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总是在催更》 第一章 s市一间一室户的小出租房里—— 王金莲紧皱着眉头，盘腿坐在小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嘴里叼着一片面包，两只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着。 一声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王金莲赶忙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一串陌生的来电号码后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深吸了一口气才按下接听键。 “您好您好……对对对我就是……工、工作经验……没有……抱歉，一点也没有。”王金莲的心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他结结巴巴的回答着，明知道对方在电话另一边看不到她的动作，却还是道歉似的鞠了个躬。 于是王金莲听到了对方似乎说过无数次，很流利的拒绝话语—— “对不起潘小姐，公司需要有至少三到五年工作经验的。”通过电话传过来机械到可怕的男声说完就挂了电话。 王金莲傻傻的拿着电话，直到心跳逐渐恢复正常水平才绝望的瘫回沙发，忍不住的吐槽一句，“尼玛的潘小姐，我姓王啊……大哥……” 在x联招聘上投递简历，第十二次的被拒绝，对方连面试的机会都不给，一听说她毕业三年，没有一点工作经验，要么像刚才那位大哥那样直言不讳，要么就是含含糊糊的留一句—— “三天后答复您。” 这摆明了就是委婉的拒绝。 王金莲忿忿的将手机揣回兜里，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一番这群看不起初入社会新人的面试官。调整好心态后继续捧起电脑开始广撒网找工作。 忽然，电脑的q·q对话框忽然弹了出来，显示——稿费兄抖了你一下。接下来又冒出了一条新消息提示。 稿费兄：拼字么？ 王金莲推了推鼻梁上高度近视的眼镜，回复道：不拼了，忙着呢。 五年前，王金莲最喜欢的写手大大忽然封笔不写了，王金莲悲痛之余秉承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理念，在鱼羊文学网注册成为了作者，开启了无节操的写手之路。 稿费兄是王金莲的基友，因为当年签约时被分到了同一个编辑群里，两个人聊得很来，于是互相加了对方的q·q。 王金莲也记不清她和稿费兄的革命友谊可以追溯到何年何月了，似乎从她上大学开始写文开始，稿费兄就一直与她同在，每天变着法子换着姿势的怼她，乐此不疲。 看着稿费兄萌哒哒的猫咪头像忽然很感慨，点开稿费兄详细资料，屏幕上显示【我是隔壁你王哥】和【稿费兄】已经成为q·q好友1801天了。 王金莲的q·q昵称是我是隔壁你王哥，配上卡通大叔头像……十足的猥琐。谁也想不到这样的账号对面隐藏的竟然是一个体重不过百的平胸小矮子。 王金莲刚想关了q·q对话框，稿费兄又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稿费兄：怎么了？卡文了？被逼婚了？ 王金莲哭笑不得，想起刚才那通电话对方的态度，顿时胸闷气短，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她伸了个懒腰，决定把稿费兄当成树洞，吐一会儿苦水。 我是隔壁你王哥：我在找工作。 稿费兄：…… 稿费兄：你丫人气下降的这么快？全职养活不了自己了？ 我是隔壁你王哥：不是钱的问题！【委屈】 稿费兄：不是钱，难道是情怀？【滑稽脸】 王金莲无语了一会儿，接着打道：我爸妈昨晚打电话说要过来看看我的情况…… 稿费兄：哎哟！我岳父岳母御驾亲征逼婚来了？快快快我们加快进程，面个基如何？咖啡馆→宾馆→医院，一发入魂，没怀孕不要钱。 这五年来，稿费兄身兼催更拼字树洞各种职责，最终由王金莲的好姬友升级成知心姐姐。稿费兄曾经不止一次要求面基，可每次王金莲都以‘两个无节操写手面基画面太污不敢直视’为理由拒绝了。 王金莲趁着稿费兄打字的功夫又投递了一份简历，调出对话框就看到这么一句话，被小小的噎了一下之后决定当做没看见。 我是隔壁你王哥：还记得我刚毕业那会儿，我和爸妈撒谎说我在药企工作，于是……【悲催】 稿费兄：一失言成千古风流人物啊！【大拇指】作为你老攻，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在医药公司工作的资质？证书有么？基础知识储备有么？ 我是隔壁你王哥：有个头……我感冒头疼都会吃错药……【泪】 叮的一声，浏览器右下角弹出一个窗口，显示xx医药股份有限公司已经拒绝了您的职位申请。 王金莲悲愤，算算时间，爸妈最晚明天就该到了。她却还没有找到工作，心如死灰之下关了浏览器，一心一意的和稿费兄大吐苦水。 我是隔壁你王哥：就在刚刚！第十三家公司拒绝了我！十三家！可以召唤神龙了好么！ 稿费兄发了一个笑哭的表情，后面跟着一行字：神龙说我拒绝。 我是隔壁你王哥：……不怼我你会死哦！ 稿费兄：会生不如死。 王金莲仰头叹了一口气，揉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开始自暴自弃了，要是和父母坦白她是写某种不可描述的网络小说，并满足了无数宅男不可描述的幻想，她一定会被她老爸用祖传的扁担揍死？ 谁能想到在网络上被誉为秋名山老车神的王金莲从小就不擅交际，只要和人面对面就自发自动的触发紧张模式，浑身上下都僵硬，说一句话都难。即使是在大学里，她和同寝女生的关系也不是很好。 所以毕业后，已经写文两年的王金莲扳着手指算了算稿费，还算充裕，于是就开启了全职码字之路。 王金莲原本打算毕了业就回老家，牵一根网线靠稿费度日，也能照看年迈的父母。 可是王家二老一听说女儿有这打算，赶忙连阻带劝，王爸爸还拿出了他们家的族谱，当着祖祖辈辈的面训了王金莲一顿。 “金莲啊，爸妈供你上大学就是为了能让你生活在大城市里，多长点见识，不要像我们一样，一辈子也没出过这个小山村。” 王金莲顿时语塞了，提着行李就回到了s市，尝试着面试了几家公司，可是，连话都说不完整的她在竞争很强的s市根本没能找到一份工作。 认清这个现实的王金莲只能窝在一个小房间里，全职码字，用善意的谎言骗父母说她在一家药企工作，每月省吃俭用，固定给父母寄去生活费。 在王家父母的眼里，女儿上过大学，成绩优异，在大城市里肯定是抢手的人才，于是也没怀疑的接受了王金莲漏洞百出的谎言。 于是就这么过了三年。 右下角稿费兄的头像闪啊闪，显示着他又发来新消息了。 王金莲移动鼠标点开，赫然看到了一行字—— 稿费兄：你家老攻我路子野，刚好认识一家公司在招聘，虽说职位不高，但是起码是药企…… 这行字对王金莲的吸引力是致命的，她几乎移不开眼，好半天才吞吞口水，打了一行字： 我是隔壁你王哥：这……不好吧？ 她与稿费兄虽然认识的时间长，可是毕竟只是网络上扯扯淡开开车，连面都没见过就这么麻烦对方…… 王金莲手在键盘上敲了‘不用了’三个字，还没发送，稿费兄就已经把地址发了过来，后面还跟了句：我和对方打了招呼，准备准备，下午两点半就去面试。 王金莲看着那个地址，越看越熟悉，百度了一下，顿时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旧东方医药股份有限公司，总部。 看着搜索显示的图片，气派的总部大楼，一排排的相关信息，王金莲觉得，眼前有点晕。 这家公司，借她个胆子她都不敢去面试。 王金莲拧开一瓶可乐压了压惊，飞快的回了一句：还是算了吧，我有点怵。 稿费兄：可千万别丢你老攻我的脸！去吧皮卡丘，老攻今天还要战万字，祝你好运。 发完这句，对方的头像就暗了下来，王金莲又发过去两句话，稿费兄都没有回应，看样子是下线了。 王金莲纠结了，盯着电脑上的那个地址发了一会儿呆，已经快到一点了，她家距离去面试的地址要坐一小时的地铁。 去，还是不去。 坦白挨揍，还是去尝试一下稿费兄提供的公司…… 王金莲吞吞口水，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她老爸的那句话：“我闺女是我们全村最厉害的，她上过大学，什么都懂。” 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穿着唯一一套还能入眼的衬衫牛仔裤站在了旧东方医药的楼下了。 这栋大楼比她搜索的图片还要气派，整栋大楼呈刀锋型，朝外的楼层全是钢化玻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给人无形的压力。 王金莲捂着心脏走到阴凉的角落里，明明是清爽的秋天，她却冒了一身的冷汗，一想到待会儿就要在这栋大楼里面试，王金莲腿都在发颤。 第二章 掏出背包里的可乐，猛灌了一口，才稍微冷静一点。 看了一眼时间，距离面试开始还有半小时，王金莲掏出手机，开始百度各种面试技巧—— “混迹人事部二十年的大佬告诉你：如何赢得面试官的心。” “根据楼主亲身经历整理：应试使用技巧十五条。” ………… 王金莲一遍遍的看了，又将旧东方医药的历史翻了一遍，盖着手机闭上眼睛喃喃的背了一遍，才背上小背包，照着攻略上自我鼓励了一番—— “加油！我一定能行的！” 四周都是商务大楼，今天是工作日，来往的人群都穿得西装革履光鲜亮丽，王金莲这一身衬衫牛仔裤着实休闲了些。 在进入进旧东方大楼时，还被保安拦了一下，磕磕绊绊的说明了来意，王金莲在保安怀疑的眼神下进了楼里。 整个一楼都是迎宾层，完完全全严肃的黑白简约设计。大门右侧放着一个迎宾台，却没有人站在那儿，电梯口摆放着两个巨大花瓶，里面以假乱真的塑料花。 还好这里只有两部电梯。 王金莲在心里小小的感叹了一下，随手按下了右侧的电梯，电梯门缓缓打开，王金莲抬起手扶正了背包带，试图用从容的步伐走出霸道总裁的装x风范。 可惜电梯倒影里的王金莲——垂头含胸，齐刘海遮住了大半的脸，黑色的镜框让她显得更呆了几分。 王金莲看了眼手机上的地址，按下了32层，顺手打开了鱼羊文学网的app，转跳到了清河县烧饼店的主页——她自己的专栏里。 就在电梯门就要合上的时候，忽然被一只手拦了一下—— 接着一个西装革履，带着无框眼镜的男人一手提着公文包，面无表情的掰开了电梯门。 男人的气息就像一张网，瞬间笼住了整个电梯。他走进来的那一瞬间，原本空荡的电梯像是被塞满了一样。 王金莲吓得缩到了电梯一角，本来就有些紧张的她浑身都僵硬了，攥在手里的手机也脱了手，落在电梯里铺着的红色地摊上，屏幕朝上…… 男人意味不明的看了王金莲一眼，再不留痕迹的转向地上的手机，眼镜下如一波古井般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下一瞬，王金莲就以一个极其丢脸的姿势，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电梯渐渐向上升，男人恢复了面无表情，站在电梯正中，按下34层的按键。 王金莲缩在角落里，偷偷打量着这个男人。 电梯内部镶嵌的都是极其通透的玻璃，即使站在男人身后，也能从镜子里窥见他的面容。 男人长得很高，身材很好，站姿笔挺的像个军人，穿着一身西装也并不显得有多刻板严肃，反倒衬出了他身上成熟男人的韵味，头发用发蜡打理的规整，脸上毫无表情，嘴角抿的死死的，无框眼镜后的那双眼半睁着，眸光锐利…… 与他的视线在电梯正前方的镜子中相撞，王金莲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对方气势太强，她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住……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王金莲紧贴着玻璃壁，蹭的一下窜了出去。 男人盯着她慌张的背影看了一眼，心中一动，也跟着她迈出了电梯，同时掏出手机，进入桌面上“人生规划”的分类里，翻了几页，点开了鱼羊文学网app。 出了电梯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左右错落分布着会议室，王金莲照着手机上的地址，抬头数着会议室的标牌。 距离面试只剩十分钟了，王金莲找得急，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一个男人正远远地跟着她，脚步刻意放轻，皮鞋踩在地上悄无声息。 “滴滴……” 王金莲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是鱼羊文学网的提示。轻点进去，就看到app界面上方最显眼的滚动条正滚动着一条消息【正人君子用一枚深水炸弹包养了清河县烧饼店】。 鱼羊文学网的稿费制度是vip章节订阅加上打赏的收入，深水炸弹是鱼羊文学网的最高额度打赏，一枚深水炸弹相当于一百元，一发火箭炮相当于五十元，一颗地雷相当于一元，打赏的越多，写手拿到的稿费也就越多。 而正人君子是清河县烧饼店的忠实粉丝，天天订阅章章投雷，偶尔掉落深水炸弹，却从没有留言记录，王金莲每年靠着正人君子投雷的收入几乎要超过vip章节订阅的收入了。 于是王金莲诚惶诚恐的编辑了一条公告：面试ing，更新时间从早上八点改为晚上八点，么么哒~【另外感谢正人君子亲的深水炸弹，抱住亲一口(づ￣3￣)づ】 按了确定键发布了公告，王金莲将手机调了静音，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会议室20的门—— 却没注意到有个男人正屏着呼吸看她的动作，一向面无表情，像是打了石膏固定起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抱住亲一口么…… 顾门清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公告，那几个字的组合好像有温度一般，一直暖到他的心口，烧化了他的面具。手指微微一动截了个图，保存在一个名为‘爱吃烧饼’的加密文件夹里。 接着收敛了情绪，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板着脸回到了办公室。 王金莲一推开会议室的门就惊呆了，大概六十平米的小会议室围着一张长桌放了十二个高椅，上面坐着的或男或女，各个穿着大方得体。 她的推门声刚好打断了一个正在做自我介绍的青年，一瞬间，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坐在主位的是一位秃头中年人，他咳了两声，眼神探究的在这个闯入者身上转了两圈才问道：“不好意思我们正在面试，请问你是？” “我、我也、也是来面、面试的……”王金莲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什么应试技巧，什么应对问答，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两只手情不自禁地捻着衬衫角，声若蚊虫地答道。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麻烦重复一遍。” 整个屋子里的人视线全部集中在她的身上，王金莲感觉她的心跳不断加快，身体都快烧起来了，看着其他来面试的人一个个都自带气场，顿时信心丧失的一干二净。 “我是……来面试的。” 行政部长摸了摸自己半光的头，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觉得她这身休闲到可以逛菜市场的装扮实在不像来面试的。却还是立刻回过神来，说道：“那你把简历给我。” 王金莲心咯噔一下，脸涨得通红，半天才挤出一句，“抱歉……我忘了准备。” “这……那麻烦你准备了简历再过来吧。”行政部长摆摆手，并没有为王金莲多花费注意力，他一边挥手示意刚才那个青年继续说，一边翻开对应的简历。 王金莲原地站了几秒，咬着嘴唇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现在准备简历恐怕也来不及了，都怪她太久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情，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忘了准备。 会议室的大门一开一合，没有惊动任何人，青年继续自我介绍，还没说两句，就又被打断了——这次是行政部长的电话铃声。 “哎！总经理！是是是！好像……是有那么一个。”行政部长紧张地站了起来，低头哈腰，肚子上的肉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我这就去……马上……我去追她回来……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行政部长手一挥，“有合适人选了你们都回去吧。”说完急匆匆地出了会议室的门，留下了一群来面试的人，摸不着头脑的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找到了答案。 哦，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钦定吧。 行政部长追了大半天，总算赶在王金莲出总部大门前追上了。 “小……小姐，你……”行政部长用肥硕的身躯挡在王金莲面前，手撑着膝盖，好容易喘匀了气，他露出尽量和善的笑容，“经过我多方面考核，你被录取了。” 金莲十分兴奋，开心了两秒才纳闷道：“可，我没带简历啊……” 越想越不对劲，暗忖这么大的公司不会存在潜规则新人之类的吧，正要多问一句，后背突然撞到什么东西。 于是啪的一下，瞬间一股冷冽的气息包围了她。 王金莲赶紧转头，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就一边鞠躬一边重复着对不起。 “你被录取了，现在就跟他去办理入职手续，周一正常过来上班。”顾门清招了招手，行政部长立刻会意，接过他手里的文件。 王金莲一抬头，就见到电梯里的那个男人，浑身散发着王霸之气，她大脑当场当了机，糊里糊涂的就跟着光头中年人上了楼，签了入职合同书。 第三章 王金莲手里捧着公司资料问，“那我……可以走了么？” 行政部长：“……” 行政部长无力的一挥手，王金莲顿时像脱缰的哈士奇一般冲出了行政部，带起的一阵风将部长本就不剩多少的头发又吹落了几根。 “这样也能当前台？”看着连话都说不连贯的王金莲，想起她进来面试时的表现，部长摸摸头，对于总经理看人的眼光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也许是顾总经理平时为人太过正直，一张石膏脸雷打不动，从没有过花边新闻，可谓是洁身自好。经历了两任总经理，为旧东方医药奉献出将近十年青春的老部长根本没往龌龊的方面想。 整理了合同，老部长正打算送去给总经理过目，门口忽然悄无声息探出一个头，将他吓了一跳。 “那个……”王金莲透过厚厚的镜片，盯着老部长，脸涨得通红，憋了好久才问出来，“那个，不好意思，我应聘的是什么工作来着？” 老部长觉得，旧东方总部的门面要毁了：“……” 王金莲被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砸晕了头，直到坐上地铁，心跳才稍微缓了下来，灌了一口可乐，看着地铁门开开合合，忽然有种‘全世界都没有我幸运’的感觉。 傻笑了好久，才猛地想起什么，将口袋里的手机掏了出来，给稿费兄道个谢。 平时总是在线的稿费兄竟然迟迟没有回复，她试探性的又发了一条消息，等不到回应后，心情仍然很好地收起手机。 报站声响起，王金莲慌张的将手机塞回口袋里，快步出了地铁，路上还在水果摊买了一斤苹果。 她租的房子离地铁有一段距离，是一栋老式楼房，位置比较偏僻，要过一条长长窄窄的小巷子，巷子的宽度对车子很不友好，属于两车相遇必有一个得退出去，所以多数出租车司机都不愿意过来这里。 王金莲闷头走着，眼角的余光瞥到一辆出租车正停在她住的那栋楼下，暗暗给司机车技点了个赞，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叫她—— “金莲！” 王金莲猛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朝她招手。 大红色的包头巾，碎花布衫配上七十年代的棉裤，一双明显磨薄了的布鞋鞋底，一个女人正扛着一个破丝袋站在出租车旁…… 王金莲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她妈妈，在她妈妈身边佝偻着身子，披着中山装正吸着旱烟的老人一转身，看到她之后立刻踩灭了烟，沙哑的也叫了一声，“金莲！” 王金莲大步的跑过去，用麒麟臂接过王妈妈肩上的袋子，“妈，你到了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快，我们先上楼再说。” 王妈妈一见到女儿来了，底气顿时足了，指着出租车司机就开始一顿教育：“金莲，你看看这小伙子，年积极轻轻不干正事，出来骗钱！” 随后忧心的看着王金莲，“金莲，你找对象可千万要看好了，别找了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王金莲：“？？？” 她不知道自家母亲为什么突然这么一说，问清原委后才知道，原来是王爸爸第一次进城，看见火车站附近揽客的出租车，司机热情至极，还以为是免费的，下车时才知道是要钱的，因而对城里人起了偏见来。 王金莲也不指望能扳正他的思想了，付给了司机车费，又将父母带上楼，洗好了水果，坐在小凳子上问道：“爸，你们怎么想着过来了？” 边说还顺手拿牙签扎了一块苹果递给王爸爸，也喂进自己嘴里一块。 王家二老这次来得很急，只打了一个电话，第二天下午就到了，王金莲算算时间，那通电话还是出发后，在火车上打的，这让她很奇怪，这么急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我们就是想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由于常年抽烟的缘故，王爸爸的嗓音很是沙哑，隐隐带着老一辈人饱经风霜的沧桑，“大半年没见着你，你妈说想你了。” 才说了两句话，王爸爸手摸索着就进了口袋翻找着什么，最终翻遍了口袋也没能找到。王妈妈十分有眼色的起身，从丝袋里翻出一个小铁盒——里面是一盒烟草。 这是老一辈人抽的旱烟，要用烟纸卷起来，抽起来味道冲得很，王爸爸却是喜欢得很，去哪儿都要带着烟盒，没事的时候总喜欢点一根，吞云吐雾。 王妈妈动作熟练的卷了一根烟，连同火柴递给王爸爸，还很嫌弃的摆摆手叫他到外面抽。 王爸爸接过烟很无奈的出了门。王金莲则是和王妈妈一同准备起了晚饭。 幸好她平时也会做些小菜，家里起码柴米不缺。饭很快就做好了，王妈妈忽然说道，“金莲，你出门看看你爸爸怎么还没回来。抽根烟用得着那么长时间么……”最后一句声音很小，像是抱怨，边说还给王爸爸盛了满满一碗饭。 王金莲应了一声，拿着钥匙出了门。 她一口气下了四楼，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将人影子拉的斜长。 捧着手机发了一条请假公告，王金莲的心有点虚…… 说好的今晚更新，这下又失言，肯定要被拍砖了。 收起手机四处扫了一遍，一眼就看到王爸爸正穿着一身显眼的中山装，背对着她坐在小区门口，和一个西装男人说着什么。 西装男人起身递给王爸爸什么东西，点了点头，鞠了个躬，转身就走了，步子不急不缓。 王金莲小跑过去，见王爸爸欣喜的拿着一盒什么东西，赶忙夺过来看了个仔细，盒子上面写满了英文，她勉强看懂这是一盒烟。 “爸，你买的？” “不是不是，是刚才那个小伙子送我的！”王爸爸指了指已经走远了的西装男人，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对他赞不绝口，“那个小伙子真不错啊……一表人才，是个好苗子。” 王金莲对自家爸爸很是无语，西装男人已经走得不知踪影，本想还回去的王金莲拿着那盒烟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嘱咐王爸爸一句，“以后不能这样了，千万不能要陌生人给的东西，万一他是坏人把你拐跑了怎么办！” 这话是王爸爸自小教育她的，原汁原味，如今王金莲原封不动的告诉给了王爸爸，拿着那盒烟就要丢进垃圾桶，却被王爸爸赶忙拦了下来，宝贝似的夺过那盒烟，反倒板起脸来教训她。 “我都说了那个小伙子是好人，他和别人不一样。”凶了王金莲一句后，王爸爸将烟塞进口袋，满脸傲娇的转身进了楼道。 “哎！爸！你走错了！不是这个门！” 王爸爸：“……” ………… 回到家里，王爸爸显然还没平复下来心情，急切的想与人分享这份激动，拽着王妈妈就说了起来。 王妈妈阴阳怪气的看他一眼，表情就透露了怀疑。 王爸爸很是兴奋，连连夸了几句，末了还叹一声：“一看就是上过大学的人，有出息啊。” 王妈妈咽下嘴里的饭，怀疑道，“你能和大学生聊到一块儿去？” 这句话把王爸爸气的不轻，他最讨厌有人看不起他了，“去去去，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我要是没知识没文化，我闺女能在大学毕业？” 王妈妈撇撇嘴，啧了两声，一副大人大量不计较的模样。 王金莲匆匆拿起手机，登陆专栏瞥了一眼评论区，果然已经炸开了锅，无奈的摇摇头，看了一眼吵得正欢的父母并没有劝阻，反倒夹了一块桂花糕送进嘴里。 恩……还是那熟悉的味道…… 对于父母吵架，王金莲早就习惯了，从小看到大，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却从没有一次两人是真的动怒，似乎偶尔的拌拌嘴已经成了二老的乐趣。 桌上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提示稿费兄来了新消息。 她划开手机，就见稿费兄发来一条消息。 稿费兄：听说你要断更？不要全勤了？不要命了？ 王金莲一手拿筷子，一手飞快的打字回复道：情况紧急，我爸妈在我家，今晚恐怕码不了字了。 一顿饭吃的还算欢快，王金莲翻出了电视遥控器，自打她搬过来就没开过这台电视，抱着侥幸的心理按下遥控器，屏幕亮了一下，接着开始正常播放黄金档的电视剧。 王金莲洗过碗再回到客厅时，王家二老已经靠着对方睡着了，王爸爸甚至打起了呼噜。 算算从她家到s市，坐火车也要将近二十个小时，以爸妈能省则省的性子，买的肯定是硬座，这两天被折腾的应该很累了。 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叫醒爸妈，转身拿了个毯子盖在他们身上，王金莲关了电视，抱起电脑蹑手蹑脚的爬到床上。 一打开电脑，稿费兄的头像立刻闪烁在了右下角，王金莲点开一看，好多跳消息一起跳了出来—— 第四章 稿费兄：平时叫你多存点稿子你不听，现在傻了吧【鬼脸】你文下评论都要炸了！ 稿费兄：你打算断更多久？ 稿费兄：？？人呢？【咆哮】 ………… 王金莲登陆了作者后台，果然多了几百条评论，大部分都是指责她不守信用说好更新却不更的，剩下一部分鼓励她多陪父母的，她手指在键盘上轻敲，回复了稿费兄。 我是隔壁你王哥：我也不知道，等我父母回老家我就恢复更新。 刚想关掉浏览器，忽然弹出一条新评论—— 正人君子：烧饼别断更，我想看。 后面还一连砸了十几个深水炸弹，把电脑前的王金莲都砸懵了。 板着手指算了算这是多少钱，她心底忽然涌起一股罪恶感，瞥了一眼客厅里睡得正熟的父母，悄悄打开了文档，决定用麒麟臂临时码一章出来。 点开稿费兄的q·q对话窗口，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是隔壁你王哥：刚才有一个超级可爱的小天使给我砸了十八个深水炸弹你造么！一千八！我的妈呀我幸福的快要昏古七了！ 稿费兄：那你还断更么？ 我是隔壁你王哥：不断！头可断更新不能断！血可流存稿不能留！ 稿费兄：孺子可教【摸头】快去码字吧，不要让某个正人君子失望。 王金莲想到十八个深水，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忍不住打出了一行字—— 我是隔壁你王哥：羡慕吧！嫉妒吧！爱死我家正人君子小天使了！ 通体舒畅的王金莲关了q·q对话框，埋头专心码了足足两小时，总算在八点前赶出了新一章，发布了上去。删掉了之前的公告，还在【作者有话说】里卖了个萌： “发动麒麟臂总算赶在八点前更新了，萌萌哒烧饼没有失言，希望小天使们不要生气。ps：感谢正人君子亲的十八个深水炸弹，扑倒！特别奉上这一章肥肉，猥琐笑……” 正人君子算是鱼羊文学网的名人了，每月稳居消费榜第一，点正人君子的主页，发评记录是零，包养作者里也只有一个——清河县烧饼店。 今天正人君子的发评记录忽然由0变成了1，引得鱼羊文学网无数用户关注，那条评论很快就被找到，并且顶到了热门评论里，99+回复在正人君子评论下合影留念，一时间王金莲专栏访问人数达到了巅峰。 看在十八个深水炸弹的份儿上，王金莲也亲自回复了正人君子的处·女评。 作者回复：收下正人君子的第一次~飘走~ 王金莲揉了揉肩膀，忽然想起王爸爸收到的那盒烟，又重新打开百度输入那个英文名字，搜了半天也没搜到，恰好稿费兄发来消息问她在干嘛，她心中一动，记得稿费兄曾经说过，她是烟不离手党…… 我是隔壁你王哥：喵酱你造这个牌子的烟么？ 回车将烟名发送了过去，又将下午王爸爸的经历告诉给了稿费兄，还很幽怨的吐槽了王爸爸对那西装男的赞不绝口。 稿费兄头像倏地暗了下去，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王金莲揉着肩膀合上了电脑。 天已经完全黑了，王金莲下了床开灯时，才发现沙发上的王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眉头皱成了川字型，手指里正拿着一根刚卷好的烟，却没有点着。 刚飚完车的王金莲有几分心虚，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倒了一杯水递给王爸爸，轻声道：“爸，今晚你得和我妈在单人床上挤挤，我在沙发上睡一晚，明天我找问问房东能不能借助下隔壁的空房子。” 一居室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人睡还算宽敞，两个人就稍显不足了，一个注意不到就容易掉下床。而且这里偏僻，她刚才在网上查过了，附近宾馆基本都客满，不能预订的状态。 王爸爸点头，继续摆弄着那根烟，王金莲转身就去铺床，却忽然听到王爸爸沙哑含糊的声音。 “金莲，我和你妈突然过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恩？”王金莲正抖着被子，没听清王爸爸的话，停手看着王爸爸又问了一遍，“爸你说啥？我没听清。” “没啥。”王爸爸扶着桌子站起身，拿了刚才卷的那根烟和火柴，“我下去抽根烟。” “哦。那你回来记得敲门。”王金莲心里觉得奇怪，她爸爸平时一向快言快语，有什么说什么，为此还得罪了不少人，今天这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显不对…… 想了半天她也没能想出个头绪来，只能自动将这种现象归咎于水土不服导致的。 铺好了被子，安排王妈妈睡在床上，王金莲长舒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才发现，有二十几个未接电话，号码显示未知。 除了爸妈，基本没人会打她电话，她平时可谓是足不出户，没有社交圈子，这两年出门从不超过地铁范围的三站路，电话本里也只有寥寥几个人的号码存着。 隐藏的电话号……难道是推销？ 王金莲满怀疑问时，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她想了一下还是接起电话，可是等了一会儿，对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喂？”王金莲出声试探，“请问哪位？” 还是没有回答，透过手机灵敏的听筒，王金莲似乎隐约中听到了对方的呼吸声愈发粗重。 心里觉得不对劲，正打算挂电话，听筒里忽然传出一个男声—— “烧饼？烧饼……烧饼……好想见你。”用了变声器的男声有些机械，却满含情绪，语气从疑问到肯定，再到情人般的呢喃，一句比一句轻。 王金莲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匆匆回了一句，“你认错人了。”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口喝到见底，她才稍微平复了一下受了惊吓的心。 这么多年她的马甲捂得紧紧的，二三次元分得很清楚，和读者的接触最多是靠互联网，即使是聊得最投机的稿费兄，也不知道她的私人信息，更别提电话了。 因为大多数人都会产生一种偏见，写h文的写手在平时生活中也一定像文中主角一样，勾三搭四性格放荡。 可是刚才那个男人不仅知道她笔名，还知道她的电话号码，竟然打电话过来！ 王金莲有种私生活被窥探的恶心感。大学四年的经历又浮现在了眼前…… 教育永远都不是万能的，尤其是教育民主被抬到一定高度时，并没有出现整体素质提升，人人知书达理的好现象。反倒是一些教育政策反而让学校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丑陋和猥琐全都无所畏惧，在这种情况下，学生逐渐自发凝结成一个个明显带有江湖气息的小派别，小集团。 对于王金莲这种家境不好成绩不错，不爱说话，身上散发的气息都与别人不太一样的学生，自然成了所有小团体欺凌的对象。 没有人愿意和一个low到爆的她做朋友，大家生怕沾染了乡村气息。 只是那时的她还不晓得，正常的人际交往和校园欺凌的差别，即使隐约察觉到了，也不能反抗…… 大学四年的经历养成了她这样的性格——内心戏严重，嘴上却什么都不敢说，害怕见人，更害怕和人交流，即使被欺负了，也只会想着总能过去的，然后默默忍着。 她艰难的呼吸着，咬着唇攥紧了手机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报警？感觉太小题大做了，况且她要怎么和警察说？h写手遭遇人肉，对方深夜连拨电话骚扰？ 思绪混乱间，手机又是一震，这次不是电话，而是稿费兄的新消息提示。 稿费兄：这可是好烟，市面上买都买不到的。 稿费兄：下次再遇上那个西装男，问他多要两盒，这玩意金贵着呢。 稿费兄：烧饼？ 稿费兄：干什么去了？你就这么抛弃我了？ ………… 王金莲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一边回复着稿费兄，心里对自己猜测西装男的小人之心暗暗鄙视了一番，依旧有些心惊刚才的电话。 我是隔壁你王哥：铺床去了，伺候太后睡下了，腰酸…… 我是隔壁你王哥：话说刚才来了个隐藏号码的电话，对面是一男的，用了变声器，一开口就叫我笔名，吓死了…… 我是隔壁你王哥：这算是人肉了吧？ 稿费兄似乎还没睡，很快就回复了她。 稿费兄：卧槽！快报警！这种事可大可小，都查到你电话了。 我是隔壁你王哥：……还是算了吧，我没脸对警察叔叔说事情经过…… 稿费兄：……那好吧。 接着稿费兄又发过来一串手机号码，说有事打这个电话找她。王金莲回复了一句谢谢，并没有留自己电话。 发完这一句，稿费兄的头像暗了下去，王金莲也退出了q.q，点开了微博看起了头条，手指灵巧的滑动着手机屏幕，正好看到了一条医药招标信息的广告。 医药这两个字大大的刺激了她一下，王金莲猛地想起来，似乎，她被录取了，包里还放着旧东方医药的文件！扑腾了两下赶忙爬起来，从包里拿出文件看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王金莲才从文件堆里回神，一开门，是王爸爸回来了。 她赶紧准备了睡衣，安排王爸爸去洗澡，将桌上的文件收拾好，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幸好明天是周末，距离她正式上班还有两天。 王金莲又和稿费兄扯了一会儿淡，互道了晚安，才蜷着身子缩在沙发上，裹着毯子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晚上也没睡安稳，夜里还惊醒了两次，耳边总是回荡着那个男人的声音，一声声的叫着烧饼。 第五章 “顾总，您的咖啡。” 顾门青一如往常的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蒋秘书赶紧送上一杯咖啡，现磨，加五块方糖的那种。 他喝了一口咖啡，满脸严肃的翻看着手中的文件。蒋秘书见状，赶忙踮着脚退了出来，生怕高跟鞋发出半点声响惹怒了这位心情明显不太好的经理。 八点三十分，桌上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两下，显示的提示事件为：检阅重要文件。顾门青放下文件，打开桌上的手提电脑，熟练的输入密码，打开收藏夹里的一个网址。 鱼羊文学网——清河县烧饼店的专栏。 最近更新显示的是昨天早上，顾门清镜片后的眼睛眯起，面色严正的在触摸板按动两下，刷新了好几遍，看到网页最上方的滚动条上显示——正人君子用一枚深水炸弹，包养了清河县烧饼店。 连着滚动了好几条，顾门青拿起咖啡，放在嘴边喝了一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内线—— “把一楼的监控画面切换到我的电脑上。” 没多久，顾门清的电脑屏幕一变，显示出了一楼各个监控画面，他选了一个角度最好的，正面对着迎宾台的画面放大了。 迎宾台前并没有人，顾门清看了一眼时间，也不生气，慢悠悠的端起咖啡，继续看文件…… ………… 王金莲挤下地铁，步子迈的小心翼翼，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三十五。 哦，很好，第一天上班，她迟到了…… 都怪昨天码字码得太晚，今早闹钟响了三次她才迷迷糊糊的起床，看到手机上显示的‘上班第一天’才反应过来，于是匆匆忙忙的洗漱收拾，穿上网购的爆款ol装，翻出唯一一双大学时候买的高跟鞋，上面还带着闪闪发亮的水钻。 王金莲只穿过一次，是在那次联谊会上，成功出了一个大笑话后就将这双鞋子压在了箱底，如今再掏出来，她的心情无比的复杂。 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总算到了公司，王金莲打了卡，拿出小镜子整理了一下乱掉的刘海，端端正正的站在迎宾台后…… 经过这两天的奋斗，她已经将公司的规章制度熟悉的差不多了，前台的工作很琐碎，将固定接待用语倒背如流的王金莲觉得，她足以胜任了。 保安大叔在大楼外例行巡逻了一番，一进大门就看见王金莲站在迎宾台前，身体僵硬的活像背后绑了根木棍，保安大叔的步子不禁一停。 “你、你好，我是应聘过来的前、前台接待，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王金莲紧张的连话都说不连贯了，满脸通红的鞠了个躬，用力过猛险些撞在迎宾台上。 保安大叔姓孙，年纪不过四十岁出头，只是穿着老土的工作服，让他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进而导致楼里进进出出的员工都叫他一声孙大叔，包括打扫卫生今年五十高龄的张阿姨。 孙大叔简短的做了自我介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保安室，见过了这个说两句话都会紧张的小姑娘，他感觉，旧东方总部的门面大概要毁了。 王金莲本想给同事留一个好印象，却没想到弄巧成拙了，叹了一口气，想起孙大叔临走时满满怀疑的那一眼，原本的踌躇满志被这一眼打击消散的一干二净…… 这两天被录取的激动情绪消散后，她也仔细想过了，被录取大概全都是稿费兄的功劳吧。 早知道就不来面试了，叹了口气，正想着如何还这份人情时，电梯忽然叮的一声开了，一男一女走了出来，郎才女貌气场十足，女人是张生面孔，男人她却认识，正是面试那天和她同乘电梯的人。 王金莲立马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视，不想让同事发现自己第一天上班就偷懒。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砖上踩出极有节奏的声响，蒋秘书跟在顾门清身后轻声汇报着公司接下来的战略方针，眼角的余光扫到应聘台后站的人，赶忙对顾门清说了句抱歉，接着小跑过去说道：“这位小姐，麻烦你不要站在这儿，这是我们公司前台迎宾的位置。” 蒋秘书将王金莲当成了访客，还善意的指了路，“接待室在二楼，左面电梯上去，会有专人负责接待。” 王金莲脸上尴尬的笑着，低垂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内心早已泪流成河，仿佛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将她本来就弱不禁风的小心脏踩的稀巴烂。 “她是公司的前台。我选的。”顾门清的声音平板，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他走到王金莲面前停了一下，“有空记得去领胸牌。” 关照完这一句后，顾门清转身就走，并没有给蒋秘书消化时间，蒋秘书目瞪口呆的看着王金莲，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小跑着去追走远了的顾总经理了。 蒋秘书觉得，旧东方总部的门面要毁了。 追上顾门清之后，蒋秘书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着，小心翼翼的窥着他的脸色，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总经理，刚才那个……前台，是……您的熟人？” 她赌上中午工作餐里面的鸡腿，那个小前台一定是靠关系进来的。 顾门清脚步不停的拉开车门，坐上了车才回答道，“不是我的熟人。” 原本以为得不到回答的蒋秘书忽然一愣，难道她猜错了？ 可是顾总经理下一句话却把她整个人雷外焦里嫩久久不能动弹—— “是我的人。” 达到目的的顾总经理关了车门，随着司机一踩油门，黑色的汽车缓缓驶离了蒋秘书的视线。 蒋秘书觉得自己一向聪明的堪比八核处理器的脑子一时之间有点转不过来，摇摇晃晃的回了公司里，经过大门时还多看了几眼那个站的像稻草人一样的小前台。 她宁愿相信是自己耳朵出现幻听，也不愿意相信总经理的口味这么独特。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并没有访客，只有两趟私人快递，上面写着详细的部门和收件人姓名，王金莲还很殷勤的送了上去。 所有人见到她的表情都是一脸的不相信，进而转为绝望。她只能尴尬的笑笑，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摇摇晃晃的回到前台继续坚守岗位。 旧东方为了保障员工福利，特别设立了单独的食堂，中西餐一应俱全，而且价格低廉，只是…… 王金莲的视线落在了食堂就餐规定里的最后几个字上面——一律刷饭卡就餐。 哦，很好。她没有那个见鬼的饭卡，就不能吃饭了。 现在正确的做法是去找她的领导要饭卡，然后再来食堂大吃一顿塞满肚子幸福的熬过下午。 可是她不敢……也不知道顶头上司是谁…… 在食堂里转悠了两圈，连食堂阿姨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王金莲只能乘电梯下楼，拎着包准备出去觅食。 一出门正好和顾门清撞了个正着，顾门清一扫她手里的包，问道：“吃不惯食堂的东西？” 王金莲从惊吓中回神，赶忙摇头，低头哼唧了半天才解释道，“我、我还没有饭卡，吃不到……” 顾门清眉头微皱，接着窸窸窣窣的从公文包里翻出一张黑色的卡片，递给她，“用这个。” 王金莲更惊慌了，连连摆手，“不、不，不用。”她怎么好意思拿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同事的饭卡，尤其是，这个同事的职位恐怕还比她高…… “这是你的饭卡，早上忘记给你了。”顾门清又往前递了递，脸上虽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却抬起另一只手看了眼手表，用动作表示了自己很忙。 原来领导在这…… 找准自己定位的王金莲赶忙双手接过饭卡，真心实意的道了声谢。 领导板着脸什么也没说就走进了公司。王金莲想了想，挪着小碎步跟在了他身后，小声问：“……要不要一起去吃？” 随后还讨好意味十足的加了一句，“我、我请您。” 顾门清刚好按下电梯上楼键，听到王金莲这么说，盯了她半晌，最后看不出喜怒的点点头，进了电梯。 王金莲立马跟上去，庆幸的想着，这个上司虽然高冷了点，但是性格还是蛮随和的嘛…… 对于自家总经理亲自出现在食堂，身后还跟着那个新进公司的小前台这一事件火速在公司里流传着，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扩散出了十几个版本，什么霸道总裁，灰姑娘与王子，甚至还有人猜测小前台的身份不凡，肯定是哪个富家小姐来旧东方历练了。 这些传闻王金莲是一点都不知晓，当她蹲在厕所里刷着评论时才想起来—— 昨天虽然熬夜码出了新章节，却因为困迷糊忘了发上去。评论区小天使炸开了锅，纷纷指责她又不守信用断更。 金莲心里苦但是金莲不说…… 赶忙在公告区解释了一番，并且承诺今晚双更。王金莲心神俱疲的提上了裤子，有种迟早肾虚的感觉。 q-q新消息提示忽然响了一声，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第六章 一个q-q昵称为一江清水向东流的人向她发出了好友申请，头像是一张蓝天白云的景色图，点开详细资料，一片空白。 一看这就是推销用的小号嘛。王金莲毫不犹豫的点了拒绝。重新回到前台站得笔直。 旧东方的大厦都是玻璃建造的，她一转头就能看到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皮鞋踩踏在地面上的声音与汽车玻璃反射过来的光无一不让她感到压抑窒息。 大概是脱离了社会太久的缘故吧，她现在很害怕与人接触，更害怕出丑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可是越害怕，越紧张，出错的就会越严重。 就像现在，明明与外面那些上班族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可是她的身上明显缺了一股自信，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王金莲肩膀一垂，叹了一口气，即使知道哪里不足，也没办法改掉…… 偷瞄了一眼迎宾台上放着的小时钟，下午三点了…… 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在睡午觉，从一点半睡到三点半，然后起床精气十足的码字，到了五点准时捧着饭碗追连续剧。 咸鱼一样的生活。如今她却无比的怀念。 啊……好想吃薯片啊…… 沉醉在自己思绪里的王金莲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前站了一个男人，双手插在口袋里，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一声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寂静，也将王金莲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手机也只响了一声就被人挂断了，王金莲抬头一看，一个打着骚气碎花领带，穿着深蓝色西服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一手拿着手机，见她抬头还吹下口哨，“嘿，新来的小前台？” 她唯唯诺诺的点头，男人一下就笑了，轻佻的抹了一把她的脸，顺势还摘掉了她的眼镜。 “这样顺眼多了。” 近视高达八百度的王金莲摘了眼镜可谓是三米开外男女不分，十米开外人畜不分。她慌张的伸手想要把眼镜抢回来。可是那个男人吃定了她的身高缺陷，将眼镜举过头顶，“想要么？想要就叫声哥哥来听听，叫的好听我就还你。” 哥你个蛋…… 王金莲心里暗暗吐槽的一句，却没敢说出来，只是撑着迎宾台，一句话让她说的支离破碎，“不好意思，请、请把眼镜还我……” 男人见状笑出声来，还将眼镜待在自己鼻梁上，“叫声哥哥来，不然我可就拿走不还你了。” 王金莲在脑子里用四十米的大刀把这个骚包男来来回回捅了一百遍后，很没骨气的刚想照他说的做，哥哥两个字都已经到了舌尖，却忽然听到一声电梯门开的声响—— 男人赶紧将眼镜摘下来放在桌上，趁她不注意，以极下流的手法挑起她的下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等我，明儿我还来。” 说完竟然迈开步子跑了。 王金莲脑子里莫名浮现稿费兄经常用的一个表情——一只狂奔的哈士奇，下面配上这样一句话：装完逼就跑，真tm刺激…… 王金莲重新戴上眼镜，再抬头时，面前站着的是她的领导。不知道为什么，她硬是从他那张仿佛被定了型的石膏脸上看出了几分怒意。 该不是来训她失职的吧…… 她连连鞠躬，紧张的快要哭了，战战兢兢的解释道：“对不起！我、我下次一定不会出错了！原谅我这次吧大大！” 大大？ 顾门清险些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刚才的怒气消散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漫过心头的欢快。 王金莲说完也意识到不对了，想解释却又无从着手，都怪她平时水群水的太厉害，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膜拜各位大大。这次一个着急竟然顺口说了出来…… 顾门清冷着脸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打断了王金莲的焦躁无措，“下次再见到他……直接叫保安把他丢出去。” 王金莲：“……” 很好，很强势。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霸道总裁做派吧。 上司大人本就高大威猛的形象立刻闪闪发光起来，王金莲已经脑内飙了10w字的车，又听见领导的声音—— “还有，为了公司形象，明天带隐形眼镜过来上班。” 王金莲：“……” 上司金闪闪的形象在一瞬间崩塌，王金莲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她的恶意，心……拔凉拔凉的…… 好容易熬到了下班，王金莲打完了卡，在同事重重视线包围中抖着腿冲了出来。 手机叮的一声，显示x东的快递已经送到——这是她下午得到上司指令后加急网购的隐形眼镜。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王金莲勉强挤上地铁，将书包背在身前，插上耳机开始听有声听书。 这是王金莲上个月在x马拉雅fm偶然看到的，有人将她的文做成了听书，她怀着好奇以及‘我是原作’的成就感，点进去就被吸引的不能自拔。 极有磁性的男声回荡在耳边，竟然将h文读出了一股凛然正气之风。只是可惜作者每星期只更新两次，她也曾披着马甲催过更，却没能得到任何回复，只能眼巴巴的等着作者定时更新。 地铁一个急加速，王金莲没能稳住身子，就扑在了站在她旁边的人的怀里，一股清新的气息袭上鼻间。 “对、对不起！”王金莲赶紧直起身子，摘下耳机道歉。一抬头，视线却猛地撞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人生何处不相逢……原来是领导…… 王金莲也不知道作何表情是好，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出一句‘领导好’，还被报站的声音掩盖了过去。 顾门清听得是清清楚楚，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抓住地铁门开，乘客挤上车的时机，将她堵在了一个角落里，还状似抱歉的解释道：“后面有人推我。” 王金莲僵硬着点头表示理解，可她并不能接受啊！尤其是她这个上司还啪的一声——将手撑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 尼玛这是被壁咚了么！上司大人这是在撩她么！明知不可能的王金莲还是默默红了脸，小心肝跳动的频率堪比手机来电震动，脑中不断滋生出打了马赛克的画面。 食色性也……说到底她还是喜欢yy，此乃精神食粮…… 双线进程不停脑补的王金莲忽然发现，不知何时，上司大人卷起了袖子，离她越来越近了，一如寒潭波澜不兴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她，像是足以吞没一切的黑洞。 王金莲顿时有种脑内画面被他看得一清二楚的感觉。 赶紧低头移开眼，却正好接触到他解开的领口，拉松了的领带，她几乎能看到白衬衫下小麦色的皮肤，性感的锁骨……对方散发出的雄性荷尔蒙不停地刺激着她。 她觉得自己脸上可以煎鸡蛋了 地铁刚好到站，王金莲声若蚊虫的说了一声‘我到了’，之后便很怂的从上司的壁咚里钻了出去，一路小跑，直到出了站才松了一口气。 单身太久果然会得病……她差点误以为领导是想潜了她！ 王金莲沮丧的想着，在楼下超市买了些食材，去快递柜里取了趟快递，她站在单元门前，两手提满了塑料袋正在口袋里翻找钥匙的时候…… 一双修长笔直的手指捏着钥匙开了大门。 王金莲说了声谢谢，刚抬头看清来人时，心情又复杂不少。 面前站着的正是她刚才在地铁里摆脱的领导…… 要不是他有大门的钥匙，王金莲甚至以为他是尾随跟踪她来的。 顾门清拉开门示意女士优先，她诚惶诚恐的进了门，又觉得应该拍拍领导马屁，问清楚状况才是，于是小声的问道：“领、领导，你也住这里啊？” “我住四层。”顾门清语气平静的报了楼层。 王金莲一脸的晴天霹雳，步子甚至都没迈好，绊在台阶上，顾门清伸手扶了一把，她才幸免于难。 四楼只有两户人家，一户是她，另一户原本是房东的空房子。难怪昨天她给房东打电话时，房东回复她说不能让她爸妈借住，房子已经租出去了。租客竟然是她的顶头上司…… 这个几率大概比她从饭店开的□□里刮出千万元大奖的几率还要低。 很快就到了四楼，王金莲尴尬的道了别，转身进了屋，而顾门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拿出钥匙开了对面的门。 王金莲一进屋就看见王爸爸还穿着她那一身机器猫的睡衣，正和王妈妈商量着什么，一见她进门立刻安静了下来。 王妈妈立刻起身招呼女儿，而王爸爸手上又在摆弄着一根烟，眉头紧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一起吃过饭后，王金莲随口找了个工作没做完的借口，便拿着手提电脑躲进了卫生间，足足待了四个多小时，王妈妈敲了五六次门，王金莲才抱着电量不足的电脑出来。 松了一口气，她现在的心情既开心又纠结，总算……将今天的更新码完了。可是想到明天的更新，后天的更新…… 金莲难受但是金莲不说。 晚上缩在沙发上，王金莲定好了闹钟刚要睡觉，又来了一条好友申请，还是那个一江清水向东流，只不过这次有了附注信息—— “加我，是你领导。” 短短一句话，让王金莲一个激灵，睡意消散的一干二净，手在‘同意’和‘拒绝’上来来回回徘徊了好久。 这个白云蓝天的头像再配上夕阳红中老年标配网名，下午还被她吐槽称推销小号，到了晚上摇身一变就成了她领导的q-q…… 人生真是一言难尽…… 他是怎么知道她的q-q号码的！想起今天在地铁上的那个壁咚……王金莲脸上升温了几度。脑内又开始不可描述起来了。 反正现实中吃不到，yy一下还不成么，又不要钱…… 脑洞大开的王金莲最后还是点了同意，还特别新建了一个名为领导的分组……并且设置了空间权限。 毕竟她空间里十条动态有九条都在飙车，还剩一条是自拍……这要是让领导看到了，还不毁了她的形象！ 虽然，她压根没什么形象…… 手机叮的响了一声，提示有新消息。 第七章 一江清水向东流：在？ 王金莲不敢怠慢，抑制住那股激动的想做托马斯全旋的冲动，赶紧起身倒了杯水一口灌下去，内心拼命催眠自己是一个端庄雅静矜持的妹子。 我是隔壁你王哥：恩，在。 一江清水向东流：你的昵称很有个性。 晴天霹雳，王金莲盯着自己的昵称，内心悲伤逆流成河，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刚才还在想着屏蔽空间注意形象，却没想到昵称暴露她一切属性了！ 她选择死亡…… 想着第二天领导可能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保不齐还会上来拍着她肩膀问一句：“嘿，哥们儿，泰国回来的？” 越想王金莲越绝望，恨不得倒回两分钟前，拒绝申请顺带回复一句：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正想着，手机又传来一声响动，领导又发来消息了…… 一江清水向东流：睡了？ 王金莲手指在键盘上按下去又抬起来，眉头拧成了一股麻绳，纠结着怎么回复。 手机又是一声响，她看见领导发来了一句晚安。大概是她太长时间没回复，对方以为她睡着了。 呆呆的看着那句晚安，她忽然反应过来—— 她竟然弧了领导！ 这一夜，王金莲注定失眠，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她弧了领导，领导一个不高兴明天很有可能就会找她麻烦…… 闹钟准时响了，王金莲盯着一副黑眼圈洗漱完毕后，没忘记领导的话——为了公司的形象，她要戴隐形眼镜。 一切收拾好了之后，摘去框架眼镜的王金莲有点不习惯，推开门和王妈妈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正在等地铁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王金莲一转头，就看见领导站在她身后，气息有些不稳，胸膛上下起伏着，一向梳得规整的头发稍微散乱了些…… 还没等她说什么，地铁门刚好打开，人流疯狂的涌进车厢内，将他们两个一并挤了上去。 早高峰的地铁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交通工具一向是汽车的顾门清瞬间觉得，偶尔挤挤地铁也不错，顺手一推眼镜，掩住了眸中情绪。任由着人流将他们挤弄的越来越近。 王金莲本来就穿不稳高跟鞋，顾门清很善解人意的扶了她一把，顺手揽上她的腰，面色波澜不惊，一副毫无非分之想的模样。 事实上，顾老板低估了自己体内禽兽的一面，他不仅有非分之想，还有非分的行动。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已经遵从内心的渴望不断地向上移，终于——摸上了她的胸。 王金莲眼睛瞪得像机器猫似的，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刚才，你身后……有痴汉，我帮你挡了一下，不用谢。”顾老板面不改色毫不心虚，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竟然让他说出了几分真诚。 信他才有鬼。她已经看穿他的真面目了。 王金莲抱着小书包，一脸警惕。 没胸没屁股，短胳膊短腿，刘海堪比门帘遮了大半张脸，平时说话吞吞吐吐半天挤不出一个屁。 很有自知之明的王金莲以为自己这副熊样没人会看得上，现在看看，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口味独特突破天际的人还真是不少—— 比如她眼前这个披着正派皮其实内心无比闷骚的领导。 顾门清毫不胆怯的回视着她，一点也不像一个刚刚撒了谎的人。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两人一起到了公司。 顾门清乘着右边的电梯上了楼，王金莲打了卡之后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站在迎宾台前不动如山。 口袋里的手机一声震动，王金莲浑身一激灵，顿时发动了被动技能——不看未读消息浑身难受。 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发现整个一楼都没有人，静悄悄的，黑白瓷砖一尘不染，心痒难耐之下偷偷掏出了手机，只瞄了一眼，王金莲的心就拔凉拔凉的…… q-q新消息赫然提示着一条—— 一江清水向东流：你在摸鱼。 末尾的那个句号代表这是一个肯定的不能在肯定的句子。 厉害了我的领导。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要不是这么一条消息，她会掏出手机摸鱼么！ 王金莲忿忿的将手机塞回口袋，这次没敢再偷懒。 十分钟之后，一个身穿牛仔裤休闲服的男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旧东方的大楼。 王金莲赶紧鞠了一躬说了句：“欢迎旧东方医药。我是——”话刚说一半，当她看到对方的脸时，顿时噎住了。 是昨天摘她眼睛的那个骚包男。 “小前台，我又来了。”末了还跟了声口哨，骚包男摘下墨镜，朝她挤了挤眼。“有没有想我啊？” 王金莲面无表情的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内线召唤保安：“孙大叔，这里有不明……”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电话就被抢走了，骚包男嬉皮笑脸的朝着电话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哎，孙大叔，是我，小高……新来的小前台没见过我……大惊小怪的，哎……没事没事，您忙您忙，不打扰了啊。” 王金莲目瞪口呆：“……” 感情这厮还是内部人员。 “小前台，还想找保安？”骚包男双手撑着迎宾台，弯下身子，笑的愈发的得意了。眼神扫过王金莲刚挂上的胸牌，一字一句的念道：“潘、金、莲……卧槽！厉害了！” 王金莲：“……”潘你个阿姆斯特朗回旋炮啊。 骚包男又扫了一眼，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毫无诚意的道了一声歉，“抱歉，王金莲，对吧，叫顺口了。”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带着一股独特的魅力，一身合身的小西装衬的他十分高挑瘦弱，他四周扫了一下，走到迎宾台前笑的温和，声音澄澈通透。 “请问，总经理在几层？” “啊……在、在……三十四……”王金莲赶忙将注意力从骚包男身上移开，“欢迎旧东方医药。请问——” “谢了。”男人打了个指响，朝着王金莲送了个飞吻就径直朝着电梯走了。 王金莲：“……”今天第二次被打断了，怎么迎宾台被当成问讯处了么？ “那个……等等！”