色的膏脂,均匀地涂抹在青肿处。 胡笛忍着疼痛,任他施为。林灿拿出来的果然不是凡品,黑玉膏抹在伤处,清清凉凉的,瞬间驱散了之前火辣辣的痛感。 只数息间,那青肿之处竟然已经消散了七七八八,看起来除了多几道於痕之外,与之前已是没两样了。 林灿收起了小瓷瓶,“活动下试试看。” 胡笛依言活动了下手腕,五指张开又收紧,一脸惊喜道:“好了?这是什么药,见效这么快?” “这个叫黑玉膏,乃是我家独门秘制的骨伤圣药。”林灿笑着说道:“好了就赶快走吧。” 他们耽误了一会,此时在前头的那些人看起来已经只剩个小点了。两人再次上路,刚走没几步,突然前方白光一闪,一个人影凭空消失不见。 接着,仿佛得到了号令一般,前方白光一个接一个的绽放出来,一道道人影陆续消失在白光之中。 令牌大批量的出现了! “快,令牌!” 林灿喊了一声,加速跑了起来。 他的速度要比胡笛快,很快就拉开了距离。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又放缓了速度。 胡笛知道他是想等着自己一起,只是令牌数量肯定是有限的,若是去晚了肯定就没有了。 想到这里,胡笛便开口喊道:“你先走,要是有多余的,帮我留一块。” 林灿点点头,也不再多说,加速冲了上去。胡笛也使出了全力,双腿如同踩着轮子一般,飞快的朝前奔去。时间不等人,更重要的是,在他身后已经有不少人看到了那些白光,大概也都猜到了是怎么回事,都在卯足了劲冲上来。 随着时间过去,胡笛已是气喘嘘嘘了,长时间的奔跑,让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每迈出一步都要拼尽全力。饶是如此,依然还是有很多人超过了他。那些人大多都是修行中人,身体素质要比他好得多,而且刚刚他们一直在步行,直到这时才全力狂奔,速度自然是快得惊人。 “怎么样了?” 当胡笛跑到白光大面积出现的路段时,此地已经被人群堵的水泄不通,他好不容易才在人群中找到林灿,连忙低声问道:“什么情况,怎么都堵在这里了?” 林灿在人群中纠缠已久,雪白的衣衫揉的皱巴巴的,还有带着一些灰尘泥后,与之前那副清贵潇洒的模样大相径庭。只见他皱着眉头往道路两边一指,“你看吧,也不知道太学院在搞什么鬼。” 胡笛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只见道路右边的花圃中心处堆放着高高的一摊令牌,看起来怕不下三百个。 胡笛有些无语,一路上走了这么久只见到两个。这里一下子竟然出现这么多,早知道这样,干脆什么也不顾了,就往前跑就是了。只是为什么令牌就在眼前,这些人却不过去拿呢。 似是看出了他疑惑,林灿指了指花圃,“你看那花圃,认识那是什么花吗?” 胡笛闻言,仔细看了一会,忽地身形一震,惊骇道:“流苏?” 花圃很大,但是其中只种植着一种花草,长得极为茂盛,层层叠叠,除了中心令牌所在的那一块空地外,再没有一丝缝隙。那花是黄色的,开得极好,花朵张开足有成人巴掌大小,中心的花蕊很长,只是却仿佛失去生机一般,一根根的往下垂着,像极了女子常戴的流苏首饰。 在医馆当伙计的时候,掌柜的曾经让他背了很多草药图鉴和医药典籍,而且他记忆力十分强悍,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此时略一思索,便发现那花竟然是传说中剧毒无比的流苏花。 “不错,正是流苏。”林灿点点头,说道:“它浑身上下都附有剧毒,腐蚀性非常强,接触后皮肤会在瞬间溃烂。一个时辰内若不能解毒,毒素便会蔓延到全身,到时纵然不死,也是面目全非了。” “那之前那些人是怎么拿到的?” 林灿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到时,这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好在我认识这些花,要不然恐怕就要中招了。” 旁边一个紫衣少年走了过来,“是啊,多亏了林兄,要不是他提醒,我们都得中招。” 周围地少年闻言也都点头称赞,一时间,感谢之声不绝于耳。 林灿冲着四周摆摆手,笑呵呵地说道:“客气了,说不定以后大家都是同窗了,我既然知道这花有毒,又怎么能不告诉大家呢。” “那现在有毒花挡路,我们该怎么办?”紫衣少年问道。 第二十八章 令牌到手 他的话像是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一群少年人纷纷发表起了意见。 “我们把衣服脱下来,铺一条路出来,不就行了吗?” “不行,你看那边的残渣,这个办法已经试过了,一瞬间就被腐蚀干净了。” “那用兵器呢?” “也不行,除非是神兵宝器,要不然一样要被腐蚀掉。” “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后面的人马上就要赶到,实在不行就拼了吧。我想之前那些人应该也就是直接过去拿的吧。” “对,拼了。学院既然在这里种毒花,不怕他们没有解药,等我们出去,再找他们要解药去,时间应该来得及。” 林灿此时俨然是众人默认的带头大哥,周围的人说得虽然热闹,但一双双眼睛还是在盯着他,等着他的意见。林灿静静地听了一会,转头看向了胡笛,“你觉得呢?” 胡笛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旁边的紫衣少年急道:“这位兄台若是有办法,就赶紧说吧,马上人多了令牌就不够分了。” 周围众人也都催促起来,胡笛也不再卖关子,看着林灿说道:“我这个办法需要一个实力超强的人来执行。”说着,他走到路边指着花圃,“大家看这边,从花圃边缘到令牌处足有二十步远,中间没有一处可以插脚的地方。现在大家动用不了元气,能够凭身体力量跳过去的应该没有吧。” “废话,要是能跳过去,早就跳了,还等在这里做什么。” 胡笛也不生气,笑着说道:“直接跳自然是跳不过去,若是从高处跳呢?” “高处?你是说叠罗汉?” 在场的众人都是来自各地的少年精英,没有一个是笨的,经胡笛这么一说立马便明白过来。胡笛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由他们在花圃边搭起一个人肉高台,然后选一个身手好的跳过去。从平地往前跳,普通人最多只能跳四五步远,像他们这样年轻的修行者最多也就比普通人翻个倍。但是若是从高处往前跳的话,那就远远不止这个数了。 “可是谁来跳呢?” 一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是没一个站出来的。能不能精确的跳到令牌上不说,万一要是不小心碰到流苏花呢?那不是亏大发了! 便在这时,林灿笑着说道:“我来吧。”他现在明白为什么胡笛之前会犹豫了,原来这个办法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刚刚在打架的时候,他凭空跳起一人多高的身手显然非常符合要求。 胡笛点点头,指挥众人搭高台。此时这里已经足有三百来人,后面还有人在陆续赶来。时间紧急,众人都爆发出十万分热情,很快便叠起了一个四人多高的人肉楼台。林灿三两下爬到顶上,深吸了一口气,纵身一跃,人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在令牌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兴奋的喊声,林灿站起身来,一边小心地躲避着周围的流苏花,一边拾起脚下的令牌扔了过来。当先一块令牌便仍在胡笛的怀里,胡笛也不客气,一把将它牢牢地攥在手里。随着令牌与皮肤的接触,一道信息凭空出现在脑海中。 “持有令牌一百息,即可过关。” 胡笛心中喜悦,果然是过关的令牌。 “我们还没有呢。扔一个过来给我啊。” “帮帮忙,给我一个。” 僧多粥少,随着后面的人赶上来,三百多个令牌显然是不够分的。一些没有抢到令牌的人焦急起来,冲着花圃里的林灿大声喊叫起来。 林灿速度很快,令牌一会便被捡了个干净,他便站在花圃中央,手中握着一个令牌,静静地等待着白光到来。对于花圃外面那些喊叫的人他是一点不做理会。 眼见令牌已被分光,没有拿到令牌的人更加的焦急了,甚至有不少人目中已露出凶光,似是要准备动手抢夺。胡笛见状,连忙招呼那些拿到令牌的人聚拢过来。他站在人群中,冲着那些没分到令牌的人喊道:“目前为止令牌只出现了三百多个,下面肯定还有,你们还不赶快去找。” 此时他们三百多人围在一起,那些想要动手的人也不敢再上前,只得放弃了抢夺的想法,转身离去。 之前的那个紫衣少年也拿到了令牌,此刻他就在胡笛身旁,见危机解除,他转过头来笑着说道:“这位兄台,真是多谢你了。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是啊,今天真是多亏你们两个了。” “今天是运气好,碰上了林公子和这位...” 周围众人也都道谢起来。胡笛笑了笑,说道:“大家不用客气,你们叫我胡笛好了。” “你是胡笛?” 一瞬间,周围的人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盯着他,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 紫衣少年干笑一声,“没什么。只是久仰大名以久,没想到今日能见到真人。” 胡笛看出了他们的不对劲,只是人多耳杂,倒也没有多问。他用手指了指花圃,转移话题道:“刚才主要还是林兄的功劳,要没有他,我们还得在这干瞪眼呢。” 紫衣少年连忙冲着花圃中的林灿拱了拱手,“那是那是。林兄也是劳苦功高,要是我们能进入太学院,这份恩情日后定然要向两位报答。” “好说。”林灿笑吟吟地看过来,“都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好了。” 紫衣少年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那是自然。” 一个人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大时可以倾家荡产,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小时便如喉咙里的黏痰,不舒服时吐出去便是了。像他这般爽快自然的答应下来,胡笛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这人要么是对人情毫不在意,要么便是极其重情重义之人。 “阁下怎么称呼?” 紫衣少年微笑道:“我叫纪泰,来自禹城,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客气...” 胡笛刚开口,一道白光从手中绽放了出来,瞬间笼罩住他的身周。他只觉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家的呼唤 胡笛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小床上,身上穿着睡衣,金色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洒在脸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这是哪里? 胡笛打量了一下四周,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干净的书桌上摆满了金属玩偶,高大的书架紧靠着墙角,上面摆着一排各式各样的奖杯。 这是我的卧室,是我的家! 胡笛呆住了,怎么会回到了这里? 他忍不住伸手拧了自己一下,胳膊上传来的痛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难道那些都是梦境? 花城、顺天府、掌柜的、小郡主,还有那只九尾天狐,这一切都是梦吗? “咚咚!” 正当他迷茫间,房门被敲响了,一道温柔的声音透过木门敲击在他的心里。 “小笛,快点起床啦。上学要迟到啦。” 这...是妈妈的声音。 一瞬间,胡笛眼睛一酸,眼泪差点就要流出来。他连忙跳下床来,一把拉开了房门。门外正站着一个清秀的妇人,婉约秀美,正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小笛?怎么眼睛红红的?” 真的是妈妈! 他惊喜地伸出手,想要拥抱住这日夜思念的亲人。只是在他手指刚要触及母亲的肩头时,心底莫名的一凉,手上不由的停顿了下来。 母亲似未察觉,微笑着说道:“快点去洗漱啦,看你衣服还没换,马上要来不及啦。” 胡笛点点头,看着她转身走进了厨房。 他站在房门口,眼中复杂无比。 他的视线在客厅中移动着,电视、沙发、茶几,还有那个阳台上的休闲椅。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恍如昨天。 “你这么还没换衣服啊?” 母亲端着一个托盘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絮叨着,一边将早餐放在了餐桌上。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吃早饭,吃完赶紧去上学。” 胡笛走了过去,餐桌上摆放着包子、油条,还有有一杯浓浓的豆浆,全部都是他爱吃的。 他坐了下来,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香滑的肉汁调皮地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爸呢?” 母亲抽出一张纸巾帮他擦去嘴角的油脂,“你爸昨晚值夜班了,现在还睡着呢。” “今天是小笛参加比赛的日子,我怎么能不给儿子加油呢。” 洪亮的嗓音从卧室里传来,父亲虽然神情疲惫,但他依然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儿子,好好加油!争取把这个奖杯也捧回来。” 胡笛低下了头,手中的包子滑落在餐桌上,鲜美的肉汁把桌上弄出一大片污迹。 “爸爸...” “怎么了小笛?昨晚没复习好吗?没事,不要给自己压力,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呢。” “是啊小笛,别听你爸胡说。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邻居们都羡慕我有个好儿子呢。” “对不起...对不起...” 胡笛低着头,肩膀不住地抖动,看起来是那么的彷徨而无力。大厅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父母脸上有些僵硬,下一刻,母亲便再次笑了起来。 “傻孩子,说什么呢。” “对不起...离开了你们...” “对不起...我没有陪在你们身边...” 他抬起头来,深情地凝望着,“爸,妈...我好想你们...” 父亲顿了一下,僵硬的脸上泛起微笑,他伸出手,抚摸着儿子的头顶,“好孩子,不管在哪里,你都是我们最大的骄傲!” “爸!” 胡笛伸手想要拥抱面前的亲人,只是却扑了个空。面前父亲的身影虚幻了起来,只一瞬间便消失无踪。 “妈!” 母亲伸着双手想要抚摸他的脸颊,只是还未触及,也已作烟云消散。 “等着我!我一定会回去的!” 胡笛冲着空荡荡的客厅大喊了一声。一瞬间整个空间都晃动了起来,他的周围出现了无数道裂纹。 “哗啦!” 整个空间瞬间支离破碎。他只觉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是到了一片白玉世界之中。 胡笛抬起手擦去了眼角的泪痕,这才打量起四周来。 只见他所站立的地方乃是一个巨大的大厅,一根根两人合抱的汉白玉柱矗立在厅中,足有七八人高,上面支撑着穹顶。地面也是汉白玉石铺就,顶上却是雕梁画栋,每隔数十步就悬挂着一盏巨大的黄铜古灯,温暖的灯火使得大厅中一片明亮。数百名参加考核的少年全部都在大厅之中,全都双目紧闭,面上千姿百态,完全沉浸在幻境之中。 透过人群依稀可以看到大厅四周都被一个个巨大的黑色木架占满了,木架离穹顶只有米许距离,其上密密麻麻的不知保存着什么,离的太远看不清楚。 “恭喜你通过第二关考核。” 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青年走了过来,向着右手边一指,“请先到那边休息等待,稍后便会开始第三关考核。” 原来刚刚那幻境就是第二关吗? 如果不是幻境该多好啊。 胡笛自嘲一笑,顺着长衫青年指引的方向走了过去。走了几步,他已经看到在那里整齐地摆放着几排案桌,零零散散地坐着数十个少年。林灿和徐兰絮坐在前方,此时正微笑着看了过来。 “这边。” 林灿挥了挥手。 胡笛笑着走过去,在徐兰絮身旁的空位坐下,“你们两个真快啊,不愧是金鳞榜上的大高手。” “那是自然。这点小小幻境怎么能挡得住我呢。” 林灿自得一笑,忽地探过头来,冲着胡笛眨眨眼,“你猜我在幻境里遇到什么了?” “什么?” “美女!好多的美女,哭着喊着让我给她们作画。把我给高兴坏了,这下百美图有着落了。” “不可能吧。”胡笛斜着眼看他,“真要是这样,你还舍得出来?” “谁说不是呢。”林灿叹了口气,“本来我都准备把她们全部画下来了。可是开始画时,我就犹豫了。” 胡笛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犹豫什么?” 林灿先是看了徐兰絮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似是对两人的交谈毫不关心,便接着说道:“我不知该把哪一个当做第一美女。那些虽然也都美艳动人,但与小郡主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所以我索性就不画了。然后我就出来了。” “你这...还真是厉害。” 胡笛有些哭笑不得,绕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讨好徐兰絮,真是...他不由得看向了徐兰絮,却见她也正好转过头来,“你呢,遇到了什么?” 胡笛心底一痛,面上却做无事般笑了起来,“没什么,一些过往的琐事。” 徐兰絮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地起身离开,很快便走到了那些高大的木架后面。 第三十章 圣人棋局 “她去哪?” “可能去查找典籍了吧。” 徐兰絮一离开,林灿便凑了过来,指着那些黑色木架,“看到没,那就是藏书架。这里其实就是太学院的藏书阁。” “藏书阁?怎么会这么大?” “大?你要是知道这只是白玉塔其中的一层,还觉得大吗?” 这里是白玉塔?可是就算是白玉塔,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空间吧。要知道这里光是他目光所及之处就足有龙门前广场那般巨大了,四周那绵延无尽的藏书架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似乎猜到他的所想,林灿接着道:“别瞎想了。这是纳须弥于介子的神通,这里比原本的空间要扩大千倍不止。太学院这般家伙,还真会玩。”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觉得比在外面看时要大上许多。 胡笛点点头,接着问道:“那第三关什么时候开始?” “快了吧。”林灿瞟着前方,“等边上那柱香燃尽应该就要开始了。” 胡笛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前方黑压压的人群边上放着一只粗大的檀香,此刻已经快要燃尽了。 “叮!” 一道琴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尖锐刺耳,只一瞬间便响彻大厅。 前方那些少年纷纷睁开了双眼,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之前那个穿着长衫的长衫青年走到人群中,双手随意的挥出,一道道白光从他掌指尖射出,落在一些少年身上,将其包裹了起来。 “这是什么?” “你干什么?放开我。” 有被白光包住的少年挣扎着,只是任他如何用力,白光却是极为柔韧,挣不开也崩不断。 长衫青年没有理会他们,径自在人群中走了一圈后回到人群前方,单手捏印向着前方一指,场中白光乍起。先前被他用白光包裹的那数十名少年瞬间消失在白光之中。 这是怎么了? 大厅中的少年疑惑地看着他,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长衫青年微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恭喜你们通过了第二关考核。” “我通过了?” “刚刚那是幻境吗?” 人群中喧闹起来,有惊讶,有迷惘,更多的是喜悦。虽然这第二关通过的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让人兴奋不已。 一个少年忽然自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长衫青年拱手行礼道:“刚刚那些人是被淘汰了吗?” “没错。” “为什么?”少年大声问道:“我朋友天资远胜于我。我都留了下来,为什么他会被淘汰掉?” 长衫青年看着他,“你不懂规矩。” “什么?” “太学院没有解释的习惯。” 少年呆了呆,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压了下去。 长衫青年不再理会他,往案桌那边一指,“第三关即将开始,请大家到那边坐好。” 过关的少年们按照他的指引走了过来,各自寻找空位坐好。 林灿转过来低声道:“你猜那些人为什么被淘汰?” 胡笛摇摇头,“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我连这第二关是什么评判标准都不知道。” 他也很疑惑,如果是以在幻境中坚持时间长短来评判的话,那么拿到黑木令牌的有先有后,先到的人肯定是先进入幻境,这样肯定是不公平的。 “幻境内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 林灿得意的笑着,“这一关的标准就是坚持时间,先前你没过来时,已经有不少人坚持不住被送了出去。另外像我们这样自己打破幻境的肯定是过关了的,而刚刚那些被淘汰的据我猜测,应该是心性不良。” “心性不良?难道他们能看到每个人的幻境?” 胡笛心底一沉,自己的秘密已经被人洞察了吗? “那倒不至于。每个人的幻境都是独一无二的,别人若想进入幻境需要非常强大的魂识支撑才行。他们应该是用某件宝物来评测的。” 胡笛松了口气,此时徐兰絮已经回来了,听到两人的议论也没说什么,只拿眼看着林灿。 林灿会意,连忙把她的位子让出来,坐到自己位子上打量了一圈,说道:“看来今年来的天才不少啊,连着两关下来,竟然还有这么多人。” 这还多吗? 胡笛也转头看了下,案桌间坐着大概有四五百人,其中有不少都是他曾见过的,余庆、苏信等人也赫然在列。果然,像他们这样的少年高手肯定能够脱颖而出的。 “大家安静一下。” 长衫青年走到案桌前方,脸上带着笑容,“首先要恭喜大家连过两关。不过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本次招收名额是两百人,你们中只有一小半人能够进入太学院。”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下面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第三关的规则。” 随着话音,他挥了挥手,一座古拙的棋盘从他袖口落了下来。刚出来时只有巴掌大小,到落在地面上时已有桌面大小。棋盘是玉石打造,上面蕴着宝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长衫青年指着棋盘说道:“这白玉棋盘乃是院长大人惯用的,现在上面还残留着一盘未完的棋局。” 他话音未落,场间已经沸腾了。来自各地的少年们无不伸长了脖子,想要一观那圣人棋盘。 “这就是儒圣大人的棋盘?” “天,今天真是太幸运了,竟然有幸得见圣人的棋盘。” “不只是棋盘,上面还有残局呢。你说会不会留有圣人的感悟啊,要是这棋盘让我得到就好了。” “做梦吧你,那可是圣物。” 也难怪一众少年这么兴奋,要知道圣人之所以为圣,便是因为他们亲近大道,明悟天地之理,所思所感近乎于道。特别是任何物品只要在他们身边久了,便会沾染上圣人气息。修行中人得之,可以从中得到许多感悟,若能消化掉这些感悟,无疑可使修行得到极大的提升。 “安静。” 长衫青年见他们神情狂热,也不着恼,只是低声喝了一下。他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大厅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他满意的笑笑,接着说道:“待会我会激发出这棋盘上的圣人威压,你们谁若支持不住了,便可以求救,我会送你们离开。不过这样一来便等于被淘汰了。最后留下来的两百人便是太学院今年的新生。” 说到这里,他环视了一圈,“还有不明白的吗?” 第三十一章 圣人之威 他说的很详细,大家都已经明了。 长衫青年点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说着,他单手捏印向上一指,猛然间一片光幕从众人头顶落了下来,将众人围在了里面, “得。又被封印了。” 林灿歪过头来,一脸的遗憾道:“我刚刚还在想这一关修行过的人要占便宜,没想到这就把修为给封印了。” 原来这光幕便是封印,不止是林灿,周围不少人都发现了这个事实,在低声议论着。 “别瞎想了。” 胡笛笑了一下,“怎么可能给你漏洞钻。” “别吵。”徐兰絮斥了一声,“要开始了。” 胡笛转过头来,只见长衫青年待光幕彻底围拢后,双手在胸前结了数道法印,一道气劲猛地击打在棋盘之上。 白玉棋盘受这一击,微微震动了一下,一股雄浑的气息喷薄而出,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住整个大厅。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笼罩了身体,全身像是绑缚了铅块一般难以动弹。 重压之下,胡笛整个身形都往下沉了几分。只是他心中却有些惊疑,这所谓的圣人威压虽然强大,但怎么好像连之前被狐狸吞噬掉的妖兵都不如。 正当他胡思乱想间,前方的白玉棋盘忽地光芒大盛,一道道无形的气息有若狂风怒浪般席卷了过来。厅内所有人都感到如同被巨浪不断拍击的海草一般,心中颤栗,好像蝼蚁面对着巨龙。 胡笛艰难的抬起头,却见白玉棋盘被两道光华笼罩着,一黑一白如同两条缩小的神龙在白玉战场上不断翻滚、缠绕、撕咬,一声声似有若无的龙吟在耳边环绕。两条神龙互相纠缠一会,不分上下,各自不甘的发出一声龙吟,随后化作两道光柱冲天而起。 胡笛目光随着神龙,只见两道光柱在碰到大殿穹顶之后忽的化作一片光雨在距离地面数十米的半空中扩散开来。一张巨大的棋盘自光雨中现形而出,上面落着一大片黑白分明的棋子。 圣威愈发隆重,其势难当! “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耳边传来徐兰絮关心的话语,胡笛用余光看过去,只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半空中的棋局,面容有些苍白,显然圣人威压太过强大,此刻只能咬牙苦撑。在其旁边的林灿也是同样如此,面上都有些扭曲了。 此时的圣威已经远远地超过了那妖兵的威压,胡笛身形颤抖着,呼吸粗重,“我还好。” “噗!”身前不远处已经有人撑不住了,猛地吐血倒地,“救...我...” 长衫青年一直紧盯着这里,见他出声,将手一挥,一道白光将他包裹了起来,随即便消失不见。 有人开了头,很快更多的人坚持不住了,一时间求救之声不绝于耳。 长衫青年身形快若闪电,不住的在案桌间穿插着,将那些放弃的人一一传送出去。 场中一时间人数锐减,看起来竟然已经不足三百之数。 “你们若是坚持不住就不要硬撑。”长衫青年微笑着,圣人之威仿佛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现在棋盘还未完全激活,圣威还没有凝聚。” 什么?这还不是圣威? 胡笛心中苦笑,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威压让他全身骨头都在吱吱作响,如果不是盘坐着在地面上的话,估计已经趴下了吧。 