王金莲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的走过去，拦住那个男人，“请问……您有预约么？” “预约？”男人一愣，笑了，“没事，我和你们总经理，很熟。” 说完还微微弯身凑近，伸手拨开王金莲的刘海，眼睛一亮，扫过她胸牌轻声说道：“小潘，有空帮你换个造型。” 王金莲前一秒还心脏狂跳小脸通红四肢发软，沉浸在男士香水的包围里不可自拔。听到小潘两个字立刻清醒过来。 可是那个男人已经上了电梯，脸上挂着她看不懂的蜜汁微笑。 今天访客的画风都不正常。 王金莲垂着头回到了迎宾台，脑子里思考着要不要去改名字。改一个高大上，一看就霸气四溢的名字。 例如王霸。 王金莲被自己的脑内小剧场给逗笑了，抬头看了一眼姿势不变伏在她迎宾台对面的骚包男。 “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潜在台词——没事快点走。 闷骚男像是听不懂她的意思似的，自顾自的说着，“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男人好娘炮啊。” 王金莲：“……”就你不娘炮，就你荷尔蒙爆棚连叮你的蚊子都是清一色的美女，成了吧。 闷骚男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从隐形门里出来的孙大叔一把抓住—— 王金莲心里激动狂躁鸟，长着恶魔翅膀小人不停叫嚣着：“大叔好样的！把他丢出去！” 可是大叔下一句话却让她目瞪口呆。 “小高！你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孙大叔拖着一脸绝望的闷骚男就朝保安室走去，“小高，你觉得我那女儿怎么样啊，她上周还念叨着非小高哥哥不嫁呢！” “我、这……孙大叔，您女儿才十二岁啊……”闷骚男回头朝王金莲比了句口型：我一定会回来的。 “十二岁有什么关系，她有喜欢的早点定下来我这个当爸爸的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王金莲做了个最标准的送客鞠躬礼，真诚流露，喜极而泣。 过了不久，刚才上去的那个男人也乘着电梯下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叠文件，显得很开心。接触到王金莲好奇的视线时，脚步一顿，随后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王金莲莫名其妙，频频瞟着这个男人，越看越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没过五分钟，她就看到领导乘着电梯下来了，手上拿着公文包，头发似乎用发蜡重新整理好了，半点不乱，显得十分正派。 其实，看外表她领导还算是个风度翩翩的帅哥来着，只是这淫邪到摸她胸的内心……实在是一言难尽。 一直站在一楼的男人忽然朝领导扑了过去，挽着领导的手，亲昵的说了句，“可让我好等。” 而领导竟然也没有拒绝，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抹了抹男人的头，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带着些宠溺，“抱歉，我会补偿你的。” “这才对嘛。”男人笑的更开心了，一踮脚捏了一下面瘫领导的脸。 王金莲看着两人有说有笑，手挽手的走出旧东方大厦，内心堆满了‘卧槽’，钛合金打造的单身狗眼险些被闪瞎。 刚才那番令人浮想联翩的对话……难道……领导是个gay！ 人生真是多姿多彩…… 谁能想到今早还在摸她胸部的领导，竟然喜欢男人…… 忽然，王金莲脑中金光乍现，联想起昨晚她的昵称，忽然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领导摸她胸，该不会真的是想确认一下她是男是女吧…… 卧槽……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王金莲一阵眩晕。 又混过了一天，王金莲回了家，开启了艰难码字路，忽然，电脑右下角弹出了一个新闻弹窗。 头条用的加粗字体，下面还附注了一张图片。 ‘天才设计师gary回国自创独立品牌。’ 照片上的人被一群迷妹围绕，却依旧好脾气的笑着，王金莲越看越眼熟，最后忍不住移动鼠标点开了大图。 一放大，她忍不住卧槽了一句，拍照的人技术很好，将设计师gary独特的气质深深映刻进了照片中。 只是……照片上的人分明是领导的男朋友！ 王金莲满脸复杂.jpg 第八章 她就说怎么下午越看越觉得眼熟，原来是最近微博上很热门的新锐设计师。 据说这位gary设计师来历神秘，三年前，刚毕业的gary设计的服装在伦敦一次时装展上大放异彩，被当时最具人气的时尚杂志《vivug》采访报导，从此走进了大众视线中，靠着一张俊秀的面孔与随和的性格圈了不少粉。 又趁着热度还未消散签约给了欧洲奢侈品牌gdx-wyssr，接连不断退出了新设计，最后连业界知名设计师都夸赞他的作品具有灵气。 三年合约期已到，gary不再续约，决定回国自创品牌，争取设计出最具有中国风味的服装。 新闻的最后放了一张gary的飞吻照，诱人至极。 王金莲想到下午gary和领导的对话，脑内y-y出了一出强攻弱受的大戏。 也不知道是不是y-y的关系，今天码字速度猛增，很快就更新了一章，还意犹未尽的存了明天的更新。 脑洞总是使人勤奋…… 临睡前王金莲还在向稿费兄吐槽自己的领导。 稿费兄：…… 我是隔壁你王哥：果然，现在长得帅的不是有家室就是弯的。弯也就算了，还摸老娘的胸…… 稿费兄：憋生气，大不了下次摸回来。 我是隔壁你王哥：这个可以有！其实……光看外形，他还是很帅的。 打完这句王金莲还发了一张图片过去——是偷拍gary挽着领导撒娇的模样，虽然只有到了侧脸，却将两人唯美的甜蜜气氛拍了出来。 稿费兄：卧槽？！ 我是隔壁你王哥：很帅是吧！想上是吧！可惜是弯的。 稿费兄：您老自己留着，我爱软软萌萌的妹纸…… 两人又聊了一会，互道晚安，王金莲才睡下。 一晃半月过去了，王金莲对前台的工作越来越上手，犯得错误也日渐减少，只是这些日子来很少看见领导进出，王金莲以为他已经辞职了。 与此同时，深感肾虚的王金莲专栏更新也在日渐减少，由以前的日更变成了隔日更，最近三天因为姨妈到来身体虚弱，更是连登陆的机会都没有了，回家就瘫软在沙发上，化成一滩烂泥。 正人君子投了无数个雷，奈何她身体失血过多完全无心码字，也就怀着‘到时候再补更’的心思一直拖到了现在。 “您好，我是先前预约过的九州医药公司的代表，请问，总经理在么？” “啊，您稍等，我……打给秘书问问。”王金莲抱歉似的点一下头，拨通内线到蒋秘书办公室，询问了一番之后，挂上电话，更抱歉的回复给了面前的代表。 “呃，总经理暂时不在公司，您可以先行在二楼会客室等候，会有专人接待。” 那位代表含糊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王金莲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午休了，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正准备去食堂吃饭，却忽然被人拉住肩膀——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一回头，就见领导皱着眉，袖口上的扣子都没扣紧，眼眶里满是血丝，语气充满质问。 王金莲眨眨眼睛不解，直到领导轻车熟路的从口袋里掏出手里点亮屏幕，举到她面前：“你都不回我消息了！” 王金莲接过手机点进去查看，顿时感叹了一句，厉害了我的领导，竟然刷了99+。 99+信息里大部分都是‘在吗？’‘在干嘛？’‘你怎么不回我？’‘发生什么事了？’ 唯有最后一条引得王金莲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一江清水向东流：怎么断更了这么多天？专栏也不回复了，烧饼不许弃坑。 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 王金莲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稳，脑子里浮现出了四个字，还是黑体加粗一号大字——掉马甲了。 “你说，怎么不回复我？打你电话也不接，最近专栏也不更新，你知道我等的有多急么？” 王金莲脑子一片空白，喃喃道：“我……手机早上被偷了。” “……”顾门清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一点，继续像审犯人一样问道：“那最近怎么都不更新了？” “我我我……最近身子不舒服。”其实王金莲更想知道的是，自己到底是怎么掉马甲的！ “……生病了？”顾门清下意识的就想摸她的额头，却被回过神的王金莲一歪头，躲过去了。 “我这几天在国外，走得太急忘记和你说了。”顾门清解释似的说了一句，接着抓起王金莲的手就朝门外走去。 “领、领导……你想干嘛？”王金莲脑内闪过无数强取豪夺的和谐画面，顿时警钟大作，却死命都挣不脱。 “看病。”顾门清几乎是拖着她在走，见她不配合，回头一脸正色，声音也大了几分：“听话，先去一趟医院。” 王金莲瑟瑟发抖，一个劲儿的说不用了，却被顾门清硬是塞到了车上，载着带去了医院。 她几乎是被领导拽进医院的—— “小姑娘，你这个痛经很严重的，一定要尽早治疗。”老大夫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开了几盒药递给王金莲。 王金莲捧着两盒药，羞的头都抬不起来了，反倒是一旁的顾门清时不时的点头询问两句，显然比病患听得还要认真仔细。 走出医院时顾门清还极度平静的说道：“允许你这两天断更，等特殊情况结束了再加更补回来。” 卧槽！特殊情况！加更补回来！ 王金莲气的头晕目眩，小腹一热，又流出来了。 上了车，顾门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从储物箱里拿出了一个礼盒，递给王金莲，“这是礼物。” 王金莲诚惶诚恐的摆手摇头，“不不不不，我不能要，您太客——”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门清打断了，他回身将那个巴掌大的礼盒放到王金莲手里，极其郑重的嘱咐了一句，“记得加更。” 王金莲：“……” 车缓缓的行驶在路上，顾门清开车很稳，不会太快也不会太慢，配合着车内放的舒缓音乐，刚好能看清车窗外的风景。 憋了大半天，她还是没忍住，看着领导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问道：“那啥……领导，你是怎么知道……我写文的？” 明明空间都屏蔽了，她也没在专栏微博上留过q-q或者其他的联系方式，他是怎么知道的！知道也就算了，还在追，最令人发指的是……他竟然在现实中求更新…… 想到面前这个严正的领导竟然在追她的小h文，王金莲就心情复杂，再想想文里写的内容…… 她默默捂住了脸不让眼泪流出来。 顾门清瞥了她一眼，“我是正人君子。” 呸，哪里的正人君子，分明是一个基—— 卧槽！ 王金莲脑子里忽然炸开了，卧槽！正人君子……不就是那个包养她专栏的小土豪么！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接受信息过多的大脑终于重新运作起来了，逐渐消化了这个事实。 “你……我……这……”王金莲语无伦次的说着，顺手拿起座位旁边放着的可乐猛灌了一口，碳酸浇在喉咙里的酥麻感让她冷静了下来，回过神看到被她喝的见底的可乐才后知后觉——她似乎和领导间接接吻了。 都怪她平时养成的习惯，一紧张就爱喝东西…… 偷看了一眼领导，看他似乎没有发觉，王金莲偷偷把空瓶子藏在了座位旁，眼神飘忽…… “你还疼么？” 领导一开口就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王金莲满头雾水，想了好半天才明白他问的什么，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不、不疼了。”何止不疼了，都快结束了。 顾门清嗯了一声，接着趁着红灯的功夫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接着默默发动车子。 “我办公室里有床。”快到公司时王金莲听到老板说了这么一句。 金莲式懵逼脸，她一把拽紧了安全带，心里涌起一股跳车的*……说好的基佬领导呢？领导你不要gary了么？ “……你可以在里面码字，我下午不在公司。” 王金莲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赶忙道：“不用不用，我回家码，保证补偿一万字肥肉。” 顾老板满意了，一踩刹车，带着王金莲进了旧东方的大门，径直上了楼。 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王金莲觉得自己委实不该出现在领导的办公室，于是拐弯抹角极其委婉的提出了自己该下去吃饭了，却被领导一句话否决了。 “我叫秘书送上来了，一起吃。”顾门清一把关了门，坐在了沙发上，一扬下颌，“坐。” 在这个性向成迷的领导面前，王金莲表示她不敢…… 领导打开面前的餐盒，推到对面，又拆开自己那份：“来，给我讲讲，今后的剧情怎么发展，小桃花还要攻略哪个男主？” 小桃花，是王金莲书里的女主，以嫖遍美男为己任游历四方，现下的进度刚好卡在第四个美男的床上，刚脱了衣服，就断更了。 王金莲战战兢兢的讲起了内容，顾门清听得很认真，最后用纸巾擦擦嘴，发表了意见，“我喜欢小七，能让小桃花先上了他么？” 上了……上了…… 领导用词还真是直截了当简明易懂…… “好，我回去……就写。”王金莲艰难的点点头，和领导讨论h文，心情很微妙。 “对了，我喜欢后-入，和蒙眼，辛苦你了。”顾门清收拾了桌上的饭盒，十分不满的皱眉，看着王金莲那份没动过的饭。 “不合胃口？”顾门清凑近了问，“还是……你想做点别的？” “不不不不，很合，非常合！”王金莲浑身一抖，立刻端正的坐在沙发上扒起了饭。 顾老板嘴角微微抿了一下，回到书桌前摘下眼镜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王金莲吃完后自发自动的收拾好，又用纸巾擦了擦桌子，看着状似睡着的领导，蹑手蹑脚的就想开门出去，最好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刚迈了两步，领导的声音就从她身后传来，“把这个拿上。” 第九章 王金莲转头，恰好看到领导指节分明的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拿着，以后不要让我联系不到你。” 这句话说的太过暧昧，让她的大脑当场报废，浑浑噩噩的接过手机。 当下的最新款，白色纤薄的机身配上流畅的弧度，只是……王金莲虎躯一震，想起了这个手感——这尼玛不是领导同款么？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还有……手机背后的触感似乎不太一样，她翻转过来一看…… ‘今天你日更了么？’ 镭射上去的一小行字正静静的刻在手机背面，方方正正的字体，破坏了原本手机流畅的线条美感。 王金莲：“……” 催更势力无处不在。 “好了，去上班吧，记得晚上的更新。”顾老板大手一挥，重新回到办公桌前，埋头处理起了公务。 她僵硬的转身，出了办公室，心情复杂。怎么总有种领导想泡她的错觉？ 很贴心的帮领导关上了门，却无意中扫到门上烫金字体的标牌——总经理办公室。 王金莲双腿一软差点跪在门前。 总经理…… 她原本以为领导只是个行政部等级稍微高一点的员工，却没想到，竟然是总经理……且总经理口味如此清奇，竟然看她写的小h文…… 浑浑噩噩的乘着电梯下了楼，却在电梯口正好撞上蒋秘书。蒋秘书脸色一变，急忙将她带进了角落里，警告道：“我的小祖宗你记住了，右边这部电梯不能乘。” “这是总经理专用的电梯，以后不管有多急，都不能进这部电梯，知道么？” 王金莲连连答应，头都快垂到地面上了，心里暗自吐槽着，第一次来面试就上错电梯，总经理明明就在她旁边，也不提醒一声，害她以为这两部都是员工电梯的…… 蒋秘书看了眼手表，又拨通了清扫阿姨的电话，“喂，张阿姨，我是蒋秘书……麻烦您将总裁专用电梯消一下毒……对对对，新来的小前台不懂事……好，麻烦您了。” 王金莲：“……”有这必要么？ 蒋秘书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踩着七公分的尖头高跟鞋进了左边电梯。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只有上午来过的九州医药公司的代表又来了一次，王金莲请示了蒋秘书后给了最标准的回答——“抱歉，总经理不在，请您下次预约好了再来拜访。” 送走了九州的代表，王金莲兴致缺缺的戳着桌上的时钟，一下又一下，犯起了困，手机忽然一响，她瞄了瞄四周，终于还是忍不住掏出来瞥了一眼—— 一江清水向东流：无聊了？ 又是钓鱼执法！王金莲面无表情的塞回手机，决定当做没看到。q-q又来了几声提醒，她忍住了没看，持续拨弄着桌上的时钟，认真的思考起了总经理是不是真的想潜她。 脑子里浮现出一个gary小人和一个王金莲小人。以尽量客观的视角去对比，她觉得……不管是相貌、能力、性格各个方面，她都是完败。 唯一有优势的…… 王金莲低头看了看胸前——一马平川毫无起伏。 错觉，都是错觉，她根本就没有优势。果然是她高估自己了，总经理应该是出自一种坑底书迷对于挖坑大大的崇敬吧。 这么一想，顿时舒畅了，偷偷拿出手机，借着迎宾台的掩饰，悄悄百度了一下这部手机的价格…… word妈，王金莲拿着手机的手都在不受控制的抖，这价格可不是友情加更就能解决的…… 她想了想，很肉疼的点开q-q对话框，手机价格加上中午的医药费，一并向总经理转账过去。一个对话框弹了出去，显示转账成功。 金莲肉疼但是金莲不敢说。 q-q一响，提示了一条消息。 一江清水向东流：…… 接着手机上方不断弹出弹窗：【正人君子用一枚深水炸弹包养了清河县烧饼店】 一直刷到手机背后微微发烫，王金莲拿着手机的手麻了，才停下来。 总经理真贴心，感情还帮她装好了鱼羊文学网的app。 还没等王金莲感叹完，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赶紧收起手机接电话：“您好这里是——” “到我办公室来。”电话另一端传来总经理低沉的声音，只说了这一句就挂断了。 王金莲：“……” 原地纠结了好久，甚至还偷偷摸摸咨询了稿费兄的意见，得到回复——不要怂，就是肛。你越害怕越能激发他欺负你的*。 于是王金莲鼓起一身狗胆，上了楼。 偌大的总经理办公室只有顾门清一个人，正一页一页的翻阅着文件，纸张摩擦的声音回荡着，他抬起头看了看表，算算时间小前台也该到了。 放下文件，顾门清走到门口，拉开门，而后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等着兔子自己跳进来。 果然不到一分钟，想起了敲门声，兔子正探着头，好奇的往这边看，不谙世事的模样让顾门清心口不可自制的跳个不停。 “进来。”低头拿起桌上的咖啡，推了推眼镜，掩盖住眼中显而易见的企图。 王金莲磨磨蹭蹭的进了门，一身狗胆早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总、总经理，您……有什么吩咐么？”王金莲现在的模样活像受气小丫鬟。 顾门清指了指对面沙发的位置——正前方的桌上还摆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个word文档。 金莲式懵逼脸。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现在写给我看。”顾老板好像很忙的样子，说话间手机还响了两声，他接起电话客套了两句，重新回到办公桌前埋头苦写。 王金莲：“……”厉害了我的总经理，催更催的如此清新脱俗真是前所未见。 整个下午，王金莲就在总经理办公室吭哧吭哧的码起了h，而总经理还总是无声无息的绕到她身后指点江山—— “这里，多写一点。” “再写一个体位。” “不如让他们在荒郊野岭来一发？” ………… 王金莲从来不知道她的心脏承受能力有这么强，可以在总经理办公室，和面无表情的领导讨论用什么描写方式写h好，不可描述的时候用什么称谓更宠溺。 “好了。”总经理检阅过新章节之后，看了看手表，大发慈悲的一挥手：“你可以下班了。” 王金莲赶紧灰溜溜的走了，这次没有再乘专用电梯，在同事们或是震惊或是探究的眼神下，默默的从三十四楼回到前台，拎起小书包，回了家。 憋说了，她想辞职还来得及么？ 挤着地铁回到了家，在门口却发现自己的钥匙找不到了，抬手刚想敲门，却听见门里面传来一声王爸爸的怒吼—— “我叫你别和金莲说！” 老式的楼房隔音效果很差，声音稍微大一点，门外就能听得一清二楚。王金莲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门上，清晰的听见了王妈妈的回答。 “那我们总不能一直住这儿。”王妈妈也有点火，接着含含糊糊的说道：“要不你找大哥他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 “他都卖了……我，反正我开不了口！那是我大哥！” “那你总得要点钱回来啊？不然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王妈妈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小声的啜泣透过并不隔音的门传到王金莲的耳朵里，让她的心都揪了起来。 正准备敲门的手也放了下来，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进去为好，正准备去楼下转一圈，等爸妈心情平复了再上来问清楚，却没想到楼下传来皮鞋踩踏楼梯的声音…… 王金莲整个人一激灵…… 顾门清本来是来取落在这间房子里的文件，却没想到正好看到王金莲在自家门前一脸犹豫，于是很平常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进去？” 他的声音原本就低沉，刚好被门内的王妈妈听得一清二楚，透过猫眼一看——刚好看到王金莲的绿脸和一个陌生的男人。 王妈妈赶紧擦掉了眼泪，开门将王金莲迎了进来，还暧昧问道：“金莲，这位是……” “他、他、他是我上司，是我领导！”看着王妈妈挤眉弄眼，王金莲赶紧撇清关系，朝着总经理尴尬一笑，接着就要关门。 顾门清一挑眉，十分不要脸的跟着进了门，顺手摘掉眼镜塞在胸前口袋里，动作行云流水，对着王妈妈脸色缓和了些：“公司正在完善员工生活情况调查的部分，希望您能配合一下。” 王妈妈听得是一头雾水，只知道眼前这个小伙子长得又高又帅，连说话都透着一股文明劲儿，便含含糊糊的点头，“那……领导快进屋，金莲快洗两个苹果过来。” 王金莲将背包放在小沙发上，对于这个侵入她小窝的外来敌人无比的排斥，遂咬牙切齿道：“据我所知，任何公司都是没有调查员工家庭的权利吧。” 摘去眼镜的顾门清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一些温顺，连嘴角的弧度都缓和些。他一拢碎发，不慌不忙的回应道：“为了保证给员工最好的福利，旧东方正在筹备建宿舍，所以需要考察一下员工的家庭状况……” 厉害了我的总经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王金莲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正巧王爸爸从厕所里推门出来，看见门口站着的人就是一愣，接着一张老脸笑开了花。 “哎呀，这不是小顾么！”王爸爸甩甩手上的水珠，拽着顾门清就坐下了。“来来来快坐，上次聊的不尽兴，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顾门清也不介意西装上染了水渍，意外好脾气的答道：“我就住对面，又刚好和您女儿是同事，今天刚好有个调查，就来打扰了。” “哎！说什么呢！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上次送我的烟我还留着呢，今晚一定得和我喝两杯！”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顾门清任由顾爸爸握着手，将绅士风度发挥到极致。 王金莲：“……”？她怎么有点看不懂这个情况？她爸爸怎么和总经理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第十章 仔细想想，似乎大半个月前是有那么个陌生西装男送了爸爸一盒烟…… 原来这根线拉的这么长…… 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性取向不明的领导，王金莲忽然有点担心她爸爸。 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王妈妈拽到了洗漱台那边，王妈妈借着洗苹果的水声悄悄在她耳边问道，“金莲，你老实说，这是不是你对象？” 这可误会大了！ 王金莲赶紧否认，见王妈妈眼眶还是微红，不禁轻声问道：“妈，你怎么了，刚才和我爸吵什么呢？什么卖不卖的？” 这下换王妈妈浑身一僵，连连摆手说没什么，眼神中的躲躲闪闪让王金莲更是怀疑了，正巧这时王爸爸带着领导招呼了一声就出门去抽烟了，临走前还叫王妈妈准备些饭菜。 在王金莲百般逼问下，王妈妈终于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这次匆忙离开家的原因，语气里不无怨恨，“都是你大伯惹的祸啊。” 去年过年，王金莲拖着行李箱千里迢迢的回老家，县城没有通往小村庄的汽车，王爸爸提前得知女儿要回来的消息，兴奋得好几晚没睡着，坐在村口逢人就炫耀他那个在城市里工作的女儿回来了。 还生怕王金莲搭黑车不安全，特意借来了哥哥家的拖拉机去县城接她。 王大伯名叫王富贵，四十多岁才得了一个儿子，建军节出生的，所以取名叫王建军。王大伯对儿子宠得很，可惜王建军不争气，还没上完小学就被退了学，也不管王大伯怎么央求，儿子就是铁了心的不想上学。 后来王建军也就一直和小混混三天两头去县城混，混了三五年也没混出个名堂，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游手好闲。每月固定回家里拿两次钱，之后就是个把月不见踪影。 又有在大城市混的风生水起的侄女作比较，越发衬的儿子不行了，王大伯也是很无奈，可惜劝不动自家儿子，眼见自己年纪越来越大了，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厚着脸皮求侄女帮衬一下，在城市里找一份工作，不求钱多，只要能糊口就好。 作为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又是在大城市工作，一年里也见不到几次，村里人听说王金莲回来也都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凑凑热闹。 王家的小院子前所未有的热闹，王大伯趁着人多，赶紧挤上前去，看了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心里暗暗抱怨了一句天命不公，然后重新挂上笑容，先是将王金莲捧了一顿，夸赞了好半天，才开口道—— “……金莲，你还记得你堂弟吗？” 王金莲正给村民们分发瓜子糖果，听到这一句也没多想，立刻点点头，顺口答道：“当然记得啊，堂弟现在怎么样了？有对象了吗？” “哎，我就知道金莲记性好，大伯小时候没白疼你！”王大伯见金莲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了，立刻兴高采烈的蹭到她跟前，“那啥，你堂弟也快二十了，到现在也没个正经工作，你看，你认识的人多……你能不能、能不能在s市里给他找份工？” 还没等王金莲回答，王富贵立刻说道：“保安警察什么的就行，你堂弟能吃苦，劲儿也大，肯定能干！” 一听这话王金莲脸都绿了，嗫嗫嚅嚅半天没说出话来，心里悔得要死。 她在城市里哪有什么工作……要不是怕她爸妈期待落空，她早就回到这村子里写小h文了。真是……失策了，当时干嘛要骗她爸妈说她在医药公司上班呢！ “大伯，这……我也是给别人工作的。”王金莲一脸为难，看着村民们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这事儿不归我说了算啊。” “那，那你……你就稍微提一下，看看有没有要他的老板……”王富贵急的直跺脚，还以为王金莲这是在敷衍他，忍不住又开始嘀咕：“金莲啊，小时候大伯可没少疼你，你可……你可……” 王金莲还没说过，心直口快的王爸爸倒是先开了口，边嗑瓜子边说道：“哎，大哥，你看你儿子小学都没毕业，在城市里能干点啥？那些大公司能要他吗？” 莲花乡里的人似乎总爱凭借文凭判断一个人的能力，听到这话，村民也都乐了，这让王富贵一脸尴尬，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大伯，那……我回去问问，你别抱太大希望。”王金莲看着王大伯的表情忍不住说了一句，心里盘算着回去在招聘网上看看，总有些不需要专业知识就能干的活。 王富贵频频点头，一扫脸上的尴尬笑开了花。 这件事就这么揭了过去，王金莲回到s市也替堂弟联络了几份工作，却只找到了一些建筑工地的活，凭力气赚口饭吃的那种。 拨电话给大伯，把情况和他如实说了，可王富贵却觉得工地里的活太苦太累，风吹日晒而且工资还不高，心疼儿子付出和收入不成正比，于是托王金莲叫她再帮忙找找。 王金莲又找了几家，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日子一长，也就渐渐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却没想到王大伯这次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背着王爸王妈将他们的房子给卖了。还说什么：“侄女在城里过得那么好，你们不如去她那儿待些日子，就当照顾一下建军，他要做生意，手上没本钱。等到赚了钱，肯定少不了你们的！” 王爸爸气炸了，却又不忍心看到哥哥涕泪纵横跪在地上求他的模样，于是才逃避似的带着王妈妈跑到了s市来投奔王金莲。 王金莲听完，气的胸口疼，猛灌了一口可乐，又替王妈妈擦了擦眼泪，“妈，王建军要做生意为啥要卖我们家的房子？” 这尼玛神逻辑啊？ 王妈妈哭哭啼啼的说道：“你大伯说了，等建军生意做起来，会给咱家两套房子，还是县里的。” “这样你们就信了？”王金莲一点也不怀疑她那个不务正业的堂弟会做生意，多半是亏得连内裤都不剩。 这空手套白狼也套的太容易了点吧？ “能不信吗……你大伯跪在地上求你爸，他心一软，就答应了……” 王金莲顿时无语了，心里五味杂陈的。 她小时候没少听她爸爸说，那些年闹饥荒，是大伯每天只吃一口，剩下的都留给他，甚至在街边乞讨，要来一根玉米，都要揣在怀里带回去给他吃。 那些年他们是互相扶持着走过来的，要是少了一个，另一个都活不下去。 每次王爸爸讲到这一段的时候，吞云吐雾间总是带着些惆怅，眼眶都是湿的。 王金莲觉得有必要和王爸爸谈谈了。正巧，敲门声响起，起身去开了门——王爸爸带着顾门清一前一后回来了。 王爸爸回来一见桌子上是空的，没有饭菜，一下子都皱起了眉头，看向哭哭啼啼的王妈妈，“你咋了，饭呢？” 王妈妈把头一甩，“我都和金莲说了，你大哥就这么欺负人，我可忍不了了。” “啥？”王爸爸一下就怒了，脊背像是承受了万吨的压力，一下子玩了下去，还在微微颤抖着，“我不是叫你别说吗！你咋这么不听话！” “爸。”王金莲看王爸爸颤颤巍巍的，赶紧扶住他：“你先消消气，有什么话做下来说，这儿还有外人呢。” 说着就瞥了顾门清一眼，赶人意味十足。 “小顾他不算外人！不算！”王爸爸甩开王金莲的手，一把就抓起了顾门清的胳膊，将上好的衣料抓皱了不少。 王金莲目瞪口呆，看了一眼总经理，实在没能想出他什么时候在她爸爸心目中升级成内人了！难道就因为出去聊了这么一会儿？ 爸！你女儿还在这呢！你这让我怎么吐槽好！王金莲瞪着眼睛，好半天没缓过来，也不知道总经理到底给他爸爸关了什么*汤。 “小顾，你来评评理……”王爸爸拽着顾门清坐下，屁股磨蹭磨蹭硬是将王妈妈挤下了沙发，王金莲见状赶紧搬了个小凳子。 屋里的时钟静默无声的转动着，王爸爸断断续续的讲完了事情的经过，王妈妈也停止了哭泣，顾门清听得很认真，并没有打断过王爸爸的话，且一直直视着他以示尊敬，王金莲则是不太明白现在的情况。 怎么，她爸爸对总经理，什么时候比对她还要亲近了…… 金莲心里苦但是金莲说不出口。 顾门清听完沉吟了一下，倏地转眸看向王金莲，问道：“你觉得呢？” 金莲式懵逼：“啊？” “你觉得，你堂兄可信么？”顾门清挑眉重复了一句，一缕碎发随着他转头的动作滑落到额头，竟然平添了几分性感。 “啊？啊……”王金莲回过神来，偷偷看了一眼爸爸的神色，才小声说道：“无论他可不可信，有没有能力，都不该这么做……” 顾门清点头，接着问王爸爸，“您后悔吗？想把房子要回来吗？” 王爸爸先是张了张嘴，不停地摩擦着裤腿，好久之后才说，“也不是后悔吧……做生意这东西不准当，我就怕建军赔了，那么多钱就没了……” 顾门清了然了，掏出手机发了几条短信，才站起身，朝着王金莲说道：“可以了，我准你一星期的假，处理好事情再来上班。” “谢谢总经理。”王金莲欣喜若狂，激动的朝着顾门清鞠了一躬，在心里真心实意真情流露的将他祖宗十八代都夸了一遍。 “成。”顾门清抬手看了看表，朝王爸爸道了别，接着继续对她说道：“我今晚住对面，明早你收拾好了来找我。” “啥？”王金莲一脸茫然。 “我怕你处理不了。”顾门清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云淡风轻的语气把她气得够呛，“明早准备好了来找我，我开车送你回去。” 王金莲：“……” “对了，今天记得更新。” 王金莲心里的感激消散的一干二净，扫了一眼时钟，距离午夜12点，还有3小时。 第十一章 第二天，还是手里拎着早点的顾门清敲响了对面大门，王金莲磨磨蹭蹭的开了门，将他放了进来。 片刻过后，一行人下了楼，顾门清打开后备箱，将手中提着的王爸爸的行李放了进去。王爸爸带着近乎是在打量女婿的目光来看着顾门清，越发的满意了。 车子缓缓启动，通过了那条狭窄的小路后渐渐加速，顾门清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的王金莲，没有开口问，而是默默的启动了导航。 可能是昨晚整理东西太过疲劳，坐在后排的王爸爸和王妈妈也互相依靠着睡着了。 日头逐渐升起，顾门清伸手打开了副驾驶的遮光板，王金莲才松开了紧皱着的眉头。 他算了算时间，如果开得快些，大概今晚就能到莲花乡了。而且，微微侧头看向旁边睡得缩成一团的王金莲…… 她真的更新了一万字。虽然赶在今天凌晨更新的。 顾门清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种心口暖暖的感觉了，最开始只是为了消遣，才注册了鱼羊文学网的账号，偶然从新人榜单上看到清河县烧饼店的笔名，一时之间觉得很有趣，就移动鼠标点了进去。 却没想到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最开始只是惊讶于这篇文给他带来的奇异感觉，反复去读，最后痴迷书中的每一个人物，每一个形象，在无数个深夜慰藉着他，追更新已然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不满足起来，不想像普通读者一样，隔着电脑屏幕去感受作者传达的东西，他更想知道有关作者的一切。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会像着了魔，上了瘾。这样反常的状态令他很吃惊，他甚至不知道作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只知道，他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了解更多。 虽然鄙视自己的龌龊想法，可是却根本抑制不住这股冲动，后来他终于通过ip来定位了作者的信息，并且租下了她隔壁的房子。 只是她很少出门，偶尔出来也是在工作日，用口罩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活像重感冒的患者。 他发疯似的搜集的有关‘清河县烧饼店’的一切，用尽一切手段，甚至从房东那里拿到了她的名字与电话，可是他却没有勇气打过去。 最后甚至还向无良律师卖出了一个人情，让她来旧东方面试，诱骗她签下不平等的合同，让她永远不能离职。 不然总会担心某一天，在某个地方，她被一个陌生男人拐骗去结婚，从此再也不记得有过他的存在。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有她在他眼前，他才能放心。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就像个痴-汉，变-态，色-魔，在那条会议室走廊里确认了是她后，他花光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把她拎进办公室里扒-光，他拼命告诉自己：不急，慢慢来，别吓坏了她。兔子是很胆小的生物，所以机会只有一次，要是贸然表白，吓坏了她就再没第二次了。 一定要等到她对他有感觉了，再慢慢的捉住她，把他这么多年想对她做的事情，一并做了。 堆积了五年的感情一爆发就不可收拾。 为此他还特意装成偶遇王爸爸，聊得投机了第二次上门才表明对他女儿的心意，王爸爸为了自家女儿，提了很多条件，可以说是苛刻，可他还是应下了。 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顾门清扫了一眼，就见到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新提醒。 我是隔壁你王哥：谢谢。 后面还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 顾门清转头，就见王金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揉着眼睛打字，见他望过来，赶忙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后排还有人在睡觉。 顾门清按下一个按钮，前后排座椅当中立刻升起一层隔音板—— “不用打字了，我开车不方便看。”顾老板心安理得的开了口，“直接说吧。” 王金莲：“……”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呢。 真心实意的向总经理道了谢，昨晚她试图去订票，可是不管飞机票还是火车票，全部都显示售罄。要不是他先开口提出帮忙，恐怕回家的日子就要延后几天了。 “谢要拿出礼来。”顾门清坦诚的接受了这番感谢，还很不要脸的说道：“比如加更。” 王金莲：“……”各大医药公司的领导们哟，当你们知道竞争对手——旧东方的总经理，竟然是一个爱看h文，以催更为乐的变态时，会作何感想。 车子行驶的很快，中午草草的吃过顾门清预备在车里的午饭，终于在月亮高高升起时，到了莲花乡。 莲花乡总共不过几十户人家，根本没有所谓的宾馆旅社，王爸爸的房子被卖了，一行人没有地方可以住，最后只能商量着借住在村头老李家。 老李人很和善，就是话有点多，大概是因为儿女长期在外地打工的原因，平时也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见到王爸爸回来又惊又喜，将闲置已久的两件空房略微收拾了一下，铺了被褥，一边铺还一边叨咕着：“哎，老王啊，你那房子咋了，我前两天过去他们咋说你卖了？” 王爸爸叹了一口气不答，老李见问不出什么，也打着手电回屋里睡了。 只有两间空房，最好的分配自然是分性别，男生一间女生一间，可是王爸爸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拽着王妈妈就先钻进了另一间房，一张老脸笑成了花，不停的瞥着顾门清，话却是对着王金莲说的：“作息时间不一样啊，你们年轻人住一间。” 只留下王金莲对着总经理，孤男寡女在这一间房里大眼瞪小眼。 王金莲：“……”？这是亲爹么？怎么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顾门清倒是很淡定，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摘了眼镜，就在王金莲警惕的目光下，开始慢条斯理的脱衣服。 这下王金莲是真懵了，她看过无数a-v，飚过无数的车，一向有着秋名山老车神的称号，却从没看过现场版的。 这尼玛，刺激过头了。 捂着眼睛默默转过身去，已经想好了下一篇新文就写《无知少女遭遇禽-兽上司》。 顾门清嘴角微微翘起，无比愉悦的将衣裤折好，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王金莲耳朵动了动，听不到有布料摩擦声才转回来，恰好撞见摘了眼镜的总经理正枕着手臂，头发乱糟糟的，垂在前额，微眯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你还不睡么？” 睡个毛啊摔！旁边一只禽兽怎么睡！ “你要是再不过来，我就下去拉你了。”顾门清挑了挑眉梢，脸上表情淡淡的可是语气意外的轻快。 王金莲连袜子都没敢脱，噌的一下掀开被子就睡了上去。 还好睡得是火炕，宽敞的很，老李又妥当的铺了两床被子，王金莲磨磨蹭蹭的，竟然将被褥磨蹭到了火炕的另一端。 火炕这一端的顾老板：“……” 一晚上，王金莲睡得很不踏实，直到凌晨还在撑着眼睛偷瞄总经理有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动其他部位。 着实不是她太自恋自信自我感觉良好，而是总经理成迷的性向和诡异莫测的举动，让她真心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到底是狂热的追书小天使还是猥-琐到想潜她的上司。 王金莲怀着复杂的心情逐渐睡下了。 片刻后，顾门清睁开了眼，罪恶的双手伸出了被子——动作轻柔的将王金莲的被褥拽到自己身边，然后握住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晚安。” 于是乎，王金莲早上还没睁眼，就闻到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味道——再一看，自己的手正摸着总经理的前胸，小腿也搭在人家腰上，姿势无比的淫邪。 而总经理一脸纯真睡得安稳，微张着嘴，睫毛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这这这……怎么先动手的是她？简直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金莲！她暗骂了自己一句，赶紧将手脚拿开，灰溜溜的下了炕，蹑手蹑脚正准备推开门出去，却忽然听见本该熟睡的总经理低沉的声音。 “占了便宜还想跑？” 这一瞬间王金莲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对应策略，最后转身若无其事的回应道：“总经理你在说什么？”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不知道——王金莲真想打断这双色爪子。 “其实……”顾门清掀开被子穿上换洗的衣服，动作从容的系着扣子，“我早就醒了，只是被你的腿夹着不能动弹，才睡了个回笼觉。” 夹着？夹着！ 王金莲消化完这个事实用头撞开门就跑了。 在老李家吃过饭之后，一行人先是去了王大伯家，临近时正好看到王大伯的老婆沈淑芬正拎着小竹篮，看样子是刚从山上挖过蘑菇。 沈淑芬一见到王爸爸就像见了鬼似的，连竹篮都不要了，撒腿就跑，进了院子里就关上大门。 “这……这！”王爸爸气的迈开步子就去追，却晚了一步，差点撞在大门上，王爸爸气的直踹门，拼命吼着，把街坊邻居都叫来了，可是里面却巍然不动，没有半点动静。 这可气坏了王爸爸，本来就不踏实的心更是从万丈高空啪叽一下摔落，碎的粘都粘不起来。 “咋了咋了这是？”隔壁大妈系着围裙拿着锅铲就出来了，“福禄，你这两天可哪去了？你家进贼了，现在还在呢！你快回去瞅瞅吧！” “进什么贼……”王爸爸咬牙切齿，又提了黑色的大铁门一脚，“都是王富贵他……他卖我房子。” 王爸爸已经气的叫起了王大伯的名字。 第十二章 这一句话可把过来围观的邻居都吓坏了，纷纷问道：“那住你家的不是贼？” “好端端的他卖你房子做啥？” …… 围观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王爸爸索性坐在了大铁门口，朝里面喊着：“王富贵你今儿不出来我就不走了！我看你能躲多长时间。” “爸，你这是干嘛，快起来。”王金莲刚忙去拉他，众人也三言两语的开始劝。 最后还是顾门清伸手将王爸爸扶了起来，“伯父您先回去，这件事交给我办，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王爸爸拍了拍顾门清的肩膀，感叹一句，“小顾，麻烦你了。” “不麻烦，都是一家人。”顾门清的回答让王爸爸频频点头，很是满意。 王金莲：“……”等等什么时候成一家人了？谁跟你是一家人了？你们把我放在哪儿了？ 送走了王爸爸，围观的人也都散的七七八八了，顾门清一推眼镜，整了整衣衫，先是用门环敲了三下门，也不管又没有人回应，直接说道：“王先生，关于您儿子，我有几句话想和您说。” 大门内一片寂静，似乎里面空无一人。 他清了清嗓子掏出手机，语气平稳无比：“王建军，性别男，x年x月x日生人，家住莲花乡，曾因涉嫌聚众斗殴被莲花县公安拘留，四月又因涉嫌入室盗窃抢劫被判刑三个月，七月初刑满释放，声称要做生意，得到资金支持后在莲花县租下了一家小旅店专做皮肉生意……” “不知道我打一个举报电话给扫黄大队，您儿子会怎么样？”顾门清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组织□□罪，情节严重者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 王金莲和留在这儿的几位乡亲听得瞠目结舌时，大铁门忽然开了个缝，接着王大伯拿着扁担冲了出来，胡乱挥舞着，眼神迷离似乎有些神志不清，嘴里不停嘟囔着：“都给我滚……滚！等我儿子赚了钱，你们后悔去吧！” “怎么会？”顾门清根本不把王大伯的动作放在眼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原地继续道：“还有，私自转卖他人房屋，属于违法行为且该买卖无效，希望您能将转卖房屋所得款退回给买家。” “不还，你算老几，我弟都同意了！”王大伯一听到还钱顿时炸毛了，唾沫喷出几米远，举着扁担的手抖个不停，看见王金莲正站在旁边，他脸色更难看了，指着王金莲骂道：“只许她有出息，就不许我儿子有前途吗！不就是一套房子，她那么有钱，怎么一套房子都舍不得？” 这话说的，怎么像她压着她堂弟，不许他出头似的…… 王金莲张了张口，硬是没能从大伯的神逻辑里挑出一个强而有力的槽点来反驳。那个小时候用自行车驮着她满村子逛的大伯和眼前疯疯癫癫的老人硬是重合不起来。 “爸，你消消气……” 忽然，铁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一个男声硬是插了进来，王金莲一转头就看到她堂弟——王建军一身t恤牛仔裤，正斜斜歪歪的靠在铁门栏杆上，头发染成了金黄色，做出很夸张的造型。 “现在这年头真是什么都靠不住了。”他的样子很奇怪，双眼浑浊无光，颧骨高高凸起，手指尖细，不像是年轻人有朝气的模样，反倒像是一个迟暮老人，“叔叔都不帮着亲侄子了。” 王建军摇摇晃晃的走过去，眯起眼看向眼前的堂姐，忽然爆出一声笑，“哎，姐，你真是越长越丑了啊，还不如我店里的小妹呢……” 顾门清面色不变，将王金莲拉到自己身后，掏出电话拨通了一个电话—— “您好，我要举报一个色-情服务点，地址是……” 王建军全程都没有什么过激反应，脸上始终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在电话挂断之后还鼓起了掌，“果然是好公民。” 尖利的声音硬是让王金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倒是王大伯，一脸忐忑，凑到儿子身边轻拍他的肩，“建军，没事吧？” “没事，让这傻-逼举报，最好多举报几次。”王建军漫不经心的摆摆手，下句话却是对着王金莲说的，“姐，我才不稀罕二叔那破房子，你回去告诉他，要是态度好点，我就还他，要是态度不好……哼哼……” 说完转身就关了大铁门，发出哐当一声，刺耳至极。 秉承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真理，气得满脸通红的王金莲默默地朝着大伯的方向竖起了中指。 顾门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站了一会儿，无框眼镜的边缘反射出冷光。 接着又在王金莲的带领下去了王爸爸被卖的房子里。 买主是一个憨厚的老实农民，叫王大柱，攒了大半辈子的钱，买下了这间房子，连同屋后的一亩地，准备作为婚房，下月就和对象结婚。 王大柱说话憨声憨气，只说钱能退回来就好，婚期推晚点也没关系，还一个劲儿的怪自己急着买，贪图了便宜，甚至没要求看房肇。 通情达理的王大柱让王金莲沉闷的心情多少放松了些，只是今晚要再借助在老李家一晚了。回去的路上，顾门清一直在摆弄手机，看着他的脸色如常，王金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当面向猥琐经理道谢外加道歉这种事她做不出来啊！ “别担心，没事的。”顾门清收了手机，开口道：“还有，以后离你堂弟远点。” 夕阳的余晖照的顾老板的脸柔和了不少，竟然能带给她一种意外的安心感。压住心口扑通扑通乱跳的感觉，听到后一句话，王金莲大脑一空，最近翻看过无数言情小说的情节填充进了脑子里，再看总经理，竟然和小说里霸道总裁的形象重合了起来。 总经理这是在吃堂弟的醋吗！风驰云卷间王金莲智商产出+999。 “其实……”王金莲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开口解释她和表哥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两个人之间没什么的。 却被顾老板一句话打断了，“他吸毒，离他远点，旧东方不要有毒瘾的员工。” 王金莲：“……”金莲走过最长的路就是总经理的套路，她该说什么好呢。 当即决定，以后再看套路言情文，就自戳双眼。 默默的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揉碎了吞下去，才开始震惊于表哥吸毒的消息。 “你怎么知道？” 顾门清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才说道：“旧东方的员工最好有点医药方面的相关知识，回去我给你列一个书单，背下来。” 王金莲：“……”忽然觉得刚才的悸动都喂了狗。 两人回到老李家，老李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大概是许久没有人来他家做客了，老李手起刀落杀了一只鸡，倒上两杯闻着就辣鼻子的白酒，就和王爸爸喝了起来。 王爸爸一喝起酒来嘴巴就扯开了，将事情原委全都交代了，末了还把杯子一撂，连说带唱的骂起了王富贵。 老李听完之后也一起骂，饭桌上两人聊得无比投机。喝得醉醺醺的，除了彼此也不认得，弄得王妈妈很无奈，将饭菜分出一份，只好搬来一张小桌子放在另一个屋里，对着顾门清不停地说对不住。 于是在这间飘荡着诡异气氛的房间里，王金莲艰难的吃完了这顿饭，还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总经理对着桌上两盘简陋的菜，硬是不知道该怎么下筷，最后硬是干塞进去一碗饭。 王金莲盘算着总经理应该吃不惯这里的饭菜，和s市里餐厅饭菜的画风明显不一样。对他致以深刻的同情后，才试探似的开口。 “经理，我去小卖部给你买点开胃的？” 顾门清看了她半晌，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一起去。” 王金莲翻出小钱包，和王妈妈打了一声招呼就带着总经理出门了。 小卖部是村长家开的，里面的东西少得可怜，只有一些很老的玩具和小孩子爱吃的零食。 站在货架前，顾门清那张石膏脸板着，没有表情，可是王金莲却硬是读出了一丝丝的嫌弃。 转悠了好久，最后只买了一桶积了灰的泡面，两根棒棒糖。 顾门清没有随身带现金的习惯，只能撇过脸，装作看风景的样子，却暗中用眼角瞄着王金莲从青蛙小荷包里掏出零钱递给店主。 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丢脸的时刻了。 出了小卖部，天色已经黑了。莲花香的天空要比s市空明澄澈不少，一眼望过去，繁星满天，异常的亮眼，圆盘大的月亮挂在天边，洒下清辉，硬是将万物附上了一层静谧。 s市空气质量很差，大概是因为工业化的东西堆积太多的缘故，天空总是显得暗沉沉的，像蒙了一层灰雾似的。 顾门清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色了，不禁驻足欣赏了好一阵。 回程途经停车的那片空地，顾门清瞥了一眼接着眉头一皱，加快了步子朝着车子走去。 原本沉稳内敛的黑色车身被划得看不出原样，车门凹陷，车窗碎了一道蜘蛛纹，显然是有人试图想将它砸碎，却没能成功。 王金莲显然也看到了，赶忙跟着跑过去，一凑过去就闻到一股恶臭…… 第十三章 王金莲明显感觉总经理身上的气压低的吓人，悄悄瞥了一眼车身上凌乱线条下的两个大字——傻-逼。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这个傻字分明就是出自她堂弟之手，缺胳膊少腿儿不说，还左大右小。 她吞吞口水，看了一眼迎着月光，依旧□□到闪闪发光的车标，心都在滴血。 “那个……对不起。”朝着总经理鞠了一躬，王金莲十分后悔为什么要搭这趟车，将总经理搅了进来，最最重要的是，她那个二傻子堂弟还毁了人家的车。 现在她只希望总经理能宽宏大量，看在她认错态度良好的份儿上不予追究，或者……少赔点钱也行。 顾门清推了推眼镜，盯着那两个字，心里是真的恼火了。 只是，并非因为车，而是可惜这辆车里还有她喝过的饮料瓶子，现在恐怕是想取都取不出来了…… 听到王金莲的道歉，心思一动，故意没有回复，而是走远了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低声说道：“高飞，我有点事情需要你办一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王建军为什么那么有底气，甚至没阻止他打电话举报。 越贫困的地方司法机关的力度就越差，尤其是莲花县这种地图上都甚少标注的穷乡僻壤，更容易出现有法不依或着所依非法的混乱状态，掩盖在正常法律程序下的潜规则逐渐滋生，在黑暗中愈发的庞大，直到被戳穿那日，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人们才会震惊于这些东西所带来的结果。 所以，即便是今天戳穿了莲花乡里的这些现象也没有用。不能从根本改变，在未来的某天，这些东西依旧会像盘根缠生的杂草，卷土重来，变本加厉。 这些东西他最清楚不过，只是……这些事不能落在她的头上，不然他不介意将杂草连根拔了，再撒上一层除草剂。 顾门清挂断电话，悄无声息的走到王金莲身边，见她毫无察觉，还在摆弄着手机。好奇心驱使让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登时心情愉悦了不少。 屏幕上显示着百度界面，王金莲心虚的查着这辆车的价格，又算了算自己那点微薄的稿费，不吃不喝需要多少年能还清。 算完之后王金莲心如死灰，觉得这个锅该推给她堂弟来背。 回去的路上顾门清异常的沉默，王金莲战战兢兢魂不守舍的，进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两间屋子都没有亮灯，王爸爸他们已经睡下了，王金莲掀开被子正准备和衣躺进去，却忽然被叫住了—— “等等。”顾门清拿出手提电脑放在她旁边：“你还没更新。” 王金莲：“……”总经理你看h看魔怔了吧？ “可是，这里没有网络……” 顾门清不慌不忙从容淡定的脱下外套，“那就先写，写完了给我看。等有网络了再更新。” 公然搞个人特殊化！王金莲很鄙视这种行为，可是转念想到那辆惨死的车，还是默默翻开了电脑，回忆着文章进度，手指刚落在键盘上，她就觉出了不对劲—— 糟！没手感了！要卡文的前兆！ 卡文是写手们的天敌，对于王金莲也不例外，每次卡文时她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手一落在键盘上她就知道，今天到底卡不卡。 不卡，手速飞起能达到每小时三千，要是卡文…… 比划了半天，却还是什么都想不出，脑子仿佛和word同步了——一片空白。 只能苦着脸说道：“经理……我卡文了……” “卡文？”顾门清不解，转头看她。 “就是……”王金莲窝在被子里，默默合上了电脑，只露出一双眼睛，“就是写不出来了。” 顾门清立刻皱眉，似乎是在判断她是想偷懒还是真的写不出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你要怎么才能写出来？实践？” 王金莲赶忙摇头，速度之快都摇出残影来了。 笑话，她可是写到男女主荒郊野岭*急不可耐的扒了衣服，实践这事儿，着实有待商榷…… 顾门清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一拉西装裤子坐在王金莲身边，脸色比看到那辆残破不堪的车更严峻，“还是你需要观摩？” 说着摘掉眼镜，拿起电脑，熟练的输入一个目录，然后重新递回去。 屏幕上十几个.avi后缀的文件，老车神只看了一眼，就明了了…… 厉害了我的总经理，感情你还有资源呢…… 这应该算是公然的骚扰女下属了吧！瞟了一眼经理那正直的表情，暗骂了一句人面兽心衣冠禽兽。心里盘算着回了公司就递交辞职书。 大不了半个月的工资她不要了，权当捐给这个禽-兽经理买t-t。 王金莲合上电脑，缩回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开始捣鼓起了手机，用行动无声地表明了‘拒不更新’的态度。 顾门清：“……”默默拿出手机百度卡文怎么办。 王金莲缩在被窝里开启流量正安抚着小天使们时，忽然刷到一条新评论。 正人君子：烧饼，你背着我干什么呢？ 王金莲吓得手机都脱手了，偷偷冒出头瞄一眼，借着月光，她看见总经理已经脱了衣服躺在被子里，正举着手机，手机荧屏的亮光打在他脸上，咔擦一声—— 闪光灯一闪，王金莲吓得赶紧捂住被子，悲愤的伸出一只手，朝着那个方向竖起了中指。 竟然偷拍。 还好她没脱衣服。 正琢磨着该如何劝他删掉照片时，手机叮的一声响了，拿起来一看。 一江清水向东流：今天允许你断更，再有下次就贴你照片在评论里。 王金莲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再打开评论界面，发现正人君子的那条评论已经被顶在了第一位，下面99+条回复都是在猜测他和清河县烧饼店的关系。 对于这些见风就是雨的猜测王金莲很无奈，默默往下翻，竟然看到了稿费兄的留言。 高唐之客：你……你个禽兽！你对烧饼做什么了！ 稿费兄的笔名是高唐之客，王金莲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就觉得雅致至极。 五年前初入鱼羊文学网的王金莲，在好奇心驱使下点开高唐之客的文，文风婉转柔腻，描写细致，每章下面几乎都有‘女神嫁我’的评论，这让当时还是小咸鱼的王金莲对她的崇敬之意简直滔滔不绝，后来与稿费兄成了基友后，才知道这家伙笔名的来历。 学过《高唐赋》的人都知道，高唐之客下一句就是‘闻君游高唐，原荐枕席’。 王金莲听过稿费兄的解释之后瞠目结舌了好一阵，自此，在王金莲心目中，稿费兄的形象就由一个风度翩翩的女神成功降级为内心全是马赛克，张口就是污污污的宅女。 赶紧点了回复想解释一番，还没输入完就见到一条新回复噌的一下冒了出来—— 正人君子回复高唐之客：她睡在我旁边，你觉得呢？ 王金莲蹭的一下窜出头去，举着手机怒视着还在打字的总经理。 总经理面无表情回了她一句，“不对么？” 在总经理冷静冷淡冷若冰霜的回复之下，王金莲忽然说不出话了…… 破晓时分，太阳放射出第一缕阳光叫醒了莲花乡里最雄壮的一只公鸡，它抖了抖毛，扯开嗓子打起了鸣。 王金莲昨晚是凌晨四点睡的，被吵醒之后看了一眼时间，恨不得操刀去宰了那只公鸡炖肉吃。 迷迷糊糊的看向另一床叠得整齐的被子，王金莲撑着起身，打了盆水洗漱，一出门就看见顾门清已经穿戴整理好了，正在帮着王妈妈背柴火，有说有笑的。 王妈妈见到一脸迷茫的王金莲，还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了一句：“看看小顾！再瞧瞧你！起这么晚也不害臊！” 说着用很满意的眼神望着顾门清，脸上真情流露，“小顾，来，快进屋喝口水，大清早起来累坏了吧……” 王金莲：“……” 妈，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悲愤的跟在王妈妈身后，饭桌上都用很幽怨的眼神盯着顾门清，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洞。 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失宠的，这家伙除了长得还算看得过去，还有什么能让她爸妈另眼相待…… 整整一天就在王金莲怨念的眼神中过去了。 王爸爸着急自己房子的事情，握着顾门清的手不停的询问着，得知王建军吸毒之后，话里还夹杂着几句怒骂。 “我就知道那小兔崽子成不了气候！” 顾门清劝了王爸爸两句，叫他安心等两天，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 王金莲将信将疑，心里却还是不踏实。 果然过了两天，一长车队浩浩荡荡的进了莲花乡，警笛鸣音声从老远的地方就能听见，村民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出来看热闹。 村长看到一长排十几辆的警车，顿时吓傻了，还以为是上级视察，赶紧从木箱子里掏出积了灰的小红旗，组织村民喊起欢迎口号。 这阵仗硬是让训练有素的警察愣了两秒，接着还是队长先反应过来，冷着脸很快找到了带头的村长，掏出□□放在村长面前，直接命令道，“带我去王富贵家！” 村长虽然不识字，可是看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警徽，什么都没敢问，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前头带路。 村民们对视一眼，始终摆脱不了爱看热闹的脾性，却也害怕浑身都散发着硬气的警察，只是远远的跟上，还在窃窃私语的讨论着。 “你们说，富贵咋了？这咋还有警察？” “前两天我看建军回来了，还开一辆车，该不会是偷的，现在让人逮着了吧！” ………… 村口到王富贵家里不算远，不过五六分钟就到了。王金莲也在跟随的队伍里，远远的就看见警察喊了两句话，就将门砸开了。 屋子四周静的可怕，烟囱上没有冒烟，王富贵像是还没起身。 几个警察对视了一眼，感觉到了不对劲，砸开大门一路小跑进了屋。村民们以村长为首，也壮了胆子凑在门口往里面张望。 第十四章 火炕上，放着一张破木桌，桌上放着一张烟纸，一根吸管。王富贵和王建军一对父子斜躺着，表情迷醉，眼神发直，微张着嘴，口水流到下巴都不去擦。 “建军，屋里是不是有人啊？”王富贵含含糊糊的说着，还微微抬头，眼神扫过一对警察，露出奇怪的表情，似乎是疑惑，又带着些愉悦。 “恩？没有没有。”王建军敷衍了一声，接着又往炕里蹭了蹭，舌头都有点大了，“爸，有没有人要买房啊？我这个月营业额可还缺着呢……” “没、没证，人家都不要啊……” 经验丰富的警察立刻明白了眼前的状况，在队长的几个手势下，两个警察立刻关了门窗，其余的七手八脚按住王富贵父子，队长则是屏息凝神，戴上手套，将桌上仅余的粉末连同烟纸小心翼翼装到了取证袋里。 王富贵父子吸得晕晕乎乎的，即使被按倒在炕上也没有挣扎，直到冰凉的手铐拷在他们身上时，王建军才稍微回过神，眯起眼睛看了看好久，竟然顺势倒在就近一个警察身上，傻笑道：“哎，你是新来的吧，快快快松开，我认识你们头头……” 话还没说完，队长直接掏出□□，“我是省公安厅的缉毒大队，经调查你涉嫌诱拐儿童，组织他人卖-淫，非法持有毒品罪，请你配合一下和我去一趟省局。” 王建军一下子傻了：“啥？省里，不可能，你别忽悠我，我跟你说我在公安局里可有人……” 队长实在受不了他的聒噪了，一挥手，配合多年的警察立刻押着王富贵上了警车。 村民们一直抻着脖子，踮起脚透过玻璃窗，看不懂这是怎么回事，直到听到队长的声音从房内模糊的传出来时，才恍然大悟。 却没人开口，盯着王富贵父子的眼神满是怜悯，又夹杂着一点厌弃。 最后村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建军也就算了，从小就是棵歪苗子，可……富贵他咋能干这种事呢，这是犯法啊！” 唯有王金莲悄悄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总经理。顾门清淡定的用手理了理领口，掏出眼镜端正的戴上了。 队长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画风不一样的顾门清，朝他点了点头，行了个礼，然后扫视过村民，目光如电，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楚，“王富贵还有其他家属么？” 村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村长唯唯诺诺的说，“她还有一个媳妇，叫沈淑芬。然后就没了……” “真没了？” “没了没了，真没了！”村长一边摆手一遍摇头，惊恐万分的答道。 队长接着一招手，对后面提着白色箱子的警员说了一声，“来，把验毒试纸分发下去，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验完。” “剩下的，跟我去挨家挨户找沈淑芬，村长过来，认人。” 其他警员跟着队长风风火火的就走了。留下的警员则是挨个监视着村民们验完尿，确认没有其他的村民吸毒。 全村不过十几户人家六七十人，验完之后日头已经升到了正中，正巧队长也回来了，不过是空手而归，搜遍了全村都没见到沈淑芬的踪影。 气氛正紧张时，有警员从王富贵家里出来，脸色很难看，说是找到沈淑芬了。 队长带人，匆匆掀开王富贵家的水缸，里面正泡着一具浮肿的尸体。 其他村民在屋外等候，村长独身一人被放进了屋子，战战兢兢的领命认人，只看了一眼嗷的一声就哭了，话都说不连贯，只能点头表示是沈淑芬的尸体。 车里王建军毒品劲儿过了，吓得不行，将犯罪事实都推在了父亲身上，如何加入犯罪团伙，如何沉迷毒品，如何一言不合就杀了沈淑芬。警察自然是不信，准备将他们压回省局再审。 浩浩荡荡的车队押着王建军和王富贵，鸣着警笛驶出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 村民们原地唏嘘了一会，才各回各家。王爸爸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手脚冰凉，倒了一杯热水暖着手，坐在炕头问王金莲：“金莲，这警察咋还来了呢，还有……淑芬……是建军干的？” “……爸你先喝口水冷静一下。”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王金莲也没见过这么多警察一起出动的场景，吓得也是浑身僵硬。 王爸爸靠着窗户一连吸了好几根烟，感叹了一句世事无常，抽着烟眼泪就掉下来了，王妈妈在一边顺着他的背，听他重复着说过一遍又一遍的往事。 “你说一晃快五十年，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了，他咋就想不开还吸毒杀人呢！” “我和他从小相依为命，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淑芬肯定不是他杀的……” “金莲，警察是不是抓错了……” …… 对王富贵的怨恨早就在他被手铐铐上的那一瞬间消失了，他听警察说吸毒的人情绪十分不稳定，早在今年年初他就觉得亲哥哥有些反常，现在，王爸爸万分的懊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注意到亲哥哥的异状， 哭得累了，王爸爸倒头就睡下了。只是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说梦话还在叫着王富贵的名字。 王金莲洗了手帮王妈妈准备午饭，老李看王爸爸的情况，起身就去小卖部买酒，他说，喝醉了酒什么都不想了，福禄醒来喝两杯今晚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原本住在王爸爸家的未婚夫妇不知所踪，后来经警方查证，那对夫妇也是卖-淫团伙的一员，专门进行内部销赃，这次还没联系到接手的买家，见到王建军被捕，组织被捣毁，立刻就动身出了村。 警方根据作案人供认出的线索，立刻展开抓捕通缉，不出三天就在一家小旅馆抓住了他们两个。 据警察还原的事件经过，王建军先是被人拉进了某个犯罪团伙，该团伙手段恶劣，用毒品控制其组织成员。阶层稳定成型后，每月根据‘营业额’，也就是所谓的卖-淫收入和运输毒品数量来定量分发毒品。 王建军上个月的营业额并不好，毒瘾复发的滋味不好受，所以他月初就在将王富贵也拖进了毒品这个泥潭里，等到王富贵也染上毒瘾，再唆使王富贵去抢弟弟家的房子，内部消化充当营业额，沈淑芬见到王金连回来，觉得事情要不好，曾经劝说过他们爷俩，可是被毒品控制住的王建军越听越烦，干脆一刀捅死了她。 最后，直到整个组织被连窝端，王建军没来得及收到任何通知就被抓进去了。 另外根据调查，莲花县警局部分警察也参与了非法运输，私藏，贩卖毒品，省局极度重视这次的案件，特别成立了一个小组，清扫县局里藏匿的参与犯罪人员。 这伙犯罪团伙手段拙劣到极点，却能隐匿了七八年，其中不仅有县局的支持，更是因为人文民风不开化的缘故。 第二天满网络都被一条新闻刷屏。无数新闻通稿可概括为一句——不愿透露姓名的市民顾先生协助警方捣破卖-淫贩毒团伙，收到警方交口称赞，特地为其颁发了荣誉勋章。 微博上也出现了一个热门话题，#寻找不愿透露姓名的顾先生#。 回程车上的王金莲默默的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顾先生。不知道他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眼罩，套在眼睛上倚着车窗似乎是睡着了。 王金莲心里一动，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在话题下发了一条新微博。 秋名山老车神：#寻找不愿透露姓名的顾先生#这位就是你们要的顾先生，拿走资源，不用客气[doge][doge][doge]。 下面配上刚刚照的相片。 暖光灯下，顾门清环着肩，头靠在车窗上，脸被眼罩遮去了大半，只露出弧度优美的下巴，和紧抿着的嘴角。 连睡觉都这么严肃，王金莲撇撇嘴，忍不住吐槽。 手机上一个大大的发送成功字眼，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嘴角浮现出的一抹笑。 “偷拍？” 耳边传来低沉声音吓得王金莲虎躯一震，手机滑落，掉在了车底铺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手机背面朝上，那一行字正对着王金莲——今天你日更了么。 王金莲赶紧弯腰伸手，却被顾门清先一步捡走了手机。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摘去了眼罩，眼神清明的不像刚睡过的人。 “那个，我不是想着做好事不能不留名嘛，然后就……”王金莲眼神飘忽，表情极度心虚，手指一直揪着坐垫。 他刚才明明戴着眼罩，到底是怎么看到的…… “所以你就帮我发上去了？”顾门清语气平静，不辨喜怒的问道。 王金莲猛点头，却见顾门清将手机屏幕亮到她面前，眼神古怪，似乎有几分笑意。 她结果手机一看，是刚才那条微博的评论页面，短短几分钟，评论已经有了上百条，一条条看过去，王金莲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昏了过去。 微博留言格式清一色都是——烧饼和这位神秘的顾先生绝对有□□，堵上老夫这双钛合金单身狗眼。 这一句话，被复制了好多遍，无比的整齐，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商量好的。 她忘记切换小号了…… 王金莲秒删了微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发了一条明天恢复更新的微博，配一张卖萌图。 她的微博粉丝不多，都是书迷，这个账号的相关微博都是与她专栏有关的信息，偶尔写一些小剧场，小番外之类。 另外她还有一个小号，关注与粉丝都是0，专门用来吐槽，发泄负能量，顺便mark一些必备信息。 就在刚才，她忘记切换小号，直接用认证的烧饼店号火了一把。 看着新一条更新微博，都是图片评论，队列整齐划一，就是她刚才发的微博的截图。 [图片]烧饼求真相。 王金莲抹了抹头上冷汗，决定暂且放置不予回复。总有一天这他们会忘了这个不知名的顾先生。 第十五章 休息了两天，回到公司，王金莲一早就往人事部递了辞呈，整个人容光焕发不少，站在迎宾台都显得比平时精神。 “你高兴什么？”高飞在一边摆弄着魔方，忍不住的问道。 高飞就是之前抢她眼镜的男人，是旧东方的律师顾问，今天中午吃过饭后才出电梯，就看见高飞靠在前台玩魔方。 “我递了辞职信。”王金莲瞥他一眼，整整身上装束，翻起了下午预约要来的宾客名单。 想起临走时父母的眼神，王金莲就鼻酸，那股子依依不舍，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总经理。 她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妈妈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 王妈妈拽着王金莲走到院子里，紧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金莲啊，妈跟你说，小顾是个好人，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王金莲赶紧解释道：：“妈你说什么呢，我和他只是上下级关系！你别多想——” “你这孩子！”王妈妈拍了一下王金莲，脸上满是责怪，看来是真的动怒了，“你要不是我女儿，我才不让你和小顾在一起呢，那是个多好的孩子啊……妈妈要是像你这么年轻，早就嫁给他了！” 王金莲：“……”妈，话可不能乱说。 这句话槽点太多，硬是惹得王金莲不知道从哪里吐槽比较好。 王妈妈见她不说话了，以为是答应了，这才点点头继续道：“我和你爸一直都在想，将来金莲嫁人，肯定得找一个世上独一个的，还得真心实意喜欢你，把你放心上的人。” 说着说着，王妈妈偷偷抹掉眼角的泪，“现在看小顾就是那个人，你要是跟了他，我同意，你爸爸也赞成。你这终身大事定下了，我们也就不操心了。” 王金莲感动归感动，可是……内心尴尬透了。天地良心，她和顾门清之间清清白白白，如果说出了上下级他们还有其他关系的话，那也只是写文的和追文的关系。 绝对不像她妈妈想的那样！ 王金莲正犯愁怎么解释呢，顾门清已经打开门出来了，拎了满手的东西，身后还跟着王爸爸。 王妈妈一见到顾门清立刻亲切的迎上去，“小顾，我们家金莲不懂事，要是惹你生气，你可得多担待点儿。” 顾门清立刻握住王妈妈的手，连表情也柔和了几分，轻声回应着她，“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对她的。”王爸爸在一旁频频点头。 王金莲：“……”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忽然感觉后背有点冷。 高飞的动作硬是将王金莲从回忆里拽了出来，他将拼好的魔方放在王金莲的头上，小心翼翼的稳住，成功了之后打个指响，“你这脑袋是不是让人拿平底锅拍过，平的都能放魔方了。” 王金莲撇撇嘴，决定在工作最后一天，大度一点不予计较。伸手拿下魔方，给他扔回去。 高飞接住魔方，转身就走，走到电梯前还不忘回眸一笑，一口白牙闪瞎了王金莲的眼睛。 “放心吧，你辞不了职。” 说完上了电梯，步子迈得流里流气，像极了街头流氓，还是专收保护费欺凌弱小那种。 王金莲无比的怀疑，哪里来的地痞流氓在冒充律师……更奇葩的是旧东方竟然敢聘用他。 又低头看看自己，她就明白了。 旧东方真是独特。写h文的前台，地痞一样的律师，爱看h的总经理，一心想把未成年女儿嫁给律师的保安大叔…… 真是一言难尽。 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王金莲赶忙接起来，还没等说话，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男声——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说完就挂，言简意赅。王金莲就算瞎了耳朵也知道这声音是总经理…… 磨磨蹭蹭的纠结了一会儿，心里默念不要怂就是肛，攥着手机就上楼去了。 敲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王金莲局促的站在门口，“总经理，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门清放下手里的签字笔，“来，过来。听说你要辞职？” “是，辞呈已经送到人事部了。”王金莲小步挪过去，在距离办公桌两米远停下，不再动弹。 “可是你签了合同的。”见王金莲不动了，顾门清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接着走到她面前将一叠纸递给她。 王金莲接过纸，看了一眼发现是合同，贼兮兮的笑了，“我查过了，只要员工提前递交辞呈，公司无权阻拦，更无权要求赔偿！” 幸亏她早有准备，和顾老板斗智斗勇怎么能少得了事先调查！ “是么？”顾门清绕到她身后，高大的身子包裹着她，他伸出手翻了几页，停在了培训服务协议上，“那你查过这一条么？” 王金莲小心肝直跳，顺着他指的地方看了过去—— 培训期间内自行提出中止培训或解除劳动用工合同，乙方向甲方返回全部培训费用。 培训？返还培训费？ 王金莲当场就炸了，翻到最后一页，还真是自己的签名。当时签合同的时候她都没有仔细看！鬼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她赶紧摇头解释，“我可没参加过培训！” “你有。”顾门清一推眼镜，拍拍她的肩膀。 “不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门清打断了，“负责给你培训的是高飞，难道他刚才不在楼下？” 一道天雷直劈在王金莲头顶，劈得她晕晕乎乎的，高飞那家伙可是一直在玩魔方，时不时怼她两句，哪里像个培训的样子！ 王金莲拼命翻开着合同，终于在前面一页找到了一行字——培训费用约为30万元。 三十万！她不吃不喝得写多少年的小h文啊！ “还有，你弄坏了我的车。”顾门清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补刀道：“十倍的培训费都不止。” 她怎么忘了这回事！ 王金莲腿都在颤抖，想起那闪亮车标，“可是，那是我堂弟做的，和我没关系……” 顾门清不说话，用doge的眼神斜视着她。 王金莲翻看了一遍又一遍，内心无比的绝望，甚至当场拿出手机去查，却查不出这份合同的任何破绽，“他……培训不正规！” “看条款。”顾门清像是早就预料到的，对答如流，“高飞会先用引导的方式让你能和人流利交谈，接下来再进行工作内容的培训。” 王金莲盯着‘培训主要内容’下面的条款，气的头昏脑涨。憋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这是霸王条款，我要去起诉！” “请便。”顾门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过起诉以及请律师的费用公司不会报销。” 王金莲觉得她是瞎了眼才会进这家公司。忿忿的捧着合同刚想离开，却又听见顾门清的声音：“要是觉得哪方面不顺心，可以和我说。” 王金莲转身，僵硬笑道：“处处不顺心，我想辞职。” “不行。” 王金莲现在好想拳打总经理脚踢人事部，甩开工作敬业的大旗，大摇大摆的回家。 “你要是觉得累，我可以给你换一份清闲点的工作。”顾门清沉吟一下，垂眸想了好久才开口，语气似乎带着迟疑，“不如你在我办公室码字吧。” 王金莲啪的一声关上办公室的门，回到前台，背挺得没那么直了，脸上充满了愤世嫉俗，越发的觉得这个世界对她恶意深重。 原本以为能够顺利辞职，重新回归全职道路，每天咸鱼一般优哉游哉的码几千字，剩下时间用来刷剧睡觉，却没想到总经理这个老腊肉横空甩出一份合约，硬是将她全职路咔擦一下斩断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借着迎宾台的掩饰王金莲偷瞄了一眼。又正人君子砸雷的提示。 满腔怨气无处发泄，王金莲嘴角一撇，报复似的发布了一条新公告—— 公告：烧饼惨遭无良上司欺压，精力有限复更遥遥无期。 发完之后总算心情舒畅些，王金莲莫名感觉她头上长出一对恶魔角。 果然接待完两个前来拜访的客人后，王金莲就看到砸了十几个雷未能达到目的，脸黑如锅底的总经理乘着电梯到一楼，大步迈到她面前，手撑在迎宾台上。 “惨遭无良上司欺压？精力有限复更遥遥无期？”顾门清咬牙切齿的把这两句话背了出来，“你这是要弃坑的意思？” 刚才他在办公室与对方老总谈业务，总算将对方送走才有空看一眼手机，没想到她却挂了这么一条公告，气得他放下咖啡，风风火火下楼来找她问个清楚。 面对人高马大的总经理气势上的威压，想起渐行渐远全职路，决定将革命进行到底，王金莲脑子一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梗脖子，“是，我就弃了！” “……胆子倒是大了不少。”顾门清低头看她，越看越觉得心痒，刚来时那只胆怯到说话声音都会抖的小白兔，已经成长成了会咬人的兔子。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了。 王金莲刚说完，后悔莫及。她可是要励志全职，在h文的道路上摸黑走到底的人，弃坑这种败坏坑品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还有，最重要的是总经理拳头攥得死紧，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不知道被他打一顿能不能顺利离职……王金莲悲哀的想着，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 “我说过了。”顾门清眸子一眯，替她整了整领子，动作亲切，可是那张脸上却没什么亲近的表情。 “要是断更，我就把那张照片发到你文下评论里。” 照片？照片！ 王金莲虎躯一震，电光石火间，彻底怂了。 第十六章 顾门清回到办公室，如愿以偿的看到清河县烧饼店修改公告的通知。 公告：哦呵呵，各位小天使愚人节快乐……烧饼开个玩笑而已，还是会日、更、的！ 最后几个字怨气四溢，顾门清捏着手机，似乎看到了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几不可见的笑意，这种心口灼热的感觉让他沉醉，却又有些焦躁不安，每次见到她，都忍不住心里的躁动。 看着倒映在手机屏幕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太过严肃，太过吓人。 他妹妹也说过，这样是不行的，只会吓跑小前台，要学着走亲和路线。还根据亲身经历，传授了撩妹*。 可他就长了这么一张脸…… 顾门清对着手机暗下去的屏幕咧嘴笑了一下，身后瞬间传来刺耳的瓷器碎裂声—— 转身就见蒋秘书手忙脚乱的捡起地上的咖啡杯，一个劲儿的道歉：“抱歉总经理，刚才被吓了一跳……我马上收拾好！” 顾门清：“……” 算了，他可能不太适合走亲民路线。 敲门声响起，顾门清收敛了思绪，揣回手机，看向办公室门口站着的人。 是他妹妹，顾楚。 “顾楚。”接触到她身上的装扮，他眉头一皱，低沉嗓音夹杂着无奈，“你准备什么时候换回正常装扮？” “哥。”顾楚抬手，耍赖似的摆摆手，含笑回道：“什么叫正常装扮？我就是不爱穿女装……” 顾楚倚在门上摆了个造型，朝顾门清一扬下颌，得意道：“而且，哥你不觉得我这样更帅？” 顾门清：“……” 顾楚，性别女，可身上却带着一种风度翩翩男女莫辩的气质，穿上量身裁剪的男士西装，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儒雅风气。 尤其是顾家基因好，顾楚身高有178，当她穿着一身男装，剪了利落的短发，平时说话也是刻意压低嗓音，就更不会有人怀疑她的性别了。 即使以gary这个身份在设计圈子里混迹了几年，也鲜少有人能认出她的真实性别。 顾楚靠着这张脸和公认的好脾气，虏获不知多少迷妹粉丝们的心。 蒋秘书早在顾楚进门前就收拾好了一地狼藉，捏着玻璃碎片出去了，现在办公室里只有她和顾门清。 “哥，听说那个小前台带你回去见家长了？”顾楚毫不见外的坐在顾门清对面沙发上，倒了一杯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顾楚与顾门清相差了八岁，他从小就拿这个妹妹无可奈何，全家都宠着她，要什么应什么，才宠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顾门清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简短的讲了一遍。 “哦……原来你是那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市民顾先生……”顾楚用难以言喻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尾音拉的老长，硬是听得顾门清头皮发麻。 这个语调他再熟悉不过了，这代表顾楚小魔王要做坏事了。 “别乱来。”顾门清瞪她，试图用兄长的威严震慑住她，涩着嗓子严肃道。 “好好好。”顾楚敷衍似的回了一句，接着就掏出手机，翘着二郎腿摆弄起来。 顾门清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高飞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 进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西装革履的顾楚，一愣，接着比了个抱歉的手势，“我进来送材料，抱歉打扰你们了。” 鞠了一躬转身就走，心里却在犯嘀咕，沙发上男人的脸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恩？什么材料？”有些柔弱的男声传来，伴着打开密封袋的沙沙声。 走到门口的高飞想阻止也来不及了，一叠相片被顾楚拿在了手上，还没翻看几张就被高飞劈手夺了过去—— “谁准你乱动的！”高飞急匆匆的跑过去，抢过相片重新塞档案袋里，封好口才严肃的掏出一张名片，“我是这家公司的企业法律顾问，现在以公司的名义起诉你涉嫌窃取及旧东方的机密文件……” “窃取？”顾楚一听就笑了，接过他的名片，扫到上面的名字呼吸一滞，端详了好一阵子，才认出来面前的人是高飞。 印象中的贴心大哥哥变成了毒舌律师，一见面就要告她，顾楚有点受不了这个刺激…… 高家和顾家的因缘要追溯到两家爷爷辈，又是那些年走过沧桑岁月的烂俗套路，只不过顾家在医药方面越做越好，成了s市，乃至国内有名的医药企业，而高家则是弃商从警，高爷爷成了s市公安局的局长，其子孙也都在各个省市的警局里工作，是名副其实的警察世家。 所以有了这份爷爷辈的坚固情谊，顾门清，高飞和顾楚，三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高飞头上有两个哥哥，却没有妹妹。那时候的顾楚还是穿着蓬蓬公主裙的羞涩小女孩，一张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脸十分招人疼，高飞见了她一颗少年心根本没有抵抗力，只想把她捧在手心里。 顾楚任性妄为的性子，有大半都是这两个哥哥宠出来的。 只是顾楚十五那年出国留学，高飞也恰好在那年与家里起了冲突，所以两人之间的联系也就逐渐淡了下去。 高飞对顾楚的印象还停留在穿着小裙子撒娇耍赖要他背的少女形象上，就算借他一台高密度显微镜来观察，他也看不出来眼前的人是顾门清的妹妹。 “你回去准备准备，接法院的传票吧。”高飞没好气的瞪眼前的男人，一面将手里的文档交给顾门清。 顾门清接过档案袋，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解释，却被顾楚打断了。 “顾总经理，你们公司里员工都这么没礼貌？”顾楚似笑非笑的看着高飞，迈出两步与他面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靠得很近。 高飞瞬间头皮一麻，只觉得这股gay里gay气的感觉无比的熟悉，只一秒钟就恍然大悟。 这明明就是那天他在楼下遇到过的小娘炮…… 顾门清盯他们盯了几秒，然后自顾自的摇摇头，决定不去管他们，顺手打开档案袋。 “我说你这个人还真是……”顾楚上下用眼睛衡量了一下，对比出个结果之后嫌弃道，“个子不高，火气不小……” 高飞炸毛了，挺直身子试图从居高临下的角度用他犀利的眼神来震慑对方，结果却没能如愿。 因为那人真的比他高……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高飞平生最恨的两件事——嘲笑他矮，怀疑他是gay。这下被踩到痛处，怒气值瞬间飙升。 175的身高很矮吗？非要长得门柱一样，五大三粗的用来镇宅吗？器-大-活-好会撩妹不比门柱好得多？高飞忿忿的想着，越看那个小娘炮越不顺眼，忍不住道：“……有种我们比比躺下的身高。” 这话一出顾楚愣了，顾门清脸黑了，为了避免高飞这家伙再口无遮拦，赶紧招呼他过来，指着桌上的照片问道，“高飞，这是什么？” 高飞皱眉看了眼顾楚，显然怀疑某些人的动机不良，顾门清摆摆手示意他没关系，高飞才说道，“这是我偶然调查发现的，图上的那几个是这次医药招标的评标人，他们都与这个男人有过接触，我怀疑这次招标很可能是内定好了的。” 说着高飞从档案袋里抽出一份打印好的资料，右上角别着一张照片，“资料只能查到这些，再详细的挖不出来，有被人刻意改过的痕迹。” 顾门清翻看起了资料，而顾楚无视高飞的白眼，凑到桌边看了一眼，皱眉道，“你这样偷拍是违法的！” 高飞：“……”大哥，我是律师，我当然知道违不违法…… 顾楚举起一张最典型的照片当范例，一点一点给高飞讲解。 就在高飞忍无可忍之际，顾楚忽然皱起眉头，抽过他哥哥手里的文件，“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顾楚拍着脑袋想了好半天，才恍然道，“就是这个人，上次想睡我来着！结果被我灌得趴在桌子下起不来。” 高飞：“……”世上竟有口味如此清奇之人！ 顾门清一拍桌子，显得异常的愤怒，将这人的照片抽出来甩给高飞，“你给我找几个会做事的，糟蹋完了再暴打一顿。” 高飞：“……”顾总经理有话好好说。 旧东方是正规的公司，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的好么？ 偷偷瞄一眼小娘炮，刚好和他的视线撞上，高飞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咳嗽两声，将照片放在桌上，一阵风似的跑了。 作为比顾门清年岁虚长了三个小时的大哥，他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他的性向，以及这小娘炮和他的关系。 在电梯里，高飞对着镜子挺直了腰板，正面侧面看了个遍，重新找回自信心后，正准备继续培训小前台时，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显示——嫂子。高飞看了一眼就面色一变，赶紧接起来。 “喂……你在哪……好，别怕……我马上过去……等我。”说完匆匆挂了电话，刚好电梯门开启，高飞一溜烟的就窜了出去。 王金莲为了兑现晚上的承诺，正在偷偷摸鱼，用手机码字，被皮鞋奔跑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之间将手机啪的一声倒扣在迎宾台上，一抬头就见高飞手里抓着西服外套，疯了似的跑出了公司。 王金莲虽然搞不懂怎么回事，却还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摸鱼被发现就好。 重新拿起手机准备码字，却发现手机弹出一个对话框—— “word已崩溃，请您重新启动。” 王金莲黑人问号脸，怀着忐忑的心情重新启动后，文档一片空白，刚才打的字仿佛被手机吃了。 word你还我三千字！ 第十七章 办公室里，顾门清面色如常，收拾了桌上的照片，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将档案袋锁在抽屉里，转身撞见顾楚摸着下巴，眼睛微微眯起，满脸不怀好意。 顾门清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顾楚，你又在想什么坏点子。” “哥，我知道了……”顾楚清清嗓子，恢复了女声，以极小女生的姿态趴在办公桌上，手撑着脸，斜眼看着顾门清，撒娇道，“好久没见到高飞哥哥，他脾气怎么变得这么暴躁，真是的……刚才吓死人家了。” 顾楚佯作惊吓，一下下抚摸胸口，清脆的女声配上一个西装男性的形象，那画面…… 这一幕冲击力太大，简直丧心病狂不忍直视，顾门清默默的转过头去，叮嘱一句：“别玩得太过分了。”内心默默同情高飞一秒钟。 “好好好，只是顾总经理可不能告诉他我的身份。不然就不好玩了。”顾楚恢复了弱气的男声，整了整袖口，摆摆手离开了。 各个楼层转了一圈，也没能发现高飞的身影，最后顾楚在小前台嘴里得知他刚才匆匆忙忙跑掉的事情。 “诶……这是被发现身份了？”顾楚坐在车里，嘴里叼着一根烟，喃喃道：“这可不行……” 说着一踩油门，灰色的跑车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王金莲看了看时间，秒针一过12，背起包打过卡就准备回家。旧东方的员工也陆陆续续的下楼。 王金莲正准备过了马路进地铁，却被一辆车横栏在身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总经理那张严肃的脸。 “上车。” 王金莲瞬间惊了，蹬蹬蹬后退三步，摇头。一样震惊的还有刚出了旧东方门口的同事，一扫办公室里沉闷的形象，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总经理这是在……泡她？” “……老板口味太独特了。” “卧槽？赌上我剩下的节操，总经理一定是大鱼大肉锥子脸见多了，想换换清粥小菜平胸妹来尝尝。” 隔着十米远，同事的小声议论没能传进王金莲的耳朵里，她抱着背包一个劲儿的摇头，直到绿灯亮起，排在顾门清身后的车不停鸣喇叭，他面无表情又催促了一次。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来往车辆很多，王金莲被喇叭声搅得脑袋里一团浆糊，一咬牙开门上了车。 顾门清在催促声中不紧不慢关上车窗，踩下油门，王金莲坐在后排局促不安，绞着手指，怎么也猜不透总经理的深意。 车内很安静，王金莲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将她吓了一跳。拿起来一看，是王妈妈的电话。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王金莲看了一眼端正坐在前排的总经理。 顾门清倒是很淡然：“没事，我不介意。” 王金莲：“……”可我介意啊…… 最后在一声声追魂夺魄的铃声下，王金莲还是接起来了—— “妈……” 远在莲花乡的王妈妈一听见女儿声音，立刻放下筷子，极其严肃的叫了一声，“王金莲。” 连她的全名都叫了出来，王金莲立刻端正了态度，腰板板的老直，“妈，怎么了？” “你咋能说辞职就辞职！这样多伤小顾的心啊……”王妈妈的声音通过手机传了过来，愤怒丝毫不减，“两个人有事可以多商量，多磨合，我和你爸这么多年也是这么过来的，你咋就能这么任性！” 王金莲：“……？”她怎么有点搞不懂现在的状况？ 随后王妈妈又唠唠叨叨的说了许多，无非就是和总经理好相处，不许辞职。 “……小顾在你旁边吗，把电话给他，我好好跟人家道个歉。” “妈你道什么歉……”王金莲气的直磨牙，后视镜中瞥见顾门清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嘴角微微抿起，“他不在……我和他也——” ‘没关系’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手机就已经被顾门清扭身抽走，放在耳边，“阿姨我在。” 王金莲：“……”顾总经理，你还在开车这样很危险的……而且，这家伙耳朵是有多灵？ “好……没事，是我惹她生气了……恩……不麻烦……哪里的话……好，再见。”说着顾门清就挂了电话，碰巧遇上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将手中的电话还给她，无意间扫到她的壁纸，顾门清眉梢一抽，却没说什么。 王金莲异常的沉默，指甲抠着小书包，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总经理，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话其实还有后半句没说，硬是让顾门清回头一眼给吓了回去——“玩弄下属很有意思吗？”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顾门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看了一眼表，加快了车速。 王金莲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外—— 已经驶离了市区，四周来往的车辆行人不多，似乎是土豪区的别墅，房子装修即使从外面看都很华丽，不像市区那么密集，这里的房子之间相隔得很远，王金莲心里更忐忑了。 他该不是想灭口？或者是把她囚禁在这里没日没夜的肝更新？ 就在王金莲无厘头的想法接二连三冒出来时，顾门清已经将车子倒进了地上车库。 拔下车钥匙，顾老板打开车门，刚想帮小兔子开车门，体现一下绅士风度，转身就见王金莲捧着书包已经自发自动的下了车，站在车门边满脸戒备的盯着她。 顾老板：“……”怎么不按套路来？ 王金莲：“总经理你到底想干啥？” 她怎么看怎么危险，这地儿偏僻着呢，万一出点什么事，房子之间隔得又那么远，呼救都不一定有人听得见。 “过来。”顾老板率先走在前头，显然对地形很熟悉，走了几步见王金莲犹豫不动，皱了眉，“过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细听里面还带了一丝幽怨。只是那张一如既往的石膏脸在王金莲眼里没有任何说服力。 王金莲在大脑里过了一遍筛，觉得自己不管是财产还是人都普通的无可挑剔，并没有什么让顾门清觊觎的地方，才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顾门清拉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王金莲诚惶诚恐的进了门，莫名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不愧是土豪区的别墅，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壕气就将王金莲震了个结实，尤其是顾门清还很抱歉的说了一句，“这里小了点，不过布置时间有限，下次再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卧槽！感情这么大的房子你丫还放着不住？王金莲在内心怒吼完才反应过来—— 什么叫‘下次带你去我住的地方？’总经理话别说的这么暧昧行么？ 扶着木头楼梯上到二楼，在顾门清的示意下，王金莲战战兢兢的推开眼前这扇门。 门被拉开的一瞬间，暖光灯灯自动点亮，房内一片红——地板上铺满了大朵的玫瑰花，一张挂着蕾丝纱帐的大床尤为显眼，桌上用支架斜放着一瓶红酒，两个高脚杯，优雅的小提琴曲从床头柜上那台复古唱片机中传出来…… 趁着王金莲发呆，顾门清赶紧掏出手机，将微信上面顾楚发来的信息默念了两遍，清了清嗓子，照着顾楚说的，一把搂住她的腰—— 王金莲突然被抱住，嗷的一声就叫了出来，下意识退了一步，却恰好踩到了顾门清的皮鞋。 她穿的是细跟高跟鞋，顾门清被踩的脸色都变了，脊背绷得死紧，硬是咬着牙没叫出声，想把脚抽出来，却和王金莲另一条向后退的腿勾在一起，一个没把握好平衡，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顾门清很想像泡沫剧男主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把她拉起来护在自己怀里，可是，电视剧毕竟是电视剧，一瞬间能切十几个镜头，360°无死角拍摄。而现实中，这一个念头只闪了一下，他也只来得及护住她的后脑—— 哐的一声，门口本来还带着露水的玫瑰花被砸了个稀烂，王金莲被摔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憋着的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就被顾门清压了个正着…… 幸亏这玫瑰花没有刺，不然她今天非死这不可…… 王金莲欲哭无泪，在顾门清撑起身子瞬间就反转身子，手脚并用，飞快的想爬出他身下。 顾老板急了，他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障碍背下来的词还没念给她听呢，于是一把抓住王金莲的脚腕，硬是又将她拽了回来—— 王金莲吓得瑟瑟发抖，两脚不停踹着，将顾门清的西装踹得满是鞋印。 这场拉锯战最后还是以顾门清将她困在身下告终，等顾门清喘匀了气，早把脑子里顾楚告诉他的词忘得一干二净。 顾门清：“……”算了不管了，反正意思差不多就行。 “我要你当我孩子的妈。”顾老板脱口而出，用自以为最充满爱意的声音，最缓和的脸色，企图上演一场霸道总裁玛丽苏he神剧。 第十八章 小书包横亘在他们两个中间，王金莲一脸惊悚，消化了好半天才使劲儿推了推顾门清的肩膀，“那个……你先起来再说。” 顾门清似乎也觉得这种姿势不太好，愈发有控制不住的倾向，于是依言起身，拍了拍西装上的鞋印，好半天等不到她的回答，以为刚才太惊险以至于她没听清，于是重复问了一遍，“你愿意当我孩子的妈么？” 这句怎么说怎么熟悉，顾门清脑袋里一转，就想起了这是在清河县烧饼店的文里看到的套路。 男主将女主按倒在地，问了一句你愿意当我孩子的妈么，女主很萌很天真的问孩子在哪，接下来就开始某种不可描述的原始运动。 顾门清顺着脑补下去，越来越满意…… 王金莲拍掉了浑身的玫瑰花瓣，就听到这一句，震惊程度不下于被雷当头劈在脑袋上，摔倒时她还能自我安慰那句话是幻觉，现在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总经理。”王金莲哭丧着脸，直觉今年命犯太岁，怎么什么事都有，找后娘还找到她这儿来了，她一黄花大闺女，命怎么就这么苦。 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委婉的答道：“总经理我知道你想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可是我实在不适合，你还是另外找人……” “不，没人比你更适合。” “……您太抬举我了。”王金莲憋得脸都红了，“我觉着这事还得和孩子商量商量，毕竟现在的小孩子很敏感，对亲生母亲以外的——” “你在说什么！”顾门清越听脸越黑，最后干脆抓住她的肩膀，正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我想你给我生孩子。” “可、可……我不代孕，我基因也不好。”王金莲眼泪都快出来了，缩着肩膀不知所措。 “你——”顾门清手中力道又紧了几分，“我想和你结婚，这下懂了吗！” “契、契约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顾门清：“……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像是泄了气似的，顾门清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已结婚为前提，请你和我交往。” “可你有孩子了……” “没、有。” 鸡同鸭讲了好半天，王金莲才明白他的意思，反而更惊悚了，盯着他那张面无表情到怎么也不像表白的脸好半天，还是难以置信道：“总经理……我以后一定按时更新，你不用这样出卖色相。” 顾门清：“……” 今天这次表白算是失败了，强硬的把她送回家，顾门清也没想通，怎么同样的套路，他用在她身上，结果总是能出人意料。 一定是他姿势不对…… 窝在她与她对门的小房子里，顾门清掏出手机，发现有两条微信，是顾楚发来的。 gary不是gay：哥，怎么样？有没有手到擒来？ gary不是gay：不在？看来已经妥了，我撩妹圣手也该功成身退了~ 顾门清抽抽嘴角，回复了她。 一江清水向东流：不仅没成功，而且失败得很惨。 过了三分钟，顾楚就打了电话过来，顾门清按下接听键，果不其然听到了顾楚那边吵杂的音乐轰鸣声，夹着嘈杂的人声。她几乎是对着电话，扯着嗓子喊出来的：“怎么会失败呢？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了没有？” “你又去酒吧了？” “哎，应酬，应酬。哥你别管我，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啊？” 顾门清揉着额头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总之把错误都归咎在天时地利不配合他。 顾楚扶着酒吧墙壁一步一步走去厕所，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小前台可以的，竟然能把我们的顾总经理气成这样。我彻底服气了……” 光顾着聊天却没看路，顾楚喝的也有些迷糊，一头就撞进了刚出厕所人的怀里。赶忙捂住听筒道歉，却在看清眼前人的那一瞬硬是将抱歉的话吞了回去。 “哟，矮子律师……”顾楚一下按掉了电话，挑起眉梢似笑非笑。 “矮你麻痹，你个小娘炮……”高飞也被惊了一下，接着听到熟悉的语调，忍不住磨牙回了两句。 酒吧里的灯光很暗，五彩斑斓，打在人脸上有一种异常的魅惑，耳边是正厅里五音不全却依然嗨到不行的歌手在嚎唱。 顾楚那双黑色的眸子亮的惊人，紧紧的盯在他身上，微微扬起的唇角，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隐约露出一截锁骨，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高飞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个小娘炮长得其实还挺合他口味的，脸小腰瘦腿长，比例恰到好处，虽然是个男的，也不知道尝起来什么味…… 法庭上严肃犀利的高大律师，到了夜里就变成了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儿，纵横风月场所多年，什么过分的不过分的都玩过，却只有一条——男人不碰，照他的话说，两个大男人脱了裤子拼刺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找一个胸大的来慰藉一下孤单寂寞冷的男儿心。 所以当高飞察觉到自己刚才在想什么时，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大大的卧槽，摇摇头赶紧甩掉这个想法。 他一定是喝醉了才会分不清男女见谁都想上，包括这个小娘炮。 “阿飞……” 身后传来一个柔弱的女声，带着轻微的颤抖，高飞也顾不上和小娘炮赌气，赶紧过去扶着她，“你怎么来这儿了，不是叫你等着我？” “酒吧里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好怪……阿飞，我怕……”女人偏头看他，咬着嘴唇，眼中似乎含着泪水。 高飞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扶着她就出了这条走廊，边走边说，“下次不要自己来这种地方，很危险的……” “我知道还有你在……” “傻——”高飞顿了顿，却没有叫出口，接着像是承诺似的，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我一直都在。” 顾楚倚在墙上，眉梢高高的挑着，脸色不怎么好。 即使一个侧脸，一个背影，她也能认得出这女人是谁。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两个有□□。她才离开几年功夫，竟然有人趁虚而入，而这家伙也真的上当…… 高飞从小到大都是她的，即使那年他失约于她，她也未曾想过要将他放开。一想到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玩在手心里，当成猴子耍，顾楚就很不爽。 点起一根烟抽了几口，才掏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喂，琛哥，是我，gary……对对对，有点小事想拜托你……我看见我一愣头青的好兄弟和那臭婊-子走一块儿去了，那傻逼……唉，还有哪个，就那天你们三个轮着上的那个……” 又客套了几句，报了地址，顾楚才挂电话，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睫毛的阴影垂在下眼睑，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中有一种奇异的俊美，她维持这一个姿势，直到烟烧到手指才浑身一颤，掐灭了火扔掉烟头。 一个心甘情愿被人轮着玩的小婊-子还在装模作样勾三搭四……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么。 顾楚又待了一会儿，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到吧台，果不其然就看到一群人正围着那女人，气氛很紧张，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就会打起来似的，而高飞正挡在她面前，用身体将她护了个严实。 “艹，傻-逼。”顾楚感觉看这出痴男怨女情深义重的戏简直污了自己的眼睛，遂撂下酒杯转身就出了酒吧。 打吧，最好打死那傻-逼才好。竟然把婊-子捧在手心里，简直瞎了眼。 谁知顾楚出了门就见到一排警车，将本就不大的胡同堵得水泄不通。 为首那一个人顾楚认识，s市局里炙手可热的红人，刑警大队的队长，高家老大，高风。也是高飞的大哥。 顾楚和他接触的不多，一眼能认出来完全是因为他身上那股特殊的气质，纯正的军风，整个人站在那里仿佛是一把出鞘的利刃，浑身都散发着寒意。 顾楚以前怕他都怕出心理阴影来了，即使是现在，见到高风那一瞬间就缩到了隐秘的墙角。 他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酒吧，把□□一亮。 “你们……谁欺负我未婚妻。” 躲在门口偷窥的顾楚整个人都懵了，缩在高风怀里的正是刚才和高飞拉拉扯扯，上星期还被三个人轮着上的女人。 卧槽，这个世界玄幻了。顾楚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高飞垂头，表情掩在黑暗中看不清，手却紧紧的攥着外套——这是在高风进来的那一刻，她没有半分迟疑就脱掉了。 转身就想走，却被一名警察拦住了。 “查证，麻烦配合一下。” 顾楚蹑手蹑脚的溜走了，坐上车一踩油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高风的未婚妻竟然对高飞……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通过蓝牙耳机拨了电话，顾楚咬着唇，“哥，你在哪？我有点事想要问你。” 顾门清报了地址，十几分钟后就听见了敲门声。开门将顾楚放了进来，倒了杯热水给她。 “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什么破地儿，我车都过不来。”顾楚好一通抱怨，直到顾门清问她有什么事，她才硬掰回话题。 “对了，哥，你认识高风那个未婚妻吗？”顾楚翘着二郎腿，大刺刺的坐着。 顾门清点头，“见过两次，怎么，你看上她了？” 顾楚：“……”哥你的幽默用错地方了，难怪追不到小前台。 啧了两声，顾楚才斟词酌句的说道，“那女的……私生活不检点啊。”估摸着要是直接在她哥面前说什么‘轮着上’‘三劈’，估计能教训她一天一夜。 “高风都不介意，你关注她做什么。”顾门清看着自家妹妹那愤愤不平的脸，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我……”顾楚吭哧了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整整喝完了一杯水才找到理由，“我替高风哥鸣不平啊，他多正派的一个人，指不定还被蒙在鼓里呢。” 顾门清：“……”信你才有鬼。 相隔不过三米的对面屋子里，王金莲正手速全开将键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见缝插针的水上两段，终于在两个小时后码完了今天的更新。 合上电脑，扑倒在床上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腰酸背疼，迷迷糊糊的回想起了总经理之前的话。 求婚什么的……她哪里是不懂，只是装傻充愣罢了。 毕竟总经理的心如同海底针，前几天还和gary当着她的面搂搂抱抱，今天就风向一转，摆好鲜花红酒和大床向她求婚了。 王金莲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想起gary的蜜汁微笑，拿起手机搜了一下类似的情况—— 百度相关词条约49，400个。 “惨遭同性恋骗婚的心酸经历！” “同妻身心长期遭受摧残。” …… 又搜了总经理的名字，一水儿的商业板块，绯闻0，花边新闻0，上次在旧东方和gary的亲密举动貌似也没被人拍到。 王金莲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很迷醉的情况，上司对她心怀不轨，催更不成反催婚，她想辞职却没钱赔偿那见鬼的培训费，另一个当事人设计师没有任何表示。 甚至今天来旧东方的时候又送了她一个飞吻。 难道真的有什么神秘力量附在自己身上，让她变成了玛丽苏万人迷女主？只要与她对视十秒钟就没有男人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举起床头柜上的小镜子照了一下，王金莲就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手机没有任何动静，刚刚咨询了人生导师稿费兄，可是还没有任何回应。 王金莲摘了隐形眼镜，懒得做饭，于是点了外卖，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刷起了微博。 微博忽然弹出一条关注人推送—— 【高唐之客：各位小天使们赶快下手，个人志第一弹，珍藏版，前100位还送男女主人设小卡片，先到先得~奉上预售链接。】 王金莲点进去一看，出个志的正是稿费兄专栏里人气最高的一篇h文，年初开始连载，上个月完结，今天就已经预售个志了。 真是神速…… 王金莲也凑热闹似的抢了一套，叮的一声又来了一条弹窗新消息，是一个忠实小天使的私信，直接点进去就看到—— “烧饼！你看高汤女神都出了个志！我也要我也要~” 王金莲虎躯一震，瞬间想到了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好法子。腾的一下坐直身子，王金莲翻开电脑就发布了一条消息。 秋名山老车神发布了一条投票信息：【个志计划，大家希望出哪一本？】 下面列出了专栏里面人气比较高的几本当做投票选项。 弄完了投票才发现，微博有点不对劲。 不过两三天的功夫，粉丝增加了999，王金莲感觉这涨势有点奇怪，战战兢兢的点开，一个一个查过去，单看账号就知道不太像从她专栏过来的小天使们。 又点开999的未读私信，“请问你和顾先生是什么关系，和gary又是什么关系？”“你是gary吗？”“是唐小香的小号对吧！” ………… 唐小香是这两年火起来的女星，前年因为一部古装电视剧爆红，依靠着精湛的演技和俏丽的面容，直到现在都通告不断，炙手可热。 word妈你们都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精确度都偏到太平洋了。 赶紧将签名改成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十八流h写手】，不过很快她就知道，粉丝私信猛增的原因了—— 头条热点上，一条微博就是罪恶的根源。 gary不是gay转发正版顾先生的微博并说道：嘿嘿嘿[喵喵][喵喵][喵喵]秋名山老车神。 转发的微博正是正是她手抖发到大号里后来秒删的微博截图。 王金莲分别点进两个人的微博里看了一圈，正版顾先生的微博里只有那一条截图微博，注册日期是在前天，而gary不是gay的认证是‘新锐设计师gary’。 王金莲头晕目眩了，吃醋也不带这么玩的，夫夫夹击她一个…… 嘿嘿嘿三个大字仿佛实质化成了巫婆的淫-笑，不停的回荡在她耳边，直到一声急促的敲门声才将她从绝望中震醒。 踩着叮当猫的拖鞋取了外卖，刚要关门就瞥见gary从对面开门出来，嘴里还抱怨着：“你都不送送我，就知道看文……” 王金莲：“……”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灰溜溜的关上了门，权当没看到gary松了两颗扣子的领口。 这真是太伤风败俗了，天才刚暗下来，就不能……矜持点么。 吃了晚饭，又码了会儿字，直到腰酸背疼的受不了，才合上电脑看看时间，洗洗睡了。 每天挤着上下班高峰，上班能摸鱼就摸鱼，心不在焉的过了三天。 这三天来，总经理没有找她麻烦，也没有继续骚扰她，上下班都是急匆匆的，不在前台多停留，也没和她多说过一句话。 某位伟人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看总经理精气神十足的模样没有半点灭亡的征兆，王金莲很坚定的默认了他一定在酝酿着什么大阴谋。 明天就是双休，王金莲有一下没一下瞟着时钟，距离下班还有两小时。 正想着，自动门缓缓打开，一个大腹便便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只瞄了王金莲一眼，就径直朝电梯走去。 “先生……不好意思您等等。”王金莲赶紧拦住他，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突兀的声响：“请问您有预约吗？” “……”中年男人不耐烦的扯扯嘴角，硕大的肚子随着他喘气的动作一颤一颤的，“我和你们顾总是熟人，他打电话叫我来的，你让开。” 说完绕过王金莲，大摇大摆的走到电梯前，按下上楼键。 王金莲还是觉得不妥，翻开拿在手上的小册子，看了看下午预约安排，越发觉得不对了，于是小跑两步在中年男人身边轻声道：“……不如我先打电话到问问总经理在不在，确定了您再上去？” “我说你怎么这么麻烦，我和你们经理认识好些年了……”中年男人脸色一沉，一把拨开王金莲。 电梯叮的一声响，门开了，他整了整西装，走了进去，油腻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 王金莲被推的差点摔在地上，好不容易扶墙稳住身体，电梯显示已经停在了三十四楼。 既然进了电梯就直奔三十四楼，应该……是所谓的老熟人吧。捧着小册子回到了迎宾台，还是不放心的给蒋秘书拨去了一个电话汇报一声。 听过王金莲的描述，蒋秘书当即骂了一句我x，然后匆匆的挂了电话。 像是没想到蒋秘书这样让人一看就联想到高雅干练，精明成熟的标准职场强人，也会爆粗口…王金莲吓懵了，满脸茫然放下了电话。 不出十分钟，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经理老熟人的男人被保安提着领口拖了出来，还很不甘心的想挣脱，嘴里不停喊着：“顾总，看在我们两家公司一直合作的面子上……您好好考虑一下这笔单子！” “蒋秘书，蒋秘书，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通融一下，通融一下吧……” 中年男人伸手就想去抓蒋秘书，幅度之大，衬衫都从裤腰带里抻了出来，却被蒋秘书躲了过去。 见蒋秘书满脸嘲讽，中年男人的视线落在王金莲身上，像是找到救星一样，伸手向迎宾台那边，“哎！潘小姐！潘小姐你和总经理说一下——” 王金莲：“……”去你的潘小姐，你全家都是潘小姐哦…… 蒋秘书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萧总自重，贵公司只与旧东方合作过两次，着实算不上什么老熟人。” 保安将那位萧总丢了出去，蒋秘书很毒舌的嘲讽了一句：“出门直走右转，地铁再晚点就要停运了，到时候萧总恐怕就回不去了。” 那位萧总听出了蒋秘书的言外之意，脸涨的通红，指着王秘书气急败坏：“你等着……你们给我等着……”一连重复了好几遍，回过神来时周围行人已经都在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气得一跺脚，在众人的注目礼下走了。 见证了一场单方面虐杀的王金莲对保安大叔的崇敬简直滔滔不绝，刚一转头就见到蒋秘书阴沉着脸站在她面前。 “记着点他的脸，以后见到就给我打出去，别信他那屁话。”蒋秘书一拍桌子，气势十足。吓得王金莲脸都白了，连连点头。 等到蒋秘书走了，王金莲才看向保安大叔，小声的问道：“刚才那人是谁啊？” “依仗着合作过两次就开始套近乎了呗。”保安大叔活动了一下肩膀，答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听说他们公司境况不太好，估计是来找旧东方合作的吧。” 王金莲点点头，不明觉厉。保安大叔四处看了一圈，没见到萧总去而复返，关照了一声小心点，之后就回了保安室。 总算熬到了下班时间，王金莲很幸运的在晚高峰的地铁上抢到了位子，揉揉酸痛的膝盖就开始刷手机。 刚点开q-q就见到一个陌生的对话框，一个昵称为‘风欲来’的人发了一句‘在吗’给她。 来源是校友同学群。 王金莲的q-q里只有两个群，一个上蹿下跳段子手之家的编辑群，另一个就是大学时期硬是被人硬拉进去的大学校友群。 她与同学相处的并不好，在学校的处境也比较尴尬，校友群里，王金莲几乎是透明的，除了刚被拉进群里打了一声招呼以外，就再也没说过话。 今天竟然有人主动找她…… 该不会是微商淘宝店一类的吧。王金莲点开详情，反复看着风欲来的资料，眼生的很，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复时，手机又响了一声。 风欲来：金莲小学妹，在忙？ 这个称呼让王金莲顿时一呆，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大脑空了好几秒，才慢慢呼出一口气。 真是……造孽。 心口闷闷的，想起那些陈年往事，手指一划，瞬间拉黑了风欲来的临时对话。 第十九章 一个临时对话，一句金莲小学妹，好像当头一棒，将她打回了大学时期，让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过马路时险些被车撞倒，幸亏有人从身后拉了她一把。 “……你怎么了？” 声音很熟悉，王金莲一抬头，就见到顾门清皱着眉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见到他，王金莲才从记忆中抽身，没有空荡荡的教室，没有学校后的小树林，没有心思各异的室友，眼前的场景恢复原状。 王金莲眼神稍稍清明了些，勉强笑了一下，“啊……没事，谢谢。” 顾门清松开了手，与她一起等红灯，不停用眼角余光瞄着她。 顾家准备了聚餐给顾楚回国接风，本来他今晚是要回家一趟的，可是在地铁上见到她的状态不太对，一直把头埋在手臂间，还差点坐过站，抬头的那一瞬间，像是要哭出来似的，顾门清觉得她的状态不对，才一直跟着，距离很近，但是她却没有发觉，直到刚才拉了她一下…… 犹豫了一瞬，还是掏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看来聚餐还得再推迟两天了。 