纵然如此,他也不打算放弃,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只有撑过这一关,才可以进入太学院,踏上修行路。 一道浩浩荡荡仿佛神邸般的气息猛地出现在半空中,如同九天上的神灵一般俯视着大厅中的少年。 “噗!”“噗!” 一瞬间,就像得到了号令一般,光幕内所有人齐齐地喷了一口鲜血,不少人甚至直接摔倒在地,连呼救声都难以发出。 白光接连暴起,如同一朵朵绽放的白莲,长衫青年将那些倒地的少年全部传送出去。 此时的胡笛根本顾不上别人,当圣威真正的出现之时,一股来自灵魂中的颤栗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四肢百骸间好像就要撕裂了一般,每一个毛孔都在疯狂的收缩着。 这就是圣人之威吗?只是一个沾染了气息的棋盘就能散发出这般强大的威压。 那股浩荡的气息只在众人上空徘徊着,并未真个落下,但是那种泰山压顶的威势依然让所有人心神震撼,忍不住想要拜服下去。圣人秉持天地之道,气息中蕴含大道至理,见之则如同得见天地大道。光幕内所有人都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似是敬仰,似是朝圣。 胡笛浑身颤抖不止,瞳孔呲裂血雾弥漫,喉中一口腥甜,但他依然高昂着头颅,直视着前方。 不是他不拜,而是他不能拜,也拜不了。 一股冰冷的气息猛然间从他体内深处涌了出来,在那一瞬间,胡笛仿佛看到一只雪白而巨大的九尾天狐站在高高的山峰之巅冲着天穹发出无声的吼啸! 在天穹之下,无数把寒光闪闪的长剑盘旋着、呼啸着,化做一条无边无际的剑气巨龙,直指着九尾天狐,似是要将它钉在那山巅之上。 剑气如虹,纵横万里! 狐鸣九天,震彻苍銮! 自九尾天狐觉醒之后,压力陡消,全身一片舒爽。胡笛心中大讶,没想到狐狸竟然可以与圣威相抗,而且似乎丝毫不落下风。他略微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打量了一下四周。 光幕中的少年们仍然在圣威下苦苦支撑着,几乎每个人都嘴角溢血,不时有人坚持不住,颓然倒下。纵然只是圣人的一缕气息,也是他们难以抵挡的。 只是虽然大多数人都已到油尽灯枯之境,但是却再无一人主动放弃。 到了这一步,剩下的无不是心志坚定之辈。而且现在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时候放弃,相当于将之前的努力尽皆付之东流。是以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咬牙苦撑,为了最后的胜利而忍耐着。 在人群中央,长衫青年仍然面带微笑,只是一双眼睛不时环顾四周,防止有意外发生。 似是察觉到胡笛的目光,长衫青年将视线移了过来,目光中带着一丝狐疑。 第三十二章 破解残局 胡笛不敢再多看,抬头看起半空中的棋局来。 这一看,他便被吸引住了。 眼前这棋局仿佛带着诱人的魔力一般,让他渐渐了沉沦了进去。 白玉棋盘上纵横交织着一道道金线,黑白两方棋子错落而有序的交错在一起。两方棋子各自雄踞一角,又有无数触角探于对方阵营中,双方看起来势均力敌。各自都有数种取胜之道,却又惊险万分,如同两方交战,双方都已将伏兵埋于对方主将身侧,只等时机成熟便行致命一击。 只是不知道下面该谁先手,胡笛心神都放在了棋局之上,不知不觉已想到棋局后势走向。 棋之一道,自太古时便已流传下来,据说乃是一位圣人所创。其间蕴含着圣人对天地对感悟至理,常习之,能帮助人修身养性,对修行中人亦是大有益处。掌柜的也喜棋道,经常拉胡笛与他对弈。刚开始时,胡笛总是大输特输,每一次都被他虐杀当场。胡笛生性好强,闲来无事时,便钻营起棋道来。凭借聪慧的头脑与惊人的记忆力,他的棋力长进飞快,如今与掌柜的对弈差不多也能做到输赢各半了。 此刻他如同中了魔障一般一心想要解开这棋局。他将自己代入其中,一会思考白棋走向,一会又琢磨黑棋去势。却发现不论他怎么走,双方都有无数后手反击,最终皆是两败俱亡之势。 怎么会这样?胡笛从未见过这样的棋局。此刻棋局上,双方棋子虽然巍然不动,但在他的脑海中,黑白棋子早已化作两支甲胄鲜明的军队互相征杀,一方白甲,一方黑衣。正面战场上交锋不断,后方不时有双方的伏兵掩杀过来,烽烟过处,双方厮杀的难解难分。一个个兵卒倒下,一枝枝旌旗折断,最终却依然不分胜负。 不管走哪一步,皆是两败俱亡之局! 不!不该是这样! 胡笛猛然间心底冒出一股冲动,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 只见他突然站了起来,动作之大,以至于身前的案桌都被掀翻在地。他仿佛没看到一般,一步步走向大厅中间。 光幕内的少年包括林灿、徐兰絮他们仍然在苦苦支撑着,并未发现胡笛的举动。只有长衫青年一双眼睛看了过来,眼神中带着好奇与讶然,只是不知为何他却没有开口阻止胡笛。 百多步距离,胡笛一步一步走来,从一开始的平静渐渐变得自信起来。他身形笔直,清秀的面庞上亦是多了几分神采。 微微一笑,在对方惊诧的目光中伸手在棋盘上轻轻地一抹。 只这一抹,黑白棋子立时乱做一团。一道如山川大河般浩荡的气息瞬间从他的掌指尖涌进他的体内。 胡笛浑身一震,猛的醒转过来。 发生了什么? 胡笛看了看四周,只见棋盘上发出的光芒陡然消失,半空中的棋盘虚影亦是消失不见,白玉棋盘又恢复了最初那副小巧古拙的样子。 大厅中无形的威压一瞬间消失殆尽,光幕中的少年纷纷醒转过来。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道是自己通过了考核,一时之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虽然大多数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但依然有一些人看到这一幕后,便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徐兰絮和林灿一见胡笛竟然跑到了棋盘边上,棋盘上原先排列有序的棋子此刻乱做一团,哪里还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事。只是碍于身处太学院,纵然他们身份特殊却也不敢乱来,只能投过来担心的目光。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长衫青年走了过来,面容沉静,只是眼中放着奇异的神采。 这该死的狐狸!一定是它干的好事! 胡笛心中咒骂,面上却不动声色,直视着他的眼睛,“既是两败俱亡,不若和局!” “不若和局?呵呵。好一个不若和局!你可知道,你这一抹便毁了这圣人棋局!你哪来的胆量?” 圣人棋局毁了?大厅中一下子沉寂了,旋即巨大的嘈杂声响彻了大厅。 “圣人残局...就这么毁了?”有不敢相信的。 “天神在上,怎么不降神雷劈了他!”也有痛心疾首的。 不少少年都面带怒色,好像恨不得活吞了他。 “既然已经破了,还哪里来的残局?” 胡笛平静地说着话,仿佛周围的怒骂全不入耳内。 “好!好!好!”长衫青年突然大笑出声,大叫三声好,把周围那些少年吓得不轻,只道是他气昏了头。 “想不到今年竟然能招到如此人物!”长衫青年笑罢,问道:“你是怎么看出这是一局和棋?” 周围一下子又安静下来,没人能够想到他竟然毫无责怪之意,言语中居然还有夸耀之意。 “学生并未发现这是和棋,只是反复推演,发现不论如何,最终一定会是两败俱亡。”胡笛平静答道,只是将自己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不错。”长衫青年目光中充满了欣赏,微笑道:“当年院长与沧海剑圣这一局棋,确实是平分秋色,后来剑圣因事离去,院长大人对着棋局思索考半晌,亦是说‘两败之局,不如和之’。”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其中还有如此典故,看向胡笛的眼神顿时夹杂了许多复杂的意味。有羡慕,有嫉妒,还有懊悔。 其实这一棋局虽说可称春秋,足可流传千古,但是在场中人都是来自各地的少年天才,其中不乏棋道高超者,他们亦是看出此间奥妙,只是圣人残局,他们哪里敢肆意品评?纵有发现也只以为其中另有玄机,自己并未看透而已。 如今胡笛做了他们想做而不敢做之事,受到了教谕的称赞,更是令他们嫉妒,恨不得时光能够倒退,换做自己去享受这份荣光。 他们却未想过,圣威之下,他们又哪有余力去解这棋局。 胡笛站在场中接受众人目光洗礼,心里却不觉得多么享受。以他的性格是万万不会做这样在人前大出风头的事情的。只是为了避免九尾天狐被人察觉,不得不狠心赌了一把。 虽然赌赢了,但他对于众人复杂的目光实在是有些难以抵挡。好在看到林灿和徐兰絮的目光中依然是那么真诚——单纯的为他高兴,为他担心,心里突然平静了许多。 朋友,这就是朋友的感觉!无论你遇到什么事,他们总会站在你的身旁,高兴时陪你一起,难过时陪你一起,有困难时陪你一起...不抛弃,不放弃! 第三十三章 异宝之惑 “学生只是一时侥幸猜到,并没有想那么多。” 长衫青年没想到面前这个瘦弱少年居然还能如此淡定,要知道解了圣人残局,这件事如果传开,定会天下皆知。到时整个大华王朝甚至是狼族都会流传着他的名字,对于少年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名动天下更让人兴奋的吗? 他神色微动,忽然剑眉一挑,“我记得刚刚看你好像并不受圣威压制,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这才想起,刚刚胡笛抹掉棋局时,是一路走过去的,而当时圣威依然存在,不由得心中惊讶。要知道圣威重压之下,他们连动动手指都很困难,这瘦弱少年凭什么能够行走百步远,还伸手抹了圣人残局。 胡笛心中一颤,垂在身侧的双手都微微抖了一下,他笑了一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也不知道,一开始挺难受的,后来就习惯了。” 习惯了... 长衫青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禁不住也是呆了一下。大厅中的少年也是不敢相信,瞬间哗然起来。 “怎么可能?” “那可是圣威啊!竟然是习惯了...” 也难怪他们这般激动,胡笛所言实在是超出了他们认知。 要知道圣人可是世间顶级的存在,只差一步便可以踏入九天,得享永生。 传说中,圣人出世,天地皆有感应。捉星拿月,劈山填海,圣人手段已不在凡人想象之中。 圣人之威根本不是凡尘中人能够抵抗的,纵然只是一座普通的棋盘,但因有圣人残留的气息,就算他们修为没有被封印,其威势已不是他们可以抵挡的。 “修为被封,单凭肉身之力抵抗圣威还能行走如常,从来没人能够做到!他肯定是身怀异宝!” 一道洪亮的声音自嘈杂声中脱颖而出,场间所有人都清晰的听在了耳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人群中站了起来,大声道:“他这是作弊,对我们不公平!” 胡笛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定睛看去,那人正是先前在青石道上被林灿打退的那个高大少年。此时他站的笔直,面上带着激愤之色。 原来是他,难怪会在这时候站了出来。 胡笛心中思索着,却发觉两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身上。他心下疑惑,顺着目光看着过去,这才发现在高大少年的周围,还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胡笛认识他们,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记得非常清楚。 一个少年身形挺拔,只是脸上阴霾之色难掩,看着胡笛的目光中充满了恨意。另一个相貌英俊,面上仿佛永远带着笑意,但胡笛清楚的记得,曾经他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 这两人正是曾与他结下大怨的常远和余庆。在冬月阁那一场宴会之中,他们一人被吸干了半数精血,一人损毁了一把妖兵。更重要的是为了打压徐兰絮,他们筹划了许久,结果却被搅和个干净,反倒让他们自己损失惨重。他们对胡笛的怨恨可想而知。 见胡笛的目光看过来,余庆依然微笑着,但那眸光深处却是冰寒一片。一旁的常远对于他的恨意丝毫不加掩饰,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似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恶狼。 看来这人不是受到余庆指使,便是与他结为同盟了。 胡笛看到余庆他们的时候便已明白了过来。这几人与他都有旧怨,此时发现了疑点,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呢? 他正盘算着,长衫青年目光看了过来,带着疑问,显然他也有所怀疑。 “你身上可有异宝?” “没有。” 胡笛摇了摇头,一脸的坦然。 他并不是在说谎,早在早上出门时,便在徐兰絮提醒下,将墨云剑放在了王府之中,他身上确实没有半点出奇的东西。 “他在撒谎!他肯定藏着异宝!” 他的话音刚落,高大少年便已迫不及待地叫嚷起来。 长衫青年眉头皱起,声音陡然间低了八度,“事实如何,我自有判断,用不着你来教我!” 他看起来非常年轻,比在场的少年们大不了多少,而且刚才一直都是笑呵呵的,显得很和善。此时神情一冷下来,大厅中凭空多了几分压抑。 高大少年被他呵斥,面上隐有怒气,但却不敢反驳,只得面色不豫的坐了下去。 长衫青年面色稍缓,转头凝视着胡笛。 他的眼睛很清澈,但胡笛感觉对方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让他有一种无所遁藏的感觉,似乎所有的秘密都暴露无遗。 过了许久,长衫青年缓缓摇头,“他的身上没有异宝的气息。” 显然他刚刚用了什么秘法探测过了。只是这个答案并不能让厅中的某些人满意,但他们却不敢提出什么异议。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太学院!这是圣人开创的学院!在这里,哪怕是皇帝陛下亲来,也不一定好使。 听他这么说,胡笛心底松了一口气。 但这事还没结束。只听长衫青年接着开口道:“虽然我没有发现,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待会我会将此事上报副院长,由他来定夺。” 副院长?传说中的半步圣人? 胡笛心底一沉,不由得担忧起来。若是被他发现九尾天狐的存在,那岂不是... 他心里正担心着,身前的空地上忽地乍起一团白光,一道人影从白光中走了出来。 来人一席藏青长衫,头戴儒冠,却是那龙门前出现过的中年文士。 长衫青年似是早就知道他要来,笑着迎了过去,“师兄,我带他去见老师,下面的考核由你来主持吧。” 中年文士点了点头,也不答话,便朝着光幕内的少年们走了过去。 “因为考核出现意外,现在重新开始第三关考核。下面我来说一下考核内容...” 大厅中沸腾了起来,他们刚刚在圣威下苦苦支撑,差不多都已油尽灯枯,哪里还有精力应付考核。 “什么?还要考?” “不是已经通过了吗?” “我就猜到会这样。现在还有近三百人,肯定还要考核。” 中年文士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嚷,自顾自地说着规则。尽管他们多有抱怨,但却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太学院的安排。 而此时,胡笛已经离开了白玉塔,去面见那传送中的半步圣人! 第三十四章 离魂天火 从白玉塔传送出来之后,胡笛发现自己置身在一条青石道路上,长衫青年站在他的身前。 “跟我来。” 长衫青年招呼了一声,当先走在了前面。 胡笛心中忐忑,默默地呼喊了几声狐狸。不出他所料,九尾天狐一点动静都没有。 死狐狸,就知道吃!连圣人气息都敢吞,吃完就跑去睡觉,留下黑锅让我来背。 “有事?” 长衫青年见他没有跟上来,转身狐疑地望了过来。 “没事,突然跑到这里来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胡笛解释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现在他只能祈祷九尾天狐隐藏的够深,能够混过副院长那一关。 青石道路不宽,与龙门后那条差远了。道路两侧多是一些殿宇楼阁,显然这里是居住的地方。 胡笛跟着长衫青年穿过了成片的楼阁殿宇,最后才来到一座毫不起眼的小院子外。 院子很简单,只一道竹篱笆,一座两层的竹楼。唯一有点出奇的,便是那竹楼旁边栽种着一颗碗口粗细的石榴树,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实。 石榴不是秋天结果的吗?此时尚是初春,开花尚且嫌早,何况结果? 正当他思索间,长衫青年已经对着竹楼躬身行礼道:“老师,学生有事相禀。” “林繁啊,什么事啊?”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竹楼中传出,声音并不洪亮,但却直入耳间,清晰异常。 原来他叫林繁,不知道和林灿有没有关系。这两人同姓,而且名字也有点相合,胡笛一下子便联系到了一起。 “是这样的,今天学院招生...” 林繁将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态度显得十分恭敬。 “你说他破解了棋局?” “正是!而且据我观察,圣人威压对他没有作用!” 竹楼里沉默了。 胡笛异常紧张,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此刻他的命运完全在竹楼内老人的掌控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胡笛只觉得如同过去所有时间加在一起那般漫长,直到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让他进来吧。” 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好像并未动怒。 林繁回过头来示意道:“进去吧。” 胡笛向他行了一礼,拉开竹门走了进去。 刚刚在外面还没怎么注意,走进院子后才发现,院内地面之上长满了野草和藤蔓,仿佛很久没人打理过一般。只是虽然有些杂乱,但却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胡笛从杂草间穿插而过,推开竹楼的大门。只见竹楼之内出乎意料的简单,厅堂中只有一张低矮的案桌放在中央,两旁放着蒲团,除此之外再无一件摆设。 怎么没人?是在二楼吗。 胡笛看着通往楼上的楼梯,正犹豫间,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坐吧。” 胡笛依言坐下,就听老者接着说道:“我要先检查一下。” 胡笛自然没法拒绝,只得点了点头。 一道柔和的气息不知从何处而来,瞬间涌进了他的身体,过五脏、抵六腑,通达四肢。胡笛感觉说不出的怪异,却并不难受,反而非常舒服,好像泡进热水里一般,全身暖洋洋的。 “咦?”忽然老者惊奇道:“你体内怎么有一团异火?” 胡笛脸色难看起来,但他仍旧努力保持平静,“什么异火?” “你不知道?” 苍老的声音忽地变得冷漠起来。这...不是疑问! 果然是瞒不过去啊。 胡笛心底一沉,犹豫了一下,只得实话实说。 “我不知道什么异火,只是曾经有过多次好像自燃了一般...难道就是因为那异火吗?” 他把天火之事和盘托出,只将九尾天狐隐了下来。既然对方没有提及狐狸,他自然不会傻到主动说出来。 “这异火,我虽从未见过,但能感觉到非常炙热,威力不同凡响。真是奇怪,按理来说你不该还能活着啊?你可是吃过什么天才异宝?” 胡笛摇摇头,“我不曾吃过什么宝贝。” “那可是有高人为你医治过?” “我曾在医馆当过伙计,掌柜的医术高明,他曾帮我医治过。” 胡笛这话半真半假,掌柜的对于天火根本毫无办法。不过此时为了守住秘密,也只能拿他来说事了。 “原来如此,看来你说的那个掌柜不是普通人。” 老者仿佛提起了兴趣一般,语气中充满了赞赏,“你体内的异火对肉身无害,专门灼烧魂魄。你一个未修行的少年,若是没有庇护,恐怕撑不了一时半刻,便会魂消魄丧。” 胡笛听他直言自己未曾修行,倒也不觉惊讶。以对方的修为,若是看不出,那才让人吃惊。他沉默了一会,忍不住问道:“院长大人可有救治之法?” 老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竹楼内一片寂静。 胡笛有些紧张,心中期待起来。天火爆发数次,他早已受尽了折磨。虽然现在已经知道有九尾天狐在帮他抵挡天火,但狐狸一日不恢复实力,他便要一直忍受下去。此时老者似乎知道这天火的来历,说不定会有解救之法。 过了一会,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也没有办法。我曾在一卷古籍上见到过关于离魂天火的记载,看起来与你体内的异火颇为相似。只是那卷古籍早已残破不堪,上面并未记载消除之法。” “原来是这样。” 胡笛有些失望,关于天火的来历,他早已从狐狸口中得知,他关心的是彻底根除的方法。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胡笛不甘心,“您见多识广,可知何处有根治的方法?” “我治不好你,这世上没人能够治好你,除非...” 胡笛眼中闪过一抹急切,追问道:“除非什么?请您指条明路。” 老者徐徐说道:“道藏大会还有三年便要开启,若是你能夺得头名,便可以获得参悟白玉石碑的机会,白玉石碑之上或许会有续命之机。” 胡笛从来到顺天府后,对于修行界已经了解了许多,道藏大会也曾听说过。 道藏大会!每十年一次,由神教举办,自太古至今从未中断过。其意是为了传播天神光辉,亦是为了传播天神所传的三千大道。 相传,太古时天神所传的三千大道记载于一块白玉石碑之上,神教以此而立教。每一次的道藏大会都会在与会者之中挑选出最优秀的年轻人,给他们参悟大道之机。 三年时间?来得及吗? 第三十五章 学院教习 胡笛在竹楼内待了很久,请教了很多问题。 老者身为学院副院长,本身又是半步圣人的存在,却丝毫没有架子,反而像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一样为他一一解答。 虽然只闻其声,见不到他的身影。但胡笛依然感激万分,临离去时,他冲着二楼行礼道谢。 “去吧,好好修行,道藏大会未必没有机会。” 胡笛点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由于老者并未发现九尾天狐的存在,将无视圣威归功于他体内的离魂天火,所以并没有算他作弊。从这一刻起,他已经是太学院的一员了。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了半个身子,余晖落在石榴树上,给那些饱满的果实镀上了一层金光。 “恭喜你。” 温和的声音从院外传来,越过竹篱笆,可以看到那里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林繁还等在外面,显然副院长已经将结果知会了他。 胡笛走出院子,面上泛起微笑,“谢谢...老...师” “我是学院的教习,你叫一声老师,也不算吃亏。” 胡笛有些郝然,他确实觉得对方实在是太年轻了,有些叫不出口。 “走吧,我送你出去。”林繁也不在意,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指着周围那些殿宇院落,“这里是学院教习的居住区,设有很多阵法封印,没人带路,你走不出去的。” 怪不得他会一直等在这里。胡笛明白过来,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依然还是来时那条青石小道,只是这一次胡笛已是放松了很多,林繁也不像之前那样一言不发,而是边走边为他介绍着。 “看,那边那个白色小楼。那是百年前名噪一时的‘冰魄神刀’尹天奇的居所,他的一手冰魄刀神鬼莫测,世间少有人能出其右。” 胡笛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寻常无奇的小楼隐在花木之间。门前一块巨石上面布满了刀痕。一望之下,竟觉得巨石之上似乎布满了凌厉的气息,刺得眼睛生疼。 “那是磨刀石。平日里沾染了不少刀气,你还未曾修行,自然受不了。” 林繁笑着解释,又指向了另外一处。 “还有那个小院,那是毒公子的居所。他的运毒之法已臻至化境,他若全力施为,恐怕连御空高手都得着了道。” “......“ “这里的教习,都是一些奇人异士,每一个人都有一些特殊的本领。以后你可以多来走动,说不定能够得到他们青睐。” 胡笛跟在后边一直在认真听他说,闻言忍不住问道:“那你呢?” 林繁脚下不停,只是回过头来,“我嘛...以后你就知道了。” 胡笛无语。不过纵然对方不说,他也知道,这么年轻的情况下就能当上学院的教习,肯定是某个方面极其的出色。而且他之前称呼副院长作老师,很有可能便是副院长的亲传弟子。 太学院真的很大,光是横穿教习居住的区域,两人便走了小半个时辰,待青石小道走到头,前方已能看到巨大而雄伟的白玉塔。 林繁停了下来,指着前方说道:“从白玉塔前沿着青石大道一直走就到龙门了。” 胡笛点点头,向他道谢后便独自离去。 林繁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有神光闪过,“看来老师很看重他啊,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的脸上漾起一丝微笑,身形一晃,凭空消失不见。 ※※※ 胡笛站在塔前的小广场上,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看到白玉塔的全貌。只见眼前的白玉塔隐隐透着宝光,并未因夜晚到来而有一点失色,依然是那么通透而明亮。塔身底下有着一扇巨大的玉石门户,上面镌刻着日月星河,显得有些庄重。石门紧紧关闭着,胡笛不知徐兰絮他们还在不在里面。 他想了一会,决定还是先回王府。 从白玉塔到龙门处那条青石大道,胡笛是记忆尤新。只是这一次踏上青石大道,两边却再也没有发现流苏花的影迹,而且早上走了很久都看不到尽头的青石路,如今只用了一会功夫就来到了龙门处。 “看来这才是青石路原本的模样。” 胡笛站在龙门处回首望着夜色中那条宽敞的大道,心中不由得感叹起太学院的神通广大来。 “怎么样?副院长没有难为你吧?” 熟悉的声音从龙门外面传来,胡笛面上露出笑容,转身穿过龙门,前方站着两道人影,一人白衣如雪,一人红裙似火! 胡笛走到两人身前,还没开口,林灿就抢先说道:“看你这笑容满面的样子,看来我们是白担心了啊。” “不错,我已经通过考核了。”胡笛笑着问道:“你们也都通过了吧?” 林灿哈哈一笑,“那当然。我们两个好歹也曾是金鳞榜前列的天才,这种难度的考核还不是小菜一碟。” “小菜一碟?那刚刚是谁在吐血啊?” 徐兰絮冷哼一声,话语中带着火气。 胡笛借着灯光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她那红色裙摆上,沾着一大块湿痕。此时听她说话,显然应该是林灿喷在上面的。 “刚刚考了什么?怎么又吐血了?” 林灿笑得有些尴尬,“我怎么听到这个‘又’字那么不舒服呢。” 他顿了一下,见两人都在斜眼瞥他,忙道:“别提了,太学院这般家伙一个个都是变态。搞个考核弄得人人吐血,也不知道是谁出的试题,真是...啊...” “哼!” 他话未说完,一道冷哼突然如巨雷般凌空炸响,震得三人都是浑身一抖。林灿最惨,捂着耳朵就是一声哀嚎。 “活该!” 徐兰絮稳住身形,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身朝着龙门里面躬身一礼,“老师请息怒!他并没有恶意。” 胡笛也连忙行礼,尽管这时他仍然脑袋发晕,两耳嗡鸣不止,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知道这是因为林灿出言不逊,院里有高手对他施以惩戒。 “老师请息怒!” 第三十六章 他是天才 龙门内一片寂静,并无人搭话。只是那道巨大的龙门缓缓地关闭了。 “砰!” 两扇巨大的木门合拢到一起,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胡笛放松下来,看来那位高人并不打算深究。 “走吧。” 徐兰絮站起身来,当先向着王府方向走去。 胡笛扶起还没缓过劲来的林灿慢慢地跟在她后面。林灿似乎伤得不轻,一路上一直低声哼着,直到王府大门已经在望,这才勉强直起身子。