绿灯亮起，顾门清拍了一下还在发呆的王金莲，她才机械的迈起步子，随着人-流过了马路。 总算回到了家里，王金莲将门一关，包往沙发上一甩，扑到床上蒙起被子，还没来得及释放情绪，被子就被人掀开了。 喉咙一哽，看着眼前的顾门清，硬是把眼泪眨回去，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怎么进来的。 “我看你状态不对，怕你出意外就跟进来了。”顾门清把被子一甩，一拉西裤坐在她旁边，神色坦荡。 王金莲：“……”总经理你这样擅闯民宅，是要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 “出什么事了？”顾门清摘掉眼镜，将手撑在床上问道。 王金莲磨蹭磨蹭坐起身，眼神飘忽，闷声答道：“我没事，总经理你先回去吧。” 她现在很烦躁很难受，一直压抑着的东西马上就要翻涌而出，她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他。万一在他面前嗷的一嗓子哭出来，自己就真的没法见人了。 顾门清沉默了一瞬，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传来，王金莲抬头，就看到他开始脱西装，顺手扔在床上，接着就开始解衬衫袖口的扣子。 王金莲倏地一惊，甚至忘了难受，抱紧了床上的抱枕，“你想干嘛！” 抱枕是最近网络上很流行的友谊的小狗，出自一张表情包图片，是王金莲微博上最常用的一张动图，一个眼睛圆睁着的卡通人举着友谊的小狗，啪的一下摔下来，下面配上文字‘我们友谊的小狗死了’。 顾老板只扫了一眼，发现她浑身紧绷瞪着他的表情真是像极了那张图片。于是心中一动，挽起袖子抢过她怀里的抱枕，啪的一下摔在床上。 “我们友谊的小狗死了。” 本来应该是很有吐槽点的一句话，要是换了其他人王金莲妥妥要吐槽一回，奈何顾老板太面瘫，一张脸像打了石膏，动作僵硬，语调也没有半点起伏。 室内出现一瞬的宁静。 王金莲默默的转过头去不想让自己的尴尬癌发作。 顾老板后知后觉嗅到了点不大对的气氛，干咳了一声，似乎也觉得挺傻的。他本来是想丢出个梗让她放松一下，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顾老板干脆一屁股坐在小狗抱枕上，大有你不回答我就不走了的气势。 正巧这时王金莲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归属地就在s市。 王金莲虽然疑惑，还是对顾门清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接起电话，“您好……请问，哪位？” 顾门清扫过尾号风骚的一串6，眉头微微皱起，翻起自己手机，忽略了32个未接电话，翻到通讯录查了一下，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这几天接连骚扰他不下上百次，顾门清都快把这串电话号码背下来了。 “可是……恩……没有……”王金莲嚅嗫着，瞄了一眼顾门清，飞快的奔向厕所去了，踩着叮当猫的拖鞋边走边说，“不是不是……我去……可我不知道……” 顾老板瞬间不舒服了。 有一种被挖了墙角的感觉。 犹豫着要不要靠在厕所门口去听，脚步刚一动，王金莲就推开门出来了，脸上表情很纠结，有点带着点苦闷，更多的是畏缩与惊惧。 顾老板忽然有点沮丧，内心拼命告诫着自己，慢慢来，感情这事，得徐徐图之才是。于是，他尽量自然的开口，“要一起吃个饭吗？” “不要。”王金莲头摇的像拨浪鼓。 顾老板：“……”徐徐……徐徐…… “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叫我，对面。手机在裤袋里又震动了起来，顾老板见她情绪恢复稳定，不慌不忙的摆摆手，顺手还替她带上门。 关上自家门的顾门清接起电话，承受了一顿来自于爸妈的真·问候后，再三担保下周一定准时出席，才挂了电话。 而王金莲则是松了一口气，感觉没了总经理，屋子都宽敞了不少，压力也少了不少。打开零食袋子，拿出一片面包，刚要送进嘴里眼神却扫到那一块发青的…… 竟然发霉了。 王金莲扔掉面包，吃了根香蕉权当减肥，接着脱下一身拘束的ol装，换了睡衣，窝在被子里完全不想动。 昏昏沉沉间王金莲似乎是睡着了，似乎又是清醒着的，因为那股氛围实在是太真实了。 压抑到极致，所有人说的话都是假的，大家脸上套着一张或欢喜或冷漠的面具。所有人都在避着她，她试图融进这个圈子，却怎么也挤不进去，还惹出了不少的麻烦。 王金莲第一次知道，生活是不公平的，人总要适应它，就像水仙永远不能开在沙漠里。 所以她变成了一株能忍则忍的仙人掌，六十年一开花。 “我怎么不知道，s大的考古系还有女孩子了。”记忆中的男孩子t恤还是那么洁白，散发着一股好闻的紫罗兰花香，举手投足都带着优雅贵气，对她来说那是致命的吸引力。 “金莲小学妹，你听过么，工程穷三代，考古毁一生……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转专业？” “那……你最好小心你子孙，萧大工程师。” 直到最后她才知道，花香不过是burberry香水刻意营造出来的，穿白t恤的王子不存在，那双好看到她不敢触碰，生怕亵渎的手将她拉出泥潭之后，又推向另一个深渊。 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惩罚，永远总是落不到该罚的人的身上。 手机叮的响了一声，许久之后王金莲才迷迷糊糊的从被子里露出头，伸手抓过手机。 一江清水向东流：怎么没更新？ 王金莲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在肚子叫声中下床开了灯，喝杯水润润口，翻开电脑开始码字，却总是不能专心。 屋子里静的可怕，只有键盘的啪啪啪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王金莲空荡荡的心口上，发出微弱的回响，只有她知道，自己此刻有多害怕，多无助。 一如那天在黑漆漆的看守室里，蜷着身子的她被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恐惧与黑暗吓得手脚发麻。 即使是擦肩而过的行人也好，只要能驱散这股没过她头顶的孤独……王金莲猛地合上电脑，拎起钥匙准备下楼。 一开门王金莲就愣住了——顾门清正站在她家门口，手里提着塑料袋。 “我买了些吃的。”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在王金莲还没回过神来就侧身进了门。 对于不打招呼直接进门的强盗行径，王金莲的心情复杂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站在门前不知如何是好。 顾门清已经坐在沙发上，掏出炸鸡薯条汉堡和可乐，清一色的垃圾食品摆满了桌子，还冒着热气。 “来，一起吃。” 王金莲的嗅觉充分发挥其特长，勾引她的胃不知廉耻的叫了出来。 又不是没在一起吃过饭，怕什么怕…… 怀揣着这种想法的王金莲最终还是屈服了，搬了个小凳子在总经理面前坐下，戴上一次性手套，接过他递来的炸鸡。 顾老板面色如常道：“吃块鸡-吧。” 王金莲：“……”顾总，说鸡不带吧，文明你我他。 “多少钱，我q-q转你。”王金莲余下的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问道。 顾门清正在挤番茄酱，听到这话不慌不忙的住了手，思考了一阵才答道，“不多不少，一万字的更新。” 王金莲：“……”在顾老板这儿的流通货币是更新么…… “你没看专栏？”顾老板吃汉堡的方式很清奇，一层一层的吃，先是上面的面包，接着是蔬菜，芝士，肉饼，一直吃到最底层的面包。 王金莲先是被这吃法震惊了一下，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看他一片一片吃完，才喝了一口可乐压惊，打开了鱼羊文学网的app。 一条评论，硬是被99的回复顶得高高的。 正人君子：大家别急，我去催更。 下面各种回复‘花式秀恩爱’，‘怒塞狗粮’，‘求知情人解密正人君子身份’…… 王金莲：“……”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鸡。 第二十章 十几平米不到的出租房里，王金莲正坐在小板凳上码字，顾门清则是从对面房里把电脑拿过来，坐在沙发上，也开始聚精会神的看着文档，时不时接起两个电话，也不避讳她在场。 耗时四小时，王金莲在键盘上扑腾的手终于停了。顾门清见状合上电脑，绕到她身后，一副领导上山下乡来检阅的派头，“写完了？” “恩。” “我先帮你捉虫。” 王金莲刚想阻止，顾门清伸手就从她面前拿起电脑坐在沙发上就看了起来，表情和刚才看文档没什么差别。 倒是王金莲先红了脸，默默抓起可乐喝了一大口。 那可是1w的纯肉啊…… 碳酸流进胃里狠狠的刺激了一下她，王金莲开始沉重的思考起为什么会造成现在这种诡异的情况。 先后经历了，不公合同和求婚戏码，一个h文写手被上司催更到了家里，将写手按在电脑前写，为了确保文的质量，该上司深夜不辞劳苦的检阅。 这是前所未见的新题型，不止超纲，简直脱纲，原谅她一个老司机也在这里翻了车…… 王金莲想来想去也猜不透总经理的心思，又着实觉得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不太好。刚想开口时，顾门清抬头将电脑还给她，点点头表示过审了。 她将文档上传上去，一刷新，立刻就有不少蹲在坑底小天使的新评论。 【敢问肉在何方：我x，真的更了！正人君子威武！不枉我等蹲守到凌晨！】 【我再说一遍，你把裤子提上：我从这章微妙的肉里硬是脑补出了正人君子x烧饼的戏码。】 【正人君子：看文归看文，别乱脑补，这是今明两天合并的肥章，明天不更了。】 对对对，没错，好好看文！乱脑补什么！王金莲捂着发烫的脸，觉得哪里不太对…… 恩？！正人君子？王金莲终于反应过来，猛地抬头去看顾门清，果然见他正拿着手机，上下滑动着屏幕，一脸坦荡。 明天不更了…… 莫非……这是良心发现，准备放她一天假么？ “明天，早点起。”顾门清看看时间，在王金莲满脸不解中起身道：“我们去约会。” 顾老板说的慢条斯理理所当然，却把王金莲吓得浑身一抖，硬是从一屁股摔下小板凳，无限怀疑自己幻听了。 “想想我追你这么久了，我们还没有认真的约过会呢。”顾门清抓起西装，对上目瞪口呆的王金莲，问道：“明天你想去哪，我空出一天陪你。” 这句话仿佛是一颗阿姆斯特朗回旋炮，直接炸开在了王金莲的脑袋里，比一千响的鞭炮还提神醒脑。 “不是不是……先等等……”王金莲扶着板凳站起身子，支支吾吾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我先确认一下……你什么时候追的我？” “五年前。”顾门清拿起电脑的手一顿，睫毛在暖光灯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轻声补充道：“追你的文。” 顾老板觉得，这就是命中注定，每天注册鱼羊文学网的新写手那么多，偏偏只点进了她的专栏，看了她写的文，一追就是五年。她的文风语言成长了不少，而他也……因为她的影响，改变了不少。 说实话，她刚开始选的题材很冷，写的文也不好看，十句话里都找不出一句重点，丝毫没有逻辑，漏洞百出，似乎只是为了单纯的发泄，却又每次在【作者有话说】里自言自语。 可是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普通文字拼在一起，他心里就会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人和他一样，胆怯，有着浓重的厌世观，渴望将自己融入到某个集体，却又带着担忧和害怕，只能躲在虚拟的网络背后，抒发着自己真实的感想。 也许是嗅到了同类的气味，顾门清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目标如此明确过。他原本认为，自己会照着安排好的人生轨迹，年岁合适了再去找一个相貌家室相当的女人，结婚，或许会再生个孩子，日复一日的机械生活，直到再也走不动路，就找一个偏僻的小院子养老，不许任何人打搅。 可是现在这个想法完全被掩盖了，被另一个更强烈的愿望。 “吓死我了……你倒是说清楚。”王金莲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显然吓得不轻。 五年前……祈祷他没看过那篇黑历史……她满脸黑线的想着。 “可我现在打算连人一起追。”顾门清收拾好了东西，好笑的看着她动作，瞄了一眼表，补充道，“今天太晚了，早点休息，明天我来接你，别乱跑。” 王金莲还在震惊里回不了神，直到关门声将她惊醒。 “卧槽……”王金莲吞吞口水，看着电脑上q-q窗口自动弹出，显示着一条消息。 一江清水向东流：刚才忘了说，晚安。 “这一定是幻觉，一定是我在做梦，睡眠不足已经开始意淫上司了么……”王金莲神色恍惚的连澡都没洗，摇摇晃晃爬到床上，抱起友谊的小狗就睡了。 这次的梦里没有诡异的气氛，没有染着花香的白t恤，连屋中黑暗的气息也比平时要暖一些。 第二天，指针刚过九点半，顾门清拎着早餐，准时敲响了对面的门，每次三下，敲了三遍，没人应。 顾老板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就想去咨询撩妹大神顾楚，刚打了几个字，消息还没发出去，就听见王金莲从里面开了门，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嘴角还挂着没擦干净的牙膏沫。 “早安。”顾门清拎着早点就往屋里走，轻车熟路如入自家门。 王金莲很无力的坐在他对面，心里盘算着到底怎么样才能和他讲清楚…… “先填一下肚子，这里太偏僻，没有其他早餐店。”顾门清递了一份早餐给她，接着自己也吃了起来。 不得不佩服顾老板吃东西的真的是……奇葩，连包子皮和肉馅都要分开来吃，看的王金莲目瞪口呆，自我怀疑到百度包子的正确吃法。 顾门清像是知道她再想什么似的，抽了一张纸巾擦擦嘴，才说道：“你不觉得两种食材混在一起很恶心么？” 可是到了胃里还是会混起来啊喂！不仅是早饭和隔夜饭，还混着胃酸好么！ 不过看着顾老板认真的表情，王金莲还是没有反驳出口，敷衍的哈哈了两声，继续埋头啃包子。 顾门清今天没戴眼镜，穿的又是休闲装，卫衣搭配牛仔裤，整个人柔和了不少，倒有几分邻家大哥哥的感觉，前提是除去那张过于严肃的脸。 “想好了去哪儿玩了么？”他摆弄了一会儿手机，抬头问王金莲。 王金莲摇头，将嘴里的包子吞下去之后才为难道：“我能不去么？” “当然不能。”说完顾老板又低头摆弄起了手机。 微信界面上，顾楚又发来一条信息。 gary不是gay：哥，听我的准没错，陪着小前台走一趟金贸大厦，看上什么你给她刷卡就结了。 金贸大厦地处s市中心，算得上整个市区最繁华的地段了，奢侈品商铺扎堆聚集，消费水平也照周围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顾门清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王金莲，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听顾楚的话。 一江清水向东流：还是不要了，她和你不太一样，不会喜欢那种地方的。 gary不是gay：……哥，你这样是追不到小前台的。 顾门清嘴角一抽，没再回复她，而是翻起了清河县烧饼店的专栏。半小时后，顾老板的车一路驶向s市的最边缘。 车内只有舒缓的音乐声，并不大。王金莲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剧烈，揪着衣角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道：“你昨晚说的是真的吗？” 顾门清当然知道她在问什么，平静道：“真的，约会是真的，追你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 一条条自带加粗放大的‘卧槽’弹幕从王金莲脑中飘过，好半天她才磕磕绊绊的说道：“那……那我拒绝。” “我坚持。”刚好一个红灯，顾门清踩了刹车，翻开储物箱递了一瓶可乐过去——他知道她紧张的时候一定要喝点什么。 王金莲一口气喝了半瓶，也许是碳酸的刺激，也许是喝可乐也会导致大脑瘫痪，她直截了当道：“顾总……可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等到你想。”顾门清目不斜视，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却在冒着汗，虽然他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了，可是亲耳听到还是会有点刺激过头了。 没事，不急，反正已经忍了五年。徐徐…… 王金莲感觉自己沉睡多年的少女心又重新跳跃了起来。她捏着可乐瓶子，耳尖都红了，根本不敢去看驾驶位置上的顾门清，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脑内y-y。 从来没人和她这么表白过。 “不过别让我等太久，我今年都三十一了。”手指几度用力握紧方向盘，最终都放松了下来，顾门清试图调侃一句缓和一下车里尴尬的气氛，却没想到平板的语气让这句调侃硬生生转变成了威胁式的话。 王金莲身子都僵了，转念就想问‘那你的gary怎么办’，到了嘴边硬是咽了回去，觉得随便问对方的*不太好，换成了另一句：“不、不如我给你介绍一个写h文的女神？” 顾门清：“……不需要。” “买定离手，不退不换，我只要你。”顾门清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后，两个人都愣了。 这是昨天王金莲更新章节里男主表白的话……一字不差…… 这就很尴尬了。 顾老板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解释道：“意思是……我的和男主一样坚定执着。我追我的，你不用太在意。” 王金莲：“……”回家就把男主写成劈腿炮灰，被女主轰至成渣好像也不错。 到了目的地，王金莲下车看着眼前的游乐场，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游乐场门口。 他……果然是看过那篇黑历史！ “走吧，你说过你很想来这儿玩的。”顾门清站在她身边，轻声道。 “……总经理，人在年轻时候总会做一些以后无法理解的事……” “恩，我懂。”顾门清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买了票递给她，“所以你想先玩什么？” 王金莲：“……” 第二十一章 有些事情过了特定的时间段，再去追溯，再去怀念，也就变了味道。 比如这张迟来的游乐园门票。本来不该是他给的，而她现在也不是那个只知道隐忍退让的小孩子了。 兴致缺缺的玩了几个项目，顾门清好像也看出了她的无精打采，并没有勉强，安排她坐在长椅上，“我去买冰激凌，在这儿等我，别乱跑。” 这是把她当成儿子了么…… 王金莲没来得及拦住他，四处看看，周末来游乐场的人不少，嘈嘈杂杂人声交织成一片，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她总觉得头昏脑涨四肢无力，浑身都透着一股不舒服。 深秋的太阳很刺眼，却不带半点温度，照在人身上都是清清冷冷的。 一对情侣手挽手从对面走来，女孩穿着粉色的运动装，朝气十足，双马尾发型，头上还带着一对兔耳朵，远远就听她撒娇道：“你工作那么忙，还抽空带我来玩，真的谢谢……” 男人偏头，耳钉在阳光照射下泛着银光，“不客气，陪你比工作重要得多了。” “啊，有空位，我们去那边坐一下，我的腿好酸。”女孩拽着男人，走向了王金莲对面的长椅，还一边抱怨道：“早知道就不穿高跟鞋了。” 被喂了一嘴狗粮的王金莲莫名觉得这个男声很熟悉，抬头逆着光，模模糊糊的看到那张侧脸，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在了一起，耳垂上那颗耳钉反射出的光着实刺了她的眼。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黯淡了下来，一股令人作呕的氛围缠绕在她身上。再也抑制不住，无数个场景如潮水般接连不断的涌出来，猝不及防。 等她回过神来，身体已经先于理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走，匆忙的连方向都没看。 倒是顾门清拿着甜筒走过来，赶忙拦住她，“你想回去了？” 那边的男女本来没有注意到王金莲，在长椅上坐稳了之后就开始说悄悄话，却因为顾门清这一句话分了一点视线过来。 王金莲的内心是崩溃的，索性一把抓起顾门清撒腿就跑，大脑晕晕乎乎只有一个念头——不想让萧锦看到她。 顾门清一头雾水，被拖着走了两步，就被叫住了。 “这……这不是顾总吗！”那声音先是迟疑了一下，接着透出了点儿恍然的意思。 顾门清步子一顿，下意识的扣住王金莲的手，回头去看。 王金莲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死命扑腾也挣不脱顾门清攥着她的手，情急之下只能紧贴在他身后，心里默念着：瞎逼萧锦看不到我，瞎逼萧锦看不到我…… 结果萧锦一拍大腿，“哟，金莲小学妹。” 王金莲：“……”我有一句草泥马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门清侧了侧身子，皱着眉头硬是将她拉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扫视了几遍，才开口道：“你们认识？” 王金莲抖筛似的，一直不说话，萧锦摸了摸耳钉，答道，“我和金莲小学妹都是s大毕业的，相差了一届。” 一直站在萧锦身边的可爱女生想说什么，却被他捏了一下手心，硬是憋回去了，委屈的瞥着嘴。 “哦。”顾门清点点头，18k的钛合金单身狗眼看着王金莲的反应，已经脑补出了带有‘青春伤痛’‘浪漫校园’‘学长学妹’标签的一出大戏。 “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顾门清转身就要走。 萧锦一听，赶忙拦住，笑道：“您看，好不容易遇上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也好和这么多年没见面的学妹叙叙旧，联络联络感情。” 末了还加了句：“顾总您该不介意吧？” 萧锦觉得，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顾门清怎么着也不能拒绝了。可惜他还是太年轻，没见识过江湖险恶，更没见识过厚脸皮的最高境界。 顾老板漫不经心的看萧锦一眼，舔了一口快要化掉的甜筒，才慢悠悠的说道：“我还真就介意了。” 萧锦：“……”回家就撕了那本《说话的技巧》。 将反套路进行到最高境界的顾老板拽着王金莲就走，萧锦还想拦，却硬是止住了手，毕竟对面那位可是常年和他父亲打交道的生意人。 最后只能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勉强安慰了几句女伴，最后独自开车回家去了。 甜筒全进了顾门清的胃里，看着从刚刚开始就像是丢了魂儿似的王金莲，内心剧烈波动，却只装作不在意的问了一句：“怎么了？遇见老同学不开心？” 王金莲摇头，从背包里拿出可乐喝了一口，才把心里的五味杂陈压下去，“不是老同学……” “……前男友？” “不，那就是个傻逼……”她可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顾老板心里瞬间舒坦了，赞同似的点点头，没再追问，精气十足带着她去餐厅吃饭。 不得不说顾老板除了面瘫了点，浑身气场严肃了点，偶尔开窍爆发出来的撩妹手段还是看得过去的。 王金莲接过对方递过来切好的牛排，不好意思的道了声谢。 虽然她还没蠢到不会用刀叉。 顾老板看着王金莲吃得欢畅，硬是把那句坏气氛的‘你怎么不给我切’咽了下去。 鉴于她身体不太舒服，顾老板方向盘一转，也没多说就载着她回去了，路上王金莲倚着靠背睡得昏天黑地。 他开始后悔没有听顾楚的话了。 微博上也说购物是治愈女人的良药，他怎么就脑子一抽，带她去游乐场呢。 都怪五年前的【作者有话说】。 一阵手机铃声划破了车内的寂静，睡梦中的王金莲哼唧了一声，转过身子继续睡。顾老板只瞥了一眼那串手机号码，面不改色就挂断了。 到了小区楼下，王金莲下车时候还晕晕乎乎的，接过顾门清递过来的黑塑料袋，“恩？什么东西？” 顾门清没回答，扶正了她的眼镜，斟词酌句的说道：“我去洗车，你……回去好好休息，记得吃药。” 直到车子缓缓开走，王金莲才清醒了点，打开黑色塑料袋——里面是各种品牌的……卫生巾。 卧槽…… 洗车……好好休息……记得吃药…… 这些信息串联起来，王金莲觉得她再也没脸见总经理了。 算起来，关于亲戚这码子事……这都已经是第二次了…… 上次是被拽着去了医院，拎回一大包药，她也没有按时喝，这下好了……又不调了…… 还好她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衣服，应该……没有其他人看到吧。大脑乱成一团的王金莲上楼收拾好一切，趴在床上才觉得有点腰酸背疼。 胡思乱想起在游乐场偶遇的萧锦，王金莲不自觉的又开始心塞起来了。这么多年了，他还真是一点也没变，那张狗脸真是想到就能让她憋屈的慌。 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显示有一条好友申请。 【风欲来请求添加您为好友，附加留言：我是你萧学长】 王金莲满脸黑线，不是拉黑了么，怎么还能加？ 点开详细资料才发现，看等级，这是个刚申请的小号。 王金莲想起游乐场里的那句‘联络联络感情’，顿时对萧锦的锲而不舍有些反感，手指一划，删除，权当没看到。 在床上躺成了大字型，一向内心戏严重的王金莲又开始多愁善感起来，呸了一句以前的自己多么多么的傻逼，强制切断思路，卷起被子就开始刷微博。 自动忽略了猜测她身份的999未读私信，王金莲看了一眼个志调查，做了对比，心里也有了底，去万能的淘宝咨询了一下价格，准备下月初就出一本个志。 专栏下倒是有一条留言，吓得王金莲出了一身的冷汗。 技术宅ark：正人君子你别得意，烧饼最后一定是我的。 下面99条的回复，开始还有人帮忙正人君子，之后就有人在评论区飙起了车，玩起了接文游戏，还是狗血极限制的两男一女恩恩怨怨。 这个’技术宅ark‘的id眼生的很，王金莲点进去，发现又是一个只订阅她文的读者账号，注册时间是很早之前了。 王金莲默默无语，不知道为啥，她内心很阴暗的觉得这就是顾门清精分出来的小号…… 不过很快就弹出了正人君子的回复，看着那精悍短小的两个字，王金莲顿时将刚才精分的想法抛的一干二净。 没错，这才是总经理的风格。 正人君子回复技术宅ark：傻-逼。 王金莲憋笑着打开留言框，正想着要怎么安抚各位小天使们，手机q-q忽然弹出了一条消息。 一江清水向东流：你评论区那个死宅是谁？ 愣了好几秒，王金莲感叹了一句现在的总经理都这么跟得上潮流么，死宅这词都蹦出来了。 我是隔壁你王哥：……我不知道，憋问我。 一江清水向东流：那我去举报他。 我是隔壁你王哥：……excuse喵喵喵？？？ 王金莲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顾老板的脑回路了，明明……骂人傻逼的是他，怎么一言不合还要举报…… 果然，三分钟之后，在万能的管理员评判下，举报结果果然是不成立。 一江清水向东流：什么破网站！ 我是隔壁你王哥：…… 王金莲看着那几个字透露出的怨念，硬是没憋住，锤着床笑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一个不算很愉快的约会就这样过去了，尤其是王金莲迷迷糊糊一觉睡到晚上，睁眼看到的是客厅里一桌子大大小小的餐盒，而总经理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正聚精会神的看新闻。 王金莲还以为是错觉，揉揉眼睛，重新戴上眼镜看过去。 好吧，不是错觉。不过他是怎么进来的…… 顾门清也看到她醒了，放下手里的遥控器在她开口之前解释道：“我怕打扰你，问房东拿了钥匙。” “房东给了？”好歹她也租在这儿两三年了，怎么能把她房门钥匙给陌生人！ “给了。”顾门清点头，很认真的说道：“你别担心，我关照过房东了，以后不要把你的钥匙轻易交给陌生人。” 王金莲：“……”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王金莲扶着腰下了床，决定要和他好好谈谈。 “总经理你不觉得我们这样不太好吗？” “是不太好。”顾门清一边打开餐盒一边招呼她过去吃，“所以你要尽快答应我。” “我说的不是这个……”王金莲无力的叹了一口气，在顾门清的目光中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们这样……太怪了，我还没答应你呢。” 说完又觉得有点放线钓鱼的意味，王金莲赶紧又接了一句：“不是，就是对你太不公平了，而且……而且我也需要私人空间。” 房间内静的只能听见电视里女主播清脆的声音，顾门清的手维持着分筷子的姿势好半天，才说道：“你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这么追你？” 王金莲听到这么直接了当的问句反而愣了，绞着手指硬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顿时醒悟，自己太直白可能伤到这位玛丽苏总经理的心了，于是尽量委婉的说道：“只是……我们互相还不太了解，所以……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王金莲觉得自己化身成了市场摆摊的买菜大妈，在拼命推销顾客去买别人家的菜。 没办法，她虽然写感情戏写的多了，可是却没真正经历过。年少无知时，初恋的小树苗刚冒头就被人一脚踩平了，还用脚尖碾碾，直到现在都没能再长出来。 看看顾门清，再看看自己，王金莲着实没法劝自己安下心来接受他莫名其妙的求爱，然后在吃瓜群众的眼里一路攀高枝走上人生巅峰。 然后再摔下来…… 最后只能窝在小出租屋里不敢见人。 及时止损为正道，预防性拉黑是美德。王金莲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才有勇气去看他。 “……不太了解么……”顾门清有一瞬间的失落，紧接着双手扣在一起，杵在膝盖上，“你想了解我什么，尽管问，我会回答你的。” 等了半天没等到她发问，她只是无措的坐在对面，一副为难到要哭出来的模样。 “是我太心急了。”最终还是顾门清叹了口气，起身旋开门，“抱歉让你不舒服了，那就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王金莲心跳停了一瞬，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似的，猛地抬头看他，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形状好看的下颌。他穿的还是早上那一身运动装，却因为刚才开餐盒时，随性的把袖子卷了起来，露出一截手臂，很性感。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心塞的感觉依旧那么清晰明显。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等了这么久……”顾门清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大龄产妇很危险，希望你尽快做决定。” 说完关了门，楼道里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前一句还撩得王金莲少女心乱跳，后一句话就像秒见效的□□，直接迷得她那颗少女心一动不动，好像死了。 见鬼的大龄产妇……她今年才25，青春一朵花，哪里大了！ 王金莲将头发随手绑起来，坐在小凳子上看着满满一桌的打包餐盒，心里又别扭起来，想起上午那句‘约会是真的，追你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顿时脸又升温了。 甩甩头，赶紧甩掉脑子里的想法，最终抵挡不过桌上食物的诱惑，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而后的日子，果然如顾门清所说的，分开一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出了早晚会在q-q上发一句问候，其他时间都没有再和她说别的话，连上下班都是刻意错开她的时间，偶尔在其他楼层里撞到，顾门清也会若无其事的避开她。 这让王金莲多少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别扭的很。 心不在焉精神不济。 这让她做什么事都不顺手。昨天记错了前来拜访的客户的电话号码，今天是安排上出了时间冲撞，最后蒋秘书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调节过来。 虽然王秘书什么都没说，却用哈士奇一般狂野到恨不得撕人的眼神盯了她好一会儿才上楼。 王金莲在心里严厉的谴责了自己一顿，把这一切的错都归咎在亲戚来了的身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高飞，眼神盯着迎宾台上的小时钟。 下午gary又来拜访了，而且到现在还没有下楼，足足四个小时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上面干什么呢。 “小前台？”高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啧啧道：“思春了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王金莲一撇嘴，刚好桌上时钟到了五点整。从迎宾台的夹层里拿出小背包，一路小跑，打卡下班，一气呵成。 高飞：“……”小前台自从知道她入职的合同是他亲自拟定的，就对他不冷不淡，怨气弥漫在脸上散都散不去。 王金莲朝着他挥了挥手，掏出手机边走边摆弄起来，点开那个熟悉的猫咪头像对话框，发了一条q-q消息过去。 高飞口袋里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他抽抽嘴角，没说什么，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走出公司外的王金莲，也转身进了电梯里，掏出手机。 果然是她的q-q消息。 我是隔壁你王哥：在吗？ 高飞挠了挠头，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纠结着最后还是回了一句。 稿费兄：在。 这些天上下班精分的他都快要疯了，他明示暗示说了几次关于稿费兄的事，谁知道这家伙迟钝的根本反应不过来，照旧一下班就把他当成知心树洞。 最悲伤的是，这家伙，好像搞错了自己的性别。这样他压力很大啊…… 高飞苦着脸上了三十四楼。 再不找个树洞，他就要疯了，而这个最好的树洞就是——正在费尽心思去追小前台的旧东方总经理了。 谁知道敲门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就见到了更让他心塞的人。 “哟，矮子。”顾楚这次穿着一件宽松毛衣，嘴里叼一根烟，见到高飞笑得更欢实了，“快，过来过来，刚刚还在说你呢——” 没等顾楚说完，一声刺耳的关门声昭示着高飞走了。 “你真是……”顾门清很无奈，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扣上钢笔，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刚刚还说着想见他，怎么见到了又说这种话？” 顾楚捻灭烟头，翘着二郎腿，悠哉道：“谁叫他这么长时间都认不出我……还红杏出墙去乱搞……怼他两句是他活该。” 红杏出墙…… 顾老板惊了，同时也隐约明白了顾楚这么大的火气从哪里来的了。 顾楚也不管自己的话对面瘫哥哥造成多大伤害，直接起身伸了个懒腰，向顾门清道了别，下楼去追高飞了。 情商着实不怎么高的顾老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到底是卖友求荣，帮自家妹妹瞒着消息，还是大义灭亲，冒着被小魔王记恨一辈子的去告密。 两相权衡了一下，想起顾楚手里还握着他十几岁时候的□□，告密的念头消失的一干二净。 恩……帮着妹妹有什么不对…… 而王金莲刚过了马路，就被人拦下了。 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萧锦，她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凝滞了，心底忽然被撕裂开了一个洞，黑漆漆的深不见底，还在逐渐的扩大，直到将她淹没。 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冲撞太岁。 先是大伯抢房子引出一场杀人贩毒案，再是回到公司发现自己签了不平等条约，拿不出三十万根本没办法辞职，好不容易平衡好了工作和写文，又一点也不开心的遇上老同学。 要是她毕了业就回老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糟心事了。 “金莲小学妹，介意一起喝杯咖啡吗？”萧锦摸着耳钉，笑的暧昧，眼神上上下下在她身上扫视了个遍，却也没能看出她有哪里能让旧东方的总经理追求的价值了。 “我能拒绝吗……” “你觉得呢？”萧锦忍不住露齿笑了一下，接着揽着她的肩膀，“走吧，小学妹。” 萧锦这混蛋，还真是一点都没变。王金莲抱紧了小书包，心里十分不情愿，但是身体已经很怂的服从了。 没错，她怕萧锦，怕的要死。 旧东方大厦对面的咖啡厅里，轻快的音乐，优雅的环境，两人对面坐着，王金莲看着咖啡上流畅的拉花，根本不想回答萧锦的话。 萧锦也不急，食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一下下敲着，似乎是在等着她的回答，又像是根本不在意。 最后还是王金莲招架不住心慌，小声说道：“我和他没关系……你还是找别人比较好。”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天在旧东方被保安拖出去的萧总和萧锦还有那么一层关系，要是早知道，她肯定也要补上两脚，补在下三路。 而萧锦正是因为这件事来找她。 “没关系？”萧锦停止了敲桌子，喝了一口咖啡，舔掉唇边的泡沫，“没关系你们会一起去游乐场？没关系你会缩在他身后像只老鼠似的？” 见王金莲畏畏缩缩好像要哭的表情，萧锦嗤笑道：“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王金莲吞吞口水，天地良心，当时她怕的要命，身边就算站着的是只狗，她都会抓着不放。 垂着头，几次鼓起勇气想反驳，却都没能说出口，原本压在心底的那些陈年往事全都被萧锦的一句话解封，如今的王金莲如同惊弓之鸟，即使过了这么些年，依然对他所做的事情心有余悸。 即使玩笑似的对那些破烂往事自我安慰，自我调侃，一切都过去了，平静的她自己都觉得心口那块伤疤已经愈合了，即使那些事情再上演一遍，她也有自信竖起中指问候他全家， 可是萧锦就好像让一切都急速恶化的病毒，再次对上他时，她依旧不能平静，甚至能感受到那一如从前毒蛇般的眼神黏在她身上。 这次没了顾门清在。 王金莲深刻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无力感，萧锦没变，她也没变。 第二十三章 “金莲小学妹，拜托了。可别让我失了面子。”萧锦看了一眼手表，拿起桌上的钱包起身，嘴角噙着一抹笑，一举一动仿佛天生自带优雅气质。 他用的香水还是以前的那款，王金莲身子僵直，秉着呼吸，极度抗拒他身上的那股香水味，似乎吸入一口就会被他同化一般。 萧锦也不介意，拍了拍王金莲的肩膀，又叮嘱了两句，转身，大步流星的出了咖啡厅。 王金莲呆愣着坐了好一会儿，将面前的咖啡喝的见底了，才感觉身子回暖了些，恐惧也渐渐消退。 迈着沉重的步子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却发现萧锦那王八蛋没付钱。 纵使不想给萧锦那家伙买单，当店员拦住她时，王金莲还是乖乖付了钱。 刚出咖啡厅就见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启动，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直接无视红灯，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接冲了出去。 王金莲默默注视着那辆飞驰而过极度眼熟的汽车驶过十字路口，很想说一句：“总经理，你把右转向灯打成雨刷器了。” 使出洪荒之力挤上地铁，在闷得透不过气的车厢里刷着微博。 把小书包背在胸前，王金莲忽然感觉后背被碰了一下，她身子一僵，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 车厢里很拥挤，形形□□的男男女女，都是附近办公区的上班族，王金莲以为其他乘客无意中碰到的，也没多在意。 可是刚转过头没几秒钟，腰就被一双手握住了，王金莲头皮一麻，这次肯定不是无意的，她能感觉到那双手轻柔却又不失力度的捏着她的腰侧。 王金莲立刻转身，可是那双手像是预料到了她的动作，更快一步的收了回去，她扫试过身后所有可能有嫌疑的人，却没能得出一个结论，恰好此时地铁到站，王金莲在下车人-流的裹挟下半推半就的出了地铁。 这是……遇上地铁痴汉了？ 王金莲风中凌乱了好几秒钟，才抽抽嘴角，迈开步子准备回去码字了。 痴汉见到她的正脸应该会很幻灭吧…… 王金莲自暴自弃的想着，经过楼下超市时脚步一顿，想起家里似乎没了存粮，接着转身进了超市。 那是一家大型超市，物美价廉品种齐全，就在王金莲住所和地铁站中间位置，她隔三差五会过来添置些日常用品。 万万没想到，她推着购物车徜徉在平价区挑挑拣拣，耳边充斥着‘今日大白菜特价’的广播声中，竟然看见了熟人。 ‘熟人’穿着一身红色的过膝连衣裙，正在排队结账，旁边的购物车里放了不少东西，只见她从随身包里掏出小镜子，补了补妆，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微皱着眉头，有节奏的用高跟鞋跟一下一下的磕着地面。 这是……空间错乱了么？ 王金莲蹑手蹑脚的挪着购物车，试图从熟人的视线范围里移开，去远一些的收银台去结账——即使她还没看到自己。 却没想到那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恰好一转头，就这么对上了王金莲的视线。 她先是挑了挑眉，有几分疑惑，精致的妆容衬托下好看的打紧，接着微微睁大了眼，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立刻垂了嘴角，一撩头发，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赶忙收回视线，‘切’了一声。 王金莲咂咂嘴，心里五味杂陈的，默默走到最偏僻的收银台，排队。 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朋友圈，果然看到了一张隔着屏幕就能感受到浓浓壕气的照片。 【夏天夏天：抵达巴厘岛，温度刚好，果然来这边过冬是正确的~】 下面还配了一张自拍照片：一个女人画着淡妆扎旗高高的马尾，穿着比基尼笑的灿烂，后面是巴厘岛的蓝天碧水。 美人，美景。 发布时间是今天下午2：20. 可是不难看出来，照片上的人就是刚才站在收银台排队等结账的红衣服女人。 王金莲：“……”往返这么快，感情是坐火阿姆斯特朗回旋炮回来的？ 塞回手机，不想去深究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王金莲提着塑料袋走出了超市。 这人是她大学时同住一个寝室的同学，名叫夏天，是中文系的系花，面容气质姣好，言谈举止得当，再加上聚会联谊从不缺席，花钱请客起来也不手软，惹得学校里有名的富家公子哥都咋舌不已，很快就成为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出了名的交际花。 王金莲也对着夏天满衣柜的名牌羡慕过一阵子，只是后来…… 直到那件事被揭穿，夏天被全校的人都当成笑料，最后干脆被逼到退学。 夏天某种意义上的自尊心很强，也不知道之后她经历了什么，怎么这病态心理还没改掉…… 前方红灯，王金莲停下了步子，从回忆中抽身，恢复了‘关你屁事，关我屁事’的人生准则。 “算算你也毕业三年了，怎么还是这副鬼样子？挖坟挖的走火入魔了？” 突如其来的女声吓得王金莲差点将手里的袋子扔出去，定了定神扭头一看，原来是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旁边，一手拎着超市塑料袋，一手挎着皮包，目视前方，姿态高傲，看都没看王金莲。 王金莲甚至怀疑夏天是不是在和她说话…… “……恩……我没从事……考古相关的工作。”王金莲礼貌性的回了一句，看着红灯的倒数数字，恨不得操控着加快时间流速。 王金莲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夏天。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还是无法完全释怀，无论夏天现在过得好与不好，有没有遭到应有的惩罚，都无法抹去她当年作为暴力施加者对自己造成的伤害。 王金莲叹了一口气，下一秒就被自己这矫情的想法顿时吓得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夏天似乎也看出她的不情愿了，瞥了她一眼，只是摸着刚做好闪闪亮亮的指甲，没再多说。 绿灯乍亮，王金莲头也不回的提着袋子走了，脚步比平时要快了不少。 回到自己的小窝，默默关了门，王金莲才安心了点，脱去所有束缚彻底放飞自我，卧在沙发上拆开薯条可乐，打开电视看起了综艺节目。 而高飞就没有这么悠闲了。 他正在ktv的包厢里，左拥右抱却依然心情郁闷，朝着对面男人将事情经过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就是这样，老谭你说，那小娘炮他到底想干嘛？” 他和谭兴华认识不少年头了，也算是一丘之——呸，算是志同道合，一个好色一个好赌，在青葱中二岁月里，他们俩没少坑蒙拐骗，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谭兴华和包厢公主玩骰子玩的不亦乐乎的，心不在焉却也将高飞的话听进去了大半，他喝了一口酒，有几分微醺，笑道：“他想上你，或者想被你上。” “滚吧你。”高飞一听，更郁闷了，揽过身边的女人亲了一口，“漂亮的小姐姐就是财富，劳资才没有拼刺刀的兴趣。” 被亲了一口的女人立刻呵呵的笑了，捻起一粒葡萄塞进高飞嘴里。 谭兴华见状怪异的瞥了他一眼，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剔除高飞的敏感词才说道：“你还真是……非小姐姐不可了。” “你不知道，”高飞喝了口酒，语重心长道：“年轻女孩虽然好，可是到头来矫情的很，小姐姐就不一样了……” “妙不可言啊……”高飞咂咂嘴，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看得谭兴华浑身的汗毛都起立致敬。 “滚滚滚，少恶心我。”谭兴华先九曲十八弯的噫了一声，接着理了理衣裳，拿起外套，“老污龟你慢慢玩，我先回去了。” 他坚决不与高飞这等毫无节操的人同流合污，他来这里只是听高飞说，新来了一位比较会玩骰子的小妹，几乎是战无不胜。这才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决定前来战一战。 没错，他的兴趣只有赌，别的都是浮云。 “哎……你等等我，我待会儿也有事，载我一程啊。”高飞随口安慰了那两个女人，眼神触到她们脸上的依依不舍，顿时怜香惜玉之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从皮夹里抽出一叠小费，一人亲了一口，才匆忙的出了包厢。 那两个女人一直目送着高飞离开，平分了那叠钞票，对视一眼，一个女人才从包里拿出一个录音笔，送到了楼上的包间。 包厢里面亮着灯，却没有开音乐，gary坐在正中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玩着手机。 见到女人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录音笔，才放下手机，熟稔且自然的露出一抹笑，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辛苦了，晓晓。” 晓晓拘谨的坐在离他不远处，没了方才在高飞房间里的放荡不羁。 塞着耳机确认了里面的内容之后，gary伸手摸了摸晓晓的头，在她忐忑又期待的眼神中说道：“乖，辞了这儿的工作，我来安排你做下期杂志的封面模特。” 晓晓猛地抬头，激动的瞪大眼睛看着gary，语无伦次最后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步履飘忽的走出了包厢。 她本来只是抱着‘帮偶像赴汤蹈火不求回报’的心理冒险录了熟客的音，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得了这么一个机会。 包厢里，gary将录音笔里的内容来来回回听了好几遍，几乎都能背下来了，才停止循环。 “去tm的小姐姐……”将腿杠在玻璃桌上，gary心情很不好。 第二十四章 王金莲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半死不活强打精神站在迎宾台前。 都怪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措手不及，本来想看个综艺节目放松放松，滋润一下枯竭的脑洞，一不留神，就错过了更新时间。 看着文下的留言，王金莲无比懊悔自己的懒癌复发，一时放纵，拼了老命熬夜到凌晨才赶出了双更，迷迷糊糊的传了上去，抱着友谊的小狗，只睡了一个小时就被闹钟吵醒——今天还得继续上班。 自动门缓缓打开，王金莲赶紧打起精神，问候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噎在嗓子里，硬是被眼前的人吓了回去。 墨镜口罩帽子手套，全副武装半点皮肤不露，捂得严严实实，看身形穿着，像是个男人。他犹犹豫豫的走了进来，停在王金莲面前，视线透过墨镜黏在她身上。 王金莲扶着迎宾台，勉强道：“欢迎旧东方医药。请问——”话刚说了一半，那个男人忽然转身走了，手插在口袋里，脚步匆匆，差点撞上刚开启一半的自动玻璃门。 外面天气阴沉沉的，飘着细雨，深秋的风从尚未合拢的门缝吹进来，冻得她一个激灵，透过玻璃怀疑的看了一眼那个刚刚离去的身影。 穿成这副模样，连头发都不露，该不会是想搞事，提前来踩点吧？ 翻看了访客的预约记录，并没发现类似的人物，脑内阴谋论了好一会儿，还是播了内线和保安提前预告了一句。 电话那头孙大叔听了描述，漫不经心的说道：“啊……没事，放宽心，估计还是上次那个暴露狂。” 王金莲：“？？”暴露狂？ 在王金莲一脸懵逼下，孙大叔语重心长的讲述了上一个前台如何被暴露狂吓得辞职的故事。还试图以过来人的身份安慰她，“他最多也就是脱脱裤子，不会做什么的，别害怕。” 王金莲：“……”大叔你安慰人的段位好低…… 挂了内线，王金莲偷偷摸出了手机，在专栏和微博挂上个志的预售链接，顺带瞄了一眼文下的评论。 果然，被顶得最高的还是‘技术宅ark’的那条评论。 保持沉默不炒热度，希望这条评论能慢慢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但是显然，王金莲料错了…… 投诉不成的正人君子也没再回复，却还是有不少求真相的小天使在不停地顶。 都过了多久了，还没忘了这茬啊…… 王金莲修改完公告，敏锐的听到脚步声，赶紧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恢复了端正的站姿。 “欢迎旧东方医药。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这时候用您这个单数人称委实不太合适。 因为足足有十几个人鱼贯而入，有男有女，面容严肃，穿着清一色的制服。为首的中年人脚步不停，从内袋里拿出证件在王金莲眼前一晃，在她被上面闪闪发亮的国-徽吓得抽了一口气。 “税务局检查。”中年人声音平板，不理会王金莲，带着众人径直走向电梯，低声向身边的人交待着什么。 “你带着……走楼梯……快……谁也不许动……” 王金莲大脑空白了一瞬，接着赶紧拿起电话拨通内线，却被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女人截了下来，硬是把电话扣了回去。 想起入职第一天公司资料上就隐晦的写着‘税务局’‘两本账’的事，再结合高飞平时讲过的税务局突击应对方法，王金莲捏紧了手机，一路小跑拦在了为首中年男人面前，已经想好了对策。 大不了假装带路，带他们在公司上上下下逛上一圈，总能为财务部门争取到一些时间。 “……税、税务局各位来查账的是吧，需要、需要我来带路吗？” “不用。” 中年人看都没看王金莲一眼，领着浩浩荡荡的长队，绕过她直奔电梯。 王金莲欲哭无泪，一路小跑紧跟着他们，什么不靠谱的借口都说了出来：“各位现在休息室等等，我带负责人过来好吗？” “公司组织旅游，财务部今天所有人都不在。” “不好意思电梯维修中，我带各位走楼梯吧。” 正巧这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顾门清带着财务部长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 “电梯维修中？”中年男人阴沉沉的看了王金莲一眼，“小前台我记住你了……” “王科长。”顾门清打断他的话，不算热络的打了一声招呼，并礼貌性的伸出手。 王科长一推眼镜，长出了一口气，并没有握手的意思，反而把手□□口袋里，阴阳怪气的说道，“不好意思，我有洁癖。” 王金莲并没有多轻松，一直在原地朝着顾门清挤眉弄眼，心急如焚的，可是顾老板只是轻飘飘的给了她一个眼神。从容的收回手，从口袋里掏出湿巾，擦了擦手，回给王科长一句：“不好意思，您早说就是了，其实我也有洁癖。” “我记得上个月王科长来过一次了。”顾门清边擦手边问道，“不知道这次又来查什么？” 王科长哼了一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拍给财务部长，又给随行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按下电梯。 “贵司的财务部在十楼是吧。”话说的肯定，王科长先带了几个人进电梯，顾门清皱了皱眉，也紧跟着上去。 另一批人对视了一眼，拉开防火门走楼梯上去了，留了一个人驻守在一楼。 王金莲呆愣的站了好久，还是搞不清楚情况，偷偷瞟了一眼不远处活像黑面罗刹的税务官，一抹头上的冷汗，脚步飘忽的回到迎宾台。 是旧东方偷税漏税？还是上下没打点好？ 王金莲在这方面一窍不通，有限的脑容量告诉她该问问百度了，刚摸出手机，就见到高飞大大咧咧的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份文档。 守在一楼的税务官立刻拦住他，脸色臭的活像捉了自家老婆的奸，“高律师，干嘛去了。” “查账大哥，你都眼熟我了。”高飞无奈的举高双手：“我回去取了份落在工作室的合同，这也不行吗？” 税务官冷着脸抢过他手里的合同，拆开文档从头到尾看了个遍才还给他，脸上表情更烦躁了。 高飞咂咂嘴，夹着文档走到王金莲面前，敲了敲桌子，对着呆愣着的小前台说道：“记上，国税局来访。” 王金莲赶紧点头，在访客记录上记了一笔，却无意中发现高飞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 半小时后，税务局的人乘着电梯下楼了，其中一人怀里还捧着一个纸袋。 “王科长慢走不送。”顾门清在电梯门口止了步，财务部长抹着鬓角上的汗，一个劲儿的鞠躬。 王科长心情显然不是很好，出门上车，关车门的声音隔着几层玻璃门，王金莲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目送走了两辆车，打发了人事部长上楼，顾门清才变了脸色，走到斜靠在迎宾台旁边高飞的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高飞烦躁的挠挠头，浸湿了指甲，“妈的，估计是有人这个。” 他对着顾门清做了个奇怪的手势，王金莲看不懂，却从他意味深长的眼神里读出了几分意思。 有人举报。 眼观鼻鼻观心，有关公司机密，王金莲权当做没看到没听到。 “东西呢？”顾门清推推眼镜，问的自然是内账。 这也是税务局三番五次来突袭的目的。 两本账，这大概是所有企业的共识了。大大小小的公司基本都有，多的则是三本四本，对外和对内的分别，一本是专供税务局检查的，其余则是内部统计矫正用。 上个月旧东方被突袭检查过一次，也是这位王科长，抱走了不少去年的账本，直到现在还没还，今天刚好到了矫内账的日子，所有账本都放在了财务部，却没想到这位科长又来突袭。 对于上下打点，旧东方一向是下了不少功夫，可是也不知道这位科长从哪里来的，去年空降上任，用尽各种各样的理由查账。 月月光顾，还真是前所未见。莫非这位科长闲来就拿旧东方来开刀？ “放回去了。”高飞才答了一句，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接着眉头一拧，留下一句话拔腿就跑。 “我靠，城南工厂出事了。” 顾门清啧了一声，接着在王金莲的注视下，拿起前台的电话，拨通了蒋秘书的内线，关照了两声后也风风火火的走了。 到了门口顾门清脚步一顿，特意倒回来对着王金莲说了一句。 “表现的不错。” 轻飘飘的一句夸奖。 王金莲呼吸一顿，心跳骤然加速，忽然觉得天气有点热，刚想回答，却发现已经看不见顾门清人影了。 第二十五章 旧东方食堂永远是八卦聚集地，一切小道消息的源头。 王金莲发誓，她没有去听八点钟方向那几个女同事扎堆的议论，可是那边忽高忽低的声音不断传来，她控制不住自己活跃的八卦之心。 “准没错，那个王科长和总经理大学时候是一个系的。”在职五年，手握公司大小员工无数消息，号称八卦帮帮主的严艺抿了口水，神秘兮兮的对着同桌的同事放出了最新消息。 “听说他们之前感情还不错，同进同出黏在一起……可是一毕业……”严艺停在了关键的地方，环视四周。 果然，整个食堂的人吃饭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纷纷支着耳朵静候下文，就连平时最稳重的蒋秘书也摘下了耳机，一脸的波澜不惊，端起餐盘坐到了王金莲对面。 这个位置乍一看不起眼，甚至还有些偏，可是却是离严艺比较近的一个桌子。 蒋秘书坐稳了后，还若无其事欲盖弥彰的摆摆手，“没事，你们继续。” 严艺窥着蒋秘书的表情，放宽了心，放轻了声音继续说道：“一毕业就闹翻了。” “你们想想，能让一对好基友反目成仇的还能有什么？” “女朋友？”档案室里常年埋头苦干的小李思路敏捷，立刻抢答，只不过声音分贝有点大。 坐在她旁边的人立刻嘘了一声，对小李的抢答很是不满，“你先别说，听严姐好好扒扒。” 严艺以长者的身份，给了众人一个‘你们自己琢磨’的眼神，收拾好了东西就准备回办公室了。 小李赶忙吃掉碗里的东西，一抹嘴巴，一路小跑跟在了严艺身边，还在好奇的问来问去。 消化完总经理那鲜为人知的年少时光，王金莲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年度大戏，回想起昨天王科长和总经理之间的互动，似乎是有那么一点……诡异。 手机叮的一声响了，王金莲掏出来一看——是工作室发来的短信。 先前王金莲筹备着要出个人志，之后做了调查，风风火火的选了一家从印刷到发货一条龙服务的工作室。 刚才收到短信通知，样本已经出了，如果方便可以实地考察，不方便的话就发快递把样本邮寄过去。 下面还附了工作室的地址。 刚好在s市。 王金莲看了看地址，心痒了。算算来回的时间，回到前台填了请假条，请了一下午的假。 打了电话确认好了地址，王金莲抱着小书包上了地铁。 工作日，又错开了上下班高峰期，地铁里空荡荡的，并没有多少人，她选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 红灯闪了两下，地铁门眼看就要合拢，忽然有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迈着大步挤了进来，强行上车的结果就是，衣服被门夹住了。 男人啧了一声，拽了两下将衣服拽出来，他咳嗽了两声，压低了帽子坐在了王金莲身边。 王金莲并没注意，低头看着手机地图，琢磨着最短路径。 旁边的男人凑了过来，忽然开口，“你要去这个地方？” 王金莲反射性的抬头，撞到了男人的鸭舌帽，她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只不过……王金莲暗暗想着，这人离得也太近了，明明那边全是空位。 不喜欢和人靠的太近，王金莲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却没想到男人也跟着她的动作，挪了过来。 男人扶正了鸭舌帽，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妥，他又开口问道，声音有些混沌，“你要去这个地方？” “……恩……”王金莲犹豫了一下，出于礼貌，还是回了句。 “这地方我熟，我带你去吧。” 男人微微低着头，王金莲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莫名的觉得熟悉。 “谢谢啊，但是……我知道怎么走……不用麻烦了。”对于陌生人要给她带路这件事，王金莲分分钟就拒绝了。 尤其是一个看起来很可疑的陌生人。 男人听到拒绝的话之后又往她旁边挤了挤，语气里满是失望和委屈，“真的不要吗？我就想帮帮你……” 活想一个要不到糖的小孩子。 “谢谢了……但是我——”话刚说了一半，王金莲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尼玛，她终于想起来哪里眼熟了…… 这帽子，明明就是那天捂得密不透风的奇怪访客戴的……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离开了地铁座位，头也不回的狂走了两个车厢，见到那个人没再跟上来才松了一口气。 