他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心有余悸道:“这人好厉害!竟然光凭声音就能震伤我。” 走在前头的徐兰絮闻言回过头来,“太学院是什么地方?捏死你像捏蚂蚁一样简单的高手多得是。你敢站在门口那样叫嚷,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得。” “...” 林灿尴尬地张着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虽然他平日里舌灿莲花,但徐兰絮说得是事实,而且是他早已知道的事实。此刻面对她的指责,也只能哑口无言。 见气氛有些尴尬,胡笛连忙解围,“林灿刚刚也只是说笑,没想到他们出手这么重。” “一点也不重。” 林灿忽地神情严肃道:“太学院藏龙卧虎,院里很多教习都是修行界的绝顶高手。刚刚确实是我口没遮拦,他们出手教训我一下也没错。” 胡笛有些惊讶。他惊讶的不是那些教习,而是林灿。 虽然他们只见过几面,但接触下来,胡笛自觉对他已是颇为了解。在他的印象里,林灿是一个乐观开朗,嬉笑怒骂皆形于色的人。 这样的人很好相处,也容易让人亲近。但是一直以来,胡笛对他都有所保留,因为他不知道这样的林灿是不是他真实的面目。 直到刚才,胡笛确定了下来。能够在被人毫不客气的斥责下直视自己的错误,这样的人不是真诚的君子便是虚伪的小人。 胡笛相信他是前者。 “那些教习确实是很厉害。” 胡笛点点头,说道:“今天我去过他们居住的地方,有很多前辈高人。” “对了!”林灿忽地一声怪叫,“你还没说是怎么做到无视圣威的?既然不是异宝护体,你是修炼了什么秘法吗?” 徐兰絮也看了过来,虽然没说话,但显然也是很想知道。 胡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副院长说是什么天火护体,说我体内有天火。” “天火?怎么可能!”林灿一脸的不信,“要是有天火,你不早就烧死了。” 与他相反,徐兰絮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亮,忽地转身便走,只在离去时留下了一道低吟,“天火吗...” 林灿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叹道:“这种鬼话也信,真是...” 胡笛拍了他一下,“什么鬼话?我说的是大实话好不好。” “那就是副院长在忽悠你。他看不出问题,就随便瞎编了一个,反正我是不相信。” “爱信不信。”胡笛越过他向后挥挥手,“明天学院见吧。” “哎哎...怎么走了啊?不去庆祝一下吗?冬月阁我请客!” “......” 胡笛走进王府,没有看到徐兰絮,他也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走进自己居住的小院。沿途不少仆人都向他道喜,显然徐兰絮已经将消息传开了。让他惊讶的是,小胖子徐丰也通过了考核,刚刚在龙门外没有看到他,还以为没有通过呢。此刻向仆人稍一打听,才知他早已回来,现在不知道跑去哪里庆祝了。 胡笛回到小院,用过晚餐后便直接倒在了床上。 这一天下来,可谓是跌宕起伏。先是青石道上的令牌争夺,又有幻境中的亲情难舍,最后更是亲身感受了圣人之威,他早已经疲惫不堪,很快便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胡笛和徐兰絮、徐丰坐着马车出发前往太学院。路程虽短,但因为接下来的三年他们将在学院里度过,所以都携带了很多行礼。 马车很快便来到学院门,胡笛他们走下车来。此时的广场上再无昨日的拥挤,只有一些通过考核的少年站在太学院门口,广场边上停着一辆辆马车,显然都是带着行礼。 龙门尚未开启,胡笛他们让仆人将马车停在一边,三人一边闲聊着,一边静心等候。 在他们不远处,几个少年围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不时将视线偷瞄过来。 “看,那个不是昨天那个破除棋局的人吗?他怎么也来了?” “还真是他,难道他不是作弊的?” “不可能!修为被封,他凭什么能抵抗圣威?” “那你说他来做什么?” “这...这我哪知道。反正我是不信。” 他们说的虽然小声,但在场之人绝大多数都是修行中人,又哪里会听不到呢。此刻那些等候的少年都转头看向了胡笛,他们心中都有着同样的疑问。 他,凭什么能抵抗圣威? “因为他是天才!” 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林灿独自一人走了过来。他仍旧一席白衣,晨光刺破云层洒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一件金甲。 “能通过考核的哪个不是天才?” “就是。大家都是从几万人里脱颖而出的,谁又比谁差!” “难道他真没有作弊?” 广场上的少年们议论开来,有人不屑,也有人若有所思。 胡笛没有理会他们的议论,笑着看向走过来的林灿,“你怎么没带行李?” “我带了啊。” 林擦眨眨眼,神秘一笑,“你们猜猜我放在哪了。” 徐兰絮瞥了他一眼,“装什么玄虚。不就是芥子袋吗。” “小郡主果然是见多识广。”林灿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锦囊,上面用金色丝线绣满了奇异的符号。他笑着将锦囊在手上颠了颠,笑道:“我的行李都装在这里了!” “这也是纳须弥于芥子吗?” 胡笛讶异地看着面前的小小锦囊,忽然想起徐兰絮那杆神出鬼没的破天神枪,看来她身上肯定也有这样的芥子袋。 “不错。这个也是和白玉塔一样将阵法刻印在锦囊之上,只是因为体积小,能够刻印的地方不多,所以里面的空间其实并不大,但是用来放一些行李兵器什么的却是绰绰有余了。” 胡笛笑笑没有说话,前方却传来一道声音,“不过是芥子袋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三十七章 银票拿来 声音有些熟悉,胡笛看过去,却是昨天指控他作弊的那个高大少年。只见他同样是空着双手,一步步走过来,面上带着不屑之色。 林灿回过身来看着他笑,“听你口气,好像这芥子袋很寻常了?“ 高大少年冷哼一声,“芥子袋虽不寻常,但在我看来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 林灿笑得更欢了,“哟,昨天就看出你家世不俗了,还没请教阁下高姓大名啊?” “我叫金宇。” “金鱼?” 金宇脸色一变,正要发作。林灿又连忙道:“不好意思,听差了。是金宇是吧?” “别再来惹我!” 金宇冲着林灿恨恨地说道:“昨天要不是因为修为被封,那两个家伙又太没用,又怎么会...” 林灿打断了他,“东海金家是吧?果然是出身巨富啊。既然这样,那你昨天给的赔偿是不是有点少了?” “你!” 金宇有些发愣,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家世,竟然还想再讹诈点赔偿。 胡笛转头看向徐兰絮,“东海金家很厉害吗?” 徐兰絮点点头,“四大家族之一,在修行界也很有分量。不过比林家还是差很多。” “林家?” 金宇眸光一闪,望着林灿,“你是什么人?” “怎么?余庆没和你说过吗?” 林灿眼睛眯了起来,似笑非笑,“我昨天还以为你有点脑子,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的二世祖罢了。” 他说的话很难听,金宇面上涌起一片潮红,但最终还是压了下去,沉声问道:“你是林家人?” 在大华朝林姓是个大姓,但提起‘林家人’,所有人只会想到洪城林家! 林灿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笑着伸出手,拇指在食指中指上一撮,“我单名一个灿字。不知金大少可曾听说过?” “你是林灿?林家的继承人?你怎么敢来顺天府?” 金宇瞪大了双眼,虽然之前已经隐隐猜测到了,但得到对方肯定的答案后,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林灿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来顺天?” “太祖......” 林灿打断了他的话,“那是他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金宇沉默了,眼中有光芒闪烁,片刻后他笑了起来,“希望你以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笑什么?拿钱来!” 金宇面上一僵,笑声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林灿把手伸到他面前,轻轻地搓了几下。 “赔偿金!” “昨天不是给过你一千两了吗?” 林灿笑得很开心,“既然你是金家人,一千两怎么配得上你的家世呢?” “你别欺人太甚!” 金宇冷着脸将他的手拨到一边,“昨天没和你打是因为不想浪费时间,别以为我就怕你了!” “是吗?” 林灿笑呵呵地说道:“你确定要一个打我们四个吗?” 在他身后,胡笛、徐兰絮和徐丰三人一直站在那里,闻言都整好以暇地看了过来。 这三人,金宇都见过。虽然除了胡笛和他短暂的拼了一记拳头外,另外两人都未交过手,但能与林灿走到一起的会是一般人吗? 一个打四个,他肯定不是对手,而且看林灿的态度,是真的敢动手的。金宇犹豫起来,给吧,就等于是认输了,以后面对他可就再也抬不起头了。可是不给的话,大庭广众之下被揍一顿,面子可就丢光了。 “林兄何必难为人呢?” 正当他踌躇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余庆缓步走来,面上带着微笑,“这钱我来出好了。” 一见是他,徐兰絮冷哼一声,“恐怕余庆公子已经来了有一会了吧,这会才出来收买人心吗?” 这话却是故意说给金宇听的,与刚刚林灿一样,都在有意无意地挑拨着他们的关系。 面对这诛心之言,金宇脸上微微变色,旁边的余庆却是丝毫不动声色,笑着说道:“小郡主说笑了,我刚到这里就看到这位林兄在索要赔偿。金兄是我朋友,他的事就是我事,所以这赔偿就由我来出好了。” “恶心!” 徐兰絮毫不客气地吐出两个字。 余庆眼角微微抽搐一下,仍旧笑道:“小郡主这话就过分了。咱们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父辈们也都是并肩浴血的战友。虽然现在算是对手,但也不至闹到见面就要争斗的地步吧?” 徐兰絮冷笑道:“你有意见的话可以向我挑战,打赢了我,自然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余庆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闻言便接道:“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解决下林兄和金兄之间的问题吧。” 他说着便从怀内掏出一张银票递到了林灿面前,“这点小钱,林兄自然是看不上眼。不过这也是在下的一片诚心,还请林兄不要介意。” “一万两?” 林灿将银票接了过来,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不介意不介意。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有空找我喝酒啊。” “哼!” 金宇冷哼一声,面色有些难看,径自转身离去。 余庆看着他离去,也没说什么,对着胡笛他们抱了抱拳,“那么接下来的三年时光,希望能与诸位和平相处。” 胡笛三人还没有说话,林灿便忙不迭地点头,“好说,好说。” 余庆笑了笑,转身朝着金宇那边走去。 待余庆离去之后,胡笛和徐兰絮便围住了林灿。 “你来顺天府会有什么影响?刚才金宇为什么那么说?” 胡笛刚才便想问了,上一次在胜棋楼时,徐兰絮好像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当时他还没在意,现在想来,显然是有人或者某些势力不希望他来顺天府。 林灿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这个嘛...现在不方便,以后再和你说。” 接着他又看向了徐兰絮,“小郡主有什么问题?” 徐兰絮指了指他手中的银票,“我们平分。” 林灿一愣,旋即嘿嘿笑了起来,“原来小郡主也是同道中人,难怪我一见到你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别废话。还有昨天那张也得分。” 第三十八章 红尘世外皆修行 “吱呀!” 笑闹间,龙门开启了,两扇高大的门户迎着晨光缓缓地像两边分开。 一袭青色长衫的林繁微笑着走了出来,在台阶上站定,“欢迎你们正式成为太学院的一员,现在都跟我来吧。” 话音一落,不待众人反应,他已转身走进了大门。 林灿招呼一声,“走吧,去的慢了,院子都被挑完了。” 胡笛三人喊来驾车的仆役连忙跟了上去。 这一次因为是驾车而行,没多久就到了地方。胡笛从马车上下来,发现自己立身在一条宽阔的大道上。在道路两旁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竹海,满目竟是翠绿之色。 一座座简洁而素雅的小院掩映在竹海之间,微风轻拂,带起翠绿的波澜。 “好美啊!” “太漂亮了!我喜欢这里!” 这一次通过考核的也有着不少女生,此时一看到这幅美景,大多都是两眼放光,恨不得立马就搬到里面去居住。 听到她们的议论声,林繁笑着说道:“这里就是你们的居所了,大家可以自由挑选。” “快,快点。我们赶紧去挑个最好的。” 不少学员立刻便行动起来了。毕竟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都要住在这里了,能找一个顺心顺意的居所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林灿三人也都四散开来,开始找寻自己满意的居所。 胡笛倒是不太在意,这里的环境比他以前住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好得多,哪怕是中山王府的客房也不如这里幽静。他只是随意的找了一座离得最近的小院,院门旁边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天字甲号”。 小院很简单,除了一座主宅,一座偏房之外便只有一个纵横十余步的院子。院子内地面平坦,并没有种植花草,只在角落处砌着一口水井。 胡笛四处看了一下,主宅分成三间,正中是花厅,两边是卧室和书房。里面装饰也是简洁朴素的风格,除了必要的家具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胡笛又去偏房看了一下,发现偏房竟是一个厨房,里面锅灶齐全,碗筷瓢盆应有尽有。 难道是要我们自己开火吗? 这太学院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胡笛初时的惊讶过后很快便平静了下来,他将行李放好,又将院子打扫了一遍,便出了院门,想去看一下林灿和徐兰絮他们。 他刚出院门,便遇见一路找寻过来的林灿,大老远地便叫嚷开来,“你在这里啊,都收拾好了吗?” 胡笛点点头,“你呢,住在哪里?” “我就在你后面那个院子,地字丁号。” 林灿伸手搭住胡笛的肩膀,挤眉弄眼道:“而且徐兰絮就住在我隔壁,你说她是不是对我也有点意思啊?” “这个...” 胡笛岔开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我的院子里有个厨房,学院是不是要让我们自己动手啊?” “对啊。你不知道吗?” 林灿有些诧异道:“学院是不准许外人进出的,而学院里的大厨只给那些教习做饭,所以学员都是自己动手的。” “那他们不很多都是公子哥吗?” 胡笛有些不解,他一点都不相信那些出身富贵的少爷小姐们可以做的了庖厨之事。 “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 林灿笑着道:“虽说学院的大厨只给教习做饭,但学员只要花钱,他们还是可以吃到的。” “原来是这样,那还差不多。” “差不多?” 林灿神情诡异,“你知道一顿要多少钱吗?” “多少?” “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这不是抢钱吗?” 胡笛惊讶不已。他在医馆生活了三年,对物价比较了解,一百两银子足够让一个十口之家富足的生活半年了。而在这里,只是一顿的饭钱。 “对。就是抢钱。”林灿眼中冒着金光,“一顿一百两,一天三顿,一年就是近十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这主意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真该把他请到我们家打理生意去。” “好家伙,这么贵,还有人去吃吗?” “怎么会没人!虽然那些世家子弟也不傻,这钱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但只要有一个人先去了,很快别人都会跟着去的。” 林灿抚掌赞道:“所以我说出主意的人厉害啊,这就是利用人的攀比心理。” 他这么一说,胡笛也理解了。确实,对于这些贵族子弟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面子了。哪怕明知被宰了,也只能咬着牙硬撑下去。 “那寒门子弟呢,这里虽然锅灶俱全,但是无米无面的,又吃不起那天价饭,他们不得饿死啊。” “怎么会。学院对于他们还是很照顾的。”林灿指着远处一栋建筑,“你看那边,那是仓库,周围还有有着一些空地。可以自己中些蔬菜或者养一些家禽什么的。” 胡笛点点头,面上有些哭笑不得,“好吧。学院考虑的是很周到。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哪里还有一点修行的样子啊。感觉好像是乡下的小庄园一样。” 林灿闻言,神情忽地一肃,声音也庄重起来,“在你印象中,修行是什么样子?” 胡笛见他表情严肃,仔细想了想,才回答道:“修行者应当超然物外,不为世俗所扰,专心于大道,这样才能登上巅峰。” “谬论!” 林灿大声道:“你错了!修行只是一条变强的道路!不论你是入世还是出世,对于修行之道并无什么区别!” 他顿了顿,接着道:“太学院就是最好的例子!它屹立在世间最繁华的顺天府,与大华朝紧密相连,你说是出世还是入世?” 胡笛答道:“自然是入世。” “那我再问你,太学院的修行者是否修行受扰比不上别人?” “没有!太学院在当世修行门派中足可名列前茅!” 林灿声音缓和下来,“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不错!” 胡笛点点头,“修行只是修行!修的是身也是心,在何处,并无区别。” 他说着向林灿行了一礼,“多谢指引。” 林灿大大方方的受了这一礼,笑道:“我刚开始修行的时候也是这样。我之前本来都不打算来太学院,还想着去岚山剑宗来着,觉得那种隐世之所才是修行人应该待的地方。” “那后来怎么不去?” “后来我听说画中圣手阎青也跑到太学院当教习了,所以我就...” “你还真要学习画技啊?” 胡笛有些惊讶,虽然之前听他说过好几次,当时只以为是玩笑之语。现在两人已经交情匪浅,他相信林灿说的是真话。只是洪城林家的继承人一心想着画技,怎么听着也不靠谱啊。 “当然啦。我说过我从不妄语的。我来太学院就是为随阎青学习画技的。” 胡笛点点头,“好吧。虽然不理解,但我还是支持你的。” 第三十九章 食府大厨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徐兰絮走了过来,问道:“快午时了,咱们去吃饭吧。” 胡笛看过去,见只有她一人便问道:“怎么就你一个,徐丰呢?” “不用理他,可能又去找他那些朋友了。” 胡笛有些惊讶,“那些不都是余庆的人吗?” “不用管他。”徐兰絮没好气道:“好了伤疤忘了疼,不吃点亏他就认不清形势。” 林灿笑呵呵道:“那行。走,我请你们尝尝这太学院大厨的手艺。” 吃饭的地方很容易找,大学院虽大,但规划的非常整齐。在白玉塔周围是学习上课的地方,往后分成两个部分,一边是学员生活的地方,另一边是教习的居所。 在两片区域的中间有着一栋高大的建筑。外形如同街道之上常见的酒楼,分为上下两层,门口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两个大字:食府 胡笛三人走进食府,此时里面已经有很多学员了,数十张桌子已经被坐了大半。食府内有些嘈杂,十来个穿着粗布衣衫的侍者端着盘子来回奔走,显得忙碌异常。三人等了一会见无人招呼,便自行找了个空位坐下,这才打量起这处天价酒楼。 楼内装饰非常简单,只是一些普通的桌椅板凳,一条宽大的木质楼梯通往二楼,只是并无人往楼上去。 “二楼应该是教习用餐的地方。” 林灿猜测道:“这食府看起来普普通通,不过还是有很多特殊的地方的。” 听他这么一说,胡笛也发现了不寻常之处,“你是说那些送菜的侍者?” 他刚进门时就发现了异常之处。那些穿着粗布衣衫的侍者,虽然动作敏捷,但胡笛发现他们都是面目呆滞,眼内暗淡无光,一点神采都没有。 “那应该是傀儡。” 徐兰絮点点头,“太学院果然是藏龙卧虎,同时操控这么多的傀儡,这人修为肯定不低。” “难道这人便是大厨吗?” “不好说,也可能是学院的教习。” 三人交谈之时,一个侍者端着托盘走到他们桌前,一声不吭地将三个青花瓷碗放在桌上,然后便伸出手来。 胡笛仔细打量着它,只见它相貌身形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别,只是细看之下便能发现它的皮肤隐隐带着金属光泽,上面还布满了黑色的纹路。 “我还没点菜呢,这是什么?”林灿抬头看着它,“我们就吃这个?” 青花瓷碗里是小米粥,看起来平平常常,并无什么特殊的地方。 侍者没有说话,似乎是不能开口,它抬手指了指墙壁。 三人看过去,只见墙上挂满了宽大的木牌,上面写着很多食府规则。 食府之内不得点餐。 食府之内不得饮酒。 食府之内不得斗殴。 ...... 胡笛一条条看过去,足有数十条规则,最后一条是:食府之内,一切以大厨的话为准。如有异议,自行离开。 林灿叫嚷起来,“不让点餐就算了,可是这一百两银子一碗小米粥也太坑了吧。” 他的声音不小,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这些人胡笛没几个认识的,应该都是去年或者前年进入太学院的学员。他打量了一周,发现他们一个个的似乎都是眼中带笑,似乎等着看好戏一般 侍者对于林灿的叫嚷一点都不在意,仍旧将手伸到他面前。 “这是在要钱吗?” 林灿掏出一张银票放在它的手上,那侍者低头看了一眼,转身便走。 “哎。不是一人一百两吗?我那是一千两。” 那侍者闻言转过身子,用手往前方一指。 胡笛三人顺着它的手指看过去,前方大厅空旷处悬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牌,上面挤着几个小字,胡笛尚未修行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但林灿和徐兰絮却看得清清楚楚。 一瞬间,林灿脸色便黑了下来,嘴里不住地嘟囔着“黑店”二字。徐兰絮也是满头黑线,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胡笛好奇地问道:“上面写着什么?” 林灿也不回答,只盯着桌上的三个青花瓷碗,嘴里念念有词,“三碗稀粥一千两。黑!真黑!” 见他好像怨念颇深,胡笛更加地好奇了,转头看向了徐兰絮。 徐兰絮笑着说道:“那木牌上面写着本店概不找零。” “这么黑?” 胡笛也是哭笑不得。令牌那么小,谁会在意啊,这不是诚心坑人吗。 林灿直起身子,“还有四个字呢。” “还有什么?” 林灿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挤了出来,“谢大爷赏!” “额...” 胡笛无语,这哪是感谢啊,分明是嘲讽好吧。 “哈哈哈...”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都笑了起来。 “这些家伙肯定也都吃过亏。”林灿环顾一下四周,神情郁闷,“太坏了这些人,没一个提醒我的。” “小兄弟说得没错,我们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在他身后那张桌子上转过来一人,看起来身形健壮,一身肌肉将薄薄的衣衫撑得紧绷绷的。他笑着说道:“这是学院的传统了,每个来食府吃饭的人都得经历这一道。” 林灿犹在郁闷之中,“这也太过分了。一千两白银买三碗小米粥,嘿,学院也不管他吗?” 壮汉哈哈一笑,“在这食府之中,便是副院长大人亲来也得按照他的规矩来。” 胡笛神情一动,问道:“你口中的他是说那个大厨吗?” “对。就是他。” 胡笛追问道:“那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连副院长大人都不放在眼里?” “那就不知道了。传闻中,大厨从太学院初创之时便一直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太学院一步。”壮汉探过头来低声道:“而且食府后厨从不许外人踏入,甚至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模样。” 林灿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四百多年没人见过他?” 壮汉摇摇头,“听说他本身就是学院的教习。只是所有的教习我们都见过,但谁是大厨却没有人知道。” “那么多教习也都不知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知道也不会说的,以前就有好多人问过,但从来没有答案。” 壮汉说完便回过身子吃饭去了,留下好奇心更加膨胀的三人。 第四十章 小米粥 林灿支着下巴,眼中闪烁着光芒,“嘿。没想到学院竟然还有这么有趣的人。” 胡笛看到了他眼中的跃跃试试,“你想干嘛?” 林灿神秘一笑,“嘿嘿,你们猜他为什么隐藏自己的真实面目?” 胡笛摇摇头,“这哪猜得到。总不至于是害怕被他坑过的人来找麻烦吧?” “当然不会。这里可是太学院,谁敢在这里动手?再说谁会这么小心眼啊,为这点小事来找麻烦。” “那你说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胡笛无语,不知道你让人猜什么?说得好像知道答案一样。 林灿嘿嘿一笑,忽地用起了传音之术,“今晚我们夜探食府怎么样?不是说后厨不让进吗,那里肯定有秘密。” 开什么玩笑? 胡笛第一个摇头拒绝,要不是他不能用传音术,非得骂出声来不可。 徐兰絮嘴唇微动,虽然没有声音传出来,但看林灿失望的表情,便知道她定是也拒绝了。 “好吧。既然你们不同意,那就算了。”林灿无奈摇头,“不过我总有一天会把他揪出来。哼!敢坑我的钱!” “......” 原来是为了钱。 胡笛有些哭笑不得。这两天,他一直觉得林灿对于银票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喜爱,对于金宇、余庆更是毫不客气的敲诈勒索。 只是洪城林家的继承人会缺钱吗?还是林家人都是这个样子? 胡笛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他对于金钱方便一直没什么概念,够吃够用就行了。 “喝粥吧你,都要凉了。” 徐兰絮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端过来一碗小米粥,拿着调羹舀了一勺放在嘴中。 “咦?” 她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下一秒立刻缓和,手指快速的划过,一碗小米粥很快便消失在她的嘴中。她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地盯着剩下的两碗。 胡笛看着她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小米粥消灭干净,心中惊讶万分。堂堂中山王府小郡主难道连小米粥都没吃过? 林灿也很惊讶,他笑呵呵地将剩下的两碗都递了过去,“既然小郡主喜欢吃这个,那这一千两倒也花的不亏。” 胡笛再次无语,你这要讨人欢心,也不用把我那份也递过去吧。 