这年头……怎么什么人都有，什么人都能让她撞上…… 王金莲长出了一口气，坐到一个慈祥的老阿姨身边，找到了不少慰藉。 地铁到站，王金莲下车时还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没有戴帽子的乘客下车，才真正放心。 工作室的位置，稍微有点偏僻，王金莲绕了不少路才找到。 这是一个小区，似乎是新建成的，居民楼很新，可是人少得可怜，小区堆放垃圾的地方放着不少水泥碎砖，大门口还贴着招收门卫的招聘信息。 一栋楼下，小小的木牌钉在一楼窗户上，虽然简陋，却很有艺术感，白底黑字，线条流畅。 王金莲核对了名字，手按在门铃上，还没按下去，就听到身后一声‘啪’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王金莲被车上的男人吓得如同惊弓之鸟，立刻转头，却看到夏天正站在她不远处，地上还有一罐磕得变了形依然□□得没破掉的咖啡。 夏天没有去拣咖啡，她的表情微微有些扭曲，张口结舌了好一阵子，最后灵机一动，直接打开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王金莲也觉得在这个地方遇见夏天有点尴尬，还没缓过来就被包里的手机声打断了思绪。 这下两个人都愣了。 率先回过神来的是夏天，她挂断了电话，风情万种的捋了一把头发，不可置信道：“你是那个定了个志的烧饼？” 这一问，王金莲仿佛打通了脑内任督二脉，也不可置信道：“你在这间工作室上班？” 夏天愁容满面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警告了一句，“不许说你认识我！”然后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带着王金莲进了工作室。 一楼整个一层都是这件工作室的，一间存放个志的展览间，一间员工办公室，不大的房间里挤了七个人。 夏天一招呼，立刻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过来，带着王金莲去了展览间。 展览间要比拥挤纷乱的办公室体面多了，灯光通明，几面玻璃橱窗里放着各式各样的样纸，样本，墙上还贴着几种装帧方法的区别。 “您看，我们给您分了上下册，纸张用的是……”小伙子顶着黑眼圈，拿出样本，详尽的给王金莲讲解。 王金莲一知半解，只能胡乱的点头表示自己还在听着。 其实比起这个她更好奇夏天的事…… “对了，烧饼大大……”小伙子忽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的耳根都红了，好半天憋出一句：“我们负责人很喜欢您的文，她从学生时代就开始看了……您看……能不能给个亲笔签名什么的……” 王金莲先是一呆，接着赶忙点头，在小伙子拿过来的纸上签了名，又随口问了一句，“你们负责人是谁啊……” 被人要签名，这对王金莲来说是个新体验，怪不好意思的。 小伙子捧着半干的签名，像是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任务似的，语气都欢快了不少，“刚才带您进来的就是负责人啊。” 王金莲石化ing。 信息量有点大，容她消化一下。 浑浑噩噩的跟着小伙子回到了办公室，看着他献宝似的将签名交给夏天。 夏天看着那页签名纸，表情好像生吞了一斤翔，她啪的一拍桌子，怒了，“谁tm叫你乱要签名的！” “不是你——”小伙子一脸懵逼，试图辩解，却被夏天怼了回去。 “我什么我！我告诉你，再有下次借着工作室的名义要作者签名我就开了你！” 小伙子：“……” 王金莲：“……” 抱着几套样本，王金莲出了工作室也没缕清心里的感受。 想哭，还想笑。 哭的是竟然被夏天知道了她写h文，依照夏天的性格，不出三天，肯定她交际圈子里的所有人都会知道。 笑的是那个没少欺负她的夏天，竟然从大学时候看她的文，还特别找人来要签名…… 转过小区门口拐角，王金莲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拽住了。 手一松，原本装着个志的袋子掉在地上，里面的书也四散在了地上。 一股极大的力量拖着她，那人狠抓着她的肩膀，将她堵在墙角，王金莲下意识想喊，可对方像是知道她的动作似的，下一秒就捂住了她的嘴。 王金莲只来得及看到鸭舌帽下面一双阴郁的眸子，就被男人下一句话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烧饼……” 男人喃喃着，试图把腿挤进王金莲双腿之间。 第二十六章 救命两个字被堵在嘴里，王金莲一口咬上男人捂在她嘴上的手，曲起了膝盖，正想照着正常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来一下。 男人‘嘶’了一声，却没收回手，似乎是注意到王金莲不安分的腿，赶忙将左腿也挤进了她双腿之间，单手钳制住她两个手腕。 说好的防狼十八招就这么被轻松化解了？ 这次王金莲是真的哭了。 嘴里咸涩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嘴里不断发出嗯嗯啊啊含糊不清的声音，试图用高跟鞋去踩男人的脚，却发现男人站的位置和姿势，真是……妙。 王金莲挣扎的幅度更大了，一时之间竟然连男人也有些抓不住她了。 男人似乎很怕王金莲的挣扎呼喊，表情焦躁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烧饼，听话……别动，我不会做什么的。” 妈的，信你有鬼哦…… 嘴边黏腻的感觉很不好，她感觉自己将男人掌心的一块肉给咬了下来，可是对方就是不松手…… “烧饼……你别这样，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做的……” 烧饼个头啊烧饼…… 前因后果一联系起来，王金莲这时才反应过来，这才不是什么孙大叔说的暴露狂，八成是她专栏里的读者…… 王金莲无比绝望的想着，越发觉得自己命运凄惨，写个h文都能被人盯上，关键是这人还找到她公司…… 她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在地铁上这家伙眼神就很奇怪，那时她还以为是个好心的吃瓜路人，没想到是心怀不轨一路尾随，盯了她好几天的疯狂书迷。 “烧饼……我喜欢你很久了……关于你的一切，我、我都——”血顺着他的掌心流下来，男人急于倾诉什么，在王金莲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点也不在意手上的伤口。 新建成的小区住户也少得可怜，再加上工作时间的缘故，没有半个人过来。偶尔传来发动汽车的声音也是相隔老远。 王金莲很想说一句：“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只要你放了我，你想看什么我给你写什么。就算让女配打残女主囚禁男主都行。” 可惜她的恳求并没能传到男人那里，却传到了偶尔开开眼的老天爷那里。 小区门口传来了脚步声，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让王金莲一喜，挣扎的更欢实了。 而男人沉浸在他的世界里，完全没注意到脚步声，满脸陶醉道：“你从小到大，没人比我更了解了……” 夏天本来只想出来抽根烟缓解一下自己难以言喻的心情，顺带捡起那罐摔变了形看起来不太体面的咖啡——之前在王金莲面前她可没好意思。 却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小区门口散了一地的书，摔在地上的正是王金莲那乡土气息浓重的碎花双肩包。 夏天皱着眉头走过去，还没出小区门就听到一阵嗯嗯啊啊很和谐的声音…… 这声音她熟啊，就是那啥那啥的声音嘛……夏天老脸一红，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那不远处的个志捡回来——好歹是她亲手设计出来的成品。 出门时没控制住四处乱瞟的眼睛，一眼就看到了那边的情况，那高跟鞋，黑外套……眼熟的打紧。 夏天脑子里两个大大的‘卧槽’漂浮着。她着实没想到，王金莲能大胆到光天化日在室外…… 可下一秒夏天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尼玛好像不是在办事啊…… 男人个子不高，王金莲穿着高跟鞋，在挣扎的过程中越过他肩头，正好与夏天的视线撞在一起。 王金莲更绝望了…… 她还记得夏天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静女生，大二被拆穿后的那些日子，每次从自习室回来都会被人打的浑身青紫，还是王金莲亲手给她上的药…… 王金莲来不及用眼神示意夏天赶紧离开，男人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刚一转头就被夏天一本书抛过来，锤在了脸上。 书是硬壳精装的，男人被砸的有些懵，手上的劲道松了一下。 王金莲趁机扭开他的手冲了出来，连左脚的鞋子掉了都顾不上，头也不敢回的跑到夏天跟前，拽着她就往小区里冲。 没冲两步手就被夏天甩开了。 “别别别，你等等、我来不及拍照……”夏天啧了一声，抓着手机很懊恼。对面已经没有了男人的影子，只有几滴血滴在地面上。 王金莲还是很紧张，四处环视着，生怕男人又去而复返，用袖子抹了抹下巴上的血，一边劝夏天快点回去，还不忘和她道谢。 夏天从上到下看了王金莲一眼，确认她没出什么事后才点了根烟，靠在门口吸了起来，感叹道：“可惜了……不然拍到他正脸照片可以好好敲一笔。” 王金莲有些惊疑未定，捡起地上还算完好的书，小声的问道：“夏、夏天，你知道最近的警局在哪吗？” “你要报案？” 说完不等王金莲点头，夏天捂着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夹着烟的纤细手指颤抖个不停。 王金莲惨白着脸，不明白她为什么笑。 “你知道吗，这儿可没有监控，你也没被真枪实弹的那个，你去警局报哪门子的案啊你。”夏天笑够了，将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底踩灭了那明灭的火光，问道。 “他……跟踪我好几天了，之前还去了公司。”王金莲猛地想起什么，却又忽然沮丧的低下头去，“啊……公司有监控，可是那天他遮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 “你就这么去警局，估计他们只会带你备个案，告诉你回家等结果，然后就没下文了，又拿不到赔偿。” 夏天撇撇嘴，看着眼眶红的像只小兔子似的王金莲，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 “哦……”王金莲捡回不远处的高跟鞋穿上，拿出手机打开地图软件开始搜索。 “算了算了，我带你去。”夏天一撇嘴，拿她没办法了，“不过你先整理整理，你这满嘴都是血，怎么去——” 话还没说完，就见到转角另一头一个男人，带着口罩，鬼鬼祟祟的探头过来，看到王金莲衣衫不整嘴角带血的模样，瞪大了眼睛，噌的一下窜出来。 “小前台，怎么了这是？” 王金莲也被忽然冲出来的人吓得够呛，还以为是死变态又回来了，抓着夏天倒退了两步看清眼前的人时才呼出一口气。 是gary。 “吃毛血旺了……弄得满嘴都是。”她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拿出纸巾替她擦了擦嘴，又不动声色的把纸巾揣回口袋里。 这小前台衣服是破的，嘴上沾着血，眼睛还是红的，分明一副刚被人□□完的模样。 这几天顾门清分身乏术，她这才奉了亲哥的命令，接替他一直看护着小前台，从上班到下班，搞得她连日常的社交活动都暂停了好几天。 就为了记下小前台每天的作息时间，和日常生活，活像跟踪明星到家门口的狗仔队。 什么破习惯，什么叫不知道她做什么就睡不好觉…… 饶是自家的亲哥，她也觉得这样的行径极度可耻，绝对的不可取。 “到底怎么了？”gary又问了一遍。 王金莲张口刚要回答，就被夏天用手护小鸡一样护住了，抢白道：“别动手动脚的，你是我们家金莲的什么人啊？” 我们家金莲…… 王金莲被这句话弄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冲击力不亚于刚才忽然冲出来的变-态。 夏天x光般的眼神扫过gary全身上下，恨不得连他的内裤都扒出来好好看看。最后终于算出来，从手表到鞋子，合计五六位数的行头。 夏天看的眼睛都直了，脑子里列出好多备选项，最后选了一个比较可行的接近方法，也不管王金莲被炸的有多不自在。 “我是她朋友啊……”gary摘下口罩，挑眉拨开夏天手臂，重新问道，“小前台，怎么了？” 王金莲觉得这事儿不大光彩，着实不能随便和人说，于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理了理外套，却发现肩头处已经被撕裂开了——大概是挣扎的时候太用力了。 “唉……这年头真的是什么人都有……”夏天根本没领会王金莲的意思，半真半假的感叹了一句。 闻言，gary转头看向她，笑的眼睛都弯了，“感情……这是在说我？” “不是……”夏天摆摆手，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叹了口气才慢慢说道：“是刚才对我们家金莲动手动脚的死变-态。” 听到这话gary惊了，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将王金莲看了个遍，终于在夏天的一句‘还好我们家金莲没事’里放下了心。 阻止不及的王金莲看着夏天，似乎从她对gary的态度里品味出点什么来了…… “报警了么？”gary掏出手机，手指在键盘上不停的敲击着。 “还没呢，金莲不敢去啊，毕竟这种事——”夏天还没说完，就被gary打断了。 “这种事情一定要报警，我去叫车。”说完gary电话铃声响起，她苦着脸，转身走到稍远的地方接起了电话。 见gary走远了，夏天也抓着王金莲走到角落里，轻声问道：“喂，这人什么来头？结没结婚？有没有孩子？” 王金莲：“……”喂，你的意图太明显了，还有他是gay你知道么…… 第二十七章 gary叫了车带着王金莲去了最近的警局。 只不过夏天搂着王金莲的手臂，以‘不放心’的借口也一起跟去了。 x区公安局，问询室内。 王金莲对面坐着一个身穿制服，正在埋头记录的女警。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她转着笔，问道：“除此之外，那他有没有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没有。”王金莲抱着书包摇头，补充道：“后来他被我同学——就是刚才那个穿裙子的女生，用书打了一下就跑了。” “那这个跟踪狂说的那几句话你有什么头绪吗？你仔细回忆一下，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与他结过仇？”女警尽量轻声询问，生怕给眼前瑟瑟发抖的受害人造成二次伤害。 “没有……我不认识他……”王金莲头也不敢抬，强行隐瞒了这个跟踪狂是她读者的事情。 “这就奇怪了……既然没见过为什么他会说了解你？”女警还有些疑问，反复问了王金莲几遍，见她真的什么也不肯说，才结束了记录。 “好，已经备案结束了，以后如果有线索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女警合上手里的档案，又安慰了她两句。 “没事的，你别紧张，下次再遇到他，就往下半身踹，往人多的地方跑，能拍照尽量拍照，出门带着点防狼喷雾什么的。” 王金莲：“……”理论她都懂，可是实践起来都会被对方这个经验丰富的死变态化解好么…… 王金莲跟着出门时，一眼就看到夏天坐在gary旁边有说有笑，还在用手比划着 gary听到开门声立刻起身，走到女警身边，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女警立刻点头，招呼gary往走廊另一头走去。只留王金莲一个人呆站在那。 还是夏天拽着她坐在了过道的椅子上，她两眼放光，神神秘秘的问道：“快快快，把gary的事情多给我讲一点，比如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王金莲：“……”gary喜欢的是男孩子…… 脸色涨红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道：“我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为什么gary为什么会在那么偏僻的郊区出现…… 夏天一呆，啧了一声，“也是，你这么迟钝，肯定注意不到。” 沮丧了一秒之后着实压不住自己亢奋的夏天拽着王金莲絮絮叨叨的说着。 “你知道吗，他就是那个最近很火的设计师，真人要比照片上帅不少，是我喜欢的类型，有钱，有礼，有颜值，最重要的是……”夏天满脸的春心萌动，眼睛里仿佛有小火苗在燃烧，“他还没结婚！” 王金莲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什么，不由得想起了大学时期关于夏天那半真半假的传言，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你高兴就好。 “对了，你有他微信么？电话也行。”夏天沉浸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 “……”她还真有。 第三次见面的时候，gary对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不仅塞给了她一张工作室的名片，还极度自然的掏出放在她口袋里的手机，强行添加了她的微信。 这让她觉得自己变成了宫斗剧里的受气小丫鬟，提心吊胆的接了gary主子的赏赐。 夏天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有戏，赶紧掏出手机，凑到王金莲旁边，“来来来，有男神一起睡，快告诉我。” 王金莲：“……这不好吧……”私自把gary的联系方式告诉给别人，怎么想都有点过分…… “个志的费用给你打九折！” “……可是……” “八折！” “……成。” 最后王金莲还是拗不过夏天的执着，半推半就将gary的微信名片发给了她。 “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王金莲最后还心虚的对夏天警告了一句。 “成成成。”夏天摆摆手，对着手机，心不在焉的，也不知有没有没将王金莲的话听进去。 正巧这时gary从走廊尽头的门里出来，远远地看到她们靠在一起，有点意外。 走到王金莲面前拍拍她的肩膀：“笔录只是走个过场，我把跟踪狂的血样交给警察了，s市血样指纹与身份关联的采集还算完善，等两天结果就能出来。” “这几天为了确保你人身安全，先别上班了。我去给你代请个假。” 王金莲不停的道谢，她攥着手机，看着微信界面，一腔感激之情没处发泄，脑子一抽转成一句：“不、不如我给你发个红包吧。” gary：“……” 夏天：“……”别说我认识你，丢脸…… “……没事。”gary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不允许自己笑出来，拿出手机准备狗腿子的向自家老哥汇报一下进度，以求这次失察的从轻处罚。 下一秒，顾门清只穿着衬衫，风风火火的顶着受害人家属的头衔闯了进来。 王金莲懵了，夏天的眼睛更亮了，堪比两百瓦的大灯泡。 只有gary苦着脸，抓着一位警员的胳膊，急切道：“同志，厕所在哪？” 顾门清在局里王金莲三步开外停下，平复了呼吸才问道：“没事吧？” “……没事。” 得到回答后的顾门清还用眼睛亲自确认了一遍，看到她手腕上被掐的青紫的红痕时脸色微微一变，一把搭住准备溜去厕所的gary肩上。 “去哪？” “我我我去厕所……”gary不想和她老哥谈天谈地谈人生，起码现在不想。 “一起。” gary：“……”哥，性别不同不能一起上厕所的……还有！你不是在开招待会？ 顾门清朝着王金莲那边打了个稍等的手势，接着和gary一起进了厕所间。 夏天：“莲儿！我坠入爱河了！你告诉我！他们俩谁比较有钱！” 王金莲：“……我拒绝回答。”而且你别叫的那么亲密。 最后gary先挠着头出来，后面跟着顾门清，gary叹了口气，极不情愿却毫不费力的把夏天弄到了自己车上。 空荡荡的走廊里顾门清坐在王金莲旁边，十指紧扣着，前所未有的烦躁。 气氛太过压抑，就在王金莲刚想说回去的时候，顾门清开口问道：“介意我抽烟吗？” “啊……没事。”王金莲从没见过他抽烟，她还以为总经理是烟酒不沾的模范人物来着…… 就见到他从怀里掏出一盒烟，发泄似的一连吸了好几根，才哑着嗓子重复着一句话。 王金莲听了几遍才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对不起。” 她遇到跟踪狂，顾门清道什么歉……王金莲有点搞不懂现在的情况，还是组织好语言刚想安慰他，却听到他说：“不如你和我一起住吧。” 王金莲：“……”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总经理你和那个跟踪狂还有几分相似呢。 她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之后，顾门清也没说什么，只是坚持要送她回去。 车被gary开走了，顾门清只能带着她坐地铁，进站，安检，上地铁。他一直沉默着，直到地铁启动时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请假去x区做什么？” “……去拿个人志样本。”王金莲还是觉得和总经理单独待在一起浑身都不自在，即使是在公共场合，并且知道对方不会做什么。 大概……某些人身上的气场就是这样吧。王金莲扭头看了他一眼，却正好撞到他的视线。 “……多少钱？”顾门清扫了一眼比平时鼓了不少的背包，问道。 “啊？” “多少钱能现在看到甜蜜番外。” 王金莲：“……”别这样，总经理你说甜蜜这两个字的时候表情稍微扭曲了一下，我看见了。 慢吞吞的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完好的精装版个志，递给他，内心十分阴暗的想着，送一本个志，希望这位人模人样的总经理以后不要对她做奇怪的事情了。 经历了‘我的书迷竟然是跟踪狂’事件之后，王金莲简直是草木皆兵，路上随便看见一个男人都觉得他不怀好意。 当然，其中也包括正在她身边坐着，一本正经的翻看着那本《墙外春光好》的总经理。 个志封面很古典很隐晦，内封则是一副仿水墨画，只用一朵花枝就深刻阐明了本书内容——一枝红杏出墙来。 顾门清只穿着一件衬衫，膝上放着一本极厚重的书，旁若无人的在地铁上看了起来。 王金莲：“……”总经理这可是h文，内里还有一页高清□□的彩图。 接近下班高峰期，这里虽然是郊区，可也有不少人陆续上下车。王金莲很紧张的四处望着，却发现虽然四周座位坐得满满当当的，可是根本没人注意到这里，更别说仔细看书上的内容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焦躁或麻木的神情，将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王金莲暗中感叹了一声，也掏出手机，却发现有好几条来自陌生人的未读消息。 打开q-q一看。 风欲来：我在你公司楼下，出来。 风欲来：怎么？躲着我不敢上班了？ 风欲来：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在这之前回复我。 第二十八章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混乱到足矣让王金莲忘了萧锦说过的话。 盯着这三条消息出神，王金莲很艰难在心里打了一会儿鼓，瞟了一眼正在看书目不斜视的顾门清，恶向胆边生，手一滑，拉黑了那个窗口。 不得不说，不面对萧锦，没有那股压力时，王金莲还是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她自始至终都清楚什么是对的，只是在当年那个环境下，她必须把橘子说成苹果，且不能提出任何异议。 第三次拉黑了之后，王金莲开始若无其事刷起空间，并没有注意顾门清嘴角微微抿起，翻页的手顿了一下。 叮的一声，王金莲的手机响了一声，弹窗提示是稿费兄发来了新消息。 稿费兄：烧饼，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王金莲发过去了一个询问的表情，又发了一张个志的图片给稿费兄。 我是隔壁你王哥：快看，我的样本出来啦！ 手机另一端的高飞打字的手一顿，看着王金莲的头像，硬是将打好的一大段字删除，换成了一句恭喜。 果然他还是不敢坦白，他与烧饼毕竟五年的交情，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性别男爱好女的话，以她敏感纤细到极点的心思，难免会多想。 啪的一声靠在椅子上，高飞无比沮丧。 在自家的律师事务所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他一把拽下领带，扔在沙发上，准备打起精神研究一起案件。 刚冲了一杯咖啡，无意中扫了一眼窗外，高飞一下愣住了。 时至傍晚，夕阳晕出橙色的光铺陈在地面上，拉长了行人的影子，这里算是市区里较为清静的一块地方，高飞替事务所选址时也是看中了这点，才租下了这栋办公楼的三楼。 放下咖啡三两步走到窗边看了个仔细——果然是gary，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女人。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高飞心情复杂，倚在窗边点起了烟。 这叫他怎么形容呢？昨晚被他迷迷糊糊上了的男人，今天竟然一转身去勾搭了一个妹子。 他有种自己是用完就被扔的卫生纸的错觉。 等结束了手上的案子，必须找几个漂亮小姐姐慰藉一下自己孤单寂寞冷的心灵，顺带测试一下他的性取向到底有没有问题。 昨晚他瞎了眼睛似的竟然觉得这小娘炮比他y-y了大半辈子的女神还要魅力十足。 高飞极度郁闷的收敛了心思，回到桌前开始整理起了档案。 而另一边，顾门清仿佛一位称职的保镖，护着王金莲到了小区楼下，而且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就尴尬了，尤其是王金莲道谢过后，小心翼翼的取出钥匙，看着这尊大佛的时候。 “你不想请我进去坐坐吗？” 王金莲：“……我能不想么？” “哦。那好吧。”顾老板很失望，眼中似乎带着点哀怨，手指不断摩擦着书脊，转身开了对面的门，“这几天我会在这间屋子里住，平时不去打扰你，有事叫我就好。” 叮嘱完了，顾老板垂眸关门，手里还攥着那本个志，就在门即将合拢时，他忽然又探出头来，追加了一句：“当然，没事也可以叫我。” 王金莲：“……”差点忘了对面的房子早就被他租了。 听到关门声，她才用钥匙打开门，进屋开灯。 屋子里面很凌乱，还维持着她早上一时兴起做了份蛋炒饭，可是盘子还没刷，胡乱放在桌上的状态。 换了衣服，收拾好了屋子，泡了一桶泡面端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综艺节目，王金莲并没有注意到桌上调了静音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个s市的电话号码来电。 一连打来好几个，王金莲沉浸在综艺节目的套路中，整整看了两个小时，才关了电视，准备开始码今天的更新。 翻开电脑，q-q窗口就跳了出来。 一江清水向东流：我打过招呼了，等到抓到那个变态之后再来公司上班，到时候补签一下请假条就好。 一江清水向东流：既然不用上班，能专心码字日更一万吗？ 一江清水向东流：你又摸鱼，我听见电视的声音了。 …… 王金莲在心里狠狠谴责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顾老板。她酷爱放飞自我，每天产出的脑洞就那么多，偶尔爆发一下已经幸运到不行，还日更一万…… 再多长一个脑子两只手都未必能成。 王金莲登录后台，趁着网站加载的空当回复。 我是隔壁你王哥：……脑洞允许的情况下，我尽力。 不一会儿对方就发来了回复。 一江清水向东流：甜蜜番外看完了，还有吗？ 我是隔壁你王哥：没了……一个字都没了…… 今天的网站加载速度格外的慢，王金莲刷新了好几次，屏幕呈现出的始终是空白界面。 为了防止无故断更，王金莲拿起手机，准备打开鱼羊文学网的app写一个公告，可是还没等她点亮手机屏幕，浏览器忽然转跳了好几次，网址栏变成一个陌生的地址。 王金莲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电脑，移动鼠标打算关掉空白界面，才动了两下就发现鼠标根本不受控制，没有点右上角的红x，反而移动到了桌面，新建起了一个txt文件。 王金莲吓得啊了一声，活跃的思维立刻让她联想起了各种恐怖情节，她强做镇定，一手抓着鼠标一手敲击键盘，可是笔记本电脑上所有的按键像是全都失灵了一般，不管她怎么按，就是没反应。 灵机一动打算拔掉电脑的电源，却被屏幕上慢慢浮现出的字吸引住了。 明明没有人按动键盘，新建的txt文档里却莫名浮现出打字的对话框。对方打字很快，王金莲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对方是谁。 【烧饼，我看着你很久了，也一直喜欢着你。】 【今天你一直不肯听我讲，我不得已才用这种办法的，再不把我的真心说给你听，我会疯掉的。】 【而且，我相信，你知道我的存在后，一定也会喜欢上我的。】 ………… 对方还在断断续续的打字，文档里的字越来越多，王金莲却觉得渗人得慌，这种感觉就像是她被人透过这台电脑直勾勾的盯着一样。 手摸上电源打算断电处理。 “咚咚咚。”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在这样的情境下格外的诡异突兀。 王金莲软着脚趴在猫眼上看，是顾门清。 “我听见你叫了一声，没事吧？”他的声音带着关切，透过紧闭着的大门传来，竟然莫名的带给王金莲一股温暖。 王金莲看了一眼已经打了满满一屏幕字的电脑，她犹豫了一下，咬着唇，打开门，问道：“我的电脑好像出了点问题，你会修电脑吗？” 修电脑，原本是一句充满暗示性的话。 顾门清愣了一秒，脑子里转过千万种可能，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了桌上那台正在自动打字的电脑上。 果然，他就说，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肯定是素的，不可能有肉。 坐在电脑前，顾门清一目十行的扫过屏幕上的深情告白，只想给对方扔过去一坨翔。 想到这台电脑被控制可能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不定这些日子她写的稿子都已经第一时间被对面的死变-态看到，而守在电脑前定时刷新，只为了抢到第一个点击的自己竟然被死变-态压了一头。 顾门清怒了。 王金莲就看到他强制重启了电脑，按了什么按键，进入了安全模式。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王金莲凑近了看，只能看懂几个英文单词，不明觉厉，看着顾门清脸色不是很好，她憋了好久，听了好一阵子键盘声，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在……做什么？” “追踪对方的位置。”顾门清头也不抬，试图解密数据，通过来不及清理的log来追踪。 王金莲推了推眼镜，有点不敢相信，“……总经理你不是医科大学毕业的么？” “是。”在无数肉鸡和跳板中，越过对方的防火墙，顾老板成功追踪到了对方。 王金莲：“……”所以你这看起来就6翻了的计算机技术是祖传的？ 顾老板永远不会告诉她，在几年前自己也想用这种手段去入侵她的电脑，所以稍微研究了一下这项技术，幻想着能拿到稿子，再来一场风花雪月代码碰撞的恋爱。 幸好，最后……他还是控制住了。 查到对方大概位置的顾老板并没有收手，只不过王金莲的电脑配备不完善，他只能在有限的资源下攻击对方的计算机。 一栋出租房的电脑前，一个男人蜷着身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半天将头埋在膝盖上，呜咽着说道：“不会……我的烧饼不会追踪技术的……” “烧饼……这么晚了……你房间里还有谁……” 电脑跳了一行代码出来，执行了一个命令，屏幕上凭空弹出一行字。 “滚，菜b。” 第二十九章 自从那次电脑莫名其妙被入侵，虽然事后顾老板全面筛查了一遍，王金莲还是不放心的下载了不少的杀毒软件。 绿山毒霸，250杀毒，阿鲁巴收费版…… 安装完成，杀毒过程中电脑卡的要死。 王金莲百无聊赖的盯着进度条，最后干脆转移阵地，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正在放着午间新闻，看报导一片社会和谐歌舞升平。王金莲没有目的性的挑着台，心里正在琢磨着不然就去看少儿频道找回童心时，电视的画面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像。 西装革履的顾门清正被几个保安护着，在无数记者的问询声中一言不发的走进公司，高飞则是将记者们拦在了门外，一把拽过险些顶在他眼睛上的一个话筒，说道：“这次的假药事件我们会积极配合相关部门进行调查，请大家不要误传误导，旧东方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最完美的答复。” 随后画面一切，从现场转到了直播间里，似乎是一项专题节目，镜头里坐着几个权威专家，有男有女，在主持人的提问和引导下开始讨论分析旧东方这次事件的影响。 颇有几分形势严重的味道。 王金莲赶紧打开电脑去搜索，只打出了旧东方三个字，下面就第一个相关词条就是假药门。 看来在网上热度已经被炒的很高了。 王金莲点开一篇还算权威网站的报道，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大概就是说旧东方新上市的减肥胶囊中添加药监局明令禁止的药品——西布-曲明，现在相关部门正在调查，旧东方也召回了已上市的所有药品。 王金莲忧心忡忡的查了相关资料，却发现，先前也有过某医药公司贩卖假药的事件。 照常理来说，这次事件可大可小，老实配合药监局调查，认错态度良好，没有闹出什么人命官司，最多挂个红牌，罚款外加点名批评一下，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基本不会闹到现在人尽皆知的地步。 可是这次不知道怎么了，所有记者像是嗅到了什么风向似的，对着旧东方这块招牌一拥而上，好像能从里面啃出点什么滋味儿似的，捕风捉影的报道满天飞，再加上网友们不断炒热度。 即使过了一个星期，也没有淹没在日日刷新的新闻里，反而成了全民热点。 王金莲拉到网页下面，查看了一下评论。 舆论基本是一边倒，纷纷指责旧东方，并且要求药监局去调查一下以往上市的药品，还有不少知情人匿名表示，亲戚朋友吃了旧东方的减肥药，开始是厌食抑郁，最后医院直接检查出了精神病。 旧东方则是关闭了官网其他页面，只留下了客服反馈的界面，和一句最官方的回复——“如果是因为减肥胶囊的副作用，旧东方愿意负全责，请留下联系方式，稍后会有人与您联系。” 电视里主持人瞥了一眼提示板，背出了官方结束语，为这期专题打上了一个休止符。 王金莲有些担心，捧起电脑点开那个青山碧水夕阳红头像的联系人，试探性的发了一句问候过去。 “我看到网上的新闻了，你没事吧？” 想都没想的打出一行字，王金莲鼠标移动到发送键上才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个‘你’字……用的不太恰当了，赶紧删改掉，审查了好几遍才发出去。 我是隔壁你王哥：我看到网上的新闻了，公司没事吧？ 好歹她也算旧东方的员工，关心一下公司状况应该很正常吧。 顾门清的头像是暗着的，王金莲关掉窗口，打开word准备开始码字。 王金莲写文是没有大纲任其自由发展，从天南写到海北毫无束缚。静下心来码了三个小时的字，王金莲转到开头开始捉虫时才发现—— 怎么写成商战了？！ 她很绝望。 一定是刚才那条新闻的影响。 王金莲面无表情的全选-删除之后准备重写，这时q-q的新消息通知声响起，右下角夕阳红头像闪烁着。 心一跳，点开窗口就见到顾门清的回复。 一江清水向东流：没事，别担心。 我是隔壁你王哥：那就好。 一江清水向东流：跟踪狂还没抓到，我又不在，这几天出门注意点，有什么状况立刻打我电话。 王金莲默默无语，她怎么觉得打报警电话更正确一点的。 果然，顾老板似乎也想到了这点，立刻又发了一句。 一江清水向东流：拨报警电话也行。 看到这句王金莲差点想把小学生安全教育手册顺着wifi丢在他脸上。 我是隔壁你王哥：[哭笑不得][哭笑不得]警察局热线已经成了备选项了么？ 一江清水向东流：警察要救很多人，我只要救你一个。 看到这句话王金莲差点把电脑摔在地上，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还夹杂着胸闷气短。 顾总经理你造么，公司快要倒闭了你还在撩！ 王金莲嗤的一声拧开一瓶可乐，使劲儿喝了一口才找回点理智。还为总经理无时无刻不在撩的精神点个赞。 正在犯愁如何回复的时候，撩妹达人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一江清水向东流：刚才不是我。 像是怕王金莲不信似的，又追加了一条。 一江清水向东流：是gary发的。 在旧东方三十四层办公室的gary很不满，撑在玻璃桌上就想去抢顾门清手里额手机：“手机快给我给我，我帮你追小前台！” “……不用。”顾门清面不改色的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开始转移话题，“上次你说的那个事情，怎么样了？” 一说起正事，gary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从包里拿出一份名单，“这是名单，有人半年前就开始抛售流通股了。” 顾门清点点头，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收起名单，拨通内线给蒋秘书要求开会。 gary见自家老哥马上要进入工作狂模式了，也起身准备走了。 走到门前她停了一下，忽然问道：“哎，哥，我还是觉得我身材不标准，那个西布-曲明真的能痩么？搭配着能练出腹肌么？” 顾门清：“……” 而在房间里的王金莲抽着嘴角，惊叹于顾老板的甩锅能力，从几个g的表情包里选了一个充分表达自己复杂心情的表情图片发了过去。 一江清水向东流：对了，我查了一下，那个跟踪狂的ip地址和你文下死宅留言的地址是一样的。 接着对方的头像就暗了下去，显示已下线。 文下……死……宅？ 王金莲盯着这四个字想了好半天才想出来，是那个在她评论区掀起腥风血雨，充分满足其他读者狗血心理的技术宅ark。 王金莲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距离更新还有两小时，她却无心码字了，想来想去还是请了个假，又在公告上挂了一条【珍爱生命，理智追文，和烧饼保持距离才能产生美。】 公告一挂出来，立刻有不少读者留言，大家都在猜测正人君子和烧饼之间的感情破裂了。 偶尔冒出几条留言猜测和技术宅有关的，却被正人君子x烧饼的‘正统’cp大军手撕的零碎。 王金莲：“……”果然真相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门忽然被敲响了，王金莲起身刚要开门，手一顿，留了个心朝着猫眼一看。 是这几天被她手动拉黑屏蔽的萧锦来刷存在感了。 “金莲小学妹？”萧锦又敲了两声，见没人回应，垂眸站了一会，才掏出手机。 王金莲预感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接下来她昨天刚换的铃声传了出来，异常的带感，如果不失时机不对她会跟着一起摇摆。 “好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 王金莲手忙脚乱的挂了电话，调到静音模式。 门外清晰可闻萧锦啧了一声，接着他声音不高不低的说道，“怕什么怕，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拜托你的事情，做得比我想象中的要好。这么多年……你也有点长进嘛……还懂得……” 伴随着脚步声，萧锦的声音越来越远。 拜托她的事情……王金莲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浑身一个机灵，赶紧冲到门口想问问萧锦到底怎么回事。 拉开防盗链，打开门时，门口已经没有萧锦的人影了。 与此同时，楼下传出了汽车开走的声音，王金莲赶紧回到电脑前，在校友群里找到萧锦的q-q，赶忙发了条消息过去。 显示消息发送不成功。 一拍脑袋，把萧锦的q-q从黑名单里脱了出来，重新发送。 我是隔壁你王哥：不是我，我没做。 我是隔壁你王哥：我什么都没做啊，你刚才什么意思，把话讲清楚好吗。 …… 连发了好几条，王金莲急的焦头烂额，也没能得到对方的回复。 大约半个月之前，萧锦是拜托她去偷出旧东方的文件，似乎是和生产线作业有关的。 她自始至终也没答应，可是今天萧锦却跑来说她事情办得不错。 王金莲感觉自己身上被了无数个沉得要死的锅。 第三十章 王金莲坐立不安，喝了两大瓶可乐，干脆连字也不码了，盯着电脑屏幕坐等着萧锦的回复。 看了一眼时钟，时间才过去十分钟，她感觉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似的，最后实在受不了煎熬，拿起电话翻出了萧锦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嘟……”王金莲的心不停地跳着，她甚至想给总经理发去一条消息，可是又不知道从哪里解释好。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却总是被冠上各种莫须有罪名。 她以为忍过大学就没关系了，时间久了总能将那些东西全都掩盖过去。 却没想到，还是摆脱不了过去，先是萧锦，再是夏天，在王金莲眼里，这些只存活在记忆里的人，一旦出现就有一种要将她拖回深渊的感觉。 等待应答的嘟声响了好几下，王金莲鼻间渗出了细细的汗水，最终听筒里传来冰冷的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王金莲挂了电话，长舒了一口气，起身将屋子里的灯全都打开。 她现在压抑的见不得一点黑暗。 缩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着，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年她从老家跑来大学时，在这之前，她到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莲花乡的上级县城。 s市是完全不同的，整个城市都散发着一种与她气场格格不入的氛围，即使闹出了不少笑话，却丝毫不能打击她初来的兴奋。 日子渐渐过去，开始还算安稳，在寝室里的四个女生虽然对她不怎么亲热，王金莲还是试图想去融入她们的圈子。尽量去了解她们所说的包包，鞋子。 在她们讨论自己的男朋友时，王金莲只能尴尬的笑笑，却还是得时不时附和两句。以示自己在听着。 宿舍里四个人分别在不同的学系，平时能碰头的时间不算很多，王金莲性格比较沉闷，与其他人的关系不咸不淡。而夏天总是将交际目标放在校内校外的各种男人身上，所以和宿舍女生的关系也不算很好，只是她平时很大方，会将自己的衣服，化妆品分享给其他人，这才勉强维持了一个奇怪的平衡。 宿舍里另外两个女生总是黏在一起，一个外号叫小白的，是s市本地人，另一个一只跟在她身后的，个头矮矮的小女生，王金莲已经记不清她长得什么样子，依稀记得她似乎是叫何君。 算起来她依旧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这位祖宗，后来在校园论坛上，也是何君晒出的‘证据’将她罪名坐实了。 没有人听她的解释，校里校外的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当面的，背后的。即使有那么一两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帮过她一次，下次就会躲她躲得远远地。 久而久之王金莲甚至麻木了。清者自清，到最后真相总会被人发现。那时候她一直是这么想。 直到后来，影响实在扩展到了某种地步，系主任亲自找她谈话，为了学校的声誉，必须让她休学一阵子。 系主任的话里含含糊糊的，只说等影响过去再叫她回来，王金莲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正在她求助无门的时候，萧锦刚好出现了，神奇的让她避免了被休学的结果。 对那时候的她来说，萧锦的出现仿佛是神迹一般，撬开了她封闭的世界，直射进了一道光，温暖且耀眼。 后来她才知道，人与人之间并不是平等的，有些人生来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老实本分并不能达到独善其身的目的，如果表现的过于规矩，就会成为公认的靶子。 而且，最重要的，阳光也有人造的，照久了会死人。 q-q声忽然想起，王金莲腾地一下坐起身子，就见对话框上萧锦回了一条消息。 风欲来：刚才在开车。 风欲来：怎么？肯回我了？ 王金莲颤抖着手，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起。 我是隔壁你王哥：不是我，你说的事我没做，也从来没打算做。 风欲来：什么玩意？ 这次萧锦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王金莲接起电话，没等萧锦说话，先抢白道：“你别污蔑我，我从来没去偷文件。” “正好，我收到个东西……你先过来。”萧锦报出个地址，接着挂了电话。 地址是市中心的一个ktv，天色已经很晚了，王金莲抓起钱包，看了眼时间——地铁已经停运了。 深夜去ktv和萧锦这个家伙待在一起，肯定很危险。可是王金莲已经来不及思考其他的了，站在ktv前，只犹豫了一瞬，便走了进去。 ktv的狂欢总在深夜，即使是这个时间，依然有鬼哭狼嚎的声音透过装修华丽的房间里传出来，刺激着王金莲的耳膜。 服务生将她领到了房间前，王金莲头脑发热的那股劲儿过去了后，原地徘徊了好久，在证明自己清白和单独面对萧锦之间有些纠结。 这该不是萧锦的阴谋吧？ 才想到这一点，门就被拉开了。 萧锦也没想到王金莲来得那么快，拉开门见到她反而是一愣，接着啧了一声，将她拽了进来。 屋子里开着灯，沙发上只放着萧锦的外套，没有女孩，没有酒瓶，甚至没有王金莲想象中的混乱。 见状王金莲更警惕了，坐也不敢坐，站也找不到合适的姿势。 “你说不是你做的？”萧锦不管她，点了根烟坐在沙发正中央，从旁边的手拿包里抽出一份快递。 王金莲猛摇头，几乎都摇出残影来了，她默默的在心里反驳了一句，这可是犯法的，被抓到会追究责任。 别再把她当成那个什么都不懂，一头热的小孩子了。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萧锦把快递丢在玻璃桌上，吐出一口烟。 王金莲小心的挪着步子，拿起了桌上的快递。 收件人：萧锦。寄件人：王金莲。 王金莲一愣，赶忙反驳，“这不是我寄的。”接着就去看里面的内容。 快递被人拆开过了，切口整齐，想必是萧锦。她也顾不得观察那么多。 里面是一份文件，薄薄的几页纸，盖着旧东方的印章，王金莲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正是萧锦要她去偷的那份文件。 “几天前我收到的，还有一封亲笔信。”萧锦示意她翻到最后一页。 王金莲越看越觉得后背冷汗不断。 这分明就是她的字迹。 上面的一字一句分明是在说她为了钱答应了萧锦的条件，去偷了这份文件。 “不是我……”王金莲觉得有人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萧锦捻灭手中的烟，半信半疑，“虽然我觉得你办事不会这么妥当，可是……除了你还有谁会做呢？” 王金莲没有回答，捧着那份文件，失魂落魄的站了好久，等到她回神的时候，萧锦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了。 离开了ktv，王金莲看着那份文件，忽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难道这次又要像当时一样，明明不是自己做的，却要委曲求全低着头来承认？ 难道隔了这么久，依然逃不过这种命运？ 王金莲蹲在红绿灯下，迷茫和无奈忽然袭来，冻得她瑟瑟发抖，她甚至不知道这份文件代表了什么，但看上面有各个部门部长的签名，还有顾门清的。 她就觉得这份文件一定很重要。 总不可能是她梦游去偷了文件然后邮给萧锦，她试图从头理清整件事情。 半月前萧锦忽然在q-q上找她，在她公司门口截住她，将她带到咖啡厅，要她去偷这份文件。她没答应，后来萧锦在网络上陆陆续续的又找过她两次，全都被她忽视过去了。 再之后就爆发出了这个新闻。 难道是电脑被入侵的时候，那个死宅看到了聊天记录？ 不可能，那封亲笔信上若有若无的透露出了她和萧锦的对话内容，难道死宅还能透过手机监听她不成。 还是在咖啡厅…… 想来想去，王金莲还是觉得咖啡厅里人多眼杂，说不定就有哪个人听到了她和萧锦的对话。 可是没道理还要栽赃嫁祸给她。 什么仇什么怨。 王金莲脑容量有限，实在想不通了。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王金莲猛一抬头，就见顾门清正站在她身后，一身风衣，还围了一条暖色系的围巾。 “怎么了？”他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语气也不见得多温柔，可王金莲却能从中听出一些关切来。“这么晚在这做什么？” 有一瞬的失神，王金莲见他将视线落在了她手上，她赶紧将手中的文件揉成一团藏在身后。 “什么东西？”顾门清问的漫不经心。 “没，没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反应过来的王金莲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算是心虚么？ 索性顾门清没有多问，只是说：“上车，我带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等人。”王金莲赶紧摇头。 “那我陪你等。” 第三十一章 卧槽？她怎么感觉他什么都知道……难不成他刚才看到了？ 王金莲浑身一抖，顿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手里揉成团的纸越攥越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瞟了一眼身旁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总经理，那张脸一如往常，看不出情绪。 她小小的分析了一下，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隐瞒着，大不了到时候把纸扔进身后那个小水洼里再踩两脚来个死无对证。 二是向总经理坦白，可是这物证也有了，嫌疑人还大刺刺的站在他面前。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会送她进局子里，仁慈一点的话，估计会给她留一台电脑，顾门清顶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对她说：“即使在牢里也要按时更新哦。” 最后她爸妈再来一发神补刀，“小顾说得对。” 脑补出来的画面栩栩如生，一阵秋风吹过，王金莲悲从中来的打了个喷嚏。 一件衣服轻轻搭在了她身上，带着好闻的味道，将寒风得严实。 “去车上吧，有暖气。”顾门清不知什么时候脱下了外套，只剩了一件毛衣，拉起她朝停在路边的车上走。 王金莲一手攥着纸团，被硬纸的棱角扎的有些疼，另一只手则是被顾门清握在手心里，被包裹着的感觉，很暖。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酸酸涩涩各种情绪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她现在已经不敢将任何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 不对任何事情抱有希望，所有的一切都顺其自然，尽量不阻挡到别人，即使这样依旧会有人过来，将一切罪名甩在她身上。 百口莫辩的滋味有多难受她是知道的，所以她努力不让自己再次陷入那种境地，可是始终也躲不过。 车上暖气开的很足，顾门清没有发动车子，反而打开了暖光灯，从储物柜里拿出那本个志翻看起来。 安静过头的环境让王金莲更加忐忑了，顾门清毫无预兆的开口说道：“你的文中我最喜欢这一篇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王金莲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致那些年想改变世界却无法的年少轻狂，与如今被尖锐的世界磨光菱角的浑浑噩噩——你说过这是你写这篇文的初衷。” 顾门清一页一页像是在翻找着什么，速度很快，最后举起书，指着一行主角台词给王金莲看。 “先是墨守才能成规，我之所以如此执着，就是为了向全天下证明，错的不是我，而是你们亘守了千年岁月的规矩。” 王金莲：“……”现在看起来真的好中二。真的……而且…… 总经理你是知道的！这是一篇□□，女主狠打了□□门派的脸，就和男主双修去了，后面全是花式啪啪啪，收美男。 或者，你这是在暗示什么。 暖光灯打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他异常认真的眸子，王金莲忽然语塞，将那点猥琐心思收的干干净净，低下头不敢说话。 顾门清的眼神逐渐黯淡了下去，他收起书，没有向王金莲打招呼，忽然发动车子，一踩油门，汽车速度极快的冲了出去。 王金莲没系安全带，被前冲力冲击得后背撞在了座椅上。 她闭着眼睛，只感觉熟悉的黑暗又要缠上她，从脚尖开始一点点变得冰凉，王金莲知道，这样下去的结果就是被那片黑暗扼住喉咙，其他人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可是，现在坦白，眼前这个非亲非故的男人，会相信她吗？还是会像萧锦一样？ 即使，坦白了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最好的选择不是把这件事藏得严严实实，等到她找到冒充她做坏事的人，再那人送到顾门清面前才是。 可是她做得到吗？ 连她自己都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因为太害怕萧锦，梦游的时候干的。 汽车继续疾驰着，穿过了无数个红灯，急转弯时轮胎都在打滑。顾门清车速不减，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门清停了车，打开了车门锁。 王金莲吞吞口水，拉开车门——即使在最后一刻她还是在犹豫。 顾门清依旧在用那种眼神看着她，眸中满是化不开的浓重。看得她的心一缩，像是被一根小小的针刺了一下。 不敢再面对他，砰地一声关上车门，王金莲匆匆的进了楼道里。 车子里的顾门清点了根烟，看着时钟一点一点的走着，已经午夜十二点了。 再等十分钟吧。 捻灭了烟头，感觉指尖空空的，拿出烟盒还想再点一根，却发现已经没有了。 这种时候什么都在和他作对…… 转向空空如也的副驾驶，刚才坐着的人已经不见了，座椅上已经没有任何温度。只剩一只白色手机。 还是这么粗心。 顾门清犹豫着要不要给她送上去，顺带再见她一面，拿起手机，就发现背面的触感不对。 纯白色的手机被套上了一层硅胶壳，上面用黑色粗体大字写着四个字——催更者死。刚好盖住了雕刻在手机壳上的那一句‘今天你日更了么’。 顾门清：“……” 车门猛然被拉开了，夜深凉意入侵进来，顾门清一抬头就看到王金莲站在车门前，手里拿着那几张抚平了的纸张气喘吁吁的。 她还是选择相信他了。顾门清抑制不住的嘴角牵起一抹笑意，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他明知故问道：“来取手机？” “诶？”王金莲摸摸口袋，再看看他手里的手机，尴尬的笑笑：“你不说我都还没发现。” “不对，我是找你坦白的。”王金莲揣起手机，立马发现话题偏了。 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定心情崩塌掉，王金莲立刻把组织好的语言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先说好，你看完这个得听我解释。不能随便给我定罪。” 还是有些犹豫，最后一咬牙，坐进车里，将手里的抚平了的纸张递到他手里。 “萧锦之前叫我去偷这份文件，但是我没答应，可是这文件不知怎么就邮寄到他手里了，但是真的不是我干的……大不了、大不了去查监控，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我连这些文件放在哪我都不知道。” “真的不是我。” 顾门清接过纸，翻了两页，也不知道将王金莲的话听进去了几分，听到查监控这几个字，倒是答了一句，“月初全楼检修监控设备，监控停了一个星期。” 看到那张亲笔信的时候眉峰一挑，扬起信问道：“你的？” 王金莲心一沉，更急了：“不是……我没写过。肯定不是我写的……” 见顾门清没反应，王金莲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心里小小的光亮也消失，干脆不辩解了。 他应该是不信她的吧。毕竟证据摆在他面前，而且这次事件也很严重，无数媒体都在抨击旧东方，落笔的犀利程度令人咋舌。 她应该抓到真凶再向他说明的。 怎么就从窗户看到他的车还停在楼下，就头脑一热冲他解释起来，还觉得他会相信呢。 王金莲心思渐渐消沉下去，无比的希望时间能穿越回半小时前。 “你要坦白的只有这个？”顾门清将文件折了起来，问道。 王金莲迟疑的看他，然后点头。 “你不觉得该解释一下这几天为什么断更吗？”顾门清打开车窗，散去车子内已经很微弱的烟味。 王金莲：“……”总经理你关注点总是那么奇葩。 “这一份文件说明不了什么。”顾门清瞥了她一眼，“这次是内部人员里出了问题。西布-曲明的购买记录以及渠道完全没有记录，甚至能瞒过各个部门运到工厂。” “而且，我每天都在看着你，我最清楚你有没有去□□旧东方的高层。” □□…… 王金莲刚刚陷入被人相信的感动里，接着就被一句□□给拉了回来。 不对等等，什么叫‘我整天都在看着你’？！ 顾门清很慈祥的拍了拍她的头，“只有我的眼光这么差了。” “……”她还是很想回到半个小时前呢。 “可是……那封亲笔信……”王金莲还是觉得蹊跷。 “是你的字迹没错。”顾门清重新拿出信，仔细看了许久才下定论。 王金莲也苦着脸，凑过去看，越看越诡异，她小声的嘀咕，“该不会是我患了精神分裂，第二人格写的吧。” “哎？不对。”王金莲指着信上的一个字，“这个字，我现在是不会这样写的……以前或许会……” 王金莲一愣，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以前。 第三十二章 晚上，王金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顶着黑眼圈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总经理的信任无疑给了她很大的信心，将她封闭的世界敲开了一个裂缝，让久未见到阳光的她能从那条裂缝里去窥探整个世界。 她不愿意去细想这份信任是为什么，得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结果时，她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总经理的语言表达能力还有很大的提升余地……虽然，她奇迹般的懂了总经理话里的意思。 “就算是你的字迹，我也知道不是你做的。” 王金莲侧了侧身，裹紧了被子，重新按亮手机——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点开q-q页面，在校友群成员列表里上下滑动了好久，可是最终没有点下去。 那时，当顾门清问她有没有什么线索的时候，她的确迟疑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某个人。 可是她与那人好久都没有联系过了，她甚至不知道对方还在不在s市。不想无缘无故的扣罪名给对方，所以她硬是强忍了下去。 手机屏幕的光暗了下去，王金莲索性放下手机，盯着天花板，直到眼睛发酸。 清晨的太阳升起，厚重窗帘也挡不住的刺眼阳光，直射进王金莲的房间里。 朦朦胧胧建终于有些睡意的王金莲闭上眼，呼吸平稳即将进入梦乡。 手机q-q刺耳的通知声猛地在她枕头下响了起来，将她那半点睡意惊得四散。 王金莲：“……”让我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大早上的扰人。 一江清水向东流：早。 厉害了，算算时间他最多也只能睡一小时，怎么起的比早间新闻节目还准时准点。 王金莲也回了个早字，接下来就接收到了另一条消息。 萧锦发来了一个酒楼的地址，并且附上了时间。 风欲来：这周末中午十二点，不见不散。 风欲来：算是一个小型聚会，我请客。人不会很多，小白何君她们都会来。 王金莲并不想理会这条消息，可是看到下面消息里的‘何君’两个字，反倒让她犹豫了一下。 手徘徊在键盘上，打了一句话上去，最后还是删除掉，只回复了一个好字。 果然……还是当面问问比较好。 王金莲腾地坐起身，点开x东开始搜索起防狼用品。 当面归当面，可是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好。 买了一整套防狼用品，王金莲缩在被窝里发愣。 其实……那时候她和何君的关系还没有这么难以形容。和宿舍其他人的关系也算不错。 她们还会一起去吃吃玩玩，偶尔撞上她有课的时候，何君还会将吃的东西打包一份，拿回来给她。而小白性格虽然冷淡了点，可是终究还是关心过她的。 她在打工的地方受了委屈，何君还会主动替她出气，即使是论坛流言传出来的初期，何君还曾拍着她的肩膀，对论坛上的刻意造谣嗤之以鼻。 “不用解释，反正我们都知道你的为人。” 那时候她很感动，甚至把何君当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可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她们的态度忽然变了，不止冷淡，甚至是敌对。 大概是心境问题，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她总觉得何君的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 比如这次的事件，就很难不让人想到她，即使王金莲已经极度克制自己。 她的字原本不算漂亮，甚至连规整都称不上，刚入学那一阵子大家还都是半生不熟的，何君第一个对她表现出了善意，甚至主动来教她如何写字才好看。 久而久之，她与何君的字也像了五六成。 尤其是信上的那个何字，右边一笔写下来，是何君的签名体，她原本也是这样写。 可是后来和何君关系闹僵了之后，就改掉了这个写法，生怕每次写出来都会想起她。 如果何君要刻意模仿，估计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假使……那封信真的是何君写的，这说明了什么呢？她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最重要的，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和萧锦的谈话内容呢？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弄得王金莲头都要炸了，干脆把头埋在被子里，不去想这些事——等到周末见到何君再说吧。 手机叮的一声又响了，王金莲拿起来一看。 一江清水向东流：对了，昨晚忘了问，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决定坦白了？ 王金莲躺床上，猛然看到这句话，差点把手机摔在自己脸上。 难道要她说自己受不了良心上的谴责，拉开窗帘恰好看到顾门清车还停在楼下，似乎在表明自己心迹似的，所以一瞬间决定不能让他失望，一时冲动就坦白了？ 矫情……矫情透了…… 王金莲想来想去，迎着刺眼的阳光，很装逼的回了一句。 “因为今天的太阳还会升起来。” 对面立刻回复，还带了一个微笑表情。 一江清水向东流：【微笑】这就对了，阳光终会破开云层，穿过万水千山，照在你身上。在这之前，别失望。 王金莲：“……”总经理你这强行尴尬是和谁学的？ 而且她发誓，她打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敷衍敷衍，生怕冷场而已。 被人强行安插鸡汤哲理的解释，王金莲觉得自己能稍微理解‘文学大家所说的话都是有哲理性’的思维了。 王金莲怀着复杂心情睡了两个小时，梦到了嘈杂纷乱的东西，却都在睁眼时刻忘得一干二净，抓都抓不住。 秉承着何以解忧唯有暴富的心态，王金莲洗了把脸准备码字。 这次倒是写得很顺，将新章节传上去，王金莲正浏览着和谐一片的评论区，一声刺耳的铃声在房间里响起。 王金莲忙着回复评论，随手接起电话夹，偏头用肩膀夹住，喂了一声，却没听到对方的声音。 这才发现不正常，扫了一眼来电显示。 号码不明，位置未知。 “烧饼，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说呢……”对面猛然传来机械的声音，是用变声器扭曲过的。 王金莲倒抽了一口冷气，紧接着就想起了几个月前也有这么一通电话，她还和稿费兄商量过要不要报警。 “你……”是那个跟踪狂？ 王金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烧饼，我好喜欢你，从你大学开始，一直到现在……” “欺负过你的人我都教训了他们，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可是你现在有了别的男人……” 王金莲听的头皮发麻，不细敢想他的话，嘀咕了一声神经病就挂断了电话。 接着拨通了警局的电话，说明了情况后，王金莲的电话很快就被连线到了相关警员的手里，她将刚才那通电话也反馈给了警员。 “抱歉王小姐，s市外来人口流动比较大，信息库里暂时没有找到相关血样的配型，我们也在努力排查，最近一段时间你要保护好自己，出门记得……” 警员又说了些关照的话就挂了电话。 王金莲叹了口气，看着屏幕上一条条不断弹出来的新增评论，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各式各样的变态缠上。 其中还有一个怎么看都像是社会精英的人—— 【正人君子用一枚深水炸弹包养了清河县烧饼店】 没错就是这个人模人样但是内心猥琐，还是她最大的上司的总经理。 看着滚动条上不断循环着的砸雷信息，王金莲内心复杂。 她越来越搞不清总经理的想法了…… 忽然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王金莲刚才在网上点了外卖，她起身去开门，拉开防盗链例行朝猫眼看了一眼。 什么都看不到，一片漆黑。 正常人会遮住猫眼吗？ 立马意识到不对，王金莲赶紧重新挂上防盗链，不敢说话，将耳朵停在门上，听对面的动静。 门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隐隐约约能听到对面细碎的小声响，像是鞋子反复摩擦地面的声音。 一把抹去头上的冷汗，觉得门外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刚才给她打电话的跟踪狂。 王金莲一步三回头的盯着门口，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打算打给警察局，此时门外又传来三声短促的敲门声。 吓得王金莲差点拿不稳手机，刚接通了电话，小声向警察说明了情况，王金莲就听见门外有上楼梯的声音传来。 “你好外卖，麻烦开一下门。”又是三下敲门声。 王金莲欲哭无泪，死活也不敢开门，找遍全屋子的东西想当防身武器，不是太轻就是太重。 “我和她住一起，待会儿我送进去。” 妈的暴露了。 王金莲听到那跟踪狂刻意压低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顺手抄起马桶塞子，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 “那就麻烦您了。”外卖小哥答应了一声，紧接着就传来下楼的声音。 妈蛋外卖小哥你也太不尽职尽责了。王金莲心里各种紧张，生怕这破门挡不住外面的人。 第三十三章 “烧饼……你在的对吧？” 下楼的脚步声逐渐消失，王金莲清晰的听见对面传来那个跟踪狂的声音。 在尼玛的在…… 王金莲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得死死的，已经快要被对方吓疯了。 “烧饼……你不给我开门，我就自己进来了。” 听到这话王金莲浑身一颤，感觉举着马桶塞子的手都在发抖，她不断地自我安慰，这门虽然不结实，可也不至于被人撞开吧，何况还是朝外推开的门。 刚想到这里，门外传来了细碎的金属碰撞声，夹杂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刮擦声。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她的心头，还来不及细想，只听咔的一声，门被人从外拉开了一个缝隙。 透过缝隙，阳光照射下，王金莲看到细微的灰尘颗粒漂浮着，地上放着一份外卖，正冒着热气，在它的旁边有一缕被丢弃的铁丝。 妈的这个死宅还会开锁？！ 头皮猛地炸开，她想也不想伸手要去关门，就在触到把手的一瞬间，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拽了一下，防盗链被拉抻到了极限，发出砰地一声响——门被开了一个能容拳头进入的大小。 跟踪狂移动到门缝处，眸色深沉的盯着王金莲。他依然戴着帽子，一张脸毫无特点，此时在阳光的照射下却显得有些苍白。 见到王金莲，他显然很高兴，嘴角都情不自禁的弯了起来，想凑近了去看，却被帽檐先撞到门，阻了一下。 啧了一声，用手拽了拽防盗链，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力气不够，沉下了脸，喃喃着：“烧饼……等我，我马上就来了。” “你别过来，我跟你说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你别乱来……” “警察不会来的，我会救你出去，放心吧烧饼。” 见他竟然从腰包里掏出了一把钳子，正在剪防盗链，王金莲吓傻了，根本不敢靠近他，一股脑的把手边的东西丢向跟踪狂，鞋子，可乐瓶，放在门口的垃圾袋…… “救你麻痹啊，神经病……” 这些东西噼里啪啦的弄出极大的声响，可是大部分都砸在了门上，偶尔有通过狭小缝隙砸到跟踪狂身上的，也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咔擦——防盗链断成两截，跟踪狂迈步进来，几乎是在同时，王金莲再也承受不住恐惧，一边在房间里四处跑着，一边扯起嗓子开始喊救命。 “烧饼……不会有人来的，他们都不在家。”跟踪狂关上门一步一步的追着她，“乖，过来，和我回家。” 王金莲绕着桌子抄起笔记本电脑就朝着跟踪狂头上拍了过去。 连拍了好几下，将电脑里的电路板都拍断了，意料之中的听到了跟踪狂的□□声。 “好疼啊烧饼……”跟踪狂皱着脸伸手去摸自己的头，满手的血，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很古怪，“前世的你可没这么暴力，不过这次我原谅你，等你想起来一定会很喜欢我的。” “前世你个头……死神经病……”王金莲拿起桌上的手机转身就跑，慌张的想继续拨报警电话，奈何被暴击了的跟踪狂战斗力依旧爆表，三两步就把她抓了回来。 跟踪狂的表情很严肃，只用了一只手抓着王金莲两只手腕，另一只手还缠着绷带，似乎是上次的咬伤还没痊愈。 “烧饼，你还记得我们前世是青梅竹马，后来因为你父皇阴险的用计把我们分开，我以为你是自愿嫁给别人，所以跳江而死，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你会选择殉情，随我而去。”跟踪狂一边扭着王金莲的胳膊，一边说得感天动地，末了还用缠着绷带的手狠抹了一把眼泪。 “去你妈的殉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放开我……”王金莲死命挣扎着，却觉得他的叙述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对了，这不是她那篇前世今生旧文里的情节？ “没事的烧饼，跟我回家，我们举行过仪式之后，你就会全都想起来了。”跟踪狂费力的从腰包里抽出一块白手帕，带着浓烈刺鼻的气味。 将手帕一把捂在王金莲口鼻上，跟踪狂满脸笃定。 即使是极力抗拒，王金莲憋得满脸通红，最后还是在□□的作用下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救命……” 与此同时，整齐的脚步声从楼道里传来，跟踪狂一愣，接着抱起王金莲有些不知所措，“不是这样啊……书里不是这么写的，书里没有写警察会来的……” 只不过短短的三秒钟，一队的警察已经挤在了门口，看着屋里的状况，立刻分散起来，谨慎的躲在门口，开始喊放下武器投降，不许伤人质的口号，试图与跟踪狂谈判。 与警察不同路却同时到达的顾门清看清情况之后，将耳边的电话放进口袋，一把拨开正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谈判警员，径直走了进去，也不顾一脸呆滞的跟踪狂，边走还边说道：“她重生后是现代篇，当然得按照现在的规矩来。” 顾门清弯腰捡起掉在桌子旁边的手机，屏幕已经碎了，但是依然□□的亮着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的电话。 他一路监听，将那个跟踪狂的前世今生论听得清清楚楚，幸好他就在附近，不然说不定要过几小时才能赶过来…… 他努力压下怒气，按断了手里的电话，脑子想着怎么去骗眼前这个跟踪狂，“现在你把警察折腾来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和她举行……仪式，让她醒来亲自和警察解释。” 警察听得云里雾里的，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实习警员使劲儿憋着笑，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前辈，小声嘀咕道：“这两人是神经病吧。”却被前辈一眼瞪了回去。 而跟踪狂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果然足智多谋。您是……国师？” 被自动安插了一个文中老弱病残且是一代不得好死的大奸臣，顾门清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点了点头。 “国师，快！”找到组织的跟踪狂激动的直跺脚，半跪着将王金莲放在地板上，“你就当我和烧饼仪式的见证人吧。” 见跟踪狂放下了王金莲，顾门清毫不犹豫，上前一步一脚踹在跟踪狂脸上，接着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揍还一边反问：“听说你想要见证？” 一旁的警员都傻眼了，足足十秒队长才反应过来，连忙打手势，进门救人，顺带去拦住顾门清。 跟踪狂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被三四个警察一起拉开的顾门清整了整西装，恢复了以往那幅社会精英的模样，对着目瞪口呆的警察比了个抱歉的手势：“见笑了。” 警察们：“……” 跟踪狂咳出一口血，硬是将眼睛瞪开一个缝，含糊不清的说道：“国师……你叛变了……” 警察们：“……” 顾门清则是很淡定的一推眼镜，拽起跟踪狂的衣领，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你不过是桥头卖烧饼的炮灰，我，才是男主。” 说完甩开手，转身去看王金莲的情况，粗略判断是□□中毒。 一旁的警察领队清了清嗓子，叫人将跟踪狂铐起来之后，还嘱咐了一句，“回去给他做个精神鉴定，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像疯子。” 顾门清恰好听到这句话，眉梢一挑，走到领队面前，递了根烟：“张队，精神病人就不用负责任了？” 张队一边指挥着一边给他科普。听后顾门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王金莲被带上了救护车，顾门清再一次顶着家属的身份上了车。 跟踪狂用的分量不多不少，足以让人昏迷，却又不致命。所以王金莲几乎是到了医院就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眼，环视了四周，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入眼是一片白，一低头，被子上还用小红字写着xx医院。 只要不是被变态带走就好。 王金莲安心了，然后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医生：“……行了没事了，疲劳过度让她睡吧。” 王金莲足足睡到夜幕降临，脑袋都有点昏昏沉沉的，刚想起身检查一下身体其他部位，就听见窗边传来顾门清的声音。 “对……不管他真疯还是假疯，只要能证明犯案时间他是清醒的就好……强制收容这个结果不行……你努力争取重判吧……” 顾门清挂了电话，一转身见到王金莲已经醒了，挂电话的手一顿，接着若无其事的走到病床前。 “饿了？”顾门清拧开桌上的保温杯，“喝粥吗？” “好……”王金莲鸵鸟似的接过来，刻意回避刚才听到的内容。 她也觉得那个跟踪狂脑子有问题，不然怎么会把自己幻想成书里的人物，见鬼的前世今生。 想起这个王金莲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甩甩头，向顾门清道谢，却又不解他来的怎么这么及时。 “不是你打给我的？”顾门清从口袋里掏出已经将屏幕修的完好的手机。 王金莲：“……是。”默默背了这个锅，并不敢说自己原本是想打给警察的。 低头默默喝粥，只感觉有一股如同射线一般的目光黏在她身上，王金莲抽抽嘴角，抬头正好对上顾门清的视线。 顾门清坐在床边，用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不断靠近，一双黑眸如同漩涡一般，正翻滚着什么情绪。 “……你要干嘛……”王金莲捧着碗，瑟瑟发抖，后背已经靠在了床头板上，无路可退。 她怎么觉得现在的总经理比跟踪狂还危险？ 第三十四章 随着顾门清越靠越近，两人的鼻间几乎要碰到一起。 王金莲憋得满脸通红，脑子里面各种马赛克，太过激动手一抖——还剩大半碗的粥就这么翻在了床上，当然还有一部分沾到了顾老板的西装上。 白粥熬得很烂，那么一点点白色的不明液体顺着顾老板黑色的西装面料往下流。 “……”顾老板显然很懊恼，抽出两张纸擦了擦身上，又叫护士进来换掉沾了粥的被子。 靠在窗边抽出一根烟，刚拿出打火机，忽然想起这里还是禁言病房，最终还是没点燃，夹在两根手指间转着，好久才憋出一句，“别的事情上怎么不见你这么执着……” 王金莲刚拿起手机，没头没脑听了这么一句，立刻不解的看向他。 顾门清将烟放在桌子上，长出了一口气，走到王金莲身边，居高临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耳朵，“耳朵挺软的，怎么偏偏在拒绝我这件事情上，你倒是半点也不肯松口。” “……这是迷信。”王金莲偏头，刷的一下将被子盖过半张脸，只露了眼睛出来。 “那请告诉我如何科学的追你。” “……”王金莲默，考虑了好半天，才委婉的第无数次拒绝道：“所以总经理你该知道，有很多不管用科学和迷信的手段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 “哦。”顾门清被打击的习以为常，“没事，我慢慢琢磨。” 王金莲：“……”所以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简直和那个跟踪狂一模一样。 “总经理，其实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王金莲看着他站的挺拔，还是没忍住这张嘴，将一直盘桓在心头的疑问问了出来。 “你不是和gary……”王金莲窥着他的脸色，字斟句酌的憋出了这样一句话，“和gary……是一对么？” 顾门清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眉梢一抽，接着恢复如常，“谁告诉你的？” 王金莲一推眼镜，用腐眼看人基的眼神表明了是自己这双招子告诉她的。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接受我？” “不不不不。”王金莲赶忙摇头，“就算你是个直的我也不要。” 顾门清：“……”看来解释与否都没什么用了呢。 揉着额角，在王金莲越来越暧昧的眼神里还是选择开口道：“不管你要不要，我都是直的，而且……gary是我……” 顾老板皱着眉头思考了一瞬，觉得gary毕竟是圈子里的人，随便暴露gary的性别并不好，即使对方是她，于是已经到嘴边的妹妹两个字硬是改口。 “gary是我弟弟……他喜欢男人。”脱口而出却发现不太对，赶忙咳嗽了两声，“当然，不是我，他喜欢的是高飞，你知道的，那个……恩……” 撞上王金莲探究的眼神，本来就有些心虚的顾老板顿时有些语无伦次，还伸出右手比划着，最后恩了两声，摊手，“就是这样。” 王金莲：“……”信你有鬼。 不过现在想想gary和高飞是挺基的…… 了解了并没有兄弟y的王金莲立刻转而y-y另一对。 顾老板一眼就看穿了她在想什么，默默无语，转身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递给她，“将脑洞转化成动力吧。” 王金莲：“……总经理我还是个病号，舌头是软的牙齿也是硬的，浑身没力气根本不能敲键盘……” “好。”顾门清很谅解人意的将笔记本收了回来，放在自己腿上，“那干脆你说，我录入。” 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呢。 王金莲：“……太羞耻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幸好只码了一个小时，顾门清就没收了电脑，并且安排她乖乖睡觉。 身体没什么太大的问题，王金莲第二天接受完警察的询问就出院了，当然，是乘着顾老板的车。 关于这点王金莲嫉妒不解，电视广播里各种轮播旧东方的局势如何如何，而旧东方的总经理却在这儿矿工，优哉游哉的撩妹，甚至还顺手解决了一个跟踪狂。 送王金莲回到了家，顾老板一反常态，并没有多磨蹭，反而开着车就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王金莲花了整整一下午才收拾好了屋子。 看着碎成好几块的电脑，她哀悼惋惜了一会儿，准备出门去买一台新的。 她常去的电脑城在市中心，坐了足足两个小时的地铁才来到固定的那家店。 上次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前了，老板早已经不认得她了，王金莲也不介意，干脆装作是第一次来的样子。 她并不是想来熟悉的店讨优惠，只是来过两次，习惯了这里也就不想再费力去别的地方了。 在任何方面她都是这样，一旦习惯了，有了规律，她就不愿意去改变任何事情， 无关喜不喜欢，只是不愿意改变生活状态。因为任何改变，任何重新适应，都会让她不舒服，找不到平衡点。 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大概就是总经理无缘无故的追求吧。如果知道去旧东方工作会惹来这种根本性的变化，打死她都不会去。 王金莲叹了一口气，其实……总经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就是内在猥琐了点。 暗搓搓的下了定义，还是觉得要回到以往安稳的生活就一定要远离他，不然她的一切都会被搅的乱七八糟。 在老板热情的推荐下买了一台日常用的电脑，王金莲通过手机看着卡里的余额，心都碎了。 准备回家试试新电脑，在去地铁的路上恰好路过一家咖啡厅的转角处，王金莲敏锐的捕捉到了熟悉的声音。 “大家都是男人，就当被狗咬一口咯！难道你要我负责不成？”声音带着些懊恼，王金莲停住脚步，很快锁定了声音的来源。偏头朝着胡同里看去。 咖啡厅外侧的转角处是一个仅有一米多深的狭小的死胡同，店主大概是觉得这里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美观，索性挂着不少的假藤蔓和花朵，丝丝缕缕垂下来，有股小清新的风味。 王金莲垫着脚看了一眼，透过缝隙可以看到里面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正在撕扯着。 只一眼王金莲就看到面对着他被抵在墙上的男人的脸，分明是高飞。 “我……你个矮子，什么事都干过了，竟然还弄不清我的性别？！”背对着王金莲的男人一开口，王金莲立刻瞪大了眼睛。 听声音……好像是gary啊…… 王金莲正犹豫着要不要换个角度看清楚，就见gary骂了一声傻-逼，接着一抬腿踹中了高飞的……□□。 王金莲作为见证者，浑身都是一麻。仿佛听到了鸡飞蛋打的声音，不由得对受害人致以无比的同情。 高飞闷哼一声，双手捂着敏-感部位，背靠着墙滑下去，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卧……槽……我要告你……” 他手里的公文包也落在了地上，扣子没扣牢，文件一下全都散开了。 gary极度阴险的哼哼了两声，弯腰拂了拂裤子，“正好，老子也要告你□□。” 视线微微移动，就看到无数文件里夹着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书。 拿起来一看——《天下美人皆可x：无法自‘拔’》，作者是高唐之客。 gary：“……这什么玩意儿？”随手翻开一看，立刻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卧槽你个矮子禽兽……竟然看这种东西……”gary咳嗽了两声合上书，塞进了自己兜里，脸上带着诡异的潮红，“没收。” 高飞：“……你还我……” “就是整天看这种东西，你才长不高……” 面色嫌弃说完转身三两步撩起藤蔓，正好与门外来不及走的王金莲撞了个正着。 事发的太突然，王金莲蹬蹬蹬退了三步，一句‘我什么都没看到’还没说出来，就被gary瞬间变脸给吓到了。 gary勾起嘴角，露出堪比杂志封面般的笑，送了王金莲一个飞吻，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金莲：“……”厉害了。 里面的高飞整理好了公文包，扶着墙走出来，见到王金莲，脸更绿了。一把抓住她，“你怎么在这……” “我路过打酱油……”王金莲发誓，她不是故意的，但是眼睛就是忍不住往刚才受害的位置看，还好死不死的问出了一句，“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看来总经理说的没错，gary和高飞之间有□□。 高飞感觉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又开始疼起来了，于是瞪着王金莲，“忘掉你刚才看到的，看到多少忘多少。” “好好好，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你上了他。”王金莲赶紧点头。 高飞：“……给你三秒钟让你接回大脑里断掉的脑回路” 第三十五章 咖啡厅里，王金莲觉得是在承受不住高飞那种带着浓重杀意的眼神，于是哧溜一声喝完咖啡，先开口找到切入点。 “那什么……你也看网文啊。”王金莲想起了高飞公文包里掉出来的个志，“我……我也挺喜欢那个作者的书来着，我家还有一套……” 高飞：“……”我当然知道你家有，那个发货单可是我亲手填的…… 见高飞不答，王金莲讪讪的拿起空了的咖啡杯，装模做样的喝了一口。 现在这情况，说什么都尴尬。 咖啡厅里的轻柔舒缓的音乐让高飞的心情放松了不少，看着王金莲眼镜下地眼珠子乱瞟，他灵机一动，掏出手机调了无声模式，开始发起了q-q。 稿费兄：在干嘛？ 消息一发出，对面王金莲的手机立刻叮了一声，她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的瞄了眼高飞，见他正在看天看地看景色，就是不看她，王金莲乐了，将手机掩在桌下，偷偷回了一条。 我是隔壁你王哥：在咖啡厅，气氛超尴尬。 发完还紧张的看了一眼高飞，对方神态自若的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正举在面前看，完全遮住了他的脸。 王金莲彻底放心了。殊不知她的好友稿费兄正在接着文件的掩护，在手机键盘上打的飞快。 稿费兄：面基？约会？对方是男是女？ 发完这一句迷惑性极强的话之后，高飞还若无其事的翻了一页纸，假装看的认真。 我是隔壁你王哥：男的，不算面基也不算约会，就是公司同事喝一杯咖啡。 王金莲一推眼镜，盯着高飞好久才发了一张图片出去，最后还补刀了一句。 我是隔壁你王哥：[图片]我第一次听这人的名字的时候脑补的就是这只汪。 对面高飞噗的一声，接着赶紧咳嗽两声作掩饰，偷偷将手机塞进袖子里，放下文件，“我……去一趟厕所，内急……” 接着跌跌撞撞的跑进厕所调整情绪去了，他怕再呆在这儿，待会儿忍不住会一巴掌把她扇到马路对面。 王金莲盯着聊天信息上的那只笑的欢脱的高飞狗图片，心里涌起了一股微妙的感觉。 不过两秒，稿费兄又发来新消息了。 稿费兄：……我们先不谈这个，我有一道比较脱纲的题想咨询你一下。先说好啊，试梗，不是真事，就是个梗，你别当真啊。 我是隔壁你王哥：你说，我来指点江山。 厕所里的高飞点了根烟，思考着这事儿要怎么拐弯抹角的说出来才恰当，毕竟王金莲刚好撞到刚才那一幕，现在除了当事人，就只有她知道…… 为了避免扩大事件影响，高飞皱着眉，硬是将亲身经历添油加醋面目全非的说了一遍。 稿费兄：是这样的啊，我最近不是写了一篇np么，里面有一对主角他三舅老爷的外甥女的二表哥的两个同学，是一对bl的副cp，我这不没接触过这个类型的，现在有点卡文。 稿费兄：这是高大帅气无可挑剔的总攻大人x嘴毒心坏的花孔雀娘炮受，你说如果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上了受，受很生气一定要攻负责，并且把攻揍了一顿，这个情况要怎么解决…… 王金莲来来回回读了三遍，才从他三舅老爷的外甥女的二表哥的同学，转跳到攻受情感问题上来。 王金莲觉得这种设定和情节何止熟悉简直熟悉，看了一眼对面去厕所还没回来的高飞…… 我是隔壁你王哥：那就让无可挑剔的总攻大人用他的男子气概迷倒娘炮受吧…… 稿费兄：不行不行，不能这样……最后一定要be，这是我的坚持…… 我是隔壁你王哥：……人生已经乳齿艰难……何必呢。 王金莲越看越可疑，眼珠一转干脆试探道。 我是隔壁你王哥：那让攻因为*最后得不干不净的病死掉，最后留受一个人忘记所有事情游戏人间……这个可以有。 厕所里的高飞正在吸着香烟，看到这句话差点呛死，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看了看时间，再不出去恐怕王金莲会怀疑，于是一边出了洗手间一边打字。 稿费兄：……求个切合实际的方法，让受be的方法…… 即使王金莲再迟钝，现在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看着刚从洗手间里出来，满脸淡然喝着咖啡的高飞，默默调出了聊天记录。 她记得刚接到跟踪狂的电话时，高飞留了一个手机号码给她，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的话…… 王金莲咬着嘴唇，拨通了电话。 高飞等了一会儿没见王金莲的回答，于是抬头看她，却被手机里的忽然来电吓了一跳。 他没有王金莲的号码，自然认不出来，高飞朝她招招手，“我去接个电话。” 王金莲：“！！” 吧唧一声把手机撂在桌上，王金莲指着高飞不知道说什么好。 人生真是多姿多彩，谁能想到猥天琐地一统江湖，撑起鱼羊文学网半边天，被无数网友称为女神的写手，竟然是个带把的！ 高飞大脑也短路了一瞬，怎么也没想到马甲掉的如此突然。 他立马挂掉电话，解释道：“那个……其实刚才……是骚扰电话……你懂得，那种xx保险xx贷款……” 王金莲面无表情摸起手机就要再打，却被高飞拦住了。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我承认就是了。”高飞摸了摸鼻尖，一脸憋屈。 王金莲：“……”你欺骗了我纯洁的感情。 “先说好，我可……没骗你。”高飞看出了她的怨念，搓着手讪讪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女的了……” 王金莲仔细想想，似乎……是没有。 不过猫咪头像再加上他平时的所作所为，实在太有误导性了。 “可你也不解释……”王金莲怨念了，知心姐姐忽然变成毒舌律师，她的小心肝有点接受不能，想想一直以来她都是对着一个大男人谈天谈地谈月亮。 王金莲心情复杂，接着想起旧东方这份工作的来历，恍然大悟：“你早就知道了？！” “没没没没……”高飞赶紧摇头，关于这点他死活也不能承认，“我……我就是给你提供了一个机会，录不录取我没资格干预，我也是后来知道的。况且……” “况且我一直把你当成男人来着……” 王金莲：“……”所以你想把这件事说成一个美丽的误会？ 心情复杂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怎么到的家，王金莲感觉整个世界都性转了，聊了五年无话不说的好姬友一转身就变了性别。 想想之前对他吐过的槽，王金莲恨不得全吃回去。 手机叮的一声又响了，一个新的q-q通知出现在屏幕上。 一江清水向东流：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是隔壁你王哥：没事了…… 王金莲躺在床上，设好了闹钟，明天是周日，她和萧锦，还有其他几个同学约好了中午见面。 x东网购的防狼武器也到了，全部被她背在了包里，她想亲口问问，何君和那封信有什么关系。 手机上，顾门清又发来了消息。 一江清水向东流：你那栋房子太不安全了，不如搬来我这儿住吧。 打完这一句，生怕王金莲误会似的，赶紧追加了一句。 一江清水向东流：就是你上次去的那栋，我平时也不怎么去，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害怕遭小偷，你来帮我看着会好很多。 王金莲：“……”总经理你这套路太老了没人告诉过你吗？ 我是隔壁你王哥：多谢……但是我暂时不想挪窝，我通知过房东换锁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对面顾门清好像很无奈，许久才发过来一句话。 一江清水向东流：你总是拒绝我的好意…… 王金莲将手机塞在枕头底下，心里如同一团乱麻般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似乎今天的聚会对她根本没影响似的，可是只有王金莲知道，她心底都在叫嚣着不想去。 直面面对自己的过往，她觉得自己暂时还没有这个能力。她甚至想不到见到他们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好久不见？最近过的怎么样？在哪儿高就？ 叼着牙刷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自我安慰着大家年纪也都不小了，那些伎俩未必对她再次造成什么伤害。 王金莲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接着迅速整理好自己，背着包出门。 到酒楼附近，王金莲算了一下时间，在附近的拉面店里吃了一碗面，然后静坐着等着时间快到时再去指定的包间。 一进包间，王金莲就愣住了，包间里除了萧锦和几个依稀认得出的女生之外，就是一些穿着奇怪的人，人数不少，像是附近的上班族，却又有哪里不一样。 第三十六章 屋子里足有十几个人，见王金莲进来都是一愣，其中一个人停下了挽袖子的动作，向萧锦试探性的问道：“这位……就是当年的……那位当事人？” “对，对，没错。”萧锦连忙点头，接着绕过人群拍拍王金莲肩膀，揽着她走出了包间：“学妹，过来一下。” 何君和小白表情没什么变化，其他人对视一眼，在这诡异的气氛下，也没多嘴，纷纷从自己的包里调试着录音笔和相机。 “学妹，你今天得配合我应付了这群家伙。”萧锦将王金莲带到走廊尽头，确认房间里没有人跟过来后，对着王金莲交待道，“里面的人都是s市有名的报社和杂志社的员工，到时候他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老老实实说点场面话。” “……不要，陌生人太多，我要回去了。”王金莲甩开他就要走，她本来以为只有几个人而已，可是包间里足足有十几个人，她没办法待在那里。 尤其是报社和杂志社的员工，更可怕。 “学妹。”萧锦一把抓住她，压着焦躁说道，“今天你一定不能出岔子。” 边说还边往后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人往这边看过来，才略微放心。 最近网上关于校园欺凌的话题又炒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人工运作还是自然而然，竟然又把当年s大的事件捅了出来。 曾经轰动一时，甚至因为死了几个人，而捅到了警察局的事件，那时被他父亲用特殊手段掩盖了过去，所以新闻上只是报道了因学习压力太大自杀。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有几家报社的采访者联络到他，希望做当年事件进一步的跟进。 眼见这事越闹越大，甚至连他的竞争对手都有所耳闻，他生怕媒体挖到当年人命案相关的蛛丝马迹。 为了平息影响，转移媒体注意力，他还是决定接受采访。 只要王金莲好好配合过这一关，那么这件事就再也不会被挖出来。 “……你还是找别人吧，我要回去了。”王金莲摇头，死活不肯答应，几年前的那一次，一群记者的犀利问题，弄得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害得她到现在都还有视线恐惧症。 “我受不了这么多人看着我……” “可也没人比你更有代表性。”萧锦啧了一声，捏着她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力。心里也是越来越急。 想起前几天他老爸怒火冲天的叫他一定要把这件事摆平，不然影响了公司形象就打断他的腿。 萧锦垂眸思考了一瞬，立刻道：“之前交给你的那份机密文件是备份，如果不想我把原件匿名上交到你们公司，你就配合我，到时候我把原件交给你。” 手紧紧的捏着书包上的挂件，王金莲低声道：“我已经和他说过了，他不会信你的……” “但是别人就未必了。”萧锦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该知道的吧，人言可畏，就像在大学里一样……有人帮你，可是她们最后的结果呢？” 王金莲猛地推开萧锦，后退了几步，无法反驳他说的话。 “如果你不想整天被他们跟着，甚至骚扰到你老家去，最好，今天一次性解决了。” 见王金莲有些动摇了，萧锦赶紧说道：“反正会打马赛克，不会暴露你的脸，也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 王金莲看着萧锦，好几次想拿出手机征求一下顾门清的意见，却又觉得自己的事情没必要麻烦别人。可是她真的不想违心的对那一群记者说什么早就不记恨了，当年只不过是玩笑之类的话。 纠结了好久，最后萧锦等不及了，硬是把她拽进了包间。却没注意到转角处闪过一抹亮色。 萧锦牵着王金莲落座在何君的旁边，朝对面记者笑笑，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各位想问什么尽管问。”萧锦这么一句，各位记者都是一呆，接着纷纷拿出小本子，按亮了录音笔。 所有记者的视线都看着她，连同身边的萧锦，王金莲浑身都僵硬了，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受瞩目’过了。 她原本以为痊愈的视线恐惧症再次发作了，可是没人注意到她的感受，亦或是注意到了也没人在乎。 第一个提问的是以为短发男人，很犀利的问题直接朝着王金莲丢了过去。 “您就是当年的受害人之一的王小姐是吧，那么请问王小姐，依照您现在的眼光来看，当年的事件算得上是校园欺凌吗？” 王金莲闭口不答，耳朵里嗡嗡声不断循环着，她甚至没听清对方在问什么，只能茫然的看着短发男人的嘴一开一合的。 “这都是误会。”反倒是一旁的何君说话了，“当年我们还小，心智还不成熟，很容易受一些外界流言的影响，所以才对她有一些偏见，但是这么定义成欺凌未免太草率了。后来大家坐在一起解释清楚，也就消除隔阂了。” 萧锦附和着，手借着桌布的掩盖掐了一下王金莲的腿。 王金莲回神，下意识的一点头，记者马上像是抓住了突破口似的，开始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当年的事情是否对王小姐造成了什么心理阴影呢？” “那你是否觉得当年自己的行为很幼稚呢？” “所以王小姐现在在职场上有没有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呢？” ………… 何君在一边配合着，避重就轻的回答了一些问题，而王金莲只管着根据萧锦的指示点头摇头，就像个机器娃娃似的。 挖不到大新闻的记者们也看出来点端倪，心里更是烦躁了，草草的问了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不触及核心的问题，打算回去水一篇通稿。 受害人不说话，对回答一味的表示同意，不反驳。这就没意思了，他们又不是靠着什么社会和谐全民欢腾来赚钱，新闻要的是爆炸性，即使有不能写的内容，上头驳了回来，到时候含沙射影的写两笔，也比平平淡淡的要好得多。 “那么这次采访就到此结束了。感谢各位的配合。” “最后能让我们拍一张握手言和的照片吗？”记者们耐着性子完成了最后的任务。 “当然可以。”萧锦拿出一副和商业合作伙伴合作的架势，伸手就要去抓王金莲的手。 记者们纷纷举起相机打算拍下这一幕。 当的一声，门忽然被踹开，一个穿着毛衣裙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阻拦不及的服务生。 王金莲赶紧抽回自己的手，惊讶的看着闯进来的夏天，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夏天没理王金莲，而是径直走向萧锦，啪的一声一拍桌子，“王八蛋的萧锦。” 本来都收拾东西要走人的记者们沸腾了，就差狼嚎起来。 根据他们丰富的经验来说，这一定是个爆炸性的新闻，看那句王八蛋喊得多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啊。 甚至已经有人拿起相机开始拍了，还有人偷偷发短信叫主编留出一个版位来。 萧锦脸色很难看，一个劲儿的朝门外叫保安。 当年的几个受害人里，不是死了就是找不见人影，只剩下王金莲和夏天还在，他之所以没找夏天，就是因为夏天的性子实在……比起她，另一个显然更好控制一点。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到了结束的关头，夏天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萧锦觉得再不堵住夏天的嘴，明天的报纸就精彩了。 “夏天，你要是敢乱说话，我就让s市所有公司取消你的通告，封杀你个三流的小模特。”萧锦额头都冒出了汗，他压低了声音，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还有你那个破烂的印刷室……” 夏天斜看他一眼，笑的诡异。 萧锦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有话好好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我们单独谈谈……” 先缓住这疯子什么都好说。到时候就像骗王金莲一样，空口无凭，不答应就是了。 夏天转头，拿起桌上的一瓶酒灌到嘴里，像是再为自己壮胆似的。 而一边的何君和小白才认出眼前的人是谁，赶紧打圆场，试图去遣散这群记者，却没什么效果。一群嗅到大新闻味道的记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终于有一位先发声问道：“这位小姐您是？” 夏天涂得完美的唇膏被酒瓶蹭花了，她却一点也不在意，听到记者问才搬了个凳子敲着二郎腿道：“你们报社先前不还追着我骂，怎么现在都不认识了。” 记者们面面相觑。 “我是之前被你们报社写得天理不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夏天啊。” 第三十七章 夏天将事实全都说出去时，王金莲看着萧锦的脸色一变再变，满头大汗的催促保安快点赶走他们。 记者们七嘴八舌的问的差不多了，最后有大胆的记者询问王金莲夏天说的是否属实时。王金莲在无数的视线中，僵着身子从手机上移开视线，点了点头，算是给这件事情留下了一个惊叹号。 手机短信上赫然写着几行字：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剩下的交给我。 发信人是总经理。 第二天大部分的报纸上都刊登了关于五年前那件校园暴力事件再调查的结果，当时的参与者与受害人再次被翻了出来，在报纸上夏天和萧锦对峙的那张照片占了不小的版块。 而此时的夏天正躺在王金莲的床上，霸占着她的零食和电脑。 王金莲：“拜托别在我床上吃东西，很难打扫……” 夏天戴耳机摇晃着头，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昨晚夏天堂而皇之的敲开了她的门，，留下了一句话，“萧锦那王八蛋心眼比针还小，我一个住怕他报复我。” 于是就搬着行李就住了进来。 王金莲抽抽嘴角，觉得她们两个住在一起更危险，一抓抓一对好么。 对此，夏天则是胸有成竹的道：“不会的，相信我，你很快就要搬家了。” 王金莲抽抽嘴角，默默关了找房子的网页，硬是没好意思问夏天说分摊房租的事。 再者说了，她和夏天之间的气氛怎么变得这么奇怪？在前些天她们还是敌对的，见了面也无话可说。 为什么现在她会住进自己的房间里，吃着她的东西，玩着她的电脑…… 王金莲十分无奈的看着床上的夏天，商量道：“电脑……能还我吗？我要码字了……” 夏天赶紧咽下嘴里的薯片，还吮了口手指，接着就在王金莲来不及阻止的时候，油腻腻的手一把抓起电脑递给了她，光洁的机身立刻粘上了油印。 王金莲：“！！”这可台崭新的电脑…… 夏天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用袖子蹭了蹭，不好意思道：“抱歉抱歉，没注意，我给你擦擦啊……” 王金莲快要哭了：“……别擦了……睡衣脏了……” 她直到现在也想不通，人前女神的夏天在大学时就是这样，东西乱扔，从不丢垃圾，就连衣服也是攒在一起直到没东西可以穿才洗。 夏天讪笑，磨蹭磨蹭到了王金莲身边，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电脑屏幕。“来来来，让我也见识见识文字工作者的日常。” 王金莲：“……你这么看着我，我写不出来。” 这时，敲门声响起，王金莲心惊胆战的凑上去看了一眼，还好不是记者，也不是萧锦。 心里虽然有点疑惑，她不知道顾门清为什么会过来，但想起昨天那条短信，还是老实的开了门。 “莲儿……谁啊……”夏天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眼，就看见顾门清站在门口，带着一身的寒气，头发上还沾了几滴雨水。 自带的男神探测器立刻响了起来，夏天几乎是一瞬间从摊在沙发上的姿势，变换成双手叠在膝盖上的标准坐姿。 顾门清进门环视了一下，看到夏天稍微楞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反倒是甩了甩头发，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硬是将头发的雨水全都甩在了王金莲的脸上。 王金莲一抹脸，什么仇什么怨，哪门子的冤家找上门来了…… 还没等王金莲问出口，顾门清先说道，“这边保安措施太差了，记者们很容易找来，到我那里去住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王金莲摇头的动作刚做了一半，就被顾门清眼睛一眯，伸出两只手挤着她的脸，硬是扳成了点头。 “好，既然答应了就收拾收拾，先带点必备的，其他我叫搬家公司来。”顾门清摸摸王金莲的头，动作就像在摸一只小奶猫似的。 王金莲：“……”总经理你可是三十有一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夏天沸腾了，敏锐的感觉到了他们之间有jq，顺带放弃了想要钓顾门清的想法，在五分钟之内打包好了行李，一个不大不小的背包，十分狗腿子的拽着王金莲跟在顾门清身后下了楼。 王金莲坐在副驾驶上，只觉得头都大了，她的抗拒根本没能传到这两个人的耳朵里。 车窗外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朦胧了视线。车内开着暖气，一片安静，顾门清默默升起与后座的隔离板，按了一个键。 后座的夏天激灵一下，原本半合的眼睛立刻整的老大。 “报纸上写的都是真的？” 顾门清这一开口把王金莲吓得够呛，她捏着衣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容易才挤出一句，“哪个报纸啊……” 她已经很久不看纸媒上的东西了，尤其是这次还是和她有关的……她连网上的新闻都没敢点开。 甚至于夏天当时一个劲儿的爆料的时候，她耳朵仿佛是蒙上了一层膜，夏天的声音变得无限小，最后传进她耳朵里时，都变成了一个个无意义的发音，却能组成一幅画面，将她重新带回那段日子。 不得不说，顾门清的短信来的很是时候，如果没有那条短信，她应该还是不敢点头承认，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 顾门清打开储物柜，里面放着足足十几份杂志和报纸。 “我把报道过的都买了一份。”顾门清分出一只手递给她，又重复问道：“上面说的是真的？” 王金莲粗略的扫过后立刻放下，心里乱的像被猫玩过的毛线球似的，好久后才组织好语言，轻声道：“算是真的吧……” “其实最开始我只是想融入他们，过好大学生活而已……后来发现未必所有人都能融入进去的……所以也就放弃了。”王金莲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内心剖白，越说越含糊，“再后来他们可能觉得不爽了吧……所以就被欺负了。” 王金莲一摊手，接着翻开背包就打算找可乐，摸了半天没摸到，这才想起来这包是夏天整理出来的。 一瓶可乐默默的递了过来，王金莲接过来低声道了谢，感觉心里那只猫又在玩毛线球了。 幸好他没问为什么不反抗这类的话，王金莲松了一口气，盯着可乐瓶子里的气泡开始发呆。 她有一种预感，现在的生活已经被搅乱，完全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车子开了半小时，很快就到了王金莲来过一次的别墅区。 夏天下了车腿都是抖的，她一把抓住王金莲的手，低声怒道：“妈的算我看错他了。阴险……” “啊？你再说谁？”看着表情夸张对着顾门清后背张牙舞爪的夏天，王金莲不解。 刚才不是好好的，还劝她来着，怎么下了车反而瞪起顾门清来了。 “你知道他做了多丧心病狂的事情吗？” “……他骚扰你了？” “他开了隔离板，专门放最炫xx风给我听，开的还是最大声，我脑子都要震短路了。” 王金莲：“……苦了你这对天籁圆舞曲养出来的耳朵了。” 在前面带路的顾门清像是听到了，微微弯起嘴角，打开了门。 “以后就在这里住好了，门口是指纹锁，待会儿去录一下指纹。”顾门清换好了鞋子，似乎是有意，只拿了一双拖鞋放在了王金莲面前，目不斜视的无视了夏天个大活人。 夏天：“……”注孤生，你要是能追到我们家莲儿，我就吞了你家的指纹锁。 忿忿的自己拿了一双拖鞋，跟在王金莲后面进了屋，越发有一种自己变成小学生，来到老师家里参观的既视感。 被这个想法雷到不行的夏天赶紧甩甩头，甩掉了胡思乱想。 “这里每周末会有清洁工过来打扫，只是有点偏僻，附近没有什么商场。”顾老板像是在思考着对策，沉吟了一秒钟说道：“我留一辆车在这儿，有需要不用支会我。” 夏天和王金莲都被顾保姆的考虑周全震惊到了，好半天说不出话。 布置好了一切，顾老板看了看时间，从电话机旁边万千外卖单里抽出一张，拨通了外卖电话，特别吩咐了送一人份的套餐。 夏天：“……”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顾老板挂掉电话之后很没诚意的说了一句抱歉，接着拽着王金莲走了，还交代了夏天一句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门duang的一声关上了，夏天一个人站在大厅里，感觉自己心口痛痛的…… 她竟然被喂了狗粮。 王金莲晕晕乎乎的跟着顾门清到了车库里，没等开口问，就被他回身，一把抱住了。 第三十八章 那股顾门清特有的味道围了上来，混合着浓重的香烟味，侵占意味十足。 “以后……” 顾门清含含糊糊的说了什么，声音太小，她只听得清几个字，后面便被逐渐放大的心跳声掩盖了过去。 后来他们什么都没发生，仿佛车库里的那个拥抱只是幻觉，王金莲脑子里那根绷得死死的弦也逐渐松懈了下来，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翻涌着。 回到别墅时，夏天还很震惊的看着她，嘴里叼着的一块披萨掉在了睡衣上。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王金莲抽抽嘴角，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只能无力的摆摆手，“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说完后又觉得没什么必要，反正没人会把她的话当真。 “不是那种关系……难不成……”夏天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倒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立刻正色道：“难不成你是某个富家大户失散多年的千金小姐？” 王金莲：“……你想多了……” 王金莲想了想，却怎么也找不出恰当的形容词来形容她和顾门清之间的关系。 虽然顾门清在这个房间里对她进行了惨无人道丧心病狂的单方面求婚……可是那怎么看怎么像是个玩笑。 即使是追她文追了好多年，也不至于在见到本体还没一个月的时候就求婚。 怎么想怎么荒唐。 “大概……算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吧。”王金莲在夏天越发怀疑的眼神里声音渐渐小了，最后很尴尬的道：“也……也有可能是读者和作者的关系……” 夏天挪挪屁股，坐在了她身边，歪头做了一个很滑稽的动作，语气十分的无奈，“莲儿啊……你说你怎么还是这么迟钝……” “啊？”果然还是不太习惯有人这么靠近，王金莲往旁边移了移，却被夏天一把拽回来。 “来，那我问你……”夏天揉着额角，组织了一下词汇问道：“你知道在大学的时候，萧锦一直很喜欢你的事么？” 王金莲呆愣了三秒钟，接着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夏天也愣了一秒，接着很正直的说道：“虽然萧锦个王八蛋后来对我是不怎么好……但是，说句公道话，他还是挺喜欢你来着……” “不是不是，你哪里搞错了吧……”王金莲赶紧摆手，“明明是他一直在为难我……” 夏天：“……可能方式方法不太对，但是他的确追过你，还叫宿舍其他几个人帮忙……” 王金莲猛摇头，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 “可他曾经把我关在坟地的看守室里，还不停的在门外喊……”王金莲回忆起那一晚就觉得浑身发冷。“你也是知道的……” 因为当时夏天也在场，还有宿舍里另外两个人，她死命的拍门，可是没人放她出来。 一开口就是这个问题，夏天挠了挠头，嘟囔道：“因为你一直也不接受，也不正面回应他……所以他就想出了个这样的办法。” “什么办法？”王金莲手心都在出汗，她紧攥着衣角，等着夏天的回答。 “就是把你关进守墓室里，堵着门直到你给个答案再放你出来。”夏天搓了搓手，继续道：“是有点过分，可是萧锦都追了你几个月了，你还一直吊着他，其实那天你只要正面回答一句就好了，接受或者不接受……” “谁知道你硬撑着死活也不回答，还一个劲儿的挠门，反倒把我们吓得不轻。那天你在屋子里还好，我们四个在门外陪你过了一晚上，那天后半夜还下了雪，结果我们全都得了重感冒。” 夏天说了一大串，最后还幸灾乐祸道：“后来萧锦的重感冒硬是被你气的转成了肺炎……到现在都还没好。” 王金莲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消化了这段话，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那，在自习室里的那次，还拽着我的头发……” 王金莲还没说完就被夏天一拍手打断了，她拖长了声音道：“那次啊……” “本来是计划找几个人把你堵在自习室里假装欺负你，然后萧锦再破门而入英雄救美。”夏天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可是还没等萧锦踹门进来，你就跑出去了。” “有一个下手没轻没重的为了拦住你，拽了你的头发，结果第二天你就剪成了短发，那家伙还被萧锦揍了一顿。” 王金莲觉得自己说的和夏天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她憋了好久才继续问道：“那……照你说的，萧锦他……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他说过啊，只不过每次都被你当成玩笑。”夏天更懵了，“后来他说英雄救美才管用，就像第一次在系主任那里给你求情的时候一样，才有了这些事情……” 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王金莲感觉自己脑回路都要烧坏了。 最开始认识萧锦的时候，他似乎是这么说过，可是她半点都没想过这是真的，反倒被她当成了玩笑。 “那，论坛上的事情又怎么说……”好容易抓住了关键信息，王金莲也顾不得什么了，几乎是抓着夏天的胳膊问道。 这个问题倒是让夏天一愣，“论坛上的床照……不是你男朋友爆料的吗？” “……我……哪有男朋友？”王金莲目瞪口呆，整个人都混乱了。 她从小到大也没交过男朋友，甚至连男性朋友都少得可怜。 “不对啊……萧锦说，那个爆料人自称是你男朋友，还约了他去校外谈谈。”夏天皱着眉，仔细回忆着，“后来萧锦鼻青脸肿的回来了，知道你有伴，才放弃继续追你，不过他怨了你好久，一见到你就是阴阳怪气的。” “我们当时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都认定了你是个骗感情的家伙来着。” “后来我就不怎么清楚了……”夏天耸耸肩，语气很无所谓，“后来他们几个知道我的事情，也都不怎么和我接触了……” 王金莲知道夏天说的是哪件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好，只能干坐着，慢慢消化她刚才的话。 这个神反转简直是年度最佳，一直欺负她的萧锦变成了她的追求者，还硬是给她反转出了一个男朋友。 王金莲越发的怀疑夏天是不是萧锦派来洗白的逗比了。 她怎么想也想不通，脑子乱的像是在熬粥。 猛地像是想到了什么，王金莲翻开电脑，输入那个论坛地址。 这是一个开放注册的校内论坛，试了好几个密码才登陆进去。 夏天在她旁边抱着腿看她，最后低声感叹了一句，“你怎么能这么迟钝啊……真是心疼你上司……” 王金莲：“……” 自动过滤掉那句话，王金莲搜索论坛里的帖子，心里有点忐忑，过了这么久，该不会被删掉了吧。 果然，关键字完全搜索不到，可能是影响不太好，所以被删掉了。 “好了，反正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夏天正安慰着王金莲，手机忽然叮的一声，接着屏幕亮了起来，是q-q新消息的提示。 王金莲拿起手机，就看到是顾门清发来的消息。 一江清水向东流：睡了吗？ 夏天抻长了脖子，活像个长颈鹿，看到那条消息之后，贱笑着问道，“你上司？还是你读者？” 王金莲艰难的点点头，顺带遮起手机屏幕。不知道为什么，在夏天的目光下，她总觉得有点心虚。 夏天伸手抽走她的手机，光着脚跑下沙发，在王金莲抢回手机之前发送出去了一句话。 我是隔壁你王哥：太冷，睡不着，不如你来给我暖暖床？ 王金莲看到这条刚发出去的消息简直目瞪口呆，手忙脚乱的点了撤回，却始终是晚了一步。顾门清还是看到了，并且回了一条消息。 一江清水向东流：夏小姐，你拿错手机了。 夏天暗搓搓的凑到王金莲旁边，就看到这么一句回复，立刻怪叫起来，“他是不是傻？给他杆子都爬不上来……” 王金莲：“……”幸好总经理足够正直…… “辣鸡！”夏天下了定义，接着拿过王金莲的手机倒扣在桌上，双手抓着她的肩，正经道：“莲儿，这样的男人可不能要。” 王金莲反用两只手抓住夏天的肩膀，“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动我手机，不然我就把你的素颜照发出去。” 夏天一呆，接着悲愤的竖起中指，“杀父之仇不过如此。” 打打闹闹过了半个小时，门外传来门铃声让两个人都是一惊。 一开门，却看到总经理站在门外，斜了一眼夏天，一脸正色的对王金莲说道：“她说你冷。” 王金莲：“……” 夏天：“……” 第三十九章 时值年末，又到了一年一度鱼羊文学网评选最佳作者奖的时候，这是鱼羊文学网的特色。 每年年终时，根据数据评比出各个方面最优秀的作者，并给予最能鼓励人心的现金奖励。 王金莲看着用红字标出来的最高奖金数额，盘算了一下刚好够付给顾老板充当房租，于是小宇宙一下就爆发了。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啃面包喝白开水，打字的手一刻也不停，在三天内赶出了足足一星期的量，终于在截止期前几个小时，一口气全都更新上去。 还破例在【作者有话说】里求打赏求留言。 评论区立马炸开了，一条一条弹出来的评论几乎让让王金莲眼花。 右下角的q-q忽然闪动了一下，王金莲关掉网页，点开q-q。 稿费兄：[拍案而起]烧饼，你这是在搞事！竟然更的比我多…… 后面还附了一张她今天更新的字数截图。 王金莲一呆，下意识的点了个极其猥琐的表情，刚按在发送键上，脑子里莫名又浮现出了高飞的那张流里流气的脸…… 抽了抽眼角，删除了表情图，王金莲心情复杂的回了一句。 我是隔壁你王哥：你先憋和我缩话，我还没消化完你是个抠脚大汉的事实。 稿费兄发了一屏幕的省略号过来，最后一句话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稿费兄：你才是抠脚大汉，你全家都是抠脚大汉！我明明是英俊潇洒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 王金莲盯着屏幕里的那行字，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这位青年才俊被踹到……的那一幕，很不人道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是隔壁你王哥：不知道青年才俊先生和gary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稿费兄：…………谈到gary我就蛋疼，我们换个话题…… 王金莲笑的前仰后合，后脑一下撞在了床头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在一楼看电视的夏天还以为她猝死了，蹬蹬蹬的跑上来看情况。 