徐兰絮犹豫了一下,似是没抵住小米粥的诱惑,又举起了调羹。只是这一次她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细的品味,仿佛吃着什么绝世佳肴一般。 胡笛和林灿两人对视一眼,全都觉得莫名其妙。小米粥而已,再好吃也有个限度吧。 徐兰絮又吃了一碗,掏出手帕擦了擦嘴,然后将剩下的一碗推到胡笛面前。 胡笛也不客气,说实话,看她吃得那么香,他也早已饿了。 小米粥看起来平平常常,胡笛舀了一勺放进嘴里。一股浓郁至极的香味猛然由舌尖扩散开来,让人口舌生津,恨不得连舌头都给吞下去。 这是? 胡笛隐约间感到一股股精纯的气息随着小米粥进到体内,他来不及多想,饥渴的感觉突然汹涌而出。他忍不住连连挥勺,到最后更是直接端起碗来倒在嘴中。 “什么情况?” 林灿目瞪口呆,一个人如此也就罢了,两个人都是这幅模样,他又怎么会看不出这粥有问题呢。 胡笛抹抹嘴,“这粥很不寻常,不仅味道奇好,似乎还充满了元气。” 徐兰絮接道:“食府大厨果然不简单。这小米粥似乎是食补之术熬制。” “食补之术?” 胡笛有些疑惑,他在医馆时倒是听说过食疗,这食补之术他还是第一次听闻。 “食补之术是将元气用秘法禁锢在食物之中,待跟随食物进入人体后便潜藏在四肢百骸间。修炼之时,便更加容易与外界元气相呼应,修行速度便可以大大提高。” 徐兰絮解释了一番,旋即又皱起了眉头,“传说这食补之术乃是千年前璇玑阁一位长老所创,难道大厨曾是璇玑阁的弟子?” 林灿摇摇头,“食补之术虽然是璇玑阁首创,但因为对修行之道大有裨益,后来有不少前辈高人在破解这秘术。现如今,几乎稍微有点实力的修行门派都掌握了这种手段。” “不!”徐兰絮神情严肃,“食补之术虽然流传甚广,但真正玄妙的还是璇玑阁的秘术。我曾经跟随父亲去过璇玑阁,这小米粥虽然与他们的不同,但起码有三分相像。” “这样的话,倒也有可能。” 林灿点点头,忽地可怜巴巴地看着徐兰絮,“为什么那碗小米粥不给我啊?” “他还未曾修行。” 这话似乎是在解释给林灿听,但徐兰絮说的也是实话。像他们这样的修行之人,虽说不能真正辟谷,但三五天不饮不食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林灿又看向了胡笛,神情无比的幽怨,“我这一千两银子花的冤啊,连一碗小米粥都吃不到。” 胡笛闻言一指青花瓷碗中残留的粥印,“要不你尝尝?” “得。你们都是坏人。” 林灿嘴里嘟喃着,忽地眼睛一亮起身就走,“我得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吃的。” 胡笛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余庆、金宇和常远三人正从门外走进来。 “看来他是饿不着了。” 胡笛丝毫不担心他会吃亏,笑了一下便与徐兰絮一道离开了食府。 午后的阳光格外的明媚,刚刚用过餐的两人共同走了一段路后便分散开来。徐兰絮回住所修炼,胡笛则往白玉塔走去,那里有着大量的修行典籍,对于尚未踏上修行路的胡笛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启蒙者。 一路上,胡笛碰到不少学员,显然也都与他们抱着相同的目的。 到了白玉塔前,胡笛发现那高大的塔门依然紧闭着,在他前面的那些学员纷纷掏出一个黑木令牌,往门上一贴,身形便被白光笼罩了起来。 待几个呼吸后,白光散去,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原来这令牌还有这样的用处,怪不得学院一直没有收回呢。” 胡笛也从怀中摸出令牌,学着别人的样子贴在石门上,白光一闪,他已经立身在昨日曾到过的白玉大厅之中。 第四十一章 修行论 大厅四周,矗立着无数高大的书架,一眼望不到尽头。 昨天来这里时,胡笛一心想着过关,并未仔细打量。这时心态放松下来他才感到莫大的震撼。 书架之上密密麻麻地排满了书籍,每一个书架都不下千本。他难以想象这藏书阁之中到底有多少书籍,也难以想象需要耗费多少的人力、物力才能建起这么庞大的藏书阁。 书籍实在太多,他只好通过询问别的学员来找寻自己想要的书籍。饶是如此,他也在书架间行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找到了地方。 胡笛停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在他的面前,一栋高大的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数百本厚厚的书籍。 他一排排地扫过去,忽地眼睛一亮,从书架上取下四本书来。 《修行论》《洗髓经》《脱胎经》《神藏经》 胡笛寻了一个案桌,便细细品读起来。这四本书是徐兰絮告诉他的,上面介绍了修行的由来,以及如何开始修行。 太古时,天神所传的三千大道其实并无具体的修行法门,只是以莫名的道痕记载于白玉石碑之上。人类只能靠自己领悟,只是大道艰晦难明,无数人终其一生也难以参悟! 直到人类第一位圣人出现才改变了这种情况。圣人于白玉碑前静坐三十载,最终得悟大道!骑着青牛,一路西行,出了函谷关。当时,天生异象,紫气浩荡三万里,函谷关守将知有圣人到来,赶紧恭迎圣人,并请求圣人教诲。 圣人便言道:非是白玉石碑难以参悟,而是人类本身并不适合修行玉碑之上的大道。若要修行,便需超脱凡体,筑造仙基,如此方可修行! 函谷关守将大喜,急忙将圣人所言一一记下,又请教了超脱凡体的方法。 圣人离去后,函谷关守将便依照圣人所言开始筑基修行。果然,筑基之后,原本难以明悟的白玉石碑竟然可以参悟一二。没多久,世间又多了第二位圣人。 函谷关守将成圣后便将超凡之说公布于众,至此,人类才真正得以修行! 数万年来,经过无数高人不断的推演,最终将超凡之法明确了下来。 超凡境分为洗筋伐髓,脱胎换骨,开启神藏三个步骤。 洗筋伐髓便是以大量的天地元气强化筋骨,使得身体能够适应天地元气。这一步一般都是靠长辈帮忙灌注元气,或者服食丹药、天才地宝,如果只靠自己的话,也可以慢慢磨炼体魄,只是时间耗费太久,效果也并不出众。 洗经伐髓之后便是脱胎换骨。将天地元气不断的在经脉穴位中运行,一点点的强化经脉穴位,使之能够容纳足够多的天地元气。 最后一步便是开启神藏。当身体足够强大时,御使天地元气冲击祖窍,释放出神魂宝藏。成功之后便能够感应到天地元气。这是最关键的一步,也是最重要一步,只有开启神藏,才能真正算的上是修行中人。这一步很难也很危险,因为神魂乃人的智慧源泉,如受损伤,轻则成变成白痴,重则命散当场! 胡笛看完了书籍,闭上了眼睛。他记忆非凡,书籍上面记载的文字如同刻印在脑海中一样,此时那些文字正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消失,浮现、消失......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胡笛慢慢地睁开眼睛,眼中有光芒闪过,“原来这就是修行。” 看他的模样,似乎是缠绕在他心头很久的问题终于得到开解。只是旋即他又皱起了眉头,“可是我的体质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虽说都是人类之身,但他却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身体有些极细微的差别。这是必然的,就好像同样的种子在不同的生长环境下,结出的果实肯定是有区别的。 “胡笛!” 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胡笛抬起头,却见林灿正朝着他走过来,口中还不断叫嚷着,“都什么时候了?我要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就在这里过夜了啊?” 胡笛这才觉得腹中饥饿如同火烧一般,惊讶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都快子时了。” 那不是已经半夜了吗?怎么会这么长时间? 胡笛下一刻便反应了过来。案桌上四本书籍每一本都是厚的吓人,纵然他一目十行看得极快,全部看完恐怕也得大半天的光景。 林灿将书籍收拾好放回了书架,转过身来笑道:“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胡笛疑惑地看着他,“现在食府还有东西吃吗?” “早就没了!那黑店规矩大得很,说什么‘食有时’,时间过了就大门一关,怎么喊都不开门。”林灿发泄似的叫嚷一句,然后又笑了起来,“我跟你说,我下午在学院里闲逛时又发现了一处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他说着便朝大厅走去,胡笛只得跟在他身后。没多久,两人便走到了进来时的白玉大厅之中。林灿将令牌拿了出来,走到一根白玉石柱旁,朝着胡笛示意了一下,便把令牌贴在了石柱上。 熟悉的白光闪过,他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 原来传送的门户在这里。胡笛也拿出令牌贴上石柱,一瞬间,他已经来到了白玉塔前的广场上。 “这也是阵法吗?” 胡笛握着令牌,好奇地问道。 “算是吧。”林灿解释道:“这是一种奇门遁术,只能从固定的地点传送。这些都是修行史上曾经出现的大神通,后世之人加以研究,形成了一种种阵法。虽然威力远远不如,但已算是妙用无穷了。” 胡笛惊骇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原本是修行者自身的神通?” “不错。像这种遁术,乃是一万多年前一位圣人登九天前修出的神通,原名叫做五行遁诀。五行之内,穿梭自如。还有昨天考核的第一关,那条青石道路,便是用了咫尺天涯的神通。原本不长的道路,在阵法加持下,硬生生要走三十个时辰。” 胡笛惊讶许久,才感慨道:“真无法想象,要是使出神通原本的威力那得是什么样子。” 林灿笑着道:“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们也能达到那样的高度。” “不错!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四十二章 七彩锦鸡 胡笛跟着林灿一路向学员住所走去。黑暗中的竹海显得格外静谧,掩映在其中的院子里亮着橘色的灯火。 在林灿的带领下,胡笛走进了竹海深处,前方有着一片宽敞的空地。在空地中间,燃烧着一堆篝火,一道红色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那里,两条胳膊不住的动作着,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离得近些时,胡笛认出那人正是小郡主徐兰絮,他笑着走过去,“在做什么呢?” 徐兰絮手下动作没停,甚至连头也没抬,专心地盯着篝火。 胡笛走到她身边时才看到,在她的手中攥着一根长长的木棍,上面串着一只野鸡模样的禽鸟,只是个头非常肥硕,怕是有白鹅那般大小。 “这是什么?” 林灿嘿嘿一笑,“野鸡。我在这边转悠的时候看到的,想到你还没吃饭,所以...” 徐兰絮似乎并没有什么经验,那野鸡上面有些地方已经焦黑了,一些地方还带着血丝。 “让我来吧。” 胡笛笑着伸手接过木棍,先把焦黑的部分去掉,这才放在篝火侧上方炙烤起来。这个位置能够最大程度接受篝火的热量而不被烟气熏黑。 很快,肥腻的油脂溢了出来,滴落在篝火在“滋滋”作响,一股浓郁的香气随之飘散开来。 林灿坐在篝火旁笑了起来,“不错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还行吧,以前经常弄。” 胡笛应道:“对了,调料在哪里?” “调料.....” 林灿和徐兰絮两人面面相觑。 “你们连调料都没准备?” 林灿站起身来,“你等着,我找找去。” 没一会,他便抱着五六个瓶瓶罐罐跑了过来。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找来的。 胡笛接过调料,将盐巴、酱料之类的细细洒在鸡肉上,原本就香气扑鼻的鸡肉经这酱料一抹变得更加的诱人了。 胡笛又耐心的烤了一会,估摸着酱料已经融入了鸡肉之中,便将木棍拿了下来。 “大功告成。” 稍微放凉一会后,三人便大快朵颐起来。 林灿扯着一只鸡腿一边啃着一边赞不绝口,“不错不错,外酥里嫩,火候刚刚好。” 徐兰絮也是毫不客气,一手鸡翅一手鸡腿,吃相虽然文雅许多,但看她嘴角沾着的油迹,显然也是吃得不亦乐乎。 很快,肥硕的烤鸡便被三人消灭干净,地面上全是吐出来的鸡骨头。 林灿擦擦嘴,笑着说道:“你这手艺可以啊,要不以后我们吃饭问题都交给你解决好了。” “你这富家公子什么没吃过啊,一只烤鸡就把你套牢啦?” “你还别说。这烤鸡虽然看着普通,但我见识过那么多名家大厨的手艺,还真没有能和它相媲美的。你这手艺是怎么弄的,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啊?” “不是我手艺好,是这野鸡好。” 胡笛笑着解释道:“这鸡肉的香味大半都是出自它的本身,以前我也烤过不少次,但是今天这是最好吃的一次。” 林灿疑惑道:“这不就是寻常的野鸡吗?” “肯定不是。”胡笛摇摇头,“刚看到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普通的野鸡哪有这么大的个头,都快赶上鹅了。” 他指着因为没人吃而被扔在地上的鸡头说道:“你们看,它的鸡冠呈七齿状,而且颜色各异。对了林灿,你有没有注意到它的翎羽是什么颜色的?” “七种颜色,很好看。” “那就是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七彩锦鸡。我以前在山里见过一次,个头比这只还大。可惜离得太远,没有逮到。” “七彩锦鸡?” 不仅林灿疑惑,徐兰絮也看了过来,显然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的。我一开始也是在一本医书上看到的。那是一个药方,上面说这种七彩锦鸡乃是一味药材,只是那医书破损太多,具体有什么功效我也不知道。” 林灿瞪大了双眼,“不是吧,难道我随手逮了一只野鸡就是个宝贝?” “差不多。”胡笛笑道:“医书上说这七彩锦鸡非常稀少,一般只在渺无人烟的深山野林之中才有。” 林灿摆摆手,“那肯定是你记错了。这里是顺天府,整个大陆最繁华的城池,七彩锦鸡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徐兰絮忽地开口道:“还有一种可能。” 林灿试探着问道:“你是说这是学院里有人饲养的?” 徐兰絮点点头,如果胡笛没有认错的话,这确实是最有可能的了。 “我说那野鸡怎么一点都不怕人呢。我走到它边上都不知道跑,感情是饲养的啊。” 仿佛回应他一般,一道清脆的女声穿透竹海传了过来。 “小七...小七...” 声音由远及近,来人速度非常的快。 “这小七不会就是这只大公*******胡笛三人对视一眼,猛地起身就跑。临走前,徐兰絮还不忘挥出一掌,凌厉的气劲瞬间将篝火摧散开来。 十数息后,一道窈窕的身影闪进空地处,却是一个双十年华的貌美女子。 女子在篝火的残骸边上站定,一双柳叶眉紧紧皱起,“人呢,怎么跑了?” 忽然,她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在她的脚下,数根鸡骨头从篝火残骸间露出头来。 “起!” 随着她的话音,一阵大风凭空刮起,无数枯枝败叶都被吹了起来。只是却没有远离这片空地,而是以女子为中心在半空中不断的旋转着。 女子伸手手来,从那些枯枝败叶间闪出一物悬停在她手掌上方,正是被胡笛他们嫌弃的鸡头。 “小七...” 女子咬牙切齿:“是谁干的?是不是老偷儿干的?还是老毒物?” 已经惨遭毒手的七彩锦鸡自然不会回答她的话。 女子又愤恨地咒骂了一会,忽地眉毛一弯,面上凄苦了起来,“可怜我把你养这么大,眼看着就要把辅药凑齐了,你怎么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啊......” 过了一会之后,女子平静下来,一双眼睛看向远处的教习居住区域,嘴里冷笑着。 “你们给我等着!” 第四十三章 莫离教习 清晨,当太阳还未露头的时候,胡笛已经起床了。 他洗漱之后,刚在在院子里练了会剑,便被林灿拉去食府吃早餐。当他们到时,徐兰絮已经坐在那里了。 两人凑了过去,刚坐下便听到旁边桌上两人在热切的讨论着什么。 “你听说了吗?昨晚莫离教习养的七彩锦鸡被人吃了。” “啊?真的假的?谁这么大胆子啊,难道是李教习干的?” “不是他。李教习可是以盗圣自居的,怎么会真的跑去偷一只鸡呢?” “那肯定是欧阳教习了,他对那只大公鸡可是垂涎已久了。” “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倒是很有可能。可惜,也不是他。” “那到底是谁?” “不知道。听说昨晚莫离教习一个个找过去,结果他们都有可以证明自己没有去过竹海的证据。” “竹海?” “对,那只大公鸡就是在那里被吃掉的。莫离教习到那里时,偷鸡的人刚走,鸡骨头丢了一地。” “那莫离教习不得气死啊。” “可不是,听说昨晚还和欧阳教习打了一架呢。” 听到这里,胡笛三人哪里还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事。 胡笛端起傀儡侍者送来的一碗浓汤,喝了一口后,抬头看向了林灿他们,眼中带着询问。 “不要说话。” 林灿赶紧传音制止他,接着又传音道:“没事,昨晚没人看见我们,她查不到的。” 徐兰絮也传音过来,“她不会想到是我们这些学员干的,你没听他们怀疑的目标都是那些教习吗?” 正在这时,旁边的两人又接着讨论了起来。 “你说会不会是学员干的啊?” “不可能!谁不知道那只大公鸡是莫离教习的命根子啊,谁敢动它?” “那要是昨天刚来的那些新生呢?” “这个...这样的话还真有可能。” 胡笛三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苦笑。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整个学院就这么点人,就算是一一排查,迟早也会查到他们头上的。何况他们昨晚走的匆忙,在原地留下的大量痕迹都没有清理掉。要是那位莫离教习顺着这些线索去查的话,很快便能找到他们。 “现在该怎么办?” 林灿传音道。碗中原本鲜美的浓汤此时一点都激不起他的食欲。 徐兰絮喝完了汤,将瓷碗往桌上一搁,“不怎么办,等吧。” 等吗? 确实也只能这样了。现在就算他们去自首,恐怕也只会撞到那位莫离教习的怒火之术,还不如干脆就一条路走到黑。 胡笛把汤喝完,轻轻地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的意见。 “走吧,今天新学员要集合,应该要开始正式授课了吧。” 三人离开食府,来到了白玉塔后面一座大殿。这里是林繁教习昨日便通知过的地方。 走进大殿,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了,都是与他们一样刚加入太学院的新学员。 三人找了空位坐下,没过多久,学员们陆陆续续的都过来了。 “小郡主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昨天都那么晚了还去竹海深处,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一道轻柔地生意从边上响起,胡笛看了过去。却是余庆站在旁边,正一脸微笑地看了过来。 徐兰絮秀眉一挑,“和你有关系吗?” “我只是好奇罢了,既然小郡主不愿说,那就算了。” “余兄打听这个做什么?”林灿站了起来,一把搂住余庆的肩膀,看起来极为亲热,“莫非你对小郡主?嘿嘿!” 余庆似是对他的热情很不适应,微微挪到身体甩掉了他的胳膊,笑着说道:“小郡主这样的人品相貌,我自然是心向往之。只是小郡主却是对我误会极深,恐怕我是没什么机会了。倒是林兄你...” 不待他说完,林灿便接过他的话头,“我自然是爱慕的很了,要不然我怎么会天天跟在她后面呢。” 说到这里,他神情忽地严肃起来,“既然余兄你无意与我相争,那是不是不要再监视小郡主的动向呢?” “林兄误会了。”余庆丝毫不动声色,“在下昨晚只是无意间看到小郡主外出,如何谈得上监视呢?” “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 林灿笑了起来,一边拍着余庆的肩膀一边说道:“那咱们还是朋友,有空我请客,食府之内随便你点。” 一旁的胡笛差点没笑出声来。食府虽贵,但最多一人也就一百两,再说,食府可以点菜吗? 余庆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又挨个看了三人一眼,便转身往后面去了。在那里,常远和金宇一直在朝着这边张望着。 “看来他应该猜到了。” 待余庆离开后,林灿坐了下来,向胡笛和徐兰絮传音道。 “猜到又如何,他没有证据。” 徐兰絮说完之后,忽地伸出一指,点在了林灿的胳膊上。 看起来轻飘飘的一下,林灿却瞬间龇牙咧嘴起来,似是疼痛难当,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做什么!” 徐兰絮瞥了他一眼,也不言语。 胡笛眼中带笑,幸灾乐祸道:“当着面你还敢胡言乱语,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林灿苦笑,“我这不是转移话题吗。再说,我可是认真...” “嗯?” 徐兰絮冷眼看了过来,将他剩下的话揶进了肚里。 大殿中忽然安静了下来,胡笛看向前方,却见林繁教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大殿之中。在他身侧还站着一位身形窈窕的妙龄女子。 “我是林繁,你们可以叫我林教习。这位是莫离教习。” 没有过多的开场白,林繁一开口就进入了正题,“现在你们要分成两组,一组是已经渡过超凡境的,今天将由我来为你们授课。没有渡过超凡境的由莫离教习来授课。” “她就是莫离教习?” 底下,胡笛三人俱是惊讶不已。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遇到了债主了。 徐兰絮传音道:“你得小心点,不要露出马脚来。” 胡笛定了定心神,笑道:“放心吧。” 前方,莫离木着一张脸,在底下扫视了一圈,冷声道:“没有渡过超凡境的现在跟着离开。” 她说完之后,竟是再也不多看一眼,便径自走出了大殿。 大殿中稀稀拉拉地站起几人,胡笛数了一下,连他在内只有十一人。 “去吧。”林繁看了一眼胡笛,解释道:“莫离教习今天心情可能不太好,你们跟上就行了。” 胡笛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当下也不答话,便和另外十人一起走了出去。 第四十四章 莫名其妙的敌意 胡笛一行人跟着莫离来到旁边的一座大殿之中。大殿里面空荡荡的,地面之上放着很多蒲团,似乎这里是专门用来打坐修行的地方。 在莫离的示意下,胡笛他们纷纷盘腿坐了下来。莫离站在前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你们知道什么是超凡吗?” 坐在胡笛旁边的一个蓝衣少年轻声道:“超脱凡体,筑造仙基,是为超凡。” “不错。要想修行,必须超脱凡体......” 开始授课之后,莫离便收起了原本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变得严肃而专注。她看着面前的学员,详细地讲解着关于超凡境的种种奥秘。 胡笛在下面听得很认真,一边听着一边与昨日在藏书阁看到的那些知识相互印证。 典籍上记载的虽然很权威,但却比较笼统。而莫离教习所讲的这些全是她自己的经验以及前人的总结,与典籍相比较要细致很多。 莫离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教习,她在讲解过程中常常使用示例来说明,更是深入浅出地把一些奥妙之处带入了进去。这样一来,原本枯燥的修行理论在她的讲述之下变得生动起来。底下的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如同干渴的幼苗在疯狂地汲取着养分。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莫离忽地停止了讲解。底下众人原本正如痴如醉的徜徉在修行奥妙之中,一下子听不到她的声音,纷纷茫然地看了过来。 “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莫离说完之后也不待学员们反应过来便转身离去。在她离开大殿前,胡笛分明看到她的脸上又重新布满了寒霜。 看来她的怨气不是一般的大啊,要是被她发现是自己... 胡笛打了寒颤,不敢再想下去。他站起身来,走出大殿,正当他想去看看徐兰絮他们时,一道阴沉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你就是胡笛?” 胡笛转过身来,说话的人面白唇薄,眼睛狭长,身着一袭黑色衣衫,正是刚刚坐在他旁边的那个蓝衣少年。 “有事吗?” 胡笛皱起了眉头,对方的语气似乎带着一些怨气,让他有些不解,心中也不喜起来。 蓝衣少年冷笑一声,“我只是不敢相信,破解圣人棋局的竟然是一个没有修行的人。” 随着他的话语,大殿中那些学员也都凑了过来,胡笛身周顿时变得乱哄哄的。 “我也没想到啊,原本还以为你是修炼过什么炼体宝术的呢?” “就是啊。没有修行就能抵抗圣威,你是怎么做到的?” “原本我还担心我们这些没修行的会被别人看不起呢。这下好了,连你都还没有修行,那些家伙还哪有脸来嘲笑我们。” 面对着众人的热情,胡笛也不好转身就走,只得避重就轻地与他们交谈了几句。 一开始说话的蓝衣少年自学员们围过来之后便没有再说话,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中间的胡笛,目光中怨郁之气更加的浓厚了。 待胡笛回答一个学员提出的问题后,他忽地开口问道:“我真的很好奇你身上到底是什么样的异宝,竟然连副院长都查不出来。” 胡笛面上冷了下来,他正想开口,周围已有一个学员替他说了出来,“副院长都检查过了,你还在纠结什么?再说了,人家有没有,和你有什么关系?” 蓝衣少年没有理他,依然盯着胡笛,“你敢发誓吗?” 胡笛眉头一挑,似是觉得有些好笑,“我为什么要发誓?” 蓝衣少年冷喝一声,“你是不敢!因为你就是靠异宝作弊的。” “笑话!我需要向你证明吗?”胡笛不想再搭理他,“你爱信不信。” “果然是不敢。不过没关系,你总会暴露出来的,我等着你被扫地出门的那一天。” 蓝衣少年冷笑着说完,转身离去。 这人有病吧? 胡笛有些莫名其妙,想不出什么时候与他结过仇怨。只是他看着蓝衣少年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他记忆超群,只在脑海中稍微回忆一下,便想了起来。 “你是那个第一个拿到令牌的人?” 随着他的话语,蓝衣少年的身形猛地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声音却传了过来。 “不错,是我。” 胡笛继续问道:“那你的那些同伴呢?” 蓝衣少年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便大步离去。隔了一会之后,他的声音才飘荡过来。 “都...被淘汰了。” “果真是他。” 在考核第一关时,胡笛和林灿曾经见到过他。也正是因为他,两人才发现了令牌的秘密。当时,他正在被人围殴,而且听领头的人说的话,似乎他们原本就是一伙的。令牌更是蓝衣少年用不太光彩的手段弄到手的。 胡笛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自语着,“这人功利心还真是够重的。” “你也认识他吗?” 边上的一个学员指着蓝衣少年的背影,“这个人看起来普通,但他也是蛮厉害的。那天最后一关时,表现最好的就是他了。” 难道比徐兰絮他们还好?胡笛来了兴趣,“怎么说?” “那天你走了之后,我们就接着开始第四关考核。他当时就坐在我前面,本来都快坚持不住了的,结果忽然全身冒出了寒气,后来主持考核的那位教习便宣布他通过了考核,然后就让他提前回去了。” “寒气?” “对。考核结束之后,我听周围人议论说,那是什么觉醒天赋血脉,对了...是叫做冰魄血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天赋血脉吗? 