王金莲很尴尬的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对面稿费兄又发来了一条消息。问她最近怎么没来上班？ 王金莲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含含糊糊的说自己最近有点事，不能去上班。 幸好稿费兄只是随口一问，接着就转移了话题。 王金莲和他聊了几句之后，似乎又找回了以前那种气味相投的感觉。 意犹未尽的关了电脑，王金莲脚步飘忽的下了楼，啃了块面包就准备补觉，却无意中看见夏天的电脑的屏幕正亮着，还开着一个q-q窗口，那个头像她怎么看怎么熟悉。 青山绿水夕阳红。除了总经理不会有第二个人用了…… 不过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勾搭——不对，什么时候认识的…… 王金莲端着水杯，不知道是该走进了看还是该若无其事的当做没看到。挣扎了好一会儿，怎么想怎么不舒服，这种感觉活像是自己养的猫被隔壁家的汪勾搭走了的感觉。 被脑中这个想法恶寒了一下，最后还是抵不过好奇心，小步小步的挪过去，就看到了夏天刚发送过去的一条消息。 夏天：她呢，就是这么个性格，智商不高情商也不高，脑回路奇怪的不像正常人，你硬和她肛，大概还有点希望，要是像现在这样不急不慢的，估计得耗上一辈子…… 王金莲正看着呢，夏天接好了电话回到客厅，看到这一幕，立刻飞扑上去，啪的一下合上了电脑。 夏天：“……莲儿你神功大成终于出关了……” 王金莲：“……一出关就看到左护法勾结外人，老朽心痛……” 夏天大惊，赶忙摇头，“冤枉，我这是在帮你试探他！” 啧了两声，王金莲拿着水杯上了楼，决定睡一觉整理整理混乱的脑子再来处置这个叛教的护法。 “待会儿我要出门一趟，晚饭不用做我的份了。”夏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朝着王金莲的背影喊了一句，接着拿出化妆包，开始敷面膜。 王金莲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拿起手机，不知不觉竟然点进了那个校友群。 所有事情都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可是唯有那封信的来源和过去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男朋友，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为校友群里每个人都有备注真实姓名，她翻着列表，很快就看到了萧锦的名字。 犹豫了好一会儿，夏天的那天的话始终在王金莲耳边反复回响着，实在被烦的急了，才点开那个头像，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我是隔壁你王哥：在吗？ 发完没等王金莲后悔，萧锦那边就已经回复了。 风欲来：在。 王金莲看着这个字，立刻打了个寒颤，打消了问萧锦的念头，准备默默关了窗口，打算自己去调查的时候，萧锦又发来了一句。 风欲来：麻蛋的夏天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叫她给我滚过来！ 我是隔壁你王哥：……不在……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给夏天打掩护，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就已经自动发出去了。 撒了谎的王金莲异常心虚，谁知道萧锦那边倒还真的信了。 风欲来：那你找我有事？ 王金莲手在键盘上打了又删，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件事，磨蹭了足有一个小时，最后一咬牙，发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过去。 我是隔壁你王哥：那个……论坛上约你出去的人……他是谁……你还记得吗…… 发出去王金莲感觉压在心口上的大石头轻了一些，虽然萧锦那边还没有答复，不过问出口的感觉要比闷在心里舒服的多了。 在校友群里扫过何君那个灰色头像，看了看时间，还是决定明天再去问她。 楼下传来门开合的声音，王金莲猜测大概是夏天出门去了。迷迷糊糊直到睡着也没能等到萧锦的回复。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手机上整整一排萧锦的未读消息。 风欲来：什么意思？那不是你男朋友么？ 风欲来：喂！ 风欲来：不是你叫他来警告我别缠着你的吗？ ……………… 王金莲越看越迷糊，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当年那个冒充她男朋友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 我是隔壁你王哥：没有啊……我也是才知道…… 对面萧锦似乎是在等着她的答案，灰掉的头像几乎是立刻亮起来。 风欲来：什么叫才知道？难道那个不是你男朋友？ 我是隔壁你王哥：我很确定不是……而且我压根不知道他的存在，论坛里的帖子我原本以为是你发的…… 风欲来：呸呸呸，我他妈哪里来的你半□□…… 王金莲坐起身子，靠在床头，一个劲儿的追问着萧锦对方是谁。 风欲来：妈的都隔了那么久了，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就记得他身材不高，人特别阴沉，还长得特别丑，眉毛很淡，还有一颗痣长在鼻梁上…… 风欲来：你说说你什么审美……竟然看上那么丑的…… 王金莲揉着额角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好，只好弱弱的发过去一句。 我是隔壁你王哥：都说了不是我……男朋友…… 看着萧锦的描述，王金莲几乎是猛地想起了那个被警察抓走的跟踪狂的脸…… 人很阴沉，眉毛很淡，鼻梁上有一颗痣，这些特征几乎全都吻合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了那个跟踪狂曾经在电话里说过的一句话——“欺负过你的人我都帮你教训过了……” 那个跟踪狂到底跟踪了她多久？！竟然还有她的□□…… 他叫她烧饼，所以王金莲默认了是在她写文之后才出现的狂热读者跟踪狂，却没想到这个跟踪狂出现的时间还要在她写文之前…… 王金莲浑身一抖，立刻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看到周围陈设之后才发现她已经不住在那间出租房里了。 顾不得q-q那边萧锦的信息刷屏，王金莲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去问问那个跟踪狂。 可是他已经被警察带走了，王金莲苦着脸，在网上查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见那个跟踪狂。 正巧这时候顾门清发来了一句早安。王金莲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赶紧回复了一句。 我是隔壁你王哥：对了，我想见那个跟踪狂，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发完才发觉拜托他这件事并不合适，可她却没有别的办法了。 当初跟踪狂被带走的时候，她是昏着的，最了解具体情况的应该是全程清醒外加帮她善后的顾门清了。 一江清水向东流：见他干什么？ 我是隔壁你王哥：我有事情要问他，很急。 第四十章 我是隔壁你王哥：我有事情要问他，很急。 一江清水向东流：正好，关于那个变态，我也有些问题要问你。 约好了时间，王金莲长舒了口气，下楼洗漱的时候看见夏天正睡在沙发上，一手拎着包，连妆都没卸。 叫醒了夏天，看她睡眼朦胧的卸了妆又一头栽回沙发上，死也不分离的模样，王金莲只能抱了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就出门了。 王金莲是个不折不扣的本本族，有驾照，但是却没真的开车上过路。所以即使车库里有车，她也没胆子去开。 走了大半个小时才看见公交站点，揉着酸痛的腿坐上了公交车，车上只有三两个人，王金莲找了一个就近的位置坐下。 在公交车d的摇摇晃晃中，王金莲脑子里面一直在思考着，顾门清究竟有什么问题要问她…… 难道是昨天更新的事？还是和夏天聊出了什么结果？ 想起夏天发过去的那句‘你硬和她肛，大概还有点希望’，王金莲就觉得脸上热的可以煎鸡蛋，为了避免本来就不好用的脑子烧坏，她若无其事的抬手扇起了风。 汽车一个急刹车，前门缓缓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上了车，她带着口罩，一头利落的短发，踩着高跟鞋的脚走路不太稳，这让王金莲想起了刚去旧东方上班的自己。 偏偏司机没等她坐下就一踩油门，硬是把公交车开成了高铁的感觉。 眼看那个女人就要摔倒了，王金莲下意识的起身扶了一把。 那女人眼神飘忽，不敢直视王金莲的眼睛，含糊的道了一声谢，赶紧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 王金莲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声音熟悉，斜眼一直盯着身后那个古怪女人，奈何她一直歪头看着窗外，王金莲看不到她的正脸。 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这女人究竟像谁，只好收回视线，开始刷手机。 刷了没一会儿，就听见身后传来电话铃声，女人像是一直等着这通电话似的，铃声只响了一声，就被她接起来了。 王金莲竖起耳朵听着，气也不敢大声喘。 “妈的，我都说了，孩子的爹是我，妈也是我……我自己上自己你管得着吗……” 女人的第一句话就让王金莲差点将嘴里的可乐喷了出来，抖着手拧上了可乐瓶盖，转头毛骨悚然的看了一眼斜对面翘着二郎腿的女人，她半点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惊人。 “自尽不用，子宫就好，你不是喜欢漂亮小姐姐吗，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你看这提议怎么样……” 正好这时车到站，王金莲憋得脸通红，赶紧跑下车，她觉得自己再听下去，绝对忍不住会笑出声来。 约定的地点正是王金莲之前住的小区附近，才站定没多久，就见到顾门清人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个档案袋。 “抱歉，等很久了？” 王金莲赶紧摇头表示没有，跟着顾老板上了车，车子并没有启动，顾老板举起手里的档案袋表示，“办手续花了不少时间。” “是……见那个跟踪狂的手续？”王金莲问道，“对不起，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 “你可能暂时见不到他了。”顾老板慢慢去拆档案袋里，抿了抿嘴唇，在王金莲不解的视线里问道，“你以前认识那个跟踪狂吗？” 王金莲赶紧摇头，“不认识，我从来没见过他。” 回答完才觉得哪里不对。 她是听到萧锦和夏天的叙述才知道这个跟踪狂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跟踪她，甚至有她的照片…… 可她没告诉顾门清，他又是为什么会怀疑她认识那个跟踪狂？ “那就怪了……”顾门清拆开了档案袋，小心的从里面拿出一叠照片，“这是我托人才从警局内部里拿到的，看来警察并不打算告诉你。” “你……最好做一下心理准备，这是在他家里拍到的。” 王金莲被顾门清的态度弄得有点毛骨悚然，她勉强笑了一下，故作轻松的道：“难道他家还有鬼不成……这么神秘兮兮的……” 说话的同时接过照片，只扫了一眼就呆住了。 高清照相机将场景还原到了极致，第一张照片画面是一面墙，墙上密密麻麻贴的全都是相片。 第二张则是对墙上照片的特写，只用一眼王金莲就知道墙上贴的是她的照片。 一张一张翻过去，王金莲觉得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手抖得连一张薄薄的相片都拿不稳。 这时候一双大手直接覆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继续翻看的动作。 “别看了。” 王金莲一抬头，看到顾门清那双如同寒潭般的眼睛划过一丝担忧，他收走照片，重新装回档案袋里。 “我不知道……我以为他是读者……不是……他怎么有这些照片……”王金莲语无伦次的说着，毫无逻辑挥动起双手，像是急于发泄着什么。 刚才那一幕在她脑海里久久散不去。 满屋子里贴的都是她的照片，看角度偷拍和直接拍摄都有，从小到大，甚至有边角泛白了的照片，拍的是她的婴儿时期。 有些她在自家的相册里都没见过。 “恩，警察的调查也显示，你们之间应该是没有任何交集的。”顾门清看着烦躁的王金莲，忽然收住了话，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将她揽进了怀里。 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了的猫一样，顾老板发誓，当年他抱顾楚的时候都没这么提心吊胆过。 幸好王金莲没有拒绝。 过了半个小时，王金莲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顾老板怀里撑起身子，揉着额头，从混乱的思绪中理出一条线来。 “你说……这是在他的屋子里拍到的？” 顾门清点头，有点舍不得松手，指尖都在流连着她温暖的触感。 “我能去看看那间屋子吗？” 王金莲这个提议反而让顾门清有点意外了，他从口袋里拿出眼镜戴上，问道：“你不怕了？” “怕……”王金莲拧着衣角，还是把话说出口了，“但是不弄清楚，大概我会怕一辈子吧……总会感觉有人在不知名的地方偷怕什么的……” “那就一起去吧。”顾门清从档案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本来今天我就打算去看看来着……没想到你胆子变大了……” 什么叫胆子变大了…… 王金莲怎么听怎么不对劲，顾门清一踩油门，朝着她以前的住所去了。 在她住的对面楼里，王金莲跟着顾门清进了跟踪狂的家里。 咔的一声打开了门，一开灯就看见了那面贴满照片的墙，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王金莲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真实场景要比照片里的震撼多了，墙上看不见一点白色背景，密密麻麻的贴满了照片，粗略估计有几百张了。 木桌上贴着几张纸，用透明玻璃压着，王金莲盯了一会，更是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叫嚣着恶心。 那几张纸上分明写的是她的作息时间表，还是最近几年的，精确到每分钟。 顾门清显然也看到了，走到窗前稍微移动了一下视角，轻声招呼王金莲道，“看，在这个角度刚好看到你的房间。” “你是说……跟踪狂每天就在这儿监视着我？”王金莲搓着胳膊，努力按下鸡皮疙瘩，“我更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又不是什么百万富翁，更不是什么政府高官……”环视完屋子的王金莲陷入极度不解外加恐惧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忽然，蹲在照片墙面前的顾老板冲王金莲招了招手。 王金莲凑过去，就见顾老板指着一张照片给她看，又问道：“你真的……不认识他？” 那张照片很小，贴在角落里，还是黑白的，照片上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站在草丛里，怀中抱着一个皮球，她正看着镜头，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看着镜头，就说明那时的她是知情的。 “真的……不认识，而且这张照片，我没有印象……”王金莲连连摇头，想的脑袋都有点疼了，“我只记得我小时候很怕拍照，每次都会大哭，所以如果有被拍到……我应该会有印象的……” 顾门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看了看表，带着王金莲出了这件诡异的屋子。 “等等……”系上安全带的王金莲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那个……跟踪狂的档案……” 顾门清停了前半句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于是将一份资料递了过去，“如果证件上的信息没错的话，他只比你大了两岁……” 王金莲翻开资料就见到那张阴沉的脸，上面显示的出生日期的确只大了她两岁。 第四十一章 王金莲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远在莲花乡的王妈妈打去了一个电话，直接问起了那个跟踪狂的事情。 “妈，你听说过一个叫吴宇的人吗？”王金莲隔着电话问道，还怕王妈妈光听名字没什么印象，又一边形容起来了跟踪狂的相貌。 “就是一个长得不高，眉毛很淡，鼻子上有一颗痣的男人，平时喜欢带帽子……” 绞尽脑汁的将能想到的特征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却得到了王妈妈否定的回答。 “没听过……也没啥印象。”王妈妈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两手捧着手机不解的反问道，“这是咋了，怎么你和小顾都在问他，这个叫吴宇的犯啥事了？” 王金莲听后一愣，似乎是没想到顾门清也会去问她妈妈，而且动作比她还快…… “没事。”王金莲又想到了那整面墙上贴的照片，赶紧又问道：“妈，家里还有多少我小时候的照片？” “小时候的照片啊……我看看……”电话对面传出王妈妈翻箱倒柜的声音，大概是在翻找相册，几分钟之后声音才由远及近的传过来，“我找着老相本了，总共也没多少张，那时候照相可贵了……” 王妈妈那边传来门开合的声音，接着传来王爸爸的声音，离得太远，有些含含糊糊的，王金莲听不清他问了什么，只有王妈妈招呼了一句，“回来了，坐下歇歇……” 接着王妈妈翻着相册，继续拿起电话和王金莲说着，“我记得有段时间一说到拍照你就哭，哭的差点要断气了……也不知道——” “哐当”的一声，极刺耳的一声顺着电话传了过来，刺得王金莲耳朵疼，她赶忙问道，“怎么了……” 电话那边王妈妈的抱怨声不断，混乱了好一阵子，电话才被重新拿了起来。 “人老了真是……你爸刚才喝水的时候杯子掉在地上了，还浇了自己一身水。” 王金莲知道那个杯子，是一个铁茶杯，□□十年代最普通的大红茶杯，上面画着牡丹花，劳动光荣四个大红字印在上面。 这个杯子年头久了，似乎从王金莲有印象起就在用，以前经常听王爸爸说这是一个老战友送的。 之后王妈妈又简短的说了两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随后王金莲靠在床上，却始终不安稳，总感觉有人在不知名的地方偷窥她似的。 索性翻开电脑，搜索起了吴宇这个名字。 她并没指望能在网络上搜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为了稍微平静一下自己的提心吊胆。 房门被无声的推开，王金莲抬头就见到夏天绑起了头发，脸上涂着黑色的面膜，“莲儿，有吃的吗？我饿了……” 夏天一说她也觉得有点饿了，赶忙看了一眼钟，竟然已经是下午了，不知道为什么，王金莲脑子里窜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不知道顾门清吃了没…… 毕竟刚才他送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们整个上午都在跟踪狂的屋子里，别说吃饭了，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反正，再怎么说旧东方的伙食也要比她的好…… 这想法只闪过一瞬，接着王金莲蹭下床蹬蹬蹬的跑到楼下，“我去做，你等等。” 冰箱里只有前两天买的微波食物了，王金莲秉承着能凑合就凑合，饿不死就成的心态，热了两份饭。 夏天洗掉了脸上的面膜，坐在王金莲对面也不挑三拣四的，随手端起一份就开始吃，看来是真的饿了。 边吃还边朝王金莲吐槽。 “莲儿，你知道吗，昨晚那个男人有多过分。”夏天咽下嘴里的食物，也不介意王金莲的古怪脸色，一口气全都说出来。 “我还以为能有一个浪漫的夜，结果……”夏天深吸了一口气，啪的一下放下便当，用手很夸张的比划着。 “那家伙约我到他家就是为了给他讲故事……一本经济学原理硬是要我给他读完……妈的智障……” 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听一个18x故事的王金莲一下没忍住，咬着筷子笑的浑身都在发颤。 看见夏天幽怨的眼神越发有转怒的趋势，王金莲用手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抱歉，反差太大一下没忍住……全是那个不浪漫的经济学原理男的错……” “对！”夏天将碎发拢到耳后，“尤其是后半夜我困得不行，那家伙还不停的举着镜子问我，他帅不帅，看起来像不像gay……当时我真想一巴掌扇他脸上去。” 王金莲很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顶着憋笑憋到扭曲的脸一路小跑到厨房，趁着扔垃圾的功夫笑了出来。 “怎么有这种奇葩……还是个有女朋友的……妈的今早差点被她女朋友捉奸……” 回到客厅，又听到夏天接连不断的抱怨，连电视的声音都掩盖不住她四散的怨气。 王金莲回到房间，刚拿起手机就见一个新通知弹了出来。 稿费兄：救命救命，烧饼帮帮我…… 我是隔壁你王哥：？？怎么了？ 对方回的很快，还夹杂着一两个错字，可见有多紧迫，然而王金莲越看额头上的黑线冒的就越厉害。 稿费兄：你知道的，我和gary不可描述，然后……她今早告诉我她怀孕了，我我我该怎么办……这题太难，我纵横情场这么多年都没遇到过，快帮我出个主意。 稿费兄：ps：现在gary正准备操刀过来阉了我…… 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这些毫无逻辑的话，脑子里整理了一遍所学过的生理知识，硬是憋出了两个字。 我是隔壁你王哥：呵呵。 我是隔壁你王哥：厉害死了，你倒是怀一个给我看看…… 稿费兄：…………擦擦擦，大前提忘了交代了…… 稿费兄：gary是女的来着…… 我是隔壁你王哥：[非洲人问号脸]？？？？ 王金莲在脑子里想了想gary的那张脸，怎么也和女人重合不到一起去，而且顾门清也说gary是他的弟弟来着…… 想到当时顾门清的不自然，王金莲抿了抿嘴角…… 我是隔壁你王哥：你当我傻还是当自己傻？总经理明明说过gary是男的…… 稿费兄：呸，怎么可能，她明明就是女的，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之前关了灯都没注意…… 我是隔壁你王哥：关灯没注意？？？这一波6翻了…… 王金莲揉揉额头，终于在稿费兄伤心欲绝黯然泪下的语气中勉强出了个不算主意的主意…… 我是隔壁你王哥：这套路我在文里写多了，一般来说只要你死缠烂打，最后还是能老婆孩子热炕头的…… 稿费兄：……瞧，你又误会了……我想要的是be…… 稿费兄：我比较想知道怎么能让她打掉孩子然后和我江湖两不见……我给她钱她又不要，药混在水里她也不喝…… 我是隔壁你王哥：……渣男你好渣男再见。 王金莲琢磨了许久，在稿费兄的哀嚎里还是多给了一句劝告。 我是隔壁你王哥：被总经理知道了，他会先砍死你…… 稿费兄：不会的…… 还没一秒，稿费兄就心领神会的发了个卧槽过来，后面紧跟着一句大恩不言谢，然后立刻下线了。 王金莲：“……”恩，看来她猜的没错，总经理的话半真半假，gary还真的是个女的…… 贵圈真乱。 内心受到剧烈震撼的王金莲觉得头有点晕，默默躺在床上消化这一切，后来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睡得并不安稳，脑中时不时想起在那间屋子里的片段，跟踪狂的脸，还有不停变换的黑色光影。 窗外阳光正烈，照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 她似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一片混沌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她揉了揉眼睛，发现是自己的眼睛上绑着什么遮住了视线，她拼命地想把那东西摘下来，却被人抓住了手。 接着身体好像变成人偶似的，任由某个人将她摆弄成各种各样的姿势。 耳边传来咔擦咔擦的声音，带着老式相机独有的沉闷。 窗外似乎还下着雨，淅淅沥沥的拍打在玻璃窗上，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王金莲感觉那人的手正一下一下的摸着自己的头。 耳边嗡嗡声响着，混杂着暴雨声和小女孩特有的哭喊声与尖叫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 猛地睁开眼，才发现是梦。 一抹额头，满手的汗，王金莲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要神经衰弱了…… 下楼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放下刘海，却不小心蹭到额头上的那块疤。 这块疤……是怎么来的来着？ 第四十二章 这块疤……是怎么来的来着？ 时间隔得太久，她都有点忘了。 王金莲摸着额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隐隐约约想起来，她曾经听王妈妈说过，是她小时候太淘气和同龄人玩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然后王妈妈就帮她剪了一个可以遮住伤口的刘海出来。 莫名回忆起过往的王金莲赶紧放下头发，想起明天的更新还没码，冰箱也要空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发呆。 朝着夏天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这附近王金莲并不熟，只能跟着手机地图走，作为一枚天生路痴的她幸好还保留了能看懂地图的技能。 选了些必要的食材，推着购物车准备去结账的王金莲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小姑娘，这几种酱油哪个烧菜比较好用啊？”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王金莲一转头就见到一个穿着运动装的大爷，指着货架上的几种酱油，一脸的苦恼。 中肯的做了推荐，解释了这几种酱油的区别，大爷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点头附和，最后很干脆的从货架上拿了三瓶下来，“我没听懂，要不都买了吧。” 王金莲：“……” “我家老婆子要我买酱油，也没说那种。”大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跟着王金莲一起准备去结账，“可我这辈子只拿过手术刀，连菜刀都没碰过……” “手术刀……原来您是医生……”王金莲用人不可貌相的表情点点头，脑子里莫名联想到了总经理穿着白大褂拿着手术刀的人设。 “不算不算，我是兽医。”大爷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声音比超市广播声还要大。 王金莲：“……”我看您不像大夫倒像是唱戏剧男高音的……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结了账出门的时候，超市检测门忽然响了，接着红灯亮起，正当王金莲不知所措的时候，保安忽然挡在她面前。 “不好意思小姐，能让我看一下你的包吗？” 王金莲点头，接着把包递了过去。因为没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她今天背的是一个单肩包。 保安翻翻找找间，所有人都投了好奇的视线过来，王金莲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每当很多人的视线聚集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就会心跳加快，甚至是双腿发软。 保安从她包里翻出了一小瓶香水，上面还挂着防盗磁扣，显然是没有付过账的。 “请你和我们过来一趟，商量一下具体怎么解决。”保安不由分说的拽起她就往超市内部走。 “等等……可我根本没去过化妆品区……”王金莲小声的辩解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这时候一直在防盗门外观望的兽医大爷出声了，“哎，小伙子你去查查监控再说啊。” 听到这话保安脸绿了，结果就是自带扩音器的大爷也被带进了超市内部，其实超市只有一处监控是正常开着的，就是电梯的转角处，其他的监控不是出故障了就是年代久远的实时监控，根本没有什么可用价值。 幸好王金莲只在一楼闲逛，并没有去二楼，这才避免了嫌疑。可是也由于超市本身摄像的漏洞，根本找不到栽赃她的人。 提着一大袋的东西和大爷道了别，王金莲很心累，逛一个超市也能被诬陷成小偷。 仔细想想，似乎只有一个曾经与她擦肩而过的人有点嫌疑。可是她连对方是男是女都完全没印象了。 懊恼的揉了揉头发，胡思乱想着转过转角，王金莲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拿出一看，是顾门清打来的电话。 低头还没来得及接听，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小心，王金莲下意识的一回头，一辆红色的车子正朝她笔直的开过来，她赶紧朝马路边退了几步。 却没想到车子也微微调转了方向，以更快的速度朝她冲过来。 尼玛感情这还是冲着她来的？ 来不及细想，眼前一花，轻飘飘失重的感觉袭来，所有感官异常的敏感，伴随着那辆炫目红色跑车从视线里划过的场景，王金莲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时候她才感觉到疼痛从背部逐渐蔓延到全身，脖子像是被人捏住了似的，半点也喘不过气…… 四周人不多，却异常的嘈杂，尖叫声，混杂着指挥打急救电话的呼声。王金莲勉强睁开眼，视线模糊，这才发现眼镜早已经被撞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围着她，有人一个劲儿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还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举起手机，王金莲琢磨着估计是在拍照传微博。 孩子，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让开，都让开，我是大夫……”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插了进来，接着人群中挤进来一个五六十岁的大爷——正是刚才在超市里一口气买了三瓶酱油的兽医大爷。 “打急救了吗？” 得到肯定回答的大爷以最快速度确定了王金莲的伤势，并做了些简单的急救，接着在她耳边大声鼓励道：“没伤到头，你先别说话，别放弃啊……” 王金莲被他的声音震得头更疼了，要不是一张嘴就是一口血，她很想说一句：大爷，你不是兽医吗？！ 再也受不住这大爷的荼毒，王金莲头一歪，顺从自己大脑的指令，昏了过去。 混沌中似乎见到了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来回撞她，撞她，就撞她。不管她爬到电线杆上也好，站在高台上也好，那辆红色的车总能来来回回的撞到她。 然后她诡异的看到自己的血不要钱似的流成了一条小河，最后出血量甚至把她人都淹没了。 王金莲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她现在不会已经死了吧…… 低头看了看自己周围的黑暗，和面前打着双闪正准备不知道第多少次要撞过来的红色车子…… 王金莲很绝望，总有人和她过不去也就算了，难道连死了也不得安生么……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缕光透过重重的黑暗照在了王金莲身上。 接着像是从高处坠落的感觉袭来，王金莲身子一颤，慢慢睁开眼睛，感觉神经在那一刻逐渐恢复过来。 沉闷的疼痛，胸口仿佛压了千斤的石头，每次一呼吸就会牵动浑身上下的神经，疼得她差点在病床上打滚。 脸上传来轻微的压迫感，王金莲勉强抬起酸麻的左手，摸到了吸氧面罩一样的东西。 原来还没死…… 王金莲松了一口气，却又不小心牵扯到肺部的伤口，猛咳嗽了几声，嘴里血腥味弥漫，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还不如死了呢…… 门悄无声息的被打开，王金莲身子完全动不了，只能斜着眼睛去看，由于没戴眼镜，她只能看到个大概。 恩……看身形，应该是总经理了。 王金莲很绝望的闭上眼，算起来，这辈子最丢脸的事大概全部都让他知道了。 顾门清进门见到王金莲醒了，一半意外一半惊喜，如此复杂的表情只出现了一秒，就被原本波澜不惊的脸给覆盖了。 将刚买的饭随手放在桌上，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醒了？还疼吗？” 王金莲点头。何止是疼简直是疼…… “疼就对了，忍忍就过去了。”顾门清深吸了一口气，摘取眼镜，闭上满是血丝的双眼，把脸埋进手里，“那现在你就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才离开几个小时，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王金莲勉强笑笑，为了避免牵动到伤口，语速放的很慢，声音沙哑道：“最近可能犯太岁……本来只是想出去买点东西，谁知道出了超市就被车撞了……” 即使没戴眼镜，王金莲也能感受到顾门清身上越来越低的气压。她吞吞口水，试图让气氛更轻松点。 “可能是发过出门八十码的誓……现在报应来了……” 话才说一半，她就清楚的听见顾门清手指关节发出的嘎嘣声，吓得她立刻噤了声。 “如果不是你还躺在病床上，我真想……揍得你再也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顾门清才咬牙切齿的说道。 王金莲：“……”其实你还可以用吃的堵住我的嘴……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说完这句，顾门清像是掩饰似的，端起桌上的快餐吃了起来。 这么一问王金莲反而愣了，脑子转了几秒过后才回答道：“到时候我会付你房租加住院费……” 顾门清捏弯了一次性筷子，盯着半死不活的王金莲，好不容易抑制住怒气，蹦出一句话。 “闭嘴，好好吸你的氧吧……” 王金莲：“哦……” 第四十三章 “王小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出了icu就一直陪着你，寸步不离的……”护士一边利落的换掉点滴瓶，一边朝着王金莲挤眉弄眼，不无羡慕的看着一旁正和主治医生讨论着的顾门清。 “……不是，你误会了。”想开口澄清，却被站在不远处的顾门清轻飘飘的瞄一眼，看得她呼吸一滞，一口气没喘过来牵动的咳了几声。 成成成……不说就不说…… 王金莲顿时怂了。转过头去假装去看窗外的风景。 顾门清见她老实了，才重新转过头去询问医生。 万幸的是她落地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护住了头部，只是肋骨断了几根，有一部分戳进了肺里。经过急救之后，接下来只要休养两个月，把身体修复调整过来，就基本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送走了主刀医生，顾门清才重新坐回了病床前，帮她调慢了点滴的速度，“看清楚撞你的人了么？” 这是顾门清这几天以来第一次问有关那场车祸的事情。 王金莲想了想，继而摇头，“当时太紧急了，我只顾着躲，又没想到那辆车是来撞我的……” “恩。”顾门清答应了一声，并没有多问。 “我托人调了内部监控，很快就会有结果的……”顾门清一本正经的向王金莲交代着。 “哦……谢谢……” 王金莲觉得两个人非亲非故的，就这么接受对方的好意，着实有些太让人过意不去了，尤其是看他最近电话不断，也很忙的样子，还得刻意分出精力来照顾她的事，于是又加了一句，“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等我出院了自己能处理的。” “没事，是你就不麻烦。”顾门清意料之中的抬头看她，盯着她很久，似乎是习惯了她的拒绝，小心的轻握她插着针的手，感觉比平时温度要低很多。 “到时候抓到人，让你开车碾着玩。” “…………还是免了吧。”王金莲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侧过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里莫名痒痒的，像是有人拿着羽毛轻轻撩拨似的。 尝试着抽回手，却被顾门清轻轻按住了。 “别动，小心回血。” 王金莲：“……那您老能把手拿开吗，我感觉有点气血上涌……” 顾门清一愣，接着眯眼凑近了，仔细端详着，好半天之后才重新坐回去，勾起嘴角下了定论：“好像是有点儿……脸都红了。” 王金莲赶紧点头，“那您老瞧着……这手是不是该放开了……” 顾门清却摇头不赞同，厚着脸皮把另一只手也放到了她的手腕上，偏偏想看她想抽走却又忍下来的模样，动作带着几分故意，“让我牵一下又不会怀孕……” 王金莲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说不准……谁知道你洗没洗手……” 顾门清疑惑的恩了一声，然后就在王金莲拼命摇头的动作中，以极快的速度打通了任督二脉，顿悟了。 “你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些东西，难怪气血上涌……”在顾门清意味深长的眼神里，王金莲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王金莲：我要这张嘴有何用…… 幸好顾门清只说了这一句就被电话声打断了。他也不避讳，直接在王金莲面前讲起电话。 反倒是王金莲越听越不对劲，在顾门清挂了电话之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想做啥……” 她刚才分明听到他说什么收拾衣服什么的。 王金莲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充当陪护。” 顾门清倒是很从容，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让她无法反驳，“我才离开几小时，你就弄成这样，我要是走的久一点，你岂不是该上天了？” “所以为了你的安全，我还是在这儿看着你比较好。” 他们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王金莲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孤男寡女的……这样影响不好吧……” “不用和我客气，这里有陪护的房间。”顾门清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似乎做足了准备，“再说我本来就对你不怀好意，没什么影响不好的。” 王金莲：“……”为你的耿直点个赞。 最后她也没扳倒顾老板的神逻辑，于是在十分郁闷中按了床头的按钮，叫了护士进来。 王金莲：“护士我要换病房，不要单人的，换成菜市场，人越多越好。” 推门进来的护士一脸懵逼，不知所措。 顾门清挥手，“没事，她被车撞的神经有点错乱，不用理她。” 于是整个下午，王金莲都在怨念和惊恐中度过。尤其是蒋秘书过来送东西的时候看她的眼神，更是让她觉得，自己即使长了十几张嘴也说不清了。 顾门清好笑的看着她的表情，说道：“我下去买点东西，五分钟之后就回来。” 医院的一楼有一间大型超市，里面有必备的生活用品，顾门清以最快的速度选了几样就准备乘电梯上楼。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急躁，习惯了她一直在身边后，稍微分开一刻就像少了什么似的，心里空荡荡的感觉。 眼见电梯门就要合上，顾门清加快了脚步，赶在关上之前挤进了电梯里。 电梯里一个戴着口罩，穿风衣裹得严实的女人正背对着顾门清，拿着b超单吓得快哭了。 gary扶着电梯内部的扶手，把各种化验单掖在风衣里，努力不让自己的腿发抖。 见鬼的她哥怎么会来医院？！ 她感觉到了整个世界对她的恶意，却没注意到电梯门缓缓打开，加大加粗的粉色墙壁上挂着的妇产科牌子正对着电梯门口。 顾门清停靠的是上面的楼层，他扫了一眼角落里那个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女人，出声提醒道：“小姐，三楼到了。” “恩？啊……哦……”gary虎躯一震，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压低了帽子，连路也没看，其结果就是砰地一声撞在了快要合起来的电梯门上，直接弹了回来，怀里的化验单也散了一地。 顾门清秉承着助人为乐的精神，一边按着电梯的开门键，一边帮女人捡单据。 gary慌了，看来她低估了世界对她的恶意。 于是妇产科化验单上顾楚清晰可见的签名就这么映入了顾门清的眼中。 顾门清呆了一两秒，只觉得这个手写的签名眼熟极了，接着反手抓住想跑的gary，一把摘掉她的口罩和帽子。 果然…… 这下顾门清脸更黑了。也不急着回去了，拖着gary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夺过她手中大大小小的单子，越看脸色越难看。 最后气的站起身，干脆把那叠纸往gary身上一摔，“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不然我今天……打不死你。” 刚才大大小小罗列起来的数据，就算他瞎了也能看得出来，gary怀孕将近一个月了。 他就这么一个妹妹，打小就护的紧，也不知道哪里出来一头猪就这么先下手，将她拱走了…… 顾门清无法接受了。 “不对……你先告诉我对方是谁……”顾门清指着gary，手指都在颤抖，试图找回自己的理智。 gary摇头闭嘴，不管顾门清问什么她都不回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顾门清好不容易维持的那么一点耐心也随着时间消耗光了，他简直要疯了，顾门清第一次不顾众人目光，在公共场合大喊，却都没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 “好，你不对我说也好。”顾门清硬拽着gary，将化验单揣进自己口袋里，“我现在就送你回家，你对爸妈解释去。” “别……哥……我不回去……”gary一开口就是哇的一声哭出来，她边哭边拒绝，带着很重的鼻音。 如果回去被她爸妈知道这件事，影响会更严重。估计以后她会被禁足，永远也不能出那个院子。 gary一哭，这下换顾门清不知怎么办好了。 他僵着身子，似乎想点一根烟抽，却又松开了拿烟的手，转而用袖子帮gary擦了擦眼泪。 “别哭了。”顾门清硬着口气安慰着，却始终端着兄长的架子逼问道：“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 顾门清没敢问gary是不是自愿的，稍微冷静下来之后他才一个个的排除着人选，gary回国不过两个多月，即使算上以前的故交，认识的人也不多，用排除法排除的七七八八之后，他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嫌疑人人选。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顾门清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gary哭够了，终于开口了，“……没有男人，我一个人生的……” 顾门清：“……”我一巴掌抽死你！ 第四十四章 “所以，你承认是你的种对吧。”顾门清靠在医院大楼的墙角，脚下已经积了一堆半长不短的烟头。 对面的高飞半蹲在地上，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到底是不知道如何应对。 那天在烧饼的有意无意的提醒下，他才隐约感觉不对，稍微一联想就明了了。 难怪gary对自己的相关事情缄口不言，却又对他的事知道的那么清楚，在算上和顾门清甚是亲密这一条，很容易就联想出她的真正身份。 知道真相后才是他真正煎熬的开始，他尝试着一遍遍的去联系gary，去她工作室，打听到了她的住所，却扑了个空。 倒不是知道gary的真正身份就良心发现想负责了，他是怕被顾门清知道。这家伙一定会把他揍一顿再当成强奸犯送去警局，再向他家里告上一状。 他那个正直清高刚正不阿的哥哥一定会大义灭亲，亲手关他个十几年。 所以现在是最坏的结果了…… 他胡乱揉着自己的头发，黑眼圈重的像是涂了一层厚重的眼影似的。 顾门清扔掉手里的烟，掏出烟盒，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前所未有的焦躁袭上心头，“准备准备，趁着肚子还没大，赶紧办婚礼。” “等等……我这落差有点大，你得让我缓冲一下……”高飞挥挥手，脑子一团乱麻。 “那好，现在就去我家，找我爸妈把这事先敲定了再说。”顾门清也缓了语气，稍稍让步，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打火机。 “喂喂喂……你别自说自话啊……”高飞喃喃着，把脸埋进掌心，好半天才低声道：“那天我也不清醒，就……但凡是有半点意识我都不会……啧……” “你知道的……我把她当亲妹妹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解释的话断断续续刚说出口就被顾门清拽住领子，一把按在了墙上。 “日我妹不负责，你还有理了？”顾门清极力克制着，指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最后实在气不过高飞那一脸‘随便你’的表情，抬起膝盖狠狠的顶在他肚子上。 高飞靠墙捂着肚子咳了几声，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打够了？气消了？” “肯负责了？”顾门清不回答，反问道。 即使挨了揍得高飞依旧一副欠揍的模样，看得顾门清牙痒，手也痒，恨不得放开了拳脚揍他一顿。 高飞莫名的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大半的苦涩，“你知道我不喜欢她的……” 顾门清好久没见他这样，笑的比哭的还难看，长叹了一口气，顾门清反而收了手，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高飞喜欢的是谁。 当年高飞离家出走，也是因为他的女朋友转身就嫁给了他哥，正大光明顺理成章的成了他的嫂子。 却没想到他直到现在还没忘。 “……可你要知道，那个人已经嫁给你哥了，你到底要逃避多少年？” “够了，我知道了！我会想一个解决方法，给我点时间……” 顾门清整了整衣服，单手按在高飞肩膀上，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不管你平时作风怎样，但是这次你一定要负责，懂吗？” “我会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不一定非要负责……我不喜欢她，即使负责，她也只会更难受……” 高飞还想说什么，却被顾门清一句话顶了回去。 “她是我亲妹妹，合该被宠着……你要是敢给她半点委屈受，我保证叫上全家，把你打到残废……” “你就算不喜欢，也得给我假装喜欢，装到死为止……” “算我求你……” 高飞看着这样的顾门清，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病房里，王金莲和gary相对两无言。 顾老板说好五分钟之后回来，却硬是拖了大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还拖着一个腿部挂件gary，把gary丢在这儿之后一转身又走了。 王金莲看着gary红彤彤的眼眶，立刻就知道高飞的渣男行径败露了。 gary擦了擦眼角的泪，一瞬间恢复了以往嬉皮笑脸的作风，一个劲儿的在打趣王金莲。 “吓到了吧，快说哥哥我适不适合女装。”gary以为王金莲还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所以故意摆了一个很男性化的造型，声音也压低了几分。 王金莲无力的招手：“……顾小姐你快过来坐着，别摔着肚子。” gary：“……”该配合我演出的你演视而不见。 gary琢磨着估计是自家不争气的哥哥胡乱散播消息，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没两分钟，又闲不住了，偷偷摸摸蹭到王金莲旁边，“听我哥说你是搞文字工作的？” 王金莲：“不敢当……你哥高估了我，我就是一十八线排不上号的写手。” “那这个圈子里的事情你肯定很熟悉……”gary神秘兮兮的翻出手机，打开相册调到一张照片上，“对了，那你知道……这个作者吗？” 王金莲定睛一看，一口氧气没吸上来，憋的满脸通红。 这花花绿绿的封面，分明就是稿费兄的那本书…… gary还在一边不停的解释，“这不是我看的……我不太关注这一方面，这是从那个……恩，矮子律师的包里翻出来的，他家里还有好几部这个作者的书，我就是想了解一下。” 王金莲：“……”你为什么不问问作者本人。 鉴于gary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太过纯真，王金莲又想起稿费兄对她充满be执念的态度，于是有意无意的透露了那么点消息，权当是打击报复渣男。 “听说这个作者性别男，家住s市，长得不高，而且正职是律师……” gary果然很受教，只呆了一秒，接着一脸的恍然大悟。 gary：“厉害了，律师还兼职出版淫-秽刊物……” 王金莲：“……我什么都没说。” “等等……”忽然想起高飞泰迪一般的生活作风，gary立马转向王金莲，微微皱着眉问道：“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们之间……那个、啥……该不会是……” 王金莲一看就知道她想问什么，克制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握着氧气面罩，加重了语气，“你误会了……我和他只是网友……” 一想到被人误会，对方还是高飞，她浑身上下所有的汗毛都立起来反对了…… “也是……他那么渣肯定不会有人喜欢的。”gary嘟囔着，坐在床边不停的摆弄着手机，接着抬头，双手合十做恳求状，笑嘻嘻的对着王金莲说道：“再多给我讲讲他的事吧。” 这几年在高飞的生活里她是缺席的，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写起这种……一言难尽的小说来了，这让她很恐慌，所以她很迫切的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哪怕是平时上网聊天的内容也好，多多少少会让她有一点逐渐接近他的安全感。 “……”王金莲看着gary的模样，心里涌出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那天高飞还对她说，想要对方打掉孩子然后永不相见的话。 要是gary知道高飞一心一意想摆脱她的想法，一定会很伤心吧…… “你……为什么对他的事情这么感兴趣？”王金莲还是忍不住，明知故问了一句。 “也没有特别感兴趣吧，就是……毕竟现在又矮又嘴硬，还品行不端的律师很少见了，也属于珍惜物种了，所以想了解一下。”gary漫不经心的回答，拼命想表现出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王金莲：“……”gary你造吗，单身狗对于这个很敏感，你浑身都散发着恋爱的味道…… 她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高飞的事情全都讲给gary听，gary听得也很认真，时不时插嘴损两句高飞，两个人一说一听，投机的很。 乃至于顾门清推门进来，都没人察觉。他清了清嗓子以示自己存在感。 gary一转头，第一句话就是，“哥，高飞呢？你不是去找他了？他人呢？” 顾门清：“……他变成蝴蝶飞走了。” 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妹叛逆伤透我的心。你讲的话像是冰锥刺入我心底。哥哥真的很受伤…… 顾门清心底自动响起了十分悲壮凄凉的bgm。 gary一锤顾门清的肩膀，很是不满，“哥，别闹，快告诉我他人呢？你没对他怎么样吧？” 又是一箭，顾门清无力的摆摆手，轻声道：“我叫他在一楼等你了……” 话还没说完gary抓起外套就走，连门都来不及关。 看着gary风风火火的跑出去，顾门清还是不放心的发去一条消息给高飞。 放下手机揉揉额角，顾门清感觉这次gary真的有些过火了…… 第四十五章 ………… “我向她的父母核实过了，事情……的确像您说的那样……” 顾门清点头，面沉如水，可是那双因为用力过度紧攥着的双手却透露出了他的部分情绪。 “那，关于当年的事，你还了解些什么，请务必告诉我……” 年代太过久远，莲花乡又太过偏僻，所以导致现在很多东西调查起来困难重重，除了眼前这个当年做过村卫生部大夫的老人之外，村里其他人，甚至是最有可能知情的王家两个老人，都是一问三不知。 对面老人把脸埋在阴影处，一字一句说着，语气里透着浓重的后悔和失望。 顾门清听得正认真，猛然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一抬头便看到了王金莲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门，正呆愣的站着，看神情分明是将刚才老人说的话听了个完整。 顾门清心逐渐沉了下去，越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赶忙起身，撞翻了凳子都不自知，却见到王金莲张了张嘴，缺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慌张的转身就跑。 下意识拔腿想追过去，却觉得哪里不太对，接着想起了王金莲应该正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顾门清瞬间意识清醒，直感觉浑身上下酸痛不已。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到散落了一桌子的文件。 原来是梦…… 揉了揉眉心驱散了困意，天刚蒙蒙亮，拿着杯子轻手轻脚的出了陪护间，到走廊里接了一杯水，有意无意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睡得安稳的王金莲。 顾门清安心了不少。 自从从老人那里知道了她小时候的事情，他每晚都睡不安稳，每晚都会梦到刚才那一幕，惊醒之后发现是虚惊一场，才安心不少。 小心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安稳的睡颜，怀着小小的恶作剧心理，忍不住伸想手上去捏一把，却被她一个偏头闪了过去。 匆忙的收回手，顾门清赶忙恢复了平时衣冠禽兽的模样，观察了她好一阵子，才发觉她睡得依旧很沉，刚才的闪避完全是无意识的。 难道这就是当年的后遗症？ 顾门清眉梢一扬，顿时对她潜意识里自带的疏离感觉到不舒服了，接着放下水杯，屈起手指直接弹在她的额头上。 睡得正香的王金莲被弹懵了，稀里糊涂的眯着眼看向顾门清，神志还不甚清醒，还以为是梦，哼唧了一声，抬起还插着针的右手摸了摸顾门清的头，“别闹。” 接着头一歪，继续睡了。 顾门清脸上第一次出现类似于目瞪口呆的表情，赶紧稳住她的右手，不敢再戏弄她了。 只是顾老板沉思了整整半小时，思考着王金莲到底把他当成隔壁京巴还是狸花了。 所以今天一整天，王金莲都沐浴在顾门清探究的视线，是不是对方还神经兮兮的问。 “你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由于他的表情实在是太正经太认真了，惹得王金莲也严肃起来，思考了一瞬，才郑重道。 “总经理你就是我的衣食父母。” 顾门清装作没听见，一言不发看文件中。 窗外的阳光将惨白的病房映出几分生气，屋内除去仪器的声音，就只剩顾门清翻文件的声音。 原来总经理看东西的时候也喜欢转笔。 王金莲百无聊赖中，一直盯着屋中活动的物体——顾门清竟然看上了瘾。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不加以掩饰了，顾门清根本无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感觉手放在哪都不对劲儿似的，心浮气躁的轻咳了两声，状似平稳缓和的问道：“有事？” “没事，看看又不会怀孕……” 或许是顾老板不自在的样子太难得了，王金莲忍不住回给了他一模一样的话。 “……你再看下去就不一定了。”顾门清若有若无的抽了抽嘴角。 王金莲立马转了视线，过了没多久却又转回来，嚅嗫道：“那个……能借我一下手机吗？” 无缘无故都已经好几天没更新了，文下恐怕已经要炸了。 都怪出车祸的时候，手机也跟着撞了出去，听说已经摔成了碎片，她想挂公告请假都没办法。 “我想……专栏里请个假……”王金莲刚解释了一半，顾门清的手机就递到了她手上。 “这阵子太忙都忘了……”顾门清扶着额头表示抱歉，看了一眼表立刻做出了预定，“待会儿我去帮你再订一台。” “别别别，我、我家里还有备用机……嘶——”王金莲脑子里立刻浮出那个天价标签，赶紧拒绝，却因为太激动想坐起身牵扯到伤口，立刻疼的啪叽一下摔回了床上。 “……你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顾门清赶紧安顿好她，语带无奈，“肋骨才固定好，别乱动了。” 王金莲尴尬的笑，不答话，默默拿起手机找出鱼羊文学网的app，登陆自己的账户。 意外的，文下并没有暴动，也没有对她断更的指责，而是一排排的“恭喜”“撒花”“踹翻狗粮”之类的话。 王金莲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条评论，震惊的久久不能回神。 爱到春潮滚滚来：恭喜正人君子和烧饼终成眷属，祝早生贵子。ps：不着急更新，慢慢度蜜月慢慢体验，回来才能写出更甜的h~。 这这这这……都什么玩意？！不要造谣啊！！什么眷属什么贵子什么蜜月什么体验，见鬼的…… 慢慢往下翻，总算看到了罪恶的根源。 正人君子：我和烧饼度蜜月去了，顺带帮她开拓一下枯竭的脑洞和匮乏的姿势，要暂时断更两个月，归期不定。 “啊，对了，我差点忘了……”顾门清从文件里抬头，手里还攥着笔，刚回过神的表情，“我好像帮你向读者请了两个月的假。” 王金莲：“……你不要胡乱散播谣言……” 顾门清：“有什么不对？我向公司请假的理由也是婚后蜜月假。” 王金莲：“……要不是我动不了，你已经死了。”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她的小天使们对于他的话，深信不疑，甚至…… 盯着那个评论王金莲手一抖，手机直接拍在了脸上。 割腿肉自产粮的小号：大大！！能授权让我写正人君子x烧饼的同人文吗！！！ 下面显示正人君子三天之前回复：好，记得结局1v1. 王金莲：“！！” 好？好！神tm的好！还结局1v1…… 赶紧进行补救，一个一个的解释那个回复是正人君子开的玩笑，直到回复的手都酸了，然后才挂上了生病停更的公告。 【生病停更，归期不定。ps：正人君子是在开玩笑，各位同志不要见风就是雨，同人文什么的还请手下留情。——一个废饼留。】 留完公告，王金莲顺带还登陆了q-q，果不其然弹出了夏天初期愤怒转惊恐的刷屏信息。 点开消息，最后一条是两小时前。 夏天竟然还不知道她出事的消息…… 王金莲很无语的把现在的情况如实的说了，又回复了一些很急的消息，接着退出了q-q。 刚想开口将手机还给顾门清，却见到门被人推开了。 进门的是一个老人，身穿运动装，头发染得黝黑锃亮，显得他整个人都精神奕奕的。 王金莲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大爷是超市里大嗓门的兽医大爷。 当时在她出车祸之后还抢救她来着…… 王金莲觉得自己现在还活着，简直是个奇迹。 这大爷前两天来探望过一次，没怎么和她说话，倒是和顾门清谈了很久。 “小王啊……”大爷一进门，就声如洪钟朝她打招呼，说到一半似乎也意识到这里是病房，放轻了声音，却依旧震得人脑袋疼。 “身体好点了吗？” 王金莲微蹙着眉头点头，勉强笑了一下。顾门清放下了笔，合上了文件，要说什么，却被兽医大爷摆摆手使了个眼色，还是没说出来。 这一幕在王金莲眼里要多怪有多怪，她盯着顾门清，而对方立刻转开了视线，她几乎确定了……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且是瞒着她的。 顾门清那个眼神她见过，那次说顾楚性别的时候就是这样，躲躲闪闪的，不肯直视她。王金莲莫名的不舒服了。 兽医大爷这次没和顾门清聊天，反倒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王金莲搭着话。 “小王……你现在结婚了吗？” “呃……还没。”王金莲摇头，涉及*的问题让她很不舒服，但是看着大爷悲伤慈爱的眼神，还是象征性的回了一句。 “那……有男朋友吗？”大爷的眼神更复杂了，语气甚至还带着可怜。 王金莲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顾门清，下一刻兽医大爷就被顾门清叫出门了。 