胡笛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他想询问,但周围那些学员也都是一知半解。他只得暂时先记下,又开口问道:“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好像是叫陆川来着。你也不用在意,这人一看就是在嫉妒你,我们都相信你是凭自身天赋过关的。” 面对他的信任,胡笛有点不自然。他笑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询问了一下几人的姓名,便告辞离去。 第四十五章 天赋血脉 午后,阳光变得有些炽烈起来。 胡笛的小院中,林灿坐在客厅里轻啜着香茶,他喝得很认真,每一口都细细品尝。 良久,他放下茶杯,露出满足的笑容,“这长春谷的香茶果然醇香无比,胡笛你也尝尝啊。这可是我从家里偷出来的,外面可是千金难求呢。” “我找你是喝茶的吗?” 胡笛没好气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天赋血脉?” “嘿,本天才是什么人?这修行上的事有我不知道的吗?” 林灿大刺刺地翘着二郎腿,往椅子上一靠,“这不是刚吃完饭吗,这时候来杯香茶,啧,舒服啊!” 胡笛端起属于他的茶杯,一饮而尽,将被子重重地放在桌上,“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找徐兰絮去了。” 他说着便作势要走,林灿忙直起身子,“急什么啊,这就告诉你。真是...浪费我的香茶。” “这天赋血脉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随着他的讲解,胡笛渐渐地明白了。 天赋血脉也被称为天选血脉,是一种通过可以血脉传承的天赋。太古年间,天神降临世间,不仅传下了修行之法,更是赐福了一大批人。 这些被赐福的人被世人称作天选者。他们拥有一些超越凡人的能力,或是力大无穷,或是御火控冰......在那个还没有人能够修行的年代,他们是世间最为强大的一群人。 天选者们为了传播天神的光辉,建立了神教,统治了人间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超凡之法传播开来之后,无数强大的修行者涌现出来,神教的统治才被终结。从那以后,神教不再参与权力争夺,只专心传播天神光辉。 天选者的能力可以经由血脉遗传给后代,只是血脉之力隐藏在血液之中,很难被激发出来。到了今天,能够觉醒血脉之力的人可以算得上凤毛麟角了。 “那这么说,他以后会变得很强?” “对。哪怕他不再修行,随着年龄增长,血脉之力彻底觉醒后,他也有着不弱于御空境强者的实力。” “不修行就能有御空实力?他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运气好?”林灿冷笑着,“如果这样强大的背后是成圣无望,你还觉得是好事吗?” “成圣无望吗?” 胡笛摇了摇头,在极短时间内获得强大实力,代价却是无法攀登巅峰。这样的选择很多人恐怕都难以决断吧。 “别想那么多了。”林灿笑着说,“这里是太学院,他能拿你怎么样?” 胡笛皱眉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敌视我。” 林灿也皱起了眉头,“照我看来,他可能是因为嫉妒你。如果没有你的话,他应该就是这次考核最出风头的了。” “你也这样想?” 胡笛有些惊讶,在大殿中时就有学员这么说过。只是他觉得对方就算是真的嫉妒,也不会这么直白地表现出来。 林灿耸了耸肩,“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解释吗?” 在与胡笛相隔不远的一座院子里,靠着院墙,摆放着一盆盛开的花朵。五片淡蓝色的花瓣舒展着,上面布满了细微的纹路,煞是好看。 余庆拎着花洒,细密的水珠洒落下来,在花瓣上欢快地跳跃、旋转,最终滑落到肥沃的泥土里。 “听说你今天挑衅胡笛了?” 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人,身着蓝衣,面色有些阴郁,正是胡笛他们正在讨论的陆川。 此时听到余庆问话,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不错。” 余庆没有在意他语气中带着的不满,依然在侍弄着他的盆栽,只是他的声音却变得冰冷起来。 “为什么?” 陆川身形微微地颤抖了一下,“我是为了激怒他,引他出手,这样才能查出他的秘密。” “是这样吗?” “千真万确。” 余庆转过身来,将手中的花洒放到一旁,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陆川摇了摇头,“看公子这般爱护,想必是极为名贵的花吧。我对这些不太了解。” “没关系,你既然觉醒了天赋血脉,以后荣华富贵定是享之不尽。”余庆收回手,指着那盆蓝花,“这花叫做吀靥花,在西南小国中经常被用来形容忠诚的勇士。你看,它的花瓣围着花蕊,像不像是保护主人的卫士?” 一滴冷汗从陆川额头上沁出,他猛地单膝着地,“在下一直按公子吩咐办事,从没有二心,请公子明鉴!” 余庆没有搭话,只是看着他。小院中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压抑地令人窒息。 陆川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垂在腿边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庆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如以往那般温和。 “令牌之事,你做得很好,应当给你记上一功。” 陆川抬起头,眼中有些喜意,“不敢,为公子效力是我的荣幸。” 余庆接着又说,“你能坚持到第四关已经出乎我的意料,更让我惊讶的是你竟然觉醒了天赋血脉,这是大功!我已经决定把你当做心腹培养,只是你...” 陆川本来火热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想辩解,却根本开不了口。周围的空气变得无比粘稠,汹涌得挤压过来。只一瞬,他便满脸张红,双手抓着喉咙,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滚落。 余庆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微笑着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觉醒了天赋血脉就可以一飞冲天了呢?” 陆川双目圆睁,喉咙里支吾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余庆轻轻地挥手,空气中那股粘稠消散开来。 “呼哧!呼哧!” 陆川摔倒在地上,疯狂地呼吸着。 “你以为天赋血脉觉醒,学院便会重视你。只是你没有想到胡笛也没有修行,在他面前,你那天赋血脉根本没有可比性。所以你迫不及待地想要驱除他,我说的对吗?” “公子饶命!” 陆川爬了起来,跪在地上不停地叩首,“小人一时糊涂,起了贪心,公子饶命啊!” “你还真是天真啊。别说你血脉只是刚觉醒,就算你有了御空境的实力又能怎么样?你以为能逃得出我的手心吗?” 余庆微笑着将他扶了起来,“这次我就先记下。” “是是是,谢公子开恩!” 陆川擦去额头的冷汗,眼中露出一丝庆幸,还有一抹隐在深处的恐惧。 “我让你接近胡笛打探出他的秘密,现在弄成这样,你还能完成任务吗?” “我...” 余庆有些不悦,挥手示意他离开,“算了,你还是专心提升实力吧。这件事交给别人吧。” “是,公子。” 陆川行礼告退,走了几步,忽地回过身来,“公子,那胡笛真的藏着异宝吗?为什么副院长都没有查出来呢?” 余庆轻笑,“若不是有异宝傍身,他能抵抗圣威?又如何能吞噬掉我的妖兵?” “小人明白了。” 待陆川离去很久后,余庆看着那盆吀靥花,嘴角勾了起来。 “副院长那头老狐狸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现呢...” 第四十六章 洗筋伐髓 接下来的几天,依然是莫离教习授课。 从修行理论一直到各种修行界的常识,直把胡笛他们这些未曾踏上修行路的人听得如痴如醉。 更令胡笛安心的是莫离教习好像一直将“偷鸡贼”锁定在教习之中,并没有对学员盘查什么。而陆川自打那天挑衅之后也没有再来找麻烦。 胡笛除了有些莫名其妙外,也没有去想太多。倒是同组的那些学员纷纷排斥起了陆川,使得他经常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除了授课之时莫离教习提问外,他连话也不说。 胡笛对他的印象很差,自然不会劝解什么,只当他不存在。 这一日清晨时分,胡笛这一组十一人早已在大殿之中等待,今天他们将要正式开始修行的第一步——洗筋伐髓。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莫离教习走进了大殿。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殿内所有的学员都异口同声道。这一天,他们期待已久! “那好,我们现在就开始。” 莫离拿出一个白瓷小瓶,递给了身前的学员,“这是洗髓丹,你们一人一粒。” 白瓷瓶中不多不少刚好有着十一颗洗髓丹,众人很快便分配完毕。 胡笛的掌中放着一颗黄豆大小的红色丹丸,一股淡淡的清香从上面发散出来,沁人心脾。 这就是洗髓丹吗?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丹丸便可以改变体质,使人得以修行? 莫离教习见众人都已经拿到了洗髓丹,忽地并指如剑,在空气中接连挥刺数下。随着她的动作,数十道五颜六色的三角小旗凭空出现在众人身周,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这是聚元阵,待会你们吃下洗髓丹后,便按照我教的那样,使用导气术引导元气冲刷经脉骨髓,我会激发聚元阵帮你们聚敛元气。” 莫离教习再一次确认了一番,才开口道:“那么,开始吧。” 说着,她手上动作,一股精纯的元气输送到了一面小旗之上。瞬间,数十道三角小旗同时爆发出光芒,一股股磅礴的天地元气从四面八方被吸扯过来。 虽然感觉不到元气的波动,但胡笛明显感觉到周围已经不一样了。空气变得更加清新,身体都舒泰许多。 他知道这是聚元阵起了作用,赶忙将洗髓丹吞了下去。红色的丹丸刚一入腹便化作一股暖流,盘旋在肠胃之中。 意随心动,气随意动...... 胡笛默念着导气术的口诀,心神渐渐沉静下来。导气术是非常简单的法决,它唯一的功效便是引导和梳理体内的元气。胡笛曾经有过使用元气的经验,很快,在他意念驱使下,腹中的暖流缓缓移动到经脉之中。 成功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洗髓了。 胡笛按照莫离的教导,小心地控制着暖流在经脉之中游走,经天府、过命桥...通达四肢。 胡笛闭着双眼,不只是导气术还是洗髓丹的缘故,他的心神随着那股暖流一起游遍全身。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体内的模样,只见一条条宽广的通道之中,飘荡着着大量黑色颗粒,一些细窄之处更是直接被於堵起来。 这应该就是书上所说的污浊之气吧。 按照书上的理论,人类刚出生的时候应该是剔透玲珑,没有丝毫杂质的。而在生长过程中,污浊之气便会随着饮食、呼吸进入到体内。当污浊之气充盈之时,便是寿命终结之日。 超凡之法的第一步便是要驱除这些污浊之气,强化经脉和骨骼。 胡笛依照精要,控制着暖流旋转起来,如同一道旋涡般在经脉中前行。那些污浊之气纷纷被吸附过来,使得旋涡更加的庞大。数个周天下来,经脉之中再也看不到一丝污浊之气,全都被暖流包裹起来。 “哇!” 胡笛猛地张口,一些漆黑的粘稠物质吐在了身前的地面上。 污浊之气尽去,胡笛只觉得浑身上下顿时舒爽得想让人叫喊出声。他定了定心神,再次控制起暖流,直接涌进了经脉之中。一丝丝天地元气欢快地涌进他的身体,加入到暖流之中。这是被聚元阵聚拢而来的元气,在他经脉通泰之后,随着导气术的运行而被吸引了进来。 胡笛心中喜悦,导气术运转地更加快速,暖流携带者元气如同脱缰的野马奔流在四肢百骸间。 一个大周天,又一个大周天...... 每一次的运转,暖流都要要被消耗一些。相应的,他的体内也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了最后,暖流彻底消散干净,元气也随之而散,胡笛心神沉入体内,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撼不已。 无数条干渴的河道有序地排列着,最终都汇集向了一个巨大天坑。天坑黑洞洞的,深不可测。在其周围,无数根白色石柱高高耸立,笔直而挺拔。天空之上,悬浮着无数颗黑色球体,在球体环绕之中,一座黑色的门户屹立在虚空中... 那就是神藏的大门吗?只要开启它便可以真正踏上修行路了吗? 这些景象,乃是人体之异象,是经脉、骨骼、神藏等等的具象化。胡笛曾在典籍中看到过记载,只有天赋高绝者才能看到这样的异象。而且一般来说,大都是几条小溪、几根石柱、一个小水潭..... 这就是我所担心的身体差异吗?只是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啊? 胡笛欣喜若狂!他一直担心自己的体质会有所不同,会导致他无法修行。没想到,不仅修行无碍,似乎潜力还要远超常人! “啪!” 毫无征兆地,胡笛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瞬间眼前景象尽去。他睁开眼睛,却见一只纤巧的玉手正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没事吧?” 胡笛抬眼看去,却见莫离教习正俯身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怪异。 胡笛此刻仍在狂喜之中,一把抓住对方的玉手,“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这么快?” 莫离有些诧异,她抽出手来,再次搭在胡笛的肩膀上,一股温和的气息迅速地在胡笛体内游荡一圈。 “不错。恭喜你,你已经洗髓成功了。” 胡笛兴奋地爬了起来,再一次抓住她的玉手,紧紧地攥着。他正想再说些什么,莫离脸色一冷,用力抽出手来,指着门外喝道:“出去!不要在这里打扰别人。” 说完,她身形一闪,已是到了一面三角小旗旁边。 胡笛呆了一下,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四周,只见学员们一个个都紧皱着眉头,额上冷汗直冒,似乎都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难道是因为聚元阵没人主持,所以元气不够吗?胡笛心中猜测,也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忘乎所以,他向莫离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第四十七章 金鳞榜更新 胡笛离开大殿之后,发现此时天色尚早,似乎刚过了不到一个时辰。 怎么会这么快? 他有些惊讶,之前在《洗髓经》中看到过。洗髓是一个比较缓慢的过程,纵然资质比较出众,至少也得需要一天甚至更多的时间,好多人甚至需要反复几次才能彻底洗髓成功。 胡笛想去找徐兰絮他们询问一下,又想到现在他们应该都还在修行。 徐兰絮他们与胡笛不同,他们早已渡过了超凡境。林繁教习为他们授课之后,便让他们自行前往教习居所,寻找适合自己的教习。这几天下来,差不多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理想的教习。 徐兰絮拜了一位据说曾是大华朝赫赫有名的战阵大家为师,学习兵战阵法。而林灿也如愿以偿地寻到了画中圣手阎青。两人这些天都在各自的教习处修行,白天的时候,他们三人很少再能聚到一起。 胡笛想了想,不知该做些什么,便打算去藏书阁看书。 这个时候,学员基本上都在上课,藏书阁里一个人影都没有。胡笛随意寻了个案桌,便在书海间畅游起来。他看的的书很杂,修行秘法、经史典籍应有尽有。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胡笛觉得腹中饥饿时,便将书籍放好,起身离开。 出了白玉塔,阳光当头照下,现在已是正午时分。胡笛准备去食府用餐,之前徐夫人赠送的盘缠还有许多,足够他在食府吃上一两个月的。 正在这时,几道惊呼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金鳞榜更新了!哇,那个玄木竟然还是第一名!” “这也是好事啊,总比他消失了好。” “那倒也是。哈哈,修行两年了还没破境,也不过如此嘛。真不知道神教是怎么想的。” “神教是不会错的,他肯定有过人之处。倒是那个排在第二的胡笛是什么人?怎么标注是太学院的?” “这你都不知道?他是今年的新生,这次考核可是出尽了风头。听说连圣威都...” 金鳞榜?我排第二? 胡笛有些惊讶。议论声来自他的身侧,他转头看过去,只见白玉塔门不远处一块石碑前围着三四个学员正在冲着石碑指指点点。 那个石碑是学院用来贴告示用的,学院很大,像这样的石碑有很多。胡笛走过去,只见那石碑之上贴着一张宽大的告示,上面整齐地书写着一排排小字,最上端的三个金色大字闪闪发光。 金鳞榜! 这就是今年新出的金鳞榜吗? 胡笛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真的排在了第二位! 他面上平静,心中却微微起了波澜。他将榜单详细的看了一遍,告示结尾处注着一行小字:以上皆为天资出众者,特颁此榜,以兹鼓励--神教。 金鳞榜总共收录一百人,每年更新一次,只收录化元境以下天资出众者。这是一个潜力榜,不以实际修为作标准。 今年的一百人中,胡笛听说过的不多,排在第一位的依然是去年的榜首,狼族的玄木!他认识的人中,只有黄岩、陆川和纪泰上榜。黄岩排名三十六,纪泰排在榜尾,最后一名。陆川排名最高,排在了第十三名,显然他的天赋血脉很被神教看中。 黄岩和陆川两人上榜,胡笛一点都不惊讶。这两人一个拥有天赋血脉,将来定然有着御空境的实力。另一个更是与他交过手,虽然那时他尚未修行,但凭着封天剑,他也只能勉强接下一招。黄岩稍微认真一点,他便一败涂地,更是险些命丧当场。 从那时起,胡笛便知道黄岩这个人非同小可,而他口中的大哥苏信更是强的可怕,徐兰絮都直言面对他毫无胜算! 而排在末尾的纪泰,胡笛有些看不透他。这个在胡笛他们帮助下渡过第一关的少年最后也通过了考核,加入到学院之中。这些天下来,他有事没事的就跑来找胡笛他们,又是感谢又是示好,格外的热情。 “你是新生吧,这个第二名你认识吗?” 围在石碑前的几人看到胡笛过来,回过头问道。 “嗯。” 胡笛不想引起过多的关注,他面色平静,敷衍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瞧,又是一个失望的。” “废话,总共就一百个名额,哪有那么多天才啊?” 身后传来几人的调笑声,胡笛也不理会,大步往食府方向走去。一路上,他见到不少石碑上贴着金鳞榜,相信金鳞榜更新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哟!这不是金鳞榜排名第二的天才吗?” 胡笛刚走进食府,便听到旁边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呼声。尽管这声音腔调怪异,他还是瞬间便得出了声音主人的名字。 常远! 这个第一个与他交手的天才少年。胡笛可以想象到对方有多么仇恨他。原本一个顺天府赫赫有名的天才,与他一战之后,被打到闭门修养大半月。天才的光环滑落,原本平日里对他百般讨好的朋友渐渐冷淡了起来,甚至他一直崇拜的余庆也都不再像以往那般亲和。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一战! 一战之后,胡笛登上了高峰,而常远跌落了低谷。 胡笛可以理解他的心态,对于他的冷嘲也没有在意,只是平静地从他身边走过,径自找了个空位坐下。 常远面上闪过一丝恼怒,他起身走到胡笛的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冷笑着说,“怎么,你今天不是应该洗髓吗?我好像看到你很早就出来了吧?” 胡笛眉毛一挑,“和你有关系吗?” “嘿嘿。你不是没修炼过吗?” 常远俯下身子,皮笑肉不笑,“我真好奇你是怎么在一个时辰内洗髓成功的?还是你本来就修炼有成呢?” “你觉得呢?” 胡笛往椅背上依靠,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我现在连你究竟有没有修炼过都弄不清了。” 常远摇摇头,目光再次冰冷起来,“不过你放心,我会慢慢挖出来的。你的秘密,你的异宝......还有你的心脏!” “希望你可以等到那一天!” 胡笛冷哼一声,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常远死死地盯着他,目光冰冷,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会有那么一天的!” 最终他还是冷笑了一声,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桌子。 胡笛坐在桌前,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疯狗?还是毒蛇? 第四十八章 声名鹊起 “你小子在这里呢,找了你好半天!” 胡笛正坐在食府中吃着由大厨烹制的美食,林灿闪现到了眼前,毫不客气地从他的碗里捻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你找我?” 胡笛有些意外,“你今天不用修行吗?” “今天不是你正式修炼吗,我怕你洗髓失败,找不到人哭诉,所以就没去老师那里。” “得了吧你。” 胡笛自然不相信他的鬼话,“到底什么情况啊?” 林灿嘿嘿一笑,“好吧,其实是这样的...” 随着他的讲述,胡笛才明白为什么他这个时候会跑来找自己。 早上的时候,林灿像往常一样去阎青教习那里学习。阎青大师以画入道,不仅画技冠绝当代,一身修为也是深不可测。他一生钟情于画,对林灿这样真心爱画的少年天才也是十分满意。平日里对他循循善诱,悉心教导,连一句严厉的话都没有说过。 不想今天,林灿刚进他的小院,便被轰了出来,还罚他打扫整个教习居所一个月。林灿不明所以,自然是不愿意,便站在门外,不肯离去。 等了许久,阎青一直没有解释什么,直到日上三竿之时,他才让林灿进去。 原来昨天晚上,莫离教习找上门来,直言是林灿偷了七彩锦鸡。她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要求严惩林灿。 “照你这么说的话,莫离教习已经知道是我们干的了。” 胡笛皱着眉头,“可是她为什么不来找我们麻烦,反而去找你的老师呢?” “我也想不明白。你说会不会是她利用某种手段,然后只查到我一人,然后又因为我的身份,所以...” 林灿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你想多了。” 徐兰絮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走到了旁边,她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说道:“昨晚莫离教习也去找我老师了。今天我被老师狠狠骂了一顿,看来是真的暴露了。” 听她说完,胡笛更觉得疑惑了,“既然已经暴露了,那为什么她不找我的麻烦?” “对呀,她现在是胡笛的老师。要是报复什么的,很方便啊。” 林灿也皱起了眉头,“你今天看她有什么异常没有?” 胡笛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那真是奇怪了,为什么我们两个受到了处罚,你却没事呢?” 胡笛摊开手,他也是想不明白。 “算了,不提这事了。” 徐兰絮终止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今天金鳞榜更新,你们看了吗?” “今天更新吗?”林灿摇了摇头,“刚刚一直在找胡笛,没在意,我说石碑那里怎么围了那么多人呢。” 徐兰絮没有理他,看着胡笛说道:“你看到了吧,登榜的感觉怎么样?” 胡笛笑了笑,然后认真地说道:“有点措手不及。” “你登榜了?”林灿惊讶的瞪起了双眼,“你不是还没开始修行吗?” 话刚说完,他马上又改口,“不对,你今天已经开始洗髓了。” “对了!”徐兰絮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也开口问道:“听说洗髓刚开始没多久你就出来了,真的失败了吗?” 胡笛摇了摇头,“我成功了。” “真的?” 徐兰絮和林灿齐齐瞪大了双眼,“一个时辰不到,你就洗髓成功了?” 见他们两人吃惊的模样,胡笛心底也泛起一丝得意,“可能是比较顺利吧。” 徐兰絮有些失神,“没想到神教的眼光真的这么准!这么快就洗髓成功,难怪你可以直接登上了金鳞榜第二!” “第二?”林灿张目结舌,过了好半会才拍着胡笛的肩膀大笑起来,“果然是我看中的人,哈哈,不错!真不错!” “我说,你能不能别把我说得好像你小弟一样?” 胡笛笑着躲开他的手,“这神教这么神通广大吗,难道这世间的天才他们都能找出来?” “差不多。”林灿沉吟了一会,“神教信徒众多,这世间十之八九都是信奉天神的。所以要论耳目,没有比神教更灵通的了。这也是神教排出的榜单一直为人所信服的原因。” “原来如此。” 此时,徐兰絮两人的午餐已经送了过来,在林灿的调侃之下,由胡笛掏钱付了帐。 待吃完午餐后,三人便各自分开。胡笛继续去藏书阁看书,林灿和徐兰絮都被师长惩罚,等着他们的是整个教习区域的清扫工作。 胡笛也想去帮忙,却被告知教习区域现在不容易学员随意进出,必须拜师之后才行。这个规定是今早刚刚颁布的,不知道是不是和七彩锦鸡的惨案有关。 胡笛只能边庆幸,边向徐兰絮他们投以安慰的眼神,引得林灿直呼倒霉。 不得不说,金鳞榜的影响力确实是非常之大。从食府到白玉塔的路上,胡笛遇到了十数波学员,无一不在讨论着金鳞榜,而且讨论的重点基本上都是玄木和胡笛。 这便是一朝成名天下知吗?胡笛心中暗道。 好在路上遇到的都是一些高年级的学员,虽然知道胡笛是学院中人,却不知道相貌身形,不然恐怕他肯定要被这些人给包围起来。 第二天清晨,胡笛依然早早地来到大殿。刚一进门,他便被同组的学员们给包围了起来。 “胡笛!金鳞榜上真的是你吗?” “太厉害了!金鳞榜啊!就算是天才如云的太学院,能够登上金鳞榜的也不会超过十个人吧,你竟然能排到第二名,牛!真牛!” 上次陆川挑衅时,第一个帮胡笛说话的那个叫做张胜的学员不屑道:“这算什么,你们知道昨天胡笛洗髓用了多长时间吗?” 众人摇了摇头,“我醒过来时,他早就没影了。” 张胜放大了声音,“他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真的吗?” “怎么可能?” 众人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还有假?这可是莫离教习亲口说的!”张胜得意洋洋地说道,还不忘拉胡笛来给自己作证,“我说的没错吧。” 胡笛失笑。这张胜也不知为什么,好像特别崇拜他,每次说起他时,都是恨不得夸到天上去。这一次胡笛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自然是让他颜面有光,吹捧的也更加卖力。 “行了,行了。”胡笛挥手让他们散开,“昨天你们洗髓都成功了吗?” “成了!” “我也成功了!” ...... 一圈问下来,除了陆川他没有去问外,众人全部都已经洗髓成功。只不过他们耗时要长了许多,大多数都是到了晚上才彻底成功。 张胜凑了过来,低声道:“昨天,陆川是第二个成功的。不过他是傍晚才成功,估计他又要嫉妒死了。” 闻言,胡笛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独自坐在角落的陆川,却见他也正盯着自己。似是没有想到胡笛会回头,他慌忙低下头去。 只是虽然只对视了一瞬,但胡笛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那抹不甘和敌意! 第四十九章 脱胎换骨 胡笛他们等了没多会,莫离教习便走了进来。与往日不同,她今天没有再穿学员的教习制服,而是换上了一套水绿色的裙装,使得她原本就婀娜的身姿多出了一分柔媚的气质。 胡笛心里想着林灿他们昨天说的事,他仔细打量,却发现她的眼中好像没有了前几日的冰冷,甚至还多出了几分喜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没有发现我吗? 胡笛想不明白,也来不及多想。 莫离站在众人前面,笑得很开心,“昨天你们表现的很好,全部都洗髓成功了。”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特意看了胡笛一眼,才接着说,“那么今天,我们就开始脱胎期的修炼吧。” 她说着便像昨日那样掏出了一个小瓷瓶,让众人分配。她自己则取出三角小旗,布下了聚元阵。 “这是锻骨丹,效力与洗髓丹相同。” 莫离收回小瓷瓶,忽然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们要记住,脱胎与洗髓不同,千万不要急于求成!” 胡笛明白她的意思,她也曾在授课之时多次提醒过。超凡三大步,第一步洗髓只是祛除污浊之气,顺便让身体适应元气的运行。而第二步才是真正强化筋骨肉身的一步,也是非常关键的一步。 这一步,需要由内而外,强化身体的每一处。为什么修行者在没有元气支持的情况下,肉身依然要比普通人强大很多,就是因为脱胎期的修炼。这也是必然的,若是肉身太多柔弱,那么修行高深时,根本经受不住元气的撕扯。因此,这一步显得尤为重要。 没有人会选择在这一步投机取巧,胡笛看过的记载,修行史上最快完成这一步的也足足花了三天。当然,也不是越慢越好,正常来说,大多数人在这一步,都需要花费八九天的时间。就算想要把根基打得牢固,最多也就十来天的样子。 “都准备好了吗?” 莫离和昨天一样询问了一遍,在得到众人肯定的答复后,她便激活了聚元阵。 这一次,胡笛更加清晰地感觉到了磅礴的元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他吞下锻骨丹,双目紧闭,依旧运起了导气术。渐渐地,他心神沉静了下来,昨日看到的异象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无数条干渴的河道,深不可测的天坑,高高耸立的石柱,巨大的黑色球体,还有那一座屹立在虚空中的黑色门户... 这一次,他不再惊讶,只有一股淡淡的熟悉感。眼前的景象都是他的身体所化,他引导着腹中那股锻骨丹所化的暖流,进入到了经脉之中。 “轰隆隆!” 一声巨响震颤着胡笛的心神,他发现原本干涸的河道中多出了一道缓缓流淌的清泉。随着四周元气的涌入,清泉越来越大,在河道中欢快的流淌着。所到之处,干裂的河道被滋润了,河底的裂口渐渐愈合,河岸的缺口也被修补齐全。 只是每当修复一条河道时,那股清泉便会缩小一点,纵然有着外界元气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也无济于事。在修复了七八条河道之后,清泉眼看着便要消耗干净。 就在这时,胡笛忽然感觉两根纤细的手指滑过了他的嘴唇,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进入了他的嘴中。 是莫离吗?这是什么? 胡笛有些惊诧,正当他想睁开眼睛时,一股暖流从他胸腹间爆发开来。那股暖流是如此的巨大,比之锻骨丹要强上百倍不止。胡笛大喜,顾不得再想别的,连忙运起了导气术。 暖流被接引了过来,河道中原先的清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汹涌的巨浪。不知为何,随着巨浪的到来,涌入体内的元气也变得多了起来。 水深浪急,原本已经足够宽广的河道又被冲击地扩宽了许多。胡笛觉得身体内部有些疼痛,但他毫不在意,依然是引导着巨浪在河道中前行。 扩宽,修复...扩宽,修复... 胡笛不知疲倦地运转着导气术,一条条河道被扩宽后再修复完好。河底、河岸仿佛铺上了一层温润的白玉,再也看不到一丝裂纹,整个河道看起来宛若天成,精美的犹如艺术品。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所有的河道都被修复之后,巨浪也被消耗一空。胡笛睁开眼睛,发现八九个同组的学员围在身边,全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胡笛一愣,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莫离教习窈窕的身影印入了眼帘,“进度怎么样?” “经脉已经强化完毕。” 胡笛如实答道。他的话音一落,周围的学员便已惊呼出声。 “好快!” “真不愧是金鳞榜第二!” “胡笛好样的!” 莫离教习也淡淡地说了一句,“不错!你很好!” 胡笛摸摸鼻子,有些郝然。然后才起身向她行了一礼,“多谢教习相助。” 这里既无外人,刚刚那颗效力强大的丹药自然是出自她手。 莫离点点头,环视着场中众人,“今天就这样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大殿。这时,胡笛才发现,原来外面已经是繁星密布。 他看着围在周围的同窗,问道:“你们进度怎么样?” “经脉强化了一半...” “七成...” “六成...” ...... 他们的进度都差不多,大概还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彻底把经脉强化完成。 若是没有那颗丹药,恐怕我也差不多是这样吧。只是她为什么对我特殊照顾呢? 胡笛想不明白,心底却不由地生出一丝感激之情。不论如何,至少目前看来,莫离教习是在不计前嫌地帮助自己。 “哼!就算速度快一点又能怎么样?小心根基不牢!” 一道阴冷的话语在大殿中响起,却是一直呆在角落里的陆川。他一开口,矛头便直指胡笛。 张胜一向看不惯他,闻言立马便跳了出来,“你懂个屁!刚刚莫离教习还在夸他,难不成你比教习还要厉害?” “你...想死?” 陆川眼中燃起怒火,他的拳头捏的紧紧的。 这些天,他已经受够了! 他身负天选者血脉,他是未来的御空强者! 他才应该获得掌声,获得周围人的欢呼和追捧! 但他这些天以来,非但得不到丝毫的重视,反而一直被同窗们轻视,排挤,甚至是侮辱! 是的,在他看来,这就是侮辱! 大殿之中沉寂了,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下来。 胡笛皱了皱眉,忽地上前一步,将张胜挡在了身后,“你要开战?” 第五十章 第一战 陆川望着站在众人前面的胡笛,眸间怒火更胜。他薄唇微张,就要应下来。 “是又怎么...” 话刚出口,他突然面色一变,硬生生地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冷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了一边。 “哟,害怕了?” 一见陆川似是有些示弱,张胜立马得意起来。他一面走过去,一面大笑着,“刚刚不还挺嘚瑟的吗?要打要杀的。现在怎么怂了?” 陆川没有说话,他冷着脸转身向大殿出口走去。 “哎,别走啊。”张胜伸手拉住了他的肩头,“你不是有天赋血脉吗?亮出来看看啊。” 在他伸手那一刹那,胡笛和陆川同时出声。 “张胜,回来!” “找死!” 一股冰寒的气息从陆川身上扩散出来,大殿中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啊...我的手!” 张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搭在陆川肩头的手,那只手掌颜色青紫,上面布满了冰屑。他试了试,左手推着陆川的后背,想把手移开,结果左手也在瞬间被冰冻住了。他回过头来,哭丧着脸,“胡笛,帮我...” “放了他!” 胡笛上前两步,墨云剑已经握在了手中。这把剑他一直随身携带,好在剑身短巧,藏在怀里倒也不算碍事。 陆川回过头来,冷笑不止,“他先动的手,我只是防卫罢了。怎么,你要强出头?” “我知道你想对付的人是我。”胡笛深吸一口气,墨云剑平指,“放了他,我来和你打!” “你这是在向我挑战吗?” 陆川笑了起来,仿佛已经期待了很久。他转过身来,带得张胜也不得不跟着他转身。 “我接受你的挑战。这样吧,只要你能把他的手从我身上移开,就算你赢,怎么样?” 胡笛眼神一凝,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 看样子,他的血脉能力应该是寒冰之气。只是他在考核中觉醒,到现在不过几天时间,应该没有什么威力才对,为什么他可以瞬间冰冻住张胜的手掌?还有,他为什么要把张胜拖在身边,这样不是让自己多了束缚吗?他定下这样的规则又有什么目的呢? 胡笛想不明白,但这并不妨碍他出手的决心,“行,这就么办!” 战局开启,学员们四散开来,大殿中留出一大片空地。 陆川面上带着冷笑,也不动作,就那么大刺刺地站在原地。在他身后,张胜一脸痛苦地紧跟着他,两只手掌被牢牢地冰冻在他的肩头。 胡笛墨云剑斜指地面,一双眼睛扫视着对方,在找寻着进攻的路线。 两人都是尚未修行。一人有墨云剑,一人有冰魄血脉,看起来应是胜负难料。但胡笛有信心,因为自昨日洗髓过后,他便觉得身体各方面都要强大了很多。 视线更加清晰,臂弯更加有力,挥剑的速度也更加迅捷...... 而在刚刚经脉强化之后,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盛了。 “小心了!” 胡笛招呼一声,他的目光盯着陆川的左边,上前两步,手中墨云剑却划向了他的右边胳膊。 “雕虫小计!” 陆川晒然一笑,右手探出,竟似要凭肉掌去接那短剑。那一只手掌,很白,带着一丝淡淡的青,上面冒着丝丝寒气。 “他疯啦?” “他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吗?” 周围观战的学员看到这一幕纷纷叫嚷开来,显然他这一动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不对! 胡笛没有惊讶,甚至他都没去看那只手掌。他的目光依然盯着陆川左边的胳膊,在那只手掌将要触及短剑时,他脚下一晃,墨云剑陡然加速,在两人中间画出一道墨线。 陆川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想要挥手拦截,身体却跟不上念头,只能勉强侧开身形,露出在他身后的张胜。 “刺啦!” 衣衫破碎的声音响起,两人的身形互相错开。胡笛已经来到了他的背后,陆川惊讶地转过身,在他肩头,衣衫少了一大块,露出一道狭长的血痕。 张胜被冰冻在他身上的手掌已经脱离了一只,此刻他欣喜地大叫起来,“好样子,胡笛,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你一开始就想进攻我左边?” 陆川阴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胡笛,肩头的伤口看也不看一眼,任由殷虹的血液肆意流淌。 “你不是我的对手,认输吧。” 胡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刚刚他用的是天字剑诀,虚实相间,防不胜防! “认输?你在说笑吗?” 陆川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刚刚不过是大意罢了,你还真以为自己赢定了?” “既然如此,那么再来战过!” 胡笛也笑了起来,刚刚一招毕功,让他信心大增,对于封天剑的威力更是信心十足。他上前两步,墨云剑依然刺向对方的右边胳膊。 “哼!还想来这招!” 陆川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面对急速刺来的墨云剑丝毫不乱,他站直身子,不闪不避,仿佛已经放弃了抵抗。 胡笛有些惊讶,但他没有收手,墨云剑加速刺了过去。 “叮!”地一声轻响。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对方的胳膊好似铁铸的一样,墨云剑竟然连表皮都没有刺进去。 “这是…” 刚刚还那么轻松的在他身上留下伤痕,为什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坚硬了?难道是…… 来不及多想,胡笛发觉一股冰寒的气息正沿着剑身飞速冲进他的手臂。寒气所到之处,麻木的感觉不断扩散开来,手指渐渐变得坚硬,差点连剑都握不住了。 这就是冰魄寒气吗? 胡笛试着收回短剑,没想到墨云剑却纹丝不动,再看那剑尖处,竟然凝着两指多厚的寒冰。他心中警铃大作,抬脚便踹了过去,想要借力拔剑。只是踹到一半,他忽然看见陆川眼中露出一丝喜意,他硬生生地侧了下身子,那一脚便踹了个空。 他不敢再接触对方的身体! 张胜的两只手和他的墨云剑,这活生生的例子警醒着他。对方的冰魄寒气显然拥有瞬间冻结的威力,除非是在他措手不及的时候,不然任何接触到他身体的东西肯定会被冻结起来。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第五十一章 战斗节奏 此刻胡笛三人呈一条线状站立在大殿之中,看起来非常诡异。陆川站在中间,张胜一手按在他的后背上,别的身体部位都躲得远远的。胡笛则侧立在陆川前面,手中攥着墨云剑,而墨云剑则被冰冻在对方的胳膊上。 周围观战的学员低声议论着。 “这什么情况?胡笛也被冻住了?” “天赋血脉真的好强!连胡笛也要吃亏了。” ...... “现在你还有什么招?” 陆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没了这把剑,你还能伤到我吗?” “是吗?” 胡笛笑了起来,仿佛得到了提示一般。他松开握着墨云剑的手,甩了几下,入侵到手臂中的寒气如潮水般退去。接着他脱下外衣,捏住衣衫的袖子,用力朝陆川脸上抽去。 “切。” 陆川不屑的呲了一声,他可以挡下来,但衣衫笼罩的范围太大了,就算挡住了,也必然会被打到。他不想被当众打脸,于是他退了。 他退了一步,跟在他后面的张胜也慌忙往后退去,生怕再挨到他的身上。 一击不中,胡笛没有在意,手臂一抖,衣衫猛地收回,然后再弹出,目标依然是对方的面门。 陆川再退。 胡笛乘胜追击,第三次抽向他的面门。 陆川三退。 三步之后,他猛地挥手,墨云剑从他胳膊上掉了下来,一根细小的冰锥凭空出现他的面前。 “去!” 一声令下,冰锥“咻”地一声笔直的刺向胡笛的胸口。 那冰锥来势极快,胡笛离他很近看起来根本没有躲闪的可能。大殿中围观的那些学员全都瞪大了眼睛,连呼吸似乎都停了下来。 危急关头,胡笛头脑越发的清醒了。他猛然间将手中的衣衫甩向了冰锥,同时身体向后仰去。 在冬月阁击败常远的那一招再次出现。 他的身体从膝盖处向后弯折,成一个直角,右脚往前伸着,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靠一只左脚支撑着。 “躲过去了吗?” “你看到没有?胡笛躲过去了吗?” “不知道,这陆川下手也太狠了,这不是要置人于死地吗?” 冰锥速度太快,周围的学员们少有人能够看到它的轨迹。 “噗!” 一口血雾喷出,随即便是“滴滴答答”液体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胡笛站起身来,面色有些苍白,他冷冷的看着前方,眼中闪过一道杀机。 “你不该下杀手的!” “是的。我应该继续隐忍下去。” 陆川擦去嘴角的鲜血,眼中带着些许自嘲,“但我忍不住!为什么你每天都活在别人的赞赏之中?为什么莫离教习会对你另眼相看?我不服!不服!”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咳了起来。在他的胸前,一把漆黑如墨的短剑斜插在他的胸口,殷红的鲜血随着他身体的抖动,慢慢地染红了他的衣衫。 刚刚在那危机时刻,胡笛在躲避冰锥的同时,一脚踢在下落的墨云剑上。陆川根本没有想到这一手,他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那冰锥之上。墨云剑便直接刺了进去,直达脏腑! “你需要救治。” 胡笛平静地看着他,“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死。” “快,快去找教习!” “对,找教习去!” 观战的学员一见事态境发展到这地步,慌忙地跑出大殿,分头去寻找教习去了。 从陆川中剑那一刻起,冰冻住张胜手掌的寒气便已消散开来。他此刻也慌张起来,小心地扶着陆川的胳膊,低声道:“你还是赶紧找教习救治一下吧,你这样真的会死的!” “哈哈哈哈!” 陆川大声笑了起来,他攥住胸前的剑柄,猛一用力,墨云剑被他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叮当!” 墨云剑被丢在地上,漆黑的剑身上面一丝血迹都没有,在玉石地面的衬托下,显得十分诡异。 “剑是好剑,人...也是好人!” 陆川说的好人,自然不是指字面意义上的好人,而是指一个强大的人。不管是修为强大,还是内心强大。 他挣开了张胜搀扶他的手,一步一颤地走出大殿,看其年轻的背影,竟然有了一股沧桑的感觉。 “这...” 张胜看看陆川,又看看胡笛,“怎么办?他死了,我们肯定会有麻烦的。” 他担心的没错,学员间的切磋比斗,学院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但却有一条明文规定,致人伤残或死亡者,一律开革出门,交由刑部处置。 “放心,他死不了的。” 胡笛摇摇头,刚刚在陆川离去的时候,他看到对方的伤口在冒着寒气,显然已经冰封了起来。他的那一剑,虽然刺进了胸腔,但却不是必死之处,只要及时救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 张胜吁了一口气,擦去额上冒出的冷汗,忽地凑了过来,“我刚刚看你好像早就猜到他会发出攻击一样,他冰锥一出手,你就开始往后倒了。” “不错。”胡笛也不瞒他,“我用步步紧逼就是为了让他出手...” 早在开始,胡笛就觉得陆川强的有些过分。纵然是觉醒了天赋血脉,但才短短几天时间,怎么可能成长这么迅速?后来在交换几招后,胡笛发现陆川一直都在采取防守策略,而且他的寒气好像只能通过身体接触才能发出威力。 这个发现让他更加坚持最开始的判断,陆川的冰魄血脉还不够强大,或者说后劲不足,无法持久作战。 因此胡笛便追击不断,这样的快速消耗下,陆川根本承受不住,只得行险出招。 可以说,这场战斗从一开始他就输定了。因为战斗的节奏一直都在胡笛的掌控之中。 “原来如此。” 张胜听得两眼冒光,“胡笛,你刚刚那一招好帅,能不能教我啊?” “这个...抱歉。” 胡笛笑着道:“这个不能教你,除非我师父答应。” “那你师父是...?” “这个以后再告诉你。”胡笛摇摇头,岔开话题道:“对了,你去看着点,别真的让他死了。” 张胜一拍额头,“对对对,这个比较重要。行,我先去了。” 第五十二章 陆川将死 张胜离去后,胡笛在大殿中等了一会。只是直到月上树梢也没人回来报信,他只得独自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走了没多远,他忽地有些不对劲。一路上,似乎遇到的每一个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异样。 有讶异,有疑惑,有惊惧,还有幸灾乐祸... 胡笛心思一动,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回到小院,林灿和徐兰絮竟然都在厅中等候,这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 “谁在散布消息?” 胡笛走进花厅后便直接问道。他只在大殿中稍微耽搁了一会,陆川在决斗中战败重伤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已经传遍了学院。 这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胡笛想不明白。 “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林灿笑容有些苦涩,“你现在应该担心自己还能不能在这学院待下去。” 能不能待下去?为什么这么说?难道... 胡笛眼神一凝,“陆川...他死了?” “差一点。” 徐兰絮接道:“听我的老师说,他伤势过重,现在只得将全身都冰封了起来,暂时保住生机。能不能救活还得看天意。” “为什么会这样?” 胡笛瞪大了眼睛,“我那一剑最多也就伤了他的肺脉,只要救治及时,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可别人不会这样想的。” 胡笛明白了过来,“你是说有人在搞鬼?” “没错。”林灿点点头,“从陆川中剑开始,这个局就开始了。从散布消息,到陆川重伤不治,这显然都是预谋好的。甚至我怀疑那陆川是自己故意受伤的。” “还有一种可能。” 徐兰絮目光闪动,“有人想要他死,这样才能坐实了胡笛的罪名。” “那到底是谁呢?谁这么恨我?” 胡笛阴着一张脸,喃喃自语。 是常远吗?不对,他应该没有这样的手段。难道是余庆?这个人倒是很有可能。不论是动机还是心计手段,都非常符合。 “现在不要管他是谁,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为自己脱罪!” 林灿话语中带着焦急,往日里潇洒英俊的面容上也多了些疲惫。显然在胡笛回来之前,他已经做了许多。 “脱罪?”胡笛摇头苦笑,“除非陆川现在能恢复过来,不然这黑锅我是背定了。” 他说的没错。就算当时在大殿中的学员都为他作证,但剑伤却做不了假。墨云剑如此特殊,它造成的伤口,随便一个用剑的高手都可以轻易地看出来。 “那...我去救活他!” 林灿咬着牙,猛地拍了下大腿,转身便向外面走去。 “你能救他?”胡笛疑惑地拉住他,“连教习们都束手无策,你有办法?” 林灿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来,举在空中晃了晃,“小爷我出门在外,能不带点保命的东西吗?” “这是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你就安心吧,我林大少出马,这种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林灿打了个哈哈就要往外走去。 “慢着!你那是天机丹?” 林灿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过头来哈哈笑着,“什么天机丹?我这是烈日丸,一颗下去,管他什么寒冰,全都得消散掉。” 胡笛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从他手中夺过小瓷瓶,拔掉瓶塞。一股无法形容的香气扑鼻而来,只一瞬间,胡笛便觉得浑身上下一阵舒爽,一天的疲惫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 果然是天机丹。医书中曾有记载,万年前,医圣孙思曾遍寻天下名药炼制天机丹。 天机丹共九九八十一颗,丹成之日,宝鼎碎裂。无数道金光绽放中,隐约可见天神虚影倒映空中,伴随着龙吟虎啸之声。 传说中,天机丹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只要还有一丝生机,立刻便能恢复如初。 胡笛合上瓶塞,将小瓷瓶郑重地放回林灿的手中,“我好歹也在医馆当了三年的伙计,大名鼎鼎的天机丹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他顿了顿,接着道:“这是你的第二条命,不要浪费在这里!” “浪费?” “没错!他先下的杀手,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也不会有丝毫愧疚!”胡笛面色平静,仿佛说着毫不相干的事,“至于我,如果学院要惩罚我,那也是我应得的!毕竟是我棋差一招,着了人家的道,这就当是个教训吧。” 林灿苦笑着将小瓷瓶收了起来,“好吧,学院真要把你驱除出去的话,你就去我林家吧。太学院能学到的,在那里你一样能学到!” 说到这里,他神情认真起来,“你可以看做是我在帮你,也可以看做是我在做一笔投资。” 第一种是人情,第二种是交易。 但无论选择哪一种,胡笛都将被绑在林家这辆豪华的马车上。或者说,从他接受林灿的那一刻起,他已经登上了马车...... 胡笛点点头,又摇摇头,“谢谢你,不过...” 他话未说完,院门忽然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三人皆是耳目聪慧,门口稍有异样,立刻便有所察觉。三人抬眼看去,只见一个一身黑色衣袍的男子缓步走了进来。男子相貌英俊,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他的眉毛很浓,向上斜挑着,似是两把大刀。 “你,跟我,走!” 黑衣男子眼睛盯着胡笛,一字一顿道。 不知为何,随着他开口说话,周围似乎凭空多了一道寒气,整个院子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胡笛狐疑地看着对方,“你是?” 黑衣男子依然是那般不疾不徐的模样,“院监,苏亘。” “院监大人?这个...”林灿最先反应过来,他躬身行礼道:“陆川之事疑点重重,还望大人明察秋毫!” 苏亘对他毫不理会,眼睛依然盯着胡笛,“走!” 胡笛心知避不过,朝着林灿他们看了一眼,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黑衣男子待他靠近之后,将手一挥,一道白光凭空出现,将两人笼罩起来。 白光一闪即逝,两人已是不见了踪影。 第五十三章 院监大人 “有...人吗?...给我...水...” 胡笛斜靠在墙角,面容憔悴,嘴唇干裂。丝丝血液从唇上渗出,又被他吸进了口中。 一丝血都不能浪费! 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喝过水了!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空间狭小的静室,四面皆是墙壁,上面布满了剑痕,那是最开始,胡笛寻找暗门时造成的。 这里似乎是一个没有门户的囚室,只有顶上留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气孔。唯一的光源便是从中投射进来的一缕橘黄色的光线。 从那日白光过后,他便出现在了这里,而与他一起传送的院监苏亘却不知去向。 初时,胡笛只当是他临时有事,把自己暂时羁押在这里。没想到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他出现。 橘黄的光线一成不变,胡笛无法计算时间。但腹中如同火烧般的饥饿告诉他,他在这个囚室之中至少已经待了两天。 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胡笛想不明白。开始他甚至猜想黑衣男子是假冒的,或者是被人收买了,想要致他于死地。 但他传送过来时,那白光做不了假。那是笼罩整个学院的五行天遁大阵,连教习都是在特殊情况下得到允许,才有资格使用。 黑衣男子既然能够随意使用学院的阵法来进行传送,那他的院监身份应该错不了。既然身份确定,那收买就更不可能了。 堂堂大学院的院监,仅次于两位院长的三号人物,谁能收买的了? 但就算要定罪,也得让人吃饱饭吧? 胡笛仰头看着那缕光,期待着能有人从上方经过,他此刻甚至不求出去,只想着能够喝上一缸水,吃上一只烤鸡。嗯,最好是七彩锦鸡。 ※※※ 华灯初上,灯火点映着周围的亭台水榭,显得惬意而优雅。 此时在教习居住区的一个僻静小院外,两道人影静静地屹立在篱笆墙外。一男一女,一红一白,目光凝视着小院中间的竹楼,一动不动,如同两座守护小院的雕塑。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们两个怎么还没回去?” 林灿回头看了一眼,长久的静立让他的脖子有些僵硬,“大...老师,有消息了吗?” 来人穿着一袭青色长衫,显得儒雅而俊朗,正是教习林繁。 林繁微微摇头,“没有,院监大人还是没有露面,他的幽思阁没人进得去。” 一旁的徐兰絮眼中露出一丝忧色,“院监他为什么要囚禁胡笛,而不是公开审理?” “这我也不知道。” 林繁面上带起一丝苦笑,“院监大人一贯很少露面,但学院所有的事情他都有权过问,所以他这么做倒也没有什么违反规则的地方。” “那他要是滥用私刑,屈打成招怎么办?” 