第四十六章 “她好像还没想起当年的那件事情，所以……请暂时别告诉她……”顾门清恭敬的鞠了一躬，用商量的口气低声道，“您也看到了她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受过大的刺激……” “唉……”兽医大爷叹了一口气，在走廊里边走边摇头，“可是一直瞒着她也不是办法啊……” “她现在的性格估计和哪件事脱不了关系。原本多好多活泼的一个孩子啊……硬是被逼成这样了……”说着又同情的看着顾门清，“小伙子，慢慢来，别太勉强她。” 顾门清很郑重的点头。 “真是造孽啊……”老人又喃喃了两句，颤颤巍巍的走回病房。 他原本是医生来着，年轻的时候在莲花乡的卫生所里待过几年，后来因为各种因素，入赘到了现在的妻子家中。 他在莲花村待的那几年，日子虽然艰苦了点，好在村民不多，民风淳biao朴han，十里八乡的人都能混个面熟，在一起生活也算和谐。 而那个时候村里大大小小七八个孩子经常扎堆在一起玩，七八个孩子里他最喜欢的就是王金莲，小时候长得就像个瓷娃娃似的，却一点也不认生。每次种完疫苗，都会抱着他的大腿冲他要糖。 后来每次秋收忙季，村里的一群小孩子就会扎堆在卫生所里，王金莲会露出小胳膊，要他帮她打疫苗，反复几次他才知道，这小家伙图的是疫苗之后分发的药，因为吃起来太甜，被她误以为成糖了。 直到有一天从外乡来了一个男人，听说是过来养病，还带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其中有一台照相机格外的引人注目。 小孩子好奇心重，便一溜烟的转移了阵地，和那个外乡男人混在了一起。 现在回忆起来，他也忘记具体的日子了，只记得那天阴雨连绵，越下越大，乡下的土路在雨中渐渐变得潮湿泥泞，所有的景物都笼罩在一片雾蒙蒙的帘幕之中。 鼻青脸肿的王爸爸忽然撞开了卫生所的门，浑身湿透怀里抱着王金莲。 可怜的小丫头额头上血流不止，浑身上下都是满是青紫的痕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什么。 王爸爸在他的逼问之下终于吐露出了事情的经过。 后来王金莲发了几天的高烧，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忘得七七八八，连话都说不连贯，只会对着窗外的景色发呆，每到下雨天就哭。 这件事情他不好插手，最后也不知道王爸爸怎么处理的，只是听说那个外乡来的男人在那件事情之后，风平浪静的又住了大半个月才搬走。 再之后他就遇到了现在的妻子，跟着她来到了s市。 现在看来王爸爸那个老封建是怕对王金莲的影响不好，把事情憋在心里了吧。 所以他现在看到现在的王金莲身上依然笼罩着当年的阴影，可是她自己毫无察觉，依旧困在那个五岁孩子的阴影里走不出去，把逃避和放置当成习惯，永远都是一个人生活着。 或许是大爷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同情，和过度关心让王金莲觉得不太自在，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再次听到他们两个人在走廊里的脚步声时，她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果然大爷推门进来看见王金莲睡得很沉，也没再多留，挥挥手就走出了医院。 顾门清环着肩，好笑的看着王金莲身体僵硬的装睡，想也不想的就拆穿道：“再不醒我可要拍照了。” 王金莲诈尸般的睁眼，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放在枕头下顾门清的手机——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手机还在原位待得好好的。 撇撇嘴，王金莲很不甘心：“刚才我都要睡着了，就是被你一句话吵醒了……” 顾门清：“……你睡姿才没这么安稳……” 打打闹闹时不时的互相吐个槽，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直到二次胸腔引流时，上一次做这个手术的时候，王金莲还是昏着的，这次神志清醒，局部麻醉的王金莲眼睁睁的看着一根管子□□肋骨侧，视觉上的刺激吓得她嗷的一声就哭了，哭声响彻了大半个手术室。 被推出来的时候死死地拽着顾门清的手，反反复复的问她是不是要死了…… 足足大半个月过去，王金莲的伤势才逐渐恢复，起码不用整天带着氧气面罩了，平时也能出去走走，只不过做剧烈运动还是有点勉强。 王爸爸打过两次电话，几句日常问候，王金莲报喜不报忧的糊弄了过去。 关于她出车祸的事情，她自始至终也没敢告诉爸妈，生怕他们担心。也叮嘱过顾门清千万别透露了什么消息。 夏天上次过来探望王金莲，把她心爱的笔记本电脑也带过来了。有了电脑的她仿佛重获新生，第一件事就是登陆鱼羊文学网。 鱼羊文学网上，之前的几个最佳奖项的评比结果已经出来了，首页的流动r放上了她和稿费兄的专栏特辑，并列拼接在一起，第二页是今年最新添加的评比项目——最土豪读者奖，正人君子位列第一成功出境。 顾门清端着水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瞄了一眼，眉梢一挑，什么话都没说。 王金莲的奖金还没捂热乎，就十分心痛的转给了顾门清。她怕揣得再久一点，以她小气的性格，估计会舍不得。 因为是q-q转账，王金莲还附带了一句。 我是隔壁你王哥：如果不够……能开通分期付款不…… 当顾门清看到这行字的时候，他差点想把王金莲的脑袋拧下来。 “你别和我这么见外成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怎么也想不通，她不接受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连着他的好意也一同拒绝了。每次都把他当成上司，对他标准的不能再标准，完全符合旧东方的员工守则。 仔细想想他们好像也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对方也完全没有要接受他的意思，想到这里，顾门清更气闷了。 “没……我就是不想欠你什么……”王金莲嚅嗫了好久，才挤出这么一句，“我们之间又不是很熟，我总感觉……不太好。” “不熟？” 病房内陷入一片寂静，听到不熟两个字，顾门清垂下了头，双手摆弄着手机，却没有点亮屏幕。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没用，眼前这个人将四周全都竖起一道墙，全方位无死角的那种，穷尽他的力气也无法撼动。 王金莲见顾门清不说话，有点慌了，赶忙语无伦次的解释，“不是不是、不是不熟……就是……我不太习惯而已。” 见顾门清还是不言语，王金莲更急了，干脆把所有错的都揽在自己身上。 “我不太擅长交际，接受别人的帮助，我总会觉得有点心虚，所以你千万别介意……都是我的问题……” “抱歉，我出去一下……”顾门清低声说了一句就出了病房，背影竟然有几分狼狈。 几乎是大步迈到医院的楼上天台，他现在很迫切的想要抽根烟冷静一下。 感情上他的经验太少了，并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刚想发信息去问gary，又想到对方现在的处境并不比他好多少，于是硬是止住了手。 在网站上想搜索追求女生的套路，点开搜索框，却意外的看到了输入历史。 “【周公解梦】梦到上司代表什么？” “西服控该如何和上司相处？” “满脑子都是马赛克，而且y-y对象是上司该怎么治？” ………… 顾门清：“？？？”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猝不及防。 因为这几天王金莲都是和他用的同一部手机，而她又是个电子产品小白，以为清除了页面上的备选项，删除了本地记录就万无一失了。 靠在护栏上，顾门清丢掉刚点燃的香烟，进入浏览器账户，果然找到了云端同步的浏览记录。 她用他的手机看过什么界面一目了然。 顾门清不动声色的看完，包括她在社区发的求助帖子，手机一动，注册了一个账号，怒斥了上面一群胡乱猜测的回复，真心实意的给了很‘中肯’的建议。 顾门清看的正开心，可是病房里的王金莲急的快哭了。 穿着病号服，连外套都没披，顾门清前脚刚走，她后脚就下床追了上去，却还是没来得及，出门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王金莲手上没有手机，也没刻意记过他的电话号码，所以只能一层一层楼找着，抓到一个护士就问有没有看见过穿黑色西服长得很高的男人。 却被顾门清正好撞上，黑着脸扭送回了病房。 第四十七章 自从看见了神奇的浏览记录之后，顾门清虽然表面上装作不动声色，可是内心完全在平静不下来，恨不得把她绑在床上，一手拿鞭子一手拿蜡烛，逼问出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王金莲却像是没感受到似的，巍然不动，该吃吃该睡睡，硬是没受半点影响。反倒是顾门清先沉不住气了。 盖上签名笔，眼角余光若有若无的看了她一眼。 伤好的差不多了，刚才也做完了最后一次检查，如果一切正常就可以出院了，所以王金莲现在正听话的躺在病床上，和护士一问一答，做着最后的确认。 随后护士叮嘱了几句，关照她不要剧烈运动，饮食要清淡之类的，就带着顾门清去办出院手续。 王金莲换掉了病号服，将自己的日常用品全都收拾好之后坐在病床上，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顾门清的人影，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指，视线扫过不远处桌子上零散的文件。 对了，她只整理了自己的，顾门清的东西散在那儿…… 随便动别人东西不好吧…… 这个念头只闪了一下，王金莲跳下床，走到书桌前，将文件一份一份的罗列起来——反正平时总经理看文件的时候也没有避着她，她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其中压在最下面的一份文件引起了她的注意，全英文，看着十分晦涩难懂，王金莲用她半吊子的英文水平只看懂了‘失忆类型’‘形成原因’几个单词。 上面用笔勾勾画画出不少文字，边角处用刚劲有力的字体写着一些相关病例的疑问，夹杂着不少专用名词。 看了两眼，完全看不懂。越发感觉自己像个文盲。 王金莲耸耸肩，用隔行如隔山来安慰自己，将文件塞进公文包里，一切都收拾整齐后，顾门清刚好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条围巾和一件厚外套。 “外面下了初雪，我在楼下买的，将就着穿一下。”顾门清看到已经整理过的公文包，挑了一下眉，接着将刚买来的外套披在王金莲身上。 “别……我自己来就好……”王金莲觉得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得她脑子都无法思考了。 顾门清抖了抖围巾，不理会她那仿佛大红灯笼一样的脸，反而抿了抿嘴角，刻意靠的更近了。 冰凉的指尖有意无意的触到她的脖颈，王金莲不自觉的一颤，同时唤回了理智，赶紧后退了几步试图与顾门清保持距离。 围巾两端还在顾门清手里，近乎生理性的动作，他反射性的一拽——倒是把王金莲拽回来了。 只是王金莲双手捂着脖子上绕了一圈的围巾，一脸药丸的表情。 顾门清立刻松手，轻咳了几声缓解尴尬，单手提起公文包和她的小书包，另一只手牵起王金莲的手。 刚触到她的指尖，王金莲猛地一缩，于是顾老板一把抓住的是空荡荡的袖子。 顾老板：“……”大家都真诚点，少点套路不好吗？ 带着大半怨念把她拖上车，开了暖气，却没立刻发动车子。 s市的初雪来的偏晚，降雪量也不是很大，将目之所见的万物覆上一层薄薄的积雪，细碎的雪花落在人手上几乎是立刻就融化得无影无踪了。 暖气很快就将车里调节成了最适宜的温度。 王金莲眼睛上接了厚厚的一层霜，她摘掉眼镜，解开围巾，摸索着安全带的位置。 顾门清撑着身子横跨到王金莲身前，帮她扣好了安全带，抬眼就见她紧闭着眼睛浑身僵硬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刚才冻的还是想到什么和谐的内容了。 看她的反应，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的搜索记录已经暴露了。 心头一热，大脑在一瞬间屏蔽了所有信息，顾门清不计后果的撑起身子，离开座位…… 王金莲蓦地瞪大了双眼，感觉到顾老板的气息不容拒绝的围绕在她周身，愈加浓烈，然后嘴角传来柔软的触感，蜻蜓点水一般，只一下就离开了…… 像是火山就在她耳边爆发出来似的，王金莲耳朵里轰隆隆的，理智早就飘到了九天之外，在这之前，她完全没想到顾门清会这么做。 “你……我……刚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王金莲捂着嘴指着顾门清，过了几秒才挤出一句话，“……你变-态！” “……”顾门清斜瞄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出乎意料的笑开了。 那张永远都严肃的过了头的脸，笑起来仿佛像破冰融化的春水，不带一点杂质，连眉梢眼角都泛起了涟漪，格外的柔和。 看的王金莲呼吸一停，接着脑内剧场越发的奔着不可言说的方向跑偏。 没等王金莲丰富的内心戏解压出来，顾门清就这这个暧昧的姿势，换了一只手撩起王金莲的头发，顺在耳后，声音低沉，还带着几分笑意。 “这可就冤枉我了。”顾门清又凑近了点，故意让呼吸喷在她耳边，“比起你脑子里想的，我只不过是亲了一下而已。” “你你你……离我远点……”王金莲的身子紧贴着车门，惊慌失措的望着顾门清，原本放在膝盖上的眼镜滑落下去。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不该知道的！ 王金莲在脑子里仔细排查最近的行为举动，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她最近的表现很正常。 但是下一秒她就想起了那部手机…… 她她她怎么就忘了……某种意义上来说，顾门清也算是个666的技术人员，想要恢复她删除的浏览记录根本就不是难事。 现在，王金莲有种偷了别人家的东西被抓现行的感觉。如果可以，她会选择一头撞死在副驾驶上，大概有万分之一的几率穿越回去阻止自己那双贱爪子去搜索。 顾门清好笑的看着她，顺手捡起眼镜戴在她脸上，扶正了才坐回驾驶位上，理了理衣服，发动了车子。 王金莲干脆把顾门清当成看一眼就会堕落的洪水猛兽，于是一直歪头看着窗外，即使头已经酸疼的不行，也绝对不转过去。 这次车祸之后，顾门清就搬过来做她的看护，每天都在她面前，她不知道顾门清是怎么想的，可这让她感觉到很别扭，别扭之中又带着点不知名的东西。 平日的早晚安的问候不再是隔着屏幕，而是面对面，顾门清会很在意她的感受，在她无聊的时候挑起话题与她聊天什么的。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她习惯着用视线去追随着他，却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偶尔趁他转身的时候看上那么一眼，心里就像是被塞满了什么东西似的，插着仪器的胸口也不疼了。 对着发白的天花板发呆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也是顾门清。 这让她很害怕。 大概是她一个人独来独往太久了，无论任何时候发生任何事情都习惯自己处理。所以她发觉出自己在无意中会去依赖一个人，这种感觉太过亲密了。 依照她的人生经验来说，一旦养成了这种依赖性，会给对方造成麻烦，对她自己也是一种负担。她会时时刻刻在意对方的想法，甚至去迎合……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先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也从来没有人一直黏在她身边，总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王金莲像是第一次接触新情绪的小白，完全不知所措，本想忽视顾门清两天，希望到时候自己能冷静些，可是却是事与愿违。 她连着几天梦到顾门清，梦的尺度还越来越大，有时候只是因为他早上说了一句什么，晚上她就会梦到那幅场景，继而转换成不可描述的画面。 或许是梦境太过逼真，即使在她醒来后依旧徘徊在脑海里消散不去，王金莲一边心里冒着小小的窃喜，一边又瞧不起自己，生怕被顾门清看出什么不对劲。 后来走投无路之下，才上网去搜了相关的东西，其实答案她早就知道，却还是明知故问，为的只是想听听否定，反对的话，加强一下自己的心理防线。 她压根没想到顾门清会看到。 她明明不希望这样的。 ………… 其实医院距离那间别墅很近，十几分钟的车程，顾门清故意绕了不少远路，看着王金莲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才缓缓驶进车库。 王金莲依旧不敢转头，咬着嘴唇思考着到底怎么办才好。 理智告诉她，不能再和他扯上关系了，不然她一定会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类人。 可是在这间漆黑的地下车库，当顾门清的气息逐渐接近的时候，刚才的理智消散的一干二净。 第四十八章 王金莲拽开安全带就去拉车门，可是顾门清反应更快，反手拽住她的脖领，硬是拽进了自己的怀里，双手死死的圈着。 又好气又好笑，按下车门锁，根本没打算放她下去。 他有种预感，如果这次再放过她，那么他们的关系就会恢复到原点，她一定会找出成百上千个借口来敷衍他，躲着他。 “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完呢。” “不不不，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事……”王金莲吞吞口水，很理亏气虚的说。 耳边回荡着越来越响的心跳声，王金莲急中生智，一抖机灵—— “你可能误会什么了……”王金莲转过头，一脸正色道：“我是暗恋我的上司……” 感应灯已经灭了，四周很黑，她甚至能听到顾门清的呼吸声，依照频率来说，他现在也很紧张。 “所以你这算是承认了？”顾门清靠的更近了，脸上也露出几分急切来。 他现在的心情竟然比起第一次谈判合约时更紧张迫切。 “不是……我……”王金莲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搜索过的问题，立刻飞锅出去，甩到谁身上都好，没什么比现在的情况更糟了。 “上司嘛……不是你，是……那个行政的部门经理！对……没错。” 心里暗暗对行政部经理道了句歉，王金莲一拍手，终于把锅丢了出去。 忐忑的看向对面的男人，为了表现的理直气壮，还试图解释来龙去脉，“刚进公司那几天，我在食堂对他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定终身……” 顾门清：“冷静……他孩子上个月刚满周岁。” 王金莲：“……”雾草……甩锅失败。 谁能想到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岁，眉清目秀一推就倒的小伙子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丧心病狂…… “还有什么借口？”顾门清宽宏大量的问道，揽着她的手依旧没放开，话说的从容自然，“我等你说完。” 王金莲：“……无*说。”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顾门清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感觉四周的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连呼吸都比平时舒服不少。 如果他细心一点，早些发现就好了，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既然你对我心怀不轨，那么我们就凑合凑合在一起吧。”说着像是怕王金莲拒绝似的，顾门清一使力，将她又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王金莲背对着顾门清，浑身都僵直了，只感觉身后有一根又长又粗的东西顶着她的后腰。 “我草草草草草……”王金莲整个人弹了起来，活像只炸毛的猫，死命的挣扎。 猝不及防间顾门清竟然没能抓住这只猫，反而被她挠了一下—— 顾门清无语：“……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 可看刚才的反应，她分明对他是在意的，只是不肯承认罢了。顾门清气的牙痒痒，却没有一点办法。 总有一天他会摸清她诡异的脑回路。 王金莲缩在副驾驶上瞪他，龇牙咧嘴好半天才艰难道：“你……顶到我了……禽兽……” 顾门清愣了一秒，接着扑哧一声笑了，低低的笑声从喉咙里传出，越来越大，惊得车库里的声控灯都亮了起来。 顾门清扶着额头靠在驾驶座上笑够了，才斜眼看缩在旁边一脸莫名的王金莲，解释道：“那个……顶你的是它，不是我……” 说着用手指隔在两个人中间屹立不倒的换挡杆。 看着长度和材质都很坚挺的换挡杆，顾门清意味深长的加了一句，“我觉得，你可能……高估我了。” 王金莲：“……”丢人丢到太平洋。 顾门清看着她一脸的呆滞，在他的下-半-身和换挡杆之间来回扫视，似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顿时小腹一热，咳嗽两声，伸手就要去捂她的眼睛。 再看下去，大概真的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别这样……”王金莲很不自在的偏头，躲过顾门清伸过来的手。 乱了乱了，真是什么都乱了。被他看到了自己一直压在心底的那一面，王金莲感觉一切都在朝着不知名的方向发展，她现在心情很复杂，慌乱，失措，羞愧中还带着一丝半点的窃喜。 她极为窘迫的想将心思藏起来，一边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变得越来越不像原本的自己了。 所谓喜欢这类的感情，她一直是避之不及的，之于物品，这种排斥感还能忍受，之于人，就会放大无数倍，仿佛是一片沼泽，沙海，只要靠近一点，松懈半分，就会迷失了自我，丧失理智，随着对方而产生各种喜怒哀乐的情绪。在时间的发酵下逐渐转变成不断膨胀的占有欲。 随之而来的就是负面的附加情绪。 所以意识到这一点时，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种感情很危险，所以王金莲才会慌不择路的避开它。 王金莲在一边纠结着，顾门清反倒一扬眉，打开车灯，深邃如冰川般的一双眸子盯了她几秒，似乎是想将她心里想的全都看透一般。 好半天他也没看出什么，只能环着肩挫败的问道，“所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觉得我们之间还不太熟悉？或者……怕我骗你？” “不是……没有……”王金莲摇头，两手捏着衣角，一直重复这两句话，却不正面回答顾门清，“以后再谈好吗……” “不准。”顾门清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对王金莲熟悉的无力感又升起了：“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肯回答我的问题，连自己真正的想法都要逃避。” 王金莲依然不回答，甚至都不敢直视顾门清。 她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也知道正确的做法是什么，道理她都懂，可是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却总是不自觉的做出逃避的行动，比直面那些问题要简单得多。反正时间会改变一切。 等过一段时间，一个月也好，一年也好，当时问题的答案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为了不让自己失常，王金莲反复默念了几遍，眸光落在了鞋尖上，感觉胸口久违的又疼了起来。 不是生理上的疼，而是更深处不断鼓动着的东西破土而出，伴随着尖锐的疼痛。 顾门清叹了一口气，对于王金莲的鸵鸟政策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的戒备太严了，完全将自己圈起来，不与外界交流，也不接受企图进入的东西。 原本以为找到了一条缝隙，兴奋的钻了进去才灰头土脸的发现，里面是一层更厚，更坚硬的壳子，并且会把一切接近的人当成敌人，一点机会都不留的消灭。 他明示暗示几个月了，她自始至终不给回应，被他抓到了尾巴后还拒不承认，他总不能逼着她来。 顾门清忽然很挫败，想起一句最近流行但是很矫情的话——“爱情中的我迈出九十九步，只等你最后一步。”可是她倒好，非但不迈，还蹭蹭蹭蹭的往后退，要不是他抱着她的大腿，估计已经退回原位了。 他甚至有一种王金莲根本不喜欢他，搜索记录也好，刚才跳动剧烈的心脏也好，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算了，我不强求了……”顾门清伸手按开车门锁。话还没说完，再转头时，王金莲人已经跳下了车，跑出去好一段距离了。 张了张嘴本想提醒她，身体还没好不要做剧烈运动，可是在这一瞬又硬是憋了回去。 揉乱了头发，觉得浑身上下都透着不舒服，越发有看什么都不顺眼的趋势，赶紧驱动车子，出了别墅区。 再待下去，恐怕他会直接进房间生米煮成熟饭，并且把她整天绑在床上张嘴闭嘴就是‘你必须喜欢我’的言论。 而王金莲一路小跑到二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才感觉到一丝熟悉感。 小跑的结果就是胸口一喘气就疼得慌，躺在床上平静了好一会儿，脑子完全不受控制的去想刚才顾门清未说完的话。 她虽然好奇，却不敢听。她从没见过今天这样的总经理。 侵略性太强了，她只差那么一点，就要承认了。不过还好，最后他还是饶过她了。 这下……他该放弃了吧？ 莫名的情绪弥漫着，吧唧吧唧嘴，似乎还带着一股陌生的味道……王金莲脸一红，显然是想到了某幅和谐的画面。 楼下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王金莲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想到一种可能性——该不是总经理追过来了？ 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放弃…… 吞吞口水，王金莲咬唇，脸烫的足矣煎蛋，脑子里面反反复复的思考着，到底还要用什么借口拒绝他。 第四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test.ver】 于是王金莲听到了对方似乎说过无数次，很流利的拒绝话语—— “对不起潘小姐，公司需要有至少三到五年工作经验的。”通过电话传过来机械到可怕的男声说完就挂了电话。 王金莲傻傻的拿着电话，直到心跳逐渐恢复正常水平才绝望的瘫回沙发，忍不住的吐槽一句，“尼玛的潘小姐，我姓王啊……大哥……” 在x联招聘上投递简历，第十二次的被拒绝，对方连面试的机会都不给，一听说她毕业三年，没有一点工作经验，要么像刚才那位大哥那样直言不讳，要么就是含含糊糊的留一句—— “三天后答复您。” 这摆明了就是委婉的拒绝。 王金莲忿忿的将手机揣回兜里，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一番这群看不起初入社会新人的面试官。调整好心态后继续捧起电脑开始广撒网找工作。 忽然，电脑的q·q对话框忽然弹了出来，显示——稿费兄抖了你一下。接下来又冒出了一条新消息提示。 稿费兄：拼字么？ 王金莲推了推鼻梁上高度近视的眼镜，回复道：不拼了，忙着呢。 五年前，王金莲最喜欢的写手大大忽然封笔不写了，王金莲悲痛之余秉承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理念，在鱼羊文学网注册成为了作者，开启了无节操的写手之路。 稿费兄是王金莲的基友，因为当年签约时被分到了同一个编辑群里，两个人聊得很来，于是互相加了对方的q·q。 王金莲也记不清她和稿费兄的革命友谊可以追溯到何年何月了，似乎从她上大学开始写文开始，稿费兄就一直与她同在，每天变着法子换着姿势的怼她，乐此不疲。 看着稿费兄萌哒哒的猫咪头像忽然很感慨，点开稿费兄详细资料，屏幕上显示【我是隔壁你王哥】和【稿费兄】已经成为q·q好友1801天了。 王金莲的q·q昵称是我是隔壁你王哥，配上卡通大叔头像……十足的猥琐。谁也想不到这样的账号对面隐藏的竟然是一个体重不过百的平胸小矮子。 王金莲刚想关了q·q对话框，稿费兄又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稿费兄：怎么了？卡文了？被逼婚了？ 王金莲哭笑不得，想起刚才那通电话对方的态度，顿时胸闷气短，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她伸了个懒腰，决定把稿费兄当成树洞，吐一会儿苦水。 我是隔壁你王哥：我在找工作。 稿费兄：…… 稿费兄：你丫人气下降的这么快？全职养活不了自己了？ 我是隔壁你王哥：不是钱的问题！【委屈】 稿费兄：不是钱，难道是情怀？【滑稽脸】 王金莲无语了一会儿，接着打道：我爸妈昨晚打电话说要过来看看我的情况…… 稿费兄：哎哟！我岳父岳母御驾亲征逼婚来了？快快快我们加快进程，面个基如何？咖啡馆→宾馆→医院，一发入魂，没怀孕不要钱。 这五年来，稿费兄身兼催更拼字树洞各种职责，最终由王金莲的好姬友升级成知心姐姐。稿费兄曾经不止一次要求面基，可每次王金莲都以‘两个无节操写手面基画面太污不敢直视’为理由拒绝了。 王金莲趁着稿费兄打字的功夫又投递了一份简历，调出对话框就看到这么一句话，被小小的噎了一下之后决定当做没看见。 我是隔壁你王哥：还记得我刚毕业那会儿，我和爸妈撒谎说我在药企工作，于是……【悲催】 稿费兄：一失言成千古风流人物啊！【大拇指】作为你老攻，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在医药公司工作的资质？证书有么？基础知识储备有么？ 我是隔壁你王哥：有个头……我感冒头疼都会吃错药……【泪】 叮的一声，浏览器右下角弹出一个窗口，显示xx医药股份有限公司已经拒绝了您的职位申请。 王金莲悲愤，算算时间，爸妈最晚明天就该到了。她却还没有找到工作，心如死灰之下关了浏览器，一心一意的和稿费兄大吐苦水。 我是隔壁你王哥：就在刚刚！第十三家公司拒绝了我！十三家！可以召唤神龙了好么！ 稿费兄发了一个笑哭的表情，后面跟着一行字：神龙说我拒绝。 我是隔壁你王哥：……不怼我你会死哦！ 稿费兄：会生不如死。 王金莲仰头叹了一口气，揉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开始自暴自弃了，要是和父母坦白她是写某种不可描述的网络小说，并满足了无数宅男不可描述的幻想，她一定会被她老爸用祖传的扁担揍死？ 谁能想到在网络上被誉为秋名山老车神的王金莲从小就不擅交际，只要和人面对面就自发自动的触发紧张模式，浑身上下都僵硬，说一句话都难。即使是在大学里，她和同寝女生的关系也不是很好。 所以毕业后，已经写文两年的王金莲扳着手指算了算稿费，还算充裕，于是就开启了全职码字之路。 王金莲原本打算毕了业就回老家，牵一根网线靠稿费度日，也能照看年迈的父母。 可是王家二老一听说女儿有这打算，赶忙连阻带劝，王爸爸还拿出了他们家的族谱，当着祖祖辈辈的面训了王金莲一顿。 “金莲啊，爸妈供你上大学就是为了能让你生活在大城市里，多长点见识，不要像我们一样，一辈子也没出过这个小山村。” 王金莲顿时语塞了，提着行李就回到了s市，尝试着面试了几家公司，可是，连话都说不完整的她在竞争很强的s市根本没能找到一份工作。 认清这个现实的王金莲只能窝在一个小房间里，全职码字，用善意的谎言骗父母说她在一家药企工作，每月省吃俭用，固定给父母寄去生活费。 在王家父母的眼里，女儿上过大学，成绩优异，在大城市里肯定是抢手的人才，于是也没怀疑的接受了王金莲漏洞百出的谎言。 于是就这么过了三年。 右下角稿费兄的头像闪啊闪，显示着他又发来新消息了。 王金莲移动鼠标点开，赫然看到了一行字—— 稿费兄：你家老攻我路子野，刚好认识一家公司在招聘，虽说职位不高，但是起码是药企…… 这行字对王金莲的吸引力是致命的，她几乎移不开眼，好半天才吞吞口水，打了一行字： 我是隔壁你王哥：这……不好吧？ 她与稿费兄虽然认识的时间长，可是毕竟只是网络上扯扯淡开开车，连面都没见过就这么麻烦对方…… 王金莲手在键盘上敲了‘不用了’三个字，还没发送，稿费兄就已经把地址发了过来，后面还跟了句：我和对方打了招呼，准备准备，下午两点半就去面试。 王金莲看着那个地址，越看越熟悉，百度了一下，顿时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旧东方医药股份有限公司，总部。 看着搜索显示的图片，气派的总部大楼，一排排的相关信息，王金莲觉得，眼前有点晕。 这家公司，借她个胆子她都不敢去面试。 王金莲拧开一瓶可乐压了压惊，飞快的回了一句：还是算了吧，我有点怵。 稿费兄：可千万别丢你老攻我的脸！去吧皮卡丘，老攻今天还要战万字，祝你好运。 发完这句，对方的头像就暗了下来，王金莲又发过去两句话，稿费兄都没有回应，看样子是下线了。 王金莲纠结了，盯着电脑上的那个地址发了一会儿呆，已经快到一点了，她家距离去面试的地址要坐一小时的地铁。 去，还是不去。 坦白挨揍，还是去尝试一下稿费兄提供的公司…… 王金莲吞吞口水，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她老爸的那句话：“我闺女是我们全村最厉害的，她上过大学，什么都懂。” 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穿着唯一一套还能入眼的衬衫牛仔裤站在了旧东方医药的楼下了。 这栋大楼比她搜索的图片还要气派，整栋大楼呈刀锋型，朝外的楼层全是钢化玻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给人无形的压力。 王金莲捂着心脏走到阴凉的角落里，明明是清爽的秋天，她却冒了一身的冷汗，一想到待会儿就要在这栋大楼里面试，王金莲腿都在发颤。 “爸，你这是干嘛，快起来。”王金莲刚忙去拉他，众人也三言两语的开始劝。 最后还是顾门清伸手将王爸爸扶了起来，“伯父您先回去，这件事交给我办，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王爸爸拍了拍顾门清的肩膀，感叹一句，“小顾，麻烦你了。” “不麻烦，都是一家人。”顾门清的回答让王爸爸频频点头，很是满意。 王金莲：“……”等等什么时候成一家人了？谁跟你是一家人了？你们把我放在哪儿了？ 送走了王爸爸，围观的人也都散的七七八八了，顾门清一推眼镜，整了整衣衫，先是用门环敲了三下门，也不管又没有人回应，直接说道：“王先生，关于您儿子，我有几句话想和您说。” 大门内一片寂静，似乎里面空无一人。 他清了清嗓子掏出手机，语气平稳无比：“王建军，性别男，x年x月x日生人，家住莲花乡，曾因涉嫌聚众斗殴被莲花县公安拘留，四月又因涉嫌入室盗窃抢劫被判刑三个月，七月初刑满释放，声称要做生意，得到资金支持后在莲花县租下了一家小旅店专做皮肉生意……” “不知道我打一个举报电话给扫黄大队，您儿子会怎么样？”顾门清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组织□□罪，情节严重者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 第五十章 “小姐，您必须出示两个人的证件。”酒店前台第三次打断王金莲的话，不容拒绝的道：“这是规定。” 王金莲光是架着顾门清就已经很艰难了，还得空出一只手来在他身上上上下下的口袋里翻找着钱包。 天知道这家伙的钱包放在哪里了…… 直到酒店前台的标准迎宾笑容消失时，王金莲也没能翻到钱包，只能继续恳求着前台。 最终结果可想而知。 王金莲只能架着顾门清，摇摇晃晃的在路人诡异暧昧的眼神中将他重新塞回车里。 啪的一声关上车门，王金莲叹了一口气。 刚才她在翻顾门清口袋时发现他不光没带钱包，连手机也没带，浑身上下的口袋里都是空的。 这就很尴尬了…… 本来她还想拨电话给他家人来着。 王金莲苦着脸驱动了车子，以龟速行驶在路上，偶尔有后面的车忍受不了她的速度，狂按喇叭，她才会稍微加快点速度。 这就是一个本本党的悲哀。技术不过关，连油门不敢踩。 一连跑了好几家酒店，却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不好意思，请出示您二位的身份证。” 眼见夜色渐浓，王金莲绝望的坐在车里，翻来覆去叹了好几次的气。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驱车朝着别墅的方向开过去。 总不能让他窝在车里睡一晚，载他回去，大不了让他住在厕所里…… 王金莲找了无数的理由安慰自己，才让自己微妙的心情平复下来。 天知道为什么和顾门清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她会莫名的觉得安心？！ 意识到这个想法，她浑身一抖，险些握不稳方向盘。 这一定是错觉……是假的……是魔鬼的步伐…… 深吸一口气，王金莲有点郁闷现在的情况，仔细想想……顾门清会出现在那个商场的停车场里，不用想，百分之百是夏天搞的鬼。可是后来出现的那个风一般的保安大哥，她就搞不懂了…… 回忆夏天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太可能是假装的，她也没想到这样的情况……大概是个意外吧。 对此，王金莲很想朝天大喊三声——苍天饶过谁。 几公里的路硬是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好容易到了车库门口，王金莲更紧张了，不敢松懈，小心翼翼生怕剐蹭到车身，光是倒车就倒了十分钟。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油门，终于成功的倒进了车库。 松了一口气，王金莲解开安全带，拉开后座车门，将顾门清拉了出来，一时没注意手劲儿，砰地一声，顾门清的额头撞在了车门框上。 王金莲：“……”意外…… 艰难的将顾门清背在背上，一使力，憋着一口气竟然也半拖着他走进了客房。 真·大力出奇迹。 将他摔在床上，王金连累的胸口疼，幽怨的看着顾门清翻了个身，脚上只剩了一只鞋子，缩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大手一伸抓起一个枕头搂进怀里，吧唧吧唧嘴，继续睡了。 算了，鞋子什么的……可能是拖人的时候掉在车库了。 王金莲抽抽嘴角，伸手摘下他的眼镜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喘匀了气，接了杯水。 还没送进自己嘴里。顾门清像是听到水声似的，在床上哼唧了两声。 王金莲凑到跟前才听清他说的什么。 “渴……水……” 王金莲：“……”我这个任劳任怨的苦工还没喝到嘴里呢…… 心里暗暗抱怨了一句，还是坐在床边扶起他，将水杯凑在顾门清嘴边喂着他。 嘴里流进温热液体，缓解了干渴的喉咙，顾门清皱起眉头，喉咙动了动，意识模糊的伸出手去抓杯子。 却因为醉的太厉害，找不准距离，一下摸上了王金莲的手，吓得她一抖，下意识的松了手。 整整半杯水浇在了顾门清前胸，不偏不倚。 赶紧抓起杯子，却已经晚了。风衣外套上已经湿透了。 王金莲解开顾门清的外套，伸手摸了摸里面的毛衣——还好，干的。 正巧这时候顾门清从喉咙里溢出几声呻-吟，似乎是摄入了水分清醒不少，他强忍着头疼睁开眼，迷茫的看着正扒着他衣服的人，一时间对不准焦距。 揉了揉额头，一瞬间所有的记忆都载入进了他的脑海里，包括在酒吧买醉，最后跟着一个妖艳女人去开房，中途被夏天叫出来的事情…… 王金莲目瞪口呆看着醒来的时机恰好的顾门清。 “不是……”她正在解大衣扣子的手也僵住了，赶忙解释，“你衣服湿了……我只是帮你脱衣服，脱完了我就出去……” “脱衣服？”顾门清试图辨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却失败了，许多年未曾喝过这么多的酒，现在他的眼前景象都是重叠起来的。 比如眼前这个人就有四双眼睛两个鼻子…… “对，我什么都不会做……”王金莲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醉酒的人身上扒下衣服，转身还接了一杯水放在他手上，“你好好休息，别乱跑，睡一觉明天就能清醒了。” 顾门清低头盯着杯子里的东西好久，好容易看清了，却差点吐了，又见到那种像酒一样的液体，他生理性的反胃。 挥手将杯子摔倒墙角，玻璃破裂的声音刺激着他的耳膜。 他记得他正在做着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后来却不知怎么睡着了…… 对了！他本来是去找烧饼来着…… 顾门清挣扎着起身，完全没注意到脚上少了一只鞋子，跌跌撞撞，扶着墙走到了门口，却是怎么也拉不开门。 “该死的……” 感觉这扇门是在和自己作对，顾门清使劲儿踹了两脚，没踹开，倒是把前脚刚走的王金莲震了回来。 王金莲被他吵的心烦，拉开门正打算强行拽他上床睡觉，话还没出口，就见到了盘腿坐在地上的顾门清，正咬着指甲，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金莲：“……”尼玛喝个酒智商也退化了吗？！ 一见有人进来，顾门清赶紧撑起身子，虽然依旧看不清那人的脸，不过看起来像是个女人。 于是他抓住来人急切的问，“小姐，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怎么去x科技商场。” x科技商场，正是夏天带她去买手机的地方。 王金莲默默无语，在心里骂了夏天几遍，视线转移到顾门清身上，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先骗他睡了再说，她可是辛苦的直到现在还没能喝上一口水呢…… “来来来在这在这……”扶着他上了床，王金莲像是哄小孩似的给他盖了被子，“一觉睡醒就到商场了……” “不要……”顾门清腾的一下做起来，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要去找烧饼。” 王金莲：“……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好声好气的说得嗓子都哑了，王金莲恨不得把他从窗户丢出去。 平时挺正常的一个人，喝了酒怎么就变得像个五岁孩子似的…… “我就是烧饼，你别做再乱动了大爷……”王金莲十分无奈，再一次将他按在床上。 顾门清立刻停止挣扎了，瞪大了眼睛盯着她的脸，像是拼命想看清似的。 最后干脆撑起身子，凑在王金莲颈侧嗅了嗅。 王金莲：“……汪……有话好好说。” “烧饼。”顾门清闻了一会儿才认出她的味道，一把抱住她，搂得死死的，滚上床，“烧饼你终于肯理我了。” 王金莲吓得瑟瑟发抖，完全不敢动。因为她脑子里又想到了酒后乱性等关键词汇。 “烧饼，你脸怎么那么红？”顾门清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开始捏她的脸。 王金莲：“……”精神焕发不行么……待会儿还会黄呢…… 见她不答，顾门清也沉默了下来，赌气似的不与她说话，好半天不动弹，王金莲还以为他终于闹够了睡着了。 轻掰他的手臂想溜出去，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 “烧饼，我难受……” 顾门清非但不松手，还在用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磨蹭着她。 发情的泰迪…… 王金莲脑子里莫名浮现出这几个字…… “我我我我……给你去弄醒酒药，你冷静点……” “烧饼……你喜欢什么姿势？”顾门清不理会她，顺势攀上她的肩膀，“我尽量满足。” 王金莲：“？？？” “我喜欢你放我走……”王金莲感觉后背一凉，一转头竟然发现这家伙已经还是撩她的衣服了。 “虽然我喜欢女-上，不过你会很辛苦……”顾门清脱衣服的动作很快，她甚至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已经清醒了。 “所以还是我在上面。” “我草拟大爷你别脱我裤子……别别别撕……别乱-舔……恩……大爷大爷我求你了外面蹭蹭就行，别来真——” “唔……烧饼好棒。” “我……草你全家……” ……………… 第五十一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通透的玻璃窗照进屋子里,凌乱的床铺,被子被乱掀到地上。幸好房间里有铺地毯,雪白的被子不至于染上太多灰尘。 只是……仔细看被子下似乎还有两个人，影影绰绰的叠在一起。 “唔……”感受到阳光的刺激，顾门清睫毛颤了颤,从嗓子里溢出一丝沙哑的呻-吟，他皱起眉头十分孩子气的拉高了被子。 虽然挡住了刺眼的光，可是却又有什么稀碎的东西不停搔着他的脸,很痒。而且……某个不可描述位置的感觉似乎也不太对…… 顾门清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的女人，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肤上印满了青紫色的印记,肩头上还带着一个牙印。 大脑运行迟缓了一秒钟,屏住呼吸,将手从对方胸口抽出来，撑起身子，感觉下半身疲-软的大兄弟也顺势滑了出来。 抖着手拨开女人的头发，见到那张熟悉的脸时,顾门清捂着心口悲喜交加。 喜的是日思夜想的事就这么办了，悲的是……这事办的稀里糊涂的,他完全想不起昨天的情况了！ 记忆断在了他醉驾到了x科技商场的停车场,后来的一切都没有印象了。 顾门清艰难的起身，感觉好久没有这样神清气爽过了……除了，腰有点疼。 披上大衣权当遮羞，极有罪恶感的将王金莲抱到床上，轻手轻脚的拉上窗帘，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想着等她醒了该怎么解释。 视线无意扫过地毯上一块黑褐色的痕迹，刚好是他们刚刚躺着的位置，顾门清眨了眨眼，弯腰仔细一看。 好吧他懂了…… 把脸埋进手掌里，顾门清一头扎进浴室，决定先洗个澡再说——大不了让她……那个回来。 哗啦哗啦的水声回荡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的王金莲只感觉到一阵扰人的嘈杂，即使把枕头盖在头上，也阻止不了它继续回荡在耳边。 腾的一下坐起身，刚醒来的王金莲瞪着一双迷茫呆滞的眼睛，还搞不清楚状况。 水声一停，顾门清围着浴巾推门出来，正好对上王金莲的视线…… 顾门清：“……”完了。 果然，看见他，王金莲愣住了，紧接着手一最快速度抓起床上的枕头，朝着他甩了过去。 猝不及防，枕头正好砸到顾门清的脸上。 顾门清被砸到的一瞬间，脑子里还在庆幸——幸好枕头是软的…… 王金莲似乎也觉得枕头的力度不太够，于是手边的东西有什么砸什么——杯子，遥控器，闹钟，甚至举起台灯朝顾门清砸过去。 “你……先听我说……”顾门清一边枕头手虚挡着，一边大步靠近她，试图解释昨晚发生的事情。 可是对方根本不听他的解释，裹着被子就要去搬床头柜。 顾门清见她这你死我活的架势，赶紧三两步窜上前去，钳住她的两只手，“你冷静点……” “我昨晚也叫你冷静点来着……”王金莲的手挣不脱，一腔的怨恨没处发泄，便想动脚乱踢，可是刚抬腿，下-体一热，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流了出来…… 王金莲一呆，停止了挣扎。 默默的吞了口水，发觉顾门清正面色古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马意识到刚才的是什么，更怒了。 “讲真，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顾门清几乎移不开视线，嗓音沙哑的提议道：“……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 浴室里的水声再次响了起来，顾门清趁着这个空档穿好衣服，心虚的稍微理了一下房间。 依照她身上的痕迹来看，昨晚至少三……四……五……好吧，他也没什么把握。 起码……在他三十几年人生里，可从来没有腰疼这样的体验，看来手动和真枪实弹还是有区别的…… 顾门清弯腰从地上捡起她的衣服，挑出几件看起来还能穿的，敲开了浴室门送了进去。 王金莲捂着浴巾，还是那副‘你死你亡’的表情。 “我……楼下等你，顺带给你做点吃的……操劳了这么久，累了吧？”说完，自知理亏顾门清很识相的退出了雾气蒸腾的浴室，朝楼下去了。 不得不说中文博大精深，操劳这个词用得着实贴切。 王金莲脸一黑，立刻想到昨晚，顾门清一直从身后压着她，一整晚都没让她休息过，还不停地说着再来一次云云…… 真是……当时就该让他在停车场里让眼瞎的司机碾来碾去才是…… 越想脸越烫，王金莲撩了把水泼在自己脸上，强制降温。 昨晚是她太疏忽了，以为顾门清还算个绅士，起码不会做出酱酱酿酿的事……可是，现在看来她大概是被五花肉蒙了眼。 他不仅做了，还翻来覆去的做了…… 王金莲穿上衣服，怀着十分纠结的心情下了楼，说实话她是有那么一点庆幸的，只有一点…… 反正早晚都要做这种事，如果说……对方是顾门清的话，其实也不错，长得养眼，身材也不错，对她又并非无意。 虽然平时性格沉默寡言，还带了点黄暴，但是足够温柔。起码要比那些上了年纪大腹便便颜值又不过关的人要好。 王金莲自暴自弃的想着，心里的天秤朝着顾门清的方向稍微倾斜了一些。 就当是约了个炮吧。 再者说，酒后乱性什么的又怪不了他……正常的生理反应。况且……况且……到后来她也没怎么挣扎。 王金莲咬唇，心里的天秤正不停地往顾门清的方向倾斜，越发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了。 却因为心情太急迫太混乱，根本没发现她在心里一直在为顾门清找借口开脱，反而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此时的王金莲圣母指数爆表，浑身都在放着‘普度众生唯有我下地狱’的光。 下到一楼，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沙发上没有放着夏天的包包，证明她一整晚没回来。 厨房传来水沸腾的声音，王金莲没想到他还会做菜，于是凑到门边瞥了一眼——康帅博泡面。好吧……就知道高估他了。 顾门清小心翼翼的端着两桶泡面出来，窥着她的脸色，心里猜测着她一怒之下把泡面扣在他脑袋上的几率，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昨晚……我喝醉了，完全没意识……” “不过你放心，我会负责的。”说起这个顾门清脸上反倒有了几丝兴奋，眼睛亮晶晶的。 王金莲搓着手：“……没事不用了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顾门清手一抖，塑料叉子险些掉在地上。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她衣服下面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那是一口的事儿吗？ “真的，没事，不用你负责，我明天就搬出去……”经过刚刚一番心理斗争，怒火也消散的七七八八，一直被忽略的紧张感飙升至顶，心跳的越来越快。 大概是因为心里藏了些不能见人的念想，每次在他面前她都没办法从容自若。 所以只要远离他，远离让她变得失常的一切就好了。 “不准。”可王金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门清打断了。 “昨晚是我的错，虽然是无意识，但是说到底还是怪我。要打要骂随你，我不还手。”他的表情很严肃，语气竟然比平时还要正式了几分。 后面却话锋一转，轻咳了两声，避开王金莲的视线，盯着地砖看，“但是……昨晚没做防护措施……万一……” 顾门清没再说下去，只是伸出手指推了推眼镜。 王金莲：“！”就说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了！真是失策！ 心里五味杂陈的，她自己都有点搞不懂自己的想法了，还没等细细品味出来。顾门清就凑过去抓住王金莲的手，十分不要脸的说道：“所以我们还是在一起吧……刚好，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是吧？” 后面那句话声音降了不少，末了还跟了句疑问。 王金莲却没注意到，只是听着‘你也喜欢我’这句话从顾门清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虽然……她承认这是事实，可是……这么说出来真的好吗？！ 心脏狂跳，王金莲悲哀的发现，她又不自觉的被他影响了。 就是这样，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她就会被对方影响到，严重的时候甚至连理智都没了。 比如昨晚，昏暗的灯光下他用迷蒙的眼神望着她，嘴里反复的说着他现在有多难受，有多需要她。 然后……她就软了身子，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这种情绪失控太恐怖了，所以她才想尽可能的远离他，可是她越是拼命抗拒就越是难以控制情绪。 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不喜欢也没关系……试着喜欢我好吗？”见她长时间沉默着，脸色阴晴不定，顾门清还是先退让了一步，“如果没有昨晚，我还能安慰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你，没有见过你，你只是存在于我想象当中，可是一旦经历了昨晚……” “你叫我怎么再去喜欢其他人？”顾门清的视线落在了她毛衣领子边若隐若现的吻-痕上，抬手去摩擦那一块痕迹，喃喃道：“我不管……反正你要对我负责，我把积累了三十几年的财富一晚上都给了你……” 王金莲：“……”神tm的财富，劳资不要！滚(ノ｀Д`)ノ！ 第五十二章 偌大的客厅内,黑白分明,从过分规矩刻板的家装也能窥探几分主人的性格,顾门清自顾自的选了个位置坐下，一点也不见外，伸手将文件放在玻璃茶几上。= 王子濯撕开速溶咖啡,只沏了一杯，公然坐在顾门清面前，小口小口的品着。杯子里蒸腾起来的雾气慢慢晕染上他的黑框眼镜。 “呵……你就因为这个来找我？” 他双眼微眯,盯着桌上那叠文件，仿佛真能透过那层牛皮纸袋看得到内里的内容似的。 “算是最后一次吧。”顾门清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反应,不如说对方的反应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 这个老同学以前就一直是这种古怪脾气,大学时候就记仇的很,鸡毛蒜皮点的小事都要报复回来，堪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典范。 就因为当年阔别的方式不是那么如人意，顾门清不辞而别，临时改变主意,就让他足足记恨了几年，当上国税局科长也不忘再背后捅上他一刀。 可以说,除去平时的业务交谈,这大概是阔别五年第一次的单独会面。 顾门清瞥了一眼被他拿在手上的杯子，杯口那厚厚的咖啡渍证明即使时日久了，他的某些习惯还是没变。 “你还是一样，不洗杯子。”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却被对方瞪了一下。 “滚。”王子濯重重的放下杯子，里面的□□为他的动作飞溅出来。他拿起桌上文件夹，给顾门清抛了回去，“拿回去，不帮。” 顾门清却因为他的动作低低的笑了出来，任由文件夹拍在他胸前，滑落到腿上。 他与王子濯共事过几年，了解几分他的性格，方才的一番动作，说明他对当年的事不再介怀了，即便是还有闷气，也消散的七七八八了。 看来上次闷声吃大亏，还是有点效果的，起码让这家伙对他的临时退缩消气了。 “你笑什么？”王子濯脸上带了点被看穿了的恼羞成怒，他啧了一声，端起咖啡杯起身就要走，却被顾门清赶紧拉住了。 顾门清将牛皮纸袋放在沙发上，起身，很郑重的道：“我知道不该放你一个人，只是当时我……不得已。” “后来……我就在网上遇到了她，我知道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让我心动的人了，所以……”顾门清抿了抿唇，看着王子濯的脸色越来越差，很识相的没有继续下去，话锋一转：“总之……没能按照约定回去，对不起。” 话语一顿，鞠了个躬表示了歉意，才继续道，“想必你早就知道我这次为什么而来……希望你能帮忙。” 王子濯捏着杯子花了好大的自制力才克制住不把眼前的人狠揍一顿。 当年他们在同一所大学，同一个学系。 与顾门清是怎么相识的，他已经忘记了，似乎是一件小事，后来又因为彼此都是同一类人，很合得来，所以整整八年都在一起，同吃同住，形影不离。 因为一次无聊至极的打赌，他们救了一个很危险的人物。 那人号称是普通的外贸公司，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 可是后来经过他们调查，再加上对方有意无意透露出的信息，所有数据都能证明那人做的并不是什么外贸，而是一些杀-人越-货的买卖，军-火，毒-品，石-油，各项数据高的不正常。 得知这一切的顾门清和王子濯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很兴奋。 无非是杀人被杀，违-法-乱-纪而已。 当时他们的生活中除了上课，研究，写报告之外，就再没了其他调剂，仿佛一潭死水，一个意料之外的邀请对于这种骨子里淡漠至极，根本没有所谓的道德底线的人，无疑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所以两人商量了一下，意见相同，并没有什么分歧，一些鲜少有人涉及的领域足以刺激他们的神经，于是顺理成章的接过了橄榄枝。 可是顾门清却中途退出了，只把王子濯一个人留在那里。 “……不帮。”王子濯咬牙切齿，一回想起来，还是无法释怀。 明明两个人说好的，共进退，大不了不想干的时候，浪迹天涯，或是被灌水泥扔进太平洋。 可是他却提前退出了，留他一个人在那个龙潭虎穴里，脱不了身，也不想脱身。 他不像顾门清一样，冥冥之中注定会被某一个人救赎，最后终究会回到正轨。 他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没尝过动心的滋味，现在这个年纪连热血沸腾的感觉都消失了，即便是见到故友也一样。 “那就算了，我不是来勉强你的……”顾门清叹了一口气，回身捡起沙发上的纸袋，并没有急着走，反而拍拍王子濯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之前莲花乡那件事也是你帮我盖过去的？多谢了。” 虽然是问句，可是却带着肯定。 当时他默许了王金莲拍他的照片并且传到网上，就是因为受了高风的委托，他查到莲花乡那场交易查货的毒品量大的惊人，不像是民间隐藏的小作坊能经手的量，所以才决定引蛇出洞，委托他刻意暴露自己的位置及信息，想要将那场交易背后的人引出来。 可是后来却不了了之。 高风布置在他周围保护他的人也在风平浪静的两个月后撤掉了。 那时候他就隐隐约约觉得这笔生意和遥远记忆里的某个公司有关系，毕竟那间公司的活动范围刚好是s市以北的区域，几乎掌握了北方全部的‘三禁’生意。 他几乎可以确认是王子濯暗中做了什么。因为隔了不久，他反反复复来差旧东方的账的举动，更是近乎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事情。 按照他对他的了解，对方耀武扬威的意思就是——“我虽然替你消了一灾，但是别误会，我还是要照旧找你麻烦的。” 王子濯身子一僵，沉默了许久才挤出一句，声音扭曲的像是直接从肺里出来的气音。 “你真讨厌。” 顾门清耸耸肩，嘴角垂了一下，面无表情打趣道：“我觉得你还是找一个老婆比较好，没有心仪的，找一个保姆也成……” “别指望我再给你刷杯子了。” 垂眸，似乎是想起了大学时期洗涮打扫的活计都是他包揽的，难怪现在的王子濯基本的生活能力都退化了不少。 这句话似乎刺激了王子濯的神经，他端着咖啡杯一言不发的走进了房间里，砰的一声关起卧室门。 顾门清盯了那扇暗色木纹门几秒钟，才迈出步子，咔的一声扭开玄关门，就听到卧室里传出闷闷吼声。 “谁准你走了？妈的，滚过来。” 声音里还带着不少的气急败坏。 顾门清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调整好表情后才打开那扇暗色木纹门。 和正常人的卧室不一样，王子濯的卧室几乎布满了玻璃试管，弯弯曲曲的试管里还装着不少奇怪液体。 他粗暴的接过顾门清的文件夹，连绕线的耐心都没有，直接徒手撕开，从里面掏出几张纸，以极快的速度浏览着。 见王子濯合上最后一页，顾门清看他脸色，赶忙说道：“这次……不要太简单粗暴。” “嘁……你知道我的做法的。”王子濯受不了似的摇摇头，用眼尾瞄了他一眼，“保证不会查到你不就成了？” “不是，我是担心你……”顾门清揉了揉额角，从王子濯身上莫名嗅到几分自暴自弃，他想了一下说道，“找一个人来，像之前一样，要什么给什么就好……别脏了你的手。” 之前，说的是最早顾门清也参与的那几个事件里，做法就是找一个替死的，替他完成最后的心愿，让他按照布置来做，在精密的布置里，一切都会顺理成章的变成意外，替死也一定会死在那场意外里。 这样即使查也查不到他们身上。 这样的人很好选，世上不称意却怕连累身边人，只能艰难活着家伙大有人在，若是这时告诉他，用命来换家人衣食无忧的富庶生活。他们会欣然接受，甚至会感恩戴德。 “呵……这两人一个在监狱里，一个在病床上，用得着吗？”王子濯并不接受他的提议，一摆手，驱客之意溢于言表。 顾门清见他一脸的不在乎，也不再劝，默默离开了。 门外天已经亮了，东方露出大半个日轮，刺得顾门清有一瞬间的失神。 驱车走了那条熟悉的路线，以最快速度回到了别墅里，顾门清轻手轻脚的进门，并不想打扰了王金莲，却还是事与愿违的和刚从厕所走出来的王金莲撞了个正着。 王金莲扶着腰：“……来来来你过来，解释解释为什么昨晚明明没喝酒，却还是乱性了？” 看着她的表情，冰凉的指尖逐渐回温，顾门清咳嗽了两声，脱下带着凉意的外套，不怀好意的靠过去，脸上却是一本正经。 “我觉得是该探讨一下，可能我得了一种不喝酒也会醉的病。” 王金莲：“……你别过来！别过来……”