林灿愤然出声,“谁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他一个人独掌大权,学员的生死就握在他一人之手,这算是什么规矩?” “这...” 林繁摇头苦笑,“这是学院几百年的规矩。苏大人担任院监也有百余年了,乃是儒圣大人亲自任命的。” “那又怎么样?胡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小心我...” “你待怎样?” 林繁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别忘了你的身份!” “身份!身份!...” 林灿也冷笑了起来,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但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 见状,林繁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院监大人虽然有时候行为怪异了些,但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 “哼!这还不够出格吗?” 徐兰絮冷着一张脸,“不管是不是胡笛出的手,现在陆川的小命已经保住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囚禁不放,就算是惩罚,也得当众宣布吧?” 林繁转头看着她,神情庄重,“陆川是副院长大人出手相救的,和胡笛的罪责并无关系。” 徐兰絮毫不相让,“既然如此,副院长就应该继续管下去。到底有没有罪,得查过才知道,而不是随便把人囚禁起来!” “所以这就是你们不肯离开的原因?” 林繁摇摇头,“这种事情一向都是院监大人处理,副院长大人不会过问的。” “哪怕胡笛死在幽思阁?” “这...” ※※※ “听到了吧,小家伙们都等不急了。” 竹楼内,一道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但楼外那三个修为不凡的年轻人却丝毫没有反应。 “你,要出手?” 竹楼的大厅中坐着一道人影,一身黑色的衣袍,两道浓眉如同两把飞刀,正是徐兰絮他们苦寻不到的院监苏亘。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囚禁那个胡笛,你不会也觉得是他动的手吧?” 老者的声音中带着疑惑,还有些微的调侃之意。 苏亘面上依然冷漠,“不是。” “那你是想借机查看他身上是否有异宝?” “不是。” 老者更加好奇了,“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试探你。” “我?” 老者沉默了一会,声音听起来有些哭笑不得,“小苏啊,你这是在怀疑我什么?因为今年的扩招?还是和那个人的交易?” “不错。” 苏亘如同带着面具一般,仿佛任何场面都不能改变他那张冷漠的脸。 老者的声音依然带着笑意,“这事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院长那边我也去了消息。” “没有回复。” 随着这四个字吐出,楼主内陡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而院子外面那三个年轻人似乎也放弃了争执。 静, 静得有些可怕! 许久之后,老者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的声音中没有了笑意! “你一直在监视我?” “是。” “那你知不知道,院长已经将学院托付给了我?” “是。” “所以你不反对我做的任何决定,但一直在搜集证据,想等院长回来后控告我,对吧?” “是。” ...... 苏亘仿佛木偶一般,无条件地回答着老者的问题。但从他的双眼中,依然可以看到那夺目的神采。 老者停顿了一会后,开口问道:“那你囚禁胡笛是为了什么?” “看他,对你是否重要。” 老者再次笑了起来,“那答案呢?” 苏亘站起身来,想着二楼的方向微微一礼。当他直起腰的时候,整个身体突然消失不见,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只有一句话在空荡荡的大厅里飘荡。 “我来了,就是答案。” 第五十四章 波澜暗生 翠绿竹海间,星星点点的灯火散发着温暖的光。 一座朴素的小院内,胡笛同组的八九个少年围坐在花厅中。昏暗的灯火映衬着他们略显稚嫩的面庞,上面隐约带着黯淡和担忧。 张胜站起身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们都别这么悲观嘛,胡笛说不定只是被叫去问话了,也许明天就回来了。” 一个叫做陆仁的学员摇头叹气,“都已经两天了,要问话的话,哪用得着这么长时间?” “那你说因为什么?” 张胜有些气急败坏,“还不是你们,大呼小叫的,把这事搞得人尽皆知。” “张胜你怎么能这样说?”陆仁面上涌起一片潮红,神情激动无比,“要不是你去挑衅陆川,会发生这样的事吗?胡笛就是被你害的!” “你说什么!” 张胜猛地揪住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难道不是吗?” 陆仁挣开了他的手,冲着暴怒的张胜冷笑道:“陆川就算小心眼,但要不是你去招惹他,他也不会对你出手吧?他的目标可一直都是胡笛啊。” 旁边一个学员也点了点头,“是啊,陆川虽然争强好胜,但他根本没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那天要不是你,他们两个也不至于打起来啊。” “没错!这是我的错!但你们没有问题吗?” 张胜忽然冷笑了起来,“我早就怀疑你们之中有人不怀好意。那天陆川受伤后,你们一个个都跑得没影了。你们当中肯定有人去通风报信去了。” 他顿了顿,无视周围那些惊讶的目光,继续说道:“大晚上的,要是没人在背后搞鬼,消息怎么可能传播的那么快?” “张胜!” 陆仁涨红了脸,“就算说了你两句,也不用急着把帽子往我们头上扣吧!” “扣帽子?放心,这顶帽子我会找到主人的!” 张胜冷笑着说完,再也没看他们一眼,转身离开了小院。 花厅中,一众少年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 对于外面所发生的一切,胡笛是一概不知。此刻他也不想知道,他现在只关心什么时候能够有人过来。 再不来人的话,他要渴死了!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胡笛想睡觉,因为睡着了便感觉不到饥饿了。但他睡不着,尽管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因为饥饿,也因为头脑中烦躁杂乱的思绪。 他斜靠在角落里,仰着头顶着那束橘黄色的灯光,忽地神色一动。 那灯光闪动了一下。 有人! 胡笛欣喜地站起身来,刚想开口,忽地面色又沉了下去。他站立在原地,平静地盯着那处光线,手中墨云剑握得很紧。 来人沉默了好一会后,终于开口,声音依然是那么冷漠,“你,想出去?” 是苏亘! 胡笛眉头一挑,墨云剑握得更加的紧了,“当然。” 苏亘又沉默了,隔了一会后,他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回答问题,你可以离开。” 胡笛目光闪烁了几下,神情无比凝重,“什么问题?” “你体内有什么?” “火!离魂天火!” “哪来的?” “天生如此。” 胡笛回答的很快,几乎是对方刚问,他的答案便已经出口。 “心跳很快。” 胡笛一愣,明白对方是在说自己。确实,尽管他已经尽量保持平静,但他还是忍不住紧张。 他点点头,直言道:“有点紧张。” 苏亘似乎相信了他的话,接着问道:“副院长怎么说?” 胡笛不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一字不漏地将那日在竹楼中听到的话述说出来。 说完,胡笛便闭上嘴,静静地等待着。 隔了有盏茶时间,上方终于传来他期待的声音,“你走吧。” 随着苏亘的声音,静室之中的地面上忽然冒起刺目的白光,瞬间便把胡笛笼罩了起来。 数息后,白光散去,胡笛发现面前竟然是自己的小院。 “吱呀!” 院门从里边打开,林灿惊喜地跑了出来,“胡笛?真的出来了!” 胡笛有些诧异,但来不及开口,已经被林灿的热情打了回去。 “怎么样?” “有没有受伤?院监为什么要囚禁你?他有没有折磨你?” “你知道吗,这两天我和小郡主为你跑东忙西,做了多少事,你可得好好谢谢我们。” ...... 胡笛连忙打断他,拉着他进了小院,便走边问,“有吃的吗?” 他几个大步跑进了花厅,拎起桌上的茶壶便往嘴里倒。好在壶中乃是凉茶,不然说不得得烫掉一层皮。 “回来了?” 一声悦耳的女声从背后响起,胡笛喝干了最后一滴茶水,将空壶放在桌上,转身笑道:“回来了。兰絮、林灿,辛苦你们了。” “回来就好。” 徐兰絮淡淡了说了一声,将手中端着的一个小巧的砂锅放在了桌上,“还热着的,赶紧吃吧。” 胡笛也不客气,揭开锅盖,里面是一锅香气扑鼻的鸡汤。 “不错。好喝,这是谁做的啊?” 胡笛一边大口地嚼着鸡肉,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啧啧,小郡主亲手熬的鸡汤。” 林灿一脸羡慕地盯着砂锅,就差没流口水了,“什么时候我也能享受一下这样的待遇?” “小郡主?”胡笛抬起头,惊讶道:“兰絮,这是你做的?” 徐兰絮面上微微一红,先是瞪了林灿一眼,才解释道:“这个是从那些寒门学员那里买的,我可没有这样的手艺。” “那也得谢谢你。” 胡笛也是饿坏了,尽管有那壶凉茶打底,一锅鸡汤还是很快便进了肚。 “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会出来的?” 林灿泡了一壶香茶坐在一边,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因为是我们把你救出来的啊。” 胡笛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解,“你们?” “对啊。你那天被带走之后,我们两个就去找人替你求情,结果发现你被关进了幽思阁里。” 幽思阁?原来我是在那里。 胡笛听过这个名字,或者说学院里没有人不知道。学院有院规,凡是触犯了院规的人,都得去幽思阁受罚。而幽思阁的主人,正是院监苏亘。 “后来呢?”胡笛问道。 林灿接着说道:“后来我和小郡主就一直在想办法救你。但那个院监一直不露面,幽思阁更是连门都进不去。最后我们只能去求副院长出手,也就是他告诉我们回来等候,今天你一定会被放出来的。” 是这样吗?那苏亘问的那些问题是为了什么呢? 胡笛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他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只得把这些心思收归脑后,转而问道:“那陆川呢?” 第五十五章 黄金石柱 胡笛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他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只得把这些心思收归脑后,转而问道:“那陆川呢?” “那小子啊。”林灿呲笑了一声,“他被副院长救活了,但因为蓄意谋害同学,现在已经被逐出了太学院。” 胡笛一呆,“他是故意的?” “没错。这小子也是够狠的。根据副院长的说法,他那道剑伤其实是两剑。一剑是你刺的,并不致命,一剑是他自己刺的,伤了心脉。若不是副院长出手,他是必死无疑的。” “真的是这样吗?”胡笛有些不敢相信,这得是多大的仇啊,竟然冒着生命危险,只为了把他赶出学院。 “别多想了。”徐兰絮递过来一杯香茶,“他这是咎由自取。” 胡笛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却觉得索然无味。 今天发生的事,有太多的疑点,仿佛隐隐有一只黑手在幕后安排着一切…… 因为太过疲惫,三人闲聊一会后,徐兰絮和林灿便起身离去,胡笛直接蒙头倒在了床上。他这一夜睡得很安心,很多想不明白的事都直接抛在了脑后。 翌日,胡笛一直睡到阳光照射进来时才张开眼睛,洗漱一番后,便赶往授课的大殿。 这两天没有修炼,估计都已经被他们超过了吧。 这样想着,胡笛快步来到了大殿门口。刚一进去,殿内众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随即便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胡笛!胡笛回来了!” “真的被放出来了啊!” ………… 张胜更是大步跑了过来,长着手臂就要拥抱过来,“你可总算出来了……。。” “别。” 胡笛侧身躲过他的狼扑,朝着众人笑着说道:“谢谢大家关心。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胡笛,你在幽思阁这两天怎么过的?院监大人是不是很恐怖啊?” 有学员好奇地问道。其他人显然也非常好奇,一个个都探头探脑的侧耳倾听。 胡笛笑了一下,“还好,不过那种地方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他这种敷衍的话语显然满足不了众人的好奇心,纷纷追问。 胡笛被烦的不行,只得转移话题,“对了,莫离教习呢?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张胜摇摇头,然后他神色一动,低声问道:“我听说陆川已经被逐出太学院了,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吧,我也是听说的。” “呸!” 张胜往低声啐了一口,“早猜到是他搞得鬼了,怎么没把自己玩死呢?” “行了。人都走了,还说这做什么。” 胡笛拍拍他的肩膀,走进大殿里面,寻了个位子做下来,向着周围的学员问道:“你们这两天进度怎么样?” 他在这一组中一直是很有威信的。这来源于他过人的天赋和平日里待人的态度,不骄不躁,真诚和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比陆川更得人心。此时他一问话,学员们自然不会隐瞒。 “经脉已经全部强化了,昨天开始强化骨骼了。” “我的经脉骨骼都已经强化完成了。” “骨骼已经强化七成,今天应该就能完成了。” ………… 胡笛仔细听他们的进度,如他所料的一样,所有人都在稳步提升中,速度不快也不慢,估计再来个五六天的时间,应该就可以完成这一步的修炼。 因为莫离教习没有来,胡笛他们无法修炼,只得在大殿中闲聊打发时间。少了不合群的陆川,剩下的十个人仿佛更加的融洽了。连昨日里互相争吵的张胜和陆仁他们,也在胡笛的调解下冰释前嫌。 直到快到中午的时候,莫离教习终于走进了大殿。她还是穿着那一身裙装,曼妙的身姿常常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 “都准备好了吗?” 她没有为自己迟来作解释,也没有因为胡笛的归来有一点反应,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一如以往。 一杆杆三角小旗分布在大殿四周,丹药也发放了下来。 “开始吧。” 聚元阵运转起来,磅礴的元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而至。这一次,胡笛感受更加的清晰,他几乎已经可以感觉到周围飘荡着的元气,如烟,如絮。 他吞下煅骨丹,闭目运起了导气术。随着暖流在腹中升起的同时,他也看到了体内那壮观的异象。 无数条干渴的河道,深不可测的天坑,高高耸立的石柱,巨大的黑色球体,还有那一座屹立在虚空中的黑色门户……与之前相比,如今的河道已经光滑平坦,如同一条条玉带铺就。 锻骨丹的暖流在河道中流淌着,在靠近一根石柱之时,猛地掀起大浪。浪花打在石柱上,没有四散渐开,而是紧紧地依附在上面,而后慢慢地渗了进去。 浪花越积越多,很快的,石柱表面便被覆盖住了。但胡笛没有放松下来,依然控制着潮水不断地向石柱上拍击。高大的石柱犹如镇海神石一般巍然不动,只是明显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浪花在渗进石柱之中。 一道黑色的裂纹出现在石柱表面,接着裂纹飞速地扩散开来。随着裂纹的增多,胡笛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纵然他心神沉浸在异象中,身体上的痛感会减低很多,但这骨骼碎裂的疼痛依然险些让他闷哼出声。 这是碎骨! 要想搭建高楼,必须得把原先的茅草屋拆除! 没过多久,整个石柱表面便布满了如同蛛网般的金色纹路。 骨已碎! 接下来便是重塑! 蛛网般的裂纹中同一时刻溢出了大量金色的液体,带着璀璨的神辉。那是先前渗进石柱里的元气浪花。金色的液体很快便布满了石柱表面,均匀而光滑。片刻后,金色的液体凝固下来,整个石柱看起来如同黄金锻造一般,闪耀夺目。 胡笛满意地打量了一圈,然后控制起元气浪潮涌向了下一根石柱....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胡笛如同一个殷勤的建筑工人,在修葺着那一根根擎天巨柱。中间,元气浪潮耗尽过三次。和上次一样,每一次都有人往他嘴里塞进一颗丹药,让他拥有源源不断的元气支持。 第五十六章 九条纹路 他知道那人是莫离教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这样特意关照。他上次就想询问了,为什么只有他一人享有这样的丹药。只是因为陆川的缘故,却是没有找到机会。 随着最后一根石柱被金色包裹,胡笛心满意足地退出了异象空间。他睁开眼睛,眼前是莫离教习那张妩媚动人的玉脸。 “怎么样?” “骨骼已经强化完了。”胡笛如实答道。 莫离点点头,“还不错,注意不要操之过急,打牢基础很重要。” “嗯,我会注意的。” 胡笛点点头,见大殿中只有他们两人,便直接开口问道:“老师,这两次修炼,你给我吃的丹药是什么?” “聚元丹。” 聚元丹胡笛倒是听过。这是一种修行界很常见的丹药,效用便如它名字一样,快速凝聚元气。只是那种比锻骨丹强上百倍的丹药会是这样寻常的丹药吗? 胡笛点点头,将心中怀疑埋入心底,接着问道:”那为什么只给我使用?” “因为别人不需要。” 莫离教习很自然地说道:“你的修炼速度很快,这是你的天赋。学院当然会尽量给你提供最好的修炼环境。至于别人,他们若是有这个需要,自然也可以使用。” 这样吗? 胡笛感觉对方隐瞒了一些真相。他觉得好像有人希望他能够快速成长起来,只是不知道是单纯的好意,还是包藏着祸心。 “好的,谢谢老师。” 胡笛冲着莫离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 第二天,胡笛依旧在大殿中修炼。他的经脉、骨骼已经全部强化完成,接下来该开始穴位的强化。 聚元阵开启后,心神一路下沉,他能够感觉到现在的身体与以外相比要强大了很多。 血液在血脉中飞速流淌,如同滔滔不绝的大河;“咚!咚!”的战鼓声是心脏强劲有力的跳动;悠长的呼吸带动着细微的元气在脏腑间游走,于不知不觉间强化着体内的一切。 这就是修炼对于人体的作用。在无形剑,身体已经变得更加结实,更加富有生机。 异想空间降临,现在胡笛只需要将那些虚浮在上空的黑球全部强化,那他便可以开启那扇黑色的门户,获取里面的神圣宝藏。锻骨丹化作的暖流带动着无数被吸引而来的元气,经河道,缠石柱,最后凌空而起,源源不断的钻入一颗黑球中。 随着暖流的进入,黑球表面慢慢起了变化,一个细小的白点出现在球体表面。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细小的白点陆续出现,将黑球变成一个黑白相间的球体。 还不够! 黑球看起来不大,但整整一颗锻骨丹被吸收干净,却依然没有强化完毕。仿佛时刻在观察着胡笛一样,暖流刚刚耗尽,唇间便传来熟悉的香味。 不知是“聚元丹”的香气,还是莫离教习手上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胡笛却是放下心来,专心运转着导气术。“聚元丹”化作的庞大暖流如同一条巨龙一般将一口黑球吞了下去。 黑球包裹在暖流中,忽地开始旋转了起来。一股吸扯之力自黑球表面传来,暖流被吸收的速度陡然加快。此时黑球已经变成纯白的颜色,随着不断的吸收暖流,其表面上慢慢浮现出一道纹路。 一道狭长的,看不出具体形状的纹路,颜色赤红,宛若鲜血一般。 这是什么? 胡笛心中大讶,这是莫离教习没有说过的,他也从未在藏书中看到过。他不知这是好是坏,但此时局面已经不受他的控制,球体从自动旋转开始,他便无法感应到它的存在。 要知道,这是他的身体。只要他心神沉入异象空间,周围的一切哪怕他不去看也都清晰地展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心意一动,便可以掌控一切。 而现在,那颗球体却脱离了他的感应,不再接受他的控制。他想了想,决定中断导气术,想先行询问下莫离教习。谁知在他准备退出异象空间时,那颗球体猛地加速旋转起来。 在它的表面出现了第二道纹路,依然是狭长的,不可形容的纹路,只不过颜色却是橙色。 难道还有变化? 球体的旋转并未停止,反而愈加迅速起来。胡笛暂时忍下中断的欲望,静观其变。球体继续快速地吸收着暖流,狭长的纹路一条接一条出现。 第三条、第四条...第九条。 暖流终于被吸收干净,球体旋转速度慢了下来,在其表面均匀地分布着九条狭长的纹路,颜色各异。 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 九种颜色本是互不相扰,但随着球体的旋转,却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色彩。 这到底是什么? 胡笛带着疑惑离开了异象空间。 “怎么样?进展如何?” 映入眼帘的依然是莫离教习的玉脸,胡笛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学员早已不知去向。。 又是一天过去了吗? 胡笛有些惊讶,这一次他没觉得用了多长时间。但从大殿门窗看到的夜幕告诉他,现在已是夜晚。 “强化了一个穴位。”胡笛没有隐瞒,他现在急需教习的指导。 “一个?”莫离教习眉头皱了起来,“怎么突然放慢了速度?” “没有。”胡笛摇摇头,“而且那穴位...” 他突然停了下来,要不要直接说出来呢?万一她或者她背后的人真的抱有什么歹意呢? “穴位怎么了?” 莫离见他支吾起来,神情有些不耐,“遇到问题的话就直接说,如果我也解决不了的话,会帮你找别的教习询问。你不用顾虑。”她没有察觉到眼前这个少年眼中的那丝警惕,只道是他遇到了瓶颈。 胡笛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此刻他也十分想知道那是什么情况,而且不问她的话,他也不知道再去向谁询问。 “我开始强化它的时候,它忽然旋转起来.....” 胡笛一步不差的将过程细细述说出来,只是略微隐瞒了身体异象的具体规模。 莫离开始时尚不在意,待听到球体自动旋转时,面上微微变色。当九条纹路出现时,她已面色大变,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胡笛,双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 “你说的是真的?” 第五十七章 妖兽 胡笛有些不安。 莫离教习的反应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但话已出口,他却是想收也不回了。 “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吗?” 得到他确切的答案后,莫离教习一时间显得有些迷茫,嘴里低声呢喃着。 “原来是这样。难怪.....难怪.....” 她的声音很小,但胡笛今时今日听觉已经大大超越从前。他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沉声道:“难怪什么?老师有什么瞒着我?” “没...没有。” 莫离定了定神,面上露出微笑,“只是我也从未听说过这般奇怪的事,所以有些失态。”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学院教习多不胜数。我去询问一下其他的教习,一定能够给你答案的。” 胡笛没有再说什么,只能眼神复杂地看着对方离去。 他心怀忐忑地回到小院,迫不及待的将林灿和徐兰絮喊了过来。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林灿在花厅中坐下,自己动手泡了壶香茶。一边慢条斯理地品着,一边开玩笑道:“你不会又把人打成重伤了吧?” “瞎说什么?” 刚刚走进来的徐兰絮瞪了他一眼,“你不乐意就回去画你的画去。” “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林灿翻了个白眼,看向了胡笛,“你瞅瞅,小郡主是一点都不待见我啊。” “行了。找你们过来是想问一件事情。这两天我修炼的时候,每当丹药效力耗尽的时候......” 胡笛对着两位挚友丝毫不做隐瞒,将他修炼的情况,包括异象空间全都吐露出来。 在他说话时,林灿和徐兰絮两人便瞪大了眼睛,几次想打断他的叙说,不过都忍了下来。 待他说完后,林灿仰天长叹一声,“我现在有点希望你昨天被逐出学院了。 “嗯?”胡笛有些不解。 林灿眉飞色舞起来,“那样我就可以把你请到我家做客卿了。像你这样的资质,要是成长起来,那.....” “你想多了。” 徐兰絮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这样的天赋,学院怎么可能会放弃?” “停停停。” 胡笛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看着两人,“两位,我是在向你们请教问题好不?能不能把重心稍微转移一下?” “这个嘛.....” 两人正经起来,他们也都是名盛一时的天才。异象空间规模再怎么宏大也只是代表着天赋潜力而已,并非就可以断定他未来一定可以走上巅峰。 修行,不是天资决定一切的。不知道有多少天资纵横的天才少年成名,之后却泯然众人。这样的例子在修行史上多不胜数。 林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后,神情庄重地说:“那所谓的‘聚元丹’应该是天元丹。” “天元丹?” 胡笛疑惑地看着他,等待着解释。 “天元丹的功用和聚元丹一样,都是为了聚拢元气助人修行的。前者效力要强上很多倍,只不过所需灵药太多而且都十分贵重,只有那些修行大派才会给天赋突出的弟子使用。看来学院应是早已看出了你的潜力,所以才悉心栽培你。” “悉心栽培吗?” 胡笛嘴角抽动了一下,将球体自转、表面生有九条纹路以及莫离教习的反应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神秘纹路?”林灿有些失神地呢喃了一声,随即便皱着眉头让他再次详细地描述下纹路的模样。 在听完胡笛的描述后,林灿眉头皱地更深了。一旁的徐兰絮也是秀眉紧蹙,好半晌才低声说道:“传说只有荒兽的体内才会结有各式各样的纹路,那是它们力量凝结的烙印。” 妖兽? 胡笛面色大变。对于妖兽,他所知不多。但不论是书籍中的记载,还是世间流传的故事,妖兽总是邪恶与杀戮的代名词。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之上,妖兽曾经一度是人类的噩梦。它们有的如山岳般高大勇猛,有些,却如蛇虫鼠蚁般狡诈灵活。但不论体型如何,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强大! 无与伦比的强大!甚至传说中,有些巅峰的妖兽可以与天神一战。 在太古年间,妖兽肆虐,人类如同被饲养的牲畜。被圈养,被奴役,甚至是沦为血食。那是不堪回首的岁月,也是尘封在经史中的古老记忆。 所幸,天神降世,授大道于人类。随着人类的崛起,天选者和修行者集结起来反抗妖兽的血腥统治。在经过无数场血与火的战争之后,人类最终获得了胜利,但当他们想要斩尽杀绝时,妖兽却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此,在这片大地之上,妖兽再没有大规模的出现过。偶有零星的妖兽显露踪迹,也很快就被修行中人斩杀殆尽。 妖兽的去向是个谜。数万年来,人类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没能够寻找到蛛丝马迹。但关于妖兽的强大,以及种种特性还是一直在各大修行门派中流传着。 胡笛体内的神秘纹路正是妖兽最大的特性之一,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 “你......弄错了吧?” 胡笛强笑着,“我是人类,怎么会有妖兽的纹路?” 林灿紧紧地盯着他,脸色变幻不定,“传说,有一些大妖可以变作人形......” “不可能!” 徐兰絮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大得惊人,“他不可能是妖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我当然相信他不是妖兽,不然他又怎么会说出来呢。”林灿狠狠地揪了一把头发,面色痛苦,“可那妖兽纹路......” “不是!” 徐兰絮再次打断了他,斩钉截铁道:“那肯定不是妖兽纹路!或许是什么特殊的修炼法门呢。”她看了看胡笛,神情稍稍平静了一点,“再说,他已经把情况和莫离教习说了,现在估计已经上报学院了吧。那纹路究竟是什么,等他们定论吧。” 看两人这般激动的模样,胡笛哪里还不知道出了大麻烦。 他心中苦笑,这事估计和狐狸脱不了干系。这只臭狐狸,自从吞了棋盘上那一缕圣人气息后便一直在沉睡。没想到它还能搞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第五十八章 一年 春天的夜晚,微风带来阵阵寒意。在一座素雅洁净的小院中,莫离端坐在梳妆台前。 她的面前是一面铜镜,边缘上细细缕缕地镌刻着花纹。这是一面梳妆镜,大多数的女儿家闺房里都会摆着一面。 但此刻这面铜镜里映着的却不是她那张妩媚的脸蛋,而是一棵树。 一棵挂满了鲜红果实的石榴树。 莫离似乎对铜镜中的景象毫不惊讶,她对着铜镜低声的诉说着。末了,她神情肃然起来。 “为什么他体内会有妖兽的纹路,你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铜镜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我……” 莫离欲言又止,最终她还是低下了头。 老者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无奈。 “苏亘怀疑我也就罢了,没想到我自己的女儿也不信任我。” “女儿自然是相信您的。只是您最近的行为……您是想再次冲击圣位吗?”莫离小心翼翼的说道。 “圣位啊……” 老者近乎呻吟般的呢喃一声。旋即他的声音便低沉了下来,“好了,这件事情你不要再过问了,还和往常一样继续助他修行吧。” “是……。” 铜镜表面波荡了一下,石榴树隐去,上面又浮现出莫离的玉脸,弯弯的两道眉毛仿佛藏满了愁绪。 “父亲……苏大哥……唉……” ※※※ 在林灿和徐兰絮离开后,胡笛没有睡觉。他躺在床上,在心中呼唤着九尾天狐。他急需一个确切的答案。 从夜晚到天明,他一刻不停的呼唤。可最终,还是没有丝毫的回应。他仔细的感应着,九尾天狐却仿佛消失了一般,根本无法察觉。 胡笛在心底咒骂不休,最终他放弃了这种徒劳的行为,迎着晨光走向授课的大殿。 一路上,他心中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莫离教习以及她背后的人将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虽然昨晚将纹路告知,显得有些冒失,但其实这也是胡笛的一次试探。 自进入学院以来,他一直感觉隐隐有一双目光在注视着自己。目前看来,对方是善意的。不管是莫离教习的七彩锦鸡,还是陆川那一次阴谋中伤,以及修炼时的特殊关照。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都有着一双无形的大手,在默默地帮助着他。 只是这试探似乎有些过头了,胡笛心中苦笑。当时他根本没有想到体内的神秘纹路竟然会和妖兽扯上关系,他原先只以为是自己的体质特殊造成的。 大殿中依然还是那些熟悉的学员,胡笛与他们闲聊一番后,莫离教习便走了进来。 熟悉的三角小旗,熟悉的丹药,莫离教习和往常一样,紧紧有条地准备着修炼前的事宜。胡笛稍稍定下心来,目光与她稍一接触便移开。 她的目光还是那么从容不迫,仿佛昨晚的事情没有丝毫的影响。胡笛心中有些异样,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猜想对方会安抚他,或者直接把他监禁起来慢慢审理。 毕竟那是妖兽的纹路! 不论怎么处置,只要不伤及性命,相信林灿和徐兰絮他们也保不住他。但看莫离教习的神情,似乎把昨天的事抛在了脑后,不理不睬。 胡笛想不明白原因,但他自然不会傻到去询问。两人保持了足够的默契,同时选择了遗忘。只是在心底,那一抹戒备却越发的浓重了。 胡笛吞下丹药,运起导气术,继续着枯燥的修行。时间飞逝,当第二颗球体表面布满了九色纹路后,他退出异象空间。和往常一样,此刻大殿外面已经繁星密布。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周围那些学员竟然一个都没走,全都留了下来,反倒是莫离教习已经不见了踪影。 “结束了?” 张胜脑袋凑了过来,嘿嘿笑着,“怎么样?什么进度了?” 胡笛也不隐瞒,“穴位已经强化两颗。” “什么?两颗?” 张胜瞪大了眼睛,“你这已经两天了吧?一天一颗?” 胡笛微笑着道:“没错,一天一颗。” “为什么啊?”张胜一脸的痛心疾首,“你这就算是要打牢根基,也不用这么慢吧。一天一颗?你要修满一年不成?” 胡笛依然面带微笑,“有何不可?” “你这……”张胜张目结舌好半天,最后却化作一声轻叹,“唉,随你吧。” 听到两人的对话,周围的学员也都凑了过来,纷纷劝说起来。意思无非就是,打牢根基固然重要,但是花费一年时间却是得不偿失了。最好还是尽快进入聚气境,这样才能真正算得上是修行中人。 胡笛将他们的劝说都听在了耳内,虽然不觉厌烦,但也不想再多说。待他们稍停,便转移话题:“那你们呢?进度怎么样?” 一番询问下来,周围的学员们都已修至最后一步,只要把穴位强化完毕,便可以试着去冲击神藏大门。而且他们的进度要比他快上许多,甚至有人已经把穴位强化完毕了。 “哦?是谁?” 胡笛转头看向了张胜,在众人中只有他一人还未询问。 “嘿嘿。”张胜咧嘴笑了起来,“明日起,我就要开始冲击神藏大门了。” “不错,有两下子啊。” 胡笛真心的为他高兴,这个一直对他热情万分的少年这一次终于走在了他们的前面。即将第一个迈入聚气境,成为真正的修行者。 “嘿嘿。还好啦,要是你不这样选择的话,恐怕你今天就可以迈入聚气境了吧。” 张胜有些郝然,又带着些遗憾,似是想不通胡笛为什么要这么做。 胡笛心中好笑,这哪里是他的选择,他根本就没有过打牢根基的想法啊。他一直想得便是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只不过如今形势诡谲,他却也不再着急,反倒觉得这样修行速度放慢下来反而是件好事。 他隐隐觉得那只幕后黑手想让他快速成长起来,至于是真心培养,还是为了某种目的,那就不得而知了。现在他的修行速度放缓,那么对方是会着急呢?还是会漠然无视? 胡笛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第五十九章 刻苦修行 第二天,张胜冲击神藏大门。很顺利,他成功了。 在他成功的那一刻,仍在修炼中的胡笛明显感觉到了周围的天地元气全都变得狂暴起来,疯狂地向着同一个方向涌去。那里是张胜所盘坐的地方,那些元气将通过他的神藏大门,真正地、彻底地归属于他。 接下来的几天内,学员们一个接一个地冲击成功。当胡笛第八颗球体上布满了九色纹路时,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成功晋级。 “失落吗?” 夜晚,一座雅致大气的小院中,林灿笑吟吟地看着他,手中的香茶散发着扑鼻的香气。 “有一点。” 胡笛也笑了,“现在我是整个学院唯一一个聚气境以下的学员了,这种感觉......” “失落!” 林灿说得斩金截铁。他饮了一口香茶,把茶杯放到桌上,把玩着它的壶盖,“不过我看你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很难受啊?” “说实话,我有点着急。”胡笛丝毫不隐瞒他的担忧,“以目前状态来看,我进入聚气境恐怕要到一年以后了。这样的速度太慢了。” “确实是慢了些。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啊,至少没有人能够比你根基更牢固了。” 胡笛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三年后的道藏大会我要参加。” “你的意思是?” 林灿试探着询问道。其实他已经明白,只不过有些不敢相信。 “我要观看白玉石碑。” “为什么?” 他问的不是为什么要观看白玉石碑,因为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比白玉石碑更加吸引修行者的目光了。它是天神的恩赐,是所有修行者梦寐以求的瑰宝。无数的修行功法因它而流传世间,无数的修行者因它而得悟大道。 林灿是在询问为什么这么着急。道藏大会每十年举办一次,只允许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修行者参加,并且一生中只能参加一次。以他们的年纪,三年后能达到什么样的境界?能和那些修行十数年甚至二十多年的修行者抗衡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虽然修行史上也有极其稀少的几个少年天才以弱冠之年便参加了道藏大会,并且最后赢得了胜利。但绝大多数的胜利者还是属于那些准备了许多年的修行者。 而以胡笛的年纪,下一届的道藏大会刚好是卡在他们三十岁之前。这时才是他们最好的时候,是准备最充分的时候。 胡笛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我等不到那时候。” “什么意思?” 林灿皱起了眉头,突然想起了考核那天晚上,三人在玄武大道上的那番谈话。“难道你之前说的是真的?你的体内真的有天火?” 胡笛点了点头。 “我天.....你身上怎么那么多秘密?” 林灿使劲翻了个白眼,“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胡笛失笑道:“你关心的重点好像有点不对啊。” “那好吧。我问你,你还能活多久?” 林灿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倒让胡笛有些不太适应,“这个.....三年多吧。” “白玉石碑能救的命?” “副院长这样说过。他也不确定,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倒也是。”林灿若有所思道:“要说这世间最神奇的便是那白玉石碑了,在它面前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他顿了一下,接着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以你现在的修炼速度,恐怕三年后连参加大会的资格都没有。” 胡笛盯着他的眼睛,“所以我来找你。” 林灿端起香茶喝了一大口下去,脸上似笑非笑,“你是想让我资助你修行?” “不!” 胡笛摇了摇头,没有在意他那异样的目光,径自说道:“我想让你教我锻体之术。” “还好,还好。” 林灿吁出一口气,“我还以为要失去一位朋友呢。” 胡笛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林灿经常叫嚷着请他当客卿长老,但如果他真的答应了,那他们的关系也就变质了。那时,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多是交易,朋友二字也就无从谈起。 “废什么话!教不教?” “得得得。你是老大,你说教,咱立马就教。” 林灿嘿嘿笑着,显得很是高兴,“我这锻体术是和家里一个伙计学的。他没有修行,纯粹依靠肉身的力量也能够一拳打死一头牛。” 这么厉害!难怪那日考核时,在元气被禁的情况下,他还能有那般身手呢。 林灿比划了几个动作,一边示意胡笛跟着做,一边说道:“这锻体术虽然没什么用,那些修行界的大能,哪怕没有元气,肉身一样坚不可摧。但是像我们这样的小修士,遇到那种元气被封的情况下,这锻体术可就成保命术了。” 他嘴里这般絮叨着,手脚却不停歇,不住地变幻姿势动作。有时身形也扭曲舒展,将全身骨骼拉扯地“咯吱”作响。胡笛跟着照做了一遍,他的记忆力极好,当他再次演示时,动作已经几乎和林灿一致了。 这一套锻体术总共一百零八个动作,每一个看起来都很简单,只是重复地做着一些动作。但胡笛能够感觉到每当他做完一轮动作时,身体都会有变强的感觉。 这不是错觉,而是真实存在的!虽然很细微,几乎不可察觉,但也极大地增加了他热情。 胡笛的生活变得更加规律起来。每天早早地便起床练剑一个时辰,然后去授课大殿修行,晚上再进行锻体术的修炼。他很刻苦,而且他很有天赋。 一个月后,胡笛各个方面都得到了很大的进步。墨云剑在他的手中变得更加的灵动,如臂使指一般。而他的异象空间中,也已经足有三十多颗球体上面布满了神秘纹路。 而一直勤修不缀的锻体术也是效果显著。现在他虽然一拳打不死一头牛,但是一拳击断一颗手臂粗细的翠竹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也得益于修炼时身体的不断强化,让他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道。 胡笛有一种紧迫感,而这种感觉不仅仅来自体内的天火,也来自于隐藏在学院中的那缕始终注视着他的目光。 第六十章 约定将至 这一日清晨,胡笛练完剑后便来到食府。早餐是一碗普普通通的菜叶粥,但因为经过食补之术的熬炼,使得它不仅蕴含了丰厚的灵气,连味道也是极为鲜美。 三两口喝完这美味的菜叶粥,起身起身准备离开。正在这时,一道略显瘦弱的身影径直走到他的面前。 “怎么样?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吗?”来人用极为熟念的口气说道。 胡笛认识对方,而且印象非常深刻。这人曾在中山王府门前击败过他,甚至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他的名字叫做黄岩,而他所说的约定便是胡笛主动提出的三月之约。算算日子,进入太学院已经快两个月了,距离当初的约定也没几天了。 “为什么不算数?” 胡笛自然不会忘记,甚至他这些日子以来刻苦修行,与这约定也有一定的关系。那是他第一次惨败,直到今天依然记忆犹新。 “金鳞榜排名第二的天才果然是够自信。” 黄岩哈哈笑着,但转瞬便皱起了眉头,“只不过我听说你到现在还没有突破超凡境,这样的你凭什么和我一战?” 胡笛平静地说:“正如你所说的,我在金鳞榜上排名第二,这还不够吗?” “呵呵。” 黄岩咧嘴笑了一下,微微侧身让出道来,“那好,三天后我们就在白玉塔前一较高下。” 胡笛点点头,径自离去。 黄岩的出现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甚至对方不来,他也会主动找上门去。虽然他还没有破入聚气境,但他自信已有一战之力。自那日击败陆川时,他便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对于他实力的提升。 以往封天剑受制于没有元气催动,威力不显。而如今,他光凭身体的力量催动剑法已经可以勉强赶得上那日在冬月阁的威力。这都归功于他身体的特殊,正常的修行者在超凡境绝对不会有这么大提升。也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极大地延缓了他修炼的速度。 胡笛像往常一样在授课大殿中修炼,同期的学员都已进入聚气境,各自跟随新的教习学习,现在大殿中只有他和莫离教习两人。只不过自那日之后,两人间似乎格外的有默契,他很少再去询问修行上的问题,莫离教习也不再每天询问他的进度。只是一个认真修炼,一个专心维持阵法,很少再有交流。 傍晚,胡笛停止了修炼,睁开眼睛,却见莫离教习正看着窗外出神。从这边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她的侧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愁绪,好看的柳叶眉也蹙了起来。 “老师,有什么事吗?” “啊?没事。” 莫离惊醒了过来,有些慌乱地收回三角小旗,“结束了就回去休息吧。” 胡笛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告辞离去。 “等等。” 在他刚跨出大殿之时,莫离突然出声。 胡笛转过身来,看着对方,眼中露出一丝期待。 莫离应是看出来了,她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挤出了一丝笑容,“我听说你要和黄岩决斗?” “是的。” 胡笛大方的承认了。他也不觉得奇怪,早上那食府之中又有那么多人在场,估计要不了多久便可以传遍整个学院。 “有把握吗?” “没有。” 胡笛平静道。他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不会怯战,更何况这原本就是他先提出的挑战。 莫离柳眉轻皱,“那个黄岩我倒是听说过,天赋才情都很惊人。恐怕你们这一批学员他能排进前十。” 前十吗?这是一个非常高的评价了。因为每一个进入学院的学员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能在其中排入前列已经是相当了不得了。毕竟,连林灿、徐兰絮这样的化元境高手也在其中。 想到这里,他忽地好奇问道:“那老师觉得苏信能排第几?” “第一。” 莫离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接着又解释道:“你们这一批有五个进入化元境的,他们是并列第一。” 五个?还有一个是谁? 胡笛知道徐兰絮、林灿、苏信还有余庆已经进入了化元境,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第五人。他问了一下,这一次,莫离教习却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身形一晃,已是消失不见。 学院内的消息确实流传地飞快。回小院的路上,胡笛被好几拨人拦下来询问情况。这些都是与他同期的学员,也算是经常碰面,对于胡笛挑战黄岩之事,他们虽然不看好,但却也没有完全认为他输定了。 毕竟胡笛的名头还是很响亮的。冬月阁战常远,碎妖兵;白玉塔里无视圣威,碎棋盘;金鳞榜上排行第二,这数件事俨然使得胡笛名声大噪,特别是当他爆出未曾修行的事实后,更是为他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相对来说,黄岩进入学院以来倒是并未有什么亮眼的表现。虽然他也登上了金鳞榜,而且排名靠前,但他的具体实力倒是没有几人清楚。 胡笛敷衍了几波人后,回到自己的小院中。和往常一样,林灿和徐兰絮又出现在他的花厅内。 “我的胡大哥啊,您老这才消停一段时间,怎么又开始生事了?”林灿怪声怪气地说道。 徐兰絮倒是了解事情始末,开口询问道:“怎么样?有把握吗?” 对于胡笛这段时间的变化,她是清楚的,两人偶尔也会切磋一下。当然,结果自不用说。只不过获胜之余,她也对胡笛日益增强的身体力量感到震惊。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变化,但他矫健的身姿下隐藏着强大的力量,这是纯粹的身体的力量。 胡笛倒了一杯香茶,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这才说道:“若是两个月前的他,我有十足的把握。但现在.....” 他担心的没错。进入学院近两月,不仅他进步很大,别的学员同样有着很大的进步。现如今的黄岩,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实力,这得打过才知道。 徐兰絮皱眉道:“这个挑战有些冒失了。” “没关系。早点晚点都一样。” 胡笛笑了笑。还要一点他没说,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还谈什么三年后的道藏大会? 第六十一章 再战黄岩 离决斗的日子已经没有几天了,但胡笛丝毫不显紧张,依然如往常一般修行、锻炼。倒是有一些学员找过来询问他可有把握,有同年的,也是一些师兄师姐,不过都被他一一敷衍过去。 三日后的清晨,胡笛在食府用过餐后,来到了白玉塔前的小广场上。 此时,黄岩还未到,广场上已经有着不少人在那里等候。胡笛也不着急,便在不远处一座凉亭里静坐等候。 这时在广场边缘处,忽然喧闹起来。胡笛抬眼看去,只见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案桌,林灿穿着一袭白衣,扯着嗓子喊着:“左边是金鳞榜第二的胡笛,右边是新生中修为排在前十的黄岩,大家看仔细了啊,买定离手啦!” “我押一百两买胡笛胜。” “五百两买胡笛。” “我押一千两!” ...... 看得出来,胡笛金鳞榜第二的名头还是非常响亮的,大多数不了解他们的人都选择了胡笛获胜。这也间接说明了神教的影响力确实是深入人心。 林灿一见如此,便偷偷朝着边上使了个眼色。顿时从人群中冒出一人来,这人胡笛也认识,正是那个金鳞榜排在末尾的纪泰。只见他大声喊道:“大家听我说,据可靠消息,胡笛至今尚未突破超凡境,而黄岩已经快要触摸到化元境的门槛了。” “什么?还没有突破超凡境?” “骗人的吧?” 纪泰接着喊道:“大家不要被他误导了,胡笛修行缓慢,与他同期的学员都知道。不信,你们可以问一下。”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几人附和起来。 “没错。胡笛虽然潜力不凡,但他现在已经遇到瓶颈了。” “将来不好说,但现在胡笛肯定不是黄岩的对手。” ....... 经过几人这么一起哄,原本想要押胡笛的那些学员纷纷改押黄岩,甚至连已经押了胡笛的学员也一脸怒气地要求重新下注。林灿先是断然拒绝,最后在众人齐齐指责下,只得垂头丧气地答应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广场上陆续又来了不少学员,也都在林灿几人不断怂恿下参与了赌局。当太阳升到半空之时,黄岩终于出现了。与他同来的还有苏信余庆以及常远等人。 “林兄好兴致,在下也来陪你玩一把。” 余庆笔直地走向案桌,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上,“我押一万两,黄岩胜!” “哟。余庆公子果然是大手笔。” 林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不过今天我坐庄,却是不能和你对赌了。” “林兄说笑了,在下哪里敢和你对赌,不过是添些彩头罢了。” 林灿笑得更开心了,“那就承蒙关照了。” “对了。胡兄弟呢?” 余庆往四周看了一圈,惊讶道:“今天他可是主角之一啊,怎么现在还没来?” 林灿还没接话,一旁的常远便已嗤笑起来,“他连超凡境都没突破,还怎么敢来?” 徐兰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广场上,闻言冷笑道:“别忘了是谁把你打得半死的,那时他可还没开始修行。” “你.....” 常远面色一变,将拳头攥得紧紧的,只是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行了,行了。过去的事都不要再提了。” 余庆摆了摆手,“倒是这天色已经不早了,大家都还有功课在身呢。胡笛要是再不来,恐怕....” “我已经来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胡笛拎着墨云剑一步步走进了广场。在他前方的学员齐齐地向两边分开,给他让出一条通道来。 胡笛走到广场中央站定,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黄岩。 “来吧。” “好!” 黄岩也不怯场,已是拔剑在手,身形闪动,几个起落间已是来到了胡笛身前十步处站定。广场上的学员们向着周围退开,留出一大片空间出来。 不需要擂台,也不需要裁判。两名少年相隔了三月之后,再一次拔剑相向。 只是这一次,谁会成为胜者呢?周围观战的学员们静静地等待着。 黄岩先动了,他手掐剑诀向前一指,长剑自行出鞘,如同一道闪电般刺向了胡笛。这一剑不仅迅捷无比,而且长剑舞动间,一道道无形的剑气已是激荡而出,抢在长剑前面而至。 胡笛面色平静,这一记剑决,他已经领教过。虽然此刻对方的剑气比上次强劲了不少,但他也非昔日可比。 封字剑诀祭出,墨云剑划出一道道黑色线条,剑上虽无半点元气,但剑法流转却是流畅自如,将那无形剑气一一挡下。 一、二、三......八、九。 九道剑气全部被他接下,胡笛却只是略微向后退了一步,接着他平空直刺而去。 “叮!” 墨云剑精准无比地刺中了长剑的剑尖,他手腕用力,想把长剑击飞出去,却不料一股旋劲猛地自那长剑上涌了过来。 长剑旋转着,一股浩大的剑气自上面喷薄而出,笔直地刺向他的脖颈。 此时,墨云剑尚在与长剑对峙,胡笛已是无法格挡。危急关头,他侧身急转,剑气以毫厘之差从他的脖子旁掠出。那剑气凌厉至极,纵然并未真个命中,却也在他的脖子上带出了一道血痕。 “不错。你确实有资格和我一战了。” 黄岩并未乘胜追击,长剑仿佛有灵性一般,又自行飞回,在他的上空回旋游走着,宛若一条蛟龙。 “你也进步很大。” 胡笛一脸认真地说:“上次交手时你用的两剑现在已经融合成了一剑。” “既然这样,那就看我们到底谁的进步更大吧。” “好。” 黄岩再不多言,手中剑诀变幻,那柄长剑“咻”地射向了胡笛。只是这一次却不再是笔直飞刺,而是在空中不断地变幻轨迹,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在操控着它,不停地攻向胡笛空档之处。 一时间,一道道银白的剑影已是将他包围了起来。 胡笛手握墨云剑,不断地舞动着。在他的周围布满了一道道黑色线条,每一道线条都恰到好处地挡住了一道剑影。 墨云剑在手,片叶不沾身! 疯狂(大结局) 说时迟,那时快! 两人再度战在了一起。 三个回合后,胡笛抽身后撤,并指如剑,大吼一声:“诛神一指!” 一道粗大的能量光柱自指尖迸发,集聚成一颗巨大的光球,他的周围,空间片片碎裂开来,巨大的压力使得场上众人趴伏在地,压根抬不起头。 黄岩浑身颤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怎么突然.....这么厉害?” “没办法,我也想慢慢装逼来着。可现在不用就再没机会了。” 胡笛无奈一笑,猛地仰天咆哮起来:“辣鸡作者,成绩不好就太监!诅咒你下本还太监!” 他怒火中烧,无尽的委屈、懊悔、悲伤尽皆化作燃料,指尖的能量光球越发的庞大起来,一股浩荡磅礴到无法估量的气势汹涌而出。 这一刻,世间一切生命皆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这一瞬,无数人类纷纷停下手头工作跪地祈祷;这一秒,无数强大的存在从沉睡中醒来,他们想要反抗却毫无返手之力...... “毁灭吧,所有的一切都毁灭吧!” 胡笛怒吼着将手中蕴含着灭世力量的光球丢了出去...... 出于意料的,光球并没有爆炸,甚至它刚飞出几米开外便被一只修长的手掌接在了手中。 “你是谁?”胡笛意外的看着突兀出现在对面的青年男子。 “我?”青年男子呵呵一笑,“我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史上最强星际审查官!” “鉴于你刚才有灭世想法并且付出了行为,本审查官要将你行政拘留。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是.......废话!” “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